《里外饥渴》 第1章 他说可以陪我睡 林熏抬头,便瞧见了一只三花猫站在树上。 虽然它和影院里那只猫提出了一样的问题,但听声音,不是同一只猫。 林熏有一个秘密,她自小就能与猫交流。 在别人耳中的“喵喵”声,在她耳中是人类语言,并且,她能通过声音分辨每只猫。 “哈喽,小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林熏心情顿时烦躁起来——社畜是没有朋友的,为了离父母远点,她大学是在隔壁市上的,与那时的朋友不联系后,也就很快生疏。 那么这通电话,要么是骚扰电话,要么是老板或张晴的电话。 她在一家私人小公司做采购,由于是外贸公司,属于赚的多但需要的人少,她这个老员工,唯一的采购员,也就成了老板时常联系的对象。 手机屏幕亮起,林熏定睛一看,果然是老板的。 她身子不由自主站直了些,面色严肃,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接着用一种温和的声音说:“喂,老板。” “euh102这款c1号色是怎么回事?库存怎么还没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男老板压着怒气的质问声。 到底不是古代社会,老板还不至于狂躁,知道员工不是任打任骂的奴隶,怒气能被压着。 心中这样自我宽慰地想着,林熏还是不自觉地皱起眉,眼中戾气陡升,声音却依旧温和,还增加了歉意,回道:“老板,c1号色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这色厂家销量不好,本来不打算做的,我又跟厂家谈了很久,才同意再帮我们做一点出来,你再等等,我这就去催一催厂家。” “快点!你知不知道耽误多少天销售了!让他们快做!”老板声音低了一些,应是想起来林熏之前确实汇报过。 等到老板挂了电话,林熏烦躁地在手机上点了点,找到厂家的头像,犹豫一番,最终却点了退出。 人家厂家都不打算出c1了,偏偏老板不愿意放弃c1的销售,她跟厂家谈了很久——准确地说,是“求”。 做这种小公司的采购,就是一种两边受气的状态。 她在厂家面前,不是甲方,而是一个对于厂家而言,可有可无的小客户。 求着人家生产人家不想做的东西,老板还不愿意加钱,她又怎好意思去催进度,更何况她之前已经催过数次了。 决定阳奉阴违了,但林熏的心还是被这件事给挂着,十分烦躁,忍不住又打了路边的树。 “喵喵喵~别打了,我要掉下来了。” 林熏抬头,树上那只猫正站在细枝干上,看起来是不太稳。 她被烦躁郁闷的心情影响而撇开的素质顿时回归,十分愧疚地对猫猫道歉:“对不起,小猫,我一时冲动。” 树上的小猫慢慢爬下来,站到地上,仰头看着她。 “喵喵喵~不用向我道歉,是树疼。” 在商场附近,小猫应该遇到不少投喂,倒是不瘦弱。它的毛发很长,有些脏,但这使可爱的它看上去更有气势。 听到这样软萌且霸气的小东西指出是树疼,林熏有一种自己还没有一只猫懂事的错觉,她忙摸了摸树,道:“乖乖,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 一阵风吹来,有几片树叶落下。 小猫脸上似乎有一丝微笑。 “喵~它原谅你啦!” 林熏蹲下身,摸了摸猫头,心情好了许多。 “谢谢你,小猫。” 这只猫很有灵性,它竟然看出了林熏最初的忧愁,问道:“喵喵喵~你刚才在手机上输什么?” “对啊!” 被提醒,林熏一拍大腿,站起来急忙往商场去。 走了几步,想起小猫后,才转身对小猫挥挥手。 她本是打算回电影院找男人再问一次联系方式的,但到了影院门口,由于素质回归,她不想在安静的影院中与人交流。便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电影才结束,就先去旁边的电玩城耗时间。 待时间差不多了,她回到影院外头,一双眼紧盯门口,只待那男人出现。 然而,直到人走光了,也没有瞧见男人。 她在门口往里看了看,里头空无一人。 “难道是看漏了?” 林熏喃喃自语,那是她的初吻,她不允许自己与对方一场笑话般无疾而终。可四处扫视,在周围都找了一圈,甚至还在男厕等了十分钟,仍旧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看来,男人没有等到电影结束就离开了。 感受着过路人对她看过来的目光,她突觉自己像个变态,羞耻心复活,边朝外漫无目的地走,边思考如何联系男人。 那个相亲大会?可男人没有报名,是陪朋友来的,主办方应当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而他朋友的模样,林熏没有任何印象。 她一连在脑海里否定了好几个法子,直到再次出了商场,看到门口那只三花猫。 “喵喵~你遇到问题了?” 看着小猫,林熏突然有了主意。 听闻猫的嗅觉不逊于狗,只是对人类而言不好训猫以利用,但她不同啊! 她能与猫交流,所有猫都与她很是亲近,应当愿意帮她一个忙的吧? 这样想着,她走到小猫面前蹲下,问道:“小猫猫,你有名字吗?” “喵~没有。” “那我就叫你‘小猫’吧,你可以帮我找个人吗?”林熏目带恳求,“用你的嗅觉,可以追踪一个人吗?” 小猫猫脸上扬,张圆了眼睛,像是在为自己的能力表达肯定。 “喵喵~当然可以。” “太好了!” 林熏心中一喜,一把捞过小猫——看在求猫帮忙的份上,她忽略了小猫的脏乱,直接抱在了怀里。 到了影院,有工作人员拦着。 林熏面露愁色,说道:“不好意思,我有口红落在五号厅了,可以进去找找吗?” 那工作人员看了眼她怀里的猫,再看看她这张美丽亲和的脸,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猫……” “放心放心——”林熏扬起一个乖巧的笑,保证道,“我会抱着它的,绝不让它弄脏座位!” 她看起来真诚极了,工作人员没有怀疑,点点头,让她进去。 林熏进了厅内,却是愣住。 “糟了,电影票是他买的,我想不起来我是坐在第几排了。” 她循着记忆,在第七和第八排的几个位置之间无法抉择,便弯下腰,让小猫伸着脖子去嗅。 待嗅完了几个疑似的座位,她把毛茸茸的猫脸对着自己,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小猫猫,你嗅出哪个是我的座位了吗?” 找到自己的座位,就可以锁定男人的座位了。 小猫黄色眼睛看着她,却不回答。 林熏还以为它是没有嗅出来,便又弯腰让小猫一一嗅一遍。 这一次,小猫每嗅一个,便“喵”一声,给出了它的“评价”。 “极端。” “嫉妒。” “懒惰。” “冷漠。” “凶恶。” “憎恨。” “无能。” “贪婪。” “……”林熏听完后,进行了长久的沉默。 她不敢置信地环顾整个电影院,根据门口挂着一块破碎的黄布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而现在所处的位置,第七排和第八排,也是最可能正确的位置。 她再次把小猫转过来,看着小猫的眼睛,问:“你这个小猫咪,是不是对人类的语言理解有问题?” 这八个“评价”中,也就“冷漠”听起来好一些,其它的都是什么垃圾人? 小猫“喵”了一声。 林熏竖起耳朵,却没有听到任何人语。 她懂了,这是小猫礼貌地应声,但并没有说话的表现。 小东西昂起的毛茸茸小脑袋,是高冷的状态,然而小猫不知道的是,它可爱的面容高冷起来,只会让人类忍俊不禁。 林熏沉浸在分析小猫的情绪里,不知不觉中,原本记挂着的烦躁事,被悄悄移开心脏。 她放柔了声音,问:“小猫,你快告诉我,哪个是我?” 问完后,她莫名地有些紧张,担忧起自己是除了“冷漠”之外的其它人。 小猫还是用那双美丽的圆眼睛看着她,一张小脸上竟显现出严肃的情绪,像个将要成人的妖精。 林熏觉得好笑,说:“不能说?难道你是猫妖?你不能透露……这又不是天机!” “喵~不能说。” 听到小猫终于回答,林熏不能理解,这八个“评价”怎么可能是天机呢? 再细看了看小猫,她可不信这是妖精。 确定小猫不愿意说出来后,林熏没有为难它,而是绕到第九排,面对屏幕,在手机上画下一个位置图。 第七排,从左到右:极端a,嫉妒b。懒惰c。冷漠d。 第八排,从左到右:凶恶e。憎恨f。无能g。贪婪h。 看着图,她沉默了。 男人当时是在她左手边,她不认可自己是其它,那么,假设自己是d,男人就是c了。 懒惰? 懒惰的人是她最讨厌的一类人之一。 “小猫,你确定你对人类语言的理解没有问题?” “喵~” 小猫在她怀里窝着,懒洋洋地偏头应声,没有言语。 “好吧。”林熏把手机收起来,抱着小猫往外走,“我倒要看看,你这只小猫的判断准不准。” 如果那男人真的懒惰,那么这根红线断了也就断了,现在,她反倒对这猫咪的评价有了兴趣。 出了影院,她就要抱着猫去找人。 “快,小猫,你闻一闻,‘懒惰’那人在什么位置?” “喵喵~放我下去。” 小猫落了地,优雅地迈着猫步在附近嗅了一圈,林熏看它那散步的模样,对猫咪的能力产生了怀疑,问道:“喂,你行不行啊?” 小猫斜瞅了她一眼,抖了抖身子,朝一个方向前进。 “喵~跟上。” 刚刚它是在瞅自己吗? 林熏好笑地跟上猫,出了商场,又开始吐槽起来:“小猫,我抱你走吧,你这小短腿,速度太慢了!” 闻言,小猫顿时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林熏只看到一团三色影子将要消失在视线内,她忙喊道“慢点”,而后慌乱地追过去。 直到跑了几百米,小猫才停下步子,它慵懒地坐在地上,看着气喘吁吁追来的林熏,颇有一种睥睨“废物人类”的猫王之感。 “……” 感觉自己被一只猫鄙视了? 林熏面上有些尴尬,又很快掩饰过去,笑道:“天气太热了,还是走慢点吧。” 小猫瞥她一眼,看破不说破般,转身继续带路。 看着小猫那小短腿,再看看自己的,林熏面上开始发烫,为了打破尴尬,她问道:“你是流浪猫吗?” 这不是废话吗?小猫状态虽然还好,但眼睛和毛发,都不像是有主人的样子。 话一出口,林熏就意识到这一点,又要被小猫鄙视了吧? 果然,小猫头也不回,显然懒得搭理这种愚蠢的问题。 林熏决定不与它说话了,默默跟在小猫身后。 又走了几百米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猫,我们不会要纯靠走的吧?”她走到小猫面前,“我们坐车行不行?” 小猫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点点猫头。 地铁不能带猫也不好寻人,林熏便打了个车。 看着计程车开始打表,她只能默默祈祷那个懒惰的人不要跑太远的地方。 最后,林熏为手机里消失的三十五元默哀了一秒,而后看向面前的小区。 她知道这个小区,叫“锦悦江南”,属于高档小区,十几年前开盘价都在五万多,与方才的商场相距五公里。 奇怪的是,这小区旁边就有一个商场可以看电影,那人若是懒惰,怎么会舍近求远? 正疑惑着,她便瞧见有一个身材挺拔,一身西服的男人正从小区门口出来。 那修长的在西装裤之下的双腿,分明是朝她走来。 第2章 娇娇嫩嫩小白莲可可爱爱惹人怜 尽管因为距离看不清那男人长相,林熏还是可以凭借氛围断定,这是一个帅哥,加上西装加持下通身的气质,还是个有钱的帅哥。 会是他吗? 林熏的心脏突然噗通、噗通直跳。 然而,帅哥只走了几步路,在林熏看清他面容的距离转了个弯,朝另一边走去。 不是他,但也是个帅哥。 小猫却朝帅哥跑去,不多时又跑回来,对林熏“喵喵”两声。 “是他!是他!” “什么是他?”林熏在为刚才觉得帅哥是朝自己走来的自作多情而尴尬,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秒后,才瞪大眼睛问小猫,“你说这男人是‘懒惰’?” 林熏看看猫又看看那男人的背影,那样干净的身影,利落的步伐,怎么可能懒惰? “你们猫咪的判断,果然是不可信的。” 林熏下了判断。 小猫不服气,伸着爪子要挠她。 “喵喵喵……” 小猫一阵狂叫,没有语言,只是愤怒地低吼,一身毛都倒竖起来。 林熏被吓了一跳,虽然她觉得小猫这样也很可爱,但那黑乎乎的爪子是真要挠她啊! “你怎么这么生气?我只是合理怀疑啊!”一边绕圈跑,林熏一边问道。 “喵喵喵……放屁,可恶的人类,你竟敢质疑我的专业性?” 原来猫被质疑专业性也会生气的啊? 林熏明白了这一点,便好声好气道歉:“对不起,小猫猫,你别生气。” 嘴上是哄着小猫,实际上,她还是不信的。 但是现在,她首先需要做的,是确定这个“懒惰”的男人,真的在刚才出现在那个电影院。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到那男人面前,展露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好,请问……” 男人是个五官柔和的帅哥,看起来二十四五,他垂眸看了眼林熏,不耐烦地皱起眉,一边绕过她,一边打断道:“不加wx。” 林熏一愣,对他的态度有些无语,又快步到他面前,这次脸色冷了许多,说道:“不是要加wx……” “不加q|q,没有电话。”男人也冷着脸,再次打断她。 “他大爷的!”林熏一甩头发,狂暴地拦住男人的去路,恶狠狠说:“老娘是问你今天是不是在‘通达影院’看过电影?” 谁知,男人继续给她甩脸子,甚至更加过分,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林熏,轻蔑道:“是个美女,但我可不喜欢没脑子的花痴。” 这样子,分明是把林熏看成了从电影院一路尾随他的倾慕者。 林熏提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说:“你脑子有坑啊?你以为你是什么绝世大帅哥吗?你竟然会觉得老娘会跟踪你?”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林熏也回以一脸不屑。 男人扯出一个笑,好像他自己是什么高贵的孔雀,在冷静地打量对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人:“我可没说你跟踪我。一身穷酸样,最好是有点自知之明。” 显然,这个男人并不相信林熏不喜欢他。 加上使用“穷酸”字眼进行攻击,这使得林熏宛如吃了一口屎,亏她刚才还觉得这男人帅,现在看来,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她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扫视了一番男人的西装,看上去,确实像是高端货。 这该怎么反击? 似乎被打上“穷酸”的标签后,什么反击都像是跳梁小丑,跟有钱人谈努力?跟高位者谈艰难? 不,连普通人变得有钱后,都会认为那是由于自己远超旁人的聪慧。 这是来自“精英的傲慢”,是人性很难避免的东西。 林熏由于没有及时想出反击之言,而呆站在原地。 不多时,她看到男人又走了回来。 此时,男人手上多了根烟,应该是刚才进便利店买的。 于是,她就等在原地,只待男人走近后,把心里想好的话骂出去。 男人却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向马路走去。 林熏视线跟随,便瞧见了停在马路边的一辆百万级黑色轿车。 “上帝!” 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的一瞬间,林熏两眼一黑,险些骇晕过去。 那是她老板的车! 在公司以外的地方遇到老板,和在教室里玩手机被老师抓包一样恐怖! 好在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点,她步子移动,已经迅速躲在公共自行车停靠点后头。 林熏顺了顺气,悄悄探出脑袋,发现年轻男人径直上了黑色轿车后,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锦悦江南小区。 好家伙,原来老板不是靠开公司发家的,他在开公司以前,家里就有钱在高档小区买房了啊! 听说老板有个弟弟,想必那个瞧不起人的年轻男人,就是他的弟弟了。 啧啧,虽然外貌上差别够大,但人品上嘛…… 林熏摇摇头,啧啧道:“看在你是傻子弟弟的份上,老娘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在跟谁说话?” 小猫慢悠悠地走过来,“喵”了几声,一双圆眼看她倒像是看傻子。 林熏一阵无语。 得,这还形成了鄙视链? 等到轿车开走后,林熏才走出阴影,一把抱起小猫,赞许道:“小猫咪,你还真的很有用嘛!” 虽然那男人没有直接承认,但从他的回答和态度上不难看出,他今天确实去过通达影院。 小猫听到她的夸赞,毛茸茸的猫脸上似乎也展露了笑颜。 好可爱啊~ 林熏看得心头一软,升起要把它带回家的念头。 因为能与猫交流,自小,猫咪就给她带来了很多温暖,世界上有这样美好的小东西,简直天生就是来拯救人类的。 但她想养猫的提议一次次被父母否决,很多次后,她也就不再提了。 现在,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强硬起来了。 “懒惰”不是她要找的人,她需要继续找,这只猫她必须带着。——林熏一遍遍在心里想着这个目的,以此坚定自己养这只猫的决心。 “叮叮叮……”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林熏塑造的勇气,她皱着眉拿出手机一看,是张晴。 “喂,妈。”她用尽量开心的语气接通电话。 “几点了,还不回来?你想死在外头啊……” 电话那头,是张晴凶恶的声音。 林熏有些走神,不由得想起,那个被小猫评为“凶恶”的人,会不会和张晴一样? “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没有听到及时的回答,张晴声音更尖锐了。 好难听啊! 林熏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这声音吵爆炸了——尽管从小听到大,她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噪音。 她回话:“已经在往家赶了,在等公交车,半小时了还没到。” 如果有一天,在老板同事和家人之间,林熏只能对一方说谎,那么林熏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对家人说谎。 因为,对老板和同事说实话,一定不会发生命案。 笑嘻嘻地把张晴的电话应付过去,林熏直接打了个车去宠物医院,把小猫清洗绝育打针等一条龙做完。 “既然是我的猫了,那就给你起个正经名字——就叫‘扬名’吧。” 小猫“喵”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还怪冷静。”林熏猛揉一顿猫头,又问,“可惜我时间不够,上班时只能找机会摸鱼,可能每周日才可以出门找其他人,你还能嗅出气味吗?” 扬名点点头,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林熏放下心来,希望能尽早找到那个男人。 她是独自进家门的,因为她给小猫安排了一个“进门”计谋,以避免与父母发生冲突。 家庭主妇张晴正在厨房忙碌,同时,嘴里对林熏找对象一事持续输出攻击性意见。 十分钟后,她听到敲门声。 “林熏,去开门。” “你开一下吧,我在上厕所。” 张晴一开门,就看见了门口有一只小猫蹲着,她皱皱眉,伸腿就要把小猫踢开。 林熏此时出现制止了她。 “别别别,妈,好像主动到家门口的猫不能赶走,这是招财猫,会带来好运的!” 闻言,爱财如命的张晴果然面色缓和下来,但继而又发愁:“那怎么办?” “你等等,我上网查查。” 林熏装模作样地查询了几分钟后,无奈地说:“网上说最好是养着,赶走的话就把财赶走了。在业主群里问问,有没有主,没有的话我就养着呗。” 最终,林熏如愿以偿地把小猫带进了家门。 张晴见小猫这么听话,怀疑地一记眼刀扫过来,质问道:“怎么会恰好有一只猫在门口?是不是你安排的?” 好在小猫聪慧,闻言立刻就要往林熏胳膊上咬。 林熏忙把小猫往地上放,小猫却还是冲着她呲牙咧嘴。 张晴见小猫不听话了,怀疑消散,却又皱眉嫌弃地说:“这么不听话,最好是有主,赶紧领走。”可说完后,她又担心起来,“有主被领走,不是送财离开了吧?” …… 由于带有“送财”属性,小猫算是被留下了,虽然被勒令只能养在林熏自己的卧室,但也足够了。 周一上班时,当老板的黑色轿车从身边经过,林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好像和老板弟弟闹得不愉快,看来以后得注意,不能和他弟弟碰上。否则在这个工作难找的时代,被炒了可就悲催了。 她睁大眼睛往那减速要进停车场的车里瞅,这么一瞧,心里就是一凉。 “上帝!” 那该死的傻子弟弟竟然也在车上! 怎么这么不凑巧,工作三年从未见过老板弟弟,偏偏发生口角了,这傻子弟弟就来公司了? 想到那傻子弟弟瞅着年轻,林熏心中更凉了,莫非这货是刚毕业要来上班的? 第3章 被妹夫磨着身体,妹妹醒来了 二零二三年十月六日 阴 我格外喜欢秋天。也许是因为它能带给广东难得的干燥天气,也许因为秋日气温宜人。又或许,只是因为在萧瑟的秋风里,枯黄落叶带来的淡淡的忧伤令我着迷。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拿着杯热手的柚子蜜茶,望着来去匆匆的行人,会忽然觉得人生还算美好。 我喜欢把美好的记忆冰冻起来,囤积在房子的角落,然后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将它拿出来化冻,让回忆成为温热的水流,浸泡我的全身。 坐看风卷云舒,去摘一朵路边的野花。 渺渺众生里,我只是一粒最不起眼的沙砾。可就算成为那庙宇里供奉的尊贵红烛,也不过是只能顺着时光燃尽生命。蜡泪滴落桌台,有勤俭的僧人将它重新收捡,又制成新的红烛?不分昼夜,摇曳火光。 生命反复,从来如此。 我曾瞻前顾后,忧心于未来,沉溺于过去。像是一条会游泳的鱼,却不知为何沉溺在水里。 我遇到一只蛤蜊,它对我说,何必在乎名利,碌碌无为又何妨。旁边的寄居蟹用橘红的爪子敲了敲我的头,问我为何要忙着忧伤,以至于没空欣赏美丽的夕阳。 我步履匆匆,不能停下脚步和他们说话,赶忙着超过前方一队又一队的旅者,成为第一个登上山顶的人。 我在幻境里看到自己变成了一头面目丑陋的驴,被一条粗硬的绳索拴在石磨旁,无情的主人用藤条不停抽打着我灰色的身躯。 晨昏线上,美和丑的分界变得模糊,人与鬼的身影不断交错。 当我终于攀登至顶峰,迎面而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喝彩和礼花。在金色的镜子里,我看到功成名就却万般皆空的自己,曾经渴求无比,闪耀着诱人光芒的荣誉不知何时变成了锈迹斑斑的废铁。 我本以为自己被铁链束缚,需要追寻自由,睁眼一看,才发现所谓真我只是幻影,它从未拥有过躯壳。 那么,便无需顾忌。躯壳也罢,烦恼也好,都只是暂时。 于是,我收拾行装,向微笑着的乘务员递上浅绿的车票,踏上名为人生的旅途。 彼时,夕阳正好。 这几日总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和这阴晴不定的天气有关系。 冷空气一来,温度就急降了不少,刺骨的北风冻得人心寒。 不住在医院还有些不习惯。我喜欢医院的硬板床,讨厌家里柔软而有弹性的床垫。 在广场上闲逛时,见到了几个卖烤红薯的小摊。淌着蜜的红薯散发着勾人的甜香味儿,直往过路人的鼻腔里钻。 许久没出门了,竟被冬日的阳光刺了眼睛。明明地段不错,周围商铺生意却很不好。长长一条街只有廖廖几家正在营业,生意也是惨淡无比。 我喜欢人少的地方。尤其是在开阔的地段,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人,可以无拘无束地纵情高歌。 路边躺了几只缩着手晒太阳的小猫,膘肥体壮的,没想到流浪猫也能过得这么滋润。我买了瓶水,坐在长椅上歇息,一会儿的功夫,有只胆大的三色猫就跳了上来,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往我的身上蹭。 是大衣上有什么吸引它的味道吗?听说动物能通过气味分辨人的健康程度。 我想伸手摸摸它,却被躲开了。也是,猫本就不亲人。它们总是有自己的脾气。 我将手揣回衣兜,它却又将头伸了过来,爬上我的大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舒服地打起小呼噜。 这倒让我我想到槿沉平时的样子了。她跟猫一样,我忙着自己的事,顾不上理她时,她就粘我粘得紧,我对她殷勤,她反倒要嫌我烦。 我一下陷入了回忆里,在脑海里回想着她的可爱神态。我最爱她困倦时的小迷糊样儿,也喜欢她专注读书时的恬静。 回忆像柔软的沙发,拉着人往里陷。 汽车喇叭煞风景地响了起来,我被无情地拉回灰蒙蒙的现实。 不过也好。想得越多,我便越难受。 回忆像蜜般甜美,却也能变成苦涩的毒药。 一下又写得多了。 不知能不能看到来年春天的木棉,红红火火的,是个好兆头。 我其实不怎么怕死。在医院住得久了,每天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心里已经平淡无波。 殊笙放下手中日记本,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站在窗前沉思良久,用力撕下日记本上墨迹未干的两页纸,找了支打火机,将雪白的纸张放在洗碗池中点燃。 他冷眼望着艳丽的火焰熊熊燃烧,转而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和那轻得连风都能吹散的灰烬。 殊笙转身回到书房,坐回桌前,将厚重的窗帘拉紧,隔绝窗外为数不多的阳光。 槿沉到家时已是接近十点,她疲惫地将背包脱下,踢下外出的皮鞋,换上柔软舒适的棉拖,走进厨房找东西吃。 她刚开了瓶带气的冰可乐,就听到走廊深处传来了门把手的拧动声,叹了口气,槿沉放下还冒着水珠的瓶子,转身看向从阴影里走出的人。 家里的灯泡坏了几个,客厅里的光线变得异常柔和,昏黄的灯光里夹杂了些许蓝调,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滤镜。 殊笙走到槿沉跟前,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槿沉迷迷瞪瞪地想着,这人怎能生得如此好看,每寸肌肤,每块骨骼,都像被精心雕刻过一样美丽。 “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槿沉伸出双臂,透过睡衣单薄的布料,环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肢。 她将脸埋在殊笙的脖颈,嗅着他的体香。 殊笙的书房里常年点着安神的香。槿沉不喜欢闻燃烧着的香火气,但却很喜欢身上散发着淡淡檀香气味的殊笙。 殊笙低头看着槿沉柔软的头发,忍不住摸了摸,感受到毛茸茸的触感,舒出一口浊气,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已经太累了,累到无力处理那些杂乱的情绪,无法做出无论对与错的决定,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事情逐渐发展成了他无法控制的模样。 黑夜无言地吞噬一切,殊笙换上一件墨绿的高领毛衣,循着香味走到厨房,看着槿沉忙碌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槿沉半倚在桌台,利落地在滋滋冒油的铁锅里打下两个澄黄的鸡蛋,用锅铲翻炒了两下,接着用手把切好的番茄下入锅中。 殊笙喜欢看槿沉做饭。她不像在烹饪食物,更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创作。自己煮饭时,总觉得一切都那么无聊。备菜的过程是繁琐的,炒菜的油烟味令人难以忍受,轰鸣的油烟机更是使人心烦。 但槿沉做饭时,一切变得截然不同。她的力气很足,能毫不费力地将笨重的菜刀使得优美。 槿沉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肩发,结合她立体的五官,显得英气十足。她做饭时习惯把衣袖挽起一半,露出半条白得晃眼的手臂。 槿沉单手举起铁锅,将面条倒进碗里,一会儿的功夫,热腾腾的汤面就上了桌。 殊笙推开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满足地眯上眼睛。 槿沉做的菜调味不重,却更能吃出食物的本味。 殊笙的肠胃不太好,吃外面的饭菜容易闹肚子,平时又不愿自己煮饭吃。每次胃病犯了就随便熬锅粥喝来养胃。长期以来将自己养得日渐消瘦。 槿沉看他这样,心疼得不得了,一有时间就研究着用各种食材来煮细面条,变着花样给殊笙做饭养身体。 殊笙最喜欢槿沉做的番茄鸡蛋面。他爱吃甜的,槿沉在调味里就多加了砂糖,再撒上一点盐和鸡精来调味,酸甜适中,一碗吃下去特别暖胃。 已是深夜,家里静悄悄的,厨房里只能听到殊笙缓慢咀嚼的声音。槿沉斜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像只仓鼠一样,用面条把两腮塞得鼓鼓囊囊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殊笙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槿沉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事,看到重新低下头吃饭的殊笙,笑容渐收,突然忆起了那些刺痛的过往。 第4章 慌乱的姐妹俩一起陪我 问题是解决不完的。 适当停下脚步,去看看沿途的风景吧。 旅者。 —— “你是什么?目的,要求。” 紫色的光球前弹出几个光屏,向两位解释着自己的来历与身份。 “旅者,x-546无任何目的。只是在履行承诺。我是t小姐研发的位面穿梭系统。可以帮助两位完成位面穿梭的要求。” 两个人正在看着光屏内容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光屏弹出。 “哟~两位好久不见。” 微有点起伏的甜美女声里和x-546透露着相同的机械感。 “t,你怎么又……” 一位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女向两人打着招呼,也打断了利诺的提问。 她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微扶了一下镜框。抬眼与屏幕外俩人对视了一般,微微颔首。紫眸无光,眼下是让人无法忽视的乌青色。少女拿着份文件,垂眼便开始用那毫无起伏的音调朗读。 “你们上一次提出的想法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去试了一下制作这种仪器。实验时间可能有些长,你们大概率已经忘记了。不过没事,当看见这段录屏时就说明我已经成功了。你们到处跑,太难找,所以追寻手段可能……看起来有些粗暴……” 说到这里,少女停顿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什么一样,她不自然的偏目,又推了下镜框补充解释着:“没有炫耀的意思,就是我没有时间去做。接下来,按照赌约,你们帮我去玩吧。收集好数据给我就可以了……对了,不同的位面世界,有不同的规则,可能对你们的身体有不同的限制。你们不要乱来…… 小六很乖的,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旅者……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黑发少女语毕,抬目微微弯起眼,难得一见的幸灾乐祸之色,浓重倦色在此刻一扫而空。 让静静看这段录像的俩人心底升起不太好的疑虑。 录屏结束。 正如这没来由的疑虑一样的。 信任与托付,有的时候很莫名其妙。 明明他们认识的很不走寻常路,却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成为彼此可以无条件信任的朋友。 朋友,这个在星际航游间,许久未再被人相信的东西。 对视许久的俩人沉默着,安先挑眉收了目光。 “你赌的。”安叹了口气,划过那些罗列出来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下。 “我怎么知道,那丫头这么犟,还真的完成了。”利诺很委屈地仰头抱怨,“但是,我没有说错吧。她就是个天才!哈哈哈哈……那些老东西,哭去吧!” “恩。你叫小六?”安未反驳,毕竟那次行动他也参与了,他当然清楚t的能力。 “是的,这是t小姐给我的名字。”小紫光球十分自豪的晃了晃自己。 “既然都有编号了,为什么还要名字。”利诺还没有死心,想戳戳光球。 “编号是t小姐看过那些电子文本学着取的,说这样更符合系统的设定。”小六很人性化地探出两条黑线,如同手臂般一摊。 利诺的指尖再一次穿过光球。 “……” “……” 安回忆起两个人把人从那些杂七杂八的书海捞出来的老故事…… “咳……是t的风格。”安一把薅过利诺,送了他一眼刀,往后扯去。继续提问,“继续,这里是哪里,怎么去位面世界。” “这里是虚无,没有任何所属单位。没有任何时间,空间的概念,是t小姐为你们找的休息站。因为,位面穿越多数情况下不是身体穿越。在这期间,身体也需要妥善处理。每一次回来,不可能就直接落宇宙里。且位面时间于这里不同有所差异,需要调整。”小六解释道,“至于,位面选择……两位可以在这里挑选。” 再次弹出的是三份资料卡,上面有一些剧情人物介绍。 分别是——《名柯》(备注:死神来了。) 《小排球》(备注:热血番,永远最好看了!) 《盗笔》(备注:那些年,我和我好兄弟的故事。) “这备注一看就知道是那丫头弄的,就第一个看起来正常点。”利诺摩挲着下巴很不客气的唾弃着。 “那就第一个吧。”安对这些都接受良好,并没有什么偏好。 “好的,请两位闭上眼睛。穿梭位面的过程可能有些许不适。还请忍耐一下。” “好的好的。不要磨磨唧唧了。”利诺拍了拍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道。 “等等……”安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却也来不及了,利诺按下了确定。 小六两条小黑线爪子将那份被选择的资料卡取出,卡面逐渐升浮于空,变成本书,投射出的光芒笼罩于俩人身上。 又是一阵来自灵魂的疼痛,如同自己被像一张纸般撕碎又重新复原。安不适得拧紧眉峰,他未经思考,探掌将旁人衣袖攥紧。 。 “安。醒了?” 熟悉的青年声音响在耳边,安蹙着眉,眯眼想看眼前人。好像是许久未睁眼一般,那一瞬间只感觉眼前的光格外刺眼。 未来得及将眼闭上,一只微凉的掌便将自己的眼睛覆盖在黑暗里。于指缝间透露的些许微光,他依稀可辨这是个类似于实验室的地方。 太白,太干净了。鼻尖隐隐约约可以闻见 “慢慢来,你现在眼睛没有那么好用了。” 温语哄劝着的青年音响在耳畔,半吊子的家伙久违正经起来,但也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感觉。安微来得及多想,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利诺感受着掌中那温热的体温和那微颤的睫羽,瞧见那因为自己举动而浅浅蹙起的眉峰,唇角轻弯。他紧绷着久未敢松懈的心,终是落下了。 那期待许久的一双碧色眼睛,会再一次望向自己,但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回来了,就很好…… “出……出什么……事了。”干涩的喉间隐约的痛感,出口的语句断断续续,沙哑难辨。 安抬手去摸,发现自己脖颈上包裹着密密麻麻的纱布。 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为了瞒过世界规则,t小姐给你们黑户的身份设定。”小六解释的声音怯懦,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身份设定和背景,你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了。】利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看完后,接下去。】 “你还记得什么……”耳畔又响起青年的声音,有所不同的是,相较而言冷漠了很多。 “……名字,林安。其他的,记不清楚了……”安一目十行的看完那些文字,相当不开心。 这个故事相当狗血,是可以让人牙酸的程度。被发现的卧底与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天才科学家的狗血爱情纠纷。 为了保住自己喜欢的家伙,亲手抹去他的记忆什么的…… 【那丫头……又看了什么剧。】安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环顾四周,不出所料果然是一个实验室改装的病房。 【你应该问,那丫头到底看了多少这种剧……】利诺耸了耸肩,与其对视。【外面有人,继续吧。】 明翠的碧色里满是疑惑,在有些许长的发里若隐若现。 “你是……谁?” “利诺,利诺布伦南。伙伴,我们是最默契的拍档。”利诺相当自然地伸手,为安理着那半长的黑发。 “好了,结束你们这没有意义的对话吧。阿尼塞斯,人醒了。也要出发了。” 银色长发的青年推开门,为这出戏谢幕。俩人的,他满眼不屑,似乎很清楚对面青年的想法般,自顾自讽笑道:“想要带上他,就要证明他还有为组织效力的价值。” “呵……琴酒,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爱管闲事啊。”利诺相当不客气的回击着。 “阿尼塞斯,不要以为完成了个任务获得代号就可以对老大指手画脚了。”一直立于门外的壮汉突然抬头,与人对峙。 “是是是,谁卷得过您老大呀。上赶着当牛马……”虚心请教的姿态,相当气人的语调。 “你!” “够了,带着他离开吧。”琴酒很显然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致。他只在乎任务,他相信阿尼塞斯的手段与能力。更乐意看见拥有软肋的家伙效力于组织。 “南欧那边动乱。我希望,你去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笑话。” “威胁我?” 利诺将安扶起,一早带来的外套披上那单薄的病服。 青年再抬眼于琴酒对视,幽蓝沉寂的海欲吞没那条狡猾狠毒的碧眼白蛇。 “琴酒,你可千万不要到时候求我回来啊……” 交锋也不过两秒,俩人错步而过。 【这样没事嘛?】安低着头,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 没办法……身份太过敏感。 琴酒又不是个善茬,要小心一切可能出现的不可挽回的情况。 “呵。这一切可不是我造成的,阿尼塞斯……” 第5章 睡完他就跑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希望下节课您能给我满意的答案,忒斯亚殿下。”身着一身黑色长袍,戴着银色单镜片的女人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如今的亚特兰特王国的公主。 “好的,艾莱雅老师。”小女孩带着标准皇室礼貌笑容面对着身前的人,眼里闪烁着讨好的光。 送别老师后,忒斯亚马上换了一副姿态,懒懒的依靠在椅子上,小脚一晃一晃。 “公主,用些点心吧,今日厨房做了些布丁和林茨饼。”丽珊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不断涌起怜惜,她从公主出生就在她身边了,现在公主才5岁,就已经开始皇家课程的学习了,比大王子还早了两年,这让她如何不能心疼公主呢。 “丽珊,没事的,不要再皱眉啦,你的脸都快成可露丽了,我还想喝点加鲁鲁密的牛奶,你可以帮我取一点嘛。”忒斯亚撒娇的向贴身大女仆说到。 看着眼前小女孩暗紫色的双眼,谁能拒绝这双水灵灵的眼睛的,当她眼中流露出依赖祈求的样子时,丽珊恨不得把月亮也呈现到她面前。“当然啦,我的小公主殿下。” 随着女仆的离去,房间渐渐的静了下来,在没有里面主人的容许,没有人可以擅自进入,这是独属于公主的书房。 在王宫里,每一位主人都有一个书房,这也是如今王后的原因,这位王后最爱的事就是,国王为她搜集了各地的藏书,遍及整个芙乐斯大陆,一直到无尽之海。为了迎合王后的爱好,每次周边小国来觐见的时候,也会带上它国家最有价值的书籍,赞美如今王后的智慧美丽温柔如月亮女神一般。毕竟王后对书籍的类别没有好恶,一视同仁,从历史名记到传记,都会收集。如今王后的书房已经超过皇家书房总库,确切来说是书殿,国王特别为他的王后建立了一座宫殿来存放书,这也是亚特兰特子民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这个书房是王后专门为公主设计建造的,没有让别人插手,作为公主三岁生日礼物。 “哎。”苏浮梦叹了口气,如今应该称呼为忒斯亚了。她是半年前慢慢记起了前世,不知是不是喝了过期的孟婆汤。她是怎么确定是前世而不是穿越的,想到这,她又叹了口气,在四岁生日过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做梦,梦到前世,高楼耸立,车水马龙,一个女孩一生,但是在梦中像始终蒙了一块薄布,朦朦胧胧,醒了也会忘记。但是自从半年前发烧昏迷之后,那层薄布就被掀开,慢慢想起了她的前世。 无父无母,跌跌撞撞的长大,一直逼自己做到最好,上了最优秀的大学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表演讲,进入行内顶尖公司,一路晋升部门主管,成为公司传奇,在晋升总经理文件下来后,开心过度,倒在了工位上,可歌可泣,资本家落泪的好牛马的一生。闭眼前在记忆走马观花时,她没想到最后回忆起的是,偶然间刷到的田园生活,草地树林,牛羊猪鸭,菜园果树。 昏迷三天醒后,反应过来这辈子是公主,她是无比开心的,已经决定要好好躺平了,然后过上那个主播视频中的日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段吃吃喝喝玩玩的日子太过于舒坦,被她的母上大人看不下去,提前开始进行学习计划。 窗外阳光洒落,鎏银木桌镀上一抹金色,闻着书房内独属于书的味道,忒斯亚胡乱想着,慢慢陷入了沉睡。 “公主殿下。”丽珊小声敲门呼唤着,推开门见陷在暗红色伯吉尔椅中间的小人,阳光的余晖洒落在她的银色发丝上,殷红的小嘴微微抿着,长长浓密的睫毛,翘鼻雪肤,如小天使一般的容颜,此刻像个小大人一样,微微皱眉。丽珊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动作轻柔的抱起了小人,向公主的卧室走去,路上的女仆微微向丽珊怀中小人行礼,小声的干着手中的活,但是眼睛一下不落的看着小公主,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们才能大胆的直视公主的容颜,为她赞美。 忒斯亚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睡的更沉了。 第6章 马上就会舒服了 “丽珊,夕阳出来的时候再来接我吧。”忒斯亚对身侧的人说道 “好的,我的公主殿下。”丽珊轻柔的将怀中的小人放下。 书殿之中的人都退了下去,一排排的书架耸立在里面,木头的味道和书的味道交缠在一起,被熏香掩盖了起来。忒斯亚努力的在其中穿梭着,像丛林中的松鼠。 她最爱逛的是历史区,“真的是和图书馆不相上下。”忒斯亚边走边嘟囔着,里面的书被分门别类,分在了各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专人整理,井井有条。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副格格不入的场景,地上铺了一块羊毛绒的地毯,放了两只金丝绣红绒枕还有一些小玩具和几本书,还有一个小桌,摆满了甜点茶水。精心布置的小区迎来了它的小主人,忒斯亚愣了愣。 能在书殿这样做必须经过它的主人王后的同意,很显然是王后知道了她的小公主最近喜欢在这边读书,特别让人布置的,希望能给小公主一个惊喜。 忒斯亚走到书旁,是她前两天没看完的书,还有一些其他相关的书也被人找了出来。“母后,母亲。”她低哑的说了一句。随后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晚上和母后一起用餐的时候要好好的撒个娇,没错,虽然心理年龄28,但是也不能阻挡t她和妈妈撒娇。 前两天看的芙乐斯大陆史已经到了尾声,接下来应该看亚特兰特史。忒斯亚一边想着,一边翻看着。余光突然缥到一本书,“咦。” 《水晶王国》这本书名在一堆历史书中格格不入,而且这个名字让她想起来前世一本出名的童话书。感觉像是本人放错一般“就你了。” 打开书的第一句话就让她震惊不已,“水晶王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辛德瑞拉海尔普林,史称水晶女王。”“辛德瑞拉!怎么可能,水晶,辛德瑞拉…” 这本书在一堆书里是最薄的,但是翻完也用了好几个小时,在放下书的那一刻,忒斯亚还是有点恍惚沉默,这个辛德瑞拉是她认识的那个人,确切的说感觉像更真实的灰姑娘。 那巴伊574年2月,辛德瑞拉诞世,579年10月其母因病去世,辛德瑞拉成为海尔普林家族唯存唯一血脉。 那巴伊582年,辛德瑞拉父亲卡伊斯卡德纳斯伯爵迎娶第二任妻子特里梅因夫人,特里梅因夫人继承其亡夫那巴伊王国第一富豪的所有遗产,使卡德纳斯家族进阶为伯爵顶流圈。 那巴伊585年,伯爵去世,卡德纳斯家迅速落败,特里梅因夫人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和辛德瑞拉去往伯爵封地,至此卡德纳斯家退出王城视野。 那巴伊590年,国王举办盛大舞会,所有年轻贵族小姐收到邀请,为王子挑选妻子,在舞会上辛德瑞拉与王子因水晶鞋结缘,后称水晶舞会。 那巴伊591年,国王退位,王子继位,王后诞下公主。 那巴伊593年,国王不理朝政,挥霍无度,贵族专治,玩弄人命,平民暴乱。王后出面,软禁国王,直管王宫,其大姐安娜塔莎带兵平乱,二姐杜苏拉直达帝都,与王后同治政务。此年海尔普林家族的科德斯军队又一次响彻芙乐斯大陆 。 那巴伊594年12月,水晶女王继位,赐予安娜塔莎,杜苏拉公爵之位,将其继母特里梅因夫人接至王宫,至此那巴伊王国改称水晶王国,水晶玫瑰成为国都之花。 水晶历15年,水晶王国大量民众消失,亚特兰特联合鲁巴卡意图救援水晶国民众,水晶女王及安娜塔莎公爵带领科德斯军队抵抗,经过长达3个月的战斗,科德斯军队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没,水晶女王及安娜塔莎公爵被斩杀头颅。亚特兰特军队进军水晶王国,希斯卡王国私派军队趁虚而入,水晶王国死伤无数,特里梅因夫人,杜苏拉公爵,克莱赛丽亚公主三人跪坐自杀于王座前,整座王都一片血色,史称血色沉默。 书殿寂静无声,暖色的灯光似乎也无法驱散这一刻的冰冷。这本史书记载明显缺少了关键的事件,忒斯亚在书架上找了许久,没有找到第二本讲述水晶王国历史的书。 忒斯亚:“这不可能,根据大陆史亚特兰特,鲁巴卡,水晶王国是当时最强大的三国,希斯卡甚至只是水晶王国的附属小国,拥有最强大军队的国家,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这些熟悉的人名…” 她的思维陷入了混乱,这些如一团麻线一般紧紧缠绕住她,“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她的脑中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这是对水晶王国的围剿”,她意识到了,但是她不敢深想,里面明显的阴谋似乎与她无关,为什么她就是心里慌乱,仿佛被揪起来一样,只是因为她是辛德瑞拉吗? 找遍了整个历史区,没有一本是讲水晶王国的,似乎这一段历史被人刻意抹去。 忒斯亚摊躺在毛绒垫上,有些累的不想再思考了,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丽珊走到公主的区时,映入眼帘的又是睡着的小天使,粉色薄毯轻盖在她的身上。 “抱公主回去吧,让小厨房准备一些吃食,等公主睡醒在让她食用,王后那边不用去了。”贝拉低声对她说道。 “是的,女仆长。”丽珊向她微微颔首鞠躬,贝拉是王后的贴身女仆,王后身边有两位最重要的人,一位就是她,另一位是女宫大臣德拉,帮助王后处理宫中事务与交际。 很明显王后还是不放心小公主,让人暗中照看她。丽珊小心的抱着公主离开,在她们离开后,贝拉也回到了王后的身边。 贝拉:“公主今天一直在看水晶王国史,看完后还在寻找相关书籍,王后现在就让公主开始接触是不是太早了。”她对还在看书的王后说道。 王后温柔的声音响起:“贝拉,她早晚会知道的,越早越好,这样我们才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好了贝拉,去烤的小饼干吧,那孩子最爱吃你做的饼干了。”王后把书合起来对贝拉说道。“我知道你们心疼那孩子,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在她身后,我们需要她成长起来,在此之前,我会一直在她身前,除非我真的出了意外,不然在我们成功之前,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公主,王后。”贝拉心疼的说道,“好了,快去吧。” 贝拉离开后,王后起身转动房内架子上的木质圆球,低声念了一段咒语,面前的墙打开露出里面的样子,是一个小型藏书室,放下手中的书,她转身离开,墙又缓慢的合了起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透过关门缝隙之中,只能看见书脊上的名字水晶王国历年史,里面全是大陆早被销毁的水晶王国相关书籍。它们寂静无声,证明了之前那段辉煌的历史曾经存在过。 第7章 不会疼的,我只会让你快乐 3 夜里,天珠动作笨拙的爬上屋顶,他身上的佛珠玛瑙掉了一地,宝物散落却没有人敢捡起,偶尔有来去匆匆的仆从都低眉顺眼,不敢抬头。 今晚,他要在屋顶练习空行舞。 阿贡在帮他准备礼服,他只能自己爬上屋顶练习,但天珠并不害怕,哪怕屋顶有五六米高。 月光下,白衣神女身披红色袈裟,戴着漆黑的面具,步伐轻灵如林间跳跃的小鹿,旋转——奇迹般的滞空让他肩膀的飘带擦过脖颈,纤弱又漂亮。 林罗桑把自己藏在角落里,一双如鹰隼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天珠。 月色皎洁,美人对暗中窥似的人毫无所觉,依旧不知疲惫的凌空、旋转。 一舞结束,天珠走到屋顶边沿轻轻的喘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好极了。 “需要帮忙吗?”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吓了天珠一跳,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林罗桑只见天珠缓缓低头,那双清透的眼睛透过面具注视自己。 “需要帮忙吗?”林罗桑再问,他甚至伸出了手,那双手宽厚而粗粝。 他身下踩着堆叠起来的几个木箱,在原本三米高的屋顶下叠了一个大跨度的台阶,月下起舞的美人身姿轻盈,很容易就能跳下来。 天珠:!!! 阿贡,他要吓死啦!林罗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珠强装镇定,男人阴沉沉的目光让天珠心里瑟缩,但他还是要尽力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他将手放进林罗桑掌心,白皙柔软的又骨节分明的手比林罗桑小了一些,却不似寻常女子那样小巧精致。 天珠扶着林罗桑的手跳下了木箱,踩实地面后收回了手,他正打算跟林罗桑道别,就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林罗桑嘴角新增的乌青。 “其朱,你怎么又受伤了?”天珠常年淡漠的表情里有了几分生动的关切。 林罗桑将头转过去,只露出自己完好的左脸,“不是什么大事。” 他看起来委屈又隐忍,天珠动了些恻隐之心。现在自己没有欺负林罗桑,怎么会有别人欺负他,青姆吗? 他转念一想,可能真的是青姆找人打了林罗桑一顿。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天珠认真地说,“这段时间你来当我护卫吧,免得又被人欺负。” 迎着男人灼热的视线,天珠不自在的别开脸。他一开始根本不想跟林罗桑扯上关系,但林罗桑现在好可怜,又因为自己被青姆打了,如果天珠不管他的话就太过分了。 “谢谢。”林罗桑低着头说,他的声音还是很沙哑,不知道嗓子受了什么伤。 “对了,阿贡送的伤药你抹了吗?我再给你拿一些。”天珠边走边说。 他又受伤了,一个小玻璃罐肯定不够。 “好。” 林罗桑跟在他身后回答,那只玻璃罐子还在他胸口的口袋里,捂得热热的。他虽然低着头,但视线从来没有从天珠身上移开。 天珠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居所,他发现林罗桑好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怕,男人只是长得凶一点,表情臭一点,话少一点,除此之外跟正常人一样。 他不能这么怂! “其朱快来,我再给你抹一次药,待会儿好睡觉。”天珠说。 天珠脱掉外披的红色袈裟,坐回了自己的羊绒毯,虽然坐姿很端正,但整个人却软软的陷了进去。 林罗桑沉默坐到天珠前面的地上,仰头看向他。男人的眼型天生向下,眉骨眉峰也十分凌厉,即便是面无表情,也会让人觉得阴沉狠厉。 天珠握着罐子的手又颤动了一下。 好,好可怕,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吗? 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强撑着给林罗桑抹药。 “明天中午神舞节,我能来参加吗?”林罗桑突然问。 天珠有些茫然的回答:“你现在是我的护卫,当然可以。” 天珠扛着林罗桑的目光艰难的抹完了药,他正打算收回手时,男人直接抓住了他白皙的手腕! “其,其朱?”清冷美人庄严端坐,好似高台上圣洁的神像,如果他的眼尾不泛红。 “脏了。”林罗桑抹掉他手腕沾上的褐色药膏。 天珠点头,讷讷的收回手,发现手腕上红了一圈。 天珠:呜!吓人! —— 第二天,浪卡子家的大小姐一早就到了神女居所,今天是神舞节,她要做第一个见到神女的人! 在神女居所门口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兴致勃勃的推开门,然后,就见到了林罗桑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 青姆曲珍:…… 她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 “青姆来的很早呢。”神女正在往自己的头发上戴巴珠。 “是的,神女阁下。”青姆极力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神女整理好大部分巴珠后转身,发出疑惑的询问:“你怎么受伤了?” 经过一夜的修养和最好的伤药调理,青姆曲珍虽然走路不再一瘸一拐,但脸上花花绿绿的也十分精彩。 “不小心被狗咬了。”青姆曲珍十分认真的撒谎,她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打不过一个中州奴隶。 天珠哦了一声,心里其实乐开了花。他没有想到青姆曲珍亲自上阵去揍林罗桑,难怪受了一脸的伤。 比林罗桑惨多了。 “这么不小心呀,”天珠语气担心,“以后小心一点。” 别去招惹林罗桑,不听劝的话你的下场比我好不到哪去,可怜的青姆曲珍。 青姆曲珍受用的点点头,神女的询问关心让她受宠若惊,她被顺毛后立刻表示不会再有下一次。 “阁下,我刚刚一直想问您,这个朗生是要一直跟着您吗?”青姆曲珍狠狠瞪了一眼林罗桑。 林罗桑在她的注视下,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玻璃罐。 青姆曲珍:…… “是啊,其朱现在是我的护卫,他可厉害了。” 天珠走到柜子前为自己挑选要戴的项链和趁手的手鼓,空行舞讲究的是歌声、舞蹈及手印、法药。天珠虽然是男生,但他的声音偏中性,经过长时间的变声训练已经足够柔和悠远,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歌声。 现在他主要注意的就身体的柔韧度,所以他选择了飘带和戴流苏的手鼓,柔和的飘带和流苏能让别人忽视他些微僵硬的男性躯体。 青姆曲珍不再说话,她发现神女阁下有些偏爱其朱这个中州奴隶,刚刚被顺捋的毛又想炸起来。 “青姆,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天珠将手鼓抓起来拍了拍,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青姆曲珍这才回过神来,说明自己提前过来的主要原因。 原来这段时间突然发生很多起凶兽伤人的事件,从奴隶到平民陆陆续续有二十余人遇害,这件事原本只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就在昨天晚上,那只凶兽居然杀死了一位贵族,终于惊动了圣宫的人。 “为了神舞节的顺利进行,法台大人派守卫将圣宫围了一圈。夏末秋初人心浮动,神舞节地点又是靠近深山的次觉林卡,所以请您要注意安全。”青姆曲珍说。 雪域高原除了活佛和神女两位信仰象征,还有一位最高统治者,法台。雪域高原的大事决策权在他们三位手里,但大部分政务都是法台一个人在处理,所以人们对他的尊敬仅次于活佛和神女。 法台,就是那个为天珠争取到神舞节上台机会的人。天珠记得那是个十分和善的光头,三十岁出头却温柔慈爱得老气横秋。 “我会注意安全,也请浪卡子家族也尽力保证民众的安全。”天珠认真地说。 最早前的神舞节只在圣宫举行,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为平民祈福的节日,所以今日次觉林卡这个园林里会有上千位平民和贵族。天珠并不担心贵族,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随身护卫,他担心的是那些为他而来的民众。 “遵命,神女阁下。” “阁下,”阿贡敲门后,直接抱着礼服进来,“您该试祭祀服了。” 青姆曲珍和林罗桑退到门外,这位大小姐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林罗桑,直接离开去布置神舞节的各项事务。 屋内,阿贡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甚至把屋内最后一盏马灯熄灭,铺在绒毯上的红色祭祀服慢慢发出了柔和的白光。 “这得穿在第二层单衣里,外面再披一件罩衫。”天珠说。 他可不要从一开始就变成夜里最亮的发光体,这要是一路走到高台上,得多显眼啊。 阿贡点头,“好。” 今日阳光充足,在天珠试完后阿贡又把祭祀服抱了出去,打算晒到傍晚,吸足光源再收回来。 —— 神舞节举办得很隆重,凶兽袭击贵族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所以大家依旧喜气洋洋的排队进入次觉林卡。 整个神舞节一共持续七天,天珠只在第一天的夜里跳开场舞,剩下的时间会有来自各方的剧团演出,还有圣宫的喇嘛继续跳上师舞、本尊舞和护法舞,所以他的开场至关重要。 此刻,天珠正跏趺坐在湖中心的高台上,他身上穿着布满刺绣的红色祭祀服,外罩一件纯红罩衫,幽幽湖光反射的皎洁月光落到他身上,给人以悠远圣洁的感觉。 次觉林卡留下的景观别致清幽,哪怕湖周围围满了人,声音传到天珠这里也小声不少。他回忆自己练习了好几天的的空行舞,右手握着手鼓慢慢站了起来。 人群中,面无表情的林罗桑正看着这一幕。 他守在去往湖心的唯一道路入口,身边站着的是没拿正眼看过他的青姆曲珍。林罗桑毕竟是神女指定的守卫,再加上狠厉的眼神和脸上吓人的十字伤疤,周围人也没敢往他那边挤。 “铛——” 天珠轻轻抬手摇动手鼓,罩衫下衣袖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神女阁下的手在发光?” 圆台之上,天珠随着法螺声缓缓旋转,他身上的飘带随动作在空中飞扬,轻盈又美好。在衣衫荡开的一瞬间,莹润的光芒缓缓充斥人们的视野,湖光与月光反射在他头上的巴珠上,那莹润的光带着一种古老的神性,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所有美好的事物。 罩衫滑落的瞬间,法螺与鼓声响彻次觉林卡的天空,一股奇异的力量自神女身上蔓延,带着更古不变的信仰传导给在场所有人。围绕在湖边的人皆沉醉在场舞里,并不由自主的摇动了手中的经纶,嘴里念念有词。甚至有些信徒已经跪在地上感恩祈祷。 “是……神明降临了。”青姆曲珍喃喃。 林罗桑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沉寂了一年的神女再次现身,仅靠着一场法会和一支空行舞,就获得了大量民众的信仰。 虚无缥缈的信仰。 湖边阁楼里,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屋里的人也完整目睹了湖心高台上的那支舞。 “……回来了?”有人问。 “是的,既然神女回来了,”隐在阴影里的人说,“那就开始吧。” 第8章 不行了……我不行了……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突破地平线的束缚,赤色大雾也慢慢消散在了天地之间,而原本的凉亭处已经看不见人影。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666?” “检测到宿主处于脖子以下无衣状态,系统已进入隐私模式,请使用基础功能。” “……” 上官烟自从早上昏睡中醒来,先是无奈的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如何使用觉醒的超能力,同时书中对这点并无详细描述。 接着她就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被包裹在了巨大的红色圆形硬物当中。这个物体不知是由什么材质组成,阳光竟然能透过直直照射进来,但却看不见外面的情景。 上官烟在多次尝试诸如拳打脚踢后,发现整个圆壳依旧是丝毫不动。接着她尝试着唤醒系统结果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全光状态使得系统进入到了隐私模式。 “姐姐,你能听吗?你还好吗?”眼看着陷入困境,不知为何她感觉巫凝琬就在她的身边而且有危险了,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 而且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从小她的直觉就灵,也靠着这点帮助她考上了全国最好得到学院a大,可是现在她却希望这种直觉可以失灵。 果然不管她怎么喊叫巫凝琬依旧是没有动静,这时她才突然想起系统留言说的基础功能。 “666,打开基础功能。”上官烟在脑海里轻轻呼唤道。 “基础功能尚未开启,请先领取新手礼包。” “是否领取?” “领取。” “叮,隐仙丹炉(110)已发放,请接收。” “叮,初级炼丹术已发放,请接收。” “叮,新手材料包以发放,请接收。” “叮,初级必备丹药已发放,请接收。” “叮,……” “……” “叮,检测到隐仙丹炉未绑定,基础功能无法开启,是否绑定。” 上官烟被新手礼包一阵叮叮的吵昏了头,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见提问便下意识的应了句。 “绑定。” “绑定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 “什么?”还没等上官烟说些什么,突然包裹着她的圆壁慢慢变得透明起来,虽然还是无法出去,但好歹可以看见外面了。 “!姐姐!”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巫凝琬,她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不可否认她接近女主和对方交好,全是出于她的设计,只是为了可以随时监视到男女主的情感动态,以便第一时间能阻止二人之间的国学剧情。 但她也能感到巫凝琬一直都是以一颗真心对待自己,所以看到对方依旧昏迷的样子,不觉的有点揪心。可是不管她怎么喊对方依旧没动静。 “叮”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她面前出现了一尊巨大的青铜炼丹炉。整个炉身大概有三米多高呈葫芦状,两耳三足皆雕龙饰凤,而最为惊人的是其炉肚上的一幅隐仙图,浑身上下都缠绕着一股青色的烟雾,看起来仿佛活过来一般。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真正的炼丹炉。可以说丹炉就是就是外丹之道的乾坤即天地一般的存在,但现代社会丹炉早已消亡,在考古中也从未出土过真正的丹炉,唯有青铜鼎与之形类,可要知道现今出土最大的司母戊鼎才不过1米多高而已。 还来不及感叹,上官烟只觉眼前一暗,接着发现自己双脚离地竟不受控制的向前飞去,而在那里等待她的竟是上盖掀开的炼丹炉,还能看到其内的火焰烈烈,一幅超级温暖的样子呢。 “放我出去!啪啪!”瞬间被火焰吞噬的上官烟滚动着圆球去撞击丹炉的内壁,但不管是赤球外壳还是丹炉都纹丝不动。 “不要!不要!!放我出去!”突如其来的危机让上官烟从末世以来积累的恐惧瞬间爆发,不甘、愤怒瞬间充斥着她的心。虽然她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大学生,但从小的经历让她在面对威胁时,总是会以一种狠劲摧毁一切阻碍。 “我是恶毒女配,还没到我死的时候!”上官烟只觉的头痛欲裂,心智仿佛也被黑暗所吞噬,无数的景象在她的头脑中回荡闪现,痛!痛!痛! “啊!!!!!!!!” 上官烟的头痛再也忍不住,不顾赤球外壳的束缚直接一头撞了上去,这时异变突起,一股蓝色的火焰突然燃起。 “冷冷冷,好冷”瞬间的降温重新唤回了上官烟的理智,也稍微减轻了上官烟的痛苦,凭着感觉低头向下望去。 她看见一缕蓝色的火焰正从自己的心脏处燃起,并开始向她的全身蔓延,不一会就像一件蓝色的斗篷包裹了她赤裸的全身,但神奇的是这片火焰并未对她造成伤害,反而减轻她的头痛,更令她灵台清明起来。 其实上官烟倒觉得与其说这是火焰不如说是冰与火的混合物,那一片片贴肤的清凉和微痛灼伤感可做不得假,但是她却清楚地明白这就是她的火系异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的原因,才变异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这块外形如同烈火的冰也确确实实具有火焰的效能,它将燃尽一切冰封一切。 上官烟不由得想到或许这才是火焰的真正形态,如同那太极图一般,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火与冰亦是相同,不如将之称之为冰焰…… 虽然正处于未知的危险当中,但随着痛苦的不断降低,上官烟的思维不断的发散,竟然渐渐进入了一种顿悟的状态,慢慢盘腿坐下,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就连心脏也渐渐停止了跳动。 同时那片被称为冰焰的火种却并未因上官烟心跳的停止,而停下它点燃一切事物的步伐,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冰焰从上官烟身上蔓延到了赤色圆壳之上并越燃越旺。 而那始终牢固坚实的外壳随着灼烧时间的加强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软化,最终竟慢慢化作一件和之前上官烟所穿裙子一样的赤色长裙,然后紧紧贴在了上官烟的身上。 而此时那自从吞噬了上官烟后再无动静的青铜炼丹炉也突然在冰焰的刺激下再度活了过来,整个丹炉开始不断汲取冰焰的火焰,慢慢的上官烟的身下的丹炉部分,渐渐亮起一幅先天八卦图,从内到外,从乾卦开始一卦一卦的亮起。 很快八个卦象和其内的太极图都被激活了起来,化作一股青色光芒直直射入一动不动的上官烟的眉心。 渐渐冰焰就突破了丹炉的束缚,从丹炉内部开始燃向丹炉外表,之后又顺着炉肚上隐仙图上的苍天和大地开始燃烧。 这时上官烟才知道原来因为巫凝琬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如同书中记载那样,只不过她取代了男主,也成功保护了自己的清白,免受渣男的伤害。 随着图上天空与大地的燃烧,上官烟所在的这片小世界的天和地也开始燃烧,其中的时间与空间也仿佛彻底随之破碎。 “咚”! 不是时间过去多久,也许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一道赤色的身影从丹炉中飞出,满天的冰焰如同之前的八卦一样,疯狂的向她的眉心涌去,在片刻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道蓝色的火焰图案印在了上官烟的眉心。 就在图案形成的瞬间世界开始重新转动,而那颗停滞的心脏也开始重新跳动。上官烟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站起,入目的是那赤色的火烧云,微风吹过她身上的红裙,扬起了她那头黑丝。 白净的肌肤被衬托的更加清净,那副娇嫩的面容是那般肃穆,其上黑色的眼眸中流淌着岁月的悠悠,而身后那青烟缭绕的丹炉更是为少女添加了一丝飘逸。 但少女的状态并未持续多久就天边的一道雷声打破,瞬间一切肃穆、岁月的痕迹都从上官烟身上褪去,不见一丝痕迹,唯有少女那明艳的笑容照亮了天地。 但是很快,她就皱起了眉毛,看向躺在一旁的巫凝琬。 “姐姐,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稍微缓过劲的上官烟轻轻将巫凝琬抱在怀里摇了摇,尝试着唤醒对方。 唤了几声,但巫凝琬却一点回应没有,若不是对方胸口还有起伏,上官烟都会以为对方已经死了。但刚才她就看过了巫凝琬身上并没有一点伤害,而在原文里因为审查的原因只是一笔带过,所以她也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除非…… 上官烟急忙将手搭载巫凝琬的手腕上为她把脉,果然,上官烟心中一跳,巫凝琬的脉象脉形极细小,脉势极软弱,以致轻取不见,重按起落不明显,似有似无。 作为中医世家出身的孩子她很清楚这脉象代表着巫凝琬之所以昏迷不醒,完全是心力衰竭造成的。 上官烟猜测巫凝琬可能本来就患有心脏类疾病,此次被她觉醒异能的动静影响,更是催发出了心脏最后的力量,造成了心脏的全面衰竭,甚至可以说现在能活着就是一种奇迹,当然就现状来看这种奇迹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不知道原本故事线里的女主是否是这样,又是如何度过的,或许和男主有关。但她知道再不想办法救对方,那就真完蛋了。 “666?” “我在的,宿主有什么吩咐?”听到熟悉的声音上官烟不禁安心一点。 “我怎样救她?” “现在宿主还无法直接治好,不过在初级炼丹术里有先关丹药可以缓解病症,宿主可以尝试自主炼丹。” “请宿主默念初级炼丹术接收。” “接收。” 上官烟开始搜索脑袋里新得到的知识,果然找到了相关介绍。 必须要救她!上官烟瞬间心念一动,一座冒着青烟的巨大炼丹炉就落在了二人的面前,痛苦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娇美的面容开始慢慢扭曲,但很快上官烟就将自己的感情压制了下去,开始为对方炼制丹药。 第9章 让她更深地贴紧自己(回忆篇中) “嗖”,短箭从林沐七的脸颊旁边划过,飞速的箭风将她白皙干净的脸颊划出一道轻轻的血痕。林沐七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全神贯注地应对着。只见她离开马背,在空中后脚往上勾起,轻盈地翻了一个回旋。与此同时,前方又飞来多只短箭,林沐七迅速挥舞长枪,用内力迅速旋转,将短箭全部搅落。 多年习武和实战的经历,培养出林沐七出色的战场嗅觉。她只需要根据来箭的方向、数量以及力箭风的速度就能大致估摸对方的位置、人数以及他们的武力品阶。“东南方向,约十二人,平均三品下”林沐七脑子里立马分析出敌方信息。一眨眼的功夫,林沐七就飞上了树梢,然后悄然不见了。果然,不一会,灌木丛里出来十来个黑衣人,他们全部戴着面具,身形魁梧,手里拿着砍刀,背上背着暗器,小心谨慎地背靠着同伙围成一个圈,架起姿势,观察着外面,缓慢地挪动着脚步。 突然,只见一身形纤细的女子从一个树冠飞驰而下,动作干净利落,红色的斗篷由于速度过快,在瞬间发出爆鸣,她迅速旋转挥舞着手里的长枪,便把敌人搅得溃不成团。红缨枪在她手里左击右突,十二个人就倒下了一半,剩下的六个虽然面面相觑,但还是架起手中的砍刀,将她围了起来。 “在下是林国公府的武督校尉林沐七,阁下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商量。”林沐七声音洪亮,不卑不亢地自报家门道:“我不想同诸位动武,若有什么误会还望能在此化了,在下愿与诸位化干戈为玉帛,我自不再追究此次暗杀。”她环顾四周,仔细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态,看着对方开始窃窃私语,接着说:“若诸位仍不愿和解”接着,她提了提嗓子:“那就各凭本事活命吧。” 林沐七其实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其实更希望误会化解,一来是怕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万一出什么问题,可能波及家里人,她向来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二来是她不想杀生,她希望他们能惜命,这些人,又是谁的孩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听罢林沐七的发言,为首的那个看了一眼周围,抱拳站了出来,对林沐七说:“实不相瞒。我们并不是冲着林校尉你来的。我们是收到了追杀令前来追杀一名男子”“咻”话音还未落,地面上突然一只暗箭射来,说话那人当场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了。与此同时,林沐七迅速看向箭来的方向,原来是之前被林沐七打倒的那几个,他们迅速的向北边跑去。“快追!”林沐七旁边的一个黑衣人吼道。剩下的围在林沐七周围的四人连忙追了上去。 林沐七被任命为武督校尉,实际才不到一月,如今回京,不过是进京述职。武督校尉属于正六品下,这是此前皇帝许给他们林国公府的承诺,也是林沐七及笄成年的礼物。此前她一直在京中,不过担任一个从八品的闲职,手里没有实权,未曾损害到京中各家族的利益,且她从来行事低调,在任期间也不曾得罪过任何人,想来确实也不太可能是来追杀她的。不过此番经历,却是有些奇怪,为何黑衣人内部会自相残杀?林沐七在脑海里飞速地分析了一下,在这件事里,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立刻跨上马,正准备追上去探个究竟,却听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还有响动,她迅速下马,提着长枪,猫着步子,尖锐的目光死死盯着发出异响的地方,慢慢向前挪去。 林沐七用长枪拨开目标灌木丛,才发现里面歪歪扭扭地躺着一个人,那人看起来面容清俊,但是脸色却十分难看,清晰立体的五官却因为痛苦好像要拧到一起,额角的青筋也好似要爆出一般。他用右手死死地捂住了左肩,深色的血液淹没了他修长的手指。 “救我……”话音还未落,他的手便从肩上掉了下来,表情不再狰狞,只留下一百惨白,身体也舒展开来。林沐七看着这一幕,大概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救人要紧。她刚准备去救他,才发现旁边还有一支带血的短箭,上面还带着一些血肉。 难道……他竟然徒手把它拔了出来!?天呐,这是怎样一个狠人,林沐七只得心头一颤,她捡起短箭,轻轻地嗅了一下——不好,这箭头有毒!她得抓紧时间了。 她麻利地将箭头取下,用手帕包起来别在腰间,然后迅速扯下那男子的里衣的一边,将他的伤口迅速止血,刚准备将他背起来,这才发现,原来他身体这样修长,她没法正常将他背起,她只能将他扛在肩上,快速跃上马背,将他扶正坐在自己身后,用斗篷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策马火速往盛京城赶去…… 为了更好地调查真相,她直接带他回了林府,将他在自己院里安置下来。“小姐,这人是谁啊?”林月好奇问道。“先别问,赶紧把苏先生叫来!”“好,奴婢这就去!”看见林沐七这样着急,林月一刻都不敢耽搁,火急火燎地就往苏敏钧院里去。 林月和林阳是林沐七母亲的陪嫁丫鬟和林府家仆所生的家生仆,她俩年岁相当,两个丫头从小就伶俐,因此自她们明事以来就跟在林沐七生边伺候着,他们办事利落,帮助林沐七把院里的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怎么样,苏先生,这是什么毒,有解决办法吗?” 苏敏钧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箭头,细细地嗅着它上面的味道。“小姐,这是烈魂散,不是什么稀奇的毒药,但却是烈性毒,还好你及时为他阻断了身体里毒血的流通,又及时将他接回,再晚些时辰,怕是无力回天了。” “既如此,那拜托先生快些为他开下解毒药方,我快让人给他煎了去。”谈话间林沐七已经给苏敏钧准备好了笔墨,铺好了纸。 见林沐七这样着急,苏敏钧也不敢耽搁,快速写下药方交给了林月:“这个是给他解毒的药方,这个是给他补气的药方,一个早上服用,一个晚上服用……” 苏敏钧给林月交代完药方的事项,又回过头来对林沐七说:“小姐,这个毒药烈性非常,对人的元气损耗极大,除了服用补气的药物,还需注重饮食,多食用温性补气的食物,这是我开的一些温和补气的食谱,他按照上面的食谱吃上月余,加上安心静养,身体可以完全康复的。” 林沐七接过食谱:“那就有劳苏先生了。”“应该的。”苏敏钧顿了一瞬,拱手行礼后赶紧离开了。 第10章 嫣红的薄唇颤抖地贴上了他 林沐七虽是习武之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文化功课放松过。在盛京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学习时间和林海晏的上朝时间绑定起来。她让教文的李夫子和教武的王夫子在林海晏上朝的日子来给她授课。林海晏休沐的日子也是她的“休沐”日,那一天她也不再想功课和习武的事情,安安心心陪在祖父祖母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 林海晏寅正二刻从府中出发去上朝,她就寅正二刻起床梳洗,用餐。卯时二刻到达书房,然后李夫子授课两个时辰,她再花上一个时辰完成功课,午正二刻用午膳。有时功课没有完成,她就坚持完成后再用餐。 午后休息半个时辰,未正二刻又接着和教武的王夫子习武一个半时辰,这一天的学习任务才算完成,然后休息沐浴后再用晚膳。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三年…… 林沐七一般在亥时初刻就准时入眠,因此,只有晚膳后到就寝前的约莫一个时辰才是属于她自己放松的时间。她有时会在这个时候看看兵书,有时也去陪在她祖母敦康夫人林江氏身边,陪她聊聊家常。祖母总是劝她不必对自己如此严苛,她每次也只是插科打诨地应付过去。 她没法忘记母亲林玉氏临走前对她讲的话:“小七,我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你从小就聪慧,心志高远,母亲知道你将来必有大作为,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替你的父亲好好守住林家……”母亲泣不成声。 她好像是知道了什么,林沐七虽开智早,但是彼时她也才五岁而已,她抱着她母亲的大声哭泣“小七不要母亲离开……”林玉氏脸别了过去,心一狠,还是甩开了林沐七的手,掩着脸快步离去,留下她在堂前号啕大哭…… 后来林沐七就经常在堂前巴巴地望着大门的方向,盼望着父亲母亲归来。她从初春望到了暮秋,堂前的梨树的枝头从挂满雪白花瓣变成只剩几片枯萎的的叶片在上面摇摇欲坠…… 直到一天大门被打开,祖母带着她迎了过去。是祖父!可是祖父头上带着一抹白布,表情僵硬,双目空洞,眼睛一圈全是一片青黑。紧接着,两口棺材被抬了进来。林沐七有预感,她的父母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祖父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祖母面前,此时祖母已经泪流满面……“青儿和启儿……没了……”祖父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祖母当场哭成了泪人。他们已经年过花甲,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祖母突然当场就昏死过去,从此落下病根。 林沐七明白了,以后她要扛起照顾祖父祖母的重任。料理完父母的丧事后,林沐七更加刻苦,再不敢懈怠,她记得母亲最后为她留下的话语,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只是,这些她从来不会向祖父祖母讲起…… 其实,她从小就比旁的孩子聪慧,别人还没站稳的时候,她已经在跑了。别人还刚会唤“爹爹”“娘亲”的时候,她已经把《三字经》背熟。抓周的时候,她一手抓着父亲的贴身短剑,一手抓着祖父的兵书,下人们都说,家里的大小姐日后一定是国之栋梁…… 后来刚满三岁,她就学着祖父的样子武枪弄棍。家里人知道,她大概是天赋在这里,也没有去扼杀过她的兴趣,更没有逼她成为一个传统的“大家闺秀”,反而给她请来武夫子,把她的兴趣作为一项技能去正式地培养。 本身天赋就很不错,加上本身刻苦,林沐七岁时就能把长枪用得行云流水,虽功力还不够深厚,但是基本功扎实,武夫子估计她的武力值刚刚能有三品,便和林海晏商量是否让林沐七进入军营实操历练。那年,林海晏刚好要去南方平乱,便让林沐七一起跟着去了。 经过一年的历练和成长,林沐七长高了半个头,力气也大了不少,虽不能正面杀敌,但是帮忙护送粮草,帮忙为大部队行军开路,帮忙守住军队后方阵营这些工作,她做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小七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她其实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孩子……不过这些都是苏敏钧后来从林家的老家仆那里打听来的,谈起他们家的大小姐,他们总是一副骄傲自豪的模样。 一开始,在苏敏钧来到林府的第一年,他总是独来独往,大抵是他没法忘记苏苏的离去,更无法面对苏苏离去时的惨状。苏苏对他来说是未过门的妻子,更是从小陪他到大的亲人,也是他唯一的家人…… 府里的下人都不怎么和苏敏钧交流,他总是沉默寡言,表情凝重又面色寡淡,加上他身材清瘦高挑,疏离的气场让人实在不敢靠近。是林沐七会在空闲时间找他聊天下棋。其实一开始他也是拒绝的,他不认为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能明白他的心事。他们一开始的对话是这样的。 “敏钧哥哥,我们一起下棋吧。” “不了,你找别人吧。” “敏钧哥哥是还没有走出来吧” 苏敏钧没再答,只是抬眼看了看林沐七。 “我知道你的心事,我也知道她对你而言的重要性,但是或许你应该向前看看。”林沐七顿了一瞬,抿了抿嘴唇,抬眼看着院里的春色:“你看,这样的光景多么美好呀,这世间每天都有人离去,每天都有人在作别,但是日子还是得过的。去看看外面的光景吧,去看看外面的草长莺飞,看看外面的春和景明。” 苏敏钧看着林沐七愣了神。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讲出来的话。不过她讲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又有什么用呢,什么也改变不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那我们出去走走?”苏敏钧试探道。 “好呀,马车我已经备好,就等你啦!”林沐七的处事能力让苏敏钧感到惊讶,这世间竟有如此聪慧的小姑娘。 后来他们去了闹市,买上一只彩绘的纸鸢,趁着春风就在院子里放了起来。以东风为媒,纸鸢飞得又高又远,苏敏钧的心终于也随着纸鸢轻盈起来,这大概是他自苏苏离世以来心情第一次这么放松…… 从此以后,林沐七得闲就会经常过来看看苏敏钧,有时一起下棋,有时一起畅聊,有时只是来喝一杯茶……苏敏钧再也不敢把林沐七当一个八岁小孩,她好像从小就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本能,她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温和包容的大人。 他慢慢对林沐七敞开心扉,林沐七没有军务的日子,她也从来不闲着,她会继续按照以前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日子。有时苏敏钧就会在林沐七习武的时候去旁边找个地方坐下看她。 她的枪法越来越出神入化,就连武夫子也会啧啧称奇,这时,他也会在旁边微微颔首一笑:这个小妹妹,真的是太厉害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着,他发现自己也不再沉湎于苏苏离去的痛苦。他每年的清明都会去给苏苏扫墓,每年苏苏的忌日他也依旧会在苏苏的墓前待上一整天。只不过他对苏苏说的话从一开始的怀念过去和诉说对苏苏的想念变成了给她讲林府的趣事,有时也会讲讲林沐七这个小丫头,多么聪明能干。 他好像是彻底走出来了,他被林沐七彻底治愈好了。直到后面,林海晏蒙冤入狱,林沐七的祖母敦康夫人受惊去世。林沐七直到没有哭没有闹,她像个大人一样料理着祖母的丧事。平时门庭若市的林国公府,在举办敦康夫人的葬礼上竟冷冷清清,除了那些至亲的亲戚派了代表过来吊唁,其他再无人来。 林沐七还是不发一言,直到敦康夫人下葬那一天。苏敏钧看见林沐七哭晕在棺椁面前,他开始心疼这个姑娘,他想给她拥抱,拥抱她现在的脆弱敏感,他想告诉她,她不必这么坚强,他会一直陪着她,不管林府是否就此倒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动了情,或许是在一个阳光撒满院子的午后,她下棋赢过他时嘴角扬起的瞬间,亦或是在漫天飞舞的梨花雨中,她长枪划过时留下的一道倩影? 可是他这又算什么,他年长她十二岁,还有一段灰暗不堪的过往。况且身份低微,如今就连衣食住行都是林府提供。而她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前途一片光明,未来怕是有好多好多的好男儿排着队等她挑选,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以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她。 林江氏仓促离世,管理内宅的重担就自然而然落到林沐七手上,她深知如今外面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林府,等着吃绝户。那段时间,她夙兴夜寐。每日总是肿着眼睛料理着府中内务,还要到处奔走为林府平冤,只是她才十三岁,没有人会听一个小孩讲的话,她人微言轻。 无奈,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平日和林海晏交好的那几位,可是送上的拜帖都被退回,直接登门拜访却吃了闭门羹,她无能为力,只能回到房里以泪洗面,日复一日,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没法和她一起去正面地面对,只能以专医的身份在身后默默守护着她,每日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与此同时他担心她的侍女怀疑他的用心,还得向她们叮嘱:“林府就这一根独苗苗了,小姐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第11章 再不动我快要被你夹断了 付枕月的意识自一片昏沉中挣脱出来,只觉自己像是在无垠的海面上漂流浮沉,她努力张开眼,面前的情形由模糊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从未见过的男子面容。 那男子束着发,眉眼微垂,相貌甚是俊雅,外衫却破烂成一条一条,中衣领口半开着,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像被什么猛兽袭击过一般。他的手指一寸寸划过付枕月的肩,触感冰冷,带起一阵难言的刺痛来。 付枕月浑身一震,好容易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事:她追了几天,终于赶上了那只难缠的五尾赤狐,双方大打出手,那狐狸扑咬腾挪、迅捷如电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嘴里还不老实,自己一个不慎、被它一口气呵在脸上,脑袋就像是给一根狼牙棒敲了一样,眼前金星乱冒,神智混乱之际,那狐狸一爪当头挠来,她急忙偏头,堪堪躲过要害,那时耳中似乎听到了一阵清脆响声,像是玉石相击……此后再有什么,便模模糊糊记不清了。 付枕月忆到此处,又看了看那男子俊秀不似凡人的样貌,不禁心头火起,暗骂道:“臭狐狸,还用幻象来戏弄你姑奶奶!”她眼珠乱转,大概瞧清了自己处在一间宽敞屋子内,随身的佩剑已被人收入鞘内,摆在她枕边。瞧见贴身兵刃,付枕月心头一喜,暗自运气,却发觉四肢百骸无一不沉重非常,五脏六腑全都空空荡荡,除了眼睛尚能打转,是一根小指也提不起来。 那男子似乎觉察到她已苏醒,抬眼淡淡一瞧,一根指节分明的食指就朝付枕月眉心点去。 付枕月心道:不好,这孽畜又要捣鬼!她虽然身不能动,却也不甘束手任人摆布,灵机一动,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来。 那男子听到声音,果然一怔,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什么?” 付枕月定定看着他,装出神智迷糊的样子,继续发出低低的、含混不清的音节。 男子以为她伤后无力,于是俯下身来,将耳朵凑到付枕月的耳边,想要听清她说出的话。 付枕月见他中计,立即张开嘴来,准备狠狠在这男子脸上咬一口,让这臭狐狸以后只能叫“一只耳”,想来这孽畜剧痛之下,幻境必然出现破绽。然而付枕月此时浑身无力,虽然勉强张开了嘴,两瓣嘴唇却只在对方的侧脸一划,带着一股微微润湿的热气,轻轻掠过那男子的耳垂。 付枕月心中一凉,暗叫倒霉,心说这下玩脱了,不仅性命堪忧,死前还要被狐狸当作死变态、急色鬼,里子面子丢尽。只是她头脑实在昏沉,这么一使力,更是大感倦怠。虽然理智还挣扎着不肯就此罢休,身体却率先不听使唤,带着意识一起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只剩下床边的男子一手支着脸颊一侧,按住方才被狠狠“亲”过一口的地方,瞧着再度晕过去的付枕月怔怔出神。 付枕月再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还是躺在先前那张床上,她腰背微微使力,顿觉身子已比先前轻快了许多,顺势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盖的薄被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付枕月忽感异样,低头向下看去,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变成了一条条乱七八糟的碎布,出门就可以混入当街讨饭的人群。肩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尺余的创口,好在已被包扎妥当,倒也不十分疼痛。 付枕月环顾四周,才瞧见先前那俊雅男子还在,只是坐到了一旁的桌边,默不作声地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看过来,那男子又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凳子,这才张口问:“你醒了?可还记得先前的事?” “……”付枕月发觉自己能动之后,眼前的男子还是个人,双目望过去,瞧不出半分狐狸的气,她像是被蜜蜂蛰了一口,脸颊火辣辣地发疼,心里兀自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定是幻术未解。 付枕月想着,将食指中指并拢,暗运真气,在自己眼前一划,再去看时,坐在原处的还是个俊秀男子,并没有变成五尾大狐狸。 男子似乎识得她用的术法,摇摇头:“你为救人,被那赤狐迷了心智,方才幻术尚有残存,所以你身子沉重,现在法术已破,我并不是幻象。” 那我先前是真的……咬……呃,也许应该叫轻薄了他? 付枕月顿觉脸颊的火辣已经蔓延到了唇间,不过此时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忙问:“对了,我昏了过去,那狐狸掳走的一大家子人……” 男子道:“他们都未曾受伤,结伴回江陵去了。” 付枕月松了一口气,却听对方接着说:“你还记得,看来那法术没有损害到你的心神。” “咳……”付枕月深感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拢紧了身上那件外袍:“我这副模样委实有碍观瞻、有碍观瞻……还请兄台借我套衣裳,其余的事咱们容后细说……” 察觉自己的衣服变得一缕缕、一条条后,付枕月立时就察觉,她的钱袋、她的银子,那些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还有黄澄澄发出一声声悦耳响动的铜钱,全都离她而去了。一点念想都没给她留下。 只要一想到这个,付枕月就觉得心口剧痛。 那男子听她要借衣裳,点了点头,褪下破烂的不成模样的外衫,又开始解身上的衣带。看样子竟好像准备将身上穿着那件还算完好的中衣脱给她。 付枕月走南闯北,还没见过这样的狠角色,心道:救命,我中了那狐狸的幻术,定是做了什么狂悖古怪的事,以至于衣裳成了这样,连带财物都失落了。看他这模样,搞不好那外衫也是我给他挠的。 想到这儿,付枕月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多谢兄台。” 她说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冲着男子一抱拳:“我姓付,名叫枕月,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一偏头,淡淡道:“我叫含章。”顿了顿,又说:“姓……嗯……忘了。” 忘了? 付枕月觉得这话甚怪,但见含章没有深聊的意思,也不方便刨根问底,她先自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那个……含章兄,我此次是受了北面江陵城中一个大户所托,救他被狐狸掳走的一大家子,不想自己却中了招……”她一面说,一面苦笑:“得罪之处,回头小妹请你喝酒赔罪。不过现在,还要烦你借我几两银子,我去重新置办几件衣裳。” 含章一点头,取过腰间的一只锦囊,抛了过来。 付枕月随手接住,在手中一掂,里面似乎是一些散碎银钱,有十几两的样子,付枕月见他话虽不多,人却爽快,便笑道:“真是多谢啦,含章兄就住在这儿吗?待我取了酬劳,再……” 含章摇了摇头,只说了声“不必”便不再言语了,付枕月见他扭头望向窗外,怔怔出神,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只得取了自己的兵刃,告别而去。 付枕月出得门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客店院内,伙计们早见过两个细皮嫩肉,衣服却撕扯得有如大战过三百回合的男女住店,现在又见她衣衫不整地从房间内出来,难免眼神闪烁、面色异样。付枕月只当作不见,打听了裁衣铺子的位置,先去给自己里里外外置办了一套衣衫,匆忙之中,虽然尺寸不大合身,但总也摆脱了原地入丐帮的窘境。换上新衣后,付枕月认明道路,向北而去。 沿大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忽见前方一群乡民手持锄头、扁担,乱哄哄地聚在一起,付枕月微感好奇,偏头瞧一眼,谁知这一眼看过去不要紧,立即有一个汉子三两步奔上前来,将锄头往地下一顿,喝道:“你是何人?何方人士?来此地何干?身后背着的是什么?” 付枕月给这连珠炮似的问话问得发懵:“怎么?” 那汉子见付枕月不答,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你是何人?何方人士?来此地何干?哼,你背后背着的是剑吧?青天白日的,你一个生人,背着利器在这儿走来走去,是打得什么主意?” 付枕月见他莽撞无理,呲牙一笑:“听说这昙州道上不太平,青天白日都能听见妖怪乱吼乱叫,我胆儿小,带把剑壮壮胆子。” 那汉子听付枕月这么说,用力挠了挠头皮,皱着眉问:“妖怪?这路上有妖怪?”显是没听出付枕月话中的讥诮。 正在这时,付枕月听到身后风声轻动,一条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听出是熟人,并不躲闪,随后一个声音响起:“哎呀,这不是付姑娘嘛!” 付枕月一偏头,果然瞧见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男子,这人一身长袍,腰悬一把松纹短剑,打扮文不文、武不武,正是她的旧相识岳三。 付枕月走南闯北,以替人解决妖鬼作祟维生,岳三却是个交游广阔的浪荡公子,岳家祖上也曾是大户,置办下了无数田宅地产,可惜在岳三爷爷、父亲两代都早早脱离了高级情趣,以狂嫖烂赌作为毕生追求,坚持到岳三这一代,虽还没到上街讨饭的地步,大宅里也是空空荡荡,老鼠来了都直呼上当。岳三年少离家,一心求仙问道,自南到北走下来,虽然限于天资、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却靠着善于交际,结识了不少高门富户、能人异士,最后索性做起了搭桥牵线的掮客,专门替付枕月这样的人介绍生意,抽取报酬的一部分作为好处。 付枕月一笑:“岳兄,一段日子不见,想不到你来南边发财了。” 岳三对那个站在付枕月面前的大汉摆手道:“误会,误会,这位付姑娘是我的朋友,她的人品我是能担保的,不会做什么歹事。”说着他从袖袋中抓出一把铜钱来,往大汉手中塞:“乡亲们辛苦了,小可请大伙喝一碗茶……” 那大汉见岳三客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摊着手连连后退。岳三却上前一步,硬将铜钱塞进大汉手里,笑道:“还请不要太焦心了,那件事,小可也会帮忙打听着……”说罢,拉着付枕月走出了人群。 二人顺着路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见到一家小饭铺,岳三拉着付枕月进店坐下,才接过方才的话头:“付姑娘有所不知,我祖籍便在这昙州,此次回来倒不是为了做什么生意,只是念着自己离家多年,亲人坟茔都不知长了多少荒草,回来祭扫祭扫。” 付枕月点头:“原来如此。” 岳三却忽然一笑,话风一转:“谁知昨天刚到家,就听说一件奇事,青天白日,大街上有两个漂亮姑娘打架,其中一个使剑追杀另一个,大伙见使剑的那位手上有家伙,虽然气愤,却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站在远处呵斥。谁知另一个女子被剑锋逼着退了两步,忽然旋身一变、化作一只赤色狐狸,向西边夺路而逃。我听说之后心痒难耐,于是打听了路径,也往西边去瞧瞧……” 付枕月老脸一红:“你瞧见什么了?” 岳三嘿嘿一笑:“我本也没抱多大希望,那狐狸既然能变化成女子,行走世间,想来有几分道行,哪里能轻易被人找到?谁知走了半个时辰山路,竟真远远望见一只五尾赤狐悬在空中,一身皮毛像是朝阳下的锦缎一般华美夺目,身旁还缭绕着一些烟非烟、雾非雾的白气,我情知有异,没敢再向前。躲在远处看过去,见一名女侠手持长剑,与那狐狸斗得正紧。奇的是彼时彼刻,旁边还杵着一圈人在看热闹……” 岳三说着,抬头似笑非笑地瞧了付枕月一眼:“我瞧了一会,见赤狐已是左支右绌,刚想走近些观看,却见那狐狸忽地半空中一个转折,反身一爪挠向身旁瞧热闹的一个瘦弱男人,而那瘦子竟仍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这才明白,原来旁边那些人,全是被术法定住了,我说怎么这年头一个个看出殡的不嫌殡大,如此凶险的打斗,全都凑那么近瞧着呢……” 说到这儿,岳三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茶水,才接着道:“那女侠赶忙挥剑去救,截住了狐狸的爪子,但狐狸见此举奏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接连攻击周围的人,逼那女侠分心去救,爪挠口咬,连尾巴都不闲着,一尾缠住身旁的一个老妪,狠狠向地下摔去,就在那女侠飞扑上去,接住老人家的当口,狐狸忽然张嘴“嗷”的一声,我离得远了,也没看清它口里有什么古怪……便见着你……啊不是,是那位女侠,她立时双目迷离,狐狸趁机狠狠一爪、当头抓去,女侠虽偏头让过了要害,肩上却给撕开一道口子,我心说不好,正琢磨着要不要下山叫人,却见那狐狸并不趁势进攻,反而退了两步,狐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诡异神色,再看那女侠,她忽地撩起袍角,一面扬手撕扯身上的衣物,一面说道‘哪儿去了?哪儿去了呢?’” 付枕月以手遮面,过了片刻,才问:“然后呢?” 岳三道:“我在旁边瞧着,有点心惊。便在此时,一道青光远方而来,那光芒虽无实质,打在地上,仍然发出‘锵’的一声,说也奇怪,周遭落叶枯枝一瞬间似乎受到牵引,绕着青光入地的所在打起旋来,随后那位女侠便“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然后我就远远瞧见一个人影飘然落到那狐狸身前,那身法、那气质,啧,真如瑶宫仙人一般。赤狐见了他,似乎很是害怕,脖子一缩,尾巴往身前一卷,“嗖”地消失不见了。那人影刚想追,女侠忽然又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衫,大喊:‘爷□□怎么不见了?足足一尺长呢!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付枕月愣在当场,喝茶的杯子掉了都没发觉。 岳三的脸都红了,这混蛋倒不是想到付枕月的豪言壮语而羞涩,纯粹是忍笑憋的,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然后你……不是,咳咳……是那位女侠,哪位女侠就揪着人家不放,把人家衣服都撕了找她□□,闹了半晌,许是累了,忽地一翻白眼,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付枕月摸了摸含章给自己的钱袋,一瞬间有了赖账的冲动,想到还钱的时候居然还要和含章见面,她就觉得这辈子实在有点漫长。 岳三接着道:“那人影掐了个诀,先前杵在一旁的那群人也各自动了起来,有人坐倒在地,有人扶着树一个劲的抚胸捶背,那人影似乎和他们说了几句话,那些人便对着他连连作揖,互相搀扶着向山下去了。我见事情已了,正想上前,忽觉眼前一花,人影和女侠一并不见了。” 第12章 亲眼看着我进到你的身体里面 付枕月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跟岳三讲了,那人听罢,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付枕月于是问道:“岳兄,我的事说完了,倒也说说你这里的事——此处的乡民为何沿路盘查身携刀剑之人?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吗?” 岳三挟过一筷子鱼,慢慢嚼了,才抬头一笑:“这件事付姑娘不问,我也是要说的。你莫怪我这些乡亲,实是近日昙州城内外,已有二三十个孩子无故失踪。他们村中也有两个娃儿外出拾草打柴、就此生死不知。这些乡亲心内焦急,官府又迟迟破不了案,这才在大路上拦阻行人,一一盘查。” 付枕月一惊:“二三十个孩子?” 岳三点头:“没错,至今没找到什么线索。付姑娘,咱们有缘在昙州相逢,我有个不情之请……这些孩子丢的离奇,你又是位有本事的奇人,能不能请你跟我去丢孩子的地方瞧瞧,看是否有妖鬼作祟?” 付枕月喝了一口茶,摇头道:“我就知道岳兄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吃人的嘴短,好吧,我跟你走一趟。” 岳三立即眉花眼笑,对着付枕月连连称谢,二人饭后即前往几处孩童失踪的所在,付枕月细细探查过后,对岳三说:“岳兄,这几处没有妖鬼的气息,也没有施术的痕迹,依我浅见,只怕是常人所为。” 岳三有些失望,但他对付枕月的判断颇为信任,于是道:“既如此,咱们便没多少能出力的地方,还是等官府调查罢。”于是二人匆匆而别。。 付枕月到了江陵,找到黄家,发现他家中之人果已返回,只是黄程再见到她的时候眼神闪烁,虽然口中连连称谢,但跟付枕月东拉西扯了半天,绝口不提报酬的事。 付枕月瞧了瞧他的神色,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想来这位黄老板的家人回来,跟他说了前事,他听到我被那狐狸所迷,当众把含章……咳咳……便起了轻视之心,继而又觉得一百两酬劳还是太高,十分肉疼,于是想要赖账。 想到这里,付枕月展颜一笑,对黄程道:“对了,黄老板,听闻被狐仙迷住的人,常常会产生许多离奇的幻觉,即便狐仙离去也难以清醒,还一口咬定是旁人性情大变、行为狂悖,不知你……” 黄程听到此处,脸色就是一变,愣了片刻,忙换了一副颜色:“付女侠,付神仙,不瞒您说,我家人回来之后,确实有些奇怪,他们言之凿凿,跟我说……跟我说……哎呀,不提它,付神仙,他们要紧不要,您……您可一定要帮我呀!” 付枕月见他前倨后恭,忍不住想要发笑,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教了黄程几招,什么叫他家人待在屋中、紧锁门窗,七日之内不能见风不能见光,总之跟麻风病一样处置。黄程已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不仅连连点头、赌咒发誓一定照做,还想多加酬劳,请付枕月多住几日,勿必等他家人痊愈了、一起谢过恩人后再走。付枕月哪有闲情跟他耗着,推说自己有急事,领了黄程的百两酬金便告辞了。 酬金到手,付枕月将鼓鼓囊囊的钱袋在手中抛了抛,心道:现下兄。 想到这儿,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什么“活儿”“一尺多长”的字句,层层叠叠,难以控制。付枕月扶了扶额角,有些尴尬地想:呃……最好是不见面。看准了他在房间里的时候,将荷包与银子一齐丢进去。只要我跑得快,昨天的事就追不上我。 打算好了,付枕月走到荒僻无人的地方,召出佩剑,不过半晌功夫,便又飞回昙州地界。 这次付枕月换了条路进城,虽没遇见先前拦路的乡人,却也发觉昙州附近的盘查严厉了许多,想来官府也在加派人手,寻找失踪的孩子。 付枕月先去了之前的客店走了一趟。店中的伙计见这位进店时昏迷不醒、离店时衣冠不整的客人又回来了,开口就要找那位带她投店的公子,目光中的复杂已经快溢出来了。从他不住抽搐的眉毛上,付枕月看出这家伙心中已浮现了好几个光怪陆离、跌宕起伏的长篇故事。 付枕月也不指望能解释清楚了,抓着这位面色不住变化的伙计询问,得知含章在她走后不久便已离店,连房都没退,好在他先前已经付清了住店钱,掌柜的上去看了,房中也没遗留什么东西,于是便让别的客官住进去了。 听到这消息,付枕月禁不住拍了拍挂在身侧的荷包,暗道:这可有点难办,这位含章兄不要钱也就罢了,他装钱的荷包怎么办?这东西做得精致,我丢了肯定不对、带在身上更是古怪。我也是,当时只顾拿钱买衣,怎么不把这东西还了人家再走呢? 想到荷包,付枕月忽然灵机一动:既然是含章的荷包,自然沾染了他的些许气息,我何不施法试试?只要含章还在城中,兴许还找到他。 于是付枕月告辞出了客店,寻了个没人的角落试了试,在她术法催动下,果然有一缕青烟自荷包中盘旋而出,向着西面飘去,付枕月心中一喜:看来人还没走远。于是跟着那飘飘荡荡的青烟一路西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觉得附近人家渐少,再往下走,居然是一片售卖骡马的市场,付枕月心中纳闷:他来这儿作甚?难不成要买一匹脚力离开昙州?据岳三说,这位含章兄一露脸,便把那赤狐吓得夺路而逃,本事可不小哪,他想去哪儿,难道还要借助畜力不成? 付枕月一边想,一边循着气息继续向前,此时路边已不再是骡马一类的牲口,而是稀稀拉拉几个人蹲坐在街旁,这些人的年纪有大有小,个个衣衫褴褛、头插草标。付枕月心头一震,知道这是买卖人口的人市,还未来得及细想,青烟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忽地飘入一侧的草棚中,往一块巨大油布下面一钻,就此消失不见。 付枕月走上前去,见那油布下有四四方方的巨大凸起,显然盖着木箱、笼子一类的物件,眉头一皱,伸手揭开油布一角。 随着光线射入,内里的情形清晰地显现在付枕月眼前,厚重油布掩盖下,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铁栅粗如儿臂,上面上颇多污秽,还有不少斑驳抓痕,似乎从前用来关押过什么猛兽。现在笼中端坐着一人,一头乌发半数散落,然而面目清雅、气度高华,赫然便是含章。他身上仍穿着上次相见时的那件中衣,只是衣服更残破许多,一只袖子已然不见,衣襟上破口纵横,还隐约能瞧见血液浸染的痕迹。 含章见有人来,下意识抬眼去看,那道顺着油布一角射入的天光衬得他脸色雪白,也衬得脸上几道新伤更加鲜艳。 “付枕月。”含章认出了来人,虽处在这般境地,他看上去仍泰然自若,付枕月三个字叫得四平八稳,丝毫听不出有何异样。 “你……你……”付枕月惊骇之情见于颜色,连说了两个“你”,才用力将身子凑近,压低了声音问:“含章兄,这是怎么了?你等着,我这便救你出来。” 她说着,手指已按在剑柄上,却见含章摇了摇头:“别动手,他们要回来了。” “他们?” “嗯。”含章应了一声,低下头。等了一会儿,见付枕月仍保持着揭开油布的姿势,双目炯炯盯着他身上的伤,便问:“你不走吗?” 付枕月觉得这位含章兄简直莫名其妙:“你还没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谁把你关起来?你要是有不便出手的地方,我替你出头。” 含章摇摇头,见付枕月趴在铁笼前,半张脸都快挤进来了,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叙说起前事来。 原来,那日付枕月告辞后,含章也离开了客店,在昙州城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脑中空落落的一片空白,见了旁人,便冲对方一施礼:“请问您认识我吗?请问您听过含章这个名字吗?” 这话问过后,对方或是满脸莫名、匆匆而走,或是白他一眼,斥他无聊。含章也不大在意,自顾自询问下一人。他从中午站到傍晚,街面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喧闹声缓缓歇了,两旁民宅里的灯火渐次点燃,含章却仍站在原处。正当他望着灯火出神之际,忽听远处的暗巷里传来一阵低语声。 这声音离含章很远,若非他耳力极佳,是断然听不到的。只听一人说:“哎,你看到那公子哥了吗?傻不愣登的,满街问旁人认不认识他。” 另一个声音道:“他的模样身段挺不错,脑子坏了不要紧,觅对了买家,一样有几十两银子好拿。” 前面那人“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皮囊漂亮,人却痴傻,这样的货色只能慢慢找人家出手,卖得仓促了,提不上价。最近城里风声又紧……” 两人一边低声商议着,一边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些。 含章情知自己遇上了市井无赖,心中思索:杀了?好像不能轻易伤人性命,那便避开吧。 想到这里,含章便转过欲走,谁知刚迈出一步,便听后面那人一阵干笑,压低声音说:“这事也不难,端看你敢不敢做……咱们把他和那些小羊关在一处,谁也找不着,再慢慢找下家。” 听到此处,含章微微一怔。他在城中几天,自然也听说了孩童失踪的事。他虽是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前事,却知道别人遇上了难处,自己应该帮忙,曾暗中起了个阵法查看,可惜一无所获。只是含章听不懂江湖中人的黑话,忍不住想:他们说的“小羊”指的是那些走丢的孩子吗?还是这二人真的有一群羊? 如此一分神,下面的话就没听完全,只记得一人说:“这如何使得,要是……怪罪下来……”另一人说:“只是暂借他的地方,又没碍着他什么……” 虽说含章不甚确定“小羊”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决心跟这两人去看一看。于是他有意放慢脚步,果然片刻之后,那两个无赖就已逼到他的身后,二人伸脚一勾,往含章腿上绊去,一个出拳重重向含章后脑挥去。含章只做不觉,任由两个无赖将他打倒,死死按在地下。这二人的力气大得出奇,走路的时候脚步声也异常轻微,这绝非街边无赖汉能有的身手。 两个无赖似乎也没想到得手如此容易,见含章的挣扎并不剧烈,一个无赖兀自不放心,又在他背上重重补了一拳,含章只觉喉头一阵甜腥,这无赖似乎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若换一个人,只怕他这一拳下去,轻则筋断骨折、重则一命呜呼。谁知此时,忽然有个路人从拐角走出,匆匆往这边过来,走了几步,见这条街上似乎有人斗殴伤人,吓得愣在当场。一个无赖抬眼瞧见那人,生怕他叫出来坏事,赶紧放粗了嗓子喊道:“你这贱奴好不大胆!你父母已将你卖给我们,银货两讫,字据齐全,你竟敢私自逃窜,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狠狠瞪了那过路人一眼:“我们自抓自的奴仆,你自过你的路,瞧什么瞧!” 那路人听他这么说,赶忙低下头,匆匆走了。 见那过路人的身影转过巷子口消失了,另一个无赖才说:“看来真是个傻子,叫都不会,快抬走,别让旁人瞧见了。”说着一把从地上拖起含章,反手掰开含章的嘴,将一颗东西往他嘴里塞。那东西一入口,含章便知道是附子、半夏等药材炮制的东西,吃了后会叫人舌头麻痹,难以出声。此物对他自是无用,但含章还是闭上双目,任由二人将他一路拖拽离开。 第13章 被小家伙狠狠地压在身下 他一歪头,在向璃书右耳旁吐出几个字,声音低沉有磁性,语气一本正经但内容荒唐至极,他说:“为爱鼓掌的时候” 向璃书被他的无礼气笑了,她刚想开口和他过招,但耳边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两人的距离很近,男人说话时故意加强了气息,气息喷在向璃书的耳廓和脸颊上,有种他在和她耳鬓厮磨的错觉。 “我们可以去法国,在尚蒂伊赛马场,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骑着马,在那里肆无忌惮的做爱,空旷的草地上,都是我们的声音;我们去墨西哥蓝洞,在海水里做爱,海浪拍过来的时候你肯定很紧张,也会很紧” 向璃书对性从来看得开,她觉得人作为一种高级动物,有性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她正视自己的欲望,也会按身体的需求和交往的男人排解。 但陈时宴描述的场景太过刺激,那种在公域里做最亲密同时也会最失控的事情,就像人类被文明发展束缚住的原始欲望在叫嚣,刺激,它要刺激。 他的声音太具有诱惑性,在酒吧这种昏暗疯狂又充满荷尔蒙的地方,向璃书很难不被那种思维入侵,她脑子不受控制地出现他所描述的场景。 向璃书稳了稳心神,她不能被这个花花公子牵着走,然后,也凑近了陈时宴的耳朵,说:“是吗,真有点心动呢,我下次和我男朋友去,谢谢陈先生提供的灵感,您真是个好人。” 就在向璃书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时,陈时宴却突然迈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卡座的沙发里,又伸手拿起其中一瓶价值近十万美金的酒,笑嘻嘻地发出邀请,像刚才的两人让人面红耳赤的对话不存在:“向小姐能赏脸来喝一杯吗?” 向璃书犹豫了一秒,能在酒吧遇到一个这样的极品帅哥也不常有,她对自己说,欣赏美是每个人的天赋,而且因为刚才那个初见,她有理由答应,虽然他刚才很无礼,但如果现在自己就走,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 于是,她也大方坐在了卡座的离陈时宴不远的另一个沙发里。 陈时宴给两人各自倒了杯酒,绅士地把向璃书的那杯递给她,“向小姐酒量怎么样?” 向璃书轻抿了一口酒杯里血红的酒,觉得今天的灯光的加成让这酒有种毒物半的妖媚诱惑,她说:“一般。刚才谢谢陈先生。”一语双关。 说完随即碰了下陈时宴的酒杯,两个酒杯在接触时发出了“砰”的闷响,酒杯里的酒也随着触碰带来的震感摇晃起来。 陈时宴喝了口酒,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手肘搭着沙发,结识流畅的肌肉线条因为他的动作被勾勒出来,在西服下若隐若现,显示出惊人的性感和荷尔蒙。 陈时宴:“向小姐家在纽约?” 向璃书是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人,即便眼前这人在最开始很冒犯,但在她说完有男朋友后,他也退回了还有的距离,于是她也认真和他交谈起来。向璃书摇摇头:“工作。陈先生呢?” 向璃书猜测陈时宴年纪不大,应该比她还小上几岁,但这派头,八成是个富二代留学生,不禁有点惋惜,她喜欢美丽的肉体,但如果美丽肉体下只是个草包,那再美妙绝伦的肉体对她来说也会失去诱惑力。 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绪飞到了这里,她心中一紧,赶紧阻止被这种思想入侵,她现在有即将迈向正式交往的人,不管如何,对待任何一段感情真诚、有始有终是她的教养,也是底线。 陈时宴像看穿了她的想法,眼神愈发大胆了起来,看着她的嘴唇,缓缓说道:“帮家里瞎忙活点小生意,不过家也在纽约。” 隐秘灯光之下,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向璃书笑起来,再次点他:“陈先生,你这样看我很容易让人误会。” 陈时宴却承认的干脆大胆,自信道,眼神认真又直白,说:“不是误会,我就是想和你上床,向小姐。” 向璃书一惊,她很少遇到这么大胆的人,刚才的话已经足够无礼,但至少是示好和发出邀请的信号,但现在这句话却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也太自信,倒是让她有些反感,她的教养和恋爱习惯一直是温和平稳,有些东方的含蓄,像这种太直白的,她不喜欢。 她心中默念了两遍涵养后,站起身,笑得如沐春风,好看的眼睛弯起,道:“想和我上床的人太多了,你得排队,祈祷有一天能排到你吧,宝贝。” 说罢转身离开。 只是她身后的陈时宴一直看向璃书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兴奋不减,又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东西。他把衬衣的领口拽了拽,晃动这酒杯里的酒,道:“真有意思。” 向璃书回到吧台,沈意蠢蠢欲动,两眼放光,问她:“去了这么久,是不是真的帅?亚洲人还是美洲人?” 向璃书心里回想了下那人的长相外形,她一向不是个会吐槽和在人背后说别人的不足的人,但她脑子里满满都是五个字:浪荡公子哥。 她压住自己不好的想法,只说:“帅。看脸和体型像混血。”只是思想比美国人还美国人,这句她没说出口。 沈意嘴里从不把门,摸摸下巴说:“这人刚才要了两瓶酒,一百多万呢。又有钱又帅,还是个混血,肯定器大活好。” 向璃书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算了,我和王佳铭挺好的,这周末我们约了去休斯敦度假呢,应该会把关系确定下来。” 沈意撇撇嘴,不甘道:“也就你喜欢那种平平淡淡,四平八稳的感情。” 向璃书支起下巴,认真道:“这样挺好的,我不喜欢太过浓烈的情感。”因为过浓的情绪会掌控人,让人成为它的奴隶而失控,但她不要失控,她要掌控情绪,做情绪的主人。 沈意不理解这种选择,但她知道向璃书这个人,于是点点头,然后她想起了向璃书的前男友陈冉。 她不经有些好奇:“对了,你和陈冉是怎么分手的,之前看你们挺好的呀?” 向璃书困惑道:“我也不清楚。刚在一起的时候是挺好的,我们聊得来,三观相似,在床上也契合,但时间久了,他就开始干涉我交友,不允许我和男性朋友单独吃饭什么的。我不喜欢自己被干涉,所以就和他和平分手了。” 沈意比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分手都能永远这么潇洒,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喜欢过他。” 向璃书喝了一小口酒,摇摇头:“当然喜欢过,只是我认为对待感情、处理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我觉得如果不合适,就体面地分开,给彼此自由就好。我会真心祝福他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如果他过得幸福快乐,我会发自内心的开心,真的。” 沈意闭眼在胸口和额头划了个十字架,虔诚道:“圣母玛利亚。” 向璃书被弄得哭笑不得,刚要开口,余光却发现自己的右边高脚凳上坐下一个人,她下意识偏头看去,陈时宴笑盈盈地挥手和她打招呼,还狡黠地眨眨眼睛,说:“嗨,又见面了向小姐。” 沈意睁眼看见陈时宴的时候,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看见他对向璃书的举动,脸上有些欲言难止。 向璃书淡淡点了点头,刚才被那样无礼调戏,现在还能这样对待陈时宴,自己的涵养又得到了考验,且经得起考验,向璃书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掌。 沈意刚想在两人中间插话,旁边有人喊她的声音不适时响起:“沈意,来一下——” 沈意只能颔首,道:“二位先聊。” 陈时宴嘴上回着沈意,“沈小姐请便。”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眼不眨地一直看着向璃书的脸。 等沈意走后,陈时宴率先开了口,语速很慢,一字一顿:“王佳铭。” 向璃书皱起眉,微怒道:“陈先生,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调查自己,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她的date对象都锁定下来,让她非常不舒服,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惧意,刚才和陈时宴的对话,她的判断是,陈时宴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但应付这种类型的人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可现在,她感受到了满满的侵略性。 陈时宴观察着向璃书的表情,觉得她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了,但你又那么冷漠,我没办法,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把侵犯第一次见面不到两小时的人的隐私说成是喜欢,向璃书简直被他的脸皮气得冒火,她一开口,语气也硬邦邦的:“陈先生,您在过去可能因为您的外形和财富,轻易征服过不少人,所以您也很自信,这我完全理解。但我想明确告诉你的是,你的行为引起了我的反感,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去满足你那无聊的征服欲,请你自重。” 向璃书很少说这么重的话,等把话说出口后,她都被自己惊了一下,但很快她镇定下来,不把话说绝一点,这个男人是不会知难而退的,而且以他的做派,可能家里在纽约也实力不俗,她不想因为无聊的感情因素而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陈时宴静静听完她的话,低着的头也一直没有再抬起,从向璃书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他优越的眉骨和鼻梁,以及那较深的眼窝都挡不住存在感的浓密睫毛。 向璃书见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整个人也恹了下来,连那头嚣张肆意的头发都好像没了精神,又看着那睫毛颤了颤,心里闪过不忍,她很少这么说话的,况且人家可能确实喜欢她,不管这种喜欢是出于什么,但她出口伤了一个向自己表达喜欢的人,实在不该。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抱歉,刚才语气有些重,但是你的行为真的让我感到了不舒服,请你不要再这样了。如果你能好好和我聊天,那我们也能交个普通朋友,但前提是,不能再做冒犯我的事情。好吗?” 她说完看陈时宴点点头,随后他抬起头,笑了笑,但眼神有些暗淡,向璃书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默默告诫自己:恶语伤人,以后不能再犯了。 向璃书看着陈时宴一副受了打击,心情低落,但还是在努力挤出笑脸的样子,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些,她试探着说,还谨慎补了一句:“你想聊什么都可以。除了调戏骚扰我的话。” 陈时宴眼睛亮了亮,小心说:“聊聊你男朋友吧。” 第14章 真是又香,又滑,又嫩…… 常石一中的开学季如期到来,高中部即将迎来又一批高一新生。 那年,此等省级重点学校还是分“快慢班”的,用这里的术语叫做“重点班”和“普通班”。 两者虽然同处一地,但却被一面铁丝网人为的隔成了两个世界。 前者靠东,后者向西;前者集中的都是全校的宝贝疙瘩,而后者则就鱼龙混杂了,走后门托关系进来的、靠着特长特招的、半吊子水平刚刚过线的等等等等。 项骜便位列于“普通班”的茫茫名单中的一个;他自小不以学业为重,对此当是毫不在乎,而父母也管不了,想着有个学上就算不错。 寻到了未来大概要待三年的教室,他把装满课外书的书包往座位上一甩,又和前来攀谈的初中既认识的狐朋狗友一一打过招呼就准备把昨晚没看完的一段先看完再说。 只是这书尚未完全翻开,在高中部管理刺头学生颇有心得的新班主任已推开前门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看着这位谁也不瞧,直奔自己而至;项骜把书重新合上,做好了应付准备,想着你要准备给我个下马威,那你怕是打错了算盘。 但事情没有按照预想发展,班主任走到跟前一脸的和颜悦色,然后道: “你叫项骜,对吧?” “嗯,是我,您找我有事?”他站起来回道。 “我没什么事,校长找你,你知道校长室在哪儿吧?” 项骜想了想,貌似去过几回,遂回: “记得。” “那赶快过去吧,校长正等你呢。” 他没问堂堂校长大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自己有什么情况,只是应了句便离座而走。 敲门一下里面就传来“进”的声音。 门内,头发不多但梳的一丝不苟,面容有些消瘦的老校长正坐在当中;见到来人先道: “小项?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先坐。” “校长好。”他说着也坐在了一侧的沙发上。 “你呀,比我上次见时好像又壮了,看来这些日子一点也没放松,我最佩服你这种有毅力持之以恒的人。” “您可别这么说,我瞎练着玩的,不过是精力过剩不找个事发泄一下睡不着觉。” “我有所耳闻,你每天要练‘3个500’,对不对?” “是有这么回事。” “能给我说说是哪3个500吗?” “500次全程蛙跳、500次俯卧撑、500次悬垂举腿。” “好家伙,一个练腿,一个练臂,一个练腰,全身三大块你是一个也没落下。 不过我最近恶补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你看我说的对不对:这么大次数的训练很难出你这样魁梧的身材吧?” 项骜知道,校长想说的是肌肉围度,次数过多的自重练习的确和增肌的原理相悖。他遂解释道: “我每周还有三次力量训练,一般是在一晚饭后跑到离这儿不远的‘体工大队’用他们的器械冲一个小时强度。和那边的几个教练混的比较熟,进出也方便;所以卧推深蹲硬拉这些我都有练。” “原来如此。那周六周日呢?休息吗?” “这两天我会放松一天,另一天练100个引体向上。” 校长闻言笑道: “怪不得,怪不得体工队的那些练家子也不是你的对手。” “您这都知道?” “是呀,叫你来之前我可是做了好多功课呢。那边练拳击、摔跤、散打的,比你大好多岁的也打不过你,这个你可别谦虚,我打听的真真的。” 项骜听校长如此说,只好做了个“洒洒水啦”的表情算是承认了。 后者看他这个样子便继续道: “你有个外号,叫‘地表最强高中生’,也不知谁给你起的,但我觉着非常准确。” “啊?不是‘地表最强初中生’吗?” “你升了高中那不就得改成高中了?” “您说的是。” “小项,以前咱们见的那几次也全是因为你打架;据传你7岁的时候就能把十三四岁上初中的小混混打的满地找牙,等你到了这个岁数时成年人已经打不过你了。 而现在,练拳练了十来年的省队队员也在你这儿栽跟头;我滴乖乖,你怎么这么能打?” “天赋吧,我可能天生就擅长这个。”项骜苦笑道。 “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那个最有可能完成此事的人。” 校长这话并不让他意外,因为扯了这么多那必然是有个“大头儿”在等着,所以投过去的眼神也是“您接着说”的意思。 前者会意,便道: “是这样的,从今天起,我亲自给你办转班手续,一会儿收拾一下东西过去就成。” “转班?去哪里?” “去‘成才楼’那边高一一班。” “成才楼”正是“重点班”的集中地,而“普通班”在的这个则叫“育人楼”。 至于一班,项骜听过一些只言片语,知道那不仅是学霸云集的所在,更是“重点班”中最好的,里面俱是精英中的精英,因此它也有个专属称号——“实验班”。 而自己这个中考考了三百分冒头的人,要去一个平均分在700以上的地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这里,思绪已经表现在脸上;校长却抢先再道: “我知道你有疑问,你听我说说就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了。” 这边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对面喝了口杯中的浓茶后,道: “明天一班会来一个新生,名叫水欢。她呢,身份比较特殊,而你去的任务,就是保护她。” “当保镖?听名字好像好像还是个姑娘。” “对,你的职责正是保镖,她也的确是个女生。” “能给我说说为什么要保护她吗?” “这个说来话长,我挑重点吧——水欢的父亲,水俊谱是咱们常石的新上任副市长,主抓住房和医疗;而这小姑娘本来在京城上学的,因为老爸升迁就跟着一起转学到了这里。 只是她在那边有个比较棘手的麻烦,若是没人看着很容易出事;水副初来乍到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搞特殊,那样影响太不好,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由我寻一个可以时时跟在身边又不会引起非议的‘护花使者’。 然后这不便找到你了吗?小项,说句心里话,真是没有再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看,你身手好,在这一片三教九流也都认识,不管是干什么的,只要和你有关总要给你三分面子,多少在胡同里混了大半辈子的老社会也没有这个份儿。 但同时你又侠义心肠,虽然功课不怎么上心可人品靠得住,所以找谁都不如找你。”校长道。 项骜摸了摸下巴,郑重道: “您这么捧我在我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说?” “这说明您提的那个麻烦,不是比较棘手而是非常棘手。 行吧,您以前也算照顾我,这么说到脸上我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我有一个要求,您务必满足。” “讲!”校长一拍巴掌道。 “把那个事说清楚,那个威胁到水欢安全的,到底是什么。” 对面扶了扶眼镜,似是在组织语言。 半晌后他才开口: “是个人。京圈那边一个有名的富二代,名字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王奋;这个人从小骄纵,行为极其跋扈,闯过的弥天大祸数不胜数。 水欢是学美术的,一次户外写生和这个前来飙车的公子哥碰上了。” “然后王奋就看中水欢了,死缠烂打纠缠至今,对吗?” “聪明。” “这个情节用屁股也能想出来。” “不过如果只是单纯的死缠烂打倒也简单了,事实是这小子从小被惯坏了,性格乖张暴戾,一点不合心意就能做出很出格的事;而且脾气上来好走极端,几次差点伤到水欢,不然也不能这么如临大敌。” “明白;但我奇怪的是既然水欢是副市长的千金,她家没能力解决这事?” “地级市的副市长在咱们这里是个大官儿,在京圈里算个什么?而且给你透个实底:王奋的爹,是个斐名海内外的著名投资家,别说常石这个小地方,哪怕在整个北冀省也是座上宾,省长见了他照样得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 所以,你明白了吧?” “大概懂了,可我怎么有种您在把我往沟里领的感觉呢?” “混账!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委派你做这个事的确有不小的风险,可也有很多好处啊。” “比如呢?” “比如给你转班,你知道‘实验班’是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的,你轻而易举的入主其中,难道不好吗?” “您这话说得有点没劲,我是个什么学生您一清二楚,我是待在最差的班里还是待在最好的班里,于我而言区别不大,所以这个真心算不上是个好处。” 校长被堵的一时语塞,顿了片刻后又道: “水欢这个姑娘长得可是漂亮,给你个和美女朝夕相处的机会,不好吗?” “哎!校长,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可不太合适啊!” “啧,关上门来讲又没有外人,不必这么上纲上线。” “那行。不过水欢漂亮我是能猜到的,不然怎么能让王奋这种吃过见过的主儿念念不忘?可只是这俩,也实在抵不过您给我的这个担子。” “还有一个,我猜你一定有兴趣。” “您说。” “你再对学习不感兴趣,也总想上个好大学吧?要是你做得漂亮,保证水欢这三年高中生活不起波澜;那学校里几个可以去知名高校的保送名额,给你留一个,怎么样?” 在这片土地上接受教育,能去一所好大学几乎是每一个学子的终极理想,因此这句确实让项骜动心了。 而他的心智虽然远超同龄人,可也眼下也毕竟只是个16岁的孩子,看着校长那诚恳的表情,最后一拍大腿,道: “看在您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活儿我接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王奋真找过来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项骜闻言却笑了,只是这笑容不怎么好看,带着点讪讪的意思。 “你小子又在心里嘀咕我什么了?” “哪敢嘀咕您,我是想到了一句老话。” “什么话?” “光棍不斗势力。穷不斗富,富不斗权;我一个穷学生,哪怕有三头六臂,也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他家的影响力虽大,可在常石这一亩三分地上也不是说啥算啥的,水副、我,都会在这个层面打掩护;而私下里怎么掐架,你的地盘上他能是你的对手吗?” “我今天才发现您有时候真不像个校长。” “那像什么?” “像个地头蛇。” 校长闻言佯装大怒,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砸过去,同时骂道: “滚滚滚!” “那我走了。”项骜笑着躲过去朝门口迈步,而身后则道: “你可答应了,给我瞪大眼睛好好干!” 第15章 让我直接进来,嗯? 到这会儿,对面的人也到了跟前;一共六个,不是痞里痞气就是又黑又横,反正没有一个面善的。 为首者长了一头卷毛,拳面上有几个老茧,说明至少是下过些苦功。 别的学生和这些人面对面的站着不用说话就会心里发怯,但项骜的气势却一点也不输,185的身高在高中里堪称鹤立鸡群,再配上孔武有力的四肢,哪怕对手的人数是自己的好几倍,亦毫无弱势之相。 “呦,这不是号称一中‘最强’的骜子吗?”卷毛道。 “少废话,又来这儿干什么?” “听说你们学校来了个美人儿,想来开开眼,不是说多看美女能延年益寿吗?” 说着,几人的眼光都往水欢身上瞟;而项骜根本没有好脸色,以带着三分轻蔑的口气回道: “现在看见了?那就回吧。” “怎么和我们老大说话呢?!想死是吧?!” 卷毛旁边的一个瘦高指着骂道,前者则一抬手让他先闭嘴,随后道: “骜子,晓得你在这一片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今天我带着兄弟们过来找你拜拜码头,没问题吧?” “你想怎么拜?” “叫上这妹子,咱们一起喝个酒,就今天,给个面子?” “我要说不给呢。” 卷毛从始至今的表情都是笑嘻嘻的,但这句话后也阴沉了下来,道: “看得出你真觉着自己挺厉害。” “不光我觉着,一会儿你和你的马仔也会这么觉着。” 随后是片刻的沉默,因为不论是双方的谁,都知道这已经到了动手的临界点;项骜在这期间动了动嘴唇,将最后一节烟灰抖掉。 下一秒,两腮发力,“噗”的一声将仍带火光的烟头喷了出去。 因为距离很近,瞄的又准,这烟头燃烧着正中卷毛的左眼,烟丝的高温、异物的冲撞都带来了不小的痛楚,让他本能的抬手去捂。 这边立马抓住机会,长臂向前一伸,一下便搂住了对方的后勃颈,用力往后拉的同时绷足力量的右腿提膝向上撞去。 拉力让卷毛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而电光火石之后他的肝区便被膝锋顶了个结实。 紧随其后的剧痛直接让他蜷缩成了一团侧躺在地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下一招是高蹬腿,项骜的大脚如一阵狂风一样从下面踹了上去,毫无保留的踢在了刚才叫嚣的瘦高下巴上。 因为劲道太大,这人被踢的整个人向后翻了起来,最后落进了身后的花坛里也没了动静。 第三招是一拳,但说是拳也不太确切,因为在水欢的角度看,他攥着拳头用手背猛往外抽,是一个类似反手耳光只是把巴掌换成了拳头的动作;而抽击的对象是卷毛右手边一个胖子的下巴。 迷走神经的剧烈震荡让大脑顷刻间宕机,胖子算是三人中最直接的一个,半个呗儿都没打就像门板一样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直到将三人击倒,另外三人才将将反应过来。 不是他们反应慢,而是项骜的动作太快了,三招下来一气呵成,凌厉如怒涛,迅猛如狂澜。 第一个本能的打出一记直拳,只是被他轻而易举的躲过并拿住手腕身子向后一揣,以后背顶住对方前胸,形成了过肩摔的动作;接着对于前者来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被拍在了地上,那一刻此人觉着全身的骨头都被摔散了。 另外两人从两侧齐齐的攻过来,这时项骜没再用什么技巧,纯纯以双臂和四手拼拳。 水欢看到他每次都是轻轻转动身形就能把攻击闪的干干净净;而对手却完全躲不开他的反击,只是两拳,两人全部以面部遭到重创被ko。 抖了抖校服,又拍了拍手,项骜在卷毛身前蹲下,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往后掰,强行让他露出脸来,并道: “话,我只说一次——这个姑娘不是你们能碰的,再他妈给我想三想四,再让我看见你们出现在这里,我就把你们的牙都拔下来,让你们以后只能吃流食。 还有,‘塔林武校’里都教了些什么?这点三脚猫的身手也敢出来跳?滚!” 其实他们想滚也滚不了,项骜自是不会等着,转身一摆头,示意水欢可以走了。 路上,小姑娘那是兴奋坏了,她道: “刚才你先这样,又那样,六个人啊,就被你嘁哩喀喳全打地上去了,你怎么做到的?” “你不都说了吗?先这样,又那样。” “我认真的问你呢;不过你这么壮真不是白长的。” “怎么你还见过白长的?”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那会儿都帅爆了!” 水欢说这话时泛着星星眼,因为这天她是第一次对“万夫不当之勇”这个词有了具象的认识。 “本来还想让你三年见识不到,结果这才几天就来这么一出。” “所以说我想看自然能看到,还有你让我买烟原来是干这个用的啊,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一点下先手为强的小技巧而已,他们看不出来只能说他们太嫩。” 晚上,水欢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下午项骜三招五式力挫六人的样子。 她一路走来遇到的男生中从不乏追求者,里面优秀的也比比皆是,如有更加显赫的家世的、有帅气逼人的相貌的、有前途无量的学霸,以及情商爆棚的撩妹大神;也不是没有男生为自己打过架,可以上种种,要么缺一股她难以形容的“劲儿”,要么动作粗陋笨拙,毫无视觉冲击力。 可在今天,这股“劲儿”、这股冲击力都以排山倒海的方式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生。 项骜让那些曾经模糊的感觉瞬间清晰了起来。 倏忽间,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水欢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跑进书房,按照记忆将前不久才搬到这里的那本书找了出来,翻了几遍终于找到了那寥寥几字—— “行走的荷尔蒙。” 多年以后,她了解到了一个当年没有的新词:性张力。转念再想,顿觉项骜正是这个词的化身。 另一边,后者晚上给父母说了声不在家吃饭后便请了一位老朋友坐一坐。 “葛叔,前段时间拜托您的事听说有眉目了,今个儿能讲讲吗?”他道。 被称作葛叔的中年男人咂了一口杯中酒,随后道: “要是不能说我就不来吃你小子这顿饭了。” 项骜笑道: “葛叔答应的事,我从来不担心。” “数你小子会说话。咱说正经的,那个王奋,已经不能用纨绔来形容了,简直是个小魔头,你确定要把这个事干到底?他不来找麻烦还好,一旦来,肯定要弄个大的。 小骜,我知道你浑身是胆不怕雷,可闹得不可收拾了,那小王八蛋有家里担着,你怎么办?姓水的姑娘也有爹顶的住,到时候肯定得把你给露出来当出头鸟打,所以你别嫌叔多嘴,听叔一句,找校长把话讲明白,撂挑子别干了,谁他娘的爱去谁去,这个坑,咱不跳,行吗?” 项骜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钟后抬眼道: “葛叔,在决定到底怎么样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听个明白?” 中年男人知道这是想让自己把了解到的情况都摊牌再说别的的意思,于是便道: “好—吧。其实这人的背景你们校长说的没啥毛病,我也不用画蛇添足了,那只讲几个事吧。 第一件是王奋半年前,在会所里找了几个漂亮妞儿玩多人游戏,嗑药嗑的太多了手上没个数儿把其中一个给掐死了。 然后你猜怎么着?他老子花了500万平事,那女孩的死因也成了‘饮酒过量’,这小王八蛋除了人道赔偿之外一点责任也没担。 第二件事他上个月刚干的,和人骑摩托在盘山公路上比赛;比输了一怒之下用头盔把赢他的那个给打死了,听说头盔都给抡碎了,被打的脑袋最后只找到了一块下颌骨。 这个老王又是花钱摆平,花了多少我不知道,但不会低于这个数。” 葛叔伸出三根手指,项骜则道: “三千万?” “嗯。” 而这一年,常石的人均月收入尚不足1200元;3000万是什么概念不言自明。 “看来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他笑道。 “你别乐,这很严肃的好吗?我给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那个混蛋杀了人可以白杀,你怎么和这种货较量?” “我最初和校长也是这么说的,可已经答应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葛叔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后点头道: “明白了,那需要叔帮忙的时候一定得知会一声,别的本事叔没有,‘茬架’还是很在行的!” 这顿饭吃完,项骜把喝大了的前者一路送回家这才溜溜达达的往自己家走。 快到楼下时,提前得到通知的赵佗和另一个外号“老杆”的死党正等在路口。 三人见面,两人同时道了声“骜哥”,他则点头道: “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哥,咱们以前和塔林的犯过几次瘪但一直也没挤破了这个疖子,我看这次就是个好机会,一次弄服了他们!” 老杆则露出一个在不认识的人看来有些瘆得慌的笑,并道: “给这些杂碎梳梳皮子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次总算能实现了。” “好,敌不动我不动;等他们动了,就一巴掌拍死。” 第16章 不能再插了,要坏掉了…… 说最后这句时,他抬手放到了水欢的肩膀上,让闻言者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半晌后众人散去,卷毛被送到了市中心的医院骨科去打石膏,而校门口的秩序也恢复如初。 回家的路上,水欢有些担心,道: “这次伤的有点重,要是他报警了怎么办?” “报警那是‘好孩子’才干的事,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这里混谁要是吃了亏去找警察的话,那以后便会被千夫所指被所有人看不起,所以哪怕是最烂的混子也不会这么做。 而这小子倘若去派出所告状,未来不用我怎么样,‘塔林武校’的唾沫就能淹死他。 不过出于人道考虑,基本的医疗费我还是会出的。” “你们这些人规矩还挺多。” “你再跟我待下去,也快成其中一份子了。” 本以为水欢会辩白两句,没想到她回的是: “那好啊,我觉着这样挺不错!跟着你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会觉的酷酷的。” “你不是美术生吗?学美术的难道不应该都很文静吗?” “我不文静吗?”水欢“黑脸”加重了那个“不”字道。 “文静的很。” 话到这里人也到家了,项骜接着道: “要是晚上还想去看看我是怎么赚钱的,就在8点前后到学校门口等我。” “不见不散!” 水欢到地方时那个高大的身形已经在那里了,传达室上一盏暗黄色的小灯照下来,光影之下显得他更加孤拔。 “来的这么早?”她招呼道。 “哪有让姑娘等人的道理,当然得来早点。” “嗬,想不到你还这么有绅士风度呢。咱们怎么去?那地方离这里远吗?” “□□公里的样子,走过去是有点远,不过有这个。” 项骜扬了扬下巴,水欢便看到一辆挎斗摩托正停在眼前的树下。 那年这种军绿色的长江750摩托车非常流行,谁骑上在街上溜一圈,绝对是附近最靓的仔。 “这是你的车?你不是说你只有自行车吗?” “当然不是,这是我借的。‘和平路’那边有家摩托店,我和店主关系不错,所以我说今晚有点事,他就把钥匙给我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这里还有你不认识的人吗?” “那夸张了,常石几百万人我上哪儿都认识去?来吧。” 项骜说着一招手已经跨上去把车子打着火,水欢便笑着坐进了旁边的斗里,随后前者右手一拧,摩托碾下路牙飞驰而去。 一番七拐八绕,两边的建筑越来越少,景色亦越来越偏僻。 身旁的女孩却并不害怕,反而玩笑道: “我说,你不是想把我给卖了吧?” “你这个提议不错,你这条件出手的话定能卖个好价钱。” “去你的!”她嗔道。 最终的目的地是一栋位于远郊的独栋别墅,这别墅足有五层高,不仅有配套的院落、喷泉,还有在当年来说理念非常先进的地下车库。 只是楼内黑洞洞的,一点光亮也没有;虽然看得出经常被打扫而很干净,但少了些人气又在这种荒郊野外,气氛还是有点向着惊悚的方向发展。 “项骜,我觉着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吧?” 这边扭头用一种“你在讲什么”的表情看过来,随后道: “我说大姐,你想哪儿去了?” “我比你小,你叫谁大姐呢!” 他似笑非笑的并没有接话,而是道: “你在这儿等着就行,里面有个刷脸机,我进去打个卡便出来。” “刷脸机?这个东西可稀罕,我记得只在几家招商引资过来的外企那里见过。” “是啊,这栋别墅的房主就是个在海外做大买卖的老板。” 项骜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一共用了一分多钟,再骑上车时正要调头,水欢道: “完了?” “完了。” “这就是你的工作?” “嗯,算是工作之一吧,只要我每天过来刷一次卡,那老板每月便会给我800块。” “啊??为什么啊?里面肯定有故事,对不对?” “跌宕起伏的没有,但的确有点不常见的情况。” “讲讲!”她眸子亮晶晶的期待道。 “其实很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这房子呢是老板出资盖的,本来五口人都住进去了,结果没多久家里就开始闹幺蛾子。 先是晚上睡觉时好好的,第二天一起床,发现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穿着睡衣躺在院子里,有一次还是泡在喷泉池内。 后来就愈加严重,老板发现自己的女儿会对着镜子用一个陌生的声音自残,有一回用头把镜面撞碎,划的满脸是血。 意识到不对劲后他便花大钱请来了明白这种事的先生过来看。 先生说这房子没问题,但建房子的这块地不干净;以前是片坟地,但不是普通坟地,而是晚清时期处理死亡宫女的地界儿。 据那先生讲,之所以拉这么远来埋,是因为王公贵族们怕那些宫女的冤魂报复。” 水欢听到这里插话道: “那也就是说凡是埋在此处的宫女,都是死于非命的?” “差不多,至少是被处以宫刑又挺刑不过死掉的。” “难怪怨气深重呢;接着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老板也不舍得把房子拆了,卖也没人买,于是举家搬出去了。 但出去没多久发现那些怪事好像缠上了他们家,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 先生便说了个办法,要找一个命格纯阳,八字极硬之人到屋里来住,住满七七四十九天,然后这地方就没问题了。 老板就按照这个标准找,那会儿正好在放暑假,于是便找到了我,但不止我一个,一共去了三十多个人,这三十来人还要选拔。 而我,就是最终留下来的‘总冠军’。 当时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一日三餐均有人送,内部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弄脏了也有阿姨上门打扫,每天还发300块的辛苦费。 我给爸妈说了一声,就搬着铺盖卷过来在这里待了小两个月。” “叔叔阿姨怎么回的?难道同意你干这么危险的事?” “我干过比这危险的事也多得很,他们早习惯了,所以只嘱咐了句‘注意安全’。” “那你碰上什么了吗?” “几乎没有,非要说的话是第一天我听见卧室窗外有女人的低低哭泣声。 是那种听着让人心烦意乱的动静,弄的我睡不着觉,最后一怒之下开窗大骂了几句,从那儿往后就‘世界太平’了。” “我看是你太霸气,连鬼都怕。” “那老板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家自此也没有了怪事纠缠,所以特别感谢我,但不知道是那先生说过什么我不了解的,让他觉着这样还不保险,可也不能让我一直住着,就想出个办法,安装了一台打卡机,以每月800的工钱雇我来‘站一站’。 用老板的原话讲是只要我来了,便会把阳气带过来,压住那些对他们家不利的东西,保证他的生意顺风顺水,身体健健康康。 我看有钱赚也不是啥难事,就答应了,然后一直干到现在。” “我觉着你都可以找个作家润色一下,弄个短篇出来发到论坛上一定能火。” “又没什么跌宕起伏的,哪里火的起来。” “不一定要有多么大起大落的剧情,胜在真实!” 返程时,两人又聊了很多,水欢忽的想起在别墅门口的一段话,顿时来了精神,道: “哎,你说这是你的工作之一,那是不是还有别的?” “还有两个。” “你身兼三职?可以啊!那俩是什么?” “‘慢嗨又一夜’听过吗?” “呃,我刚来毕竟时间不长,真没听过;不过怎么听着不像什么好去处呢?” “的确不是,那是常石最大的一家夜总会,我在里面当内保领班。 但不是全勤制的,我只干一,二四有别的事。” “内保?是不是那种谁敢惹事就揍谁的那种人?” “也不能这么武断;内保负责的内容很多,但主要是维持场子的秩序,防止有竞争对手来捣乱、防止有喝多了的客人撒酒疯、客人之间发生冲突时介入调解之类的。 而干这个最关键是得镇得住,有足够的威慑力。” “这个你绝对不缺!你是领班的话,能带几个人?” “一共三个班,我管其中一个,加上自己一共12个人。” “可夜总会这种地方不都是晚上十点多才开始营业到早晨才关门吗?你不睡觉第二天怎么上课?” “达芬奇知道吧?” “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学美术的,哪个学美术的会不知道达芬奇?” ‘那‘达芬奇睡眠法’呢?’ 水欢想了一下,随后道: “好像是一种国外的睡眠技巧,把睡觉时间切成很多小块,一次只睡几十分钟,然后几个循环下来用五六个小时就能顶上平时时。” “大概是这个意思。我熬夜干完这些后会利用课间时间以‘达芬奇睡眠法’补觉,通常一个上午四次课间休息,加一个午休时间就够了,下午和晚上又能精神抖擞。 不过这不能一直如此,要阶段性的用,不然伤身。” “厉害!那让我猜一下,当内保的危险系数是不是比住在凶宅里高多了?算是你三份工作中最难的一个吧?因为我很难想象高一学生是如何在那些凶神恶煞的社会人中混的如鱼得水的。” “最初去的时候的确碰到了不少不服的,而我能从试用干到领班,这个过程就是用让这些不服变得服气完成的。” 水欢先比了一个大拇指,接着道: “这么说最危险的是最后那个你没讲的工作了,那能是什么呢?你不会还兼职干杀手吧?” “啧,你们搞艺术的想象力就是丰富。最危险的这个是大车司机,周二周四的晚上我会附近开车,帮着完成一些短途运输,运的东西不一定,也可能是石料,也可能是土方,大多和工程有关。” “为什么这个会危险呢?容易出车祸?” “当然不是,离开市区之后附近的‘车匪路霸’多如牛毛,还有‘油耗子’。 ‘车匪’是直接拦车抢劫的,‘路霸’是挡路强收过路费的,而‘油耗子’是趁着大车司机休息偷油箱里的油的。 有几条线这些人会扎堆出现,大多数司机都不敢跑,一些公司便开出了比正常价高很多的报酬,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我便是那个‘勇夫’之一。 相对安全的路线跑一晚能赚六七百,而这几条线只要能勤快点不频繁休息,那1500上下没问题。” “既然那些路线危险,干嘛还要跑?” “因为危险的这几条都是距离最近的,节省下的时间能多跑很多趟,效率也高,公司都不愿放弃,尤其是赶进度的。” “可为什么不报警呢?” “当社会不能提供足够多且优质的工作岗位时,单纯依靠法律是无法解决犯罪问题的。 打掉这个团伙,下一个、下下个春风吹又生,永远打不绝的。 不过我想再过几年估计会有大改观的,只是到时候路上太平了,也就不需要我这种人咯。” “你碰上那些坏人,会和他们打架吗?” “能不打自然是不打,非打不可了也不会赤手空拳,比如副驾驶上全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东西。 我碰上最险的一次是被人从身后用土枪顶在脑袋上,那个王八蛋真敢开枪,结果我命硬,土枪受潮没打响;我便趁机转头夺枪反击,最后那人被我踹到一条沟里又揍了个半死。” “以后你能不能不做这个了?”水欢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点唐突,而项骜也愣了一下才回道: “怎么?担心我?” 黑夜中她被这话说的双颊发烫,本能的否认又转移话题道: “我可没这么说!对了,你这三份工作的工资加起来很可观呀,能比的上好几个双职工家庭了。 但你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什么?好像你也没有家庭重担吧?” “为我从小到大,因为打人而赔的医药费没让父母出过一分钱。” 水欢闻言惊诧的眨了眨眼,片刻后道: “好有道理的样子。。。。。。等一下,你才16岁哎,你怎么能开大货车的?” “那你猜我有没有摩托车驾驶证?” “无证驾驶啊??” “证是有的,不过是假证。而且你也不用为年龄奇怪,因为我不是最小的,那边有个小兄弟才14岁,才是真为了补贴家用出来跑车的。” “刚才我就想问你呢,车是你的吗?” “我租来的,每晚200块;那个车的司机长了病腿脚不利索没法开车养家,把车卖了又卖不上好价钱,就把车往外租,我也算他的老客户了。” “一当内保,二四来做这个,周末怎么安排?” “一般我会跳出一天只睡觉什么都不做,最少睡一个对时,长点的话十七八个小时也不是没可能,这能把我一周攒下的疲劳全部恢复。” 第17章 拉着她就要在车里再做一次 关于这句话中的两条重要信息,水欢对第二条不意外,因为单看那个架势就知道绝非善类;而第一条虽有心理准备,可真等听见时,仍然是一阵似是心被用力攥了一下的不适感。 “项骜和她谈过?” “对,初三的时候;对了,你这样的出身是不是不知道小学生便已经有谈恋爱的?初中处个对象真的不稀奇。” “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说得好像我是从真空里长大的一样,几年级就有谈恋爱的不用你教我。” “哦,那说起来就方便了;反正后来俩人分手了,只是迪姐明显是没断了念想,中间见过几个和骜哥走得近的女生,全被她收拾了一顿。” “怎么收拾的?” “拉到厕所里打耳光,但她这么干骜哥就更不可能和她再有后文了;所以整个假期到现在一直没再和她说过话,距离划得清清楚楚,并且警告迪姐不能再乱来了。 今天我跑过去呢,除了实在是好奇之外,也是害怕场面失控,有我这个外人在,拉起来也好下手不是?万幸,没有那种事发生。” “那他俩谁追的谁?又是为何分开的?包括这个迪姐全名叫什么?” “当然是迪姐先追的骜哥了,至于分手原因,人家俩人的事我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是因为她嫉妒心太强了,天天草木皆兵,为了这个没完没了的吵架,那你说这种相处模式怎么可能长久嘛;全名的话,叫王娅迪。” “我看是她太在乎你骜哥了。” “哎呦,怎么着现在就已经能感同身受了?”赵佗坏笑道。 “别胡扯,行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会还上的。” “小意思。” 离开这里,水欢回家换了条刚买的新裙子,整理了一下心情便去赴今夜电影之约去了。 放映厅里,趁着还未开场,她低声道: “我拉你来看电影,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我已经给经理打过电话了,说晚会儿再去,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水欢想到今天是周三,应该是他去“慢嗨又一夜”当内保领班的时候,遂也明白了这经理是哪儿来的。 这部恐怖片的确挺吓人。她途中被吓的本能闭眼好几次,每一次又会不自觉的去掐项骜的胳膊。 等结束时想起这些又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没掐疼你吧?” “我疼不疼的不碍事,没硌着你手就行。” 水欢听的心里又暖又甜,便道: “也是,你胳膊上的肌肉结实的和铁一样,我几次还以为掐的不是你,是座椅扶手呢。” 往后的几天相安无事,一切如故。直到新的一周的周一,一则大新闻只是不到两节课的时间里便传遍了整个一中,不论是“成才楼”,还是“育人楼”到处都能看到在谈论这个的人。 有同学在走廊里聊天,甲道: “你听说了没有?‘塔林武校’完了!” “对对,我早上也听到有这么回事,这么大个学校怎么说完就完了?” “听说是校长卷款跑了,现在好多好多学生家长从各地赶过来要钱呢,把教学楼围的水泄不通;黑板什么的都给砸了,一些人可能觉着要钱是没戏,便把床铺、电器、训练器材之类的给抢了出去,现在那里除了几座空楼之外,啥也不剩了。” “这么夸张?那那里的学生怎么办?” “自动退学呗,还能怎么办;然后各回各家,找个别的地儿再上。” 水欢很想跟项骜好好聊聊这个大瓜,但觉着在课上用传纸条的方式太慢了,遂决定憋到午饭时间再说。 “哎,塔林倒闭了,校长跑路了,你听了没?” 见她神秘兮兮的表情,对面道: “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是个与世隔绝的傻子一样。” “我这不奇怪嘛,前阵子他们还牛哄哄的,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完了?” “想知道细节吗?” 水欢闻言脸上一怔,道: “你还了解内部情况?” “当然。” “我怎么隐隐的觉着这是你的‘阴谋’呢?” “这个词可有点不太恰当,这是正经的为民除害。” “真和你有关?!” 看着项骜微微的点了点头,她更加吃惊了,半晌后道: “我做好准备了,你说吧。” “记得我说涂四海的二舅开的这家武校吗?” “记得呀。” “大概一年前,塔林搞了一个什么集训会,历时三个月,报名者要额外交3万块的学费才能参加。 当时号称只要完成了这次集训,成绩就能提高几倍,走出去了至少能打省级比赛。 但里面黑幕很多,克扣伙食标准,以及教官随意体罚、殴打学生均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三个月下来一共出现了5起学生被殴打致死的事件。 学校为了掩盖事实便密而不发,实在拖不过去了等这5家的家长找过来,先假意用商量赔偿方案的由头把人都集中到一起,然后就把他们全给扣住了,用法律上的话说,应该叫‘非法拘禁’。 再后来则是威逼利诱强迫这些家长在五份已经写好的谅解书上签字摁手印,承认自家儿子是在训练中意外导致的死亡而不是被活活打死的。 他们斗不过在这里有钱有势的涂家二舅,只能照做。 然后这个事到这里就暂时结束了;而我只是从新把它再揪出来,又利用了一下而已。” “怎么利用的?” “涂四海在塔林当校霸有个贴身的跟班儿,是他小弟里的头子,这个人知道他有一份录音,里面录的是强迫签署谅解书时的双方对话,里面能清晰表明五名学生的死因,以及校方的无耻行径。 至于姓涂的为什么会有这个录音,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他也参与此事了,但录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他二舅授意的,而是他的个人行为。 我猜测大概是这外甥和舅舅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涂四海是想用这玩意当底牌,在关键时刻能捏住他二舅的命门。 然后此事的突破点在于一个月前,这家伙过生日,把和自己关系近的所有小弟都叫上了,并且还点名让他们把对象全带上。 当天喝到后半夜,涂四海精虫上脑,把那个贴身跟班的女朋友给□□了。 事后不仅没给这小弟什么说法,还表示这么多女的能看上他女朋友是给他脸。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何况还是当着面干的呢。 于是小弟从此便对这家伙恨之入骨,表面上仍然和以前一样,但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我在这时候出现,把窗户纸给他点破了,这事也就成了。” “你是说这个人之前没想到用录音的事情对付涂四海,这个招儿是你给他支的?” “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怎么知道有录音这回事的呢?” “是那小弟自己说的,他听涂四海提过;但他在其淫威下过了这么久,有本能的畏惧,所以没往这方面想。 而我把话里外都说通透了,又用激将法点了点他的火气,他就用一次那家伙喝多了的当口,从手机里找到了这段录音然后转录了出来,再然后又交给了我。” “你又拿着它报警了?” 没想到项骜却摇头,并道: “我说过,我们这些人有了矛盾从不屑找警察解决。” “那。。。我懂了!你把录音给那些受害者的家长了,对不对??” “对头,这才是正确操作。家长们如获至宝,不仅报了警,还一纸诉状起诉到了最高院,同时通知媒体,现在连京里那边的电视台都来人了,上了《实事访谈》,做成了专题节目,主题就是揭露武校里种种见不得光的细节;而塔林便成了反面典型。 说实话,抛开道德不谈,他二舅作为一个奸商其实是很成功的,这么多年坑蒙拐骗能一路从无到有把这么家学校干到在国外上市,也真是不容易。 但就是因为上市,才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什么?” “假设没上市,这塔林大概率会被勒令长期整改,但不会完全倒闭,到时候舍得砸钱、走动关系,再用重金给那5家家长封口,早晚是能渡过难关的。 但是上市了,董事会的股东们看到自己投资的产业爆出这么大的丑闻,还能继续投钱吗?为了名声都得赶紧撇清关系撤资离场。 而塔林这么大的规模,只依靠学费组成的现金流是不可能维持正常运转的,主要还得靠股东们的钱,现在股东撤资了,资金链当场就断了个稀碎,没了维持运行的资金,便只有瘫痪这一个结果,而学校瘫了,作为老板和校长要是不跑路,被抓住了就得把牢底坐穿。 再然后,便有了你今天听到的一切。” 听完这一大段但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点邀功得意,只有客观陈述的话后,水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瞪的溜溜圆,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项骜。 后者又吃了口土豆鸡块里的鸡块,一边嚼一边道: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是,您老人家觉着这种行为像是一个刚上高中的男生可以做出来的吗?” “你当我天天看的那些书是玩的吗?活学活用才有意义。” 她被这话引导着回忆了一下,除了第一次见面瞧见的那些之外,也早发现项骜的课外书会以每三天到四天的时间更新一次,比如最近的这批就变成了白话版的《六韬》、《三略》、《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还有精编版的《二十四史》和《资治通鉴》,以及在欧美被称为三大“军事圣经”的《战争论》、《制空权》、《制海权》。 “你把从书上学来的兵法都用在他身上了?” “当然说不上‘都用上’,随便因事就地的杂糅了一下而已,能成功便好。” “我在家经常听我爸说官场上的那些人有多阴险,多会使手腕把对手干掉,但我突然觉着这些在仕途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还比不上你这个16岁的高一新生。” “‘阴险’和‘老油条’分明是贬义词,要不要这么类比我?” “不是不是,我这么说只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慨。” “那我就当你是‘贬词褒用’了。” 水欢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思量了片刻后突然开口: “我想起来了!” “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我记得你说过要‘永绝后患’,指的是不是正是这个事?” “差不多吧。” “那之前你以卷毛不能代表塔林而导致那边不会遵守赌约为由主动出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意义自然是有的,前阵子我一直在让驼子、老杆他们带人在这条街的网吧、台球厅里反复扫荡,驱赶塔林的人;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一是麻痹涂四海,让他以为我心里装着的就是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更大的图谋,虽然不这么干他那枣核脑袋大概率也想不到,但做了更保险一些。 二则是为了不留‘真空’,除了一中和塔林之外,附近还有别的学校呢,像那个‘五职高’也不是什么好饼,为了防止塔林突然倒掉后这帮家伙过来打秋风占场子,我得步步为营将盘子都踩实了,任谁也没有空子可钻。 简而言之一句话:这么多兄弟愿意跟着我混,我就得让他们威风,让他们走到哪里都不能被看扁了。” “你这样的领导天赋,未来不当个□□大哥真就瞎了人才了。” 项骜却并不认同道: “那是条歧途,走不通的。” 水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道: “那涂四海呢?” “被捅了,听说肠子都出来了,但腿快没死在当场。” “谁干的呀?” “他以前仗着那点势力做了多少腌臜事数都数不过来,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仇人?这下他最大的后台倒了,连带着整个塔林也一起土崩瓦解,凡是有点胆子的,自然得寻过去有仇的报仇有债的要债。 没被打死在街头,已经算这货命大了。” 第18章 呼吸和灵魂都要被他吸走了 中午骄阳似火,海风肆意,魏莱岛一片生机。 “怀竹”一楼大厅,是欧式的田园风,有一些森林与蜜蜂的元素加以点缀。 一楼电梯门一开,一个气场强势的女人踩着圣罗兰的高跟鞋狠狠甩开后面的高个子男生。 舒思誉在前台嗑着瓜子,想看看是哪对情侣吵架的戏码,结果看到正主瞬间傻眼,竟然是自家哥哥——姜然。 女人已经迅速离开大厅,舒思誉上去询问姜然:“发生什么事了?” 姜然只好娓娓道来:“刚刚的女生是我的经纪人cathy,我和她在商量你给予的提议,遭到了她的强烈反对,我的坚持让她觉得过于偏袒,她怕你合作是别有目的。” 舒思誉倒也不意外,作为粉丝她别有私心是不可否置的,但她觉得cathy态度这么激烈,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 舒思誉带着姜然去了隔壁的茶室,舒思誉为他沏了壶龙井,姜然也开始讲起以前的故事。 那时姜然只是一个只有十几万粉丝的小主播,直播间不过寥寥百人。 姜然在直播间誊抄着粉丝的名字。 却有些不好的声音。 【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我看主播你就是不敢摘下口罩,莫怕是个见光死。】 【现在什么人都来“快鱼”啊,一看就很普,就只会割粉丝韭菜,装模做样的,就是为了来圈钱吸粉。】 这时一个id为“苏沐”的女生就在直播间维护姜然:【每个人的直播风格不同罢了,你们何必在网络上对一个新人主播有这么大恶意。】 后来,苏沐经常来直播间刷礼物,而且经常私信姜然,二人关系越来越近。 直到有一天苏沐对姜然说他的父亲得了胃癌,需要五万块钱,姜然毫不犹豫的给了。 几天后,苏沐给姜然发私信说:【主播,谢谢你,我父亲的病情好转了,我希望你能来江州医院看看我爸,我们都很感激你。】 姜然拿着精致的水果篮到了402病房,病房里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一旁坐着一个穿着牛仔裙的马尾女孩,女孩眼睛里泛着泪花,楚楚可怜。 女孩递给姜然一杯水,说:“kris,你刚来应该口渴了吧,我爸他睡着了,你先坐一会儿,待他醒了再说。” 姜然接过水,摘下了黑色口罩正准备一饮而尽,就见门口有娱乐记者开着闪光灯疯狂拍照,慌乱之下姜然立刻用黑色风衣遮住自己的脸,门口偷偷跟来的cathy冲进病房护着姜然下楼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车子飞快驶过街道,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姜然狼狈的靠在车椅上,气喘吁吁,转头问cathy:“你怎么来了,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cathy只是波澜不惊的回答:“你没出事就不会长记性,放心那几个记者我已经拦下了,虽然你只是一个小主播,但是他们也是虎视眈眈的,你的新闻是小新闻,但你摘了口罩就是大新闻,有一个苏沐就会有第二个,我去调查过了,是公司一个和你风格相似的主播花钱雇的人,这个女孩子为了给父亲治病故意接近你,之后就会拿着两份钱远走高飞。我只能说看你不爽的人怎么都看你不爽。” 姜然那时还是一个青涩的学生,叹了口气沮丧的看着反光镜里的女人,问:“cathy,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轻信别人也和他们一样抛下我?” cathy黑色的墨镜下红唇潋滟,耸肩瞥了一眼男孩说:“凡事都有个过程,我相信你一定会大爆,我看人素来很准。” 姜然的目光从眺望的窗边收回视线,舒思誉看着他有几分怜悯:“我还以为你生来性子寡淡不近人情,原来都是有故事的。” 姜然无语的看着悲天悯人的舒思誉,拿起茶盏小啜一口:“舒老板,你还是想想怎么搞定cathy吧,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来同情我,是让你知道cathy为了保全我的事业必然会排除一切妨碍。” 舒思誉故作轻松的挑眉,摊开手,表示无奈:“船到桥头自然直咯。” 姜然看着面前妆容精致,容光焕发的女人,不禁吐槽:“舒老板看上去是那种精明艳丽的女人,怎么本人好像与表面完全不符。” 这不怪姜然,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舒思誉平时都染着亚麻色直发,穿着苏绣旗袍和玉白色高跟鞋,戴着冰紫色翡翠项链,一看就是那种魅惑人的江南妖精,但是实际上是个天然呆的小迷糊,还是个出了名的路痴。 但是舒思誉嘴上说随便,背后却下了十足的功夫,蜂蜜的滞销会给她带来好几万的直接损失,现在有姜然撑着,民宿有生意,但以后就只能看天命了。 舒思誉让沈岑溪去搜罗了cathy的消息,沈大小姐言出必行,很快就搜到了有用的消息——cathy的大儿子患有严重的自闭症,目前重金悬赏能治愈儿子的医生。 很巧合的是舒思誉大学时候去做过志愿者,救治过一个自闭症男孩。 按照姜然的说法,cathy这关必须得过。 —— 舒思誉根据网站帖子上的信息来到了一处小洋房,这个僻静的地方的确适合养病。 cathy常年在外工作,儿子司辰一直是管家钱伯在照料。 钱伯穿着黑色的修身的西装站立门口,像山间的雪松,挺拔坚韧。 钱伯替舒思誉打开车门,然后鞠了一躬:“欢迎舒小姐莅临寒舍,司辰在院子里画画,您随我来吧。” 一路上钱伯说了很多:“舒小姐,其实您来之前已经请了不少心理专家和医生了,都是束手无策,太太每想到司辰的事就心疼不已。” 舒思誉以为这个小孩应该无趣木讷,可恰恰相反,堆叠的奖杯、数之不尽的奖状,还有一屋子的画,都说明这个孩子很优秀很聪慧。这样的孩子不应该对世界充满期待吗,怎么会患上自闭症呢? 推开院落的栅栏,一个穿着一件黑色飞行夹克上衣的少年坐在藤蔓前的高椅上,他支着画板在写生。 钱伯热情的向司辰介绍:“阿辰,这是思誉小姐,来这儿陪阿辰治病。” 少年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继续作画。 舒思誉倒觉得这是意料之内的事,以前遇见的病人也是这样置若罔闻,但他们并不是故意的,只是缺乏和人沟通的信任与桥梁,那就从他喜欢的事情开始靠近他。 舒思誉在网上搜了些许资料,里面的司辰都是营销号疯传的18岁天才少年,今年六月,画作就进了国家美术馆。他的成名作是一副画《呐喊》。 接下来几天,舒思誉都随着司辰一起去画室学绘画。 舒思誉在司辰教她绘画时,抬眸看着棕发少年近在咫尺的脸,说实话少年美的像座雕塑,尤其是这双眼睛格外美丽,不愧是混血儿,就像油画里降临的神祇。 少年见她出神,皱了皱眉,示意她专心,她却笑的格外灿烂。 午休时,司辰在画游乐场,舒思誉就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玩手机,一不小心音量开到了最大,引得司辰生气的侧目。 姜然的歌声从手机里传出,空灵的声音瞬间冲击了他的心灵深处。 司辰舒展开眉头,眼睛里瞬间有了光,说了一句:“是姜然。” cathy和姜然认识那么多年,司辰认识姜然的确正常,但是看得出来他挺喜欢姜然的,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司辰笑。 舒思誉看着司辰画的游乐场越看越熟悉,这不是京城的城西游乐场吗?所以他喜欢游乐场?那不如叫上姜然一起,或许他知道司辰的心结。 - 姜然坐了晚班车赶到了京城,京城的秋已经满是凉意,他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系着一条灰色围巾,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敲响了小洋房的门铃。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舒思誉在看灵异短剧《归期》,镜头暂停在女鬼招魂的那一刻,颇为吓人。 舒思誉想来姜然应该又疲倦又饿,就给他下了一碗面。 饭后,二人在厨房刷碗。 舒思誉却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她心想刚看完鬼片不会真的遇见鬼了吧,这么晚,钱伯和司辰都睡了,哪里来的人? 脚步声逐渐向厨房靠近,舒思誉害怕的躲进了姜然的怀里。 姜然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眼神里满是惊异,却顺势抱紧了她,闻着少女的身上传来好闻的香气,令人着迷又神往。 等脚步声停了,舒思誉走向黑暗的大厅里,发现是梦游的司辰。 她长舒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抱了姜然!而且姜然居然没有推开她?这可是她的本命啊,本命!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她刚刚都不敢看他的脸 可能是因为气氛确实过于恐怖了吧,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司辰突然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紧头,嘴里呜咽着:“你们别吵了,从我记事起,你们只会无止境的争吵。爸,我知道你在外面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放过我和妈妈吧,我会好好的。” 舒思誉被他的话惊的久久不能释怀,雷厉风行的cathy的家庭居然已经分崩离析成这样。仔细想想也能猜出为什么他们不离婚,一是为了孩子,二是为了钱。成年人谁能活着走出婚姻的坟墓。 舒思誉看着孱弱苍白的司辰,紧紧抱住了无助的他:“阿辰别哭,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将司辰送回房间,舒思誉责怪姜然:“他父母的关系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然垂下长长的睫毛,整个人颓靡了下来:“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还会和现在一样费尽心思靠近他,给予他温暖吗?那样你就和那些想要对症下药的医生没有区别,只有走进他心里,才能解开他的心结。司辰虽然嘴上没有说,行为很坦诚,由于你的执着所以他接受你了,因为他从来不让别人进他的画室,连我都不能。” 舒思誉回想起手机上的那幅《呐喊》终于明白,那幅画的主角是他的父母,那橙黄色扭曲的画面只是他心里的劫。 如同熔岩般的生活炼狱吞噬了弱小的他,而他只是渴望有一个家。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9章 今晚我想用点力 意识朦胧间,林砚恍惚感觉有一双裹挟着丝丝凉意的大手,将他的衣襟挑开,在他腰间辗转摩挲,细密的吻落在他白皙的脖颈处,极尽缠绵。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哼,又因羞耻咬住了下唇,被男人抵在床榻之间,昂着下颌,迎合着对方的索吻。动情之际,腰上那双手也渐渐往下探索,直到掌心覆上了某处…… “云景竟敢送个男子来戏弄孤!”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愤然抽身,脸上的柔情也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转而被恼怒取代,他手中的长剑,泛着寒光,直直没入林砚的胸膛。 “啊——” 林砚被吓得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自己的胸口处没被捅一个血窟窿,紧绷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几分。 偌大的寝殿内,只有零星几盏烛火,明明灭灭,光影婆娑间,他抬眸看向铜镜中倒映出的憔悴身影,不禁叹息一声。 今日是他来大邺和亲的第三日了,却连暴君的面都没见过。但三日来几乎都做着同样的梦,侍寝时,暴君发现了他男子的身份,挥剑将他刺死。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紧闭的寝殿外突然响起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看着被宫灯拉长,映在门上的高大身影,林砚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惧意,心跳如擂,身子也在顷刻之间僵硬得无法动弹…… 暴君该不会这么快就要来弄死他了吧? 林砚死死盯着门外的人影。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被吓得双腿一软,紧接着殿外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陛下驾到!” 林砚顿觉心如死灰,但为了能在暴君手中苟活下去,他只得强迫自己稳了心神,穿好外衫便朝殿外走去。 殿门推开后,林砚低着头从殿内走了出来,谁料暴君就站在门口,他一不留神径直撞进了裴慵的怀里。 帝王身上有股清冷的白梅香味,掺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骤然有力的心跳声,紧紧贴着林砚的侧脸,却宛如催命的符咒。 他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玄色龙袍。 大邺崇尚水德,而黑色在五行之中代表水,大邺历代的皇帝都认为是祥瑞之兆,因此帝王的龙袍,也皆以黑色为主。 他两眼一闭,脑海中瞬间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体面的死法。 “孤的怀里暖和吗?”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林砚的头顶传来,带着几分玩味和戏谑的轻笑。 林砚闻言,被吓得连嗓子里卡着的糕点,都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咽了下去…… 他脑子一抽,当即就要从暴君怀里离开,并双腿一软就要跪下给他赔罪。 只求暴君不要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踢。 双膝还未接触到冰冷坚硬的地板,手肘便被一双宽大有力的大手牢牢钳住了。 林砚眼底瞬间多了一抹惊恐。 他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我……我……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我吧……” 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因为害怕,此刻更是苍白得没了血色,那双上挑的眸子,正氤氲着水雾,在摇曳的光影下,泛着一丝透亮的光,让人瞧了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这模样,不禁让裴慵想到了被狩猎的兔子,既恐惧又温顺。 裴慵伸手钳住了他白皙光洁的下颌,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微冷的嗓音中隐隐夹杂着几分玩味,他问:“孤为何要罚你?” 帝王如曜石般幽深的眸子微微眯着,让人瞧不清情绪。 林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不敢开口。 这种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 他一旦回答不好,惹怒了暴君,今夜就不是他迟来的新婚之夜,而是丧命之时。 “陛……陛下,我……”林砚恐惧泛上心头,说话时牙齿磕碰得厉害。 裴慵喉间溢出一道语调上扬的轻嗯,好整以暇地挑眉盯着他,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 “我、我行为莽撞,冲撞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孤还以为,林贵人怕孤呢。”裴慵手上卸了力道,话语间依旧在给林砚挖坑。 好歹也是从小孤身一人,在吃人的后宫中艰难求存的,林砚虽然胆子小了些,但脑子却不笨。 他像奉承贵妃那样溜须拍马:“陛下是天子,我对陛下只有敬仰,没有害怕。”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发颤的嗓音,将他心底的恐惧暴露无遗。 这样的阿谀奉承,裴慵听了不下一万也有八千,自然知晓他所言非真。 他同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神,太监当即心领神会,“陛下礼重云景,特意赐下赏赐,贵人,快跪下听赏吧。” 林砚有些懵。 暴君有这么好心吗? 但他如今都已经在大邺的皇宫里了,进退都由不得自己,虽然知道赏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跪了下来。 老太监拍了拍手,很快殿外就走进来一个双手紧紧端着托盘,脑袋低垂的小太监。 林砚目光上挑,看清了盘子里的“赏赐”后,只觉得两眼一黑。 满满一盘,各种形状大小的玉势。 饶是林砚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羞辱他吗? “贵人,快接下谢恩吧!”老太监催促道。 谢恩?谢什么恩?谢暴君派这么乌泱泱一群人来,就为了赏他一盘子玉势羞辱他吗? 林砚喉间如被巨石压抑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麻木地伸出了双手,接过那一盘子耻辱。 “孤送的赏赐,你可喜欢?要不要孤教你如何用?”看着面前怯弱的男人,裴慵低低地笑了一声。 林砚闻言,只觉得遍体生寒。 暴君这是连装都懒得装,心急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想要置他于死地吗? “此,此等小事……不劳陛下费心。”林砚紧咬着牙关,白皙的脸上,因羞愤而染上了一抹酡色,衬得他越发娇媚。 裴慵挑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俯身拉近与林砚的距离,贴在他耳畔低喃道:“如此说来,倒是孤小瞧了林贵人。” 裹挟着笑意的嗓音,低劣玩味,好似要将林砚这朵开在枝头的娇花,狠狠踩进泥里,才肯罢休。 “既然会用,”裴慵满脸戏谑,“正好今日孤兴致不高,不如林贵人为孤助助兴吧。” 帝王的薄唇轻启,上扬的墨眸中情绪晦暗,让人瞧不真切。 话毕,他不等林砚反应,便抬脚自顾自地踏进了寝殿。 林砚浑身僵直,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跟在裴慵身旁的太监,看向林砚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同情,他提醒道:“贵人,陛下今夜留宿长清宫,您该进去服侍陛下了!” 闻言,林砚如梦初醒,他转头看了看殿内,终于正视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一旁的小顺子和小禄子,也都朝着他投去了爱莫能助但感同身受的眼神,仿佛在和他做着无声的诀别。 他今晚,就只有两个结局—— 惹怒暴君,死无全尸;暴君良心发现,赏他一个全尸。 横竖都是死! 想清楚这一点,林砚视死如归走进了殿内。 烛火摇曳,暖香扑面。 只见暴君正倚坐在贵妃榻上,一双墨眸借着烛光,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看出林砚的窘迫无助后,裴慵越发玩心大起,他今夜本就是为了寻乐子才来的长清宫,没想到林砚竟然如此有意思。 他主动开口道:“你来服侍孤沐浴更衣吧。” 林砚仿佛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泛着水雾的美眸中,多了几分错愕。 让他?伺候暴君洗澡? 他在心底感叹,暴君羞辱人的手段,果然很有一套。 “怎么?你不愿意?”裴慵早已站了起来,修长的双臂向上展开,等待着林砚为他更衣。 被再度催促后,林砚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掉了,他咬牙,阖上双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视死如归地走向裴慵。 尽管裴慵有心戏弄,但帝王的威严仍不可忽视,他垂眸,欣赏着林砚为他宽衣解带时,被吓得手抖却还要强撑着执行指令的模样。 虽然景国不少达官显贵喜好男风,但林砚在被送来大邺和亲之前,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 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服侍一个男人,尤其对方还是臭名昭著,动不动就喜欢杀人的暴君。 如葱尖般纤细白皙的手,颤颤巍巍攀上了帝王鎏金的腰带,灼热的体温顺着布料传递至林砚的指腹,不知是头一遭遇上这种事情感到害羞,还是帝王明晃晃的戏弄让他难堪,他的耳廓上很快被一层淡淡的绯色爬满。 林砚硬着头皮开始为裴慵宽衣解带,只是动作却显得尤为笨拙。 裴慵将一切尽收眼底,在腰带落下的那一瞬,他抬手紧紧攥住了林砚纤弱的手腕,明知故问道:“你很怕孤?” 这样赤裸裸的试探,在过去的十数年里,林砚从贵妃口中听过无数次。 他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满是水雾的眸子带着几分怯懦,撞上了帝王的视线。 林砚摇头否认道:“没……没有。” 裴慵轻嗤一声,并未挑破他的谎言,他接过林砚手中那条残存着一丝余温的腰带,动作利落地绑上了林砚的手腕,并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被毫无征兆地拖拽,林砚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撞上了暴君那结实宽阔厚实,沟壑分明的后背,疼得他眼尾噙着泪花。 “林贵人今夜可要好好伺候孤,好让孤也瞧瞧,云景的皇子,在这床笫之事上,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轻佻,低俗。 恶劣的话语如同催命的符咒,压得林砚喘不过气来。 暴君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知道了他是男子? 林砚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分明是女子的打扮,暴君怎么会知道他是皇子? 本就因为害怕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此刻更是心跳如擂。 他会像梦里那样一刀捅死自己吗?会怪云景欺瞒戏弄他吗? 无数疑问在林砚脑海中炸开,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裴慵见林砚走神,手上稍稍用力攥着腰带,拉着被捆住双手的林砚,朝着汤池走去。 冒着热气的汤池中,被洒满了殷红的花瓣,暴君自然地走进了汤池,见林砚久久未有动作,不免催促道:“林贵人是想让孤亲自伺候你吗?” 林砚迎着他的目光,将自己被束缚的双手举了起来。 “用嘴咬开。”裴慵歪了歪脑袋,语调又轻又缓,“林贵人该不会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吧?” 这样的行径,于一直灌输克己复礼理念的林砚而言,未免也太…… 太过荒唐了些! 可暴君的视线太过灼热,好似要掠起一穹烈火,将他吞噬殆尽。 在抛弃尊严和死得很惨这两个选项面前,林砚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在裴慵的注视下,他缓缓张嘴,咬住了腰带,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捆住他手腕的腰带咬开。 绯色顺着他的双颊蔓延至耳廓和脖颈,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呈不自然的粉红。 裴慵很满意他。 一颗胆怯,娇气,又有趣的弃子。 裴慵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同林砚招了招手,不容置喙地命令道:“过来。” 林砚垂下眼睫,只见暴君身上月白色的里衣,被水浸湿后,紧紧贴在他线条流畅的古铜色的肌肤上,半露的胸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肌理缓缓往下滑落。 这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场面,暴君的身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觉察到林砚那毫不避讳的目光,裴慵偏过头,哑声道:“把孤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喉结微微滚动,眼梢潋滟着一抹薄红,语调中是说不清的缱绻。 林砚小心翼翼地走到汤池边,半跪了下来,拿起托盘中的帕子,打算为裴慵擦拭身子。 他刚弯腰,欲打湿帕子,却因池边有水的缘故,手上一滑导致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洒满花瓣的池子里。 温热的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下坠的窒息感让林砚瞬间想到了诸多不好的回忆,他胡乱地扑腾着,直到触碰到了一旁的裴慵,如同在无垠的深海抓住了唯一能够救命的浮木。 林砚双手紧紧攀着裴慵的肩膀,靠在他怀中不肯撒手。 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上了他精瘦的腰线,林砚心中的恐慌这才逐渐消散。 “这么笨,怪不得送来和亲。” 耳边传来暴君含笑的嗓音。 裴慵垂眸,只见怀中成落汤鸡的林砚浑身湿透,宽松的领口处露出精致的锁骨,在白皙的肌肤上绵延,视线再往下探去,便是两道若隐若现的浅色茱萸。 他眸色一沉,呼吸也开始变得灼热了起来。 就在林砚抬头想为自己辩驳的瞬间,唇瓣便不偏不倚碰到软润的物体。 林砚浑身瞬间僵硬住。 腰间的大手蓦地收紧,温热的指腹轻触着滑凉的肌肤,酥麻的触感令林砚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裴慵色泽深邃的墨瞳里翻滚着股剧烈汹涌的晦暗幽色,他半敛着眸色轻启着唇瓣,一股淡淡的腥甜充斥着口腔。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炽热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弥漫着深深的情欲。 第20章 床上喂不动了,改成餐桌上喂 夜幕降临,树林逐渐褪去了湿热,瘴气和寒意开始从林深处向外弥漫,不知是察觉到什么异动,林中的渡鸦惊起发出了嘶哑而悠远的声音,惊得正在赶路的稚童往娘亲身边又靠近了一点。 庄二姐拍拍他的背:“别怕,这是要变天了。” “阿娘,可是那草里好像有个人。” 这里不过城郊,尚算不得人烟稀少,所以庄二姐大着胆子拾起一截木棍走向了稚童所指的草丛。 随着她的动作,草丛里的景象逐渐显露在她眼前,身受重伤的少女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素色长袍上绽放的血花在逐渐势微的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哎哟,天杀的,这是怎么了,豆豆快回去叫你阿婆。” 稚童虽也被眼前一幕吓到了,但也知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也顾不得害怕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 古羽猛地睁开眼,四周的环境让她呼吸一滞,她强撑着坐起身,看着身上一模一样的伤口,她明白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自己遇袭后跌落护城河,被这庄二姐一家所救,可没想到半夜那些杀手竟追了上来,她搏命厮杀却还是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自己眼前。 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时,那群杀手似乎还生生剖开了她的小腹取出了什么东西,为首的人哈哈大笑说要回去领赏。 想到这,古羽不自觉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起初那些杀手的攻势并不是刀刀致命,而是冲着自己的小腹来的,只是后来自己拼死抵抗,那些人才开始下了杀手。 头上的刺痛让她完全不回忆起自己究竟为何被刺杀,脑子里除了死前的记忆之外,她完全想不起之前的事了。 她失忆了。 但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她知道再过两个时辰那些人就会找到自己,菩萨心肠的庄二嫂一家也会受到自己的牵连,现在时间还宽裕,她一定要想办法躲过这一劫,即便她躲不过,她也不能让别人因自己白白送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庄二嫂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看到古羽竟然自己坐了起来,面上先是一喜,接着又是担忧:“哎哟,你怎么坐起来了,你身上的伤虽不算重,但留了很多血,得好好养一段时间了。” 她在床边坐下:“我看你身份不凡,我也不问你来处,你只管养病就好,也不知道那些天杀的怎么下得了手伤人。”说着她摸了摸已经温热药碗才递给古羽。 “放凉了些,都是山里得药,不名贵但作用绝不比那些贵人用得差。” 古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庄二嫂,此地不宜久留。” 这没由来的得一句话让庄二嫂忽视了古羽才刚醒来如何得知自己姓名,只是讷讷道:“为啥?” 再过几日麦子收成得日子到了可就是农忙了,她可不想耽搁了,再说她也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不能待了。 古羽深知如果实话实说自己重生一次,所以预知了两个时辰后她们都会命丧黄泉,恐怕庄二嫂会当自己是疯子躲得远远的。 她稍加思索计上心来:“今日王城里得了道神谕,说明日起有灾祸肆虐,所以我们最好连夜南下,免遭天灾。” 大虞看重祭祀,深信神谕。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庄二嫂面上有些松动,但还是有些怀疑:“今日我也进城了,咋没听说呢?” 古羽面不改色:“朝堂一向报喜不报忧,要是直接昭告岂不是要大乱。” 她说得言之凿凿,庄二嫂细细想来也觉得有道理,一拍大腿当即决定:“走,现在就走,我去收东西。” 想到地里的庄稼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痛,但和性命相比那些却又成了身外之物,况且自家丈夫只留下豆豆这么个独苗苗,她总得为孩子打算。 古羽一把拉住起身就想往外走的庄二嫂:“收些贵重物品就行了,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轻装上阵就好,也别惊动其他人免得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庄二嫂目光移到了古羽身上的伤上,她恍然大悟的捂住嘴:”难不成你是女祭宫里的女使,无意得了这个消息才被追杀?” 听到“女祭”一词时古羽心中涌起了一丝异样,但也来不及多想,她笑着对庄二嫂点点头,有人能替自己将谎言润色那再好不过了。 看自己猜对了,庄二嫂突然严肃了起来,立马起身:“那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没过多久,庄二嫂三口加上古羽,一行四人就出现在了漆黑的官道上,好在刚过了十五,圆盘似的月亮高悬着,即便他们抹黑赶路也丝毫不影响。 刚出发时古羽还很担心那些盘龙城里的杀手会不会就埋伏在四周,可一路走来毫无异常,看来那些杀手还未找到这里。 大水牛拉着车缓缓的走着,阿婆岁数大了,跟着忙活了一晚早已阖上眼休息,豆豆觉得摸黑赶路格外新奇一点困意也没有,只是看着星星听着阿娘和古羽聊天。 “其实我早就想走了,原本打算秋收之后将庄稼换了银两再走,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不过也好,提前走说不定还能赶上我小侄女的周岁宴。” 一路来庄二嫂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的过往,原来她家男人两年前就去世了,只剩她和年迈的母亲一起拉扯豆豆。远嫁的妹妹多次修书让她带着母亲南下,她心里也动了这个念头。 古羽今天的这个谎言把她心中的念头又往前推了一把。 因为自己平白让庄二嫂损失了那么多庄稼,那些人家一整年的心血,古羽新生愧疚,但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发现一点银两,她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庄二嫂,这东西你拿着,好歹能抵一点损失,等到了沧州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南下了。” 月色下金镶玉手链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庄二嫂连忙摆摆手:“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 古羽轻轻一笑:“难不成我的命还值不得一条手链?” 庄二嫂尴尬的挠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古羽也懒得再和她客套,直接塞进了她的手中:“你且收好便是。” 庄二嫂原本还想问古羽为何只到沧州,可看古羽已经闭上眼养神,她便也闭上了嘴。 直至身旁三人都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古羽才睁开眼,她虽然失忆但身体的自然反应却不会忘,比如庄二嫂问她名字时她脱口而出的回答,又比如她下意识的认为沧州是个安全的地方。 她看着天上的月,听着官道两旁树林中时不时传来的声音,思绪却飘散不知道去了何处。她隐约记得很多事,唯独却记不清自己的过去,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她只知道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小腹时不时传来的异样让她不经皱眉,她身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那些人对她紧追不舍?她目光下移,不知何时手上的伤已经渐渐愈合了,仅仅几个时辰而已,太不可思议了。 她压着心中的疑惑,使劲摁了一下身上的伤,果然,已经没了最初的痛感,她呼出一口浊气,恐怕她的异常就源自于她体内的东西。 牛车脚程慢,走走停停花了五日的时间才到了沧州。 还未进城古羽就将幂篱戴好了,好在城门处没人检查文书,庄二嫂赶着牛车缓缓行至一家简陋的客栈前才停下。 看着古羽灵活的翻身下车,她一点也不诧异,早几日她就发现这姑娘和常人似乎不同,那些伤换作普通人恐怕要修养好几日,可她仅三天时间就一天比一天好。 庄二嫂是个心善的,但却不是个多事的蠢人,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俩人在客栈门口道了别,不一会古羽就消失在了长街街头。 豆豆看着古羽的背影,扯了扯庄二嫂的衣摆:“阿娘,姐姐不和我们走了吗?” 庄二嫂宠爱的摸摸他的头:“姐姐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豆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庄二嫂将他抱上牛车:“还记得这里吗?当初去姨姨家我们也住过的,我们在这里玩几天再赶路。” 安置好豆豆和阿婆后,庄二嫂只留下了一句“在这里照顾好阿婆”就只身出门了。 庄二嫂到过沧州几次,对沧州城算有几分熟悉,她穿过了两条街后终于在一个铺子前停下脚步,铺子的牌匾上写着:永安当铺。 接下来到泉州还有一段路程,她打算跟着商队一起走,人心难防,古羽身份特殊,那手链又价值不菲,留在身上早晚是个麻烦。 “掌柜的,你看这东西可以当多少。” 掌柜接过手链,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打量了面前穿着朴素的庄二嫂一眼,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三千五百两。” 这个价高出了庄二嫂预期十余倍,她久久没回过神来,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手链出神。 掌柜的瞥了眼庄二嫂的反应,心道不好,没想到还是个懂行的,他摸了摸下巴:“都是实在人,我也不坑你,五千五百两,可不能再多了!” 五千五百两! 庄二嫂这下反应过来了,她喜不自胜的点点头,一口答应了,掌柜也是生怕她反悔,忙叫伙计取了银票给她。 怀里揣着厚厚一沓银票,庄二嫂开始有些后悔了,这么多的银票岂不是比一条手链更显眼,早知道就到了泉州再当了。 “封城,快封城。” 两匹马飞驰而过,庄二嫂看着城门的方向,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封城,难道真是盘龙城降了天灾,很多人都往沧州逃来了? 庄二嫂边自顾自猜想着边往客栈走去,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走得早,好歹进城了,果然多做好事总是有福报的。 永安当铺。 掌柜的将手链在手中摩挲了即便才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金手链不稀奇,可那上面镶的玉可是极品,等过几日拆解下来又做成新的几套首饰,岂不是要加倍的赚。 盒子还没关上,一柄长剑就抵住了盒子,掌柜想也不想就破口大骂:“娘的,要抢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永安当铺背后是谁?” 来人不急也不恼,冷笑一声扔了几片金叶子给掌柜:“看一眼,这些就归你了。” 掌柜见钱眼开,将那几片金叶子扒拉到自己面前,恭敬的比了个请的姿势:“两位爷随便看。” 为首的男人用长剑挑起手链,递到了身旁青年面前:“云公子,你且看清楚了,是不是?” 第21章 别停,你小老公也要洗洗…… 秋娘一早便得知了着沧州城里来了几个大人物,所以今晚的落花宴比往日里要更奢靡,好在老天没让她失望。 琉璃顶下灯火通明,珍珠珠帘被照的闪耀炫目,只看得见一双纤细白皙的玉手在琴弦间轻舞,情意绵绵的乐声流淌而出。柔软的波斯地毯上舞娘身姿妖娆,姜流酒劲刚上眯着眼就扯过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舞娘,舞娘娇弱私无骨,顺势便往他怀里躺去。 一声娇软的“讨厌”让姜流骨子都酥了,讨厌便讨厌罢,他可是喜欢得紧。 秋娘从楼上冷觑了楼下一眼,回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你让翠萍悠着点,别灌醉了。” 小厮退下时不小心撞上一个人,那人慌慌张张,仿佛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秋娘看他一把岁数还如此不稳重,顿时觉得自己眼皮发酸:“王伯,你不是去钱庄点账了?这火急火燎的是出了什么事?” 王伯擦擦额间的汗:“不得了啦,钱庄着人闯进去了,当家的你快去看看吧。” 有人强闯钱庄?这确实是不得了的大事,秋娘看了眼楼下的姜流兴致勃勃的又拉了一个舞女入怀,她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这里你盯好了,别我刚出门就也出了岔子。” 她这花满楼、大兴钱庄、永安当铺哪个不是大虞排得上号的,也不知哪来的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抢钱庄,她越想越气,也不知她每个月花那么多银钱都养了些什么饭桶。 不一会,秋娘就到了大兴钱庄门口。这条街都是商铺,夜深了都已经打烊了,秋娘心中庆幸,不然被围观的话多丢人啊,大名鼎鼎的元太钱庄竟然想进就进。 看着门口几个小厮低着头不敢看她的样子,她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还站着干什么,带路。” 情况似乎没有秋娘想的那么糟糕,钱庄里的东西都完好无损的摆放在远处,只是桌椅有些凌乱,看得出确实是打斗了一番。 窗边的茶案旁坐着一个人,虽然身着男装头发也高高束起,但她沈秋娘是什么人,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人是个姑娘。 她刚走上前想开口询问,不料对方先说话了:“当家的,可否屏退左右,我们聊聊。” 带路的小厮大着胆子拦住想上前的秋娘:“当家的小心,这人下手狠毒得很。” 不说还好,一说秋娘就来气,她一把扯开那小厮:“打也打不赢,你在这装什么?赶紧给我滚出去,待会再收拾你。” 等屋内只有俩人后秋娘才又换了幅笑脸走上前去:“姑娘不是来劫财的,那想必是有什么难处?” “我依稀记得来过这里很多次,当家的,你可认得我?” 古羽起初还不太确定自己记忆中的是不是这个大兴钱庄,可等来到门口时那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没来错。 只是店里的小厮包括那个说得上话的王伯都不认识自己,她只好豁出去逼着他们请来了自己的当家的。 但还好,看秋娘的反应,她没猜错。 秋娘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便直接一把抱住了古羽:“你这几日出什么事了?我让霜降给你传了多少次书信,可它都没找到你人,带着书信又飞了回来。” 古羽不记得她,所以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着实是吓了她一跳,但凭借刚才和那些人打斗的情况来看,即便她记忆全无,但遇到危险时她仍会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 她并不抗拒秋娘的接触,看来她们应该关系匪浅。 察觉到古羽的异常,秋娘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出什么事了?怎么做事奇怪,说话也奇怪?” “我失忆了,很多事只记得一些片段。” 秋娘瞪大了眼,一把将她摁在椅子上:“你慢慢说。” 半盏茶的功夫,秋娘便明白了古羽是怎么被刺杀后一路循着记忆找到这里来的,古羽特地隐去了重生的那一段,毕竟重生这事太过离奇,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算了。 “我敢肯定,一定是金鳞卫动的手。”秋娘眉头紧锁:“举朝皆知金鳞卫祝珩与国师不合,你虽为大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祭,实际却是国师麾下之人,金鳞卫会对你动手也不奇怪。” 古羽想到了荒庙里那个冷峻的青年:“如果真是他动手的,那在荒庙里就是一个好时机,他为何不动手?” 秋娘想了想,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姜流他们一行人为了找你声势浩大,或许是担心现在动手会与他们起冲突?” “可姜流不也是金鳞卫的?” “确实是,可谁说金鳞卫就是一条心了?再说了权势权势,虽是一个词,但却是两个字,金鳞卫有势无权,国师有权无势,照目前的局势看来国师那边确实更像是良木。” “听说王上现在用膳都要国师作陪,谁是大红人胜负已分。” 古羽沉默着,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丝信息,但她却却没能及时捕捉,今夜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她看向窗外,月亮已经沉了下去。 她现在记忆全无,草木皆兵。即便让她感到熟悉的翛云她也不敢完全信任,特别是那个姜副使,古羽总觉得他像是暗处里吐着信子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起攻击。 见古羽起身要走,秋娘急忙起身挽留:“你现在没有记忆,不如先住我这里,我派人去请木先生来给你诊治。” 木老先生医术了得,想来治个失忆症也不在话下 古羽摇摇头:“我得回去,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在我完全记起来前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她说的有道理,秋娘也不再多说,只是担忧的叹了声:“那你多保重。对了,半年前你托我查过沧州一起失踪案,明日恐怕就会有消息了,到时候我想法子将消息递给你,你看看到时候会不会想起些什么来。” 古羽回到客栈时天边已经翻起鱼肚白,她处理好身上的男装后就钻进了被窝里,她才管不着姜流他们的行程,反正她要补觉。 可没睡多久,一个黢黑的身影从窗缝里溜了进来,行为鬼祟至极,古羽警觉的起身看着这只渡鸦,她依稀记得它叫霜降,她轻唤出声。 “霜降?” 渡鸦偏偏头,轻轻一扑腾就飞到了床铺上,将口中的东西扔下后蹭了蹭古羽的手又跳到了窗沿上。 古羽抽出了信纸,难道这就是秋娘说她前几月托她调查的消息? 信纸满满当当写了一页纸,古羽飞快的看完了信上的内容。 简而言之,左相温序死谏后不到一月,亲妹温月也失踪了,其余家眷全在流放途中病逝,但温家的所有孩却子一夜之间全部人间蒸发了,而押送的相关人员都先后死于非命。 左相温序?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调查一个死去的人和他的家眷? 古羽又将信上的内容细细看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的信息后她才打开火折子将信纸在香炉里燃尽。 门敲响了。 古羽应了一声,将香炉的灰烬搅合了一通才推开门,是翛云。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端着衣物和水。 “她们伺候你洗漱,等用了早膳我们就启程回盘龙城。” “等等,我想聊聊关于我的事。” 古羽叫住了翛云,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和秋娘也许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人。 翛云语气仿佛像哄孩子般轻柔:“医女说过你要少思量,这样记忆才能恢复得快一些。但若是你真的很想知道,返程路上有的是聊天的机会。” 秋日灼烈,午时的太阳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古羽坐在马车里还好,可骑马的人就遭罪了。 不过走了一个时辰,姜流就有些撑不住了,叫停了大家在官道旁的树林下休息。本来他一夜放肆后就有些腿软,现在又被烈日灼晒后便有些撑不住了。 见古羽的眼神在姜流身上停留,翛云在一旁轻声道:“姜流出身名门,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他着急回去领功奈何自己本来就是个草包。” 姜流离得远,不知道这边在讨论自己,只是解开衣领扇着风,一副流里流气的做派。 古羽收回目光:“那祝珩呢?” 气氛突然一滞,云翛的笑意有瞬间的僵硬:“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片刻间,古羽意识到了或许真像秋娘所说的,这两方确实水火不容。她装作毫不知情的笑笑:“昨日遇见了,所以想问问。” 昨日翛云也在,自然是没有起疑。起风了,他自然的伸手将古羽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问道:“我们在盘龙城里找了你很久,国师急坏了。对了,你怎么到的沧州?” 既然他们能找到自己那么自然是一路追踪着蛛丝马迹而来,古羽将早已在心中删减后的经过告诉了翛云。 果然,和他们查到的八九不离十,翛云笑笑:“没事了,都过去了。” “究竟是什么人要杀我?” “是北境来的刺客。几年前有神谕,让找到神树建木,重通天地道路可保大虞顺遂不被妖族侵扰,但传说中的颛顼后人拒领神谕,认为神谕是一个谎言。” “为此他们就想杀了我?” 翛云摇摇头:“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剩下的往后慢慢同你讲,差不多该启程了。”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布满了乌云,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古羽将车帘放下,即将面临的未知让她有些忐忑,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 没走多远,一队人马就飞驰而来拦住了他们,来人身着玄衣,衣摆处的鳞纹栩栩如生,和姜流身上一般无二。 “王上有旨,着金鳞卫总督祝珩,副使姜流,前往沧州调查崔刺史灭门一案。” 说完男子又看了翛云一眼:“云公子果然也在,国师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苍陵山上有味神药可治王上梦魇,令你带回神草,既然如此云公子一道走吧。” 男子看到古羽掀开车帘向自己看过来,他翻身下马行礼:“温迎拜见女祭,恐怕要耽搁女祭回王都了。” “无碍。” 第22章 宝贝,再动快一点,爸爸会更舒服…… 九月,带着秋天的内敛,又带着夏天的尾气。须阳市名副其实。 火辣的太阳高悬在头顶,俯视着大地,炽热的温度让人燥热不堪。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却还是带不走夏日的热情。 一个少年在人群中穿梭,白色的短袖,浅色牛仔裤,衬的人干净又修长。红色的棒球帽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压低了帽檐,却还是抵挡不住太阳的光辉,也盖不住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据报道,124年前瓦解的a市如今以学校的身份出现在我们的世界…” 少年停下匆忙的脚步,抬头望向市中心的大屏幕,眼中充满好奇与疑惑,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但他似乎置身于自己的世界。 “白云事务所都关闭三年了,顾白,你还是对这种事情放不下好奇心,”一道富有磁性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林芸轻轻拍了拍顾白的右肩。 “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神出鬼没,”顾白转过身,“a市从1937年就瓦解了,如今却又出现在2061年的须阳市,难道你不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吗?” “虽然在须阳市才待了几个月,但这的法律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正规的机构,就算你调查出来,也是要吃‘法律饭’的。” 顾白眼中失去了色彩,因为他知道,当时父亲就是这样入狱的,这也是他来到须阳市的原因。 但只要是顾白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事务所重开吧。” 顾白带着林芸来到父亲留给他的工作室,虽然几个月没人管理,但平常门窗紧闭,也只是表面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前后花了四个小时多,工作室便恢复了以前的样貌。 但是,似乎并没有人手…也没有资金… “你好…有人吗?” 见顾白和林芸两人走到门口,那年轻女孩才怯怯的开口:“我来应聘。” 顾白十分疑惑,转头看向尴尬的挠着头的林芸,再看到窗户上贴着的白纸,他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了解到年轻女孩叫宋昕,大学刚刚毕业,做事挺仔细的,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还是把他留下了。 只能说2061是诡异事件多发的一年,仅凭窗户上的一张纸,就有许多人来应聘。 虽然很多人都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 林芸不喜欢太多人,毕竟人多眼杂,就和顾白商量着留下了一个最热情的(看起来)——江逸。 事务所就这么水灵灵地…开起来了? 桐花街的话…就叫桐花事务所吧。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不觉间,星辰闪烁,晚风轻拂。 深邃的夜空中,星辰闪烁,寂静无声,只有风带过树梢,小小的事务所在桐花街的最深处闪烁着微微的光。 “白哥,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在意,但我听说,隔壁市平安街事务所袁所长带着几个员工去调查,都一个月了还没回来。”宋昕抱着一堆资料,脸上挂着疲倦。 哦…是吗… 平安街还真是不平安。 要不是当初袁浩耍心机一把火烧了白云,也不会费尽心思重开。 顾白的左肩也不会受伤。 没有人不知道白云是当时最出名的事务所。 顾白接过宋昕手中的资料,“快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整理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 第23章 是不是一天都离不了男人,嗯? 随着太阳缓缓地透过云层,将第一缕光芒洒向大地。 破旧电车从远处驶来,顾白睁开眼,似乎被沙袋填满,困意绵绵。 顾白把江逸从睡梦中叫醒:“江逸,别睡了,跟上它!” 江逸勉强把自己的灵魂从睡梦中拉回来,带着起床气,猛的踩下油门,林芸和宋昕也彻底醒了过来。 电车缓缓驶向公路尽头。 风,不知何时变得尖啸起来,穿梭在峭壁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未知的恐惧。 “白哥,真的要跟吗,前面可是悬崖。”江逸看着后视镜中的顾白,只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天边的裂缝再次裂开,不再是简单的光线穿透,而是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而出,与雾气交织,形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卷。 悬崖之下,隐约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远古巨兽的呼吸,又似无数亡魂的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让人心生绝望。 “我们非但要跟,还要探个究竟。”顾白低语道。 电光火石间,江逸紧跟着电车,进入了那道裂缝… “这是什么鬼地方!”江逸惊慌失措。 顾白看了看四周,破烂的墙壁上,墙皮脱落,血迹斑斑,用血写的字很是显眼。 天空呈暗红色,隐约还能听到歌声,景象令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不自觉地占领皮肤,一行人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昏暗的灯光下,顾白蹲下身,指尖轻触墙上的血迹,竟意外发现血液尚未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铁锈味与淡淡花香交织的异香。 学校整体是瓦砖围起来的,从大门的铁栏间看去,正前面貌似是一个双层教学楼,教学楼的左边是用红砖砌的食堂,而右边是一个全玻璃的体育馆。虽说是玻璃的,但却怎么都看不清里面。 三栋建筑的中间是升旗台,实在有些惶恐。 旗杆顶部赫然插着一个人的头颅,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只能看见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死之前看见了什么。 “这不是…袁浩吗?可他怎么会…”眼前这一幕,令平常冷静到吓人的顾白也慌了神。 虽然顾白在心里已经咒骂了他一万遍,可如今怎么会… “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进去,这实在是太诡异了。”顾白道。 林芸向大门走去,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她转身看向旁边的保安室,里面有一道可以直接通往学校的门,但外面的门关着,即使没有锁,却怎么都推不开。 四人都为进门发了愁,江逸发现一串钥匙安静的躺在大门的另一侧。 江逸伸手去够,钥匙碰撞的声音好似铃铛声。 “别动那些钥匙!”顾白跑上前,拦住了江逸。 江逸顿了顿,“怎么了白哥。” “铃铛声易招鬼,毕竟我们还不了解这里,至于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清楚,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顾白慢慢接过江逸手中的钥匙,一个一个从钥匙环上取下来,轻轻的放进包中的密封袋,随后递给了旁边的宋昕。 宋昕仔细端详了一下,其中一把很是特殊——缠满了女生的头发。 她避过头发轻轻的捏住钥匙,试着推开门。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门缓缓开启,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预示着更深的谜团正等待着他们。 他们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踏入了这所被诅咒的学校,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与危险的边缘。 正当众人踏入这片诡异之地,一阵阴风吹过,教学楼顶层一扇紧闭的窗户猛然自行开启,一道惨白的人影一闪而过,留下一抹不散的寒意。 顾白目光如炬,迅速锁定那扇窗,低声对身后的三个人说:“上楼,那里是关键。” 第24章 美艳老师的生理课 本以为终于找到了症结,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那边的萨摩耶立刻一个眼刀向屏幕飞来,惊天地泣鬼神道,“汪汪汪!汪!” 评论区立刻飘来一句“热心”的翻译:【哈哈哈主播,人家铁锤说“我不要!滚!”】 “不是名字”,苏一彻底击碎了路羽最后的希望,“这个名字是它自己选的,别的名字都不喜欢。” “啊这……”路羽抓耳挠腮,“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不等他想出办法,身后原本安静的球球却似乎是被屏幕里的狗叫声感染了,竟也梗着脖子汪汪叫了起来。 铁锤短暂愣了一秒,看清来狗后,仰头就是一声狼嚎,而后,更凶、更有气势地大叫起来。 这球球也真是个疯子,对面分别是只足够碾压它的大狗却一点也不怕,若不是腿短,简直恨不得蹦到桌上对着摄像头和人家吵架了。 “汪汪汪汪汪!”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球球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叫法,不多时,周遭的狗全跟着吠了起来,汪声一片。 路羽所处是一处隔音极差的廉价公寓,又是晚上,没多久,邻居们便愤怒地砰砰砸墙,高声骂道,“找死啊!大晚上的再扰民就报警了!”“谁家啊?!你养狗还是狗养你!这都管不住,还不如明天吃顿狗肉火锅给自己壮壮狗胆!” 狗的吠叫声、人的怒骂声、廉价木板的晃动声一时半会交响乐般此起彼伏地响起,路羽耳中被这些杂音充斥,最要紧的苏一的声音,却一点也听不清了。 “静!球球!静!” “铁锤!别叫了!安静!安静!” 无奈的路羽只得捂住耳朵高声下命令,可无论是屏幕外的球球还是屏幕里的铁锤,没一个理他,甚至被这么一吼,反而同仇敌忾地共同对准他狂叫了起来。 更叫人丧气的,是滚动得越来越快的弹幕: 【得了吧,垃圾主播,能有个屁办法】 【录屏了,看看主播那个倒霉样子,哈哈哈哈哈真痛快啊!】 【兄弟们快来笑哈哈哈哈,连麦的那位,还是明天找洪哥解决吧】 【主播运气好,我们洪门今天闲着,特地来给你刷刷热度哈哈哈哈】 右上角的在线观看人数,则从开播的两位数,飙升到三位数了。 狗叫声不绝于耳,屏幕上的弹幕一条又一条滚动,屋外的叫骂更是一句比一句难听。路羽被包裹在一片喧嚣的风暴中心,无法阻止,不得逃脱。 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关无意识紧咬在一起,电脑屏幕连带着后上方的天花板一起旋转,路羽耳中一阵轰鸣,所有杂音逐渐变做刺耳的嘲笑,冲击着他的鼓膜,叫他浑身上下的血都一个劲直向天灵盖涌去。 想大叫,想咆哮,想破罐破摔、不管不顾地发疯。 屡试屡败的憋屈、数月被嘲笑的压抑、孤立无援的绝望,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叫路羽一双眼睛泛满了红血丝,理智也终于彻底失控。 于是,便向那只天使面孔却魔鬼性格的萨摩耶大声吼道,“大爷!别叫了!求你了行不行?!” 自开播以来,路羽一直是个不温不火的性格,别说整活,就是笑话都讲不出几句。这蓦然颠覆形象的一嗓子,不仅喝止住了鬼哭狼嚎的两只狗,便连弹幕都短暂停了两秒。 狗叫声虽然停了,路羽的精神状态却彻底癫了,干脆两手抱拳,毫不顾忌脸面地请求道,“铁锤是吧?锤哥,不,锤爹,锤爷。求您不要汪了,饶了小的吧。您有什么不满,又有什么诉求,尽管提,尽管提出来!汪能解决问题吗?不能!” …… 短暂寂静后,弹幕惊天动地地嘲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疯了!】 【啧啧啧,活久见啊,为了流量真是脸都不要了!】 路羽却根本看不到那些讥讽了,只循着情绪爆发的缺口,破罐破摔道,“哥,锤哥,您是我亲哥,有什么不满尽管发泄。要么这样,反正好吃好喝金银财宝对你都没啥吸引力,不如咱俩换换,你来干直播这个苦差事,我去做狗吃那个天价狗粮好了!那玩意可不比两块钱一袋的泡面有营养多了?!” “噗……”屏幕对面的大哥正喝了一口水,闻言一滴不剩地全喷在了昂贵的木地板上。 铁锤嫌弃地挪了挪身子。 “锤哥,我知道你不在乎”,路羽既窝囊又疯癫,连珠炮道,“但可怜可怜小弟我行吗?!我怎么尝试都火不,本身就已经很倒霉了!锤哥,至少、至少别让我这么丢人,行吗?” 随竹筒倒豆子的倾诉,路羽胸中烦闷发泄不少,郁结的气通畅了一些,冷静下来,只感受头晕目眩的昏然,只得半躺入椅背中,大口大口地呼气平复心情,准备迎接万众群嘲、身败名裂的悲惨结局。 却不料,屏幕对面的那只萨摩耶竟竖起了耳朵,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望着他,再也不嚎叫了。 察觉到异常的路羽抬眼去看,正对上屏幕里一双清澈又满足的狗狗眼。 “……?”路羽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锤哥,真、真不叫了?” 锤哥睨他一眼,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一副“就当给你个面子”的表情。 【我靠,什么情况?】 【这也行?!这是什么野路子!】 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迅速飙到了1000。 路羽人已经麻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像是有用”,屏幕对面,沉默了许久的大哥终于开口。 语调仍是淡淡的,虽只是简单的肯定,却瞬间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见了鬼,这种狗居然能线上几句话就拿下?】 【我不信!剧本吧?】 【这么炒作小心被永久封禁!】 路羽压根懒得搭理弹幕,垂死病中惊坐起,对着身后的球球试探道,“球哥,别叫了?” “汪!汪汪汪汪!”球球一点面子不给,持续发力。 【我就说是剧本吧!还是菜狗一个!】 路羽已经根本没心情去辩论自己是真是假了,只专心与屏幕中趾高气昂的铁锤对视,许久,灵光一现,再次拱手道,“锤哥,能帮个忙让球球别扰民了吗?” 铁锤满意地抖了抖身子,聚气凝神,发出了一声十分低沉的嘶吼。 不似犬吠,倒像狼啸。 自到了家里便不知天高地厚的球球终于抖了一抖,凄凄惨惨地哀声叫起来。 “哎哟”,路羽惊喜回头,见球球缩着脖子宛如鸵鸟,幸灾乐祸道,“知道怕了吧,小样,真当我治不了你?” 球球呜咽着低头求饶。 始作俑者停了,四周的狗叫声也一点点消减,世界又重新清净下来。 弹幕凉凉道,【呵呵,人训狗看多了,第一次看狗训人】 【恭喜耶耶成功收服人类小弟】 路羽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一点不觉得丢人,悦然道,“这位大哥,锤哥应该就是太有傲气了,不是不认您,而是谁都不愿意认。” 铁锤昂首挺胸地点了点头。 “谁都不愿意认?”苏一平静如死水的语调终于起了些许波澜,饶有兴致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它认我?” 能猜出来原因已实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好不容易保住了最后一点颜面,路羽可不想争强好胜,再去研究怎么拿下一条如此特别、如此有骨气的狗了,于是摆了摆手,真挚道,“大哥,依我愚见,您这个铁锤啊,它觉得自己就是爷,所以是肯定不会再给自己认个老大的。您要是实在喜欢,要么就相敬如宾吧……” “好吧”,苏一居然不再强求,镜头后退了几步,给铁锤留下足够的安全距离,而后十分礼貌道,“多谢主播,辛苦了。这是我一点心意,下次有需要的话,我会再来的。” 话落,十个嘉年华璀璨闪过。 苏一豪掷千金,没等路羽从巨大的惊喜中回神感谢,便已潇洒断线,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留下一个还在懵逼的主播,和一个瞬间炸了的直播间。 【我靠?!这种好事居然能让这种废物主播遇上?!】 【这什么情况?不是没训成功吗?凭啥给刷这么多礼物啊?!】 【啊啊啊啊我不管这就是假的!这么窝囊的办法真我上我真的也行啊啊啊啊,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往常冷清的屏幕,此时已变得超乎寻常地热闹,上一行弹幕还没看完,下一行便已飞快地刷了上来,就连连麦请求都一下又多出了三个。 路羽身处如此盛大的热闹中,却没有太多欢喜的情绪,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以及如夏日暴雨般杂乱急促的呼吸。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惊喜、太猝不及防了。 “呃……”许久,路羽才终于恢复些许神志,看着屏幕上泼天的流量却完全不敢接,只机械地感谢了一波观众,便逃也般下了播。 ——他不是没幻想过终于被人看见的场面,不是没做过一夜爆火的美梦,可无论再怎么想象,当这一刻终于来临,还是以这样一言难尽的方式,终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化。 激动和喜悦当然是有的,可即便再欣喜若狂,还是无法掩盖对自己训狗技术的忐忑。 看的人多了,审判自然也就多了,只有糊逼才可以菜得为所欲为,有了流量还菜,最快三天,最慢一个月,肯定会落得个被骂得狗血喷头、道歉退网的悲惨结局。 思绪太过杂乱,路羽脑中争先恐后地现出一百个想法,又通通被他自己在三秒内否决。 路羽只好漫无目的地绕着狭小的卧室打转,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至球球不耐烦地龇牙,才终于反应过来应该先去冲个澡冷静冷静。 经历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幕,路羽连洗澡也是心不在焉的,草草冲了冲,随意套上薄薄的睡衣,搬了椅子坐在阳台上,望着连路灯都没有的马路发呆。 已是深秋,又值深夜,风中略有几分萧瑟,路羽身上却无比燥热,揉了把脸,准备再好好研究下泰迪犬的训练方法。 不料,打开app,赫然挂在热搜第一的,竟是“训狗主播被狗训”。 不仅是热搜第一,还有个“爆”字标签。 路羽点进去,视频正是自己发疯对着铁锤喊锤哥的那几秒。 从下播到现在也就不过一小时的功夫,这条视频已经点赞10w+、转发1w+了。 路羽拉至评论,热评第一是,“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哪个窝囊主播,求指路,我要去关注一波。” 路羽颤抖着打开直播app。 显示新增粉丝:999+。 留言板第一:哈哈哈哈哈从热搜摸过来的,坐等明天开播! 路羽扔了手机,深呼吸好几次后,不抱希望道,“球球,来作个揖。” 原本趴在地上的球球抬头,给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白眼。 完蛋玩意儿。 路羽叹了口气,仰天默默道,“锤哥,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给你磕一个的话,你陪我演场认大哥的戏,有几成可能性……?” 第25章 试衣间内的旖旎春光 “天地绝灭。五毒自生。召我地脉,沉我阴虚。天罗地网,罩覆次方。” 少年人双眸紧闭,远方小塔身躯逐渐膨胀,散发的金光将所有漆黑照亮,塔身转动几圈,鬼怪凄厉的惨叫逐渐微弱。 少年喜不自胜地悦步向前,金塔就要朝他手中飞去,他身上血迹斑斑却难掩喜色,道: “师兄,太好了,我们终于把幽冥鬼域里面的厉鬼镇压干净了。” 对面的中年男子面容淳朴,嘴角渗血,闻言微微一笑,紧接着笑容冻僵在脸上,目露惊恐,急喊道: “师弟小心!” “什么……” 少年人身形猛地飞了出去,本来金光斑驳的金塔变得黯淡无光,幽冥鬼域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和黑暗。 “数万年前,那无上仙尊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手执浮光剑,一人挑群雄,独上昆仑山,拜天机尊者为师。” “后来呢?” “后来无上尊者可怜人间生灵涂炭,妖鬼肆虐,和师兄两人只身前往幽冥鬼域,将十大厉鬼封印。说时迟那时快,锁妖塔一出,瞬间将幽冥厉鬼尽数压制,鬼域从此宁静万年。” “这无上仙尊果真如此厉害?” 说书先生摇了摇扇子,神气道:“那可不,天上地下人间俊杰仅此一人,封印幽冥鬼域时还未至弱冠之年呢。” 他话锋一转,眉目皱起,叹惋道:“可叹可叹,无上仙尊在收复厉鬼后就这么消失在了天地间,多少仙门弟子盼着一睹他的风姿。” “那无上仙尊可留下画像没有?” “这道没有,不过据小道消息称,那身姿风度简直令人神魂欲醉,一见忘俗。” 几人附和着,门外吹锣打鼓好不热闹,许朝晞耳边喧哗,头痛欲裂,身子似乎要被撕扯成两半。他费力地睁开眼,乌木桌上满是油垢,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许朝晞下意识朝腰间摸去,后背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本该系在腰侧的浮光剑和锁妖塔不知所踪。 “宿主您好,系统0438为您服务,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名为《仙尊你别跑》的修仙,您需要在完成支线任务的同时,保持绿茶废柴娇夫的人设攻略仙君沈坠,方可回到原来世界。” “您现在的任务是帮助仙门子弟查探失眼案真相,若任务失败,您将被抹杀。” 许朝晞冷哼一声,并不放在心上,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警告,不可离开活动范围。” 许朝晞置若罔闻,继续抬步朝前走去,即将离开扶摇镇时,突然心脏一阵剧痛,整个人跌倒在地,冷汗淋漓,不能向前一步。 “严重警告,不可擅自离开活动范围,否则即将被抹杀。” 许朝晞见它来真的,只好慢慢向后退去,身子的不适如潮水般褪去,看来只能照这个声音所说的行事。 “喂,挡在这做什么,找死啊!” 一个穿着粗布衫的小厮恶狠狠地瞪了许朝晞一眼,长鞭划破长空朝他身上甩去。 许朝晞刚想运起灵力抵挡,却见手掌上并无灵力波动,只好滚到一侧,好不狼狈。 “阿墨,不可无礼,今日是大婚之日。” 小厮后面是一匹毛色极好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的男子眉目如画,对着许朝晞俯首,歉然道:“方才多有得罪,公子切莫见怪。” 许朝晞拍了拍身上的土,扬唇一笑,道:“不妨事。” 许朝晞还欲说什么,一道尖声陡然拔高音调:“你这许家的疯子少来我们少爷面前碍眼,小心沾了你的晦气!” 那公子一夹马背,离许朝晞又远去了数尺,明明是大喜之日,众人却形色匆匆,面露忌惮之色,不敢多加逗留。 “听说了吗,城里又死了好几个人呢。” “真的吗?那什么飘渺宗的人也来了好些天了,难道一点东西都没查出来?” “可不么,仙门子弟不比从前啦,听说这事极其妖邪,死的那几个人都没了双眼呢。” “呀,你可别吓我,那这罗公子还挑这个时候办婚事,岂不是……” “这可难说,听闻飘渺宗的人可是罗老爷在招待呢,他们自然是不担心这些……” 两位妇人转头看见许朝晞侧着一只耳朵凑了过来,登时吓了一跳,兀自抚着胸口,喝骂道: “你这疯子在这做什么!若许家夫人寻来,少不得掉一层皮。” 那妇人提着菜篮,被另一位妇人扯过去,皱眉撇嘴道: “你同他计较什么,天快黑了,还不趁早回家!小心那……拿东西寻来。” 两人朝他瞪了一眼,挽着手快步回家关上了房门,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街上的人就消失了大半。 许朝晞听了几嘴,云里雾里的,想回茶馆向那说书先生问几句,方才还开着的茶馆打了烊,小二挥了挥汗巾,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怜悯,道: “走吧走吧,茶馆歇业了,我劝你也早些回家,这几日妖鬼出没,可不太平。” 许朝晞只好顺着一路上的红鞭炮朝罗府寻去,好在罗家是当地的大族,府邸修得极为气派,许朝晞跟在几名穿着常服的弟子后面进了府邸,门童以为他也是仙门弟子,也不横加阻拦。飘渺宗这回从不同仙者的座下各自派遣了一位弟子,彼此并不相识。 “还请各位仙长务必保护小儿,我就这么一个独子。” 为首的弟子朝穿着绫罗绸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拱手道: “多谢罗老爷相助,我们已经设下陷阱,今日妖怪来此定然有去无回。” 罗老爷用手绢擦了擦眼角,随后双手紧紧握住那弟子:“那就拜托各位仙长了。” 那弟子微微蹙眉,沉默着点了点头。 “不知师兄想出了什么妙计?”出声的正是许朝晞。 “你一个外门弟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分。”一个穿着宗门服饰的弟子朝许朝晞投来鄙夷的一眼。 原来身着常服是外门子弟,不配穿着本门服饰,许朝晞也不恼,笑嘻嘻地道: “早听闻师兄大名,今日能和师兄共事真是三生有幸,不免多问了几句。” 为首的弟子沉吟道:“告诉你也无妨,那妖怪最爱生剥新人之眼,今日我们在罗公子新婚房内设下禁制,一有妖怪靠近风铃就会立刻响起来。” 许朝晞方才已经将罗府的大概布置都收入了眼底,他陪师父捉妖鬼,甚至和师兄前往幽冥鬼域,自然认出那风铃只对妖怪有用,对厉鬼却并无用处,不禁出声提醒道: “这风铃对鬼魅当真有用吗?” 旁边的弟子怒气冲冲地推搡了许朝晞一把,险些将人推翻在地,粗声道: “大师兄好心回你的话,你不过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质疑师兄!” 为首的弟子脸色微青,声音生硬道:“你不必害怕,外门子弟灵力低微,没有资格参与捉妖。” 说完几名亲传弟子拂袖离开,有奴仆过来,将几位外门弟子领到别处休息。 夜色越来越浓,黑云将月亮彻底掩埋。 一声凄厉的狐嚎响彻整个罗府,风铃声大作,许朝晞翻身下床,朝声源处所在的院落靠近。 “大胆狐妖,还不束手就擒!” 几枚长剑指着被困在阵法中的狐狸,那狐狸通身雪白,眸色凄楚,满嘴鲜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爹……爹……救我……” 罗老爷连滚带爬朝院内跑去,血迹蔓延了整张床,罗公子捂住眼睛不住哀嚎,鲜血从指缝渗了出来。 罗老爷颤颤巍巍地移开儿子的手,只见眼眶只剩下一个窟窿,眼球已经不翼而飞,登时脸色惨白吓晕了过去。 许朝晞习惯妖性,甚至曾和九尾狐王是挚友,自然知道狐妖不可能做出此事。 眼见长剑就要朝狐妖刺去,连忙开口道: “此事关系甚大,师兄们不妨先关起来祥加审问。” 白日的弟子见是他,横眉倒竖,冷声道:“怎么哪儿都是你,你真是阴魂不散!” 为首的大弟子收起长剑,缓缓点了点头,许朝晞叹了口气,将符咒收回腰包,他虽现在灵力低微,画几张符助此妖逃跑的实力还是有的。 几名弟子经过许朝晞身旁时,为首的弟子意味深长地朝他看了一眼。 许朝晞两眼盯着床脚的烧成灰烬的符咒,心下大骇,他方才趁着弟子推搡之际将符咒贴在那弟子身后,弟子进了新房随之掉落在床脚,遇到厉鬼则烧为灰烬。 许朝晞疾跑几步跟上众人,一同前往关押狐狸的牢房,府上的人全都围了过来,除了罗老爷和照顾他起居的仆人。 “说,你剜去他人的双目究竟有什么目的?” 狐妖张开嘴,咿咿呀呀说不出一句话,弟子们先前只当他是负隅抵抗,上前查看发现声带已经被人割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回事如此失态,有失体统。”为首的弟子沉声呵斥道。 那弟子攥着大师兄的袖子,结结巴巴凑不成一句话:&ot;新……新娘子不见了!&ot; 第26章 在床上忍不住哭着求饶 门外传来脚步声,弟子叩了叩门,低声道: “掌门和长老们在前院等沈师兄回话,请师兄速去。” 沈坠垂下眼眸收敛起所有情绪,重新装束起衣衫,瞥到下端的那抹浊黄时,紧紧皱起了眉头。他生性爱洁白,最不喜衣服有染,这是方才背许朝晞回来时,他的鞋掌无意蹭上去的。 “归元真人有请许公子前去。” 许朝晞愣了一下,沈坠淡淡道: “他受了惊吓,口不能语,不必一同前往。” 弟子垂下头,语气坚定道:“归元真人嘱托弟子务必请许公子到场,还望沈师兄见谅。” 沈坠拧着眉头,掀起眼帘朝他幽深地一瞥,道: “你跟我来。” 许朝晞从床榻上起身,跟着沈坠穿过几个回廊,来到了一处陈设古朴的厅堂。 “弟子沈坠拜见掌门和各位长老。” 一个长老眉须皆白,目光炯炯有神,他轻轻捻着胡须,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高坐上位的中年男子凌厉的目光直射许朝晞,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小坠来了,快坐吧。” 沈坠拱手,坐在那老者身边。 “这位就是许公子了吧,走过来让我瞧瞧。” 许朝晞朝四周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或是喝着茶朝这里投来不怀好意的一瞥,或是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许朝晞。 老者的手遍布老树根般的皱纹,却不失去苍劲,老者将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微笑,道: “掌门,开始吧。” 掌门眸中愠色渐浓,攥着扶椅的手将手把捏成了碎片,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将人带上来。” 两名弟子压着一人带了上来,旁边还站着一名弟子,那弟子跪下垂泪,模样甚是诚恳,道: “请掌门明察,还我许家公道。” 他转过头怒目圆睁,仿佛想将许朝晞钉穿在木板上,道: “就是这个奸人引狼入室,他娘亲来路不正,家里才被厉鬼灭门!” 许朝晞尝试动了动嘴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却也知道不能落了下风,于是慢慢闭上双眼,眉头骤然拧紧,似乎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台上的长老开始悄声议论,看向许朝晞的目光上染上了联系 掌门冷声道:“许欢,来路不正是什么意思?” “他娘亲是我爹爹……在路边捡回家的,后来他娘亲怀了他,生下他的时候爹爹就走了,再后来他娘亲也不见了……” “许朝晞,这可是真的?” 许朝晞此刻根本说不出话来,自己也不清楚身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垂眸的沈坠,企盼他能帮自己解释几句,沈坠正安静地低头看茶,一个余光都不曾赏给他。 “来人……” “掌门且慢,事态尚不明晰,何须早做判断。” 沈坠将茶杯放回桌上,起身缓缓道: “许朝晞公子受到惊吓,口不能言,我来替他问几句,许欢,你父亲是如何将他娘亲捡回家的,他娘亲又是怎样不见的?” 许欢额角青筋暴起,愤怒的脸扭曲成一团,眼里闪烁着怒火,道: “我所言并无半分虚假,我爹爹确实是在路边捡了他娘亲回家,他娘亲在他出生后一个月就消失不见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道:“我听闻的可和许欢师弟说的大相径庭呢。” 许朝晞一怔,容朔拎着两人走了进来,正是那日在马车上的彪形大汉。 容朔将两人甩在地上,两人畏缩着不肯抬头,容朔在两人身上恨恨踹了一脚,挑眉冷声道: “说吧,你们方才是怎么说的,全都照样讲一遍。” 两个大汉磕头求饶道:“仙长饶命,小的再也不敢撒谎了,小的是从小被许府买来的,当时跟在主君身边,是主君……强要了那个姑娘才有了这个公子,夫人见主君一颗心全贴在姑娘身上,怀恨在心将还在月子的姑娘卖入了窑子……” 许欢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反应过来指着大汉骂道: “你们丧心病狂,是不是都和这人撺掇好了……枉我母亲对你这般好!” 许欢伸手就要去拽容朔,容朔手掌翻动,灵力涌出将许欢整个人击飞。 “放肆,长老们都在此处,胆敢善用武力!” 容朔拱手致歉,笑道:“方才那疯狗险些攀咬上我了,我有些紧张才破了规矩,掌门勿怪,这两人都被喂了言真丹,若不说实话,将肠穿肚烂而亡,众位长老皆可放心。” 掌门刚想说什么,老者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沉吟道: “小朔,不可放肆,找个位置坐下。” 掌门发怒的话语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讪讪道: “许欢,你欺上瞒下,试图混淆视听,还不将人拉下去……” 许欢面露惶恐,手脚并用爬至掌门腿边,紧紧地抱着他腿不松手,急切道: “掌门莫要听这些小人胡言乱语,我这里还有证人……” 掌门不悦地朝他抱着自己腿的手投来一瞥,强忍住不耐道: “还有什么话也一同交代了吧。” 许欢喜极而泣,朝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转身对后面两人道: “你们快说呀!” 那两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子轻颤着,额见渗出细密的冷汗,许朝晞觉得有些眼熟,往前走了几步,谁知两人连滚带爬地往后缩,惶惶道: “不是我……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 “许公子请先别靠近,两人神志有些不甚清晰。”身旁的弟子好心解释道,“这两人是沈仙长在厉鬼手下救下的,受了惊吓有些语无伦次。” 许朝晞只好朝后退了一步,弟子对两人哄慰了一番,那两人仍是挡在弟子身后,不敢看他,低低道: “这人是怪物……怎么杀都杀不死……” 众人闻言朝许朝晞看去,眸中染上了猜忌。 容朔从坐位中起身,莞尔道:“且不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我先问一句,为何要杀他?” 两人的声音低了下去细若蚊蝇,似乎有些举棋不定,一旁的弟子轻声道: “两位说出来就是,先前已经服用了言真丹,没有人会不相信的。” 其中的一人身子猛地一颤,开口道: “夫人本想留他一命,可是许欢公子不学无术,许朝晞这个怪物却都什么都精通……夫人先前将他溺在水里,他仍然活着,后来有人告诉夫人,说此刻不宜动手,需得等至成年之日的月圆之夜,拿他献祭……” “只怕单单是妒忌,不足以让许夫人做出此事吧,许府也是当地的大人家,少了个孩子旁人怎么可能不知?”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仙长明察,是……是因为……” 许欢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像是要将人吞了。 老者淡淡扫了他一眼,许欢动弹不得,不再作声。 “许欢公子,我是在没办法了,我还有一家老小,我不能死……是许欢公子,许欢公子文试的稿子是这个怪物被夫人压着代笔的,夫人担心事情泄露打算灭口,谁知他跑了出来……” “放肆,大胆许欢,你将我飘渺仙宗当成什么了!文试第一,我还当你文采斐然,破格录取,不用参加仙门选拔,没想到竟然是找他人代笔!” 掌门从椅上一跃而起,朝许欢心口猛踹一脚,许欢脸色灰拜,整个人瘫倒在地。 “来人,剥去许欢弟子服饰,将这些人都给我带下去!” 几人被拖走,大厅又陷入了死寂,掌门在高台上缓缓踱步,眸中锐利不减,扫视着许朝晞,道: “众位长老都听到了,今日灭门的许家和当年血屠宗门的手法大致相同,看此手法应当是幽冥鬼域。”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许朝晞,沉声道:“此子极有可能是鬼域少主,断然留不得!” 掌门猛地欺进许朝晞的身边,手边灵剑金光闪烁,朝他喉间刺去,声色激励道: “我今日就替天行道,杀了此子为仙门众位师兄弟报仇!” “慢着。” 青光从老者手中飞出,将掌门的灵剑打飞出去,没入房梁只余剑柄在外。 “小娃娃,你过来。” 许朝晞知道此刻除了老者估计没有人能救他,连忙跑过去。 “归元,你这是做什么,当年仙门被屠何其惨烈……” 老者抚了抚白须,沉声道:“我自然知道,厉鬼最擅长蛊惑人心,掌门别忘了你当时是如何被蛊惑的。” 掌门的脸色白了又白,嘴唇蠕动,不发一言,旁边的长老看不下去了,起身道: “方才那些人都说了,这人是个怪物,怎么都杀不死,鬼怪作案手法又和当年如出一辙,此人不是鬼族中人还能是谁?” 归元道人眸中的温软和善不再,犀利犹如冰锥,掷地有声道: “他并非不死之身。” 众人皆是一惊,老者沉声继续道: “九年前,我下山游历,见一小孩根骨奇佳,想收为弟子,却被家人婉拒,我观之他身上伤痕累累,于是设下禁咒进行保护。” 老者将手放在许朝晞头顶,许朝晞胸膛涌上一片温暖,整个人的身子发起热来,舒服不少。 众人见许朝晞头顶冒着金光,浑圆的阵法刻着繁复细密的梵文,是护身符没错。 “若各位还是不信……” 老者摘下身旁弟子的玉簪,在许朝晞手上划了一道,浓稠的鲜血低落,落在盏中丝毫不曾变色。 “半月盏能辨人蛇鬼神,作不得假。” 老者伸手在许朝晞肩上轻轻一拍,许朝晞身子一软,跪在他身前。 “今日你既然跪了我,就是拜我为师了,也算全了我的一桩心愿。” 众位长老纷纷皱眉不解道:“怎可如此草率……” 老者横扫一眼,大厅瞬间鸦雀无声,老者低头柔声道: “你可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我只有两个不肖徒儿,你年岁比他们都小,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 许朝晞忍不住转头去看沈坠,见他如玉的面庞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泽,耳边传来久违的机械声: “叮咚——温馨提醒,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总值为-10。” 许朝晞狠狠点了点头。 第27章 做的时候接到霸总电话,被狠狠惩罚 “怎么会呢皇子陛下,我只是第一次来皇宫有些惶恐。”我再次行屈膝礼,故作惊喜道。反正无论是恐惧还是爱慕都会让这位太子感到厌烦,只要把握好与他交往的度应该躲开他不是问题。 “是吗?”我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目光向毒蛇一般浑身上下把我缠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眼前这个刚满十岁的小孩眉眼中已经透露出了令人恐惧的枭雄气息。我在心底感到惊恐之余,还被激发出了不甘的愤怒,一个区区十岁的小孩都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让我觉得前半生都白活了。 愤怒使人上头,这句话请刻在我的背上让我铭记一辈子。 总之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直起身子盯着大皇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的陛下,我只是害怕而已。” 说完就后悔了,我就不该逞这个面子。如果此时我只是有些后悔,那么当我听到大皇子的轻笑声是才是真的当头一棒。 “既然诺克里斯小姐这么紧张,不如和我跳一支舞放松一下吧。” 面对已经伸到面前来的手,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而宫廷乐队此时极为配合地奏起音乐,我也只好握住了面前的那只手,任由大皇子将自己领进舞池。 “初次见面,我叫卡尔多纳·格兰德勒,既然我们未来可能成为夫妻,那么我还是有必要亲自介绍一下自己。”眼前这人笑得得体又优雅,先前那股阴冷的视线已经被掩饰得丝毫不露,让我再次不得不感叹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孩。 “我叫蒙格玛特·诺克里斯,很荣幸认识陛下。”我挤出了一个甜到发腻的笑容,尽可能的展示我的谄媚。显然我的计划有效果了,卡尔多纳的眉头微不可察得皱了一下,之后再也没讲过话。 我并没有学过交谊舞,但好在原主似乎已经完美掌握这项技能,当对方的手握在我的腰窝上时就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跳起舞步来,我也忍不住分了心继续用余光向四周观望着,继续寻找着那个我一心想搭话的那个人,突然 “啊!” 我的脚踩在了卡尔多纳的脚上,令他发出一声尖叫。 刹那间我突然明白轮到我表现的时候到了,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忍着恶心捧起被踩到的脚,浮夸道:“哦,天哪!陛下,这都是我的错,我太愚笨了居然伤到了尊贵的您!上帝啊请原谅我的罪过吧” “行了,”卡尔多纳不悦地收回了脚,打断了我的表演,冷冷道,“我还有事找父王,恕不能陪。”说罢转身走开,引来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父母赶忙过来将我扶起,仆人帮我整理衣物,母亲则用不满地眼神盯着我:她确实想拒绝皇室联姻,但不是以这种出丑的方式。 毕竟对于贵族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面子。 但我懒得管这么多,躲在父亲身后冲着大皇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颠公,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随后再摆出那副乖巧的样子,向父亲问道:“爸爸,我想去花园里逛逛。” 父亲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道:“去吧,不要再惹事了。” “爸爸,既然我和大皇子的婚姻没戏了我们还要住在这里吗?” “要的,你母亲还要去看望皇后呢。”说到这里,父亲又叹了口气,为接下来的日子感到担忧。这也让我的危机感愈发加重,接下来不知道还要在皇宫里住多久,后续的行动就不得不拖延。 我不再犹豫,转头跟着之前视线尾随的身影跑出了宫殿,来到花园里四处寻找了起来。然而进到了花园里却谁也找不到,只听见风声吹过花丛间带来了一丝沁香,裹挟着人群的嘈杂声。 等一下? 我仔细竖起耳朵听了听,从细碎的人声中分辨出了一丝不和谐音,立刻锁定来源沿着风吹来的方向寻过去。终于在花园的角落,一个宫殿的金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我看到了一群围在一起的贵族小鬼,他们中间可以看到一个半跪着的银发少年,满脸的污泥。 这就是我要找的人,未来制造业的垄断大佬,丹特朗斯特诺夫·维耶尔斯基。 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学界新星的儿子,还在被一群趾高气昂的贵族之子摁在地上欺辱。 丹特在游戏里只是一个npc,他真正出场是在以女主的闺蜜女二为主角的外传中作为闺蜜官配出场。此人表面的冰山男神实际内心柔软,为人正直,最重要的是他未来前途无量,做为工业革命的领头羊,称得上第一批资本家,也是带头推翻了帝国专政建立宪制。 更何况这人长得帅气逼人高大魁梧,浓郁的雄性荷尔蒙简直要冲破次元壁直扑人脸上。反正我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人的立绘时当场腿都合不拢了,直接一心一意做他的梦女粉。 这人也是我的首要攻略对象,不光因为我痴迷过他,更是因为他能带领我的家族走出落魄的命运。在外传里,因为以我的家族为首的老钱贵族不接受新的生产模式,最终成为了资产阶级革命的第一批牺牲者。因此这个男人就是我选中的金龟婿,也是我逆袭的关键,既然无法改变历史洪流,干脆带着家族产业转型成为新贵族,打不过就加入。 而且一想到能真正拥有一次我心心念念许久的男人,我这个单身三十多年的老阿姨又忍不住发骚了 不过现在不是胡乱想的时候,我的男神正在被一群杂碎欺辱,这正是我表现的时候。 我咳了两声,引起了那群贵族小鬼的注意,等他们停下手警惕地四处张望时,我才优雅地提着裙子从花丛后方走了出来。 “你们的父母没告诉你们打人这种事非常不文雅吗?”我浅笑道。 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男孩看到不过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校长的气焰顿时重新燃起,他一脸讥笑地冲我嘲讽道:“所以呢?你准备跑到你的爸爸妈妈那儿告我的状吗,还是想一起被我揍一顿?” 我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冲着我大声挑衅的小混蛋,这人我没有任何印象,想必只不过是众多路人背景板中的一个,不必过多理会。 我继续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他道:“不是哦,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已经带着大人过来了,想必你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吧。”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大人就是最好的颈箍咒,只要搬出他们的名号大多数小鬼都会乖乖就范,除非那种调皮到极致的犟驴。 但显然,这个为首的红发小鬼就是这样的犟驴。当其他孩子因为我的话已经开始瑟缩的时候他还是一脸高傲的拿鼻孔看我,仿佛在说:你叫他们来啊?一副欠揍模样。 “你不如打听打听本大爷的名号再来跟我说话,”他用不屑的语气到,“说不定你父母见了我都要跪地上。” 这话把我气笑了,听这熟悉的台词显然又是一个炮灰。我只当他是怨种同事,再次好气道:“可以不要再打人了吗?看得我很不舒服呢,这种粗鲁的行为不是贵族应该做的。” 不过那个小屁孩似乎业没有耐心再我争论,一个健步突然冲过来,伴随着丹特的呼喊声举起拳头向我迎面呼来。我立即往一旁闪开,同时伸出脚往他腿上绊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失去平衡向前扑去,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我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满眼担忧道:“天哪,你没事吧?” 红发小鬼显然是觉得失了面子,满脸愤恨地从泥地里爬起,挥着拳头准备再次冲过来。我暗道不好,有些玩脱了。我本只想攻略一下丹特,攒一些好感度,却没曾想把自己置于了险地。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攥住了红毛小鬼的拳头与他扭打起来。此时周围那些被我唬住的小孩也反应过来被骗了,摩拳擦掌地将我们围住。 我不想与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纠缠,扫视一眼找到了一个空挡,一把拉住了还在和红毛互殴的丹特往那个空格箭步冲去。有人忽然挡在我面前也没有停下,直接拿出不要命的气势将那人一头撞开,就这样拉着丹特冲出了包围圈,往夜色深处奔去。 第28章 双面夹击,刺激不停 四下皆敌。 夜色下少年郎身姿矫健,像极了黑夜中奔跑的猎豹。 更像黑夜中凄厉啼叫的乌鸦。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张铎潇回头慌张的看了眼背后,连天的火焰仿佛要将他杀死在这里。 他此刻害怕极了。 少年的眉头深深皱起,随后转身跳进高大的宫墙。 周围有草木,再怎么样也摔不到,更何况少年人身材纤瘦,摔下去都不疼。 张铎潇跳下去后,蹲下身,慢慢捂住了脸。 他们真的要杀了他。 杀了他! 温热的泪水悄然滴落,是少年无助的情绪,是悲伤到极致的呜咽。 他们怎么会杀他?他们明明最珍爱的就是他这个郡主…… 张铎潇勉强擦了擦眼泪,打算往自己的寝室走。 他现在可是大将军,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他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越想,又是一阵心酸。 他不是郡主了。 他现在可是他们这个国度的希望,,换句话来说,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他啊。 清晨耀光斜照在床上少年的肩头,温热的光让少年不自觉的依赖,好像要将身体嵌到床里去。 “张铎潇!”门外的人嗓门奇大,让张铎潇的耳朵恨不得闭起来,不去听这烦人的声音。可门外的声音几乎要贯穿他的耳膜,就算隔着墙也还是像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算了,面对就面对吧。 张铎潇勉强爬起来,手揉了揉清秀的脸。 长相就非常少年气,明明正是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却长了一张略显稚气的脸,大眼睛,脸上也没有多少肉,就是让人觉得岁数不大。 张铎潇在心里给自己默默倒数,数到一时一鼓作气爬了起来,总算是起来了。 不想出门。 外面的赵子吉还在拼命的喊,让张铎潇的领居们恨不得上去拔了他的发声器官。 “好!别喊了!我马上出来了!”张铎潇还在稀里糊涂的穿着衣服,清瘦的身材看上去没有什么镇国大将军的威力。 在战场上战功显赫的也是他,外表看起来与他的实力完全不符,看起来跟个小弱鸡似的。 张铎潇快速跑了出去,额前的卷毛还没捋顺。 “我说你,今天还要去见皇上呢,你就这么过去,不怕皇上当场给你斩了?”赵子吉在旁边看着张铎潇邋遢的样子,在心里默默给张铎潇祈祷。 “放心吧,不会的。” 赵子吉眼见张铎潇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好打消了劝张铎潇的念头。 “你不跟我走?”张铎潇整了整袖口,眼神看向了赵子吉的屁股。 翘翘的。 “我和你走干什么?……”趁着赵子吉正滔滔不绝的讲着话,张铎潇手伸上去,拍了一把。 赵子吉:? 张铎潇就在旁边看着他的反应,嘴角还带着得逞的笑意。 “你看你娘呢!赶紧滚!”赵子吉怒斥一声,脸上就快要烧起来了,张铎潇看着,满足的转身走了。 “去你娘的!”赵子吉整了整衣衫,还不忘骂张铎潇一句。 “皇上,将军来了。” 清亮的少年语气,是张铎潇从来没有听过的,一时间好像明白了皇帝找他来的目的。 薄一阳看着张铎潇呆呆傻傻的样子,紧促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来,她给旁边的左相使了个眼色,左相立即明白,拿着奏折走到张铎潇的面前。 左相名叫渝少,做事都很有自己的风格。 张铎潇平时老是戏弄这位左相,导致现在渝少对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将军,皇上有命。”渝少缓缓摊开奏折,张铎潇的眉头霎时皱了一点,但没敢太用力--谁敢在皇上面前表达不满? “算了,还是朕来说吧。”薄一阳勾了勾唇角,“宫中新来了一位右相,出来宫中,稍有不懂,麻烦张将军带一段时间,帮忙熟悉一下环境。” 张铎潇眉毛跳了跳,心里隐约感觉有个大麻烦,这跟让他带孩子有什么区别? 不过皇上有命,他也不能直接拒绝,眼下这种情况,他想推脱,也就只能用行动来告诉皇上--他不行。 “好。”张铎潇行了个礼,抬眸看着龙椅的右侧。 不出所料的话,那位所谓的右相应该就在那帘子后面。“宋承彧,可以出来了。”薄一阳唤了声宋承彧,里面却传出声音:“再等一下!” 张铎潇算是震惊了,原来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正常人听到皇帝的催促,按照宫中的规矩,不管有什么事,是都要推辞掉的,可是这位新来的右相,不仅让皇帝再等一下,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很急。 好在皇帝并没有恼,等了一小会儿,那位传说中的右相就从帘子后面钻了出来。 原谅张铎潇只能想到这一句话来形容,那人的身姿看起来轻盈优雅,却与女子完全不同,看起来就是翩翩少年郎。 人如其名。 脸长的不能用清秀形容,但看起来很温柔,用张铎潇的话来说,就是木讷。 鼻梁高挺,浓眉大眼,眉目间让人看出独特的柔情,宋承彧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就感觉很适合他,带着些文艺感,却不矫揉造作。 张铎潇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上去相识。 渝少在旁边趁机推了他一把。 张铎潇反应过来,走上前,声音清脆,咬字清晰:“张铎潇,幸会。” “宋承彧,幸会。”声音淡淡的,像被风卷下来的落叶。 张铎潇不知道怎么了,脸有些红。 “张将军,怎么呆住了?”渝少瞅着机会,顽劣的笑了笑,又推了他一下。 张铎潇只能现在先忍着。 “没有其他的事,臣就先回宫了。”张铎潇向皇帝行了个礼,礼仪非常到位。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渝少在旁边盯着他看。不免有一些诧异。 张铎潇行礼不会糊弄,但大部分也没有现在这么标准,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杀,他是一国将军,加上皇帝的心也不是特别硬。 为了在谁面前表现吗? 渝少转过头,看向了宋承彧。 宋承彧在这个时候也抬起头看了渝少一眼,眼神没刚才那么干净了,带着一点点狠劲。 他瞟了渝少一眼,眼神便向着张铎潇而去。 渝少:? 为了演给新来的丞相看的? 张铎潇无意识的行为让自己有点生气,行完礼等皇帝答应就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宋承彧也紧随其后。 薄一阳与渝少对视了一眼,都漏出了一点狭隘的笑。 张铎潇出来后,宋承彧就在后面跟着。 他看着张铎潇,轻叹一口气。 好吧,可能要针锋相对一段时间了。 第29章 浴室一边淋浴一边进入 意识模糊间听见有人在叫她,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陈安乐醒来以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摸了自己的脸,完好无损,看着在同一个病房的其他人,眼泪后知后觉流了下来。 护士赶紧过来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陈安乐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平静下来,连忙问护士有没有哪里可以借用手机,她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护士说,她的随身物品都被收起来了,去找找看有没有手机,陈安乐拿到手机连忙解锁,她想打给自己的母亲,发现是空号。 恐慌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她连忙给父亲打,还是空号。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陈安乐喃喃自语道,她翻看自己的通话记录。 她颤抖着手父母发消息,结果是一个又一个的红色感叹号。 “陈安乐小姐?”有人在叫她,陈安乐寻声回头,看见一位女警,旁边还站着一位男警,女警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安,尽可能的轻声细语的说道:“你现在还好吗?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陈安乐一脸茫然。 “已经过了两天了吗?” 旁边的男警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才刚刚醒来,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我们这里遇见了一起棘手的案件,你现在方便配合我们调查一下吗?” 什么凶杀案?什么调查?她只记得一件事,那张扁平扭曲的脸,好像虫子一样的肢体,还有环绕在鼻腔里的腐烂一样的恶臭! “怪物!”陈安乐大叫道,”有怪物!有鬼!它追着我!它要吃了我!” 陈安乐歇斯底里的大叫,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攥着女警的胳膊不放,她涕泗横流,语无伦次,痛苦的哀嚎回荡在整个病房。 警察和护士花了很长时间抚她的情绪,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她完全可以交谈了。 女警尽量态度温和,她并不想刺激一个显然精神正处于崩溃边缘的人。 陈安乐面如灰土,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从在电梯里遇见怪物,到现在都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又或者她其实已经被那个恶心的怪物咬死了,现在得救不过是她临死前可悲的幻觉。 可是她扭伤的脚踝又在隐隐作痛,提醒她这并非一场梦。 对了,通讯录和聊天记录,这个总没办法作假吧,陈安乐连忙把自己和父母的聊天页面举到两位警察的面前。 “不是的!你们看这个,这是我爸妈的账号,这些是无法作假的吧!我们的聊天记录也在!” 她语无伦次,像是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把手机递给女警,哪怕让人看她的隐藏相册和浏览器的记录都可以! 女警接过手机,翻看了一下,又交给男警,男警面色难看的摇摇头,随后女警踌躇着,小心翼翼的开口:“可是陈安乐小姐,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公众号消息而已,我们没有看见,你父母的社交账号。” 陈安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30章 猜猜谁在你身体里 三竹市公安部刑事侦查局。 沈观翻看着周青刚刚给他的笔录,与其说是笔录,倒不如说是精神病人的自述,不该出现在警察局里,应该交到某位精神科医生的手里,来评估一下病情的程度,怎么决定治疗的方法。 他看向不远处一样忙的焦头烂额的其他队员,扭头看向齐晖:“这就是全部了?” 齐晖有些紧张,不自觉的摩擦了一下手指。“是的。大队长,这就是全部了。” 沈观揉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突然冷笑,意义不明的呵了一声,倒不是对齐晖和周青的不满,而是因为陈安乐的这份笔录不仅无用还荒唐。 不过硬要说的话,这件事本身就无与伦比的荒唐。 孟祈年和孟新宇的尸体是在一周前发现的,当尸体被发现时已经严重残缺不全,还好最后通过了dna鉴定,三天前才确定了身份。 甚至孟祈年的连头骨都碎了,他的脸完全被砸烂了,面部的骨头七零八落,眼眶到上颚只有一片空洞。 别说是齐晖和周青觉得棘手,就连他一个刑警大队长都觉得无从下手,犹如空中抓鸟,难如登天。 陈安乐是孟祈年最后提到的人,随后他便无影无踪。 根据调查显示,孟新宇接到了弟弟的电话,然后匆忙夺门而出,后来他们兄弟两个一起遇害了。 虽然陈安乐有作案的理由和动机,可是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孟祈年和孟新宇失踪的第二天,她照常在公司里上班,三点一线。 沈观不觉得陈安乐一个人可以一夜之间绑走两个魁梧的成年男子,并且杀害了他们。 至少她不会有处理尸体的时间。 而根据尸体的损坏程度判断,凶手并非是新手,他知道怎么做可以破坏特征,令人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这不是一个人,短短一个晚上就可以做到的。 杀一头猪都得四五个人一起忙活一上午,何况是宰掉两个活蹦乱跳的男人,孟祈年和孟新宇总不会乖乖站在原地被人砍吧。 他们现在甚至无法锁定嫌疑人。 资深法医陆今夏做完尸检后说:“尸体损坏的太严重,我们现在甚至无法还原案发现场。 沈观又笑了:“说起来倒是有意思,孟新宇和孟祈年这种人,想杀了他的人可太多了,这么多的人有理由有动力,可是现在偏偏一个个的都被排除了嫌疑。” 齐晖沉默,他也赞同沈观的话。 孟新宇和孟祈年算是局里的常客,两个人是堂兄弟,臭味相投的人渣。 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斗殴酒驾。 堂哥孟新宇甚至给高利贷做打手,随后给高利贷老大顶罪,被判刑五年。 而孟祈年有一副好皮相,靠着这个,他在物色女人进行骗财骗色,榨干她们的钱,然后就引诱一无所有的女人去借高利贷,他比堂哥更聪明,总算能钻到漏洞。 哪怕孟新宇被判刑以后,孟祈年也没有收敛。反而靠着他的堂哥获得了高利贷老大信任和青睐,等孟新宇出狱后,他的弟弟为他接风洗尘,这两对人渣反而过的顺风顺水。 陈安乐被孟祈年盯上不无道理。 她是独生子女,还没有直系亲属,偏偏又有一笔丰厚的遗产。 人倒霉起来就是走路都会被鸟屎砸中,陈安乐就是这么倒霉,本来好好的,结果被孟祈年这坨狗屎砸头上了,洗都洗不干净。 “还有一件另一件事。”沈观的话让齐晖把思绪拉了回来,他接过沈观递过来的东西,是关于陈安乐更详细的资料。 沈观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你今天和周青一起去做的笔录,觉得陈安乐是个怎么的人?” 说到这里沈观看向齐晖。 齐晖抬头不自觉的开口:“她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周青刚刚告诉了我陈安乐的检测结果,她并没有使用违禁品,不过……我认为她的精神方面,可能有些问题。” 齐晖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去,刑侦大队长的眼睛犹如锋利的刀刃,简直可以把人击穿。 “你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何况这份笔录如果都是陈安乐在撒谎,那她实在太高明了,甚至我都辨别不出来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沈观摩擦着笔录的边缘,看着陆安乐的签名,面色晦暗不明。 “不过她也确实没那么简单。”沈观冲着齐晖说道,杨扬下巴示意他翻看陈安乐的资料。 齐晖翻看一瞧,发现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倒霉。 13岁父母去世,她的监护人变成的她的爷爷和奶奶,随后在她17岁那年,她的爷爷奶奶也双双去世了。 齐晖想到陈安乐的经历,又想到她在医院里苍白的脸色,茫然无助的样子,还有对着周围人大声嘶吼求救的哀嚎。 她可能只是因为间连的打击而精神失常,现在还又被卷入了一场风波。 沈观知道齐晖在想什么,因为他也那么短暂的怀疑过自己,直到他翻看了其他更详细的关联资料。 “没错,不过还有最可疑的一点。” 沈观打断了齐晖的沉思。 “陆安乐休过一年学,在她高二的时候,就她两个同学去世的那年。”沈观的手指抚摸着水杯。 “据说她的一个同学从楼梯上摔倒,头先着地,摔的位置不巧,就这么没了,另一个去叫人帮忙,结果崴了脚,头磕到扶梯上,也当场没了,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有监控,现场也没有目击证人。” 沈观微不可见的皱眉,显然对这种无从下手的情况感到厌烦。 说着他拿起水杯润了一口嗓子,继续说:“案发当天陈安乐也确实在附近待过。” 沈观的食指轻轻敲击桌面,随后说道:“接下最重要的是她的大学时期,她大二那年,一个舍友失踪了。” 随后他的手指交叉,撑住下巴,目光灼灼的看向乔晖感慨道:“你不觉得这女孩实在倒霉透顶,甚至倒霉的有点不正常了吗?” 发出这句感慨以后他又继续说道:她高中时期的第一个死者是她的同班同学,另一个人是隔壁班的,他们三个人的共同点就是都是班干部,当时是暑假,老师询问谁有空,可以当天来学校帮一些小忙。” 齐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队长,您的意思是?” 沈观的视线再次落地那份笔录的签名上。 “所以这位陈安乐女士,究竟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还是她其实是和孟家兄弟一样,是个狡猾、虚伪、残忍,劣迹斑斑的惯犯?” 第31章 “那,你会给我我想要的吗?” “求求你”邓布利多语气恳求,看着斯内普的眼睛,满是请求。 斯内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杀了我,西弗勒斯”他继续小声哀求。 “阿瓦达索命”斯内普仿佛终于下定某种决心,抬起魔杖挥动咒语,那个魔法界最厉害的领袖应声向后倒去,仿佛一片枯萎的树叶一样没有生气儿的掉下塔台。 “干得漂亮”身后的食死徒沸腾了,他们的黑魔王最大的敌人被消灭了,接下来就是那个叫哈利波特小屁孩了。没什么威胁了,可以提前庆祝了,没人有时间有心情注意斯内普此刻眼里的泪水。 几天后,贝拉克里特斯找到斯内普。 “你什么意思?”听完她的来意斯内普满是不屑与蔑视的问“你是在质疑我的魔法水平?” “怎么不可以吗?”贝拉克里特斯一如既往的高傲与疯癫 “毕竟那只破鸟把他带走了,我们没有人看见他的尸体。” 那天邓布利多倒下高塔,所有人都在庆祝的时候,德拉科马尔福却惊叫:“那是什么?” 众人才看到,一只浑身仿佛烈火般燃烧的凤凰,俯冲向下一把抓住邓不利多已经毫无生气的身体飞走了,等到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已经飞的不见了。这个插曲让原本振奋的人群沉静下去,但是很快又庆祝起来。 没人逃得过死咒,咒语已经击中了他,就算凤凰带走了他的尸体又如何呢? 凤凰眼泪可以治愈伤口,但是又不能起死回生。 只是这个插曲让原本圆满完成的任务有些许的不圆满而已。 没人怀疑过这个结果。 除了疯狂又嗜杀的贝拉克里特斯。 “贝拉,你可以质疑我”斯内普摆弄着魔药瓶,并不看她“但你不要质疑死咒,你才刚用它杀了小天狼星,你觉得你也没有杀掉他么?” “我就是觉得他活着!”贝拉克里特斯仿佛被戳中心事怪叫了出来,斯内普猛的回头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又大声且无理的叫着“现在在说你的问题!你怎么确定你杀死了邓布利多!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 “死咒击中了他”斯内普慢吞吞的继续整理魔药瓶“你们都看见了,这就代表着他非死不可,别忘了,这是黑魔王最值得炫耀的魔咒,除非”斯内普看着贝拉克里特斯“没有击中,贝拉,如果没有击中的话,那他当然安然无恙”他那双冰冷的没有情绪的眼睛带着捉弄的意味看着贝拉克里特斯“你刚才说什么?你觉得小天狼星还活着?难道你没有击中他吗?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贝拉,黑魔王会不高兴的。” 贝拉克里特斯仿佛被抓到痛脚一样大喊大叫“你没在那里!我击中了他!他消失在帷幔后面!他死了!你这蠢货” “哦?那他的尸体呢?据我所知,阿瓦达索命是会留下尸体的”斯内普仿佛猫逗耗子一般继续说到“邓布利多的尸体被凤凰带走了,那么,小天狼星呢?” 贝拉克里特斯彻底被激怒了:”闭嘴!你这蠢货!你这肮脏愚蠢的杂种!你怎么敢对我说这种话!“ 斯内普听到这种羞辱,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已经敏锐的从贝拉克里特斯的虚张声势中看到了她的惊恐。 他面对她愤怒的脸孔依旧淡定的回答“你恐怕忘了之前你和纳西沙之前是如何求我保护德拉科的了,贝拉。” 他绕过她,背对着她继续说到“我们的契约到此为止,与其质疑邓布利多是否死了你不如想一下小天狼星是否死了,黑魔王如果知道你连这个都不确定他会怎么样呢?想想吧。” 贝拉克里特斯听到这,整个人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斯内普继续说到:“杂种?这真好笑,给你一个建议,去当着黑魔王的面说这个词,我保证你死的很快。” 贝拉克里特斯一瞬间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正想张嘴问,斯内普却已经离开了。 于此同时,哈利也追着麦格教授一遍又一遍的问 “教授,我知道这很扯,但是我们没有看到他的尸体,福克斯带走了他,我看到了,像上次看着我飞那样。那么,那么他是不是可能还活着,我是说,他那么强大虽然他没有反抗,但是他,他有没有可能” 哈利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罗恩拍了拍他的后背。 “孩子,我很理解你”麦格教授用从没有过的温和语调跟他说“我也希望他还活着”她继续说着,带着无限的悲伤 “但是,你也看到了,那道死咒打中了他,没有人逃过死咒,除了你,哈利。” 第32章 雪白的肌肤布满鲜红的鞭痕 多比走后,两个人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说点什么吧?阿不思”格林德沃命令到,但是听起来更像是哀求。 “ 我本不该活着的,盖尔”邓布利多看着已经发黑的手,苦笑着“我欠你的实在太多,那场决斗,输的人本该是我,我们都知道的。” 格林德沃的表情阴晴不定。 邓布利多继续说“我们都知道,最后的魔咒是你故意打偏的,对不对?输的人该是我,但我却把你囚禁在监狱里这么多年,我太爱慕虚荣了,魔法界的救世主,霍格沃兹最伟大校长,我被架在这些名头上沾沾自喜,我一直在虚伪的活着,受人敬仰,当一个世人眼中的救世主,盖尔,我不配” 邓布利多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往常都是一副睿智豁达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可是现在仅仅是说几句话,他都觉得艰难无比,口腔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盖尔,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或者说我累了,但我总要在最后时刻做点什么,为你。我想自私一回,还你自由,这是我欠你的。” 邓布利多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样,说完这句话便软软的瘫倒在地。 格林德沃背着他,不知道想着什么,本来高挑的身材因为常年在监狱的磋磨以及岁月的苍老显得已经佝偻不堪,他的肩膀剧烈起伏着,邓布利多想拍拍他的肩膀,却怎么都伸不出手。 “你愿意原谅我吗?盖尔,我快死了,看在一个快死的人的份上”他试探着问。 格林德沃还是没有说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终于回过头“我原谅你。但你可别想死” “我要你活着向我赎罪。” 邓布利多看着他,终于放心的笑了,但是又悲哀的摇摇头,“我很愿意,但是,虽然你用盔甲护身帮我抗住了死咒”他伸出自己的泛黑的手指“时日无多。” “哇哦,哇哦”格林德沃恢复了那副傲慢的形象,“好厉害的诅咒,阿不思,你居然无法破解这个” 邓布利多苦笑着“这本就不可治愈,好吧?” “当然,不过,如果你有这个呢?”格林德沃缓缓打开多比刚才帮他拿回来的所谓寄存物的袋子 “如果你有这个呢?”他笑眯眯的拿出来一个东西。 邓布利多仔细看这个似曾相识的石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魔法石?” “非常对!”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最后一块应该被消毁了。” “我偷的啊,我偷的时候还有好几块呢,什么叫最后一块。”格林德沃说的理直气壮“魔法石,你不会忘了吧?多么逆天改命的存在,魔力大增,点石成金,这真是梅林那老头最伟大的杰作了”。 邓布利多有点无语,眼前这个人被曾被称为黑魔王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伏地魔用尽心思想得到的宝贝被格林德沃形容的仿佛去买了一个怪味泡泡糖一样简单。 他用魔杖轻轻挥了一下便变出了坩埚和药水瓶,又轻轻挥动几下一个简单的操作台便出现了,他背对着邓布利多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配制药水,阿不思,我觉得你还有时间讲讲你的手为什么会被诅咒所迫害和你的所谓什么哈利破特的事儿---是叫这个名字吧?那个小精灵跟我在一起时候念叨100遍了” 邓布利多微微笑了起来。 “所以,他是接任我的二代黑魔王?”一天的时间很快,格林德沃摸着下巴看着坩埚里的魔法石药水若有所思。“倒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魂器,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盖尔,”邓不利多嗔怪“这需要杀戮才能完成灵魂分裂,很残忍的杀戮。” “所以这么危险的人,你只交给几个孩子去完成?”格林德沃疑惑。“我不信你直接杀不死他” “我确实不能,盖尔”邓布利多低下头“或许我能控制住他,但是他的灵魂寄存在哪我完全不知道,也是因为那个孩子,我们才抽丝剥茧有了线索,你总不能让我抓住他给他喝吐真剂吧?” “是个好主意”格林德沃居然赞同的点点头 “这和把你捉住给你喝吐真剂几乎是差不多的难度”邓布利多没好气的说“而且,这不人道”。 “什么?你居然把他跟我比?我真不相信居然还有人超越我”格林德沃叫出声“这让我有了胜负欲!” “盖尔,听我说,这是宿命,这个人最终必须由那个孩子终结,这是魔法世界的大命运,你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了对整个魔法界会造成动荡。每个时代都要有自己的劫难和救赎,我不能插手更多。” “所以你就跟那个什么老师算计了你自己的死来给那个孩子铺路。”格林德沃平静的说。 “我们两个都是天才,我擅长防守疗愈,你更擅长进攻和预测,你一生都活着拧巴别扭,你想出干出来大事业,却总想着所谓魔法界的大规则,你想跟我走,那年夏天明明你想跟我走,却总碍于你弟弟妹妹!你爱我,却因为魔法部困了我这么多年~阿不思邓布利多,你是我见过最胆小最没种的人” “自从你妹妹不小心,不小心被魔咒击中而死,我一直都在钻研如何抵御能对抗死咒的盔甲防御,决斗那天,我想赢,但我更怕我杀了你,那天我看你看我的眼神,我就心软了。你妹妹的死,我很抱歉,我心甘情愿几十年的监狱生活来对你赎罪,我本来想死在监狱的”格林德沃擦擦眼睛,“那天早上我心口剧烈的痛我就知道有人的咒语击中你了,我慌的站不住,我试图破开你的封印咒语冲出去,但是不行”他顿了顿继续说“后来那只小精灵来了,你教了他解开封印的办法,我才知道这外面发生了什么,邓布利多我已经向你赎罪了,你不能一死了之” 格林德沃太激动,以至说不下去 “盖尔”邓布利多沉默了好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学校附近的禁林里,应该还有你需要的几种草药,请治好我”他深情的说“我们回去看看,” “我们都已经这么老了,等这一切都平息了,我会用余生向你赎罪的。” 第33章 兴奋到湿润了 哈利和赫敏此刻远在几百公里外抱着那个千辛万苦得来的唯一的魂器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按照计划用复方汤剂混进魔法部,然后成功拿到了挂坠,但是临走的时候却被人发现,无奈逃到了这里。胳膊的受伤,食物的匮乏再加上挂坠释放出的负面能量,让罗恩全面崩溃,罗恩和哈利大吵了一架,甚至到了要动手的程度。罗恩已经离开了三天了,赫敏知道,这个挂坠带来的负面影响大到不可想象,他们应该想办法赶快破坏它,可是寻常的咒语对它来说毫无用处。 “一定是哪里有什么不对,万物相克,让我再想想”她抱着书本埋头苦想。“我一定是忘了什么地方” 哈利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帐篷,他知道她着急,但是他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哈利一个人静静坐在树林里的一块大石头上,这里很安静,他想念以前在学校的日子,想念在罗恩家的日子,他甚至愿意回到德思礼家,也好过现在对未来的一切茫然不知,每天胆战心惊的听着广播里的消息。 他想念每一个人,罗恩,金妮,纳威,像妈妈一样慈爱的韦斯利太太,很多很多人 还有消失在帷幕后的小天狼星 他最最想念的,还是那位最睿智的长者——邓布利多教授。有他在,似乎他们什么都不用怕,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可他死去了,死在了自己面前,他仿佛一片羽毛一样向后倒去。 哈利清楚的看着那位自己最尊敬的人被杀害,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想到这里他眼里充满了泪水。 “嗨,在想什么?”赫敏也走出了帐篷。“哈利你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舒服吗?”赫敏看到他脸上的泪水吓了一跳,关心的问。 “啊,我在想邓布利多教授的事儿”哈利的心情极其糟糕,赫敏既然看到了他哭泣 ,他就也懒得装坚强了。 “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总觉得,他没死,我们没看到他的尸体不是么?而且福克斯飞来带走了他是不是” 赫敏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眼里都是担忧和心疼。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赫敏,我知道我都知道,麦格教授已经告诉我这不可能了,但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我甚至觉得小天狼星也没死,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哈利一口气说完,说到最后甚至是吼着说的,赫敏完全明白他的感情,她温柔的把手放在哈利的肩膀,像一个姐姐一样,“哈利你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你相信我” 哈利调整了一下呼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那么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赫敏” “啊!我都忘了”赫敏回过神,有点高兴的说“格莱分多之剑!我觉得它可以毁了魂器!” “你在密室里用蛇牙毁了那个日记本还记得吗?然后用宝剑杀了蛇怪,剑上一定有蛇毒,它说不定可以毁了魂器!”赫敏越来越兴奋“根据相克论,这是成立的” “你知道吗?赫敏你简直是个天才!”哈利眼里闪出来光来,“这绝对可能!” “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非常明白了,我们需要进入霍格沃兹,但是。。。。” 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在不远处看着这对年轻人,沉默不语。 福克斯在邓布利多的脚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腿。 “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老伙计。”邓布利多温柔又感谢的对它说。 “它确实有点邪门”格林德沃谐谑的说“没有它,我们找到他们需要点时间呢” “这就是凤凰的神奇之处了,只要对凤凰主人表现出忠诚,不管你在哪里,哪怕只是轻微的呼唤出主人的名字,它都可以准确的判断出对方的位置” 福克斯仿佛听懂了邓布利多的话一样,温顺的点了点头。 就在一刻钟前,因为哈利的绝对忠诚并提到了邓布利多的名字,让福克斯准确的感应到了他的位置,就如同上次他在密室里那样。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跟着他的提示幻影移形,便找到了两个小家伙。 “盖尔,你总是忽略这些神奇动物的力量,他们的本事多么奇妙啊” “在某方面,他们比我们厉害多了,你总是不爱学神奇动物这门课程” “是啊~你就很~喜~欢”格林德沃的口气突然阴阳怪气起立“没记错的话你最喜欢的那个学生就喜欢保护这些神奇动物的,是不是?尊敬的邓布利多教授?” “我最喜欢的学生?纽特?”邓布利多一时有些发懵,迷惑的问。 “看看!一说最喜欢的学生你马上就知道是谁!”格林德沃嚷嚷着“我真应该在巴黎一下子解决他的!” “哈哈,盖尔别这样”邓布利多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柔“我非常欣赏纽特,我们在某一方面有很大的相似处,我们都很喜欢钻研神奇动物学,他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有天赋的学生,我有很多身不由己想去做而不能做的事儿他去了,这样很好。我承认我给了他很大帮助,他确实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 邓布利多顿了顿“他现在过的很好,很多年前他娶了那个美国魔法部的傲罗” 格林德沃的脸色因为生气吃醋变得苍白却因为这段话马上变得充满血色,他口气里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开口却要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是吗?真是祝福他,新婚快乐~” “盖尔,他已经当爷爷了”邓布利多有点无奈的看着他笑。 “反正就是结婚快乐”格林德沃看起来更高兴了。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似乎充满了干劲儿,连福克斯都感受到了这种转变。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格林德沃问“他们刚才说什么什么宝剑?藏在哪?你们学校吗?我来找来丢给他们” “盖尔”邓布利多耐心的解释“是格莱芬多之剑,在霍格沃茨”他继续说“是一个学院的代表物,我之前也猜想它可以毁掉魂器”他看着不远处的赫敏,忍不住赞叹“格兰杰小姐真的是个天才” “那个脏兮兮的女孩?比我们俩还要天才吗?”格林德沃有点怀疑邓布利多的判断。 眼前的赫敏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17岁女孩,头发和衣服因为最近的逃亡全部都脏兮兮的,她看起来非常憔悴狼狈,格林德沃怎么看也不觉得和天才挂钩。 “天才分很多种,格兰杰小姐无疑是其中一种”邓布利多转身看着格林德沃“我们当然要帮助他们,但是不能被看见,你知道我现在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第34章 出浴后的妹妹又香又软 十一月二十一日晴 我是顾淮,因为今天就要出差了,我昨天晚上和小丈夫“玩游戏”玩到很晚。原本今天早上还是干贝虾仁粥,但小丈夫今天得吃的清淡些,给他做了青菜粥。等我做好发现小丈夫还在睡,我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他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看来他昨天晚上真的很累,我开始吻他,把他吻的呼吸不上来,他醒了还是迷迷糊糊的,我让他赶紧去洗漱然后去吃早饭。 等他下楼,我照常将早饭盛在碗里放在餐桌上,凳子上已经放好了软垫。他气狠狠地看着我,大概在控诉我没有自制力。 小丈夫要出门了,今天只能委屈他自己开车了,虽然他和我一起学的驾照,但其实开车的次数很少,我担心他在路上的安全,但好在家距离公司不远。我向他索取离别吻,我不能把我的担心表现出来,过于的关心也是个负担。 小丈夫出发了,我也要去机场了,今天和公司的副总张凌一块去a市出差,张凌是个标准的宅男,他是我和小丈夫的大学同学,我们当时一块创业一块吃苦。在创业期间,在一场酒会喷到他现在的妻子顾芷,他的妻子是一位富家千金。这位千金和她的名字一样性格固执,她坚定要和张凌在一起,她的父亲断了她所有的卡她都没回去直接私奔了,用这位千金的原话说:“要不是你长得帅,老娘才不会跟着你吃苦。”其实顾芷很有头脑,她将她之前自己所赚的钱拿出来给我们缓解当时的困境,后面好起来了她说这些钱算是她的投资所以这位顾大小姐也算是公司的一位股东。现在张副总已经有一个很乖很可爱的女儿了,这不在路上跟我讲个不停。 小丈夫很喜欢张副总家的小宝宝,每次去张副总家,小丈夫都要买很多小朋友的玩具以及带给顾芷的礼物,而我拿着一瓶酒带给张副总仪表安慰。之前我问小丈夫真的很喜欢小朋友需要去领养一个吗,小丈夫拒绝了,他说:“我只爱你,如果家里突然多一个人我就会分心,我的只能爱你一个,不能再多了。”后面我在小丈夫生日的时候给他带了一只小猫回家,这也是后话了。 快上飞机了,我给我的小丈夫进行报备,顺便再告诉他个“噩耗”,昨天那份图纸又要进行修改。我能预感到小丈夫看到这个消息是如何的抓狂,可惜我不在他身边。 下了飞机我给我的小丈夫保平安让他不要担心,工作微信里今天重新修改的方案也过了,我想小丈夫看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开心。他大概今晚又要放纵了吧,每次我不在家就约着张凌和顾芷出去吃那些不干净的。看来回去还要多研究些吃的守住我小丈夫的胃。 晚上我们参加完酒会我就回酒店和我的小丈夫视频,我真的好想他,我们已经分开一天了,还有四天,我真的好想他。我仔细倾听小丈夫今天发生的事,他还不小心说漏嘴说今天去吃了麻辣烫,这个小馋猫真的不顾自己的身体,不过只是偶尔吃还是会不要说教他了。我和他书我想看着他入睡,他充着电手机放在旁边侧身睡,我还讨要到了他的吻虽然是隔空的。 希望我的小丈夫今晚有个好梦。 第35章 被千金小姐缠上强行一夜情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隐藏的,想奋斗的心是藏不住的。 金随园自从决定成为一位叉车师傅,首先,她把题库里的两千四百道题全刷了,这简直是了不起的壮举。她还去网上找了叉车教学视频,提前预习了叉车操作,在脑子里把流程过了一遍,也就是说她至少现在脑子已经学会了。可以说金随园已经把她能做的都做了,说出口的事就要完成,雌鹰般的女人绝不认输。 刷了一个礼拜的题和视频,金随园感觉自己已经无欲无求,简直要立地成佛,自我感觉强的可怕,仿佛谁来给她一辆叉车,她马上就能开着叉车起飞。 礼拜一早上,金随园就骑着单车出发了。培训叉车的地方不在村里,也不在镇上,据说是一家公司和村里合作的,位置不远,百度地图上显示的位置离村子很近。出了村门口,金随园单车骑得飞快,过了十分钟就快到了。 另一边,林金鑫缩着大长腿,坐在最里面的叉车上玩手机。他打着哈欠,感觉真的很困,起床起太早了。因为毕业了,天天躺在家里玩手机污染了老父亲的眼睛,林金鑫被老林扔出来当免费劳动力,来家里和村子的合作项目当叉车教学师傅。请个正经师傅还得花钱,让自己亲儿子来干不仅免费,干得不好还能骂几句,老林是会打算盘的。 教学生开叉车,一教就是一个月。学叉车的能请假,教叉车的总不能请假,想到未来一个月的悲惨生活,林金鑫又打了一个哈欠。他们家和村子合作免费教学,出人出叉车出场地,还覆盖了报名人的叉车报考费用,也不是单纯为了做慈善,更是为了潜在人才的可能性买单。 这批报名来学叉车的人,按照报名条件,全部都大学毕业,学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能训练出来,那就是增加了公司的人才储备,下能开叉车,上能当管理岗预备役。要是能捡个开叉车的天才回去就更好了,在比赛里代表他们公司拿个好名次,那就不是来做慈善了,简直能倒赚一笔。 公司里的叉车师傅职业技能都很不错,效率高也敬业,应对日常工作绰绰有余,但是一参加全国性的叉车比赛,就有点不够用了,每次都拿不到好名次。对叉车师傅们的技能提升培训,老林已经加大了投资,但是还是没什么用,出不了成绩,上不了名次。 老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想着,要是这次培训还找不到开叉车的天才,就把预定的投资拿去隔壁挖个冠军回来吧。就像足球俱乐部,自家青训体系挖不出小甜菜,想出成绩就只能去隔壁豪门砸钱买球星了。 眼看上课时间要到了,林金鑫收起手机,把衬衫领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抓了两把头发,深吸一口气,端着一张冰山脸出去了。 金随园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门口等老师出来,班里的人比她想象中多。她看到了不少熟人,有些是过年时会见到的亲戚,有些是邻居家的孩子,村里的待业大学生真的挺多的。 大家开始抱团聊天,一起窃窃私语,东拉西扯,说找不到工作,讨论等会儿见到的老师会是什么样子,天南地北什么都聊。 金随园穿着白t长裤挤在女生堆里,她还套着一件防晒衣,整个人看上去就是细细长长的一条。至于妈妈说的找个男朋友,早就被金随园抛在脑后。 这时林金鑫走出来,看见三十个人,稀稀拉拉的站在门口,东一个西一个也填不满一角。“不成样子,哪个看上去是很会开叉车的?”,他心里想,“女生的数量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多。”他冰着一张脸,一个一个看过去,试图找到那个开叉车的天才,然后他看到了金随园。 一个眉眼舒展的女孩,睁着一双清澈的带水光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林金鑫霎时心跳就错了一拍。“这个就更开不好车了!”林金鑫在心里狂叫,但是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他觉得这种长相的女孩,就和他哥哥办公室里那个刚被开除的秘书一样,笨手笨脚只会把咖啡撒到别人身上,除了脸一无是处。他是来教叉车的,不是来当保姆的,到时候跟不上进度,他反正是不会给她开小灶的。 “咳咳。”林金鑫脚步一顿,他转过头来,不再看他的学生们,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大家好,我是林金鑫,双木林。未来三十天,我会是大家的叉车老师,希望课程结束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学会一门有价值的技能,能拿到叉车证书。下面请大家加一下我们班的群聊,通知请假都在群里完成。”林金鑫面无表情拉出一块展示板,让大家扫上面的二维码。他看天看地,不愿意看金随园,也无视底下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班里的人几乎都盯着他,主要是因为,他看起来真不像一位叉车师傅。不是对他有意见,只是觉得他这样的脸来当叉车师傅,有点太奢侈了,简直是用颜值来装货卸货。本来很多人都是像金随园这样,是家里报的名,对学叉车没什么主动性,但是现在看到他的脸,都莫名激动起来。光看脸的话,关注列表里的颜值博主完全不如他,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被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之后,更激动了。 金随园也一直盯着他,林金鑫的目光偶尔扫到金随园,都觉得要被她的眼睛吞进去。 要说她多美,林金鑫说不出,乍一看她的脸好像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像天边路过的风吹走云彩。再看她的脸又觉得浓墨重彩,细而浓的眉毛,发亮的眼珠和沉重的头发,都是黑色。而脸却却是白生生的,在呼吸之间微动,黑和白的简单对比便足够鲜艳。 林金鑫不敢再看她。 金随园加好了群,又默默看着他。林金鑫皮肤白净,眉毛粗而浓,顺着立体的眉骨斜飞入鬓,眼角压着双眼皮向下,鼻梁高挺,明显的人中连着的是唇,下颌线显出明显的骨骼形状。金随园本来还以为老师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没想到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好看。 老师虽然好看,但是不知道教学能力怎么样。不是金随园欣赏不了帅哥,她也喜欢看帅哥,好看的事物多看两眼是人之常情,但是一个人不会因为脸是技术就是,同样的,也不会因为多看了几眼帅哥就增长技术,帅哥的脸是大家的,只有学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看到大家基本都放下手机,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开始变大,林金鑫敲了敲板子,开始上课。 “叉车证的考试分为理论和实操,理论考试有题库,你们自己抽时间刷题,我不会在课上进行理论教学,课上只进行实操部分的教学。理论和实操在同一天进行考核,先考理论,理论合格了才能考实操,一定要重视理论部分的学习,不然理论不及格,不管你多努力练习实操,都是没有考试机会的。关于考试的报名问题,当时你们报名参加培训的时候,就已经给你们报考了,教学结束之后会统一考试。既然都报名了,应该没有人希望自己考不过的吧。叉车考试很简单,只要愿意花时间,都能学好。” 林金鑫说完,就开始介绍叉车,“叉车的操作和开车很像,只是多了操作货叉的操纵杆,所以会开车的人学起来会比较简单。报名时说了有驾照的优先,我相信开车对你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林金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投影仪,“具体认识一下叉车的操作系统,这是手刹,前推松开后拉刹车。底下的三个踏板,左离合,中刹车,右油门,换挡时离合要记得踩到底。叉车方向盘比汽车多一个万向轮,便于快速打方向。” 林金鑫讲着讲着就坐上了一辆叉车,一边讲,一边进行示范,“身体右侧的操纵杆,前面一对,后面一对。先讲前面的,左边的控制货叉的上升下降,回拉上升,前推下降。右边的操纵杆控制货叉的前倾角度,前推前倾,后拉后倾。注意,两个操作杆不可以同时操作。只有一只右手,只能操作一个杆。” “再讲后面这对,这两个是挡杆,左边的控制前后,往前是前进挡,中间是空挡,往后是倒挡。后边的控制速度,往前是慢挡即一档,中间是空挡,往后是快挡也就是二档,我们把慢挡和快挡也叫做乌龟和兔子。这就是最基本的操作,都听明白了吧。”林金鑫演示完毕之后就从叉车上下来了,“当然,这是最简单的叉车,操纵杆都是两个一组的,也有三个一组的叉车,但是不是你们这个月的学习目标。” “现在所有的叉车的操作系统上,都贴着辅助标识,帮助你们熟悉叉车,要多练习建立肌肉记忆,一个礼拜之后,也就是下个礼拜一,我会把所有标识全部撕掉,进行简单的小测。”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场上的叉车一共三十辆,按照名单号码使用,名单一号的就用一号的叉车。名单在群里,自行对照。注意!点火之后,只在原地操作挡杆,不要挪动叉车位置。有问题举手,我会过来。” 林金鑫讲课时还是很认真的,讲完之后,看到散开的人群,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金随园不再盯着他看了。讲课的时候他总不能不看学生,偶尔看到她的脸,手就有点发抖,冰山脸都快绷不住了。 第36章 真想永远把它留在你的身体里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瞎话也编得真一点!” 他在愤怒之中朝两个人挥拳打去。对方满不在乎、不闪不避的样子激他使出了全部力气,岂料竟挥了个空。 他稳稳神,正待再提拳,却赫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那个伤痕累累,双目兀自圆睁的家伙不是自己又是谁?——若那个是我,这个是谁?他再低头看自己手脚,发现身体成了飘飘忽忽的一团,如在梦中一般看不清楚。 “我是魂魄出窍了?” 那两人捡起锄头,一个照手心吐了口唾沫,握住锄柄说:“赶紧些,天看看就黑了。” 两人掘着坑,口里念念有词:“我们替人办事,只为交差,还好心安葬你,你变鬼了也别来找我俩,找你那仇人算账去。” “谁是害我的仇人,你们受谁主使,快答!”魂魄忘了刚才的挫败,又一次捏紧拳。锤头般的拳落在人身上,就像风滑入草丛一样。 “人鬼殊途,省省罢。” 魂魄回头,看见身形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貌极丑,四只手里提着一根长索。“你已成了鬼魂,在阳间连张影儿都不如,只是一团气,与他们活人有甚计较?”话从那个大的嘴里出来。 魂魄说:“我受人陷害,非得问个明白,否则死难瞑目。” 二鬼不禁咧嘴,鲜红的舌头在口中乱抖:“冤死横死者日日都有,我们阴间却讲公道。你的事不用多言,判官自判得分毫不差,若你是三清四白,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别耽搁,快走罢。” 魂魄见今断送性命在此,纵有百计料也无施了,只是心中惟有一念实难割舍,好言请求道:“足下请行个方便,我想先去京城见一个人。” 索命之鬼从不通融。“禹冲,阳寿二十三年四个月零二日,光棍一条,阳世再无亲人,你还需看谁?” “没错,我再无亲人。”魂魄悲道,“有一位姑娘,若非我被冤下狱,定是要娶她,白首到老。她于我比亲人还要紧,我要去看看她。” 小鬼说:“要么她已忘了你,另择了良人;要么她还念着你,昼夜啼哭,容颜憔悴。无论哪种,你都无能为力,不过徒增烦恼,有何益处?” “我希望她另择喜爱之人婚嫁,终身有靠。我只求看她一眼,也就放心了。” 大鬼斥道:“死都死了,还你一眼我一眼,谁敢这样多事?”持索来套魂魄。 魂魄一挣竟挣脱了,怒道:“若不许我去,进了地府,我宁可不投胎,哪怕堕入无间地狱,也要搅得你们阴司难以安宁。” 小鬼把大鬼拉到一旁,发愁说:“我第一次办这差事,不知人变了鬼还如此难缠。若他回去搅了地府,七爷八爷一怒,会不会拿我们下锅炸一炸?” 大鬼道:“反正还能宽出些时候,何妨走一趟,此地到京城两千八百里,去去就回。” 扭头对魂魄说:“依你一次,等看了回来,须老实跟我们去,不得再生事。” 二鬼一左一右架了他。魂魄只见眼前道路迷离,只闻耳畔呼呼风响,冷不丁,一堵墙迎面扑来,慌忙闪避,鬼判将他一扯,毫发无损地穿了过去;几番之后,再有任何东西竖起、横起、斜起,他都习惯了。途中也停下歇了几回脚,耽搁不了半盏茶工夫。一次碰到人在屋内说话,听了几耳朵,本来不干己事,可听见“荥阳”二字,不免还是一惊;又知是到了黄河下游,心中估算一下距离,惊诧未已,就见泥黄的浪涛卷来,鞋袜却分毫不湿。田地、树木、山峦飞速向后退去,再一回神,面前现出雄伟壮丽一座大城,满城缀着宝石般的点点灯火。原来已到了天子脚下,那金银流淌之地,幻梦沉浮之都,红尘中第一等热闹繁华的所在——金陵。 魂魄熟悉此处,一进城门,甩开二鬼,直奔生前不知去了几多回,九百个日夜日思夜想的地方。 她喜欢亮堂堂,但又节俭,平日这时候若不看书或做活计,应是只点一盏小灯,窗上放着馨香的光,要是和家人在一起说话,还会有笑语传出来。 这时,那扇窗上黑忽忽的。整个院子都是黑的。她搬去哪儿了?魂魄想。 “快去醉月楼,虽说今日备了四十坛好酒,惠泉酒晚了可就喝不上了。”巷子里几个酒鬼呼朋引伴。 “图大爷可是难得大方一回。” “谁让他妹子嫁得好,他心里得意。等下咱们多灌他几钟。” 魂魄一下子呆住,原来她真的嫁人了。 他想在她一个人时看看她,她却偏偏今日成亲,偏偏今日! 看街坊们口里称羡,想必是嫁了好人家,魂魄却辨不出心里感到的是慰藉还是悲凉。 太阳不知已沉到哪儿去了,举目四望,一片阴阴惨惨,昏昏冥冥。二鬼立在远处看他,似有取笑之意。 魂魄也不在乎,又寻思:也罢,如此我可以放心,不必再去瞧她。可好容易来了,不若就去看看我的至交好友。有人诬他害我,说不定还要对他不利,有什么法子能提醒提醒他? 魂魄又朝另一条街巷奔去。这里却十分热闹:院墙上贴着大红喜字,门前轿马喧哗,早归的宾客们大声道着吉利话。 原来他娶妻了,这个满脑子要做学问、无心成家、甚至不惜向父母谎称自己有龙阳之好的家伙竟也转了念头。怪哉,今天到底是个什么黄道吉日,怎么都在忙着办喜事? 突然,魂魄全身一晃。 他慢慢、慢慢地向着新人的屋子移去。 帐内的对话非常模糊,只能听出丈夫低低哄慰,妻子间或答几个字,语调比柳丝还娇软,比柳絮更无力。 床边搁一只脸盆架,一条帕子半搭在盆沿上,滴滴答答向地上砸着水珠;桌上一对红烛,流着血一般的泪。 “你听,是谁?”新娘子一下子坐起身。 床帐被挑开一指宽,旋即合拢。“什么也没有,大概是烛火跳了一下。”新郎官说。 她歉意道:“我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 “没事,你是太累、太紧张了。”顿了顿又说,“是我紧张,娶到你之前每一刻我都紧张,就怕出差错。” “这不是娶到了么。”她轻声说。 “对,我真高兴。”他长叹一口气,“若是他还在,我便真的万事皆足了。” “你说谁——你还会想他?” “怎么不会,我不是告诉你让人去找他的坟了,大概最多一个月,该有信了。我想要把坟好好修一修,将来我们或许一起去祭奠他,不然想到他孤零零埋在那儿,我总是难安。” 那做了妻子的久久没有应声。 “要不是他一时冲动犯了过错……唉,可他还是咱们的骨肉朋友。” “不要再提他了!”她用不耐烦的声音喊。 “好,好,不提了。”魂魄听见他那昔日好友无比温柔地问,“刚才疼得那样厉害?” 那新妇也变得温柔了:“没事,当时疼,这会儿好多了。” 魂魄失魂落魄地冲出来,他的胸中已没有一颗心在跳,连盛着心的胸膛都没有,可是那儿仍然会痛。 难怪说奸人是他——以前想不到,因为根本没朝那个方向想过! 不能就这样算了。 魂魄一头冲进书房。大概为了热闹,所有房间都点上了灯,可魂魄随即想起,即便能看得清,他也无法翻找。他只能向书案上摊开的纸张望一眼,在上面画着一幅图,他当即认了出来,不禁冷笑连连。 “该走了!”二鬼突然立于面前,举起锁链。 魂魄扭身狂奔。城里的道路他烂熟于心,另又加上了穿壁钻墙的本事,却无法甩脱追索性命的鬼判。他泄了气,没头苍蝇一般乱闯,面前忽现极大一片金光,如一面高墙似的,只稍稍靠近一点,便觉灼热不堪。 魂魄已是五脏俱焚,恨不得一头扎进东洋大海,亦不惧地狱的烈火。——干脆就烧化在这里,他向金光冲去。 原来火墙也并不厚,一穿就给他穿过去了,里面是座院落:不知住着——关着谁,只见各处都有兵卫把守、巡逻。 魂魄自是不怕,看追捕的鬼判没跟上来,便向屋檐上一坐,试图冷静下来。 小鬼在外头呲牙咧嘴,咝咝道:“这是哪个神仙布的阵,他怎生穿得过?那是不是原本就有一条缝?我们小心试试,看能不能从缝里挤进去。” 大鬼拽住他,“你不看看这是哪个的府邸?虽说谁也免不了往地府转一圈,到时候自有官阶大的来请,你我怎敢硬闯?没有肉身牵着,魂魄在阳世过不得多久就散了,禹冲迟早得出来,等那时再拿他。” 且说禹冲的魂魄思道:如今报仇虽有目标,却奈何他们不得,还不如蒙在鼓里。看来唯一的法子还是和鬼判走,等投胎后再报仇,只是少说也得再等七八年。七、八年,看着他们志得意满,此唱彼和? 骨肉朋友——是恨之入骨、食肉寝皮的骨肉吧? 至于她……不要再提了! 他心焦火燎,简直一刻也等不得。 正在山穷水尽之际,忽闻一个急切的声音:“你从哪儿进来?” 魂魄抬头,一时没找到问话者。顷刻间,一个白影飘至面前。魂魄头回碰见另一个鬼魂,不由多看了一眼:对方大致有个人形轮廓,面目无一清楚。自己大概也是这副虚无缥缈的模样,真的不过是一团气。 “快答!”白影不耐道。 魂魄正自气馁,也没听出对方的不客气,但他同样无心交个鬼友,懒得多说,只伸手一指。 白影像现身时一样,倏地消失,又像消失时一样,倏地转回。 “多谢兄弟,恕不能好好致谢。我着急着去投胎转世,这就走了,她怕是等不及了。”话音未落,影子已飞得将看不见了。 “等等——”魂魄大喊道,紧追上去,“你知道有没有可能逃过喝孟婆汤?” 白影猛然收住脚,“怎么,你也和一个姑娘有约定,也有人在忘川边上等你?” 魂魄苦涩地说:“没有。” “那有什么值得你记到下辈子?” “我要报仇。” “什么仇,你也是被人害死的?” “原本我已蒙冤下狱,他还不足,非要置我于死!”魂魄愤恨道。 “你知道那歹人是谁?” “歹人?哼,我一直当他是朋友,连我的……”魂魄不愿再说下去。 白影打量他一会儿,说:“我同样是被人所害。我兄长怕地府的人来勾我,为我封住了这里,鬼神皆不得进来。唉,他是好心,却办了坏事。两年多了,我每日试着要回到我的身体,试着要出去,皆不能成。我既不能活又不能死,外面的一概事情全不晓得。只有我的祖母和兄长进来过,我只知道她——和我有约的那位姑娘已经死了。我们说过要在奈何桥下互相等着,同去投胎,下一世再见——我早已不再想报仇的事,只求能赶赴约定。今日就是最后一日,所幸布下的界给你冲开,我能走了。” 魂魄听他活活被困在这里,实在比自己更惨。可他很快就能和心爱的姑娘会面,对方不计生死等着他,这样一想,自己却又比他可怜一千倍。 “兄弟,你别发愁,你救了我,我尽力为你想一个法子。”白影来回慢慢飘着,手指点在额角,“倒有个办法,不妨一试。” 魂魄焦急地问:“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法子?若能让我报仇雪恨——” 白影摆摆手:“没工夫细讲。你的事我也无需多问,你若带一丝邪气,进不来这个地方。我只知道你一身清白,能让我投个好胎便成。至于我——若成了,等你醒来自有人告诉你。那时你也得千万小心,此处这些人虽无歹意,但——唉,你知道仇人是谁,总比我强得多。料你自有胆智,不消我多说了,只此事行不行还得试了看,你来。” 白影转身便走,魂魄紧随他进入一间大屋。 “就在那儿——”白影指指一张金丝楠木大床。两个婢女一头一尾守在床边,坐在绣墩上,脑袋向胸前一点一点。床帐半卷起,魂魄凑近去瞧,见一名年轻男子合目静卧:身躯消瘦,面颊凹陷,脸色苍白,然而眉飞入鬓,修目微扬,鼻梁英挺,嘴型俊秀,从面相看超凡脱俗,实乃人中龙凤。 “原来你是——”魂魄猛然醒悟。 “去罢。”白影自后将他一推,魂魄从半空跌下,直扑到躺着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