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笔记》 引子 我关了大灯,拉了把椅子坐下,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望去,茶几上的台灯后面,有九个人正等着我开口。这些人有男有女,年纪相仿,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他们表情不一地看着我。 我并不认识他们,事实上,他们彼此也是第一次见面,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为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套宅子。 一个月前,我在一个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许诺只要有人能够在这个宅子里听我讲完一夜的故事,我就会把这宅子过户给他。帖子的反响还算不错,只是最后真正前来的人,只有这么九个。 这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 现今的社会,人们都比较警惕,对于这种类似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本能地就会认为是骗局,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只会远远观望,看个新鲜,剩下的,也都当我是炒作,付之一笑。即便真的坐在这里,也不见得是真的相信我的许诺,很可能只是来寻求刺激的。 事实上,我的许诺是千真万确的,但我并不是冤大头,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目的:为了兑现对一个朋友的承诺。 这套宅子很大,市值几百万元。即便有十个人围坐在客厅里,依然显得很空旷。这是我名下最值钱的一套宅子。我有很多宅子,遍布全国各地,但我从来不会住在里面。我只是一个专门做置业投资的人,说白了就是炒房者。而今晚我要给这九个人讲的故事,就是关于我炒房的一些经历。 开讲前我已经有言在先,这套宅子有一些问题,希望他们慎重考虑,一旦决定留下,开讲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后果都只能自负。 九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动地方,甚至还有两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叹了口气,告诉他们,我每讲一个小时就会停下来一会儿,在间隙里,他们可以去洗手间或是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但最重要的是,我要给他们拍一张合影。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要离开,我都不会阻止,但我要给离开的那个人单独拍一张全身相。 几个人听后都面露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因为这套宅子的诱惑太大了,还是人类的基因注定无法抗拒好奇心,总之,对面的这九个人,神色里都透出了一种期待。我看了看时间,是时候开始了。我给他们分别倒了杯水,自己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开了腔: 第一章 入行 想必大家也清楚,所谓的凶宅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而自然死亡的一般是不算的。横死也是一个比较民间的说法,一般就是指非自然死亡,譬如意外、自杀、他杀,等等。以这种方式死亡的人,传说中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会死得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是有一些怪事发生的。即便不发生怪事,也会因为人们口口相传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房子的主人一般也都很可怜,因为很多都是他们向外出租的,所以,房客横死在里面,不仅完全影响到后续无人再愿意租住,而且即便是想要转手卖掉,也很少有人敢接,所幸碰见个不明就里的人卖给他,而现今的法律规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卖凶宅,但凡产生相关纠纷上了法庭,基本上都是会判购买者胜诉的。 而且,就算是卖给一个不信邪的人,恐怕价格也会大打折扣。以我小时候邻居家的房子为例,只是因为之前里面曾经死过一个为情所困开煤气自杀的女孩,一套能值三十万元的小商品房,最后只能以六万元的价格成交,这中间的差价是相当可观的。而我近几年做的就是这样一种买卖,专门打探何处有此类凶宅,然后以超低价格买进。老一些的宅子基本是放在那里等着拆迁后的新房,这就能大赚一笔。而新一些的房子,通常,我也是放在银行抵押贷款,做一些其他生意。这样循环起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生计。 因为经常接触凶宅,难免会被凶宅相关的故事和背景吓到,虽然没有危及生命的大灾祸出现,不过,也常常遇到些怪事,所以,我今天就来讲讲我这几年和凶宅打交道的遭遇。 我购买的第一套凶宅大有来头,所谓的大有来头并不是这个房子有多值钱,而是这所房子之前的传言实在是神乎其神。 这套房子坐落在繁华地段,本来价格应该相当不错,可惜2003年左右,房子的主人一家三口全部被入室抢劫的杀死在屋里面。传言说,当时这一家三口死得很惨,男主人死在保险柜旁边,女主人死在了床上,而且被人强奸了。最残忍的是,他们家当时上小学的孩子,是被人把头摁到马桶里不停地放水溺死的。案子迟迟没有破,这所宅子也一直没人敢问津。当时,这个宅子的继承者也就是男主人的爸爸,找了工人准备把房子大肆装修一下,一来可以洗刷一下子嗣丧命的伤痛,二来他也希望装修之后能够出租或者卖出去。 他找了几个刚从农村来到城里的农民工,并没有交代说这房子里死过人。谈好了价钱,就让几个农民工住了进去,日夜赶工,白天做一些动静大的活,晚上则做一些小活。白天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装修的进程很快,估计给的酬劳也不低,工人们干得也挺开心的。然而怪事却在晚上发生了,当晚住在这套房子里的三个农民工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楼道外面。三个人对为什么会睡到了外面毫不知情,也觉得很奇怪。很多人一定会认为可以用梦游来解释,可是,即便是梦游,也不可能三个人一起梦游,并且最后都选择睡在了同一个地方啊。 一时谣言四起,几个农民工也从邻里间听说了这套房子一下子死过三个人,都不敢再在这里干了。男主人的爸爸好说歹说,又加了一些钱,并且给这三个人在外面找了招待所住,又答应只需要白天干活,他们才肯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可是,自从那晚过后,白天也开始出现怪事。工人的工具会离奇地到处乱蹿,但谁也没有动过。而且据邻居说,这个房子晚上会莫名其妙地亮起灯,跟有人住似的。一开始邻居还以为是工人们在里面,后来才知道工人们已经搬出去了。这些事说吓人也吓人,但毕竟没有威胁到人身安全,所以,工人们为了挣钱,依旧急忙赶工,只是每个人都更加小心了。 装修差不多进行到三分之一了,一切都还算顺利。可是,有一天,工人们忽然一起找到雇主,说无论怎样也不干了。雇主问起原因,工人们都说,他们晚上在招待所住时会成宿成宿地做梦,梦见几个看不见脸的人围着他们说:“没有床睡觉了,你让我睡地板上啊?”这些工人本来就比较迷信,又联想到房子之前发生过惨案,这下再也不敢干活了,直接结了特别少的钱就都走人了。 男主人的爸爸很郁闷,但他思子心切,听工人说的意思是自己儿子一家并没有投胎,他很想再见儿子一家,所以当晚就自己住了进去。然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死在了那间房子里面,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过了好多天才被邻居发现,尸体已经臭了。后来听一些人说,他是被儿子一家拿去当床了。这横死的冤魂是六亲不认的,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可信,但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叫秦一恒,他勉强还算是个懂行的人,当时我正想做生意,却苦无本钱,这个朋友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去把这套房子买下来。 本来我是不肯的,但秦一恒说得挺像那么回事,我也是实在想做生意赚大钱,就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跟老头的一个女儿谈了谈。110多平方米的房子,当时市价大概是四十万元,我只用了七万多一点点就买下了。其实,买了之后我心里也没底,秦一恒就让我买了150公斤大米,把这间房子的地上都铺上米粒。然后等了三天,他又叫我买了很多公鸡,必须是那种还没配过种的公鸡,放了血,把血泼到整套房子的门窗上,然后就叫我耐心等着。 我就这么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些日子,直到他告诉我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我才跟着秦一恒回到那房子。一推门,屋内的景象差点儿把我吓哭了。虽然我并不是无神论者,但是我也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种东西。我看见所有窗户上、门上都是血手印,墙上也有很多,像是一个人把手摸到了我之前泼的鸡血上面,不停地到处抹一样。秦一恒说,之前的那些冤魂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用的是一种窒息的方式,也就是说,把冤魂困在房子里,让它们无处可躲,仿佛窒息一样,最后只能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他解释说,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方式,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如果用别的方法,想要除去这些冤魂实在太困难了。我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但是眼前的手印告诉我,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最后,秦一恒说这房子干净了,我可以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然后搬进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里刚死过人,我怎么敢住?心想着先放一段时间再说吧。为了犒劳他,晚上我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很晚才散席。刚回到小区门口,正往家里走,秦一恒的电话就追来了。 他的声音很急切,说他白天看错了,还有一个小鬼和一个老鬼没除掉,恐怕我们俩进去的时候已经附在我身上了,他叫我千万要小心,一定要躲着领着小孩的大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千万不能接近。 他的话刚说完,我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看向四周,幸好并没有什么领着小孩的大人。这时都已经快半夜了,小区内除了亮着灯的超市和麻将馆,哪儿还有人?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害怕,一路走到家,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的。等到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我急忙关上门,立刻瘫软到地上。 我给秦一恒打电话,想报个平安什么的。其实我也就是心虚,想听个人说说话,好让自己平静点。他告诉我到家就好,叫我睡觉的时候不要盖被子,只能盖床单。晚上如果听见任何响动都不要去看,只要蒙头大睡到天亮就万事大吉了。 听他说得举重若轻,我心里还是没底。早知道这么吓人,我死也不买那所凶宅了。我让他过来陪陪我,他说这种小事没必要兴师动众,照他说的做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放下电话就钻到了床单底下,还颇有预见性地准备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万一尿急也可以应付一下。按照秦一恒的说法,躲在床单底下鬼就看不到我了,它看到的就只是床。我不知道这些歪理邪说有什么凭据,反正我是不敢挑战“权威”的。 这一宿我根本没睡着,战战兢兢地等到了天亮,能听见外面鸟叫了,我才敢冒出头。环视了一下,赶紧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跑了出去。中午的时候我才敢回去。回想一下昨晚其实什么诡异的动静都没有,完全是自己吓自己。可是,我回到家里才发现,秦一恒说的根本不是危言耸听——借着阳光,我看见床边有很多脚印,一圈一圈的,像是围着我的床在转一样。 这些脚印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我昨晚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响动,脚印却这么诡异地冒出来了。这下,我是完全信了秦一恒所说的了,就赶紧跑出门打个车去找他。 找到秦一恒,跟他说了脚印的事情。他安慰了我半天,我才稍微平静一些。而后,他说要帮我把身上的两个鬼赶出去,我自然感动得痛哭流涕。 之后,所谓的驱鬼仪式并不像电视演的或者那些神棍传的那样。秦一恒找了一根绳子,把我倒吊起来,然后用一块小木板不停地敲打我的全身。我的手机和钥匙都从兜里掉了出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的脑袋已经充血得受不了了,他才把我放下来,又给了我一把硬币,让我出去花掉,一枚也不许剩。 花钱倒是容易,我去了超市随便买了点东西钱就花光了,只是我心里觉得很不解,这算什么驱鬼仪式啊,一点都不正经。花完了钱再回去的时候,秦一恒已经准备好一盆水等着我了,我刚进屋他就把我拽到厕所,从头淋到脚。水太凉了,我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根本止不住。秦一恒一直站在旁边抽着烟看我,本来我还想抱怨的,一看他挺凝重的表情,我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喷嚏才打完,秦一恒递了根烟给我,然后告诉我说,打我的那块木板是鞋拔子,据他说用年头很久的鞋拔子打一个倒立的人,这个人的魂魄就很可能会从天灵盖被震出来,这样做是为了震那两个鬼,让他们附在我身体上的力量小一些。而我花出去的硬币,则是庙里的功德钱,具有一定的法力,花出去的时候,可以把身体里的一部分邪气带出去。最后淋在我身上的水就更简单了,是童子尿和淘米水。等我打完喷嚏,那两个鬼魂已经从我的七窍被我彻底地喷出去了。 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我没勇气问他童子尿是哪儿来的,不过,我看他的表情就能想到了。想想真是恶心,可是为了自己的命,也只能这样了。 我不知道他这套驱鬼的方法是谁教的,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是我也就认识他这么一个懂行的人,就算我不信他,也实在找不到其他高人了。这个事过去之后,我就再没见到床边的脚印,而且再去那套房子的时候,一进屋的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也消失了。又过了两个月,我见那套房子还挺安生的,也就鼓起勇气住了进去。头一个星期,我是拉着秦一恒一起住的,一来是给自己壮胆,二来也可以借借他的仙气。而我之前的那套房子被我租了出去,租金还可以,起码生活是稳定下来了。 我见有利可图,就打算用这个办法再弄几套凶宅。我寻思着用这些凶宅去抵押贷款,这样就可以做更大的生意了。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他也很赞成。于是我们便开始专门在全国各地搜寻这样的消息,还真让我碰见很多类似的凶宅。 第二章 出师不利 我们首先相中的是同省另一座城市的一处别墅,别墅的年代比较早了,应该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建的,别墅的主人是一个姓王的土大款。我跟秦一恒遇见他也算是机缘巧合。有一天,秦一恒无意间在网上一个房产论坛上看见了他发的售房帖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没承想还真让我们撞对了,当即就约了时间见面。时至今日,这个土大款的生意早就已经越做越大了,不过还是改不了一身的暴发户气质。见面的时候,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他身上的金饰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好几斤,说话时手指点着桌面,手腕上的金表晃得我眼睛直晕。据土大款讲,当初他趁着刚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大赚了几笔横财,手头上的钱多了以后,自然也就开始贪图享受,这个宅子就是他发家之后买下的。住了几年,他就搬到了另一个新宅里。因为并不缺钱,所以别墅也就没卖,只是转租给了一个画家当创作工作室。这个画家也没什么名气,人据说也非常诡异。本来住在别墅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基本不喜欢跟邻里交往,所以这个画家就一直神神秘秘的,从住进去那天就再也没出现过。 过了一年,等到他来收房租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画家早就死在别墅里了。这也是这个别墅最诡异的地方,说起来真有些像天方夜谭,整座别墅被画家装饰成了墓室的样子,墙上画满了壁画,都是羽化升仙什么的愿景蓝图,大厅中间不仅有棺材,还有棺椁,规格看着很高。整个别墅门窗紧锁,只有几盏早就熄灭了的长明灯。当时,王姓大款见状就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就认定是自杀,这个宅子也就这么一直空了下来。时至今日,楼价水涨船高,他即便再有钱,看着这么一栋宅子空着也心疼,寻思着,不管卖多少钱,总比这么看着堵心强,于是,这才让助理上网发了帖子,又去了房产中介登了记,打算把别墅便宜点卖出去。 听土大款说的,这个宅子还真是很玄乎。秦一恒就提议先去看了宅子再作打算,毕竟现在也只是纸上谈兵。土大款似乎对那个别墅很忌惮,只是交给我们钥匙,让我们自己去看房。我们也没耽搁,拿着钥匙按着地址就去了。 我们去看的时候棺椁早就已经清空了,只是墙上的壁画还在。不用说,凶宅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空气阴森森的。 整栋别墅在这片别墅群里面不算大,230平方米左右。客厅倒是很富丽堂皇,挺符合土大款的审美观。我和秦一恒转了一圈,他四下看了半天,脸上就有了喜色,告诉我说这栋房子根本不算是凶宅,完全没有冤魂之类的东西,我们买了就是纯赚了。听他这么说我也很高兴,也不那么紧张了,就好奇地去看墙上的壁画。 壁画也的确诡异,用的都是油画技法,很写实,但完成得比较潦草。内容应该就是这个画家幻想自己从这个房子里面羽化升仙的情景,身旁一群童男童女护法跟着他往天国走。因为是用油画技法画的中国传统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我大概看了几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画里升仙的是个女人。这不是头发长短的问题,虽然很多画家的头发也不短,但因为画得很写实,所以还能看出这个女人的身材还挺不错的。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也没细想,本来嘛,这艺术家的思想我们常人是很难揣摩的,况且我对此也并无太大兴趣,我只是赚我的钱而已,所以跟秦一恒简单沟通了一下,就打算下午跟那个土大款签合同。合同签得很顺利,价格也在我们预想的范围之内。这套别墅市值应该九十多万元吧,我们只用了十万多一点就拿下了,而且双方都认为自己获利了。土大款不仅解决了一块心病还拿到了钱,我们也算捡了一个大便宜,所以几个人都很开心,吃饭喝酒都很尽兴。 接下来就是这套房子的用途问题了。我倒是挺喜欢这套别墅的,虽然比较老旧,但起码也是别墅啊。对于出身穷苦的我来说,这辈子能住进别墅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重新装修一下,留着自己住。秦一恒倒也没反对,只是跟我说,这个房子虽然没有什么鬼神,但好像从风水上有点说头,不过他也不是很懂,我们得找个懂风水的人给好好看看。谁知道隔了一天,还没找到懂风水的高人,那个土大款就找到我们俩说要把别墅买回去。作为一个商人,我当然很乐意这样,只要他给的价钱合适,让我赚一笔,我这就等于白捡了钱一样。谈了谈价格,土大款决定出到二十万元。我寻思着净赚了小十万,也差不多了,就松口答应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刚卖给我们的房子,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买回去。晚上我和秦一恒一合计,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就决定把合同缓一缓再签,先从侧面打探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在附近的麻将馆、茶馆一类的地方问了问,才知道,当初死的不止一个画家,还有画家当时正在画的一个裸体模特也和画家死在了一个棺材里。这样一来倒是和壁画上的女人对应上了,可是土大款为什么对我们说只死了一个人呢?难道是他不知道?这显然不应该,况且已经都是凶宅了,他说死了一个人和死了两个人其实没太大区别,显然他是说谎了,原因肯定不是这个。这下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秦一恒也很有兴趣,我们决定再仔细查查。最后,我们合计了一下,就又去了那栋别墅。 再到别墅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其实也是没目的地在别墅里面乱转,看来看去,倒真没什么发现。我又跑去看那些壁画,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我俩站在二楼的阳台抽烟,聊这件事。 他说,估计这个老板是怕我们发现他的什么秘密。 我也同意这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秘密八成也是这个老板近期才发现的,否则他就不会把房子卖给我们了。 我猜想可能是老板把那个女的杀了,然后正好撞见了画家把别墅打造成了坟墓,就索性也把女人的尸体放进来干扰视线,这样他就能脱罪了。 秦一恒倒觉得这个推论不太现实,因为这样的话,壁画上的那个女人就很难解释了,他更倾向于别墅的某一处说不定藏着那个土大款的什么东西,可能宅子出售前土大款并不知情,等到宅子卖了,他才忽然发现或是想起来,这才找我们亡羊补牢的。 宅子里埋着东西?我听了还挺兴奋,心说这要是古董财宝什么的,是不是现在在法律上就算是属于我的了?那我赚了这十万元差价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如果是这样,宅子我是铁定不卖了。 我俩聊着聊着,眼见着太阳已经落山了,两个人都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就准备打道回府,寻思着第二天再回来好好寻一下宝,万一真如我们所想,那这宝贝可不能轻易这么丢了。磨蹭了一会儿,我们就准备下楼。刚走到楼梯上,秦一恒忽然扭头对我挤挤眼睛,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赶紧凑到我耳边说:“有东西回来了,你赶紧学我的样子做。” 这一句差点儿把我吓得尿裤子。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我往下看去,朦朦胧胧的,视野不是很好。这时候秦一恒把一个东西塞到了我的嘴里,告诉我要闭气,嘴里的东西千万不能咽下去,闭着眼跟他走,感觉撞到什么东西时就把嘴里的东西用力喷出去!我还没听利索,他就已经先走下去了,我只好照做。 第三章 是个圈套 要是一个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闭着眼睛走到厕所或是厨房,想必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问题是这个别墅我就来过两次,让我闭着眼睛走到楼下还要出别墅的大门,这简直太困难了。我闭着眼睛一步一步地挪,恐怕摔跟头。起初,我还能听见秦一恒走路的声音,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心里顿时一慌,本能地就想睁开眼睛,幸好被我及时忍住了。 其实,有秦一恒在,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底气的,实在不行我还能大声喊他来救我。这么想着就站定平稳了一下情绪,继续向前走。我扶着扶手下到了一楼,前进才开始艰难了起来。首先我的气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再憋下去我就要因缺氧晕倒了,而且没有扶手的帮助,我连方向都分不清楚了,想走出去谈何容易。走了没两步,我实在忍不住要喘气了,就感觉我面前有一个东西。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闭着眼你也能感觉到在离你面部很近的地方有没有东西,甚至很多人在被人注视的时候明明看不见对方,却也能感觉得到。 我心想,秦一恒是让我撞到什么的时候再吐出嘴里的东西,现在我还没撞到呢,然而再走一步就会撞到了,我到底是吐还是不吐?嘴里的东西刚才一直因为害怕都忘了感觉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恶心,这他妈的是什么味道啊?脑子里犹豫这么一下,加上嘴里那东西恶心味道一勾引,我彻底闭不住气了,直接把嘴里的东西干呕了出来,然后止不住地咳嗽。 这样一折腾,我下意识地就把眼睛睁开了,刚睁开眼皮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睛还不是很适应,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我用手向前拍了一下,很奇怪的是刚才能感觉到的在我面前的东西消失了。这下我反而更害怕了,因为刚才的感觉太真切了,不像是幻觉,何况我现在既没有闭气也睁开了眼睛。我连忙叫秦一恒的名字,却没人应我。 我左右看了一下,自己已经走到大厅里了,门口就在离我没几步的地方,瞅准方向,我撒腿就朝门口奔过去。打开门又跑了好几步远,才敢停下来喘气。 依旧不见秦一恒的影子,我用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又等了一小会儿,我才看见他从门里面缓缓地挪了出来。出了大门,他睁开眼睛看见我正在看他,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也是一阵干呕。我真后悔没带瓶水过来,看见他干呕,我他妈的又想吐了。 秦一恒问我怎么比他还先出来,我也挺不解,刚才明明是走着走着他就没动静了,按理说应该是他走在我前面才对,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是睁开眼跑出来的,所以很快?不过刚才也就跑了几步远而已,并不能节省多少时间。现在我也顾不上细想这些问题,嘴里的味道实在让人作呕。我问秦一恒给我嘴里塞的是什么,太他妈的恶心了。 他撇撇嘴说,告诉我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更恶心,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一想到之前他用童子尿的那套路数,心想这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说,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屎就行了。 他点点头,说是的。 我立刻又是一阵干呕。 秦一恒说这是羊粪球,要在一段时间内只给公羊吃艾草,等到公羊完全清肠之后,拉出来的粪便就是了。我听了倒还舒服了一些,起码比人粪听起来干净点。 接下来我问他,你说有东西回来了,是什么东西?冤魂吗?他沉思了一下,说,好像是。 这下我心里更没底了,因为他看起来像是很不安的样子。我寻思着也别管什么金银财宝了,贪心不足没什么好下场,直接就按照二十万元成交吧,这趟浑水我是蹚不起了。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简单地给我解释了一下。公羊艾草的粪便含在嘴里据说可以让经脉震动平静下来,而且喷出去有很强的驱邪作用;闭气则是减少阳气外散,防止被不干净的东西侵体;闭上眼睛是给那个东西尊重,你看不见它,它就不会来招惹你。他说,同理,生活中如果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最好不要说出来,如果在晚上去谈论质疑它们的存在的话,也很容易引起它们的注意,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我听完他说的话,才想起来把我没闭气睁开眼跑出来的事情告诉他。他听完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抽了根烟又跟我说,这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卖了,只能自己留着了。我想细问,他就摇摇头说,不能告诉我。回到宾馆,我心里一直很不安,躺在床上只能不停地抽烟,一宿基本没怎么睡,有几次睡着了,却过个十分八分钟就又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土大款就打电话找我来签合同。看来他还真是很着急。我找了个特牵强的理由延期了几天。土大款还挺不甘心,又劝说了我半天,我也只能继续敷衍。撂下电话,我就问秦一恒,下一步我该怎么做。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咱们这回中计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跟着慌了。如果是合同上面有什么漏洞,我们被坑点钱也就算了,但听他的语气,想必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我连忙问秦一恒我们中什么计了。 秦一恒叹了一声说,古代的墓葬规模都是有一定规范的,比如皇帝的棺椁有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等等。之前我们就收到消息说,当初别墅里面已经有棺椁存在了。按照消息里面形容,应该只有一副棺椁,而且后来棺椁的去向我们也不知道,土大款讲的时候也并没有交代这件事。之前我们也是太大意,感觉不到里面有邪性的东西存在,就一直没往深处想,而这次再去居然遇见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显然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 秦一恒说到这儿,喝了口水。我嗓子眼儿也发干,不过我是急的。 他说,如果是按照很低级的墓葬规模,只有一副棺椁就够了,可是回想起来别墅内墙上的那些壁画,我觉得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也就是说,也许连那个别墅都是这个墓葬的一个椁,我们进了别墅,恐怕会被主人当作陪葬的童男了。即便我们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恐怕也会在一定的时日内死掉。 很多棺椁的内壁上都会画上一些臆想升天或是描绘主人一生所为的画,这点我倒是知道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却完全不能把这些联系到一起,因为在我的概念里,既然是墓,那肯定应该是在地下的,起码棺椁应该埋在地下吧。如果整栋别墅也是一个椁的话,先不说现在原本的棺材已经没有了,单说棺椁暴露在地面上也是说不过去的。 秦一恒也在沉思,想了半天又说,我们还得去那个别墅一趟,这么下去只能是等死了。那个土大款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一点,他是故意引我们进去的。 本来我对那栋别墅已经有了抵触心理,听他这么一说,我是真有点不敢去了。可是他也不像是危言耸听的样子,我也只好跟着,总不能为了挣钱把命给丢了。去之前着实折腾了一番。秦一恒让我把身上脖子以下的毛发都刮掉了,连阴毛也没放过,说这样会更像童男。我觉得自己挺滑稽的,但也笑不出来,一切只能听他安排了。而后,他用一坨黏黏糊糊的东西像做面膜一样涂在我脸上,跟我说这是陈年的糯米,要在除夕那天熬的才管用。这一切准备停当,我俩能做的就是等天黑了,这副德行要是白天出去真是没法见人。 第四章 占冢 天黑得差不多了,我俩轻车熟路地到了别墅门外面。四周的别墅还有人住,只是亮着的灯光都不太强。加上每栋房子的间距很远,更显得这栋别墅阴森了。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买这房子了,比之前的那套麻烦多多了。 秦一恒带头推门进去,我在后面跟着。他停下我就停下,他走我就走。 转了几圈,秦一恒站在别墅里面的一个角落,跟我说就是这儿了。他让我站在这儿,一会儿有什么动静都别动,什么时候他说可以跑了,我再玩命地跑出去。但是切记,跑的时候不能抬头,只能看着地面跑。 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可是我在心里很害怕,我问他,我这么在这儿站着安全吗? 他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看现在咱俩这德行,像不像随葬还没烧的纸人?放心吧,只要别乱动。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画得跟鬼似的了。我倒是有印象听过相关的传闻。据说除夕那一晚其实是一年中非常特别的一个日子,在两年的交会之间,会有那么一瞬间是阴阳不接的时候,那时候熬的糯米属于不阴不阳的一种东西。具体说起来,我并不了解,但看现状,这个糯米能阻挡我的“人味”。不过我也没心思瞎琢磨,聚精会神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大门,我得算计好到时候埋着头跑的路线,不然很可能撞到什么东西。 秦一恒把我安排好就转身去别的地方绕了。我俩谁都没带照明设备,只有门口能映进点光来,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我看向四周,他已经进入黑暗里,找不到身影了。 我哗哗地掉冷汗,实在是太紧张了。不过说实话,我很好奇自己会看见什么,但又怕看见什么,这种感觉很纠结。 站了一会儿,我好像听见了敲敲打打的声音,有点类似敲门声,又有点像跺脚声,反正听得我汗毛倒竖。看来高利润真的是伴随着高风险,而且还是生命危险。我在心里一直骂自己,做完这一次下次就再也不碰这行了。正想着,敲敲打打的声音居然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我想喊秦一恒的名字,又怕破了什么规矩,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敲敲打打的声音突然猛烈了起来。我听见秦一恒的喊声,叫我往门外跑。 我跟听见发令枪一样低着头往外狂奔,腿都忘记要软了。我对于自己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敏锐的方向感十分钦佩。 埋着头飞奔出去,很快就从大门冲了出来。没几秒钟,秦一恒也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挂鞭炮,用打火机点着了从大门甩了进去。顿时鞭炮声大作,动静着实不小。 还没等我问他现在什么情况,他就问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红色的,赶紧拿出来。我想了半天,好像就钱包里有几张卡是红色的。越紧张手就越不听话,当我哆哆嗦嗦地把卡掏出来的时候已经耽误不少工夫了。这时鞭炮声已经停止了,周围的几栋别墅里也热闹了起来,开窗户看热闹的人竟然还不少。 秦一恒看了看我掏出来的卡,选了其中一张红色比较正的,说感觉有什么东西拉自己的时候就用这张卡往拉自己的那个力量的方向丢过去,说完他往卡上吐了口唾沫,塞到我手里。 我把卡拿在手里真是百感交集,怎么他的办法都这么恶心呢?不过经过前几次我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只能攥住了卡。 就在这个工夫,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仿佛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我的手。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觉。我感觉这股力量想将我往别墅里面拖,可是我一紧张竟然忘了手里还有卡,只是本能地扯着脖子喊秦一恒救命。 他听见我喊,就骂我,叫我丢卡。我这才如梦初醒,把卡朝着拉我的方向丢过去。还别说,那股力量瞬间就消失了。我愣在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刚刚发生的是不是真的。 秦一恒见我没事了,长出了一口气,告诉我说,今天我俩命大,周围的人都从窗户探头出来看热闹,阳气比较盛,要不真不知道我会有怎样的结局。之后他拉着我退到一个明亮的地方,我俩才一起蹲在地上喘粗气。 我问他刚才在里面是去干什么,秦一恒撇撇嘴,说他找了一个别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找了个方位把地板撬开埋了进去。而且最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说那个字本来应该是要用女人的经血写的,可是他一时着急没找到,就用母狗的经血对付上去了,所以我俩今天能出来真是命挺硬的,看来以后能吃这碗饭了。 我听他说得神神叨叨的,都赶上盗墓的了。其实我哪敢再继续干下去,就问他刚才拉我的是什么。 秦一恒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张红卡上面抹了唾沫,是稍微带着点人气儿的,说白了,刚才就是丢车保帅。然后,他继续告诉我,生辰八字埋在了别墅里,相当于把墓主人的身份换了,意思就是把它的户口注销了一样,所以那个东西很生气。不过这样一来,那张纸上写的那个人恐怕要有血光之灾了,最次也得是折寿。 说实话,他的这个办法很损的,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人都是这样,我们俩谁也不是来普度众生的,都只是为了一己私利。不过,我问秦一恒具体写的是谁的时候,他却不肯告诉我了,只是一再声明,我俩现在没事了,这事算是了了。但经过这么一闹,不知道土大款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土大款又主动找到我,说把价格提到三十万元。我跟秦一恒一合计,赶紧应下了。回过头他才告诉我,看到土大款这么着急,他似乎猜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墓是土大款给自己准备的,画家死在里面肯定跟土大款脱不了干系,这叫作占冢。 让一个跟自己生辰八字相同的人先替自己死进去,肯定经过某个大师布局。这是占用那个画家的阳寿呢。而那个死了的女模特,恐怕也是如此。正因为要占阳寿,而不是享阴寿,所以棺椁必须在地面以上。 这次让我们进去,八成就是想害我们的性命,给之前死在里面的画家和模特随葬。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最近那个画家和女模特的怨气开始压不住了。秦一恒估摸着,这个土大款每当发现宅子里怨气压不住的时候就会骗人进去随葬。轮到我们俩,说不定已经是第几条性命了。而现在经过我们俩的破坏,这个精心布局的别墅恐怕是废了。不出意外的话,土大款现在的寿命,是跟写了生辰八字的这个人的寿命是一样的了。 这个别墅虽然只是经经手我们就赚了将近二十万元,但也是我头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些灵异的东西,并且切身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我们俩回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挣到大钱的喜悦,反而跟吃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 不过,经过这次,秦一恒坚信我们俩的命都很硬,硬到那种钱不赚的话都是暴殄天物。 我不置可否,因为金钱的诱惑对我真的很大,可是同样我也是心有余悸,生怕以后再碰到这种祸事。 倒是他安慰我说,这么牛叉的宅子,恐怕这一辈子就能碰见这么一回,因为大师必定还是有数的。我听了才觉得安心,没休息几天就又蠢蠢欲动了。除了秦一恒的招式比较恶心以外,想想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第五章 猫灵 之后沉寂了半个多月,倒不是我们不想继续做了,而是消息来源实在有限,苦苦寻觅,却找不到真正靠谱的。说到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这凶宅的消息也只能通过一些传言去捕风捉影,谁也不会摆到台面上来说,毕竟产权人还是抱着希望把宅子尽可能卖到高价的。而且,也不是每个城市都会有凶宅,即便有,我们也不可能每一个传言都亲自去考察,所以,一时间买卖宅子的事情还真陷入了僵局。 后来,一个忽然找上门来的房产中介人,才算帮我们彻底打开了局面。这个人叫袁阵,长得油头粉面的,一脸精明,一看就觉得天生是一个做买卖的料。他说他也是偶尔听人说起,有我们这样两号人在四处打探凶宅。他做的正好也是置业投资顾问的活计,常年全国各地四处奔波,手里倒是有不少人脉和消息网,所以来看看能不能有合作的机会。他给我们介绍房源,事成之后给他一部分佣金,这样也算是共赢。 我跟秦一恒简单一合计,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当即就跟袁阵达成了口头协议,约好他以后再去任何一个城市,就帮我们搜集相关宅子的信息,把相对有价值的消息反馈给我们,事成之后我们按照成交价格的点数提成给他。 袁阵倒也真有点本事,达成协议的第四天就打电话来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宅子。效率高不说,还提前帮我们打探好了宅子的相关细节。 这个宅子是在一个老式居民楼里,只有四层,挺残破的,估计是20世纪70年代那时候的一批建筑。 宅子的利润相对来说不大,但也是很特别的一个宅子。因为凶宅多数都是有人横死在里面,但这一个宅子不同,死的是一对猫。 之前这户人家是一对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老两口特别喜欢猫,退休后就养了一对猫咪,也算是给自己找个伴。 有一天晚上,两只猫在阳台玩耍,老两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两只猫关在了阳台,不让进到屋子里来。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老式建筑的阳台并不是封住的,猫多多少少还是会淋到一些。第二天,两只猫就死了。 当时是春季,其实并不冷,两只猫死得很离奇。然而老两口谁也没有表现出伤心,很无所谓地把猫的尸体丢掉了,这跟他们之前的爱猫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邻里都很奇怪,但老两口却不愿多说一句,而且没几天老头老太太就离奇地搬离了这里。一开始邻居都以为他们被儿女接去住了,直到老人的儿女找上门来,才知道两个老人是自己离开的。但让人称奇的是,家里的钱物一样都没动,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儿女发动关系,张贴寻人启事,找了很久也没有音信。 过了一年,儿女们已经放弃了,便把这处房子租了出去。然而,当房客住进来后,每晚都能听见阳台上有奇怪的动静。去查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再租住了。又过了半年,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图便宜,住了进来,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大学生离奇地选择了跳楼自杀。这样一来,这个宅子就彻底成了凶宅,再也无人敢问津了。我这次讲的就是这个老式居民楼的事情。 说实话,我对这种很老的宅子兴趣不大,因为即便是等它拆迁建新的,也是要一段时间的。但秦一恒倒是觉得这个很有升值潜力,因为地段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 我们联系到了老人的女儿,简单地说了一下对房子有兴趣。这个女儿就赶紧掏出钥匙要带我们去看房,看样子很想急着出手。 我们去的时候,街坊四邻见到我们要看那个宅子,很多都在远远地看热闹,不时地议论着指指点点。我有些心里没底,秦一恒倒是觉得不用大惊小怪,我们赚的就是这些一般人不敢赚的钱。 老头的女儿给我们打开门,简单带我们在屋里转了一圈。当初老头老太太居住时留下的老式家具基本都还在,不过都已经落了不少灰尘。房子不大,四十平方米左右,又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桌子、椅子,显得很拥挤。 大致看了一下,我就跟老头的女儿细聊起了价格。秦一恒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分工,继续仔细地在房子里查看。我把价格压得很低,老头的女儿似乎还有点不情愿。不过她可能也是急等钱用,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等我这边价格谈拢,秦一恒也差不多看完了,冲我点头示意可以成交。我们就跟老头的女儿谈好,当天下午就来签合同。和老头的女儿告了别,出门的时候,秦一恒从包里掏出一个龟壳来,让我用手摸,上面湿漉漉的。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当时天很晴,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况且我们是在一个北方城市,空气是比较干燥的。秦一恒说他看了,房子里的确有东西,不过不是凶的,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有很大的委屈,却不是要打算害人的。可这样的话,那个跳楼的大学生就死得很蹊跷。 我问那房子里的东西是那个大学生吗?秦一恒摇摇头,说他也看不出来,这个不是很凶的那种,所以看起来比较模糊,不容易分辨具体。 虽然现在房子里是什么东西还不明朗,但按秦一恒的意思应该是无害的。他说这种用龟壳测吉凶的方式叫龟卜。他只是略知皮毛,而真正的大师甚至能推算出国运。据说这上面的水珠就是那些东西的眼泪,而龟壳上面流泪,则说明房子里面的东西受了很大的委屈。不过这些也只能是道听途说,这些水珠具体是什么,我们是不可能了解的。 中午吃了饭休整了一下,下午我们就把合同签了。签完合同,我们拿了钥匙又去了那个房间。秦一恒去签合同之前,买了很多糯米纸,我们把糯米纸贴在门窗上,然后他就拉我去闲逛了。 他解释说这样做是想看看那些东西究竟会不会出来,如果它只是待在房子里面,那就更没有危险了;但是如果它可以自由出入的话,这个事情就比较复杂了。逛到差不多下午5点,我们就返了回去。 秦一恒查看了一遍,说那东西没出去。听他这么说,虽然我明明知道有东西就跟我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且没准它就站在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可我却如释重负。因为他说现在情况很乐观,也很容易处理,回去休息休息找个黄道吉日过来好好打扫一下就差不多了。那东西自然会给新住进来的人让地方。他的语气很轻松,我也就很开心。这笔钱赚得比前面的容易多了。 隔了四五天,秦一恒就选了一个日子,找我带着七七八八的扫除工具准备去大扫除一番。本来我是打算叫钟点工的,可他说这个房子必须得主人来打扫才管用。没办法,我们就只能亲自动手了。打开门,我们把那些破烂的家具都搬到楼道里,准备一会儿再叫工人来搬到楼下去。 见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为一个凶宅打扫卫生,居然还有好心的邻居来提醒我们说这房子不干净。我笑而不语,心说干净的话我还买它干什么。家具搬完,秦一恒就拿出大桶盛好米接水,我们就用扫帚蘸着淘米水扫地。扫了几下,秦一恒忽然愣住了,皱了几下眉头。看到他的表情,我心里立刻就打上鼓了。 秦一恒把扫帚放下,又跑到窗户那儿仔仔细细地看,然后回过头告诉我,妈的,房子里进来别的东西了。幸好是大白天,要不他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恐怕得吓得尿裤子。他把我拉出屋子,一直在念叨。之前的那个东西没出去,但是有新的东西从外面进来了,咱们今天不能打扫了,尤其是黄道吉日里千万别招惹那东西。虽然今天比较盛,但是如果这么盛的日子被缠上,事就闹大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很心慌,不知道是不是我时运不济,反正每次都是关键时刻出幺蛾子。 东西也没敢收拾我们俩就先返回宾馆商量对策。秦一恒琢磨了半天,跟我说,现在不管怎么样合同都签下来了,这件事就甭躲了,只能硬着头皮解决了。 我表示赞成,反正我也只是给他打打下手,而且我觉得这个房子再凶,总凶不过土大款的那个别墅吧。 第二天中午,我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秦一恒拽回了宅子。他拿着龟壳挨屋转了半天,然后就对着龟壳直咬嘴唇。 我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龟壳,这回一点都不潮湿了,我还挺高兴,以为是那东西走了。谁知道他一下子急了,冲我喊,谁他妈让你摸了。他突然发声吓了我一跳。我还挺委屈,那天明明是他主动让我摸的,今天我摸一下怎么还不行了。 秦一恒也不跟我解释,愁云满面地看我半天,让我立刻去寿衣店买点香烛纸钱什么的。我没敢耽搁,只是去寿衣店的路上心里一直犯嘀咕,我是不是惹祸了? 第六章 惊魂一夜 买回香烛纸钱,秦一恒就忙活开了,也不让我帮忙。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点香烧纸钱,还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等到一切都忙活完了,他冲我一笑,说之前他看错了,本来龟卜他就不太会用,卦象不小心推反了。现在这个屋里其实啥都没有,但由于空了太久,没有人气,偶尔过路的脏东西就喜欢在这里落脚,只要找个火力壮的年轻人住一晚上就没事了。 我听完他的话心里就犯怵,这明摆着是说让我住啊。虽然他说没事了,可是自己要是在这个房子里住一宿,心里还是很压抑的。不过幸好我现在住的就是一套凶宅,住了这么些日子倒也没什么事发生,无非就是个克服心理恐惧的事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只能拼了。秦一恒帮我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把之前搬出去的床搬了回来,还给我买了一床被子,把床放在了客厅正中央的地方。 现在整个房子除了这张床别的任何家具都没有,大白天看着就有点吓人。我心想晚上的时候灌两片安眠药,一宿过来也很容易。 临天黑的时候,秦一恒说不能陪我了,临走时给了我一个塑料框的镜子,看质量像是路边摊买的,背面还有一张浓妆艳抹的美女照片。他用根线拴好了让我挂在脖子上,叮嘱我一定要让镜子面朝向自己,睡觉的时候就平躺着,千万别翻身,别让镜子翻过来。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也不能说不。 秦一恒走后,我就立刻乖乖地躺在了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天很快就黑了,我从被子里掀开一条小缝看了看,整个房间都被黑暗吞噬了。 因为他叮嘱我不能翻身,我吃安眠药的计划泡汤了。万一睡熟了不老实,恐怕会坏了事,我只能用一个很难受的姿势,平躺在被窝里用手机玩游戏打发时间。差不多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一看表才晚上10点多一点,实在闷得够呛,心想,这一宿要是这么下去太难受了,索性把被子掀开,舒展舒展身体。秦一恒已经说过这间屋子没什么事了,撑死就是一两个过路的小鬼,估计对人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这么一想我的警惕就松懈了,不知不觉也就真的困了。刚闭上眼,我就本能地打了一个冷战。这个冷战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我本来马上就要睡着了,这一下子就又清醒了。我想睁开眼,却忽然发现身体一动也动不了。我心说糟了,这个时候鬼压床了。我以前是有过几次鬼压床经历的,所以也就没有过分慌张,只是想着在电视上看的那些破解鬼压床的办法,例如心里暗骂脏话,努力动脚指头什么的,结果都不管用。 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不知道被压了多久,正当我决定放弃的时候,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压在我身体上的力量瞬间就消失了。 我终于能动了,一摸额头,上面全是汗。我也顾不上把汗擦干净,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秦一恒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秦一恒问我,有没有感觉到耳边有人在对你吹气? 这下把我问愣了,我回答没有。 他说那好,你现在千万不能睡着,打足精神,拿好你的镜子,要是感觉到耳边有人对你吹气,你就把镜子照向那个方向。 我说,你不是说这房子没问题吗?纸钱香烛烧了一大堆,合着你是忽悠我呢。 秦一恒回答得也挺理直气壮,谁让你摸龟壳了,我不那么做,你今晚敢住进去吗?你就照我说的做,要不然我怕你明天都出不了这房子。 他的这句话当真把我说怕了,冷汗瞬间就流了一后背。我的声音都有点抖了,妈的,他不在我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哀求他来给我壮壮胆什么的。秦一恒却说,如果他来了,我今晚能躲过去,以后他总会有不在的时候,我早晚得熬这么一次,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我真是垂头丧气。人一紧张就容易草木皆兵,我坐在床上,不只感觉耳边,我感觉浑身上下都跟有人向我吹气似的。我拿着镜子胡乱地照了一圈,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慢慢挨,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实,可怕的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有时候反而是你知道它会发生却一直还没发生。俗话说,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暴风雨还可怕,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其实,我一直想抽烟,但又不敢抽,我怕打火机一点亮了,照见房间的某个角落站着什么东西,那简直太吓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前的那种紧张感渐渐平静了下来。 因为视力受限,我的其他感官仿佛都敏感了起来。我开始能细心地感觉耳边是否有空气流动。又过了很久,我似乎感觉到真的有人在我的左耳边吹气。我不敢侧头看,只能尽力把眼睛斜过去。可是这样做都是徒劳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心里一琢磨,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正拿镜子照了我也不吃亏。于是,赶紧把镜子冲着左边猛地照了过去,身体这么一动,感官的注意就移动到了控制肢体的运动上面,所以照完之后,我再感觉,好像那种吹气的感觉真的消失了。 坦白讲,我至今都怀疑那只是我当时的心理作用,但在这之后,我的的确确再也没感觉到耳边有那种空气流动。我精神紧绷地坐到了天亮,秦一恒就急匆匆地赶来找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我的镜子。我一看不要紧,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裂了。 他用块红布擦了半天,长出了一口气,问我,看见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吗? 我还敢看?我现在还能说得出话来就不错了! 他听我说没看见,摇摇头说,可惜了。 我问,那我现在安全了吗?秦一恒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这下我跟得到赦免了似的,真是心花怒放。原来,秦一恒在龟卜的时候,龟壳本来依旧是潮湿的,可是那些水珠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断定,房子里新来的东西能完全遏制住本来在房子里的东西,所以,他特意选了一个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没想到那个东西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我摸了龟壳,相当于与那个东西有了肢体上的真正接触。秦一恒恐怕我会被占了躯壳,也就是所谓的鬼上身。而摸过这个东西的我,恐怕已经相当于被“GPS定位”了一样,不被缠也会消福禄,所以,他让我在最阴的午夜住在这个房子里,先用镜子镇住自己的魂,防止自己的魂被引出去,然后等到那个东西等不及的时候用镜子照它。镜子自古就是用来辟邪的,现在很多人家还保留着在窗户上对外悬挂镜子的习惯。用个容易理解的话说,就是我当晚用那个镜子把那个东西反伤了。 听秦一恒的意思,我现在是自救成功了。只是这样一来有两个弊端,据他说真正摸过脏东西的人几年之内是不能要小孩的,因为孩子会先天残疾。这个我倒是无所谓,结婚生子对我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第二就是一段时间内的运气肯定会很背。这我也能接受,起码比丢了性命好太多了。但最让人无奈的是,这房子恐怕是住不了人了,只能继续空着,等着拆迁了。所幸价格很便宜,倒也不亏。 秦一恒后来专门找人探讨了一下,两个人最后的结论是,应该是那两只猫成了妖魅,占了老头老太太的躯体。只是两只猫互相不知道产生了什么过节,又跑回来一只,而里面又死了一个大学生,所以当初想要上我身的那个究竟是那只猫还是那个大学生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据说猫每十年会多长出一条尾巴,和妖狐一样。尾巴长到一定数量的时候,猫就会说人话。这也是我听秦一恒随口这么一讲的,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而后来那两个老头老太太依旧没有消息,我起初因为这件事还关注了一段时间,久而久之也就放下不想了。 这事之后,我着实倒霉了一段时间,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但是有秦一恒带着,财运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还捡了一个大漏。 有个宅子,房主自认为是凶宅,因为只要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人半夜都会被吵闹声吵醒,打开门出去查看,声音却又消失了,长此以往,越传越离奇,就真的没人敢住了。 后来袁阵介绍我和秦一恒去。老秦看了后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脏东西,而是他们家不知道怎么搞的,请了两个神位来,所以家运始终不安稳,多波折。这有点像一个小弟去加入社团,却认了两个帮派的大哥一样。听起来就很新鲜,挺让人长见识。而这个宅子,无论户型还是位置都很不错,除了价格没有压得很低,剩下的都很满意。毕竟这户不是凶宅,我也不好奸商到底。但这笔生意还是让我兴奋了好几天,因为我确信了这一行的“钱途”和良好前景。之后我就天天在家等着盼着袁阵跟我联系,结果却先等来了一个旧友的电话。 第七章 凶车 这个旧友是我的一个初中同学,虽然久未联络,却也从未相互断了音信。他也是听人说起过我最近常常跟一个懂方术的朋友在一起,就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想找我求助。他的亲戚遇到了个很大的麻烦,这个麻烦虽然跟凶宅没什么关系,但说来也是神乎其神,因为麻烦的源头竟然是一辆凶车。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也跟很多凶车的来源一样,就是一场车祸。这个旧友的亲戚姑且就称为A吧。A当时也在出事的那辆车里,他们迎面撞向了一辆运货的重型卡车。他们开的只是一部小车,结果可想而知。但A幸免于难,只是开车的司机被戳穿了脖子,溅了A一脸血。 离奇的是,A自从在医院醒来之后,就始终坚称她不是A,而是当时开车的那个司机。更重要的一点是,之后A的脸上开始出现跟当时被溅上的那片血迹一模一样的类似胎记的东西。然而,事情吓人之处不只是这些。这户人家在河北省与辽宁省交界的地方,当家属以为她是受到了过度刺激而产生了精神障碍,就想着把她送到省会的大医院时,要开车经过山海关的门楼,结果A死活说自己不能过关,有阴兵把守着城门,不让她过去,最后实在没办法,打听到我在做这些买卖凶宅的勾当,无奈之下,就希望我带着朋友去看一下。 我虽然算是一个很市侩的人,但对于朋友的请求也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何况我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是在中间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于是说服秦一恒去看看A的情况。 秦一恒也很义气,倒是很乐于帮忙,所以,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第二天就踏上了去山海关的车。一路上虽然旅途劳顿,不过权当一次旅游了,也觉得挺新鲜。路上的事无须赘述。到了山海关,A的家人都去了火车站接我们俩,显得特别热情,给我们安排了当地最好的宾馆住宿,看样子还真是把我们俩当救星了。 问了问情况,才知道他们也找了几个当地所谓的大仙来看过,用过一些办法,却没有任何效果,甚至连某三个字的什么功的人都来了,也没有任何好转。现在A只能被他们捆在家里,送精神病院又舍不得,在家这么一直绑着也不是办法。 送走了A的家人,我就和秦一恒在宾馆里聊。 他说,从A家人的话分析,无非就是一个鬼上身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想必他们请的那几个大仙就可以解决了,除非那几个大仙都是招摇撞骗的,否则恐怕事情还真是有些蹊跷。 我听完秦一恒的话倒也没担心,反正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看看热闹就行了。就这样两个人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直接去了A的家里。A的家人已经都在等我们了。进了里屋卧室,我们看见A被捆在了一张单人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人软软地瘫在床上。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脸上真的有一片跟胎记似的东西。秦一恒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拿了把香出来,点着了插在一个盛着米的碗里,然后让我们所有人都退出了卧室,说先不要打扰A,让她好好睡觉。这个事,还得晚上才能处理。 A的家人听后连忙都退到了客厅,聚到一堆儿开始抽烟。秦一恒把我拉到一个角落,低着声跟我说,这回有意思了,见过神仙吗? 我被问得一愣,意思是A要得道升仙了?古代人修炼都是这么升仙的? 我问他,你是说附在A身上的不是脏东西,是个神仙? 他笑了一下说,不是。说完他用眼神瞟了一下抽烟的那群人,说,这群人里面有阴兵,你信吗? 这下我更迷糊了,我看了看A的家人,数了一下正好有十个人。这十个人里面有阴兵?小鬼?大白天的?然后还若无其事地跟正常人一样聚在一堆人里抽烟?还能互相聊聊股票什么的?说真的,我不信。 我悄悄问秦一恒,说,你就坦白告诉我吧,我是谁也看不出来。按理说他们都是亲戚,互相肯定是了解的。有人不正常了,聚在一起应该会察觉到的吧。 这下他不卖关子了,压着嗓子说,我刚才点的是根贡香,很贵的!你看他们谁没抽烟,谁恐怕就是在闻贡香呢。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赶紧用眼神扫了一遍,倒是真的有四个人没抽烟,不过多是女性,只有一个是男人。我情不自禁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可是,看了半天也没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再问秦一恒,他也撇撇嘴,说他只是感觉这个屋子里有这么一个东西,但也不确定是附在一个人身上了,还是躲在什么地方。刚才点那根香就当是行贿了,打点打点,对咱们没坏处。 听完他的话我有点紧张,转念一想,即便是鬼也是当公差的吧,应该对人没威胁。 我跟秦一恒又待了一会儿,觉得在屋里说话不太方便,就找个借口说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出来了。A的家人死活挽留,要带我们吃点当地有名的菜什么的,被我们拒绝了。 出了门秦一恒还很兴奋,说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他琢磨了一下,应该就是当时A在极度惊吓之中吓丢了魂。民间也有很多这样的说法,而恰好又是死的那个司机的魂离体的时候,就阴差阳错地进了A的身体里。现在A的魂恐怕还在那辆凶车里。今天来的那个阴兵或是小鬼,就是来收那个司机的魂的,可是现在身体和魂魄对不上,他也很难下手。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也有点开窍了。我记得小时候因为什么吓一跳的时候,长辈总会给我喊魂,而且并不是单纯地喊一喊那么简单,要跟方位、方向等林林总总很多因素结合,又要因情况喊若干次才可以。 我跟秦一恒在山海关古城里溜达了一圈,吃了个午饭,下午又回到了A的家里。这时候A已经醒了,正在床上闹,一直跟家人喊着你们别让他把我带走。因为秦一恒之前给我解释了,所以我立刻就明白A指的他,其实就是那个来取魂的小鬼。 A的家人都围在床周围,动手也不是,干看着也不是办法,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们两个。秦一恒就让他们都出去,让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秦一恒猫下腰在A耳边说了些什么,等到他直起身子,A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等到A哭够了,秦一恒冲她点点头,然后拉了我出去,跟外面的A的家人说,等到天黑透的时候,你们每个人进去用手摸一下她的额头,每个人只能单独进来;一个人出去,另一个人才能进来。 A的家人虽然不解,但都连忙点头。我也不知道秦一恒这是什么办法,说得好像是遗体告别似的。 问秦一恒,他才告诉我说,这是给那个阴兵机会带魂走呢,我把那个司机说服了,他愿意投胎去了,但总不能让阴兵这么大摇大摆地把魂带走吧。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肯定知道我能看出来,毕竟还得给人家面子,给阴兵个台阶下。 他说的理论还挺可乐,也不知道那些在地府当差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小心眼,反正事情看来也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天黑的时候,秦一恒又先去找A聊了半天,这次甚至都没让我进去。等到他说完出来,脸色就很差,好像特别累的样子。 接着就是按照之前的计划,A的家人依次进到A的房间里。等到所有人都去过一次之后,我跟秦一恒再进去,A已经睡着了。秦一恒用手探了探,还有鼻息,就赶紧出门叫A的家人带他们去那辆凶车那里。 一行人背上A就出发,凶车至今还停在交警事故大队的停车场里。在路上,秦一恒路过公园的时候折了个柳树枝回来。等到了凶车旁边,秦一恒问A的家人,在家人里面,A跟谁的关系最好。然后,他把柳树枝交给了那个人,让那个人在地上画圆,一边画圆,一边喊A的名字,剩下的男人都得离得远一点,一群人就都隔了三四十米看着这边。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A就开始有意识了。起初她还是站不稳,也说不出话来,但看到家人还能认识。秦一恒过去看了看,说休息休息就好了,每天尽量多晒晒太阳什么的就没事了。 A的家人千恩万谢,差点没给我们俩跪下。又逗留了一天,我和秦一恒就返程了。这时A已经能正常走路说话了,就是人比较虚弱,记忆力不太好,而且脸上胎记状的印记始终下不去,不过也无所谓了,捡了条命,她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临回去的时候,我那个旧友死活要塞钱给我,我推脱了半天,没办法就收下了。虽然钱不是很多,但对于这次旅途的花销来说,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我和秦一恒自此之后休息了将近一个月,其间也有一些凶宅的消息,但不是房主开价太高,就是路途实在太远,我们俩都懒得奔波了。加上那段时间房地产特别不景气,很多房子都开始降价,一度让我打消了继续干这行的念头。不过,人嘛,总是一时淡泊,一时名利,贪欲始终还是摆脱不了的。不收宅子的间隙我们俩也接了不少小活,钱虽然赚得不多,倒也处理得容易,很多只需要秦一恒在电话里嘱咐两句就搞定了。其中就有一个有关拆迁的事,我们俩虽然没能给人解决,但酬劳还是有的。 这是A的一个亲戚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一个工头,他碰见了一个棘手的事情。一个很老的宅子要拆,已经修修补补很多回了,按理说很好拆,但机器却每次都失灵。他找上门来,想让秦一恒帮着解决一下,还许诺不管成与不成,都会给一笔可观的酬金。秦一恒就去看了一下,回来跟我说,那个拆不了的房子地基里压了一个很有年头的老王八,震着宅子,地震也震不塌的。我听后也觉得新奇,有些事情还真是说不出道理来,虽然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但建筑物恐怕并没有以前的宅子结实。 这个事情秦一恒没敢帮忙,因为这很容易为自己招来祸事。不过据他说,只要每天在阴气最重的时辰从地基的四个方位倒醋下去,可能就有效,不过这就没人可以证实了。但那个房子最后还是被拆了,不知道那个包工头找了什么高人。 后来有关这样拆迁的新鲜事又听说过不少,多数都是当拆迁开始动工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间房子拆不了,还多半都是老宅。而拆不了的原因有很多种,譬如机器忽然失灵,主要的操作工人突然生病,甚至还有开发商被托梦,等等。秦一恒每次都说我们要敬而远之,这样的钞票即便对方给得再多也不能赚,而且袁阵那边提供宅子的消息越来越频繁,我们也彻底忙了起来,继续专心收起了宅子。 我清了一下嗓子,喝了口水,手里的烟早就不知换第几根了。第一个小时过得很快,对面的九个人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谁也没有起身去卫生间,而是齐刷刷地看向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用手示意他们坐正,拿起茶几上的相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我用的是一部比较高档的数码单反,我摄影技术即便不佳,成像效果也应该不错。对面的几个人在闪光灯亮起的一刹那表情都有些木然,我很想知道照片上他们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惜我不能去看相机屏幕上的成像,只能把相机放到茶几上,因为这是我答应给朋友的承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朋友要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几年,我似乎只是盲目地听从他给我的建议,但事实告诉我,听他的总是没错的,况且,这次是我郑重其事答应他的,无论如何不可以反悔。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也许等到天亮我就能知道答案了吧。我喝了口水继续讲道: 第八章 高层 这之后我们收的第一个宅子是个新宅,住在里面的人家入户也只有几个月时间,之前一切正常。这是一栋高层楼盘,共28层。我所说的这个房子在20层,算是很高的一个位置。 说来也是离奇,起先是有一个小偷坠楼死了。小偷坠楼的原因也很巧合,他不知道怎么爬到了20楼的窗外,大概是想爬入高层的一户人家盗窃,结果阴差阳错20楼的住户开窗户无意把他推了下去。警察来过之后认定这是一个想要来盗窃的小偷,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这户人家并没有负任何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小偷坠下去的时候这户人家并不知情。据我推测,应该是男主人突然开窗的时候小偷受到惊吓,当时正值冬季,天气寒冷,人肢体本身就很僵硬,可能失手滑了下去。第二天清晨,有人下楼才看见小偷的尸体,已经摔得惨不忍睹了。据后来那栋楼底层的住户讲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摔碎了一个西瓜。 但事情过去没多久,男主人就离奇地上吊自杀了,而且死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最重要的是,他选择上吊的日子是阖家欢乐的大年三十这天。据说他在看春晚的时候跟家人表示有些事情要做,准备换衣服出门,结果就在卧室里自缢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停止。男主人的妻子和一个比较小的女儿每天都声称听见男主人回来敲门的声音。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你可以听出一个很熟悉的人的脚步声,能听出你一个要好朋友的车从自己家楼下驶过。所以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儿一直断定就是男主人在敲门。 敲门声持续了好些日子,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儿起初并不害怕,反而更加思念他。初期每次都会去开门,期望能看见男主人的鬼魂,然而什么也看不见。而后,两个人再听见敲门声就只能默默地掉眼泪了。再后来,男主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悲伤逐渐散去,就都开始害怕了起来,于是,就搬到了娘家住,这栋房子就空了起来。因为男主人每晚会来敲门的传言早就传开了,所以并没有人敢租住。 我和秦一恒收到袁阵的消息就赶了过去。这个宅子并不是很近,但因为是新建的高层住宅,升值空间和潜力都很大,我们两个都很动心。中间的路途虽远,但是有直飞的航班,所以去的时候只是提高了旅行成本,并没有多浪费时间。 我们通过袁阵给我们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男主人的妻子。这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话很少,简单说了一下价格就一直低着头听我一个人胡扯。 我其实也不想当话痨,但砍价是必须的。为了利益最大化,我只能不停地说这个房子多么吓人,多么危险。无奈她却不接话,最后我也只能闭上嘴,先跟秦一恒去看一下房子再作打算。 这个房子不小,装修还很有格调,140平方米左右吧,前后都有阳台。只是久未住人,已经落了不少灰。秦一恒照旧去查看这栋房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则站在原地跟女主人闲聊。一般秦一恒进到宅子里只用十分八分钟就能转完了,这次却很反常,快二十分钟了还没看完。 我一直给他使眼色,他看看我,只是撇嘴,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拉到另一个房间,问他怎么回事。 秦一恒眉头都拧到一块儿了,跟我说,这个房子被人动过了。 我听了也是心中生疑,动过了?毕竟跟着他做这行也有一些时间了,也开始能理解他嘴里蹦出来的行话,动过了,也就是说这个房子在风水布局上被人刻意改过。 说白了,秦一恒对风水并没有很深的了解,只能算略懂皮毛,但不会开车的不代表不认识车标,所以他说这个房子被人动过了,我没有任何怀疑,只是这样一来房子就暂时不能定下来了。秦一恒提议我们回去先合计合计,反正这房子基本是没人敢买的。 我心说稳妥一点也好,就跟女主人随口搪塞了个理由,两个人就回了宾馆。到了宾馆,秦一恒一边抽烟一边在思考,很入神。我在旁边干看着,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一起抽烟。秦一恒想了半天,还是摇头,说他还是不懂,咱们有必要找个高人来看看。 我说咱们都到这儿了,也没有地方找高人啊。 秦一恒又想了想,说,那唯一的办法就还是在里面睡一宿,看看晚上来的是什么东西。说完他就不怀好意地看向我。 我被看得心里都发毛了,这意思又是他妈的让我堵枪眼啊。幸好秦一恒又说,今晚他和我一起去,不过之前我们要准备很多东西。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跟在秦一恒身后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东西的种类很繁杂,我们先从超市买了很多黄豆,又专门杀了只鸡放血,把每一个黄豆浸泡过鸡血后收好,接着准备了一些香烛纸钱之类的常用品(说是常用品,其实用到的机会微乎其微,只是有备无患而已),秦一恒又拿了一瓶白酒,几种卤味。我一直以为他买这个是要供奉给谁的,结果问起,他却说是晚上用来吃的,不然干坐着会很无聊。 最让我意外的是,秦一恒还去宠物店花一千多元买了一只半大的牧羊犬,用红绳子套好。这让我实在摸不着头脑。他解释得倒很简单,狗有阴阳眼,晚上有只狗在相当于多了个帮手。接着他给我细讲了一下:很多养过狗的人都会有所经历,尤其在夜晚出去遛狗的时候,狗经常会对着一片虚无的黑暗或是一个没有人的方向乱叫,这是狗看见了脏东西的表现。而某些村子里,通常是一只狗先叫之后,全村的狗都会跟着一起吠。据说这是有地府的小鬼押解着冤魂经过。而黄豆是明正气的,可以辟邪。鸡血就更不用说,自古就是驱邪中常用的道具。 之前的这些准备虽然看似荒谬,但也都是有理有据的。可是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秦一恒准备的最后一项是给我们两个人的电话每人交了五百元钱话费。这点我就完全不能理解了,他也没多解释,只是说到时候我就会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去找女主人拿了钥匙,说想晚上再去看一下房子。女主人直接把钥匙给了我们,并不想跟来。恐怕她自己也清楚,这样的房子我们也不敢在里面造次。 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就牵着狗背着包直奔那个宅子。说实话,我心里虽然没底,但我并不害怕。首先因为秦一恒在,并且我们事先有所准备。其次,这栋楼很新,而且人也基本住满了,所以在里面并不感觉阴森恐怖。进电梯直接奔到20楼,推门进去后秦一恒就开始在房子里布置。我在旁边也看不懂,只能抽烟逗狗玩。 差不多准备了十分钟,秦一恒连酒菜都摆好了。我们席地而坐,边吃边等。一切其实和我预想的一样,风平浪静的,直到快晚上10点了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们俩怕喝多了,所以都很克制,加上晚上其实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卤味基本都喂那只狗了。 虽然心里明知道真的会有敲门声,但等待的心情还是很不安的。那只牧羊犬也是吃多了,没一会儿就找了个角落趴着睡着了。我见状就跟秦一恒说,你买的这个狗不靠谱。他却摇摇头,说,还没到时候呢。说完他用他的手机给我拨了过来,让我接了之后,把我的手机放到了男主人自杀的卧室里。然后他把他手机的免提打开,放到我们面前的地板上。 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临来的时候交了那么多话费,只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这是双保险,说白了很多事情都是与时俱进的,能发现脏东西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照着老的套路来。通常,电话的电波还是比较敏感的,在这么静的房子里,稍微有一些嘈杂就能听得到。如果我们和狗都没注意到那个东西来,起码还有一个提醒我们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合理的依据,但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注意力就全部移到了电话上。电话很静,似乎都能传出来我们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我开始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听。秦一恒也开始闷不作声,对着发亮的手机屏沉思。瞬间,屋子就变得无声无息了。 第九章 打不开的门 这种感觉真的很压抑,我想说话但还必须压着声,只能不停地咽唾沫。又过了一会儿,我见睡得好好的牧羊犬忽然站了起来,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敲门声真的响了起来,即便我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秦一恒倒很镇定,用手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敲门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似乎是在很温柔地敲击,显得敲门的人非常儒雅。我紧盯着牧羊犬,可是牧羊犬并不叫,这下连秦一恒都是一愣。我连忙低头一看,着实吓了我一跳。因为刚刚的确没有注意,秦一恒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线了。也就在这个工夫,牧羊犬忽然开腔了,我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因为这是一只半大的狗,并没成年,所以叫声太稚嫩了,而且最让我心寒的是,牧羊犬并没有冲着门叫,而是冲着男主人上吊的卧室在叫。 秦一恒见状一拍大腿,说坏了,咱们估算错了,妈的,每天晚上敲门不是他想进来,是他想让人打开门放他出去,这门里面八成有夹层,这个房子绝对有问题! 我说你也别喊了,赶紧说怎么办吧,都乱成一锅粥了。 秦一恒听完,从包里掏出一把黄豆,让我用左手攥紧了,要是忽然感觉冷,想打冷战,就撒一粒出去,依此类推。咱们已经来了,不如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么一折腾我是彻底乱了阵脚,可是,既然秦一恒说不能跑,我也只能强挺着了。牧羊犬依旧在叫,我都怀疑为什么周围的邻居没有来警告我们不要扰民,难不成都把这当成这个宅子闹鬼闹得变本加厉了? 就这么一想的工夫,我还真感觉浑身冷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秦一恒在我身边,我倒是很清醒,立刻撒了几粒黄豆出去。本来我只想撒一粒的,但是实在紧张,控制不住力度。 撒了这一把,有什么东西逼近我的感觉就消失了。这种感觉之后又来了两三次,每次我都用同样的方法撒黄豆出去。我手里的黄豆已经不多了,还想管秦一恒再要的时候,牧羊犬突然不叫了。 我和秦一恒见状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敢动作。 我问他,为什么刚才有东西进来的时候他感觉不到。 秦一恒表示他也不知道,说恐怕跟这个宅子的布局有关系。想要弄明白,得把宅子的装修都弄开,或许就能找到答案。我们平静了一会儿,秦一恒带头去卧室看了看。我跟在后面进去,发现卧室并没有任何变化,我的手机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已经关机了。我又打开手机,发现还有不少电量。对于脏东西能影响电子设备,在恐怖片里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只是我之前从来没在生活中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我也并不能通过这一次就断言是那个东西影响的,因为的确也有可能是手机系统出现故障。 拿回手机后,当晚再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敲门声也在牧羊犬叫声停下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跟秦一恒待到了天亮才回宾馆,一路上我们俩都在聊着当晚的事情,做着各种猜测。事实上也只是他在不停地猜测,而我只是附和着讨论而已。 秦一恒猜想,大概这个房间装修的时候被一个高人做过手脚,所以男主人死后一直困在房间里出不去,不能投胎,并且他总是在他死亡的那个时间去重复一次死亡的过程。秦一恒说这种东西并不太可能会害人,只是他每天都觉得自己很委屈,如果有人住进来,久而久之房主就会生病。至于男主人为什么会上吊自杀,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最重要的地方,因为我们是奔着这房子的价值来的。秦一恒说,以现在的状况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除非我们把房子买下来,把墙纸和装修的东西全部弄掉,或许就能找到答案。其实我真的有兴趣买下这个宅子,只是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即便把宅子买下来,很有可能事情也解决不了。不过,我也赞成秦一恒买下来的建议,毕竟我也是有好奇心的。就这样,我们俩合计了一下,觉得可以再跟女主人压压价,如果价钱合适,就买下来。 一夜疲惫,直接睡到了下午,我们找到女主人,我又费了些口舌,总算把价钱压到了一个理想的价位。签完合同,我和秦一恒就回宾馆休整,决定第二天叫一群工人来把房子弄一下。 第二天,秦一恒先是把狗折价卖回了宠物店,接着就拉了四个工人过去干活。单刀直入地,进去先拆了宅子的木门,大刀阔斧这么一劈,果然发现了蹊跷。木门应该是特殊定制的,在木板中间夹着一层东西。我用手摸了一下,不是很硬,还有点质感。秦一恒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半天,又端详了一阵,告诉我说,这大概是用朱砂、驴胶、木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混合到一起做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木屑肯定是用了很多年的辘轳上的木头绞碎后弄成的。辘轳常年按照一个轨迹运转,加上接触人气,在某些学说里说是可以保团圆。这么做,辟邪是其一,最重要的就是可以保夫妻和睦。要是以现在的情形看,恐怕这门的改造应该是他们夫妻中的一人所为,没想到弄巧成拙,让男主人困在了宅子里。 而后,我们把墙纸和吊顶也依次敲开,倒是没发现什么新鲜的东西。最后,秦一恒让门窗大敞着,放风几日,说,那个男主人应该会自行离开了。虽然秦一恒说没事了,但我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男主人,好端端的就轻生了,这还真是个谜团。 秦一恒却说,很多事情都有它的定数,很多自杀的或是已经患病多时的人都会在大年三十这一天选择死亡,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其实不然,说深一点这跟命格、阳寿什么的有关系,说浅一点就是那个俗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而且,他大胆假设了一下,如果那晚他没有失手把小偷吓得掉下去,也许小偷来他们家行窃就会杀掉他们全家。从命理上面来说,一物一事一行,都是有一定原因的,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男主人的选择。换一句话说,也可能是置人于死之后心理受到了很大影响,久而久之抑郁成疾并产生厌世情绪。但他选择在大年三十这天死恐怕真是个错误,鞭炮是辟邪的,家家都穿红挂彩,如果没有小鬼带路,男主人恐怕真的找不到轮回的门。 这个宅子我并没有赚钱。隔了一个月,我托中介租给了几个一起准备考研的大学生,只收了很低的价格。当时,我也直接告诉了他们这个宅子死过人,但已经被我找高人做过法了。所幸这几个大学生并不害怕,倒是一个个很高兴地住了进去。这件事之后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细想起来却又没总结出什么道理。总之,这个宅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而后,我们俩的生意耽搁了一小段时间,隔了十多天愣是没有收到一个宅子。这主要是因为袁阵那边因故出了趟国,所以,一直也没新宅子的消息传过来。幸好我们一起做的小生意也开始起步了,有事情忙就不会感觉到那么空虚。等到袁阵回来,我们才又接手下一个宅子。 第十章 断掉的财路 这次的宅子并不是民宅,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个原国有食堂改建之后做的库房,但因为地段不错,而且是在中部地区的一个大城市里,我跟秦一恒都觉得可以改成一个洗车场,所以潜力还是比较大的。 宅子很早的时候并没有死过人,而是一个食堂的管理员忽然旷工不来了,并且带走了当时保险柜里为数不多的钱,一直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一个月后,这个管理员才出现在天津,主动走向迎面开来的火车,自杀了,死的时候身无分文,没有任何随身物品,甚至连身份证也没有。而他家里人说,他走前并没有任何征兆,只是跟当时年幼的女儿说出去买菜,也没有带走任何行李衣物。而后国有企业改制,这个食堂就被改建成了库房,租给了一个小轧钢厂。 此后平静了好些年,直到近几年,这个轧钢厂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的事件。一个刚进厂没多久的小工,晚上偷卖了厂里的一部分钢材,第二天算是畏罪潜逃了。可惊人的地方是,这个小工也死在了天津,并且用了和之前那个管理员一样的方式自杀了! 因为之前管理员的事情在这个城市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当这个小工死后,人们旧事重提,很容易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之后,那个轧钢厂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亏损,没多久就倒闭了。之后在这里又开过一个洗车场,依旧是赔钱。很多人都说这个库房很邪,一来二去,这个地方就没有人愿意租了。 一个商铺赔钱的原因有很多种,经营不善、商业竞争的挤压等,甚至还包括风水玄学方面的因素,反正原因林林总总。如果说一个商铺赔钱的话,相比较来说,是因为有脏东西作祟的概率微乎其微。首先脏东西很少会断财,因为钱财对于它们来说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一些已故的守财奴,我倒是很早就听说过一个传言,说一个守财奴非常抠门,简直是一毛不拔,突然有一天心脏病发作去世了。他的儿女想要分家产,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本该有的存折,一家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当然这不排除老人生前就已经把存折藏好了。但蹊跷的是,子女给这个老人烧很多金银财宝的时候嘴里念叨说,阳间的钱他也花不了,还不如留给子女,子女好给他换些阴钱下去。结果念叨这么一回,再去找存折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传言经过口口相传传到我耳朵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添油加醋,不过我相信是确有其事的。但这个宅子显然跟守财奴没半点关系,所以一切还得亲自去了才能见分晓。 我和秦一恒简单准备了一下就动身了。一路上我们俩经过交流,都觉得这个宅子不会难办。因为宅子并没有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虽然有两个曾在里面工作过的人死了,但也不是死在里面,所以这个宅子并不能称为凶宅。 而且现在无人问津的原因是租这个宅子做生意的人会赔钱,赔钱的原因太多了,充其量也是跟风水有关而已。我和秦一恒合计,说不定我们把这个买下来,用什么方式冲冲喜,再找个不信邪的老板租下来,中间起码可以赚个差价。 到达当地的时候正好是早上,下了飞机我们直接去见了这个宅子的产权人,简单地交涉了一下,对方还没带我们看房子就先开出了价格。我并没有想到他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所以就有些犹豫。 秦一恒倒是希望先去看了宅子再作打算,所以一行人就直接去看房了。这个宅子不小,前前后后、边边角角加起来有将近五百平方米,只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走进去看着特别空旷。跟着秦一恒像模像样地转了一圈,他冲我点点头,意思是这里挺干净。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次,我也稍微能有一些感觉了。通常有问题的宅子,进去之后人就会觉得很压抑,说不上哪里不舒服。这个宅子并没有这种感觉。虽然现在对这个宅子很有兴趣,但我只能默不作声地假装思考,目的是为了压价。 产权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倒不是很着急,也没有降价的意思。我就说先回去考虑一下,晚点我们再答复。这次我们没有找借口,因为的确得考虑一下,起码我们俩得交换一下意见。 回到宾馆,秦一恒拿计算器算了一笔账,按照当时当地的门市房价来看,我们用产权人开出的价格买下来其实还是很赚的,只是我们必须得先弄明白这个宅子做生意为什么会赔钱的问题。他说,从风水上来看,外面的大环境并没有什么问题,况且房子里一片通透,连桌椅隔断都没有,并不存在风水的问题,所以,很显然,这个房子用来做生意会赔钱多半是因为经营问题。不过总结了以前的教训,我觉得不该贸然作决定,还是应该继续观望,恐怕有什么遗漏的问题还没有被发现。 接着我们俩讨论了那两个人都拿了他们单位的钱出走,最后都是选择撞火车自杀的问题。我倒是很担心,因为觉得虽然这两个人相隔的时间很长,但未必会这么巧合。而秦一恒倒是很乐观,说世界上殊途同归的事情太多了,不过我的担心也并不是多余的,因为很有可能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但细想一下,两个人的年纪并没有相差很多,也就无法推论第二个死的小工是第一个死亡的人投胎转世的。 这次的价格的确比我们预想的要高一大截,所以我们还是有些犹豫,探讨了半天,也没有探讨出成熟的建议来,秦一恒就说,姑且再看几天,多观察观察,兴许就能发现些什么了。 这么待了几天,我们俩每天早晚都会去看一趟那个宅子,多数时候只是在外面观察。几次看下来,还是觉得没有怨气在里面,这个宅子应该是安全的。 然而,正当我们准备下决心买下这个宅子的时候,反而让我们真的发现了这个宅子奇怪的地方。说来也是巧合,有天晚上,我们照例去这个宅子外面查看,正巧赶上给已故人烧寒衣的日子,很多人在十字路口烧纸钱元宝。秦一恒看见了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拍拍我说,看来我们等这几天是对的,这个宅子果然有些奇怪。 我听了很不解,但也能猜到他是指这个宅子跟烧寒衣的那些人有关系。 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秦一恒想了一下,说,我也说不准,但是我发现那些被烧掉的纸钱都送到了这个宅子里面。 我听了也是一惊,这么一说,这个宅子里面有人劫阴钱? 秦一恒也说这很奇怪,只是他也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除非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他这么一说我就打退堂鼓了,坦白讲,之前的经历虽然让我变得没那么胆小了,但是我对这些半夜去宅子里面等着见鬼的事还是有本能的恐惧。 幸好他没有坚持进去,只是说我们起码现在不能买这个宅子了。临走的时候,秦一恒也去买了一些纸钱在路边烧了,跟我解释说,这是给没有人送钱的孤魂野鬼们烧的,让我别跟着掺和,这个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烧的。 我只能在边上一边看着,一边想他刚才说的话。按照他说的分析,阴钱都会被这个宅子收起来,难不成在这里做生意赔钱也是这个原因?里面果然有什么脏东西很爱财,阴阳两个世界的钱都不放过?然而,现在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我们就先回了宾馆,又讨论了一番。秦一恒分析说,因为之前我们进去看的时候,前后并没有到烧纸钱或是祭拜的日子,所以,兴许里面的东西只有在这些特定的日子才会回来。这样就有必要第二天再去宅子里面看一下。 他说的我倒是赞成,反正也是白天去,起码心里很有慰藉,也就用不上提心吊胆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装作还是对这个宅子很有兴趣,又叫了产权人来带我们看房。打开门,我本以为这次能感觉到什么,然而宅子里面依旧很正常,有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问题的宅子。 秦一恒照旧绕了一圈,这次他绕得很仔细,然而还是一无所获。没办法,我们又装作回去筹钱,简单地应付了一下产权人,就又回了酒店。 这次我们俩彻底迷糊了,谁也没想到,宅子不凶也成了一个阻碍。琢磨再三,秦一恒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们也买些纸钱元宝,晚上也去那个十字路口烧。这次我们烧给已故的亲人,到时候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听了他的建议,我觉得是个办法,可是我也跟着担心,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两个应付不了可怎么办。 他就安慰我说,看情况来说,即便是有什么东西,它也是求财,并不一定会伤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安心了一些,想了想,正好可以顺便祭拜一下死去的外公。通常到了祭拜的时间都是家人去烧的,所以我很少有时间亲自去,这次我也来表表孝心。 下午我们就去买了很多纸钱元宝,然后秦一恒临时又决定去买了一大把枸杞子,让我一口吞了,说是能固阳,别再一不小心招上什么落魄的小鬼。 等到晚上,我们俩就动身去了宅子那条街。在十字路口,秦一恒先是在地上用粉笔画了一个有开口的圆圈,然后把纸钱都堆在圆圈里,点着了火让我用木棍挑着,一边让我跟着念叨给外公送钱,外公注意查收之类的话。 当晚的风有些大,很多纸灰被吹了起来,扬了我一脸,我只能强忍着,继续把所有纸钱烧完。秦一恒一直在旁边盯着我,一言不发。等到所有的纸钱烧完,我见他还在看着纸灰皱眉头。 我就问他发现什么了。 他告诉我,这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 纸钱不是被人抢走的,而是被人收走的。 他这话我完全没听明白,抢走和收走有很大的区别吗?不还是钱都到了别人手里了吗? 秦一恒却解释道,这肯定不一样,从字面上的理解其实就能知道,如果用个很“人间”的说法就是,抢走的是违法的,收走的是合法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他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下,大概懂了他的意思。那么按照他说的,刚才是碰见来收钱的小鬼了? 秦一恒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阴钱,包括其他在这个路口烧的阴钱,都被收到了那个宅子里面。虽然现在看不出那个宅子里具体有什么,但是可以推测出,那个宅子是阴间的驿站。驿站就是古代传递情报、文书、信件等中转休息换马的地方,其实也就跟现在的地方邮政所差不多。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些阴钱是从那里回笼,然后再由小鬼分发出去的。那么,在这个位置做生意会赔钱也就不难理解了。所谓财路,其实说白了就是阴路,我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这个地方阴路长期被占用,所以必然会堵塞财路,无论你如何开运布局风水,除非你真的有通天的本事,否则作为凡人,想要用一个风水布局让阴差给你让路,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寻思了下,有过给故人烧送纸钱经历的人都知道,很多地方的习俗是要在烧纸钱之前,烧一个写有收钱人姓名的纸,或是干脆烧一个信封。另外,多数人会在给自己家已故亲人烧纸的同时,烧一些给孤魂野鬼的小钱,希望不要夺了自家亲人的钱财。 按照秦一恒的说法,这些阴钱被收起来汇总,然后再统一安排发送出去,这听起来倒是很有工作效率,只是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亲眼见过,并不能窥其真假。 现在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就有些蔫了。这不,意思就是这个宅子甭买了,无利可图。秦一恒也表示无奈,不过这的确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这个钱我们赚不了。 两个人站在路边聊了一会儿,都冻得够呛,然后就赶紧回了宾馆。回去的路上我还在纠结之前死的那两个人的问题。秦一恒说,因为人已经死了,并且死在了另一个城市,所以想要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死,也就只能招魂了。可是这样的魂,一是想要招来很困难也很费工夫;二来就是如果招来了担心会给自己惹上麻烦,所以,为了这么点好奇心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不过,他现在知道那个宅子的原因了,也可以推测一下那两个人。 其一,那两个人的八字肯定是数阴的,并不一定是最阴的那种,或许他只是那一段时间倒了霉运,譬如钻过经期女人的胯下之类。 其二,两个人的确都很贪财,想要偷拿公家的财产,但不知道怎么机缘巧合就被阴差盯上了,最后八成是被当成了阴差的马骑,陪着阴差送东西到那个地方。最后魂魄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回不了阳,也许是阳寿已尽,都死在了阴路上。 秦一恒顺着这个话题又讲了下去:很多道路的修建哪怕是火车铁轨的铺设,都是按照什么规则选址的呢?这其中会有地域、地形、政策,甚至是资金等因素,但里面也会包含一种信息,那就是风水。从中国古代的建都选址,到大小道路的开辟,都是通过推算、计算、演算等方式总结而成的,所以,至今我们也能发现一个现象,但凡是古朝建都的城市,从来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天灾,而道路也是如此。这些所谓的玄学看似玄妙,不可参透,不可否认里面包含了太多我们不能理解的内容。 每一条路的建设,古道最为明显,都是按照这些道理按部就班地选择开辟的。而路,并不是只有人在走,所以,那两个人死在了火车道上,其实也就是死在了阴路上。 第十一章 没人味的别墅 很可惜,这套房子即便我真的觉得升值空间很大,却最终也没有买下来,不过,这次去起码我还是有收获的,至少长了很多见识。回到家后没几天,我就生了一场小病——感冒发烧。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这也是做了这行后产生的一个惯性思维——整日疑神疑鬼的。 秦一恒看后说是真的感冒了,结果吃了几天药果真就好了。好了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大学同学找到我,他听说我在干这种神神叨叨的勾当,就想让我帮着出出主意。他们家很富,是一个县城里的大户。自己家在县城里面盖了一栋四层的楼,一层办公用,二三层自住,四层倒是装修好了一直空着。结果这半年来,他每晚在三楼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有人在四楼穿着高跟鞋走动的声音,有时甚至还能听见挪床的声音。这个同学很害怕,也不敢去查看。而白天壮着胆子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发现。我带了秦一恒过去,他简单看了一下,就说只是无家可归的野鬼看见这里有空房子没人住,就住了进来,并没有恶意,供奉个神位什么的就能解决了。我的同学照做,果然,那个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次事情虽小,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房子不宜太久没有人气,否则很容易被无家可归的野鬼当作住所,这也就是我们在搬新家的时候会请很多亲朋好友来吃饭、壮人气的原因,因为毕竟房子从建好到装修住人还会空很长一段时间的。虽说一般住在这里的小鬼都没有恶意或者伤人的能力,甚至很多人至今还在跟这些东西共住一室,但长此以往,还是会或多或少地受到一些影响。 为这个同学解决了他家的事情之后,我和秦一恒就忙了起来,因为当时已经有了房地产回温的征兆。袁阵那边依旧消息不断,不过并没有太诱人的宅子。所幸又等了几日就有了一个靠谱的,也是一栋别墅,价格虽然不低,但是我和秦一恒都有很大的兴趣。 这个别墅是在一个度假村里面。三层楼,第三层其实只是阁楼,并没有太大的面积。别墅的主人是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在当地很有名。事情的起因也很古怪,这个老板也许是发多了不义之财,加上本人也很迷信,所以一直很喜欢开光的护身辟邪的东西。按理说这些东西常在身边,必然百无禁忌。可是自从这个老板从泰国花三十多万元买了一个据说是当地大师开光的翡翠佛坠之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先是这个老板在度假村度假的时候经常会梦见有人要来抢他的翡翠佛坠,而且基本每晚必梦。几次下来,老板很恐慌,就把翡翠玉坠送给了一个跟了他很多年的保镖兼司机。这个司机也不知道对老板做噩梦是否知情,反正他是把玉坠戴了起来。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个保镖居然吞玉坠自杀了,而且就死在这个别墅里。 本来我并不想去看这个宅子的,一来是别墅的价格太高,二来也不太容易转手。无奈那段时间实在是闲得发慌,有个宅子看总比空等着强,所以我和秦一恒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宅子所在的城市不大,算是二线城市的末流了吧。不过,任何地方都有富人,二线城市并不太影响这些富人购买奢侈宅院。别墅区在市郊的位置,周边还有一个不大的高尔夫球练习场。 我和秦一恒到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么远,下了飞机先去了宾馆,然后打车赶到这个别墅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幸好之前已经联系了这个老板,他安排了他的一个员工等我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后,发现这个员工做不了主,他只负责带我们看一眼房子,并且把价格维持在一个他老板之前交代的价位上。 所以谈了一会儿,我就觉得这不太靠谱。房子即便死了人,价格也没有降低多少。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加上本来就是晚上,我也不建议这个时间去看房。万一房子有什么问题,我们这么贸然进去,就是白白牺牲了。 不过,既然这么晚了,我们只能在这个度假村睡一晚。房间价格贵得离谱,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第二天上午,我们就跟着那个员工去看房子。别墅装修得还挺有艺术感,就是没有我想象中的大。 外面看起来是三层,实际能住人的只有两层。第三层是一个只能猫着腰进去的小阁楼,撑死放点杂物什么的。 我和秦一恒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他走走停停地看,我就在一旁跟那个员工随口聊天,聊天的内容是围绕那个已经死了的保镖。这个员工看起来人还比较实在,只是可能老板走之前交代了什么,说到那个保镖他就吞吞吐吐的。等到秦一恒看完,我也没问出来什么,只能跟他约了个时间再谈,就和秦一恒撤了出来。 出了门我就问秦一恒,感觉怎么样? 秦一恒说,挺好的。 我说,挺好的有多好? 秦一恒说,还真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这个别墅让人感觉很别扭。 我听他这么说,心跳就开始加速,不过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有多大的问题,就问他哪儿别扭。 他啧了一声说,这个别墅这么大,可是为什么没有厨房?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在房子里面转的时候,似乎真的没注意有没有厨房。可我觉得这也正常,一个度假别墅,没必要非得有个厨房。度假村里本来就有很多高中档饭店,况且来度假的人是来休闲的,想必没人愿意做饭吧。我把我的想法跟秦一恒一说,他先是点头,然后就开始摇头。 他说,的确,度假村没有厨房是正常的,一个房子鉴别阳气的一个最基本的方式就是看有没有立火,也就是有没有生火做饭。现代生活倒是对这个概念比较模糊,但是在古代,没有立火的房屋基本就是空房了。这个细说起来比较烦琐,往简单了说,就是这个房子里面没有人味,所以我们会发现,很多灵异事件都会发生在宾馆里,其实也是这个原因。有人味的地方阳气会慢慢盛起来,除非的确有脏东西,否则一般无害的游魂是会被人味冲跑的。 秦一恒继续道,刚才我们去过了,房子除了人味不大之外,看起来一切都正常,这样的话,那个死了的保镖并没有怨念作祟,这就有两个问题,假设那个保镖的确是死在了那个屋子里,那么第一,那个保镖是横死的,必有不甘。而他刚死不久,也没有外力干扰,这个房子又没有厨房,魂魄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去;第二,保镖若是真的阳寿已尽,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可是,那个老板作为一个商人应该还是会唯利是图的,不可能把一间没有任何问题的房子就打折卖给我们。如果他找高人看过了,并且高人解决不了,那我们买下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了。 说完,秦一恒就看着我,半天没再说话。被他这么一看我就有点发毛,连忙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要不,我们晚上去做个试验? 我一听就急了,这样的试验我们俩已经做过太多回了,就没有一次能安安稳稳过去的。 秦一恒说,这次的试验很简单,我不去也行。他说完,我寻思了一下,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这回总没事了吧?反正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着去看看热闹,于是,就点了点头。 秦一恒见我同意,就带着我简单地准备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很常见,但是组合起来我又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去了超市,秦一恒选了一个大号瓷碗,在耳边敲敲打打听了半天,接着又买了一大把筷子,也是一根一根地挑了半天。最后,他用瓷碗盛了一碗水,临睡觉前放在了我们房间窗外的墙根下面。第二天他才把那碗水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告诉我说今天晚上就看这碗水的了。 当晚,我们俩又悄悄地溜回了那栋别墅。一路上因为捧着这碗水我们走得出奇地慢,所幸现在也不是度假的季节,度假村里并没有什么人。 秦一恒打开了别墅的一扇窗户,告诉我说这是他那天特意留的,叫我先钻进去,把碗接过来,他再爬进去。 简单的几个动作,因这碗水的原因累得我够呛。因为水基本是与碗沿齐平的,秦一恒又交代一滴也不能洒出来,所以,我即便干捧着也很耗费体力。 翻进了别墅,秦一恒倒成了甩手大爷,让我先捧着碗,然后他就开始在别墅里面乱窜。 我的胳膊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就想把碗放到地上。还没等我猫下腰,秦一恒就回头嘱咐我,千万别把碗放到地上。这样一来我又要往回收力,这可真他妈考验对肌肉的控制力。幸好我也是足够小心,水没有洒出来。 等到秦一恒过来接过碗的时候,我的两只胳膊已经麻到快没有知觉了。 秦一恒接过碗,也是一步一停地捧着碗,走到了别墅的一个角落,把碗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把一根筷子横着搭在了碗沿上,就拉着我撤退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来,不会有摄像头吧?一边往回走我就一边来回张望,庆幸的是这个别墅区安保设施并不完善,只在每个小路的路口才有摄像头,我们俩翻窗入室的过程并没有被拍到。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秦一恒就把我叫了起来,又带着我悄悄摸了回去。翻回到别墅里,我们就一起蹲在那个碗旁边。他不动,我也就不敢动,可是我不知道我们俩在等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秦一恒看了下手表,跟我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让我留点儿意,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等天亮。 天亮得很快。我集中注意力盯着碗半天,稍不留神看窗外,再回头的时候天已经亮开了。 秦一恒也一直皱着眉头看碗,可是直到听见窗外麻雀叫了,碗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咦”了一声,歪着头左看右看了半天。 我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又怕误了他的什么方术,只能一直憋着。 他又看了一会儿,就叫我跟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一直在奇怪,说他虽然不是什么所谓的高人,但至少这些方术的使用上并没有这么失败过,本来他今晚是想看看那个保镖究竟是怎么死的。据他说,水是自然界里最有灵性的东西(科学上也认为水是生命最重要的元素,秦一恒一直认为,目前科技能解释的事情就叫作科学,不能解释的,就叫作玄学。事实上也许并不是玄学有多么高深莫测,只是现在人类的科技还不能解释而已),他盛的那晚隔夜水是有说头的,夜露和晨露是阳间最接近阴间的水了,这叫无根之水。相比较起来,比单纯的水更容易通灵。他把碗放到了那个别墅正南的位置,放了一宿。如果那个保镖真的死在了这个屋子里,除非他真的是被地府收走了,否则无论如何都能从水上面发现他存在的痕迹。即便人感觉不到、看不出来,但比人敏感的水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而那根筷子,是用来在天马上亮的那一段时间内蘸水举高,等着水珠自然落下,水珠飘向的地方,就是那个魂魄所在的位置。只是连那碗水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一部分就没必要再做了。 第十二章 鬼玉吸魂 秦一恒一下子讲了一大段话,我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想了半天,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保镖是横死的话,魂魄却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秦一恒。 他阴着脸想了半天,说,如果这一切都是成立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保镖的魂魄被某个人收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吓了一跳,这个假设实在是太离谱了,难怪他表情这么阴郁。虽说牛鬼蛇神这种东西我并不太懂,但看他的表情我就觉得事情可能很麻烦。 我问,接下来怎么办? 秦一恒也犯嘀咕,说,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如果那个保镖的魂魄被收走了,那么收他魂魄的人具体牛成什么样子,我们根本想象不到。如果他心情不好,转过身想再收几个,恐怕咱俩就交待在这个房子里了。 我心说得了,听你这么一说,这一趟是白跑了。回到宾馆,我们就准备收拾收拾第二天打道回府了。当天晚上,秦一恒自己在床上琢磨了一宿,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干脆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临走的时候,秦一恒还是有点不甘心,就直接给那个老板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他跟老板嘀咕了什么,那个老板居然让我们先别走,一会儿过来跟我们聊一聊。 我吃惊之余就问他跟老板说什么了。秦一恒说,他在床上想了半天,要说收小孩的魂魄是可以去炼小鬼的,恐怕很多恐怖小说或影视剧里面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这成人的魂魄已经和躯体基本融合了,并不是轻易就能被勾走的。何况把魂魄勾出来后,怎么存放也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大用。 相传古代冶炼兵器的时候是可以用魂魄铸剑的。干将莫邪的故事人尽皆知了吧,可现在谁还会开炉铸兵器啊,而且后来很多道家弟子虽然也用魂魄炼丹,但大多也只是用动物的魂魄,很少会涉及人的。这样一来,他觉得问题就在那个玉坠上面。 这块玉坠来路不正,这个老板八成是被人黑了,买了一块有问题的玉回来。只是这个玉的具体问题他也不太清楚,得看了才知道,所以他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胡诌了关于那个玉的几句瞎话,那个老板倒是挺有兴趣过来听一下,所以叫我们别走等他过来。 本来我是挺着急离开的,毕竟这个事连秦一恒心里都没谱,我哪儿有不落荒而逃的道理?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又很好奇,想看看那个噎死人的玉究竟是啥样的。 没多长时间那个老板就来了,打个照面,见他倒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市侩,只是很可惜,那个玉他没带来。进屋简单聊了几句,话题就说到这个玉上面。老板简单讲了一下关于这个玉的来历。据他说是从泰国的一个商人手里买来的,再多的,他就不讲了,一看就是有所保留。我估计他是怕我们因此再压房价什么的。 这样聊下去估计也没什么必要了,秦一恒又简单跟他忽悠了几句后我们就准备离开。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秦一恒挺好奇地问了一句老板最近生意如何,是不是不太顺利。这个老板听了明显双眼放光,赶忙问秦一恒知不知道解决的办法。 秦一恒摇摇头,就背着包带我出来了。那个老板还想在后面追问,无奈秦一恒带我走得很快,老板在后面“哎”了一声,就没什么动静了。 去机场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他怎么知道那个老板的生意不行。我寻思肯定不是从什么国家政策上面分析市场环境,他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的。 秦一恒说,事实上人的信念相比较来说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虽然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也没有任何科学论据直接证明它的存在,但如果把很多人的信念集中到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反应。简单点说,有一万人都相信面前的一块儿石头能辟邪,只要大家的信念是统一的,没有杂质的,那么这块儿石头就真的能辟邪。说到底辟邪的并不是石头,只是所有人的信念而已。 接着,秦一恒说,我们亚洲尤其中国,是有丰富的玉文化底蕴的。玉具有辟邪护体的作用,据说佩戴够时间的玉器就会有灵性,能帮助主人挡灾祸。如果有一天发现佩戴多年的玉器出现了裂痕,或是红线莫名其妙地断掉,就是帮主人挡过了一劫。而翡翠是玉器的一个分支,他想了想,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那个玉佛坠就是一尊邪佛。如果一块成色很好、具有很高工艺价值和文化价值的翡翠坠子,三十万元恐怕是拿不下来的。想必那边的人是急于出手,并且深知这个玉坠恐怖的地方。 而这个老板买到手之后,因为家里摆放着许多辟邪开光之物,夜里生梦,其实是想告诉他把玉坠丢掉。这个老板果然害怕,就随手将它送给了身边的贴身保镖。这个保镖最后阴差阳错被吸了魂魄死于非命。老板虽然逃过一劫,但运势必定大衰,所以生意低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恐怕这还只是个开始,严重则是会伤及四肢的。 另外,秦一恒还讲了一点,就是但凡开过光的随身物件——玉佩、金佛、车上挂的求平安招财的东西等,如果是专程为你自己一个人求的,在你佩戴或是用过之后,记得不要让别人伸手触摸,摸过之后就灵性全无,失去开光的价值了。 秦一恒说的倒不像是妖言惑众,这次经历虽然没什么波折,但我还算是受益匪浅,起码听他讲了很多相关背景故事。只是这次仍然是白跑一趟,觉得还是很不甘心。所幸这个事完了之后,就有个小宅子送上门来。 虽说里面也有一些东西,但却也没什么危害,说起来反而很有趣。宅子是主人主动找上我的,反正是七拐八拐认识的朋友的朋友,他贷款买了一套26平方米的单身公寓,是高层,在13楼,然后和他女朋友两个人住在里面。起初没什么,住了半个月后,两人就发现房子里有怪事。本来这种小公寓就不大,也没置办太多家具,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住着就是感觉这个房子很挤,这里说的很挤倒不是真的拥挤,就是一种感觉。虽然他的房子真的很小,但同样是小户型的房子,有的就不会给人这种局促的感觉。两人最初也没注意。之后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个人的女朋友就会被鬼压床,几乎每晚都是。 突然有一天,他们注意到,早上起来放在床边的拖鞋换位置了。本来他们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后来,他们留意了一下,果然第二天早上拖鞋会自己移动位置。 两个人很害怕,就七拐八拐地找到我,也并不是想卖房,只是想让我们帮着看看。毕竟两个打工族在一个城市里能有自己的窝挺不容易的。虽然我很想赚钱,但又碍于他是朋友的朋友,也就只能帮着去看看。 带着秦一恒去看了看,屋子不大,站在一个地方就能把整个房子看一遍。 秦一恒看完之后简单问了他们两句话,大意是他们两个是不是每晚都要做爱什么的,这对男女也大方地承认了。然后,秦一恒就叫他们以后再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窗帘拉上,否则很多过路的东西会被吸引过来看的,而且这种时候,会被很多过路的小鬼误认为到了投胎的时候,现在看来并无大碍,哪天一不留神再被上了身就惨了。 这对男女听完之后千恩万谢,秦一恒又简单地在对着窗户的墙上挂了面镜子,四个床脚底下都垫了红纸,说以后就没事了。 自此之后,这个公寓果然再也没有出过怪事,那两个人也就安安稳稳地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手拉着手奔着甜蜜的幸福去了。 第十三章 大户人家 这房子我没赚钱,只是相当于蹭了几顿饭。虽然能一时果腹,但致富之路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不对,是秦一恒的双手实打实地干出来的。不过也是巧了,估计是我财运回转了,一个星期还没过呢,袁阵就联系我们,说有一户人家要卖个老宅子,据说一家好几代人都住在这个宅子里一起生活,遗憾的就是地段并不好,比较偏,相当于现在城乡结合的地方。我心想这要是在皇城根底下,把这个宅子拿下来就发了,但有总比没有强,我怎么着也得去看看。 这次路途是真的遥远了,那个地方不通航,只能坐火车,然后各种大巴小巴转来转去才到。到了地方我就有些后悔了,没想到会这么偏僻,我之前从电子地图上查看这个宅子的位置就在城市边上。下了车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这个宅子,的确古色古香,看着还挺气派,应该有一定的年头了。我一边算着这个宅子大概得多少钱,一边问秦一恒,这个宅子是不是太老了? 秦一恒倒没答话,歪着头看了两眼,说他们家这房子的布局肯定人丁兴旺,即便不大富大贵,起码也是平安幸福,好端端的卖它干什么。 进了院门,我才发现秦一恒真的是说对了,一大家子人真是一派祥和欢乐,我看了都很羡慕。接待我们的自我介绍说是这个家的长子,我看他这岁数估计也得六十了。老头精神不错,带我们绕着宅子走了半天。我琢磨着要是让秦一恒看一遍,可得有点时间,我得先用个什么办法把老头拖住了。可是又一想,那边还一大家子人呢,怎么着都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于是我就小声问秦一恒,怎么办? 秦一恒说,这还看什么啊,这么一大家子,过得这么喜庆,你觉着这里能有啥?说有神仙护着他信,说有鬼怪?那就真是滑稽了。 他这么说,我倒是挺赞同的。可是袁阵明明告诉我他们这里是闹鬼的,怎么到了地方反倒变成福地了? 我就问了老头一句,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在闹? 谁知道老头居然笑呵呵地说,的确有,说完就指着一间偏房说,就是那个房间闹鬼,而且从他记事起就开始闹了,直到现在还在闹。 我顺着老头指的方向看去,倒是真的有一间门窗紧闭的偏房,不过粗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要不是老头指给我们看,就是完全会被忽略的一间偏房。秦一恒看见这间房子也挺诧异,看他的表情像是没看出来什么。 于是我就问老头,这个宅子闹鬼怎么个闹法? 老头嘿嘿一笑,说带我们去瞅瞅。推开那间房的门,阳光照进来,能看见满屋的灰扬起了不少。这间偏房很小,进门靠左手边是一张木床,右边则堆了不少东西,估计这间房很早以前就被他们家改成库房用了。老头带我们走进去,指着那张木床说,这张床是他们上好几辈的祖宗留下来的。当时那个祖先在朝廷里面做官,告老还乡的时候皇上批了这一块儿地给他们家,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半个县的土地基本都是他们家的。后来土改,加上斗地主,家道就败落了。幸好家里出了一个做生意比较成功的族人,又把这片老宅给买了回来,就这样,他们这一大家子又住了回来。 这个老头说,他刚记事的时候就总听家里人说那间偏房里面住着一个老祖宗。他当时还以为老祖宗就是比爷爷辈分还大的人,他就很好奇,想见一见这位从来不露面的长辈。 可是家人却将那间房子上了锁,他只好去窗子那儿踮起脚往里面瞅。无奈年岁太小,身高不足,只能搬个板凳悄悄往里面看,结果看见一个身着清服的人正在案头上练字,回过头看见他正在窗外偷看,就冲他微微一笑。 此后老头常常会去偷看,多数时候都会看见那个人在练字,但有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在屋里。后来老头跟父母讲起此事,父母都很吃惊,但欲言又止或者闭口不谈,只是对他严加管束,再也不让他靠近那间偏房了。等到老头长大一点,有机会去那间偏房偷看的时候,却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后来土改之后,这一个大宅子基本都分给了当地的穷人。最早住在这间偏房里的是一家三口。男人天天下地干活,留一个女人在家里带孩子。然而住进去没几天,孩子就出现了一点问题,平白无故地就会讲一些古文诗句。家人很害怕,就找了当地的神汉来看。神汉看了,说孩子是被上了身了,用了很多办法,就是没效果,后来也只能建议这一家人搬出去。然而,这一家人搬走之后,孩子虽然恢复了正常,但是上学之后却变得异常愚钝,所幸那个年代读书并不很重要,这家人也没有再碰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这里闹鬼的传闻就传开了,也就没有人再敢来住了。 后来,镇上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混混不信邪,反正他也无家可归,就搬了进来。接着怪事就在他身上发生了。他每天醒来,就会发现有人用树杈在地上写的字,具体写的什么内容他也看不懂,不过对人身倒也没什么威胁,他也并不害怕。久而久之,这个小混混竟然无师自通,也可以挥笔泼墨,写上几笔好字,后来竟然成了新中国成立以后挺有名的一个书法家。 这个老头提起混混的名字,我还真的听说过,名气虽然没到国宝级的地步,但一幅字卖个一两万元还是有的,只是从来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离奇的故事。 老头接着说,后来,他们把这个宅子买了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间偏房里面睡了一晚上,当晚他果然梦见一个身着清服的人对着墙壁哭,而且哭得异常惨烈。老头心想,这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第二天就烧了些纸钱车马祭拜。隔日再睡依旧如此。住了几日,老头就开始咳嗽,觉得身体非常不适,就只好搬了出去。 不过,老头认为,这里面虽然有东西,但对人却是无害的,相反,应该会保佑自己的子嗣,因为家道越来越盛,他就更加信奉是祖先在庇护,所以这间房子仅仅是没有住人而已,平时倒也经常来回地搬进搬出一些东西。 老头讲了一大通,我也听得津津有味。看向秦一恒,他也是频频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了老头的哪句话。 我问老头,为什么住得好好的却要把这房子卖了? 老头依旧挺乐呵,说,其实很简单,族人想举家移民到国外去,这个宅子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况且,移民也需要一大笔钱。 看老头的样子,倒是挺实在。很少看见房主能这么主动把房子里面闹东西的前因后果讲得这么清楚的。 现在这个宅子里面还真的是有东西,我得跟秦一恒商量一下,看看好不好解决,而且这么一大片宅院,虽然是在郊区,但恐怕也是价格不菲,我也得计划下看能不能把这个宅子吞下来,所以我跟老头说我要和朋友考虑一下。老头倒是答应得很痛快,而且死活要留我们住下来。我见这个地方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老头把我们俩安顿好,又准备了一桌子菜请我们吃,弄得我们还很不好意思。 吃完饭,回到这家人安排的客房里,我就问秦一恒这个宅子怎么样。 秦一恒说,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从风水布局看,这个宅子也是找了懂行的人选址建造的,只是那个偏房里的东西按照老头所说,也是很有年头了。如果现在还在的话,想必这中间有什么玄机,至少我们得弄明白那个东西是什么样的。 他把话说到这,我心里基本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不用说,他又想晚上潜过去再看一遍。毕竟白天阳气太盛,很多阴晦的东西并不能看得太真切。我是真的不想去,可是想起老头白天说的话,那个东西应该不会害人,而且还有秦一恒在身边,我去给他打打下手应该没问题的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当即就决定晚上过去看看,我以为秦一恒最起码也会简单准备一下,谁知道他到了时间直接拉着我就奔向偏房。到了地方,他两手蒙住窗户,把头探近了一直看。 我实在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看法,反正有他看就够了,我干脆直接立在旁边抽烟。 秦一恒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来叫我,说他也没看出什么,不过他觉得这个宅子里面还真的有东西存在,只是看样子不是个邪物。说完他又转身往客房走,我只能在后面跟着,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 进了屋,秦一恒七翻八翻地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又从这家厨房借了个盘子,带我折了回去。到了偏房,他径直推开房门,进去毕恭毕敬地把饼干摆在盘子上,又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到木床上,然后就带我退了出来。 出了门,秦一恒告诉我,这个宅子里的东西到底邪不邪,明天早上就能见分晓了。 这样折腾了半天,合着还得继续等啊!我很无奈,想细问,他就跟我装神秘,告诉我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就把我拉起来,急匆匆地赶往那间偏房。打开门,他环视了一下屋子,就召唤我进去。我也不明就里,只能傻乎乎地跟着。刚站定,秦一恒就顺手一指,叫我把摆在床上的那盘饼干吃掉。 我听了一愣,这是什么无理要求啊?可是看朋友的眼神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寻思必是一会儿有场恶战,要让我先补充一下体力——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没办法,我就一口一口地把那盘饼干吃了。饼干放了一夜,已经有些潮了,原本应该很脆的吃起来却软软的。我一边吃一边寻思,这饼干在这屋子里放了一宿,一晚上指不定有多少老鼠蟑螂光顾呢,不会吃坏肚子吧?果不其然,我吃了饼干没一会儿就感觉肚子疼,疯跑了好几趟厕所才算是消停了。 第十四章 老祖宗 回来我就问秦一恒这究竟什么意思,他这才跟我解释。 这饼干其实就是所谓的贡品,无论是神明还是已故的灵位,哪怕是很多地方喜欢供奉的妖怪,都会有相应的贡品。往大一点说,从古至今活祭屡见不鲜,往小了说,基本的糕点水果一类是必不可少的。传闻一些灵验的神明在享用过贡品之后(通常贡品还是原封不动的,只是人们习惯这样理解,放贡品在供桌上做做样子,第二天就可以拿走自己吃了),人吃掉那些灵验神明享用的贡品,或延年益寿,或驱病救人,或求子得财,反正会有说不完的好处。这当然只是传闻,他也没亲身验证过。可是这供奉给鬼的饼干吃了,起码我是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遭了不少罪,这我可是亲身验证过的。我就问他,这么折腾我是何居心? 秦一恒解释道,这种供奉给鬼的贡品吃起来一般有三种结果。一种是口感比较甜,这种甜并不会很充分地体现在味蕾上,主要是一种感觉,就像说一个吻比较香甜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种比较甜的贡品反而是最危险的,因为据说这种甜味的贡品是因为享用过它的东西是吸阳的邪物,女人吃了会月经紊乱、流产;男人吃了会遗精、萎靡不振;如果继续在这个邪物附近生活,就很容易被侵体。 第二种是比较苦,同样也不单纯指的是味觉上的苦,这种反而是好的,因为享用过它的这个东西的确会帮助你,最起码不会害你。这种贡品,即便对身体无益,但基本上也是无害的。据说,供奉过神明之后的贡品,无论是水果还是糕点,吃起来会觉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或者是能感觉到味道变淡了。 而第三种,就是吃起来比较酸的。这一种贡品,是由有怨气的东西品尝过的,这种怨气并不是那种厉鬼的怨气,而是一种幽怨之气,因为厉鬼是不会接受供奉的。这种贡品吃起来口感中会有酸楚的感觉,通常也对人体无害,最多就是会闹肚子。 听完秦一恒的解释,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很想发脾气,这种试验既然他最清楚,那就应该他自己做,害老子跑了半天厕所。 虽然他讲述的这些道理,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事实依据,但想一想,还是勉强说得通的。放了一宿的东西,在一个潮湿的环境难免会变质,吃了拉肚子倒也正常,只是现在事情明朗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他就说这里面的东西很可怜,也不想害人。他要是用对付厉鬼的那些方法有些下不去手,我们还是找找能让他自己选择离开的办法。 我们之前的驱鬼方式说白了是挺武断蛮横的,可是今天要想请它自己走,还让一个这么多年一直留恋此处的东西自己走,这张网未免就撒得太开了。可是没办法,秦一恒说了我也只能服从命令,谁让我不懂行呢。 我和他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从这个人是如何死的入手。听那个老头讲述以前的事情,我认为这个东西多半就是他们家的祖先,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只能去问问他们家人了。 这个调查还是比较烦琐的,我们装作好奇,问了他们家族健在的几个老人,虽然都知道那个房子闹鬼,却也说不出关于那个东西的一二三来。我们又问到带我们看宅子的那个老头。老头挠着头想了半天,也就只能说出这个人应该是以前在朝廷里做官的。 这样的线索是毫无头绪的,我和秦一恒又停留了两日,都已经有打道回府的念头了。秦一恒却说,实在不行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我问他是什么办法,他居然两眼放光地看了我半天。 看见他的目光我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肯定是要拿我开刀啊。细问一下,还真被我猜着了,而且这回似乎要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让我担心。 虽然秦一恒依旧是说得轻轻松松,可是我吃过好几次教训了,真不敢再相信他了。何况,他这次出的馊主意居然是想让那个东西上我的身。 秦一恒倒是一直劝说我,说这个事情只能我们内部自己消化解决,要是用他们家的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考虑再三,他也承诺再三,说保证没问题。 我想了想,还是咬牙答应了。我其实还是为了钱啊,真是豁出去了。 他见我松口答应了,就带我作了一些准备:先在偏房门外挖了一个小坑,然后竖了一个扁担在里面,幸好主人家有一个,不然这种东西还真不好寻。最后他用黑线在我的中指上绑了一个小扣,线的另一头拴到扁担上面,告诉我一会儿会失去知觉,但如果我感觉到中指上的这根线动了,就要努力醒过来。虽然他在旁边不会有事,但也得事先提醒我,说白了就跟做手术之前会让你签手术通知单一样。 我坐在那张旧床上,心说,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啊,可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也只能任人宰割了。秦一恒在屋里转了一圈,在地上用脚使劲点了几个点,接着就把偏房的门关了。黑暗一下子涌进来,他点了一根白蜡,放在之前他最后点的那个点上,然后塞到我手里一把鸡毛,告诉我,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把鸡毛往门外抛,抛得越远越好。 这时,我就开始紧张了,各种恐惧感直往心头蹿,又生怕动起来会把指头上的黑线扯断了,只能这么强打精神等着。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的感觉到浑身发冷,止不住地打冷战。猛地一下,我就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趴在我的后背上了。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说真心话,我这辈子也没睡得这么香过。我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猜测自己被上身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结果等到秦一恒忽然大喝一声把我拍醒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过程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刚醒来那一瞬间,我的意识还很模糊,身体很乏,很想继续睡。 可是秦一恒在旁边连忙提醒我要把鸡毛丢出去。我连忙起身,也顾不上优雅了,直接把门撞开,铆足了劲儿把鸡毛都丢了出去。出乎我意料的是,鸡毛并没有向前运动,而是瞬间呼啦一下全飞了起来,扬得到处都是。 之后的事情就没那么荒诞了。秦一恒把东西收好,回去跟我解释了一下当时的过程。据他所说,上我身的人挺文雅的,说话也显得很有涵养,只是好像很可怜,总是哭。我说呢,怎么醒来之后满脸都是湿乎乎的。 我问他之前的那些步骤有什么含义。秦一恒说,中指是一个人阳气最重的位置,绑住中指,无非就是给这个人上了一个保险。如果这个东西强悍到真的占了我的身体的话,那这个绳结就能帮我留住最后一点阳气,这样,我怎么着也还是有救的。而扁担其实是能辟邪打鬼的,可能现代的城市人对这个并不了解,现在社会的发展导致这种传统工具已经鲜为人知了。据老一辈人讲,当时农村的医疗水平很有限,而又因地广人稀,人气不重,所以经常会发生诈尸事件。诈起的僵尸见人就抓挠咬掐,而且力大无比,谁也挡不住,唯独用扁担拍打,方能把僵尸击倒。把扁担立于地面,看似摇摇欲坠,但如果真有一个被鬼上身的人想要把立在地面上的扁担掰断或是推倒,这根扁担反而会突然变得稳如泰山,坚若磐石。把我中指上的黑线和它系在一起,相当于找了一种最坚实的力量来拖住我。这些东西讲出来虽然觉得荒诞离奇,但这个世界上的的确确总会有挑战我们常识的事情出现。 至于那根白蜡,秦一恒说他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在房间里点了几个星位,把白蜡放在了魁星的位置,也是为了护住我的阳气。而最后让我抛掉的一把鸡毛,是让我抛霉运的。虽然上我身的东西并不作恶,但被上过身的人轻则也会小病一场,重则倒霉一年的,所以他让我在醒来的那一瞬间把霉运抛出去,能缓解被上过身所带来的损耗。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那把鸡毛,最后的确是违背常理地四散乱飞。我跟他说起,他也点点头,说这样基本上霉运就都散去了,只是恐怕我还得有个头疼脑热的,治疗一下就过去了。 等我还想问那个东西都跟他说了什么时,秦一恒卖了一个关子,说明天一切将真相大白。把这事情解决了,这么大一个宅子,我们恐怕能赚不少。我疲乏得不行,说到赚钱我都没精神了,索性回客房躺下睡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体还是累得不行,起身发现秦一恒已经不在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我想秦一恒现在肯定就在那间偏房里,等走到了,发现这一大家子人基本都杵在周围了,秦一恒正跟这家里几个壮劳力说着什么。 他简单布置了一下,几个壮汉就开始抡起大锤,把这间偏房的一面墙给砸了。我看得目瞪口呆,房子看似已经年久失修,没想到却很坚固。几个体壮如牛的大汉砸了半天,才把这面墙砸开。秦一恒在旁边一直盯着,又砸了一会儿,喊了一句停,就跑到砸坏的墙根处找着什么,一会儿,居然拿了一个轴子出来。 我站的位置比较靠后,看不太真切,大概是幅画。等到走近看时,才发现并不是画,而是一个织物。我又看了两眼,觉得眼熟,却还是没想出是什么,问了他才知道,居然是圣旨。这可真是天方夜谭了,合着他们家墙里面一直藏着一道圣旨。上面写的字虽然很工整,无奈书读得太少,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就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说他们家这个人,可以领命回京官复原职的意思。 说完,秦一恒接着给众人解释: 他们家这个祖宗在朝廷里面犯了点事,被贬了三级。具体是什么事呢,可能是跟当时的文字狱有点瓜葛。然后这个人还比较心高气傲,就直接跟皇上申请告老还乡了。皇上倒也仁厚,赏给他这个宅子。想必此人还是有一定才学的,回家了两年,皇上居然还能记起他来,又想召他回京做官,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家病死了。这人本来就是心有不甘,所以迟迟不愿投胎做人,这回倒好,圣旨一到,他更觉得委屈,就在家里闹个不停。家人见状也是害怕,圣旨又不敢烧掉,后来没办法,只能砌搭到这个偏房的墙里。这样一来,他也就跟到了偏房里,整日对着墙以泪洗面。然而阴阳两隔,他肯定是没希望回朝做官了,现在圣旨已经拿了出来,只要烧掉,平了他的怨气,这事就算了了。 听到说要烧圣旨,我都跟着心疼啊!据说这东西非常值钱,可是他们家人却一致同意可以烧掉,只是还要烧些纸钱,希望拍个照留个纪念什么的。秦一恒说这倒也无所谓,就把圣旨交给那个老头,让他们自行处理了。 这次的行程果然没有白费工夫,经历虽不艰险,但起码有始有终,最主要的是,帮了他们家这个忙,宅子的价格肯定就可以往下压一压。等到这一大家子把圣旨的事情弄完,我就直接拉着老头谈起了价格。老头倒是真够实在的,果然在价格上打了折扣。我粗算了一下,这个宅子如果按照他的价格买下,利润相当丰厚,所以当时我就直接跟老头拟订了合同,签字画押。 又待了一天半,把过户的手续差不多都弄完,我跟秦一恒就准备凯旋了。这一家子还想留我们吃饭,好说歹说才婉拒成功。回去的路上我很开心,可是等到上了火车我就开始发烧,临时吃了几片药,下了火车直接就去了医院挂点滴。秦一恒说这就是被上完身的后遗症,休养几天就好了。我也就趁着这个工夫好好地休息了一阵子。按理说,我都已经让鸡毛多飞一会儿了,霉运应该都散去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就在这个之后的一个宅子,的确是让我倒了大霉。 不过,用秦一恒的话说,也就是我命里该有这么一遭,让我们俩无意间洞穿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故事讲到这儿,对面的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也许是我的故事在他们眼里过分离奇了吧。不过回想一下,当初,我刚入这一行的时候,似乎也常常有着和他们一样的表情。我又拿起相机,照旧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几个人依旧不解,却谁也没开口问我这是为什么。夜已经很深了,窗子没有关,正好有风吹进来,吹得我脊背有些发凉。说来其实气温并不算低,只是刚刚闪光灯照亮对面人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些什么,可是细想一下,脑子里却回忆不出个大概,可能是疑神疑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我咬了咬舌头,让自己镇静下来,这样的时间讲着这样的故事,难免会让人浑身发毛的。对面的九个人即便互不认识,此时也是本能地互相靠在了一起。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算是转移一下刚刚的注意力,然后叫他们抓紧时间去一趟洗手间。九个人中有两个女生,她们俩对视了一眼,看表情早就内急了,但好像是被故事吓着了,愣是不敢动地方。我冲她们笑了一下,叫其中一个男生陪同,她们这才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急匆匆地去了洗手间。剩下的人也是有了从众心理,也都三三两两地奔向了洗手间。 客厅暂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看表,距离天亮还早,这一夜注定是漫长的。我点了根烟,刚放到嘴边,还没等抽一口,就感觉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因为就在我刚刚点烟的一刹那,客厅里奇怪地亮了一下。这种亮光很刺眼,也很短暂,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分辨光是从哪个方向打过来的,但我可以断定,这是相机闪光灯发出的光。我的相机正安放在茶几上,而且镜头是背向我的,即便是相机忽然出现故障,闪光灯的光线也不会打到我脸上。难道这个宅子里还有别人吗?他手里也有一部相机?可是他在拍什么?跟我要拍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我满心疑问,也很害怕,但我答应过朋友,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把故事讲下去。现在,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把自己按在椅子上抽烟。我连吸了几口,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了尖叫声,声音撕破了寂静的午夜,刺得我耳膜生疼。不过,我并没有起身去查看,因为这里会发生怪事,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很快就有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诉我,那边出了怪事。我微微一笑,叫他把所有人都叫到客厅里,不一会儿九个人就围着我站了一圈。一个女生哭着告诉我,刚刚他们排队进洗手间,一楼是有两个洗手间的,相隔不远,他们自觉地按照男女分了两拨,她排在另一个女生后面。因为着急想继续听我讲故事,所以几个人动作都很麻利,谁也没耽误工夫。轮到她进去的时候,灯忽然黑了,她吃了一惊,以为是外面的人把灯关了,就“啊”了一声,灯就又亮了。可是她方便完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不对劲。 说到这儿,女生已经止不住地哆嗦了,哭腔越来越明显,几乎是挤出来了一句话:“我的头发被人剪了!洗手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说完这句话人就瘫软在了沙发上,另外的人也都像是被吓得够呛。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虽然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她的发型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看来,她的头发还真的被人动过,像是被人齐根来了一剪子。我想不会有一个妙龄少女愿意留这样一个发型吧。 我示意他们都坐下,告诉他们之前有言在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后果自负。如果你们不愿意听下去,可以现在选择离开。 话音未落,仅有的两个女生已经相互搀扶着向外走了,跟在身后的还有一个哆哆嗦嗦的男人。三个人回身向我告别,我叫住他们,告诉他们按照约定,必须给他们三个人每个人拍一张全身相。三个人看表情似乎都有些不情愿,也许是停留在这个宅子里多一秒钟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吧。他们还是顺从地履行了约定,依次走到茶几前站定,让我拍了照片,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这栋宅子。 剩下的六个人虽然都还坐在沙发上,不过也都惊魂未定。我是不可能浪费口舌安慰他们的,因为我要继续讲我的故事。 第十五章 六指 病好了没几天,袁阵就又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宅子。这次比较特别,宅子的主人亲自找上门来,希望我们去买。我想他可能是实在走投无路了,这栋房子不卖给我们这种人,他就完全没办法出手了。来找我们的这个人岁数不算大,自称叫老六,40岁上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意人,只是身材很魁梧,皮肤有些黑,猛一看倒有些黑社会大哥的意思,讲话的时候喜欢用手跟着比画,还真有些江湖气,没等看房就给我们报了一个价格,伸出手掌往我面前一摊,比画了个数字,我这才注意到他是个六指。 六指报给我们的价格实在很低,具体有多低,我只能形容成跳楼哭喊惊天凶宅价了。听到价格这么低,我立刻就来了兴趣。问过秦一恒,他虽然也觉得有利可图,但是这个宅子卖这么便宜,想必里面的东西不是轻易可以对付得了的。不过,顾虑归顾虑,起码还是要去看一下的。于是,我们就跟着六指搭上了飞往那个宅子所在城市的航班。往返机票都是六指买的,一路上还给我们大献殷勤,但却只字不提那个宅子里的东西。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有点不安。秦一恒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一路上除了给六指讲一些方术之类的知识,就是看报纸。看他们两人聊得还挺亲近,我也乐得清净,就戴上耳机眯了一觉。 等到下了飞机,六指又从机场停车场取了车,直接送我们去了宅子。一路上我在想,这个宅子的价格已经这么低了,所以我并没有想到这个宅子有多么豪华。然而直到我真站在它面前的时候,才惊叹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这宅子大得有些出奇,从外面估摸着恐怕单就这一层的面积就要有将近600平方米。这种规模的豪宅,我之前也只在好莱坞电影里面见过。整个庭院坐落在靠近山顶的位置,往远一望,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别墅的外墙倒是有些斑驳,估计是太久没人打理了,但还是掩盖不住这宅子本身的一种尊贵感,估计当时建造的时候也是请了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风格我还叫不上来,反正不是那种已经落入俗套的欧式或是法式。坦白说,我见过的别墅大大小小都算上也有不少了,还真没有一栋别墅能这么吸引我的眼球的。 这下我心里倒是有些窃喜,这个价格买这种宅子,跟白捡没什么区别。现在就看秦一恒这边的态度了,只要他发话说好处理,我当即准备把房子签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只是我看向秦一恒时,他面色平静,没有直接进宅子,而是先领着我和六指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却不表态。 六指在旁边跟着一直在说这个宅子怎么怎么好,讲得唾沫星子满天飞。 我都听得有些烦了,心说这么好你能卖给我们?于是我就干脆直截了当地问这个宅子里面的东西是怎么个闹法。 六指听见我问话,这才装作如梦初醒一般,猛地一拍大腿,给我们讲起这个宅子的事情来。 据他所说,这个宅子之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对于那个大户人家的相关信息,他也并不了解,他只是知道忽然有一天,这个大户人家里的一个年轻人找到他,要用很低的价格卖给他。他当时也在炒房,沪深京有很多套房产,算是当地比较有名的炒房者了。面对轻易送上门来的大肥肉,他起初也有些顾虑,可是明里暗里打听了半天,这个宅子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很乐呵地跟那个年轻人签订了过户手续。签好合同之后,那个年轻人又提出想在房子里再住一个星期,因为他正在准备出国的手续。六指觉得已经占这么大的便宜了,所以就很痛快地答应了。然而,就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那个年轻人竟然死在了这个宅子里,而且他的家人也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六指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场面极其残忍。那个年轻人被分尸成了很多块,整个大厅里面散落了一地。警察来了之后拼了半天也没将尸体拼完整,而凶手的线索也毫无头绪,案子就这么一直悬着。他本以为自己吃到了天上掉的馅饼,结果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幸好这个宅子的事情并没有传得满城风雨,他寻思着,缓一缓应该还是可以出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等了数月,觉得差不多已经风平浪静了,就把售房信息挂了出去,结果没有一个来看房的,甚至连一个打电话来问的人都没有。最后他也实在是心疼,因为虽然当时买进的价格很便宜,可是现在宅子仿佛并没有升值。他咬了咬牙,干脆自己住了进去,这样他心理上还能平衡一些。 刚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怪事发生,直到有一晚下大雨,他躺在床上,忽然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吼声,吼声极大,按照分贝数,起码全城的人都能听到。他以为是哪里爆炸或是雷声,就没有放在心上,等到声音停止,便睡去了。然而第二天,他问起别人的时候,却谁也没有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六指以为这个宅子毕竟远离市区,周围又没有什么建筑,也许当时雷声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炸开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听得很真切。没想到,从那天之后,每晚他都能听见如此巨大的嘶吼声,无论晴雨。这下他开始害怕了,白天找了人来看也没有看出什么。又住了几日,实在不敢再住下去了,就搬了出来。时至今日,房地产市场不太景气,加上有政策限制,他琢磨着把这个宅子卖了算了,于是就通过袁阵联系到了我们。 听完六指的叙述,我情不自禁地看向秦一恒。他依旧没有表态,只是一直拿眼睛扫着这个宅子的外墙,盯了半晌,才转过头跟我们说进去看看。六指就鞍前马后地给我们两个引路。进了院子,就看见地面上生了很多杂草,一看就知道这个宅子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不过,从布局上看,设计得还算典雅。户外还有一座仿希腊风格的雕像,具体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人物。我们跟着六指进了屋,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全是尘土。进门的右手边还摆着一座铜像,足有半人高,冷眼一瞅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钟馗。虽然我对方术并不了解,但起码钟馗我还是认识的,很多人家里会摆来镇宅。只是放眼望去,大厅里空无一物,唯独门边摆了这么一个钟馗像,看着不但突兀,也很诡异。我见秦一恒表情没什么反应,也就放下心来,跟着六指在屋里面转。 这时候,按照以前我们的工作分配,秦一恒是应该去查看这间房子里面是否有污秽之物的,可是这次他却没那么做,也跟在我身后,听着六指给我讲解宅子的户型布局。 一楼转完之后,从楼梯上到了二楼。二楼并没有一楼那么宽敞,分了很多房间出来。我并没有每一个都进去,只是跟着六指随意看了几眼楼梯的第一间卧房。房间里虽然没有任何家具,但地毯和墙纸都还在,颜色搭配得还挺好看,只是灰尘太多,看起来有些压抑。 简单地把房子转完,我就让六指帮着订了个酒店,说我们回去商量后再给他答复。六指把我们送到了市区,下了车,我忍不住问秦一恒,刚才为什么不去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东西。 他说,其实真没什么好看的,本来他见这个价格这么低,还以为里面肯定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东西,可是刚进门就看到摆了一座钟馗像,想必这个房子应该是干净的;即便不干净,这光天化日的,又有钟馗镇宅,单看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我听他说完,心里自然就明白了几分,言下之意还是得晚上去。虽然之前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可是想到晚上去这样一栋房子,心跳还是骤然加速。可能是这个宅子太大、太空旷,我总觉得这个宅子让我很不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因为什么不安。我问秦一恒,他能不能解释六指说的有什么东西嘶吼的事情。 秦一恒摇头说他从来没听过,况且,这也只是六指的一面之词,说不定他是在故弄玄虚,或者在讲述时刻意隐瞒了什么,因为这么大一个宅子,他把价格压到这么低,急于出手,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很赞同秦一恒的看法。不过,现在看来,要想弄明白这个宅子里面的玄机,也只能晚上再去看了,所以我们并没有直接回六指给我们订的宾馆,而是先打听着去了这个城市周边县城里的一座寺院,秦一恒说要先去这里准备一下晚上用的东西。 这家寺院虽然并不是很大,但香火极其旺盛,坐落在市区和一个周边县的交界处。进了寺院大门就能看见一个大喷绘牌子,是某个重要领导给这个寺院的题字。秦一恒把我领到院子里两个大香炉之间,告诉我就这么站着,不要说话,最好闭上眼。我虽然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心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当是在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里修修心了。 周边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我站在两个香炉之间被熏得够呛。差不多站了一个钟头,秦一恒才拍拍我,告诉我可以走了。我浑身上下已经被熏得全是佛香味,他闻了闻我的衣服,说差不多了,就带着我继续去准备其他的东西。因为毕竟我也有了些经验,秦一恒准备的东西大体上我还都是看得懂的。 基本都是他之前常用的那些东西,唯独多了一样,他准备了一个铃铛。东西准备妥当,我们简单地吃了顿饭,然后就坐在饭馆里等天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紧张的原因,我觉得时间过得极其慢。终于等到晚上9点,我们就开始动身。 路上拦了几辆出租车,说了我们要去的地方,竟然很多司机都不愿意载我们,最后好不容易加钱才说服了一个司机。去的路上我就旁敲侧击地问司机为什么都不愿意去那个宅子。司机的回答倒是出人意料,说,之前那个宅子周边都是禁区,有警卫把守,根本开不进去的,后来据说里面出了什么事,警卫都撤走了,加上那个地方比较偏,很多司机跑过去只能空车回来,很不划算,所以就没人愿意去了。 听到司机这么一说我还挺好奇,之前那个宅子是有警卫把守的吗?那想必里面住的人也是个大人物,可是这样一个大人物平白无故地消失,应该会惊起点风雨的,为什么连消息灵通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这么一想,我就有些没底,忍不住看秦一恒。他冲我笑了一下,并不严肃,我的心这才放下来。 这个城市的夜景并没什么可取的地方,斑斓得有些庸俗。我想趁这个机会在车上眯一觉,刚一闭眼,满鼻子都是佛香味,熏得我有点不适应,只好就这么熬到了终点。 再次走到这个宅院前,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阴森恐怖。月光下的宅子虽然诡异,看起来倒也挺安详。 秦一恒也端详了一阵,跟我说,这个宅子一定是风水大师看过的,这种独院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选址的,住在里面的人应该会官运亨通,不走仕途的话,八成也会发大财。可是里面的人惨死,在这样一个福地,也应该会安心投胎才对。除非他被杀的时候太不甘心,才会宁可逗留在这样一块风水宝地受折磨,也不肯进入轮回转世。 他说完我就在想,能住得起这么个豪华宅子的人,肯定把世界上能享受的基本都享受过了,那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难道是因为死的时候太年轻了?这倒是个理由,反正越有钱的人越怕死是一定的。但他的家人悄无声息地搬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自己的孩子死了,不仅不来收尸祭拜,反而就这么溜走了,难道当时有什么隐情,这一家人必须得这么悄悄地走?他们是在躲什么吗? 站在门口的这么一丁点时间里,我想了很多,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号。秦一恒拍拍我,我这才回过神,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宅子。那个六指应该也清楚这个宅子是没什么人愿意进来的,干脆连门都没锁,我和秦一恒很轻松地就推开了门进去。当晚的月光很好,能见度还不错。走进大厅里,秦一恒就开始拿出龟壳转来转去,我在原地抽烟等他。等到他回来,我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没敢伸手去摸,而是问他情况怎么样。 秦一恒撇撇嘴,说,什么也没算出来,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个房子里面干净得连个过路的小鬼都没有。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一种方法一种方法地挨个试了,反正我们提前有所准备,东西带得也比较充足。 他这么说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累的是他。我想了一下,忽然觉得是不是那个钟馗在这里面镇宅,所以那个东西才不出来?我把想法跟秦一恒说了。他想了一下说,那个钟馗放的位置不是供位,多半是被人挪到这里守门的,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关在里面不让出去。 第十六章 震耳欲聋 本来这时候我已经很放松了,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我立马就感觉脊背发凉,紧张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月光从窗子洒进来,并无异常,反而有些美感。我见秦一恒还在用着各种方法想找出屋子里的东西,自己干脆点了根烟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又过了一会儿,我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就感觉脚底下似乎震了一下,然后瞬间一声嘶吼,似乎卷着狂风暴雨拍到了我的脸上。这声巨响实在太大了,恍惚间我觉得这个宅子恐怕都会被震塌了。我也顾不得多想,只能依靠本能抱着头就想往外逃命。 刚跑了没几步,就有什么拽住了我的衣服。这下,我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拼了命地用手去推身后。就在我挣扎的工夫,一只手钳住了我的肩膀。我只能大叫,嘶吼声还在继续,大到我完全听不见自己叫喊的声音。不止我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此时恐怕都被嘶吼声淹没了。这种声音仿佛能把人体的每个细胞都震碎了一样,几秒钟的时间,我就浑身开始剧痛。这时我也顾不得身后钳住我的那只手了,痛感让我跪倒在了地板上。这种剧痛感很难形容,有别于我所经历过的所有痛楚。这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死亡,我想,死亡对于我也许是一件好事,不仅可以让我从这种痛苦中解脱,也能让我从这悲苦的人世间解脱。 就在这时,我耳边仿佛听见了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这个声音很小,但却没有被嘶吼声淹没,而是稳稳当当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听着这股声音,身体竟然瞬间放松了下来,那种痛感也消失了。不知不觉,这股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而那阵嘶吼声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一恒熟悉的声音。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回过神,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看见他手中拿着一个铃铛,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来了一拳,已经流鼻血了。 我又坐到地板上,喘了半天的粗气。我想这就是这个宅子最恐怖的地方,这种声音,不仅人类,恐怕任何生物听到之后都会受不了。难道说之前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因为这个声音太强大,把他的躯体震碎了?刚才的痛感实在是太强烈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持续下去会怎么样。 我连着抽了三根烟,才算彻底缓过神来。我问秦一恒,刚才他有没有听见那阵嘶吼声。他摇摇头,说他并没有听见,他在忙的时候忽然听见我大叫,回过头我已经在拼命往外跑了。 我心说,这怎么可能呢?只有我才能听见那阵嘶吼声?难道说这种声音要分人才能听得见?可是听六指的描述,他一定也是听过这阵声音的,我和他会有什么共同之处吗?但我肯定的是,他在描述的时候刻意把这阵嘶吼声的威力说弱了。 我把我的疑问跟秦一恒说了,他听后沉思了半天,然后告诉我说,也许这个声音是并不存在的,严格点说,就是在现在的物理科学范畴内是不存在的。浅显一点解释,那就是幻听。不过,他倒是不赞同这个解释,因为这个声音是的的确确存在的,而我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我现在的阴气太重了。他之前讲过,能被解释的就叫作科学,不能被我们目前的知识储备解释的,就叫作玄学。而那些听到过灵异声音的人,多数并不是幻听,而是那种声音的波长波段恰好和这个人对应上,所以才会出现只有这个人才能听到的结果。而且多数人都有一个错误的认识,认为寺庙因为有神灵庇佑,肯定是阳气最盛的地方,其实恰恰相反,寺庙是阴气极盛的地方。佛家的理念是普度众生,并不会因为鬼神而有所区隔,所以,如若不是修行之人,寺庙还是不宜久留的。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才明白了几分。原来他之前听了六指讲述宅子里的声音时,就大概猜到是这样的原因,但又没办法求证,只好又拿我开刀,去寺庙香火炉旁边吸了半天阴气。为了求证那个声音是否真的存在,就拿我当试验品,虽然我很气愤,可是事已至此,况且我们赚的就是这玩命钱,所以想了一想,反正我也打破了他的鼻子,这事就暂且不追究了。 秦一恒又跟我解释,说那个铃铛就是那些出殡时走在最前面的人拿的引魂铃,是为了勾住死者的魂魄,让其踏上轮回之路用的。常人听来并无特别之处,然而被东西上了身的人,听到铃声通常会觉得刺耳难受。而说到声音辟邪也许你们并不了解,其实严格意义来讲,念咒诵经的声音都应该算作声音辟邪的范畴。而用来辟邪的声音有很多种,器物的声音、生物的声音都可以。说着,他简单地列举了几个在辟邪的声音中最为管用的。相传虎骨折断的声音是具有很强的辟邪能力的,能将七魄尽侵的人唤醒,虽然声音的分贝不大,但效果却大得惊人。其次就是天子降生时的第一声啼哭,据说这一声出来,千年的妖怪都要提前捂住耳朵。前两种时至今日恐怕我们多半是没有机会亲耳听到了,相比较来说,最后一种想要听到则较为简单些,那就是午时寺院的钟声。 听了秦一恒的话,我也没时间感叹玄学的博大精深了,因为现在问题就摆在我们面前,既然我能听见嘶吼声,那就证明这个宅子里一定是有东西存在的,只是秦一恒用尽方法都找不到它,这就非常棘手了。 我跟秦一恒坐到地板上,想商量一下对策。显然,我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简单聊了几句,我干脆给他单独思考的空间,又一个人点着了烟在大厅里面乱转。宅子里本来就空旷,现在我们两个人又都静了下来,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半晌,秦一恒叫我过去,告诉我,对于这个宅子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无从入手,不如先回去,第二天再从长计议。我表示同意,就这样,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返程。 因为这次准备得比较充分,加上秦一恒刚才忙活了半天,各种我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东西放了一地。我们拿东西往包里面装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仿佛这个房间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我们,我不由警惕起来,用余光打量着周围。可是,虽然能见度还可以,但还是被夜色模糊了视线。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我想跟秦一恒说,一抬眼,发现他也正用眼神向我示意。 这下我就更确定这个宅子里面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的,瞬间我的冷汗就开始往外冒,想跟秦一恒交流一下应对的策略,无奈房子里太安静了,我又恐对方察觉,只能不停地用眼神向他表示我也感觉到了。 秦一恒轻咳了一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地上的一袋泰山石子我有没有看见。我被问得一愣,随即瞥见他对我在使眼色。 我心说,妈的,虽然我明知他是在声东击西,可是这个情况下,又没有事先对过台词,我一时半会还真没弄明白该怎么接。 正当我愣神的工夫,秦一恒猛地从我身边蹿了出去,直奔拐角向上的楼梯。他的发力太突然,以至于等我想跟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加上我一时紧张,腿软绵绵的,根本跑不快。等我追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已经上到了二楼,我在楼下听见楼上嘈杂的脚步声,肯定不只秦一恒一个人!可是在这个时间,会有谁也来到这个宅子里面呢?没等我多想,就听到一楼门口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我侧目一看,那个钟馗像被人推倒了。 我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现在对手并不只有一个人,我和秦一恒如果分开单打独斗,恐怕更没有胜算。这么一想,我还是决定上楼去帮他。这几秒的时间因为我的犹豫仿佛被拉长了。正当我转身准备奔上楼的时候,秦一恒已经下来了。他告诉我说,上面那个人对这个宅子的布局非常熟悉,他追上去时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正当他准备挨个房间搜查的时候,听见楼下有响动,就又跑下来,看看我这边出了什么情况。 我把钟馗像被人推倒的事情跟秦一恒一说,他立刻脸色大变,说,不行,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咱们中计了,有人想把被钟馗镇住的东西放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秦一恒这么紧张的表情,一时间脑袋就跟着发蒙。他只好拽着我,狂奔下楼。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门,我们顿时一起停住了,因为我清晰地看见门口的位置立着一个影子。 第十七章 我的生辰八字 这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看见实体的脏东西,或者说,头一次看见最像是实体的一个脏东西。我眯起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站立的轮廓,着装、发饰、是男还是女,我却一样也分辨不出来。此刻,我也能感受到秦一恒的紧张,因为他站在我身边的气场也起了变化。然而,我们就这么站着对峙,谁也没敢动作。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努力地想把呼吸调整平稳,无奈却越来越觉得胸闷。 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总之,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对时间的概念一定是错乱的,正当我的神经已经绷紧到极限的时候,那个人影突然消失了。我听见秦一恒长出了一口气,而我的冷汗已经满脸都是了。秦一恒很快恢复了冷静,首先去包里找了个手电筒点亮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夜里进宅子,通常是不会用手电筒的,因为手电筒的光线太明显,大晚上的,晃来晃去,反而会模糊其他的感官,何况我们做的本来就是一个阴晦的差事,多数的邪物还是惧光的。这惧光并不是光有驱散它们的功能,而是它们会本能地隐在黑暗里,这有点像人通常喜欢关着灯睡觉一样。 手电光扫过的宅子地面上,有很多脚印,已经很凌乱了,完全分辨不出究竟是我们两个的,还是其他人的。秦一恒捧着手电,向钟馗像一步一步摸了过去。 我生怕之前的那些人会在这时突然蹿出来偷袭我们,无奈手边也没有个趁手的东西可以防身,只能从秦一恒的包里掏出一根大香烛,反正黑暗之中这个东西看起来跟棍棒无异,吓不倒对手,起码也能给自己壮壮胆。 我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眼见着秦一恒走到钟馗像前,却忽然愣住了。我见他不动了,也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小声问他怎么了。秦一恒没搭话,竟然俯身蹲下去,仿佛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距离他还有几步路,虽然手电的光线十足,但也的确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又小心叫了一声秦一恒,他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声,江烁。 我以为他叫我的名字是让我过去,就一步一步地凑了过去,走近了才看见地上竟然是一个木板样的东西,似乎有一些年头了,抑或是刷了很暗的漆,反正木头的成色很不好,木板上竟然还有几行字。我定睛一看,脑袋忽然就“嗡”的一声,这上面怎么会写着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呢? 秦一恒显然也被这块板子震惊了,半晌才回过头告诉我,这是一块棺材板,来源肯定不知道了,用棺材板写好了你的名字加上生辰八字,又压在这么邪的地方,具体是什么用途,他也不清楚,不过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秦一恒讲的,我虽然字字都听得真切,却一句话也没记住。我脑袋里恐怕已经成了提拉米苏,什么也想不清楚,只能点着了根烟狠狠地吸一口,然后靠在墙边缓了一阵子,才觉得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看着我,忽然冒出一句,这房子我们必须得买下来,因为这个房子很早以前已经被你买走了。 秦一恒这句话说得实在太哲学,我窥不出什么道理,不过,看他的表情,我也能猜出一二,恐怕这次的麻烦大了。我叫他解释给我听,他用手电光晃了晃门外,似乎并不放心这里的环境,然后犹豫了一下,把我拉到了院子里,告诉我说,在古代,建宅尤其是大户人家建宅时,无论是风水、巧工,甚至是方术都会考虑其中。在宅基下面通常会埋入宅主的一个随身小物件。如果是官宦家庭,多半会埋入一缕用锦囊装着的主人的头发,并且头发的根数还有相当严格的要求,这缕头发只能是单数的。据说如此做叫作“聚宅”,顾名思义就是将宅子里面的人气聚拢起来,以求不会流散。那时候科技并不发达,劳动力是一个家族兴旺的根本,所以“聚宅”被很多大户人家沿用。而相比官宦家庭,那些土财主家则没那么多说法,他们一般会埋几坛金银草草了事,既有异曲同工的“聚财”之意,也能以备后患。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主持家道的是女人,那么建宅的时候,宅基地下会被埋入里面写有一句话的荷包,只是其中的内容只能她一人知道,外人并不能了解。而通常我们看的古代影视剧中常常会说一句话,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这句话其实就是出自这里,所找的东西也就是“聚宅”。当一个名门望族被满门抄斩或是发生灭门惨案时,施刑者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把“聚宅”找出来。他们相信,只有找出“聚宅”,这户人家无论是现世漏网的子孙,还是已经化作厉鬼的冤魂,都不能再回到自己的家里,也就无从寻找仇人了。 秦一恒说到这儿,管我要了根烟,我也随手点了一根。听完他的叙述,我越发觉得浑身阴冷起来。 他继续说道,然而,光有“聚宅”还不够,宅子分阴宅和阳宅两种,这无须多作解释。阳宅即是人居,阴宅则是墓冢,但这也不是必然的,很多没有阴宅居住的孤魂野鬼,无法进入轮回之路,游荡在世间,它们总要有个去处停留,阳宅就是一个很好的落脚点,所以,在中国的文化中,从厅堂的镇宅之物,到门前的镇宅门神和石雕,都是有的。而一个名门望族在埋下“聚宅”之后,就会在门前的两头石狮子下面,左边压下主人的生辰八字和姓氏,右边压下用料明细列表,这个简单解释起来就叫作宣宅有主,这样一来,无论大魔小鬼,皆敬而远之。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门前的狮子都会有镇宅的作用,如若摆放不当,反而会破了风水,为主人招来祸患。首先,两只狮子的嘴一个张开一个闭合,代表的是吐纳之意。而银行前面的狮子嘴巴一张一闭,张是招财,闭是守财,为钱财只吃不吐之意。最后,古庙门前的石狮子是左公右母,看口型大概也能有个了解,一个在念“阿”,一个在念“弥”。而这几种,无论任何一种的摆放顺序错乱,都会反其道而受之。 听秦一恒讲完,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以他的意思来说,钟馗下面压的是我的生辰八字,那岂不是这个宅子对过路小鬼宣称我就是户主?而且按照这样推算,这个宅子底下会有我的一缕头发?想到这儿,我不免心神不宁,回头看向这个宅子——我敢用我的脑袋保证,我从没有来过,何况还亲自埋下自己的一缕头发。 我问他怎么看,他的目光忽然黯了下去,说他现在也不能确定,而且把生辰八字压在钟馗底下,他也是头一回见,恐怕会有什么阴招是我们并不清楚的。现在,我们最起码要做的是,无论如何也要确定一下这个宅子下面是否埋了“聚宅”。无论这个“聚宅”是谁的,我们都要挖出来。他担心,如果他现在猜测的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宅子现在是用我的阳寿去给住在里面的东西埋单。况且即便他的分析错了,如果手握这样一栋宅子,也是会给自己减运的。 瞬间,我浑身上下就漫出一股寒意,这个宅子想必真的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不过,这也许只是我们杯弓蛇影,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邪。 可我见秦一恒的表情一直阴郁不开,心也不免跟着紧绷。把话题聊完,才发现手中的烟没抽几口,已经着到头了。我又点上一根,狠吸了一口,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之后,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也许是心理作用,当我再走进这个宅子的时候,心里已经不能仅仅用害怕来形容了,细想起来,竟然有一种敬畏。我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如何而来,但我知道,这个宅子的事情恐怕并没那么好解决。回去的路上倒是很顺利,但我基本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走,强打精神半天,无奈腿还是发软。幸好之前我们留了送我们过来的出租车司机的电话,打过电话,等了半个小时,司机过来了,我们就乘上车开始返程。回去的路上我看着窗外,脑子里试图思考一些什么,可里面却一片空白。 回到住地,秦一恒立刻给六指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的电话竟然关机了。我起初以为是他已经上床休息,毕竟我们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然而,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再次拨打六指的电话时,依旧是关机。直到中午,六指的电话都没有接通。 白天的阳光从宾馆的窗户缝透进来,我把窗帘撩开,躺在床上,倒也忘了昨晚的惊心动魄。可秦一恒却愁眉不展,站在窗边思索半天,突然回过头跟我说,他去找几个建筑工人,买不下来这个宅子,我们也得提前拆拆试试,说完就快步出了门。 第十八章 九子镇真龙 这句话让我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先别说那么硕大的一个宅子摆在那儿你拆不拆得动的问题,这要是我们在六指没允诺的情况下擅自动工,万一吃了官司,我们就赔大发了。我连忙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幸好秦一恒走得并不是很快,我连跑带颠地终于在路边截住了他。我本来是想劝他冷静些,无奈说什么都不管用,最后我也只好跟他上了出租车。我们先在装修市场边上雇了七八个工人,又雇了一辆面包车,两辆车风驰电掣地就驶回了那个宅子。 时隔一晚,再次站在这个院子前,即便阳光再强烈,我的心情也是压抑的。秦一恒指挥着工人在院子里面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走到宅子一边,用手试着敲了敲墙。这宅子在建设的时候肯定是下了血本的,完全不可能存在豆腐渣工程的问题,所以他们几个人即便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了,我估计也砸不开一面墙,更何况要把整个宅子掘地三尺。这样一想我反而放心了,就找了个阳光晒得很舒服的地方抽烟。 烟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忽然听见里面的一个工人喊道,老板,挖到了。我顿时起了好奇心,难道说秦一恒千方百计要回来,是昨天算出了这个宅子底下埋了什么宝贝? 我凑过去一瞧,才发现挖出来的像是一尊石像,不过这尊石像一多半还在土里,也看不出究竟雕的是什么。秦一恒指挥几个工人合力把石像挖了出来,摆在院子里。 我这才走近去看,这尊石像并不是很大,也就半米左右,石头的成色还不错,凭感觉应该不是很老,只是雕的是什么东西,我还分辨不了。 单看头的话,倒是和龙有几分相似,可是身子却佝偻着活像一只哈巴狗,这种形态倒有点可笑,毫无艺术美感。不过,没有美感不代表不值钱,我心说,如果这是个古董,这样保存完好又奇形怪状的东西,放到拍卖市场上,肯定能拍出大价钱。 正当我想着的工夫,几个工人又合力抬过来了一座雕像。这座雕像沾了不少泥土,灰不溜秋的。我脱下外套把雕像上的泥土掸了掸,这才看清它的全貌。 这个雕像与第一个挖出来的相比,在造型上的失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只竟然离谱地把龙的身子换成了一只尾巴上翘的大鱼。这让我联想到新加坡一个著名的狮身鱼尾像,总之,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怪异。 一连看了两座雕像,我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我转过头去看秦一恒,他还在指挥着工人继续在院子里挖着什么,整个院子已经被他们几个人搞得面目全非。 我问秦一恒,这两个东西是什么。他没回答,只是跟我说,等全都挖出来我就知道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还不止一两个,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地勾起来了。反正也不需要动手帮忙,我倒也落得清闲自在,就干脆在旁边监工。 自从前两座雕像被挖出来之后,后面的挖掘似乎顺利了许多。我注视着一座又一座被挖出来的雕像,院子里的地已经被开垦得可以直接种庄稼了。起初,我还饶有兴致地去仔细查看那些雕像,可是看了几座后,就越发提不起兴趣了,干脆直接回到车里闭目养神。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我再回到院子里时,雕像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了,几个工人正在合力往外搬最后一座。 等到最后一座雕像被立起来之后,秦一恒站在摆成一排的雕像前,半天不作声。我站在旁边看了半天,还以为他是在酝酿什么情绪准备给我讲解一下这些雕像的来历,谁知道过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头。我过去拍了他一下,他才缓缓地侧过头来看我,表情已经严肃到跟雕像差不多了。 我从来没想到他的脸还能僵硬到这种地步,本来自己晒足了阳光,心态已经调整得挺悠闲了,这下可好,瞬间心跳就开始加速,明明在大太阳地儿里,浑身还是一阵一阵地发冷。 接着秦一恒对我讲述的事情所给我带来的震撼,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我一直以为,我跟他做这行这么久,对方术之类的东西已经有所了解了,但实际上我太坐井观天了,我从没想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办法,来帮助人类达到如此居心叵测的目的。 秦一恒站在阳光底下,首先挨个用手拂过了九座雕像,接着他停在最后一座被挖出来的雕像前问我,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一旁的工人倒是对这些雕像没什么兴趣,无奈我们还没结给他们工钱,只好也站在一旁,见我摇头,都跟着摇头。 这是貔貅,秦一恒看向我说。 貔貅乃生财辟邪之物,通常会放在案头,很多文人也会选择用来当镇纸。如果单独的一座摆在这里,想必是有镇宅和纳财的作用,可是这里是九个…… 秦一恒用手指依次指过其他的八个,说,这分别是赑屃(bì xì)、螭吻、狴犴(bì'àn)、蒲牢、饕餮、睚眦、狻猊(suān ní)、椒图。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九个便是所谓的九子,通常它们是不会聚在一起的。在建筑或生活中,会分散开来,被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和位置。然而,这个建筑底下竟然会埋着九子,并且围拢在一起,相隔的距离也是等长,这绝非偶然,而是被人刻意这么埋在这里的。我大胆假设一下,把这些东西埋在院子里的人,就是杀了之前这个宅子里那个年轻人的人,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秦一恒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用九子镇住真龙。之前死在这个宅子里的年轻人,一定就是所谓的真龙转世,是注定要当皇帝的。而在这个宅院里把他杀死、分尸,让其魂魄尽散,而且又用如此恶毒的手段镇住其魂魄,不让其转世投胎,目的和手法实在让人不寒而栗,最重要的是……秦一恒的语调忽然沉了下来。 我们这次是中计了,这个阵是有人设计好让我们来破的,如今,我也不知道阵破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从一开始那个六指联系我们,我们就已经被装进圈套之中了。 秦一恒说完,下意识地想从兜里掏烟,我见状连忙把自己的烟丢给了他。他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也想掏出一根烟抽,却发现手情不自禁地在颤抖。我努力地深呼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我看向秦一恒,他似乎也在努力稳定着情绪。整个场面像极了美国电影中决战前等待冲锋的时刻。 我见旁边的几个工人也是目瞪口呆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秦一恒讲的内容,还是完全被我们俩的反常气势镇住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也许是事情被我们想复杂了,也许这个阵被破了之后只是那个真龙能转世投胎而已,跟我们俩并没有多大关系。可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六指为什么会引我们来破这个阵?是他自己破不了吗?我环视了一下院子,工人在挖雕像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所以这个阵也并不需要特别的方术手段来破解,只需要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扛着铁锹,怎么着也能搞定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想好好分析一下事情的脉络。首先,我必须要弄明白一个问题,我的生辰八字是被什么人放到钟馗像下的,他又是怎么得到的。 回想当晚的细节,这应该完全就是一计声东击西,为了把我和秦一恒引开,然后在混乱之中把钟馗像推倒,从而让我们发现被压在下面的棺材板,那么,想必对方一定对我们极其了解,因为他们敢断定秦一恒一定会因为那块棺材板而把整个院子翻个遍,这样就破了院子里的九子镇真龙阵法。可是,之后我们会面临什么遭遇,我却完全不清楚。只是,我越想越能肯定一点,那个六指跟当晚的那个人是一伙的,甚至他也是参与实施者之一。 我把我的分析跟秦一恒说了,他也表示同意。只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晰,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秦一恒把工人打发掉,又在院子里踱了几步,似乎还是没有头绪,我们两个人只好先返回宾馆。 回到宾馆,我和秦一恒轮流给六指打了无数个电话,依旧是提示关机,我们甚至还把电话打给了袁阵,无奈袁阵那边也是只有六指这个打不通的电话号码。 我心里一直很忐忑,然而,奇怪的是,从当晚开始,直到我们决定离开,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我想,这点连秦一恒都始料未及,前几日,他的表情还很阴沉,过了几天,他见并没有任何异象,又用水碗的方式测了我们身边并没有邪物,也放下心来。 虽然那些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可是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我心里偶尔还是会涌起一丝不安,总觉得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被人设计好的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总之,回去后我虽然没有生病,可是身子却虚了很多。我把电话关了,彻底安稳地在家休息了数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说真的,我认真考虑了很久,这一行到底还能不能做下去?一方面我觉得现在的收入和小生意已经步入正轨,我并不缺钱花;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之前的日子并没有那么恐怖,似乎这些钱在事后看来挣得都是十分容易的。 回头想想那个宅子,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想占便宜才会落入圈套,看来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经历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后,我竟然还惋惜这个宅子没有拿下来。后来,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晚看见的那个黑影,记忆里的比当时看见的更模糊。我想,可能是因为那晚去过庙里的原因,阴气太重了,所以看见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也说不定。 秦一恒在我休养的这段时间又专门找过我几次,聊的基本都是他对那件事的一些新想法,总结起来,连我都认为没几个靠谱的,所以这里也无须赘述了。但他讲的有一点我倒是印象深刻,不过也并不能求证真伪。他告诉我,人的魂魄也是可以被斩断的,这也就是那个年轻人会被碎尸的原因,这在科学界也是有据可查的,然而现今的科学却拿不出合理的解释。我在电视里看过一些相关的报道,很多截肢的人会在某一段时间忽然感到已经被截掉的肢体有很强烈的痛感,这种痛感有的是持续性的,有的是间歇性的,然而,他们所感到痛苦的那条腿或者手却早已经不在了。用现今的医疗手段并不能缓解疼痛,无奈只能用打止痛针的方式来进行缓解。 而且最离谱的是,很多患者不仅会有痛感,也会有其他的感觉(例如感到冷、热、痒等),最让人称奇的是,还有一些非常奇特的例子出现。 多半被截掉的肢体是应该被焚化的,然而也会有一些医院图省钱,将肢体随意当作医学垃圾丢弃。曾经有一个患者在做了截肢手术之后时常会感觉到那条明明被截掉的腿被冻得难以忍受,而后在他多次强烈要求下,竟然真的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断肢,已经被冻得僵硬了。秦一恒讲,这在玄学上是说得通的。我们在很多影视剧或是听过的传闻中都不难发现,很多活着时是残疾的人,或者死的时候被弄残的人,其魂魄为什么在死后还保持着残疾的状态,这是因为相应一部分身体的魂魄已经跟本体分开了。这样讲似乎有些烦琐,用个简单点的比喻,这就像是一个水泡被分裂一样。 第十九章 丢了魂 又过了一月有余,我每天按照秦一恒的叮嘱去晒太阳,最后黑了不少。这段时间其实袁阵是联系过我的,我虽然都很有兴趣,却也不敢贸然动身。因为秦一恒告诉我亲眼见到那些东西,是应该静目几日的。所谓的静目,就是指在一段时间里尽量不要去看红色的东西,因为红色有辟邪的能力,眼看了之后反而会因为正气把自己的运气冲抵,这有点被冻伤之后反而不能用火烤的意思。不过,这跟秦一恒说过的很多道理一样,我并不知道真假,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这么坚持了下来。不过,因为静目,我却养成了戴墨镜的习惯。后来跟秦一恒出去,乍一看,我反而更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固然美好,但是生活的停滞也会让人越来越无聊。恰好,这个当口袁阵又联系到我,说是有一家人的房子要出手。不过,听他的形容,这个宅子似乎并不是凶宅,因为住在里面的人都还活着。 我听了他的叙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想去看一下,因为袁阵报给我们的价格算下来利润也是颇高的,而且,我想,说不定他们家碰见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用不着方术的那一套办法,这样说不定我就捡了一个大便宜。我跟秦一恒通了一下气,他起初并不同意,说我们现在的运势很低,做生意恐怕会赔钱,还是少安毋躁,留神别再染上什么血光之灾。可是架不住我软磨硬泡,最终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这个宅子距离我们所在的城市并不远,走高速的话,只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况且我自认为我开车还是挺快的,自驾去的话又省了很多打车、步行的时间,所以我们干脆直接开车上了路。袁阵碰巧就在这座城市,到达当地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的时间,我们就请袁阵吃了一顿饭,席间,他大概讲了一下这个宅子的事情。 袁阵说,这户人家住这里已经有几年了,男主人是一个中学老师,女主人在自家小区开了个小超市,两个人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还是挺美满的。 因为男主人是教师,所以每年有寒暑假期,加上他本人喜好旅游,所以每年的假期基本上都会自助游,或是一家三口报旅行社去一些国内的旅游景点。怪事就发生在他们一家三口的一次暑假旅游之后。当时他们去了东北林场一座尚未开发的山,虽然尚未开发,但也因为没有多少人工雕琢和污染,景色十分宜人,一家人玩得十分开心。临上山的时候,男主人特地从当地买了一个大西瓜带上山,放在了河里,想等西瓜凉透了再吃。可是等到他们玩过一圈回来,却发现河里的西瓜不见了。因为当时并不能确定山上是否还有当地人或是其他游客,所以一家人虽然扫兴,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暗自咒骂了几句偷西瓜的人,最后悻悻地下了山。之后在结束旅游回去的路上,他们的女儿就嚷嚷很困,说要睡一会儿,反正路途遥远,两个大人也干脆睡了一觉。没想到等回到家后,他们的女儿还是很嗜睡,依旧嚷嚷很困,这对夫妇还以为是车马劳顿,加上游玩耗费了不少体力,并没有当回事。 可是之后女儿就很难再醒过来,一连几天基本都是在睡觉。两个大人这才开始害怕,连忙送去医院,然而各项检查完全正常,最后他们没辙,就找了个当地懂行的人来看。懂行的人说,他们一定是在山上惹了什么东西,现在闺女被上了身,必须要重回当时玩的地方去祭拜一下。这对夫妇照做了,又买了很多贡品瓜果回到了那座山上,跪地磕头求饶了半天,却没什么效果,无奈又返了回来。通过关系找了很多人来看,结果都说是因为对山上的东西不敬所致,却也都拿不出可行的办法。后来,两夫妇无意中通过袁阵听说了我们两个一直在买凶宅的消息,以为我们也是有些道行的,就希望我们过来看看,又知道我们是炒房的投资者,肯定不会白来,一咬牙,就给了一个比市价低很多的价格,只要我们把他们的闺女治好,就把宅子卖给我们。 听完袁阵讲的宅子的事情,我心里面还有一点犹豫,这样乘人之危的事情,虽然之前我也做过,不过,如此明目张胆还真是头一回。 但人已经到这儿了,姑且还是去看看,要是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大不了象征性地收点费用回去算了。吃过饭,我们就直奔那对夫妇家。 敲开宅子的门,看样子这对夫妇已经等候多时了,很热情,上茶、递烟、削水果,我没接,先跟着秦一恒去了卧室看看他们的女儿。 小女孩这时还醒着,见到有人进来,也只是勉强地动了一下眼珠子。秦一恒走上前,简单地看了一下,回过头叫我去他们家厨房拿把菜刀和案板过来。他从包里掏出几节枯树枝一样的东西,用刀剁碎了,用个红纸包好摁在了女孩的天灵盖上,然后叫我们从里屋出来,在客厅里商量对策。 秦一恒说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不过也的确是跟之前那些人看过的一样,女孩的魂莫名其妙地丢了不少。 我听了还很迷糊,也弄不明白他所谓的丢了不少是个什么概念。 秦一恒就解释了一下,也算是给这对夫妇分析一下小女孩现在的状况。所谓的三魂七魄,想必很多人都经常会听到,却很少有人真正了解三魂七魄究竟是什么。道教上说,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在这其中,魂,简单点来讲,就类似于一个生命的大脑,而魄则可以比喻成我们的神经系统,这两个东西共同支配着我们的身体,相互配合。在这个理论中,三魂中只有命魂会在人身上常留。直白点来说,如果天魂和地魂也都能归于人体的话,那就是所谓的得道成仙了。神话传说中那些修炼千年却并未得道的妖怪,基本上仅仅是开了地魂而已。 正是基于这个理念,在民间,很多地方的小孩会有在脖子上挂小锁头的习俗,其实也就是为了锁住魂魄不让其溜走。因为在幼儿时期,人体的魂魄并不稳固,很容易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脱离身体。这其实也很容易解决,如果情况并不严重,找一个至亲的人呼唤几声,自然轻松寻回体内。用通俗一点的话讲,就是这时候的魂魄很容易拆卸,所以安装起来也比较轻松。而在人成年或是长大之后,魂魄趋于稳固,但也并不是不能被撼动的,先不说被勾魂一类的事情发生,单纯在我们的俗语中就能窥其一二,譬如,我被吓丢了魂等。 秦一恒讲到这里,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瓜顶,示意道,我们刚才进去的时候,我为了防止小姑娘的身体被东西乘虚而入,特意用雷击枣木剁碎了用红纸包上,封住小女孩的灵门。这被闪电击中过的枣木不仅具有辟邪、树正气的功效,而且碾碎之后与露珠调和长涂于左手,还能有求子的作用。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魂魄进出人体的通道,就是天灵盖。那些运用邪术取人魂魄作为己用的人也都是在受害者的天灵盖上下功夫。这个理论几千年来一直伴随着我们的文化在发展,即便在神话小说中,我们也能看到。金箍是锁在孙悟空额头上的,这其实也就是锁住了孙悟空的魂魄,让其无法遁逃,所以,即便孙悟空在灵魂出窍的时候,他的头顶依旧会带着金箍,说白了,无论他跑多远,狗链一直拴在脖子上,无非只是线放长了而已。 秦一恒讲的这一大串玄学知识听起来倒并不晦涩难懂,那对夫妇显然也听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眼睛都红了,一直求我们救救他们闺女。 秦一恒说,这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实施的时候会比较烦琐,但只要有耐心,相信他们的闺女就能恢复。 这对夫妇听秦一恒说有救,连忙千恩万谢,就差下跪了。我看着也觉得很心酸,就问秦一恒,现在那个小女孩是什么状况。 秦一恒说,现在看起来,仅仅是三魂七魄丢了不少,不过也看不出究竟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跑掉的。按照之前他们在山上的经历,他个人更倾向于她的魂魄被什么东西勾走了,只是这样一来就真的很棘手了,因为,首先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其次,他们也很虔诚地去祭拜过了,并没有效果,可见那个东西心胸并不宽广,肯定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话还没说完,女孩的母亲就吓得开始呜呜直哭。秦一恒见状也有些无奈,就又安慰道,这种情况在以前城市化进程并没有这么迅速的时候,其实是时有发生的,甚至现在的一些偏远地区,也常常会出现一些动物上了人身的事情,所以现在也不要太悲观,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秦一恒的话虽然有安慰的成分在,不过也的确在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听奶奶讲过一件他们村子里发生的真事。当地的一个妇女有次进山,因为内急,就在一棵树下方便,这其实是很忌讳的一件事,因为说不定你就把排泄物喷在了一个你看不见的东西头上。这个妇女就因此着了道,回家后人性全无,见谁咬谁。家人见实在没辙,就用绳子把她绑了起来,放到床上,而后就找了一个十里八乡还算懂行的人来看。那个人见状,就断言是被仙魅上了身,却也没有太直接的办法,只能用辟邪之物驱赶,但并没奏效。后来,反而是一个附近的屠夫,见状大喝一声,问那个妇女何方神圣,没想到那个仙魅真的被屠夫身上的戾气所震慑,乖乖报了一个叫作梧桐山靴子洞的地址。懂行的人见状,立刻带了全村人去寻找,终于在山里的一颗大梧桐树洞里找到了一对黄鼠狼。最让人称奇的是,黄鼠狼可能也是贪图舒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叼来了一只牛皮靴当床睡。众人急忙把黄鼠狼杀死,回去一看,那个妇女果然恢复了正常。这虽然只是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我也并不清楚真假,但如果按照秦一恒所言,想必也是有一些真实性的。 现在事情大体已经理出脉络了,就看后面秦一恒如何操作了。我用眼神询问了他一下,他见状就凑到我耳边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的仙魅上身,倒也并不难办,现在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个东西居然强大到直接把魂引走,这麻烦就大了。就好比你的电脑中毒了,只要用好一点的杀毒软件清除也就解决了,可是倘若你的电脑平白无故丢了硬件,那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分析,我的心情就有点沉重了,合着刚才他的话还是朝着乐观方向估计的。但现在我是真心想帮助这两口子,我也是独生子,所以更能理解独生子女对于父母的重要性。看这对夫妇是真可怜,秦一恒也像动了恻隐之心,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按照平常的办法试一下,就是民间所称的“叫魂”。 这个叫魂的方式很烦琐,实施起来也非常耗费精力。首先要在几个固定的时间段里,子时、丑时、寅时、卯时,把家里的灯全部关上,只点燃一盏油灯给魂魄指路;然后,打开窗,站在窗前,分别面向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四个方向不停地唤小姑娘的名字;最后,再点燃一张写有小姑娘生辰八字的黄纸,喂小姑娘喝下。 另外,还要在白天的辰时、巳时、午时、未时四个时间段里,面对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叩拜上供,这是恳请各路神仙鬼怪网开一面,给小姑娘的魂魄让路。直至喂完小姑娘喝下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灰之后,七天内不能在晚上叫小姑娘的名字,因为小姑娘的魂魄尚且未稳,这时如果被过路的小鬼听到,便能用同样的办法,再次把小姑娘的魂魄勾出来。 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步骤一步一步地实施的,虽然我作为一个外人并不需要参与,但是即便如此,我光看着他们做这些事就觉得很累,而且最变态的是,整个步骤第一次做完后,并没有见效。秦一恒说可能是魂魄丢得太远的缘故,就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果然有了很明显的效果,小姑娘在晚上喝完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灰之后,竟然自己坐了起来。起初似乎是因为久未活动,肢体行动还不太受控制,而后经过短暂的适应,居然能下地走动了。 这对夫妇很感动,对我们两个不停道谢,估计把他们俩这辈子知道的好话都说尽了。男主人当时就想要起草合同,按照当初的承诺把房子卖给我。坦白讲,我也很开心,心里寻思着就当是做了一件善事,钱什么的也就算了。我表明了态度,说我并不想赚这个钱。男主人却很坚定,而我也是铁了心地拒绝,几个人居然因为这个客气了半天。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皆大欢喜,这么你来我往客套的时候,秦一恒却在旁边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以为他临时变卦了,想把这个房子收下来,就想转过头劝他。谁知道看向他时,他却不停地对我使眼色。我顺着他的眼色看去,发现他指的是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这时候坐在床边上,挺安静的,倒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我就歪过头用眼神询问秦一恒是什么意思。他把我拉到身边,耳语告诉我说,咱们得小心点,召回来的好像不是小姑娘的魂。 第二十章 差错 听完这句话的瞬间,我的脊背就凉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刚明明觉得她看起来很正常,这回一看,就觉得她浑身上下说不出哪里让人感觉不舒服。我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秦一恒拉到一边,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秦一恒撇着嘴说,他现在也不清楚,所有的步骤进行时都是他在旁边监督完成的,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他也是刚刚感觉到这个姑娘不对劲的。 现在,我们有点骑虎难下了,因为没法跟这对夫妇解释。 我也心知如果现在讲出真相,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心情的落差我怕他们一时平复不了,何况我们现在一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要是他们翻脸兴师问罪起来,我们真没办法应付。我连忙低声问秦一恒怎么办,生怕被那对夫妇听到。 秦一恒简单想了一下,说这个事情现在是真的不好处理了。首先那个被招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并不清楚,有多大的危害和什么目的,对于我们而言也都是未知数;其次,即便只是过路小鬼因为机缘巧合进了她的身也是很难办的,因为那些枉死之人对生命都是极其留恋的,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重回人间,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们还不能使用太极端的手段,一是怕伤到小姑娘的肉身;二是万一对方玉石俱焚跳楼自杀什么的,那就真的完蛋了。 秦一恒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可目前我们还真就是进退两难了,总不能把人放这儿就走吧,可留下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对策。最后,秦一恒悄悄跟我建议说,还是先离开,然后回去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手段。 我见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临走前,我们编了个理由,告诉那对夫妇今晚必须把小姑娘关在卧室里。他们见我们真的把小姑娘治好了,当然也是言听计从。出门时,我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慌,心说,秦一恒之前告诉我现在运势低,果真不是糊弄我的。 回到宾馆,秦一恒又回忆了一遍招魂的过程,觉得还是没有什么纰漏,想必问题并不出在这里。一时间,我们俩都有点心焦。过了半天,秦一恒突然恍然大悟地告诉我,有可能是小姑娘的生辰八字或是名字写错了! 本来我见找到原因了还挺兴奋,可是细琢磨一下,又觉得这站不住脚。生辰八字对于这个招魂的仪式相当重要,所以他们在写的时候肯定也确认了好几次,而且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大家都会集中注意力,写错的概率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名字就更不用说了,简单的两个字,怎么可能会轻易写错?然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秦一恒也只能想出这么一种原因。<strike>p://rike> 我就说,会不会这个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她父母亲生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确切的生辰八字? 秦一恒摇摇头,说他在整个仪式启动之前,其实就有过担心,因为这个喊魂的人必须是至亲才行,他也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得很明白,那对夫妇不可能还会贸然犯险。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的心彻底凉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对夫妇,可是我们又不能逃之夭夭。看秦一恒的表情也是有点失落,我们俩躺在床上谁也没说话,最后干脆把头往被里一缩,各自睡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就把我拽了起来,跟我说,他可能想到了一个办法,先不说能不能找回那个姑娘的真正魂魄,但起码能把姑娘现在的魂魄弄出去。 我看他满眼的红血丝,看情形是琢磨了一宿,急忙穿好衣服跟他去了附近的寿衣店。秦一恒抱了整整一怀的白蜡,也叫我帮着提了一袋,二人直奔那对夫妇家去。 对于我们俩又突然造访,那对夫妇起先还很吃惊,而后估计以为我们是变卦了想买下这个宅子,居然还很好心地又要主动起草合同。这下我更不好意思了,随口跟他们编了一个理由,说小姑娘的魂魄还未稳,我们得用方术做个简单的仪式帮她稳一稳魂。 这对夫妇本来就把我们俩当救世主,自然是言听计从。秦一恒就交代了一句说,我们在房间的时候他们不可以进来,就带我直接走进了小姑娘的卧室。小姑娘此时八成也能感觉出秦一恒懂行,见我们进来,虽然没有表现出恐慌,倒也能看出她还是有些惧怕。秦一恒没有走近她,而是默不作声地开始往外掏白蜡。我见状赶紧也跟着往外掏,很快,白蜡就摆了一地。 我俯下身子,视线刚好被秦一恒的身体挡住,可我又忍不住想看一下那个姑娘现在的表情。我想侧头,秦一恒就提醒我说,千万不要跟她说话,看也尽量少看,她现在属于身魂不一的状态,一会儿你听我的口令,我点着了蜡烛之后,你就帮我把她摁在地板上,记得要快,别让她跑了。 我也不知道秦一恒究竟想干什么,但听他的总是没错,就点点头表示我听到了。只是我很奇怪那个小姑娘明明知道我们想对付她,却没有作出任何应对反应,就这么一直坐在床边看我们。我一直在克制着不要抬头,可还能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们,这种感觉让人浑身发毛,我赶紧把注意力移到了手里的活上来。 蜡烛虽然多,但往外掏还是很容易的。秦一恒从成堆的蜡烛里数着选了几根出来,又把剩下的蜡烛用红线打成捆,放在一边。我心里特别紧张,生怕秦一恒忽然叫我摁住那个姑娘的时候我来不及反应,而且我也有点犯怵,一是真的有点害怕,因为虽然她现在是肉身,但毕竟不知道她身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二来我也担心我失手把她的肉身弄伤了,回头魂魄倒是找回来了,肉身出事了,这也是个大麻烦。 就这么琢磨的工夫,秦一恒那边差不多已经完事了,我还想提醒他一会儿喊我的时候小点声,别吓着姑娘的父母,秦一恒忽然就大喊了一声,上! 我完全是依靠条件反射猛地站起身的,由于太突然了,脚底下也没留神,居然一脚踩到一根白蜡上,就这么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姑娘似乎也没想到我们能突然来这么一声,也是吓了一跳,我听她“啊”了一声,直接就从床上一步跃到了窗户边,随手就把窗户打开了。 我一看,心说,这回彻底完了,这她要是跳下去,我赔个倾家荡产不说,没准还得蹲监狱。当时也是脑袋发蒙,居然跟着喊了一声,你冷静点。 我的声音还没落下去呢,秦一恒就一步从我身上跨过去,伸手就想去抓小姑娘的胳膊。小姑娘见状,居然义无反顾地就想往窗外跳。幸好还是秦一恒的动作快一些,提前拽住了她。我赶忙爬起来,想去帮忙把她摁住,可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娘居然一点也不反抗,任由秦一恒直接把她摁倒在了地板上。 秦一恒掰开小姑娘的手,连忙叫我把白蜡点着了,用火隔一拳的距离烤她的掌心。虽然我心里非常不忍,可是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我怜悯了。我把火焰放在小姑娘的手掌底下,刚放了没两秒钟,蜡烛就灭了。 秦一恒叫我把这根灭了的蜡烛丢掉,换一根新的点上,继续烤,但这根蜡烛也是照旧没过多久就灭了。过了半晌,灭掉的蜡烛堆了一堆,每一根都会莫名其妙地熄灭。不过,每一根蜡烛燃烧的时间倒是要比前一根蜡烛长那么一点点。 小姑娘始终也不叫痛,甚至连声音都不出。又这么持续了半天,我才听见她闷闷地哼了一声,直接瘫倒在了秦一恒的怀里。这回蜡烛没有灭。秦一恒把小姑娘放下,赶紧过来捧着蜡烛,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见火苗并没有异样,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已经没那么紧张了,就问他是不是没事了。他点点头告诉我,现在基本上是没事了,只是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起点上。这次上姑娘身的幸好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看这反应多半是个还没长大的小鬼,这种鬼死后虽然也很不甘心,却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传说八岁以下死亡的儿童是不能顺利投胎的,女生因为阴气较重,与男生有时间上的差别,即便她们进了地府,也只能在奈河岸边徘徊,这就是为什么在古代对于儿童的束发年纪是有一个硬性限制的(基本都是八岁起)。这其实也就是标志着这个孩子的灵身已经基本合一,死后也是能顺利进入轮回之路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虽然常常会听到厉鬼作祟的传言,却鲜有听说化作厉鬼的儿童到处害人,因为它们只是抱着对生命的一种留恋和不舍存在于阳间,并不会背负多大的怨气。即便会亲身经历,也仅仅是被捉弄,随后而来的小病小灾并不是它刻意强加于你的,只是但凡有过相关的接触,被冲了运势,自然就会走背字。 听秦一恒说只是个不会害人的小鬼,我自然也是暗自庆幸。他所说的我听着还挺新鲜,就又让他多讲一些。 秦一恒见小姑娘现在已无大碍,也就放心继续讲道,这小鬼不仅包含了未至束发年纪的小孩,未出生的婴儿也算。很多方术书籍里面记载,堕胎是会因为扼杀了孩子的生命而遭到孩子怨恨的。但这也并不是必然的,因为所堕之胎,分为两种,一种是阳寿未享,便被扼杀,这一种的确是会有怨气存在,通常会影响其父母的运势或是身体,不过也并不是很快或是一定就会应验,因为这还要结合具体情况而定。譬如父母的阳气够盛,或是命理八字至阳等,都会有一定的缓解作用。而另一种其实就是命该如此,这一种的胎儿因为注定没有阳寿,所以即便不甘心,也并不能给父母带来多大影响。既然说到婴儿,自然就会讲到出生八字的问题,这生辰八字作为命理学的核心,可以推算出各种信息。如若有高人推算,虽不能说得事无巨细,但起码也会大体一致,这些在现今社会基本已经成为共识了。然而玄学中还有另一个说法,叫作阴八字。我们所谓的生辰八字即是我们出生的年月日时,这是按照出生的那一刻来推算的;而阴八字则是根据所谓鬼魅转世投胎的那一刻的年月日时来计算的,是用来推算前世的,也就是投胎转世之前的事情。 秦一恒又讲了一套,也算是给我作了一番玄学知识普及。我心说,要是天天这么跟他耳濡目染下去,有朝一日说不定我也能混个大师什么的,最起码招摇撞骗是够了。可转念又一想,还学什么啊,折腾了一地白蜡,只算勉强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小姑娘的魂魄究竟去了哪儿我们还不清楚呢。 看见白蜡,我才想起问秦一恒,刚才用白蜡烤的方式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秦一恒解释说,白蜡抛开物理属性不说,从玄学上看,其实是比较能感受阴气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丧事上都选择使用白蜡,例如影视剧想表现阴气逼来的时候,总会给白蜡一个特写镜头,然后看其熄灭,这其实都是有一定根据的。 用白蜡的火去烤小姑娘的掌心,也就是用蜡烛的火去烧小姑娘身上的阴气。而每当阴气把蜡烛的火侵灭的时候,就要换一根新蜡,是因为那根蜡烛已经被阴气侵过,再点,效果则大减。 第二十一章 无能为力 等秦一恒给我讲完,我才反应过来,一会儿出去跟那对夫妇是完全没办法交差的。我们明明说是来给小姑娘固魂的,结果折腾完又恢复原状了,加上那对夫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恐怕杀了我们的心都有。可这事也实在是瞒不住,我跟秦一恒简单商量了一下,没办法,还是开门出去把事情说清楚。 那对夫妇起初并不相信,秦一恒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加上这对夫妇估计也发现了小姑娘虽然不再贪睡却还是很反常,最后也只能相信了。 于是,我们几个人就重新坐下商量对策。秦一恒又仔仔细细地把姑娘出事那天的情况问了一遍,听了还是直皱眉头,事情陷入了僵局。我在旁边干看着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也感觉堵得慌。 秦一恒思考了半天,突然问那对夫妇他们去旅游的那天是不是阴历的初三、十三或者是廿三?那对夫妇回忆了半天,表示好像还真是廿三。 秦一恒听见他们给予的肯定答复,眼睛立马放光了,说他估计找到事情的原因了。他说,首先,初三、十三、廿三这三天,据说是地府的阎罗王出行的日子。传说中,阎罗王会在这三天亲自去为冤魂申冤昭雪,大鬼小鬼必然避让。倘若在这天与其相遇,如有不敬或作奸犯科,恐怕就会受到牵连。他想,如果这是真的,恐怕他们那天还真就是碰上了,估计正好赶上西瓜丢失,这个小姑娘说不定在心里面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魂魄才会被小鬼勾走的,以示惩罚。倘若真是如此,如果按日去城隍庙虔心祭拜,也许小姑娘就会慢慢恢复了。 这次秦一恒的推论就更离谱了,连阎罗王都扯上了,但之前那个国企食堂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恐怕真的有一些我们并不能亲眼看见的制度和统治者。 这对夫妇见事情还是有救,自然是感激涕零。既然已经找到了事情的起因,我们就跟这对夫妇告辞,准备返程。 出了门,我就感觉秦一恒有些不对劲,脸色始终不太好。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这才开口告诉我,其实,他刚刚讲的那些是骗那对夫妇的。虽说阎王出行的传说并不假,但并没有日期或是时间上的限制。譬如在一个人多的场所,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时,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全部静下来,这个在西方的传说中是恰好有魔鬼经过。而在我们中国人的传说中,多半认为是阎王爷出巡恰好经过。作为一个统治者,必然会有小鬼在前打着肃静的牌子,所以我们的忽然安静可能就是出于一种玄妙的身体反应,这种反应类似于对灵体感知。而他说的那几个日期,仅仅只是每月里阴气较重的日子。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那对夫妇相信他所言非虚,去虔诚地祭拜,但究竟有没有效果,他就不知道了。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只剩下唏嘘,这种感觉让人很难受,想要帮助他们却无能为力。秦一恒再神也仅仅是个凡人,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现在事情做到这样,我们已经算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这次的这个宅子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感觉心情压抑,看秦一恒的样子也是不开心。我们两个一路上都很少说话,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开回了家。 这一次的经历让我身心疲惫,回去很多天心情都比较低落。索性关了手机在家闷头玩了几天游戏,其间秦一恒倒是没来看过我,不过我们也偶尔会在网上说两句。 秦一恒在网上说其实他跟我的心情一样,不过,事已至此,也实在没有办法。我直接告诉他,我可能不想再做这一行了,虽然利润相当可观,可是最近接手的这两个宅子,让我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了。 秦一恒倒是没有反对,不过他也告诉我,其实很多事情还真就是命中注定的,从一开始的一个细微的决定,很可能就逼迫着我们要走下去。我没听懂他说的话,但是我也懒得揣测了。又玩了几天游戏,终于感觉身体实在是闷得发慌了。 打开手机,就看见头天晚上袁阵给我发的信息,内容是有笔大生意千万要让我过目一下。其实我真不想再买这些神神叨叨的宅子了,可是又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磨蹭了半天,还是把电话给他回了过去。 袁阵就把这个宅子的情况大体给我讲了一下。 这次说是一个宅子可能不太贴切,具体说来应该算是好几个宅子。几套房子都在一个单元里面,全是一个村长家的。这个村子其实也就是城市周边的那种城中村,因为开发商开发楼盘时占了他们村很多地,这个村的村民就一下子全成了暴发户,不仅分得了一大笔现金,还都得了好几套房产。村长得到的好处当然更多,六加一的楼,他一个人直接离谱地分了半个单元。这本来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吧,可是这个村长住进去之后,家里人就一个挨一个地出事。首先是他的一个女婿出了车祸,差点成了瘫痪,人还在医院的时候,他的另一个女婿做生意被人骗走了很多钱。不仅如此,两个女儿也开始状况不好,一个莫名其妙地得了癌症,另一个身体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无论做什么买卖都赔钱。 起先村长也没多想,可是事赶事加起来,他就不得不开始寻思是不是宅子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就找了人来看,都说宅子朝向、布局什么的都还可以,即便有一些风水上的小纰漏,也不至于把家里人害成这样。而且,本来他的这个房子就建在原来他们村的地界上,也并不存在不小心建在了墓地上的可能,所以,这个村长一时间也没啥办法,只能到处托人,看看能不能帮着改善一下。 我听完袁阵说的概况,说实话我还真没什么兴趣,抛开我真心不打算再干不说,就是这宅子,我也是吃不下的。因为像这种房子,按照政策五年内是拿不下房本的,所以,即便我想买,这个村长也卖不了。而且看现在的这个架势,这个村长也没打算卖。即便我和秦一恒过去把事情圆了,也没什么太实际的利益。 我把我的想法跟袁阵说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求我去看看。估计那个村长允诺给他不少的好处费。袁阵说那个村长不在乎钱,只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直接现金就可以给我一百万元。 我听完之后,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速,这他妈的也太大手笔了。我还真动心了!我在心里面劝自己,这么多钱,肯定不是那么好赚的。结果我还是没抵挡住贪欲,我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这笔钱到手,我就彻底离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远点,专心做我的小生意去。 于是,我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想转述一下这个宅子的事情,谁知道袁阵已经先给他打过了,他也是在等我,看我什么意思,我见既然这样,就跟秦一恒合计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就动身去看看。 这一个小时过得飞快,对面的沙发上还剩下六个人,我停住话头,整个宅子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也许是之前有女生遭遇怪事的缘故,这几个人这次谁也没动地方,都乖乖地等着我照了相,才互相对视一眼,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这里面数他的年纪稍大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告诉我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希望我可以放他离开。我听了很想笑,我这又不是绑票,怎么还成了叫我放他离开?我点了点头,叫他站好,给他拍好了全身相,示意他可以走了。他如获特赦一般长出了一口气,又招呼了他旁边的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欠了欠身子,乖乖站在我面前。我拿起相机,摁下了快门。闪光灯撕破了黑暗,打在他的脸上,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因为这次闪光灯亮起的时候,我在镜头里仿佛看见了一个影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我能如此联想,只是因为这个影子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太像了。只是很遗憾,我没办法去看照片,以确认那个影子有没有被拍下来,我只能目送两个人出了宅子。 我在客厅里摆的是一张专门为今晚定做的长沙发,走了两个人,沙发一下子空出了不小的地方,只是坐在上面的人依然挤在一起。我扫了剩下的几个人一眼,他们都刻意避开了我的眼神。我把手里的烟摁灭,正准备继续讲下面故事的时候,沙发上就有人嘀咕了一声,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提问。他说,我知道刚刚那两个人为什么走,因为,我也看见了。 我没接话茬,即便我心里此时翻江倒海地想知道他是不是也看见了一个影子,也只能继续讲我的故事。 第二十二章 红绳引鬼 这个村子就在一个省会边上,具体是哪儿,我也不便透露。总之,我们俩乘飞机到那个宅子门前用的时间并不长。整个居民区有一半都是他们村的人在住,剩下的房子除了一些已经售出的,多半还空着,或者租了出去,大都是村民分到了自己住不下的。 袁阵已经等候多时了,介绍我们见了那个村长,人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并不五大三粗,看着还挺像有点小文化。我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村长说给我们听的基本跟袁阵传达的一样,不过,他还透露了一点,这个宅子之前已经有一个懂行的人给布置过,那个人告诉他,他们家会有血光之灾,性命攸关。村长毕竟还是村里的人,比较相信这些,加上他本来也不缺钱,寻思着无非掏点钱的事,就让那个高人给自己家里的几套房子弄了一下。 那个高人具体弄了什么,村长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因为那个高人在布置的时候是不许旁人在场的。本来村长以为有高人布置过的宅子,不说能升官发财,起码也能保个家道平安什么的。可是没想到那个高人走后没多久,家里就接二连三地出事。他又找了人来看,也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次找我们来,也是希望我们给看看,再这么下去,他这个家恐怕就要被折腾散了。 听完村长的话,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跟秦一恒已经在这个圈里小有名气了。不过名气再大也是虚的,还是得靠真本事挣钱,于是,我们也没多耽搁,直接去看宅子。 这个村长的家具体有多豪华,我不太好形容。总之,我敢断定,他这次捞的钱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是一栋现在很难看到的6+1型的房子,也就是六层住人,最下面一层为车库。而后我所述的一楼,其实是指居住的一楼,最底层的车库并不算在内。 从一层开始,他自行把每两层中间打通,装上了楼梯。这样,村长和老婆住在一层和二层里,往上的两层是大女儿的,最上面的两层是小女儿的,这样一家子住满了半个单元。 我和秦一恒这么一层一层地看过去,还真是挺耗费体力的,幸好这三家人的装修风格并不一样,这样看着还稍微新鲜点。秦一恒转了半天,一直用一种很不解的表情看着四周。我就问他,这个宅子有没有问题?他很坚决地摇头,低声告诉我,这个宅子真是被高人布置过的。从家里的布局看,哪怕房间里面摆的植物,都是有讲究的,这个家肯定是不仅生财而且人丁也会安康,完全不应该是村长说的这么惨。 虽说我并不懂行,但单从一个人的感觉上来说,这三个宅子走进去都感受不到什么异样。见秦一恒也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又回到了村长的家里,讨论一下对策。 秦一恒说这个宅子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半点毛病也没有,因为本身宅子里并无人死亡,甚至连周围都无人横死,加上他们家本身就人丁兴旺,有人气镇住宅子,即便是过路的小鬼也不会停留,而且从风水学的角度上来讲,这里基本是个福宅。虽然风水宝地并不代表没有脏东西,但起码是会运用天地之气将这些晦气、煞气、怨气慢慢冲散,所以说这个宅子是凶宅,肯定是站不住脚的。这样的话,现在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宅子的风水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可惜的是秦一恒自己也仅仅是略知一二。因为在玄学上来讲,驱邪和风水虽然有联系,但也还是有一定的差异,这有点类似于数学中的几何和代数,它们可以说是一门学问,同时也有很多共通之处,但细说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别。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风水也仅仅是能看个皮毛。 这样的话我们算是白来一趟了,因为事情根本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可要是说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眼看着一百万元就能到手,我还真是不甘心。 我就问秦一恒能不能试着用方术的办法给看一看,他想了一下,说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恐怕会有风险,万一操作不好,很容易惹祸上身。 我也是见钱眼开,寻思着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在身边罩我一下。想到这,我就跟秦一恒商量,说还是试试看,试过不行的话,我们再打道回府,这样钱没赚到手我心里也舒服点。 就这样,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要用的东西,我无非就是帮着他提一提袋子,其实也是落一清闲。这次准备的东西,说不上特别,基本还是以前常用的那些,唯独这次他买了很多红线。先是把红线浸到用李子榨成的汁里,然后把每一捆绕开,捻成一股,再互相连接,这样就连成了一根足有几十米长的红绳,最后在红线中间绑了几个扣,拴上了一个一个装着五谷杂粮的小袋子,线的两头各拴着一个小石头。这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们就返回了村长家,叫村长家所有人今晚都住到外面去,并且又让村长告诉这个单元另一边的住户,也要暂时避一下。等到人都疏散开了,我们就在村长家里等天黑透。 我们简单吃了点速食,抽了几根烟,已经差不多晚上10点了。我们又安心等了一阵子,差不多11点的时候开始行动。秦一恒在这栋楼的大门外撒了很多淀粉,用手轻轻地抹平,然后叫我拿着线的另外一端站到六楼村长小女儿家的门前,叮嘱我手里的红线千万不能松开。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推我,要立刻面向墙,闭好眼睛,不要回头看。 本来我之前都没怎么当回事,结果他忽然对我这么严肃地说这些事,我立刻就紧张起来,这才想起来问他这是要干什么。秦一恒说,他是要引鬼进楼。到时候脏东西会跟着红线一直往上爬。如果脏东西在某一层停了,就证明是那一层有问题。人的眼睛必定还是有局限性的,而这些阴物却很容易发现这个宅子里被人动过手脚的地方,因为但凡是在这样风水布置得很好的宅子里动手脚,那个被动手脚的地方一定会因为风水流向而聚集阴气,这种阴气虽然不重,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来,但那些脏东西是一定能找得到的。 听秦一恒这么一解释,我就不争气地腿软,走上楼的时候,总是感觉手里的红线一动一动的。其实,我也知道这根本就是因为红线那边的原因,但我还是止不住地冒冷汗。 差不多站定到六楼,我冲楼底下喊了一声,他应了一下,然后我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又过了一会儿,楼道的灯就灭了,秦一恒把这个单元的电源总闸关了。四周一黑下来,我的听力就因为黑暗敏感了不少。我恍恍惚惚能听见秦一恒在楼下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本来距离就很远,又加上楼道会把声音折射,这样反而听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 就这么站了半晌,我见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心才放下一些。手里的红线黏黏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沾了李子汁,还是我出了不少汗。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换另一只手握着,腾出这只手擦一擦掌心时,忽然就感觉手上的红线动了一下。我起先还以为是秦一恒在动,可是之后这种震动竟然有频率地开始持续起来。 我安慰自己,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没什么可怕的,可瞬间还是头皮一阵发麻。这种频率,如果是秦一恒故意弄出来整蛊我的,倒也说得过去;如果不是,那这的确会让人吓得尿裤子——因为这种频率太像一个人的脚步了,而且这个人一定是不紧不慢地在一步一步向楼上走来。不用说了,秦一恒居然真的把冤魂引过来了。 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能感觉出来红线上的抖动点开始慢慢向我靠近。我本能地想看清前面,可是,虽然眼睛能适应一部分黑暗,但毕竟还是目力有限。我有些想逃跑,感觉那个东西已经走上了六楼的楼梯,我越来越紧张,甚至手都有些发抖。这个时候,我迫切地希望有一点亮光,这么一想,我就想用手去掏兜里的打火机,谁知道,越紧张手上越没有准度,这么一折腾,手中抓着的红线居然掉了!我本来就已经手忙脚乱了,这回手上的线一掉,我就更有点不知所措,加上能见度实在不好,我赶紧俯下身去,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线头在哪儿。幸好之前的几次经历虽然没什么收获,但胆子起码是练大了一些。过了几秒钟,我就冷静了下来,掏出打火机打亮,又把线拾了起来。 这次我是长记性了,线头攥得死死的,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用打火机照亮了面前的楼梯,幸好是空无一物,否则我恐怕得吓出个好歹来。打火机很快就热得烫手了,我只能熄灭了火苗,楼道瞬间就又黑了下来。刚才注意力一直放在看向四周,等到光亮消失了,我才反应过来,之前的那个震动好像消失了。 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可是过了足有五分钟,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我正准备长出一口气,忽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楼道里似乎开始若隐若现地传来一个很含糊的脚步声,起初我并没有注意,事实上,即便发现了这个声音,也得仔细听才能分辨出来。脚步声很轻,却又让人觉得很急促,很像一个什么人踮着脚尖,努力让自己轻盈地前进。我觉得可能是刚才惊吓过度,现在有点草木皆兵,出现了幻听,可是这个脚步声却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我正打算再次把打火机点亮,因为黑暗实在让人心里不安,忽然就听见秦一恒一声大喊,跑!那东西在你身后呢。别回头,往楼下跑! 第二十三章 倒鼎 这一声吓得我是屁滚尿流啊,几乎是直接迎头朝着楼梯跃了下去,手中的线头啊什么的全都顾不上了。刚迈下半层楼梯,就看见秦一恒原来都已经爬到五楼半的位置了。我也顾不上跟他言语,只知道玩命地往楼下狂奔。脚在下楼梯的时候好悬没崴断了,也顾不得疼,一直往下玩命跑。 直到我跑出单元门,还靠着惯性狂奔了三十多米,整个人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直接就瘫在地上开始喘粗气。等到我气喘匀了,才反应过来,秦一恒还在楼上呢,赶紧看了楼道门一眼,他并没有出来。 我心说坏了,我是跑出来了,他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这么一想我就很担心,却又不敢贸然返回去,只能走回到单元门口,朝里面张望。当然是肯定看不见他的身影的,不过我低头的时候,却看见之前秦一恒在单元门口铺平的淀粉已经被我刚才狂奔出来时搅和得乱七八糟了。 我蹲下身子又仔细看了一眼,上面赫然有我仓促的大脚印,可是竟然还有半个朝向楼道里的脚印。从淀粉上来看,鞋底没有纹路,倒是挺像旧社会很多老头老太太喜欢穿的那种自己纳的布鞋。 我这么一寻思,立刻汗毛就倒竖了,妈的,秦一恒本事这么大?真的把脏东西引到楼里去了?虽然我对秦一恒的能耐还是比较相信的,可是现在他一个人在上面,半天也没有动静,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上去看看。 我点了根烟,权当是给自己壮胆,也不敢多犹豫,怕自己走到一半又不敢继续向上了,只能大踏步地猛往上迈。走到五楼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竖起耳朵想听一听六楼有什么动静。可是上面异常安静,甚至连秦一恒的呼吸声我都感觉不到。我心说,难道他在因为什么事情闭气?如果是这样,我贸然上来,是不是给他拖后腿了啊?可是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得上去,万一他是因为什么事情休克了呢? 我做了个深呼吸,也算是豁出去了,猛地一发力,几步就上了六楼。我站定后立刻打亮了打火机去看,这下我更懵了,六楼竟然是空的。我往下照了照,地面上连我之前丢的红线都不见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路上来都没有注意到红线的问题,想必是秦一恒收走了。我刚刚从楼上下去,即便出了单元门,会有很短的时间没有注意单元里有没有出来人,可如果是秦一恒出来,那他一定会叫我的。如果这么分析,他肯定还在这栋楼里,那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刚才因为红线发现了这个宅子的问题,而之前村长又给了我们他们家所有房子的钥匙,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某间房里。 这么一想我的心就放下了,趴在六楼的一扇门上贴着耳朵听,屋里也听不出什么动静。我直接就敲了敲门,寻思着我就这么挨着楼层向下敲,即便找不到他,估计也能在一楼外面看见他了。 谁知道我敲了几声,就听见秦一恒叫我的名字,可是声音并不是在门里面,而是在我上面。 我一抬头,看见秦一恒从楼道攀向楼顶的洞口探出半张脸来。这种6+1型的房子普遍都是要用钉在墙上的铁栏穿过一个小洞才能攀到楼顶上的,而不是很多高层会采用的直接从楼梯就能走上去的那种,所以之前我也并没有注意,加上本身就紧张和视线所限,就更发现不了了。 我借着秦一恒的力攀了上去,跟在他身后,没走多远,就看见地面上摆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秦一恒用手一指,说,村长家的所有问题就出在这个东西上面。 听他一说,我就更好奇了,直接蹲下去看。这个东西不大,大概只有一个篮球大小,从质感上来看应该算是青铜器,不过不用手摸的话我也不能确认,说不定是个塑料玩意儿,也不知道秦一恒是怎么把那个东西扣进去的。这么一想我就忍不住要伸手去摸,秦一恒眼疾手快地推了我一把,说,你怎么总也不长记性?刚才跟着你的那个东西就在这个鼎底下扣着呢,你掀开了,被缠上,我可没那么大精力救你。 他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只能离这个东西远远的,后退了一步继续看了两眼,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哼了一声才说,这个东西叫千金鼎。这里说的千金鼎可不是顶汽车的那个,之所以叫千金,通常是指一个鼎里面正好能放下一千枚铜钱,这个是风水上求财聚富用的,最大的作用是镇宅,一般都是摆在正堂,或是整个宅子的风水位上。通常有大有小,大的能比汽车还大,不过那是皇家宫殿里面使的,寻常人家基本也就维持在这个大小上面。现在很多商家和公司也都会摆类似的一种鼎,也是取财源广进的意思。其实作用并不是太明显,与招财猫、金钱蟾类似,心理安慰大于实际作用。但这个东西摆在这儿,事情可就大发了,因为楼下的几间房子都是经过风水布置的。天地精气流转,由地而起,冲天而转,基本就是一个循环,可是现在把这个千金鼎倒扣在房顶上,相当于直接封住了风水的流动,所以看似下面每家每户的风水都是福气逼人,其实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大凶。这也是我们发现得比较早,倘若一时破解不了,这个村长家恐怕都得死绝了。这一定是之前的那个所谓的高人精心安排的。如果楼下的布局和楼上的鼎任何一个没有摆正,这个大凶的局就成不了。 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几分,多半是这个村长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设计陷害,专程来对付他的。可是用这种方术的办法来作为手段,未免太阴毒了吧。 现在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倒是更好奇之前他说的在我身后的那个东西怎么处理。 秦一恒说这倒是比较容易,因为其一,我并没有回头看它,所以并没有因为这个冲了我的运势。可能有的司机会在赶夜路的时候看见一些东西,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但切记千万不能回头。从正常的方面来说,回了头容易分神,导致车祸,而从玄学方面来讲,但凡是看过脏东西的人,运势都会很背,而且那些东西也很喜欢和看见自己的人接触,这也很容易理解,它们也希望找一个能交流的人来沟通;其二,现在那个东西已经被他扣在了这个鼎下面,等明天天亮了,去周边村里收一个陈年的粗麻口袋,套好了,用笔蘸了朱砂封住口,找个阳光足的地方烧了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放下心来,接着问他之前的红线又是怎么个说法。 秦一恒说,那就更好理解了,院门口铺上淀粉就是为了通过脚印看看来的东西究竟是大还是小;而李子汁是很通阴的东西,据说李树枝常配在身是可以招邪的,用李子汁沾了红线,是能起到引灵作用的,这大概就是给那些亡魂铺了一个路标。 中间的五谷杂粮一来可以辟邪,二来可以祭奠恶鬼。虽然现在的时代很少能听闻有饿死的人,但谁也不敢保证万一招来的是一个饿死鬼呢,那可是很凶的东西。而两端的石头叫作坠魂石,只有在瀑布下面冲刷过的才管用,能稳住自己的魂魄,不被招来的东西慌了心神。 看来事情已经明朗了,一想到一百万元就这么到手了,之前的那些后怕早就跑没影了。 等到了第二天,我们先去县城周边的村子里收了一个麻布口袋,这种东西现在不常见了,因为都改用化纤材质的了,所以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没找到,最后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直接给了人家一百元钱买了回来。这倒不是人家狮子大张口,而是我们为了避免讨价还价,就直接给了张大钞。用秦一恒的话来说,这买驱邪所用的东西时是不能讲价的,这就跟你去庙里上香,你不能问人家一根香能不能便宜点是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先撇开灵不灵不说,但心诚总是没错的。买完口袋我们又停了一些时候,耐心等到第二天太阳最足的时候,秦一恒才把那个鼎掀开,用根黑线系了一个活扣,从鼎底鼓捣了几下,就把黑线塞进了口袋里,整个过程就像是在表演哑剧。在我看来,黑线什么也没拴住,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放到袋子里后就感觉口袋好像鼓囊囊的,真像是装了什么东西一样。 最后,秦一恒就地在楼顶放了一把小火,把那个口袋烧得一干二净。我在旁边看着,还能听见烧的时候口袋里发出了一种吱吱的声音。我其实知道那可能是烧到了某些杂质,可是这么一联想开来,总觉得像是一个什么玩意在尖叫。 等到这一切都忙活完,秦一恒就把鼎收了起来,专门去买了一个运动斜挎包装好。我见他准备把这么晦气的东西带回去,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的态度却很坚决,说这个鼎还挺好看的,他准备回家选个好位置摆起来。我也拿他没辙,两个人就去找村长复命。 我们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村长讲了一遍,村长听后也是一阵后怕,脸色都有些阴郁了。不过,他倒真是挺痛快,答应第二天就把钱转到我的账户上。秦一恒好像对这一百万元不是很关心,他反而追问起了之前那个高人的信息。 村长回忆了一下,说那个人也没什么太明显的体貌特征,人倒是挺壮实的,不算很高,说话什么的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我其实对那个高人一点也不好奇,但秦一恒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他低头像是琢磨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问了村长一个问题,那个高人是不是个六指? 听到他这么一问,我心里也是一惊,就看了秦一恒一眼,见他的表情并无说笑的意思,我又把目光转回到村长脸上,等他说出那个答案。 可是村长却好像对此没什么印象,说他当时也没有注意对方的手,所以现在我们这么问,他也回答不了。 秦一恒一下子就变得很失望的样子。我心想,这事情的发展应该没这么离谱吧。上次那个六指骗我们去那个别墅破了一个九子镇真龙的阵,现在又跑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村长家,专程用风水局想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那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从秦一恒的表情上并没有窥出什么,而他也并没有从村长嘴里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所以干脆结束了谈话,我们就准备起程回家。 村长本来还挺好客地想留我们吃顿便饭,被秦一恒拒绝了。我给村长留了一个账号,然后我们就直奔机场。去机场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他怎么会问那个高人是不是六指。 秦一恒摇摇头,说他只是很好奇而已,因为把之前的经历总结起来看,那个六指肯定也是个懂行的人,而这一行里不能说互相都认识,但起码也都能略知对方一二。这个六指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倒不是他的耳朵听得有多广,而是这样一个有着明显特征的人,肯定还是会传出一些消息来的。这种风水局,看似简单到只需要挪动一些家具的方位,布置一下摆件的位置,调整一下搭配的颜色,貌似跟家装设计师没多大区别,但细究起来,没有一定本事还真弄不成这个,所以他就猜测着问了一句,结果也没有问出答案。 我听他说了一大堆话,其实基本都没听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从村长家出来我就时断时续地有些耳鸣。我摇晃几下脑袋才能好一点,可是隔不久又会反复,我倒也没太在意,可能是这几天休息不太好的缘故。正想着回家是不是得吃点六味地黄丸之类的药,记得看广告上说这个是管治耳鸣的,秦一恒却忽然叫司机掉头,说不去机场了,改坐大巴走。我问了原因才知道,他担心一会儿带着这个鼎可能过不了安检。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鼎还在他的包里,我就央求他拿出来让我再看看。秦一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同意,反而把包往他身边移了移。 我看他这架势,心说难道是个古董?那回头跟他分钱的时候这个得算在里面!也就没再死皮赖脸地要看。 本来坐飞机很短的路程,被大巴的四个轮子瞬间延长了,但依旧一路无话。秦一恒从上了车就开始睡觉,我也是无聊,只能玩玩手机游戏。玩累了我也想小睡一下养养精神,却发现耳鸣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已经严重到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了。 我有些害怕,就把秦一恒推醒,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告诉我,这个可能是我听了焚冤魂时候的声音,有些堵住了脉络里的真气,他回头介绍一个土郎中给我认识,鼓捣几下就没事了,说完就继续眯着眼睡觉去了。 他既然说了无大碍,我也就放下心来,干脆闭起眼睛,无奈耳鸣得实在难受,一路上都没有睡着。车进了站点,秦一恒已经睡得差不多了,本来我们是打算打车回去的,可是我的耳鸣实在难受,他就给我说了一个地址,让我去找一个叫刘瘸子的人。其实这个人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可是要说去见他,我倒是头一回。之前就听秦一恒讲过刘瘸子的本事,据说他有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偏方,比电视剧里那个神医喜来乐还有能耐。秦一恒还举例讲了几个刘瘸子治好的经典病例,不过我没太大兴趣,因为对于这种偏方能治病的可信度我并不是很看好。我觉得如果这个偏方管用的话,肯定会引来做医药的公司根据这个偏方去研制相关的专业药品。商人嘛,都是逐利的,何况那些做大生意的,肯定也都是能闻见商机的人,所以我认为,他们不可能把这些偏方的商机视若不见吧。 第二十四章 刘瘸子 不过,秦一恒既然叫我去,那么这个人肯定还是靠谱的,而且我也是真的想见他一面,因为我挺好奇见过阎王爷真身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之前听秦一恒讲过,刘瘸子原本不瘸,最早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上朝九晚五的班。那得是十几年前的时候,有一年夏天,天很热,刘瘸子刚下了夜班,家里又闷得让人睡不着觉,他干脆就铺了个凉席躺到了当时他们家平房的顶上。可是这一觉睡下去,竟然就没再醒过来。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哭天抢地都准备要火化了,他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醒过来他就跟家里人说,他被勾魂的小鬼抓走了,说他是什么大恶之人,然后他就被带到阴曹地府的大堂上去接受审问。结果人家阎王爷看了他几眼,发现是勾错魂了,就又让小鬼把他押了回来。他也害怕,本来就吓得尿了裤子,眼瞅着跟着小鬼回来都走到家门口了,恐怕小鬼变卦,没等小鬼把他脚上的铐子全部解开,就直接往家门里扑了进来,结果等到醒来,那一只没解开铐子的脚就平白无故地瘸了。去医院查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静脉曲张治了一阵子也不见好转,从此落下了刘瘸子这么一个外号。 这当然都是刘瘸子的一家之言,谁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是他瘸了这一点倒是有目共睹。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抛开玄学不说,科学上也是有所谓的假死状态的,所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刘瘸子后来的事情就很离谱了。据他所说,瘸了之后他的心情就很低落,整日做梦,有一晚,他梦见之前勾他魂魄的小鬼又回来找他,责怪他不应太心急,现在脚上的铐子已经回了阳间,是打不开了,不过那个小鬼倒是在梦里传授给他了一些偏方,说是看在抓错人的事情上赔给他的。 刘瘸子一觉醒来,竟然还真的记得这些偏方,而后的日子里也尝试着用了几次,倒也真的见效,他索性就开始靠这些偏方过活,久而久之倒也有了些名气。我寻思着,这刘瘸子多半是为了给自己涨身价,所以编出了这么邪乎的故事,但不管真假,我去见了他再说,大不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不吃便是了。 我拿着刘瘸子的地址直奔他家,他所住的位置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些世外高人那样住得那么偏僻,反而就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段上,只是房子有些老。据说很多开发商都想要这块儿地皮,可是无奈拆迁的补偿款太高谈不拢,所以就一直这么搁置着。我没多费工夫,按着门牌号就找到了刘瘸子家。走到门口才看见他家门上其实已经用红纸写了一个刘姓的名字,估计是把他的本名当作招牌了。 我敲了门,见到了刘瘸子。他的长相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并没有我想象中一副市侩奸商的模样,反而看起来还很敦厚。我直接开门见山地把来意跟他说了,他就点点头,说这并不是难办的事,然后叫我在客厅里等一会儿,他进去准备一下。 他这么一说我还挺紧张,琢磨着他会不会进屋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让我吃,一边想着我就打量了一下他家里的摆设。做这行这么久,都成职业习惯了。 客厅归置得倒是很干净,里角还做了一个小神龛,供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仙。我挺好奇,就站起身去看,才发现是一尊佛像,只是这个佛像很奇怪地被反着摆在神龛上,面冲墙,背向外。我心里就直犯嘀咕,这是对神仙大不敬的做法,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这里,就不怕遭什么天谴吗?虽然我对这些供奉之类的注意事项并不是很了解,也只是之前听秦一恒偶尔说过几句,说是这种神仙像是不能说买的,只能用尊称说请回来,而且请回来的日子还有说头,必须得按照皇历选一个适宜请神的日子。而对于请哪尊像其实也是有说法的,就是当你走进卖神像的店里,你扫过一眼,觉得哪一尊是在对你笑,就证明哪一尊是与你有缘的,你就要请这一尊回来才能灵验。这说得似乎很离谱,但其实很多人都声称看见神像笑过,细说起来,基本一批神像都是一个工艺磨具做出来的,并不能出现哪一尊会在笑的状况,当然很可能是一种心理作用。 正想着的工夫,刘瘸子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排针,过来让我转过去坐好,就从装针的布托上抽了一根,一只手摁住我的脑袋叫我别动,然后用指头从我脖子上比画了几下,就戳了一针下去。这一针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疼,反而真的感觉耳朵里面的压力轻了一些。刘瘸子又用手指从针孔挤了一些血出来,告诉我好了。 我摇晃了几下脑袋,耳鸣的确是消失了,没想到他还真是挺神的。我坐正了之后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刘瘸子倒没说什么,起身又重复告诉了我一遍好了,也不提收钱的事,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我看他还真有些本事,就忍不住想跟他多聊几句。他听见我问话,又坐了回来。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是闲聊,其实多半只是我问他一些我好奇的事情,他倒也不嫌烦,事无巨细地给我解释了一下。 我这才知道,他的厉害之处并不是在偏方上面,而是会治“翻”。这个所谓的“翻”怎么解释呢?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病,但却又不是医学上严格意义的病。很多东北人应该会有所耳闻,所谓的“翻”大体分为三十六种,有轻有重,有急有缓,症状也都不一样,但用常规的医疗手段却解决不了,只能寻求这些会治“翻”的人来治,因为某些“翻”是会危及人性命的。 具体这个东西为何被称为“翻”,已经无从考证了,我个人倒是倾向于这些病症类似于小狗长大期间会有一次俗称翻肠的过程,挺过去了,小狗就顺利长大;挺不过去,小狗就很容易夭折。而“翻”就是类似这样的一种东西,但患者又并不只涉及儿童,虽说患这个的人并不多,但也的确会有一些人遇见。而这个城市懂这些的恐怕就只有刘瘸子一人,如果要价黑一些,发家致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瘸子为了让我听得更明白,就简单给我举了几种“翻”病。像是“攻心翻”,据说要在肛门里塞上大蒜才能治愈;“羊毛翻”,要在身体的某一处用针挑出类似羊毛的东西才能治愈,听着就很邪乎。跟他聊了一会儿,我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就顺着话茬直接问到了那个佛像为何是背对着外面。 刘瘸子呵呵一笑,说这取的就是佛面壁思过的意境,而所谓的大不敬还是尊敬,他认为完全是万法唯心,心中无过了,才能坦然面对神灵。说完刘瘸子就表示今儿已经聊得不少了,没什么事就让我早点回去吧。 我见他之前的话说得这么深奥,现在又直接表示送客,就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可是细想后觉得也没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刘瘸子忽然叫了我一下,问我是不是最近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其实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跟他说我最近的经历,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意外,可是细想一下,要说见到了什么吧,倒也没亲眼看见什么,不过做这行,每次总是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我就挺好奇地问刘瘸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瘸子没说话,去屋里拿了一把小扫把给我,叮嘱我回家进门之前,把两肩上的东西扫一扫,免得把晦气带到家里去。说完,还没等我道谢,就回了屋。 出了门,我还是挺纳闷,想了一下就脱下外套看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一看不要紧,肩膀上赫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手印,这差点没把我吓死。回想一下之前在村长家楼道里,秦一恒对我喊那个东西就在我身后,没想到它当时已经离我这么近了,恐怕我再晚跑一点,人就得交待在那里了。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后怕,临进家门前我赶紧用扫把在我两肩扫了半天,这才敢打开门进屋。不过,进了家门我就顾不上后怕了,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我脱了衣服,简单地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手机在响。我眯着眼睛找到手机,发现是秦一恒打来的。他告诉我,让我明天就动身去一个宅子,他到时候会在那里跟我会合。我本来还想问他刚挣了这么一大笔钱,这么着急去看宅子干什么,无奈太困了,简单地嗯了几声就挂了。 一宿睡得实在舒坦,第二天中午我才醒。回忆了一下好像秦一恒是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找到手机一看,还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告诉我一个宅子的地址。 说实在话,我是真的不想再做了,这完全是把脑袋拴到裤腰带上的买卖,而且一百万元估计这时候已经入账了,我就更不用去拼命了。 我给秦一恒打电话,想劝他该收手了,没想到他却关机了。我看着短信犹豫再三,心说要不就去看看?他大半夜的能因为这个专门给我打电话,想必这个宅子赚头很大。我看了看地址,就在旁边的城市,坐火车倒是很快,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决定去看下,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打电话订了一张车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刚下楼,就听见一辆出租车冲我摁喇叭。刘瘸子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冲我招手,召唤我上车。 我很诧异,问过才知道是秦一恒叫他在这里等我,然后和我一起去看宅子的。刘瘸子怕打扰我休息,干脆就一直在楼下等。这下我挺高兴,起码路上有个伴,还不至于无聊,就又打电话加订了一张火车票,两个人去代售点取了票就直奔火车站。 第二十五章 逗留不去的老头 路途虽不遥远,但一路折腾几下也耽搁了些时间,到达那个城市时已经是傍晚了。我下了火车给秦一恒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关机,于是只好和刘瘸子直奔宅子,想先跟秦一恒会合,然后再作打算。 坐车的时候,我给出租车司机看地址时捎带问了几句,这个宅子的地段别说还真不错,虽然不在市中心,却也在城区的主干道边上,去哪儿都挺方便,加上旁边还有一所全国挺有名的大学,环境和地理位置都挺理想。不过,让我很意外的是,这宅子不算是什么凶宅,不仅不凶,还有人住。敲了门后,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岁数不小,但看着还很精神。我直接把目的说了,问她是不是想卖房子。老太太点点头,就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这个时候秦一恒还没来,我心想可能他是因为什么耽误了,但我人已经到了,就先简单问一下这个宅子的情况,等秦一恒到达后,还能省去些时间。 老太太讲话不紧不慢的,一看就挺有涵养,说这个宅子之前是他们老两口住的。可是他老伴前一阵子去世了,儿女们又都在国外,所以她打算把房子卖了,去国外跟儿女一起生活,这样不仅省得睹物思人,晚年也算是有个依靠。我起身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三室两厅的格局,目测有140平方米左右吧,装修虽然不豪华,倒也典雅。简单地看了一圈,朝向、户型什么的我都挺满意,就坐下来问了问老太太价格。 老太太开了一个相当便宜的价钱,我当时就有些动心,可是想了一下,觉得秦一恒让我来这个宅子,恐怕不是这么轻松来捡漏的,我也就直截了当地问老太太宅子是不是有问题。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宅子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要买的话希望在合同里增加一个条件,就是只能自己住,而且里面的卧室要永远保持原样。 她这个条件实在太苛刻了,说白了等于我买了这个宅子就直接砸手里了,我就问老太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这么一问,老太太眼眶就红了,指着里屋说,他们家老头一直没走,现在还在那个卧室里,她也不想走,可是这么一直守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而且,她也不是不让别人动里面的卧室,只是他们家老头脾气很大,时不时就会在里面摔东西,隔三岔五砸碎个茶杯什么的,你要是不给他东西摔吧,他就晚上在里面来回踱步,一走能走一晚上。她也是心疼老伴累着,就只能有事没事送几个杯子进去备着。她怕到时候吓着别人,这毕竟是她老伴,吓着谁了,她心里也不落忍。 我心说,这还叫没什么大问题?这不明摆着是在闹鬼嘛。可是听老太太的说法,除了摔几个杯子,那个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大本事,可是再没本事它也是个麻烦,我就犹豫要不要等秦一恒过来了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刘瘸子倒挺胆大,直接让老太太带我们进里面的卧室看看,我也就在后面跟着。 卧室布置得挺干净,一面墙都被打成了一个大书柜,基本上都塞满了书,而且倒也真如老太太所说的,靠床边的小床头柜上摆了好几个杯子。我进这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倒是刘瘸子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皱眉头。 大概看了一下,我们三个就退了出来。刘瘸子问了老太太一个问题,老头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这下就把话匣子打开了,我也就简单概述一下,大体就是他们家老头是大学里面的一个教授,这辈子就两项爱好,一个是研究学问,另一个就是下象棋,等到退休以后呢,把精力基本都放在下象棋上了,时不时还总拉一些棋友回家来过招,一下能下一天。就在他死之前的半个月,可能是碰见了一个棋艺特别高超的人,老头每天都把那个人拽回家来下棋,每次结束时都意犹未尽。这么几次下来,大概是老头的身体撑不住了,有天夜里突发心脏病,就这样走了。当时老头就睡在她边上,人死了她都不知道,还是早上起来发现的,一推老头,身体都硬了。 听老太太说完,我也跟着迷糊,他这应该算是寿终正寝吧,按理说应该是得去投胎了啊。我就习惯性地转头想看秦一恒,无奈只看见刘瘸子也是一脸迷茫。 我见事已至此,也只能等秦一恒过来才能解决了,就跟老太太约了第二天一个时间,告诉她,要是有个头发挺长的人来找,就说我们来过了,让他打电话给我。出了门,刘瘸子好像特纳闷地咂巴了一声,我问他怎么了。刘瘸子说,他觉得这个事可能有点蹊跷,因为我们刚才去看卧室的时候,有一面墙的书,严格意义上讲,书是可以辟邪的,因为字都是正的,所谓邪不压正,这就是为什么通常图书馆都是很干净的一个地方。如此一来,那个老头的鬼魂还能停留在那个卧室里,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刘瘸子虽然并不懂行,说的话倒也让人觉得有那么些道理。文字能辟邪,这应该是成立的吧,不然那些写在符纸上的字怎么能有驱邪的作用呢?无奈我们俩都对玄学方术没什么了解,也无法探讨,只能先找了家宾馆住下来。我睡得不怎么踏实,总担心漏接秦一恒打来的电话,时睡时醒地就这么挨到了天亮,他却还是没有音信。 秦一恒不来,这个宅子就没办法入手。现在,我的处境挺尴尬的,回去吧,怕他来,我们两个错过了;不回去吧,也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刘瘸子建议我再等等,大不了我们再去那个宅子问细一点,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因为很多时候这些怪事也用不着借助方术来解决,老头一直不走,很可能是留恋着什么东西。我一想,他说的这些也有道理,之前那个清朝的官不也是因为圣旨不肯投胎吗?说不定他们家也有老头放不下的东西。 于是,我们两个就又去了宅子,路上我就在想,万一那个老头留恋的是他们家老太太,那这事就算是彻底没戏了。 老太太倒也好客,估计也是一个人实在闷得慌。我们坐下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说着就聊到下棋上了,老太太不免又絮叨了一遍他们家老头对这个有多痴迷,说现在老头那副象棋都没人动过,还在卧室里摆着呢。 我听完想了一下,莫非老头留恋的是之前的那个棋友?想必是他之前没下过瘾也说不定,就随口问老太太那个棋友有没有什么消息,谁知道老太太说完我脑袋就嗡了一下,因为她说那个棋友从老头死后就再也没来过,她也联系不上他,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家老头管那个人叫小六子,因为那个人是个六指。 我想,我可能知道秦一恒为什么会叫我来看这个宅子了,想必他之前可能通过什么途径收到了消息。可是现在他又不在这里,这样就很棘手了。 我想跟刘瘸子商量一下,但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和六指的渊源,一时间我实在没了头绪,只好趁着白天又到里面的卧室看了一眼,果然,窗台上还摆着一副象棋,应该是木制的,看样子做工很精致,估计价格也不便宜。我没敢拿手去碰,只能贴近一些观察,忽然身后碎了一个杯子,把我吓了一跳。 老太太急忙从客厅跑了过来,一边熟练地收拾碎玻璃,一边提醒我们别碰那副象棋,说,可能是之前他们家老头跟人下了一半的棋局,动了子老头会很不高兴的。 我虽然惊魂未定,却又觉得事情有了一些眉目,问题八成就出在这个棋局上。我虽然对象棋并不精通,但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棋盘上红方基本已经被黑方杀得没有退路了,我猜测老头执的应该是红方的子,难怪他死后还这么憋屈,这个棋他基本上是输了。 我把我的猜测跟刘瘸子说了一下,刘瘸子倒是听得两眼放光,跟我说,他之前总能听说一些方术和神神叨叨的事情,这次真让他碰见了,他倒是愿意一试。 我问他,怎么个试法? 刘瘸子就贴过来神秘地跟我说,咱们晚上过来,跟老头继续下这盘棋,故意输给他不就完了吗? 第二十六章 棋局 刘瘸子的提议倒真值得一试,不过,我心里还是很没底,这万一出点状况,我们俩的小命就悬了。我想,反正到时候也是他来执行,就让他试一试。我这么想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万一他成了,这个宅子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万一他不成,惹祸上身的也不是我,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们俩把想法跟老太太一说,她还挺支持,我和刘瘸子就跟她约好晚上再过来,然后就起身告辞。 回到宾馆无非就是耗时间,并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我们随便对付了点吃的,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返了回来。刘瘸子事前嘱咐了一下老太太,说,到时候无论屋里发生什么动静,她都别进来,怕到时候真的是老头的魂魄现了身,她误打误撞地冲进来,会乱了老头的神,容易出乱子。 又等了些时辰,把老太太安顿好,我跟刘瘸子就关上卧室的门,把那副象棋摆了出来。说实话,本来我是不想来蹚这趟浑水的,虽说刘瘸子是想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但毕竟也是为我办事,于情于理怎么着我也得陪着。 入夜后,时间过得挺快,可是我们干瞪眼等了半天,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起初,我还是有些害怕,这么耗了一阵子,却也安生了。刘瘸子见这么空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问我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辟邪的东西,冲了这屋里的阴气,让那个老头没办法现形。 我前后翻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刘瘸子就觉得很奇怪,问我,是不是咱们两个人阳气太盛了?要不,你先出去躲一下? 我巴不得他有这个提议呢,正好可以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一点。刚想动身,刘瘸子又说,算了,万一出点什么状况,连个搭把手帮忙的人都没有。我们考虑再三,刘瘸子居然给我提议,让我躲到床底下。 卧室的床是一张高脚床,床下的空间很大,躲个人的话,翻身什么的都没问题,只是有很多灰尘。我蹲下看了一眼,觉得他这个提议一点都不靠谱,可是我要说不进去,两个人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吧。我寻思着我就钻进去做做样子,这样最后劝说他放弃也有底气。 于是,我从屋里拾掇了几张报纸,简单铺了一下,就钻了进去。一趴下,视线就因为床铺的原因立刻变得狭小了,我只能看见刘瘸子的两条小腿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踅摸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我仔细分辨了一下,也听不出是什么发出的,只看见刘瘸子依然在屋里走来走去。 紧接着,我莫名地开始紧张起来,又看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只好聚精会神地看着刘瘸子的腿在房间里越走越快。突然,我发现一个问题——刘瘸子的脚好像一点儿也不瘸! 这下,我头皮瞬间就有点发麻,可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绷紧了身体,努力放平呼吸。之前跟刘瘸子一路过来,我即便没有刻意注意,但也是眼见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啊,怎么这个时候他的脚忽然就好了?难道他之前一直是装的?可如果是装的,我明明还在这个屋里,他为什么不继续演下去呢? 我尽力平静了一下,忽然又冒出个想法,吓了我一跳。之前老太太提过,她家老头会半夜在卧室里来回踱步,难道是刘瘸子刚刚一个不注意被上了身? 这下我就更不知所措了,想出去救他,自己又没本事,恐怕会白白送死,可是不出去吧,他完蛋了不说,难道我要这么在床底下跟这个邪物待一宿? 正当我犹豫的工夫,刘瘸子忽然停下了。不过,说停下也只是能确定他的脚步停下了而已,手上在忙活什么,我并不清楚。刘瘸子站定在床前面,也像是在琢磨什么,而后,我眼见着他的身体慢慢地蹲了下来。 我紧张得快要窒息了,这要是看见一张不是他的脸,真能把我吓死。所幸他只是猫下腰,像是从地板上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东西很小,我也看不清楚。而后,刘瘸子就走到了象棋边上,因为屋子里极其安静,我能听见他把棋子缓缓放下的声音,他在下棋?我为了看清他那边的状况,就把身子侧了过来,可视线还是极其有限。 刘瘸子的棋倒像是下得很悠闲,不过,我还是不停地冒冷汗,头枕着胳膊,感觉心已经跳到了耳朵上。我立刻换了一个姿势,因为之前秦一恒讲过,如果你听见心跳声出现在身体其他地方,如手指、耳朵、胳膊等部位时,就是你魂魄最不稳定的时候,很容易被勾了魂。 就这么过了足有十分钟,刘瘸子起身,把灯打开了,就叫我出来。他的声音并无异样,可刚才我在床下看得可是真真切切的,他的脚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还是得提防。可转念一想,即便我不出去,他要害我的话,我基本也是没跑了,还不如先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爬了出去,见屋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棋盘上的棋子的确被人动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刘瘸子跟那个老头下了棋,看他的表情倒不像是酝酿着什么阴谋,我就试着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刘瘸子把手一摊,说他转了半天,也没见那个老头出来,他觉得如果动了棋子对方就会现身了,结果他一个人把棋都下完了,屋子里还是安然无恙,最后他也只能放弃了。我听完他的话就又去看那副棋,红方的子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不说,局势已然成了死棋。我心中不免更加起疑,可是也不敢当即撕破脸,质问刘瘸子,只能寻思着先回去,等见了秦一恒再作打算。 我提议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就回宾馆。刘瘸子点点头,说只能这么着了,就先开门出去了。我正要走,忽然听见有个什么东西落在了地板上,低头一看,居然是枚象棋子。很意外,这个时候我竟然没有害怕,而是很好奇地把那枚棋子拾了起来。还没等看个仔细,屋外头忽然嘈杂了起来,老太太的尖叫声那叫一个清脆,我随手把棋子装到兜里,赶紧奔了出去。 从我出卧室的门到客厅里,只有几步远,可是因为户型的原因,出了卧室的门并不能直接看见客厅里的状况。等到我跑出去,客厅里就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我急忙问老太太怎么了,估计她也是吓得够呛,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她越这样我就越着急,干脆也不等了,直接先追出去,想必刘瘸子肯定在外面。 可是,等我追到外面,却不见刘瘸子的踪影,反而看见秦一恒拿着个旗一样的东西背对着我,正猫着腰喘粗气。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却不答话,而是直奔到老头的卧室里。借着光,我才看出来,他手里拿的居然是一面招魂幡。这种幡通常都是出殡的时候,由长子在前面高举着,一来可以让已故的亲人记住从家到下葬的这条路;二来也是给途经的小鬼一个警示,告诉对方这家亲人已故,不要在路上为难家人。可是,秦一恒如今拿着这个东西,我是死活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自打我们认识,也从未听他讲过家里人的事情,难道这回他没有按时与我会合,是因为家里出了变故? 这样一想,我就想上去安慰他两句,可是他没顾上我,只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回头跟我说,妈的,果然被他拿走了! 第二十七章 万锦荣留下了什么? 秦一恒有些气急败坏,我一时也找不到话头,不过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个问号,现在无非是决定先从哪个问起而已。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出了卧室去安慰老太太了。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了,说话依旧很有涵养,表示并无大碍,只是刚才见秦一恒大晚上的这副打扮来敲门,还以为是撞见了黑白无常。 本来就是给人家添乱的事,现在闹得鸡飞狗跳的,我脸上也挂不住,跟老太太连声道歉,然后赶紧道别就跟着秦一恒出来了。 出了门,秦一恒问了我宾馆的名字,却坚持不愿意和我搭一辆车,只说让我先回去。 我只好一个人回了宾馆,抽了半包烟也不见他过来。等到后半夜,他才满脸严肃地来找我。我憋了半天的问题,看见他来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一股脑地把我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我的问题其实挺乱的,毫无逻辑,也就是想起来什么就问什么,最后总结也就那么几个问题。一,刘瘸子哪儿去了?二,秦一恒他之前干什么去了?三,他说什么东西被拿走了?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一恒一直没说话,等我消停了,他才点着了根烟,犹豫了一下说,因为现代城市化进程的发展以及建筑技术和建筑规格的现代化,只有少量建筑才会应用到相宅这门术数。而在古时候,这种走街串巷的风水先生比比皆是,而且社会地位也不低。除了运用风水之术选阴宅、找葬区之外,风水先生多半的本事都是应用在阳宅的建造中。那时候并没有建筑师这个概念,一个宅子从开建到住人,完全依靠风水先生和工匠的配合。虽然风水之术并没有多神秘和难以学习,但大家毕竟还是寥寥无几,所以,那时有名的风水先生,一年乃至几年只会接手寥寥几个宅子,一是当时的技术导致工期较长;二是有些宅子的建设难免要配合主人的八字命理来运算,窥天命的事情是会损阴德耗阳寿的,所以那些风水大家名声叫得响,一生却也就只有那几个作品。 之所以风水先生的社会地位很高,并不仅仅是他们的本事让人钦佩,而是但凡这些人无论在阳宅或是阴宅的建造中做一丁点手脚,那对于主人来说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所以直至现今,很多在农村找工匠来帮着建宅的人都知道,那些工匠只能好言捧着,不能恶语相加,说不定哪一个懂零星半点的术数之法,救人用不上,害人却是绰绰有余了。在风水师行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每建完一个宅子,这个先生会把这个宅子乃至主人相关的信息记录在自己的一个小册子里,册子名曰“址簿”,这个册子可能是一个字帖,也可能是一个布片,总之,多半会缝在袖口里。这些看似平常的信息,在风水先生手里就是一个威力惊人的武器。如果这个宅子日后生变,他就能从当时的记录里找到应变的对策。而如果这个宅子的主人在宅院建成后拒不付酬劳等,他也能用其中记录的信息破了宅子的局。如果风水先生已经完全精通此道了,甚至都不用亲自去宅子,只要在千里之外选对方位,造一个同比例的宅子,再把主人的相关信息加进去,一样可以搞得宅子里面的那家人家破人亡。 而社会发展至今,懂得风水之术的人经过“文革”十年动乱之后已经越来越少,稍微学点皮毛之人,就可以在社会上以此招摇撞骗,而真正的按照老一辈风水先生的传统延续至今的人已经快要绝种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其实很多高人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隐居山野或是半晌不吐一句话,他们也根据这个社会的发展转型成了一个现代人,本事在是一码事,生活上其实和常人无异。 秦一恒讲了这么一大通话,我听得实在是云里雾里,这怎么跟我问的问题一点边也挨不上呢?可是,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打岔的样子。我又琢磨了一下,似乎悟出点什么来了,秦一恒的意思是不是那个刘瘸子拿走的是一个“址簿”? 秦一恒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而是拿出手机,给我放了一段视频。视频应该是从某个视频网站上下载下来的,画质不是很好,但也能看个大概。画面上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坐在讲台上面侃侃而谈,细听起来,讲的大概是风水理论的东西。我看了就很不解,心说,难道这个老头讲的就是他刚才给我讲的那些东西?他是怕我不相信特地拿出来做佐证的?可是听了一阵子,内容虽然挨上边,但实际却并无联系。我就用目光向秦一恒求解。他见我并无耐心看完,就直接把视频拖到了结束的地方,提醒我专心看。 画面中那个老头应该是在说结束语,因为说完之后掌声雷动,视频也就到头了。我真是搞不明白秦一恒是何意思,就问他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秦一恒把视频的进度条又拖了回去,让我细心听。我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个老头好像说了句,他最近发现了一个中国建筑风水上特别奇怪的地方,不过他还需要继续深入研究一下,希望有机会再和各位探讨。 听清了老头的话,我依旧满脑袋问号。我实在受不了秦一恒这么给我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地问他,给我看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深吸了一口烟,告诉我,这个老头就是现在这个宅子的死者,叫万锦荣,老头是国内一流大学的建筑系泰斗,不过他的很多学生都知道,老头其实对于风水术数也极其懂行,多半是从新中国成立前就从事过这一行。 这下我倒是明白了,那这么一说,刘瘸子拿走的真的是老头的“址簿”?可是他拿这个东西干什么?跟视频上老头最后说的那句话有关吗? 还未等我问,秦一恒就抢先开口告诉我,这个老头的确给不少著名的建筑相过宅,不过,多半只是挂着建筑总设计师的名号,而他真正相过的具体是哪几个宅子,除了当事人,我们也找不到相关的线索。而他这次赶来,就是来找“址簿”的。他猜测老头的“址簿”上一定记录了一些资料上查不到的宅子。本来他也是日夜兼程地往我这里赶,只是没想到一路上似乎遭人算计被遮了眼,最后无奈只能千方百计找了一个方圆十里内的大孝子扛过的招魂幡,这才一路顺畅地到了这里。这大孝子扛过的招魂幡是极其招孤魂野鬼的,因为这些孤魂野鬼无人祭拜,所以对孝子扛过的招魂幡有着本能的追求。刚才不让我靠近也是这么一个道理,怕我无意惹了东西上身,可惜的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让那个人把东西抢先一步拿走了。 现在事情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可是对于刘瘸子,我还是有很多疑问。我问秦一恒,那个人不是刘瘸子? 他摇摇头,说,刘瘸子要是长成那样就好了,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人对我们的行动很了解,这一点是肯定的。 我听秦一恒说那个人并不是刘瘸子,心里也有点发慌。但回忆起来,这个人似乎一路上并没有害我命的意思,反而给我解决了耳鸣的问题。 我就说,这个人也会给我治病啊,而且用针扎了几下我就好了。 秦一恒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冲我喊,你说什么?!你让他用针扎你了?我顿时紧张起来,就把刘瘸子给我看病的路数给他讲了一遍,捎带着也再现了一下我跟刘瘸子的对话。 没想到秦一恒越听眉头越紧,半晌才告诉我,我八成是被种了怨痘。这个怨痘细说起来,其实和东南亚地区的降头有一些渊源。不同之处是,怨痘是用针挑开皮肤,把怨气种到皮下。说是种痘,其实只是用针挑破皮肤而已,因为所有的玄机都在针上面。 这针并不是普通的针,而是用一种极其恶毒的方式插入小孩的身体里面,随着日子的延长,慢慢插进更多的针。小孩短时间内并不会死去,但随着针越来越多,终究会危及生命。等小孩死后,再把针取出,头三根被取出的针,因为沾了小孩的魂,则被称为魂针;最后取出的三根针,沾了小孩的魄,则被称为魄针;而中间的那一些丢弃即可,并无大用。相信很多电视上也曾报道过,有很多小孩体内被发现了一些针,却不知针从哪里来,这其实都是练怨痘针的一种表现,只是并不为外人所知。 说到这儿,秦一恒拉长了声音,而被这种针扎过的人,命硬的,可以维持原样三年,三年后即大衰落,运势低到人不恋生。而命不硬的,严重者甚至不久就会有飞来横祸,甚至是血光之灾,全都是要人命的。 我听他说的这些实在吓人,就连忙问他有没有破解的办法。秦一恒思考再三,说现在发现得早,而我又是属于命硬之人,破解的办法倒是有,只是要让我受点苦。 吃点皮肉之苦倒是无所谓,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当即就求他帮我化解,他却说此事并不能操之过急,先安生睡一夜,明天再行事也来得及。 我心中虽然不安,但也只能听秦一恒的话,先睡觉。脱衣服上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在老头卧室拾起的那枚棋子,就拿出来看了看。 这是一枚“马”,我翻过来调过去地看,棋子上也并无其他标记。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这个棋子当时本来就放得不稳固,然后因为细微的震动或是人行走带来的空气流动才掉了下来?平常生活中我们也会遇见这样的情况,好端端的一个东西突然从某处掉落,很多人会疑神疑鬼地以为,是家里冲进了什么邪物,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我记得秦一恒讲过,如果非要测试是否有污秽在家,胆大之人,可以每天细心记录好家里每一个物件的位置和形态,待到次日再一一比对查看,即可一清二楚;另外,家里的剩菜剩饭不应隔夜放置在桌上,如若无家神镇宅,很容易被饿鬼盯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地方不吃的饭菜如不能及时整理,也会用盘子或是容器罩住,一来可以防蚊虫老鼠,二来即是此因。 但现在这个棋子显然不会这么巧。我觉得或许跟那个老头有关,可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我知道棋盘上“相”走田,“马”是走日的,难道是老头最后借助这个棋子表示了一下输棋的郁闷,高呼一声“日”?不知不觉,我联想得有点远了,而且越来越不靠谱。 我转过身,把这枚棋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秦一恒讲了一遍,想问问他怎么看。 他听后也觉得蹊跷,因为他去的时候,很显然已经感觉不到那个老头的存在了。我把棋子递给他,他也端详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 我见也没什么新奇发现,正准备睡下,秦一恒忽然拍了一下枕头,对我说,倘若那个老头真是冤死或者是死的蹊跷,他一定是希望有人能找出他来不及讲出的秘密,那这个棋局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方位图?老头很隐晦地按照方位的布局把他想表达的东西展示在了棋盘上,这样不仅可以掩人耳目,而且还能完整地保留重要的信息,而这个棋子就是他想告诉我这个方位图上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我听秦一恒这么说,心一下子就凉了,因为这个棋局已经被那个所谓的刘瘸子动过了。我之前虽然也曾看过原来的样子,但并无心记忆,现在连大概都已经复原不了了。秦一恒知道棋局被动过,也很失望。两个人一时间都没了话,干脆睡下了。 熄了灯,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倒不是为了身上的怨痘而担心,而是觉得现在的处境让人纠结,可是纠结也没用,日子还是要过。这两天虽然没怎么运动,却也很耗心神,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十八章 祛怨痘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秦一恒的床是空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见时间还早,也就不着急找他,而是耐心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快中午的时候他才回来,随手还拎着一只小麻雀。我挺纳闷,这大早晨的,出去打鸟干什么?秦一恒让我耐心等着,说完从包里拿了把瑞士军刀就去了卫生间。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跟过去看。 只见秦一恒在卫生间里三下五除二地就给麻雀开了膛,破了肚,然后把内脏一一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黄纸上。整个场面有点血腥,刚起床就看到这些还真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接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稻草,用红绳扎了一个小草人,把包在黄纸里的内脏塞到了草人的肚子里,最后在草人的脖子上栓了一根红线,叫我绑到中指上。一切做完,秦一恒就告诉我,今天一天也甭想到处跑了,就这么安心待着,别把线弄断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才能开始祛怨痘。 我只好把草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躺在床上保持着一个类似于输液的姿势。虽然这个姿势并不辛苦,可是长久下来,胳膊还是有些发麻,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被绑的是右手中指,所以用筷子也极其不方便。不过幸好有秦一恒在,还能搭把手帮帮我,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就这样终于挨到了天黑,秦一恒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把房间的灯闭了,让我起身站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把草人放在了月光底下,接着掏出了一张黄纸,写了我的名字,又叫我扎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上面,然后燃了黄纸。瞬间,纸就烧成了灰烬。 我在旁边看着,倒也觉得挺新鲜,不过眼见着黄纸烧完了,心也开始渐渐紧张起来,因为秦一恒说过会有些苦头要吃,相信扎破手指应该不算苦头吧。 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见秦一恒一直盯着那个草人。可是慢慢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见那个草人似乎微微地动了那么一下。秦一恒的脸色看起来也很紧张,他也发现了草人的微动,当机立断地拿出准备好的一个小裁纸刀片,让我伸出手,在我十个指头第一和第二个关节之间,挨个来了一刀。裁纸刀有多锋利不必多说,我的手上几下就布满了小口子,血也开始慢慢从刀口流了下来。 秦一恒扶住我的双手,叫我把血滴到草人上。每一滴下去,草人似乎就挣扎一下。虽然见了红,想必他也是拿捏准了分寸,血滴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可是十指连心,倒也真是痛到我了,不知不觉间我的额头上就出了不少汗,低头看去,草人上已经沾了不少的血。 随后,秦一恒掏出一捆红线把纸人像木乃伊一样缠好,然后扯断了绑在我中指上的红线,告诉我,现在怨痘已经被转到了草人里,今晚先留它在屋里睡一宿,明天找个时间,放到车流密集的主干道上让汽车压一天就没事了。 我听他说没事了,也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对于那个草人还是有些忌惮,就让他放到了卫生间里。 等他放好了草人,就对我解释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常识,他就是用麻雀的五脏和纸人伪造了一个我,把怨痘转了过去。不过,这样做的话,明天草人在路上被压,我的运势还是难免会低一阵子,但如果运气好,被婚车压到,倒是能解了晦气,只是结婚那家恐怕会闹点小灾。 事情已经解决,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这一夜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谁知道半夜时却仿佛听见屋里有小孩在哭。我侧过身,见秦一恒也醒着,他冲我比画了一个继续睡觉的手势,说并无大碍,我也只好翻身睡去。这一夜虽说睡得并不踏实,但也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秦一恒照计划把草人放到了一条车辆来往频繁的路上,然后又跟我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回那个老头家去看看。 我也认为必须回去一下,即便不是去看看能否从那个棋局找到些什么提示,起码也得去给老太太道个歉,告个别,何况我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宅子可以买下,因为现在老头的魂魄已经不在了,这笔生意还是很划算的。 我们重回了老头家,老太太并没有因为那天的打扰而责怪,依旧笑脸相迎。我就坐下来跟老太太继续细化着签合同的事情,秦一恒就去老头生前的卧室看看有没有新发现。合同的事情聊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可惜的是,秦一恒那边却没有任何收获。反正事已至此,虽然还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开,但至少这个宅子我是能拿下了,这样一来,这次所费的波折倒也是值得的。秦一恒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不过现在看来也只能打道回府了。于是我们又停了一日,待到跟老太太签完了合同,我们才起身返程。 回去的火车上我才想起问刘瘸子的事情,因为如果秦一恒给我的地址没错,而我又按照正确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假冒的刘瘸子的话,这其中必有很大的问题。 秦一恒说,他其实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等我们回去后,他会去找一下刘瘸子。可是现在看来,找到他的机会估计微乎其微,如果往不好的方面想,刘瘸子很可能是出事了。 对于一个人的生死,坦白讲,我跟鬼神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其实已经能看淡很多了,但对于活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我还是不太能适应。 第二十九章 袁阵不是人! 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去厕所抽根烟。刚进了厕所,烟吸了没几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来了短信。我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内容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袁阵不是一个人! 这条短信看得我一愣,想了一下,我就把电话拨了回去,那边却是关机了。这条短信来得不明不白,说袁阵不是一个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说他不是人,还是说他有一个团伙? 坦白讲,我也觉得袁阵应该是有一个团队的,不过,跟他合作这么久,我也没有去了解过,毕竟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利益才是我们之间的纽带。至于他给我找到那些宅子的消息来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其实与我并无关系。 我对着短信又想了一会儿,觉得多半是个恶作剧。袁阵倒真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中介人,可是要说他不是人,这就有点夸张了。可是还没等我踏出厕所门,又来了一条短信,依旧是那个号,内容是:你不相信?我证明给你看。这个宅子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钥匙就在露台的花盆里。短信的末尾是一个地址,宅子所在的城市是个直辖市,不过距离我所在的地方却远得很。 这个短信让我更好奇了,我就又把电话拨过去,那边依旧是关机。两次下来我倒是明白了,对方多半是呼叫转移到一个关机的号码上了,于是我试探性地给对方回了一个短信:你是谁?然而,短信却再也没来过。 回到座位上,我心里还想着这件事,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告诉秦一恒。我把短信给他看了,他倒没觉得这算是件大事,只是说这个人装得这么神秘,无非就是想引我们去那个宅子,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宅子多半就是个陷阱。 我倒是挺赞同他的分析,上次六指的那一个亏吃得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干脆不再想这件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快到站的时候,我又收到一条短信,心说,不会还是那个人吧?果不其然,这次发过来的居然是条彩信,我点开一看,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照片的取景构图有些畸形,大部分画面都被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挡住了,只有少部分能依稀看见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可见这张照片拍摄得很仓促。 我看了半天,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 画面里的场景似乎很熟悉,我又想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这张照片就是在这趟火车里拍的,照片里的背影就是我!这个人就在这趟列车上! 我立刻站起身来回张望,无奈车已经进了站,很多人都在拎着行李下车,根本不可能找到拍照的人,而且他既然敢发给我,想必已经计划得很周全,算准了我发现不了他。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估计秦一恒也是看我神色反常,就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把照片给他看,没想到他的表情却忽然凝固了,而后跟我说,这个宅子我们务必要去一趟了。可是我细问起原因,他却不愿多说,只是告诉我,这次很可能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希望我作好心理准备。 按照惯例,我停下讲述的时候,就是要照相的间隙了。只是还没等我拿起相机,沙发上猛地蹿起一个人,不管不顾地一头跑了出去。我大喊了一声想叫住他,他却连停都没有停。我抓起相机,却也来不及拍下他了。沙发上剩下的三个人,都惊愕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又看看我,见我拿起相机,都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摆正了身体,我只好把镜头对准沙发上的人。闪光灯过后,有一个人忽然问我,我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希望我不要装神弄鬼。 我给他扔了一根烟,又把打火机放到茶几上。他捡起了烟,却没有点燃,像是在等着我回答。 我也点起一根,告诉他:“如果你不想听,你可以离开,但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除非你坐到天亮,我会看心情回答你一个疑问。” 这个人听到我的回答,声音忽然抖了起来:“刚刚我又看见了,故事不是你讲的!你只是在对口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着,他竟然站了起来,冲沙发上依旧坐着的人喊道:“难道你们看不见吗?他有时候明明闭着嘴,声音却没有断!你们都瞎了吗?”说完,这个人伸手抓起了距他最近的人的袖子,要把那个人拉起来,无奈那个人只是木讷地看了他一眼,打掉了他的手。他摇摇头,倒退着走了几步,朝着门口的方向冲了出去。 我听见他发问时就已经作了准备,所以这次并没有让他溜掉,而是把他恐慌的身子记录在了相机里。看他离开,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并不是担心我又损失了一个听众,而是刚刚我拍照的时候,似乎在镜头里看见有什么东西趴在他的背上。这个宅子的确怪事丛生,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刚刚质问我的时候,用了“你们”。想到这儿,我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人影,这才安稳了一些。还有最后的两个人,看样子,他们倒是铁了心要耗到天亮了,现在对他们来说,也许只是煎熬,早已经失去了听故事的乐趣。不过,这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继续讲道: 本来都已经到家了,没想到又要立刻出发。我回家简单换了身衣服,也没休息,就赶去机场跟秦一恒会合。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而且走航空线也并没耗费多少时间,下了飞机,我们先去宾馆开好了房间,见时间还早,秦一恒就催着我草草吃了点东西,趁着天亮我们去了那个宅子。 这个宅子所在的小区还算高档,对于当地的房价,因为出来得比较仓促,我事先并没有做功课了解,但从周边环境和楼盘外观来看,价格应该不菲。小区的物业也很规范,出入都需要门卡,外来访客需要联系里面的业主给证明才能进去,我跟秦一恒因为这被挡在了门外。 最后没辙,我给保安塞了两百元钱,又详尽地作了登记,总算让我们进去了。 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宅子,是一楼。这种户型的楼房,一层都会有一个很小的露台,可以给业主种种花养养草。因为前后都有很厚实的防盗门和防盗窗,所以露台并没有用很高的墙隔起来,所以,我跟秦一恒翻进去并没有费多大工夫。 刚翻进去,就见露台上果然摆着一盆已经枯了的发财树,花盆很大,不过可能是最近下过雨,土很松软。我跟秦一恒把花盆的土掏了个空,还真在盆底发现了一把钥匙。秦一恒又带我折回了正门,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秦一恒先进了门,然后才叫我跟进去。整个房间倒真有凶宅的样子,家里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些破破烂烂的塑料袋、报纸一类的留在地板上,到处都是灰,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站在里面人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 因为这个宅子我们事先没有任何了解,所以总感觉心里毛毛的。秦一恒没有到处转,而是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前进。我在后面跟着,也放轻了脚步。 按照户型来说,进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客厅了。我见四周都有门,不用说,无非就是卧室、厨房一类的,只是每个门都关着。我们两个就挨着门进。第一个打开的,应该是个卧室,房间不大,窗外的阳光也很充足,只是依旧很空。秦一恒皱着眉看了一眼,就带我推开第二个门进去。 刚进这个房间,秦一恒忽然停住了。我走在他身后,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他。等到我侧过头看见屋里有什么的时候,我也愣了一下。 这个屋的一角摆着一个大衣柜,衣柜很大,看着就很重,诡异的是,衣柜不知道被谁刷了一遍红漆,看着有些血淋淋的,十分瘆人,而且在红漆外面又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宽胶带纸,猛一看不像是衣柜,倒像是一口竖起来的棺材。 秦一恒叫我不要上前,自己走过去贴着衣柜看了一遍,回过头叫我去别的房间看看,别的房间没有东西了,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人叫我们来的目的。我接了命令就去看了一圈,果然,其他房间都是空的,要说有不空的,无非就是厕所里还留着浴缸和抽水马桶了。等我走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秦一恒已经在一圈一圈地拆着胶带纸了,虽然很费时费力,不过他也没有让我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就在旁边抽着烟等着,等胶带纸差不多拆完了,秦一恒忽然退了回来,告诉我,这个衣柜里面有东西,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因为这个衣柜显然是用来封住那个东西的,那么里面很可能还有辟邪镇宅的物件,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柜子,只是这样做未免太危险了,所以不能轻易尝试。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今晚我们就留宿在这间卧室里,看看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他只是告知我一下而已,具体应该怎么做还是要他来决定。我见这意思是今晚得睡在这儿了,就寻思着得去准备点东西。秦一恒也很赞同,说好了分头行事。他去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顺便买两个睡袋和一些吃的回来;我就负责在小区里打听一下这个宅子之前的事情。 我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绿化做得还不错,跟逛公园差不多,又耗了些时间,太阳差不多要落山的时候,就开始有一些老头老太太陆续出来玩小区里的那些健身器材,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立刻厚着脸皮跟那些老头老太太搭讪闲聊。人老了嘛,还是喜欢聊聊天什么的,所以,我并没费多少工夫就套出了一些信息,不过听起来却让我浑身一阵发冷。 据那些知道原委的老人讲,之前住在这个宅子里的是一对夫妇,都很年轻,应该是小两口,男方可能是个富二代,反正就是不见他早出晚归,却也从不缺钱花。本来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红火,可是自打女主人买了一件很贵的狐狸皮衣回来后,家里就出现了怪事。 一开始是女主人晚上会莫名其妙地听见一些哭声,她也并没在意,以为只是楼的隔音不太好。可是时间长了,就能听见一些若有若无的说话声,细听起来却也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这对夫妇才开始害怕起来,就在房子里找原因,最后一致认定问题出在那件狐狸皮大衣上,问了一些明白人,都说这个狐狸不是圈养的那种,而是野生的,已经有一些修为了,无奈被猎人捕来做了大衣,心中必有不甘。 夫妇俩一想,干脆破财免灾吧,大衣虽贵,可是在他们眼里也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两个人就说把狐狸皮大衣送人。 因为之前这家女主人并不上班,平日在家无聊,经常会出来跟邻居闲聊,所以他们家这件大衣的事情街坊四邻基本都知道。可是女主人正说要把大衣送人后没几天,两口子忽然人间蒸发了。又过了几天,来了个搬家公司,搬空了家里的家具,房子就这么一直空到了现在。 事情的确很蹊跷,我等秦一恒回来,就把打听到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秦一恒听后,说这要是真的,其实就不难办了,因为所谓狐仙,也就是我们常常尊称的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只有在有形的时候,也就是活着的时候才对人类有巨大的影响,通常这些有灵性的动物都可以经过修行摄人心魄,像我们总会听说的狐狸、黄鼠狼、蛇、蜘蛛、蜈蚣,甚至连兔子也算上,都可以利用人类作为灵媒,就是俗称的上身,也称癔症。但这种上身在其死后却不常见,这个细究起来用科学的方式来讲,其实就是脑电波能和人类产生一定的联系,而在玄学看来,因为动物的魂魄虽说是和人一道轮回,但所属的阴阳五行都有很大区别,所以,这种区别导致这些死后的灵物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那只是在通常意义上,相传,一些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的灵物会附着在人的身上,命其治病或是出来算命,以增加自己的修为,而且中间的过程必须要有一个规范的模式,就是一定要开设“堂”,这开设“堂”的过程就叫作“出马”,这些被灵物附着着“出马”的人,其实说白了也是癔症的一种,在“出马”前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正常医疗手段解决不了的病症,而“出马”后却能自然痊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听说那些大仙、神汉之类的人在施术的时候,总会报出不同的家门,就是因为附着在他身上的东西并不是一种动物。 第三十章 衣柜 我听秦一恒说了一堆,也没听出来什么,倒是他说的那句“不难办”让我放心不少。于是,我们两人就回了那个宅子,开了门,铺好睡袋,然后坐在睡袋上吃东西。 吃过了东西,已经晚上8点多了。秦一恒说今晚恐怕得通宵了,叫我如果困的话就先去睡一下,难熬的是后半夜。我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钻进睡袋眯了一觉。 本来这种情况下是很难入睡的,可是想到秦一恒就在旁边守着,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最后还真的睡着了。睡梦中若有若无地听见似乎两个人在聊天,可是听得不真切,只能从语气和声音上分辨出是两个人在对话。我越想听清楚他们聊的是什么就越听不清,一着急,我就醒了。睁开眼,发现秦一恒还靠在墙上抽烟,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刚才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的,不过看他的表情如此平静,多半是在做梦。 我看了一眼表,居然已经凌晨4点了,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我问秦一恒,一夜眼瞅着就要过完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秦一恒摇摇头说,再这样的话,我们只能打开衣柜冒险一试了。 我听后寻思了一下,之前那个人神神秘秘地让我们过来,恐怕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可现在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难道说那个人是准备帮我们的? 正当我琢磨的工夫,秦一恒却塞给我两个鸡蛋,叫我一手一个攥紧了,然后在地上用什么东西撒了一条线,叫我站在线的那头,一会儿无论有什么事,也不要过到线这边来,要是感觉有东西想上自己的身,就咬住牙根,双手使劲攥住鸡蛋,千万别让鸡蛋掉到地上,他准备打开衣柜了! 说完,秦一恒就一步迈到衣柜旁边,手摁在把手上用力。他行动得也太突然了,我思想上完全没有准备,只能暗骂他一声王八蛋,退到线后紧张地看着他。 起初,他开得很小心,衣柜门只是被开了一个小缝,他稍微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下直接拉开了衣柜门。 这一瞬间,我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生怕从里面冒出个已经干瘪的死尸什么的。门打开后,我们俩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秦一恒打亮了手电,朝衣柜里面照去。我借着光,果然看见有一个皮草大衣挂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件狐狸皮大衣。这种情形让人莫名地紧张,秦一恒一时也没敢伸手去摸,而是先用手电光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衣柜的内部,见除了这件大衣外,空无一物,他就大胆地伸出手,想把那件皮草大衣摘出来。 正当这个工夫,忽然从衣柜里传出一个动静,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轻,不过,在这个空旷的宅子里还是显得特刺耳。我听了一下,顿时就慌了神,这个声音就是我梦里的那个!难道我不是在做梦?传说中这个皮大衣会说话是真的? 秦一恒显然也听见了这个动静,连忙后退了两步,歪着头,似乎在等它再传出来,可是声音却不肯再出现了。 我连忙告诉秦一恒,这个声音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在梦里梦到了,当时是两个声音在聊天,可是内容是什么我却听不清楚!我很紧张,也不知道表达得是否清楚。秦一恒听见我的话就转过头冲我喊,妈的,两个声音聊天?这个柜子里锁住的不止一个? 听他这么一喊,我是彻底慌了神,在原地跑也不是,立也不是,多亏我胆子练大了不少,心里面还记挂着鸡蛋千万别弄掉了,倒也没掉链子。 我正犹豫的工夫,秦一恒已经退到了我身边,告诉我,这地方咱现在不能待了,得立刻出去。说完,我们俩也没工夫收拾东西,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奔。宅子应该很早前就关了总闸,所以并没有电,而这时候因为匆忙,手电光也照得很不稳。我们从这个卧室出来到门口,无非也就几步的距离,却走得并不顺畅。我刚跑出门,秦一恒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跟出来,等我跑到大门口,回过头来,却发现他还没出那个卧室的门,我就急忙冲里面大喊了两声,他也不答应。我心说,这下死定了,秦一恒居然被撂倒在里面了。 这下我彻底进退两难了,现在这个宅子里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而我又不能撇下秦一恒自己逃命。我又望了里面的卧室一眼,秦一恒之前拿着的手电还亮着,不过从光线上来看,光源是静止的,像是已经掉到了地上。这显然不是个好征兆,因为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把手电丢到地上的,况且那个卧室并不大,他就是爬,怎么着也爬出来了。这么一想,我就更害怕了,腿开始有些发软,可我无论如何也得回去。我琢磨着,再走回去,无非也就几步远,索性就拼这么一回吧,秦一恒平时总说我命硬,这时候还真能检验一下了。 作决定倒是挺容易,可是真要迈开步往里走,心里还真是没底。我走了一步就停住了,做了个深呼吸,又狂奔了几步,就冲回了那个卧室。 刚进门,我一眼就看见秦一恒躺在地上,像是已经没有知觉了。我把鸡蛋放到兜里,用手拍了他一下,他还是没有反应。我也不敢多耽搁,慌慌张张地拾起手电,扶起他就往门外走。秦一恒看着并不健壮,没想到扶起来还真他妈的沉,几步路走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我把门打开,把秦一恒拽出了屋子,又铆足了劲拖到了楼外面,才敢瘫在地上喘粗气。 这时候,我才腾出手来用手电照他,赶紧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见他还有呼吸,我的心放下了一半。手电光下,很明显能看见他额头上肿了很大一个包,都已经紫了。 我就很纳闷,这么明显的外伤是怎么弄的?难道在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里面进了什么人把他打昏了?这么一想,我们往外跑的时候动静其实还挺大的,如果有个人在后面偷袭他,只要是下手稳准狠,恐怕我还真不容易听到。可这么一分析又不对了,我跑出来后一直守在门口,并没有人从里屋出来,而这个宅子每个窗户都装了防盗窗,虽说是一楼,可是也没有跳出去的可能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抽了秦一恒几个嘴巴,想看看能不能让他醒过来。这说来好像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不过,我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秦一恒被抽了几下,居然清醒了一点,眼睛能睁开一条缝看我了,不过却说不出话来。 我估计他多半是有些脑震荡,这种症状说不危险缓两天就好了,但说危险,一旦颅内有些硬性损伤,还是很容易危及生命的。我就叫他不要说话,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谁知秦一恒见我拿出手机,忽然就有了精神,居然微微地伸出手,指了手机一下,只是没等说出话,就又昏了过去。 现在的境况很可笑,坦白说,我压根没想到出事的不是我而是他。幸好这个小区并不偏远,我打了120,没一会儿就来了辆救护车。我把秦一恒送到医院。可最后查了半天,大夫却拿着X光片告诉我,秦一恒只是皮外伤,要说脑袋有问题,撑死也就是轻微脑震荡,说有呕吐的病兆倒是有可能,昏迷不醒的话却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下我彻底傻了眼,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正常医疗查不出来,难不成他是着了道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倒是已经能用一些他的思维来思考了。可是,他之前为什么看我打电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却猜不出一二。 我在医院门口抽了好几根烟,最后才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最近我跟秦一恒与手机有关的事情就是那个神秘的短信了,难道他指的就是这个短信?他想提醒我去找袁阵,还是要提醒我小心袁阵? 我对袁阵的印象其实并不坏,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奸商的样子,可是几次合作下来,也都是尽心尽力,并没有耍什么心眼。坦白讲,对于短信上所说的东西,我并不太信,倒是秦一恒昏迷之前指了那么一下,让我开始有了一些疑虑。可现如今我一个人身在异乡,也不认识什么朋友,最好的办法还是求助袁阵,毕竟他在全国各地都有些人脉,肯定能帮上我。 我考虑再三,觉得不能让秦一恒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我总要做些什么,最后,我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就给袁阵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很像赌博,可是我也实在别无他法。 袁阵接了电话,我把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当然,我并没有说得很细,只是告诉他秦一恒在看宅的时候出了变故,现在昏迷不醒,想问他能否想出解决的办法或是介绍个能帮我的人。袁阵听后告诉我,他就在附近的城市里,让我安心等他一天,他尽快赶过来。他的语气依旧热络,丝毫听不出什么异样,我也稍微安心了一点,因为即便他解决不了什么,现在有个人能过来帮着想想办法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袁阵就到了宾馆来找我,我没想到他行动得这么快。问了他才知道,他本来是去隔壁的一个城市看宅子的,那边有一个宅子前一阵子刚出了事,正好要出手,他收到消息就提前去考察了一下,考察完正要返程,接到我电话,就掉头直接过来了。 我带袁阵去了医院,看了秦一恒。袁阵围着病床看了一圈,也是满脸的疑云,最后告诉我,现在谁也闹不准秦一恒是怎么了,不过,现在把他接出医院才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毕竟医院阴气很重,万一在这里被小鬼冲了阳气,那就不好办了。 我想了一下也是,两人就为秦一恒办了出院手续,把他转移到了宾馆里面。我跟袁阵又在宾馆里合计了一下,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告诉他我们去的这个宅子的细节。袁阵听了之后就更疑惑了,说这个宅子的消息他从来没收到过,不过以我俩的本事,还是不要再回去为好。先看看当下有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那个只能作为最坏的打算。 这么一过就又是三天,我们俩依旧束手无策。最后袁阵提醒我,说他倒是听说过一个办法,秦一恒这很像是被阴气冲了身子,压住了脉络,听说只要找两根谁家结婚点过的大红烛,回来在屋里点着了,然后烧些向日葵的叶子,说不定就能把阴气给冲开。这办法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保准,不过,至少听起来还值得一试。于是,我就专程到处打探谁家结婚,现在的婚礼多数都是西式的,所以这样的红烛并不好找,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一家,给人包了一个五百元钱的红包才把蜡烛拿回来。至于向日葵的叶子倒不难办,但也耽搁了些时间,等到两样齐全,就又过了两天。 事不宜迟,当晚我就点燃了红烛,然后一片一片地用火烤向日葵的叶子。这种叶子本来就水分很足,所以烧起来很不容易,等到一片烤完,蜡烛已经烧掉不少,然而屋里却也闻不见什么味道。 我有些失望,可还不甘心放弃,索性把所有叶子烤完,无奈秦一恒依旧毫无动静。我跟袁阵这下都有些垂头丧气,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带着秦一恒去找一些懂行的人去看了。可是我在这方面并无人脉,袁阵也是两眼一抹黑,这下彻底没了法子。 见秦一恒也没有要醒的意思,袁阵摇摇头就先回房睡了,说一切等白天再从长计议。为了方便,我订的是一个三人的套间,外面有两张床,里面有一张床,袁阵就睡在里面。等到袁阵刚进了里屋,我寻思再去查看一下秦一恒,自己也就睡了,没想到刚走到他的床边,他忽然伸出手攥住了我的胳膊,对我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里屋。 第三十一章 装死 我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差点儿叫出来,可是见到他的手势,又用力勉强将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这下把我难受得够呛,可是见秦一恒的意思是不希望让袁阵听到动静,所以也没敢贸然开口问话,而是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一恒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然后小心翼翼地打了一行字给我看:这个屋里有东西。 他所指的东西是什么想必也不用猜了,幸好这个屋灯光明亮,秦一恒又就在跟前,我倒也没多害怕,而是用手机打了一行字回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看了手机摇了摇头,又递给我:支开袁阵。 我点点头,他见我听明白了,就又闭起了眼睛。 支开袁阵谈何容易,这个时间,人家都上床睡觉了。我琢磨了半天也没编出个像样的理由,差不多过了足有十五分钟,我想得头都有些大了,没想到袁阵却换好了衣服从里面出来了,跟我说他也是愁得发闷,想去酒吧转一圈,问我去不去。我正发愁怎么把他支出去,他倒主动出了门,我连忙说不用,叫他玩好注意安全,就把他送出了门。 等到关好了房门,我上去就给了秦一恒一拳,这他妈的也太能唬人了,装死装得这么像,去竞选金马影帝算了。 秦一恒却说,他一开始是真晕了,在那个宅子里面冲了阴气,被遮了眼,出来的时候跑得太急,一头撞到了墙上。 我就很奇怪,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被冲了阴气。 秦一恒撇撇嘴告诉我,他把自己关到了那个衣柜里,因为他在门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的语气还很神秘,我连忙问他是怎么个奇怪法,秦一恒却不肯回答,而是告诉我,那个说起来并不太好形容,简而言之,是一个地址。我听得有些晕头转向,想了一下,还是没太明白,只好接着问,那个地址是什么地方? 秦一恒摇了摇头,看样子还是不肯说,只是指了指门,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袁阵已经在去那个衣柜宅子的路上了。 听他说起袁阵,我才猛地想起,刚才他说这个屋里有东西,连忙问他是什么。 秦一恒管我要了根烟,点着了告诉我,那个东西就在袁阵身上,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干净东西。说完,他问我,怎么把袁阵找来了? 他这么一问我立刻就急了,明明是他用手指了手机提醒我的啊。 谁知秦一恒听了依旧摇头,说他是想提醒我,但却不是袁阵,而是那条彩信上面的炉子! 炉子?我回忆了一下,之前彩信上倒是真的有很大一部分是被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挡住了镜头,难道就是那个炉子?如果这个炉子是个重要的东西,想必那个人肯定不会一直随手拿着,而照片里炉子却恰好出现了,那这样看来,是那个人有意告诉我们那个炉子在他手上? 秦一恒点点头,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来现在这个宅子的原因。之前在村长家拿的那个物件他一直以为是千金鼎,可是等到回过头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风水物件,而是祭拜时用来上香的香炉。这么大的香炉想必一定不是摆在家里的,但从形态上又显然和寺庙道观里面的有区别,最后,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炉子很可能出自某个大家族的宗祠,只是他找不到具体出自哪个地方。而这个炉子本来他是藏好的,没想到居然被人找了出来。 秦一恒说了一通,显然有些累,喝了几口水,又问我,袁阵是从哪里过来的?我把袁阵给我讲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他听了就有些皱眉,告诉我,明天等袁阵回来,仔细地问一下那是个什么宅子,如果他不是瞎掰的,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并没有等到天亮,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袁阵就回来了。我跟秦一恒也没睡,起初还能聊上几句,后来干脆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电视。袁阵见到秦一恒已经醒了,表情还很激动。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脸,倒也看不出是在装模作样。 秦一恒简单地给袁阵讲了一下他为什么会昏倒,不过却省略了很多细节,尤其是他把自己关在衣柜里的这件事刻意避开了,只是说一不小心被冲了阴气,撞昏了自己。袁阵倒是没发现破绽,不过表情似乎也有那么点不对劲的地方,可我又说不出来,干脆直接把话题岔到了袁阵说的他最近打探到的宅子上面。 袁阵就给我们大致讲了一下,说这个宅子是一个小高层的五楼,建成有几年时间了,不过房子还挺新的,地段也不错,升值空间还是不小的,只是最近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女孩,女孩并不是这家的人,而是这户人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所上的大学就在这座城市,所以时常会过来住。女孩死的当晚,碰巧这家人都去了外地,只有她自己在。等到这家人回来,发现女孩的尸体已经臭了,不知道死了多少天了。这家人本来就有些迷信,有人死在里面,说什么也不敢住了,只好暂时躲在了宾馆里,只想快点把这个房子脱手,然后用卖房的钱添一些再去买一套新的。 我听袁阵讲得有模有样,并不像是瞎编。秦一恒也冲我微微点头,我就表示希望去那个宅子看一下。袁阵也挺高兴,毕竟,事成之后,他也是能拿到很高提成的,于是我们三个人在约好明天动身后就各自上床补觉了。我因为一夜没睡,也困了,上了床人就开始犯瞌睡。秦一恒倒是很精神,居然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到我床边给了我一枚铜钱,告诉我这枚铜钱今天晚上不能离开身子,就是塞到内裤里也千万别掉了。他刚才看了一下,袁阵身上果然有东西,而且还很凶! 本来我已经很困了,听完他的话,瞬间就清醒了,可他反而给完我铜钱就上床睡去了,没一会儿还耀武扬威地打起了呼噜,我也只好躺着,可心里却忐忑得不行。本来袁阵回来的时候天就有些蒙蒙亮了,没过多久,等到天亮开了,我心里才安稳了一些,仗着阳光,才勉强睡下了。 等到睡醒,看看表已经下午3点钟了,凑合吃了点东西,三个人就直奔那个宅子。一路无话。到了地方,我们并没有直接去看宅子,而是先去了宾馆跟那家人简单沟通了一下,一来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宅子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二来我也先打探打探价格,心里好有个准备。 这家人一看就是着急出手,价格给的不高,却也压住这个价格不肯再降,说是再降就不够买新房的钱。这家的男主人陪我们去看宅子,一路上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近况,例如最近那个女孩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家里之前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等等。 那个男主人并不善言谈,磨叽了半天才说那个女孩只是偶尔会住过来,至于去过哪里,他也不清楚,但要说奇怪的事情,还真是有,就是那个女孩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经常会半夜惊醒,说是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脚。 我听到这儿心里就有些打鼓,秦一恒却只是微微一笑。下了车,秦一恒告诉我,所谓摸脚的小鬼,虽说也是脏东西,但并无多大危害。这种鬼传说中是大头绿身,很喜欢搞恶作剧,并且对女人的脚特别感兴趣,用阳间的解释,就是有那么点恋足癖。这个细说起来也是因为人的脚是全身上下阳气最轻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命理八字够旺的人,若被上身,脚也是最容易的侵入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古时候我们的鞋垫多半都是红色的,这也是想封住灵门,不让鬼上身的一个法子。被这种鬼摸过之后,倒是容易生些小病,但随身佩戴一些辟邪的物件,或是家里摆放一些镇宅的东西,就能遏制住了,要说夺人性命,倒有些牵强。 秦一恒讲得轻描淡写,我估计这宅子的状况想必还可以,这钱又算是让我白赚了,可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女孩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丧了性命呢? 问起秦一恒,他也说这就是这件事奇怪的地方,不过,如果这个女孩死的当天阴气很重,倒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再次被摸的时候起床去看了,而因为阴气重恰好看见了小鬼的样子,受惊过度被吓死了。 他说完我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的确还挺吓人的。我们平时睡觉的床沿之下,也就是我们躺在床上目所不及的地方,如果有这么一个东西,想想就让人浑身发冷。说话的工夫,我们就到了宅子的楼下,我简单看了一下楼盘的外观,房子设计得还不错,以谈好的价格买下的话,利润应该不错。我们三个人上了楼,袁阵一向只是在周边调查,不会亲自看宅,所以就先行回了宾馆。 第三十二章 鬼摸脚 开门进了宅子,这家装修得比较现代,东西看起来都是有棱有角的,虽然很美观,可是实用性却降低了不少。家具看起来都很新,可见这家人平时生活挺注重家里的整洁。我跟秦一恒转了一下,三室一厅的房子,朝向、户型都很不错。秦一恒一边转一边情不自禁地挠头,说屋里看起来很干净,不像是有污秽作祟。我叫他好好再看一下,就拉了男主人在客厅里抽烟,又闲谈了一阵。过了一会儿,秦一恒回来,用手势召唤我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就是那个女孩死的那间,房间布置得有些随意,不过看着倒挺舒服。屋里是一个不高的双人床,不过有一段时间没住人,到处都是灰。秦一恒瞄了一眼,见男主人还在外面抽烟,就压低了嗓子告诉我,这个宅子现在看是毫无问题,不过你也知道的,有些东西必须得晚上看了才准。 秦一恒话没说完我就懂了,意思是晚上我们两个再来看一下,我当即同意,出了门我就跟男主人简单沟通了一下,说我这个朋友懂一点风水,不过,有些东西得晚上看才准,希望能让我们晚上在这里住一宿。男主人也没反对,毕竟这家的电器都已经搬空了,剩下的家具他也没打算要,所以并不怕偷。于是,我们下楼去小饭店简单吃了一顿饭,然后找了个咖啡馆等天黑。在咖啡馆也是百无聊赖,秦一恒似乎又没什么聊天的欲望,我就只能一个人翻翻杂志打发时间。等到我喝第三杯咖啡时,天终于黑了下来,秦一恒忽然交代我,以后千万不要跟袁阵单独相处,现在虽然看不出袁阵究竟有什么目的,但这个人终究还是不对劲。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我心说,你不是嘱咐过我袁阵身上有东西了吗?怎么一件事说个没完没了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可是看他的表情这么严肃,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秦一恒见我点头,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继续闷声喝咖啡,我也只能继续翻杂志。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两个就直奔宅子。 也许是心理作用,这个宅子,晚上进来的确有些阴阴的。秦一恒照旧在屋里巡视了一圈,依旧是满脸不解,说屋里还是没发现什么,难不成是脏东西躲起来了或是被人藏起来了,我们找不到? 我见依旧没有什么发现,虽说心里还是没底,但也不那么害怕了,就点着了烟问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秦一恒琢磨了半天,最后扭过头告诉我,说要不这样,你去睡一下那个女孩睡过的床,我在旁边看着,看是不是那张床有什么古怪,要有人躺在上面才能发现问题。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无理,可我也不好说不去,毕竟最后赚到的钱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我总要在旁边打打下手。我犹豫再三,心说,有秦一恒在旁边罩着,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壮着胆子躺到了床上。刚上床,秦一恒就把灯全部关了。黑暗中,我只能看见他抽烟亮着一个小点。本来躺在死过人的床上心里就有些发虚,这下关了灯,我的心跳瞬间就加快了,觉得浑身上下发冷。我想找个被子盖,无奈床上并没有,只好蜷缩着身子。虽说是躺着,可是我感觉比站着累多了,也不敢伸展四肢,不一会儿身体就有些发麻。 秦一恒抽完了烟,告诉我可能他在这个屋里待着会影响屋内的阴阳之气,他得在客厅里,叫我有什么事情立刻喊他,说完还没等我反驳,就转身出去了。 我勉强动了一下脖子,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是晚上11点了。秦一恒出去后房间像是又冷了一点,我知道这是被吓的,可是心里无论怎么安慰自己,还是止不住地发冷。差不多又过了三十分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我躺的位置虽然看不见秦一恒,但客厅里偶尔一些细微的响动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的,慢慢地我心里也放松了一些,没那么紧张了。可是我刚放松没一会儿,就感觉脚脖子上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这种抚摸很轻,因为事先知道没准会有小鬼来摸我的脚,我很多注意力都放在了下肢上,所以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可是仅仅只有这么一下,我心说,难道是心理作用?这种很轻的抚摸,有时候一些细微的空气流动也能让人产生相似的感觉。这么一想我就集中了精神,可是依旧没有再被抚摸的感觉,我就有些奇怪,真的是我感觉错了?但又想了一下我就发现一个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我还穿着鞋子,那个东西摸我的鞋子我并没有感觉到?这倒是有可能的,因为毕竟隔着鞋,触感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脑子里琢磨着,就不免有些分神。等我再次把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轻轻攥住了我的脚踝。那只手很凉,我感觉我的头皮都发麻了,可是又不敢妄动,想叫秦一恒,却又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竟然僵住了。这种恐怖太让人心悸了,我咬着牙,努力了半天,终于大喊了出来,秦一恒!他妈的快救我! 喊完这句话我就开始不管不顾地用脚乱蹬,整个人想从床上坐起来。谁知道那只手却也同时发了力,攥住了我的脚踝,将我整个人向下拽去。我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没作好准备,整个人竟然被拖了下去。我本能地想抓住手边的东西,可是除了床单我什么都抓不住。 秦一恒估计也听到了我的喊声,从客厅奔了过来,还没等上前,他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冲我喊,这不是小鬼!你千万别被它拖下去,要不他妈的谁都救不了你了! 本来我还在顽强抵抗,听他这么一喊,我的手瞬间就软了一下,连抓床单都费劲。这下倒好,我的小腿都已经被拽出床外了。好在秦一恒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上来帮忙。我见他急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小石头,赶紧塞到我手里,然后又脱了上衣,像个口袋一样罩在了地板上。说来也怪,从我攥住石头开始,那股力量就瞬间减弱了。待到他把衣服盖在地板上,我脚踝上的那只手就彻底消失了。简单的几个动作,秦一恒却出了满头大汗,也不敢多耽搁,叫我立刻站起来,把我拽到客厅,才停下来擦额头上的汗。 我心有余悸,连忙问他那个是什么。秦一恒先是提醒我手里的坠魂石别掉了,然后告诉我,这个东西很诡异,居然是个半截身,它双手所能触及的范围很小,仅仅能够到床尾,只要我们离开它能摸到的范围,就没什么危险。现在虽然闹不明白这个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起码能推断之前的那个女孩究竟是怎么死的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女孩一定是某一天晚上被这个东西拽得灵魂出了窍,想必这个东西不能移动也十分痛苦,一早就想去找个替身来还阳。可是女孩灵魂出窍之后,它可能是因为距离不够还是未能上女孩的身。 说完,秦一恒又啧了一下,似乎还是有些不解,继续道,只是还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按照常理来说,灵体脱离身体后,多半都应该是完整的,虽然不排除在脱离的过程中魂魄散掉一些,但起码散掉之后只是灵体变弱了而已,不代表会残缺,倒是很多死前譬如被分尸的冤魂才会保持死前不完整的样子,但起码它还是可以移动的,而卧室里的这个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在了地板上。 我虽然惊魂未定,但听说只要离开它能触及的范围就安全,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跟着我也纳闷起来,按照秦一恒的意思,这个东西是长在宅子里的?我倒是听说,譬如很多新建的宅子施工的时候,会有工人把杀害的人用水泥灌注在墙里,那种冤魂是不是就不能任意移动了?难道说这个东西就是在建宅的时候被浇筑在地板下面的? 我把猜测告诉了秦一恒,他却回答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灵体不能移动的原因却不能简单用一个条件来定义,这要根据当时的时间、地点、阴阳调和的程度,乃至死者和凶手的生辰八字、穿着等,都会有关系。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这个宅子的外面某栋楼是按照风水布置的,恰好把煞气压到了这间屋子里来,压得这个东西无法脱身。说完,秦一恒回忆了一下,似乎周边的建筑并没有看起来煞气外冲的样子。 听他的意思是这个宅子的确很棘手,还真不能轻举妄动。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能先回宾馆再说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秦一恒的衣服还在地板上呢,就问他那件衣服有何玄机。秦一恒微微一笑,说那件衣服其实并无玄机,玄机都在胸前的七颗扣子上,这种扣子样式看似跟我们平常衣服上的那些塑料或金属扣子无异,但制造的材料却大有来头,这些扣子都是用狼牙所制,而且取材也是精挑细选,要用雄狼的上犬牙才可以。传说中,狼牙不仅能辟邪,而且杀气很重,能够吓退野兽。自古草原上的牧民就有佩戴狼牙辟邪的习俗,一是因为草原一望无际,容易撞见脏东西;二来也常有野兽出没,即便不能吓退野兽,起码心里也会有一个安慰。秦一恒说着也表示有些后怕,当时并没有太顺手的物件在手上,幸好穿了这件衣服,否则今晚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衣服今晚是带不走了,幸好当地的气温并不低,打着赤膊回去不至于会冻坏身子。我们出了楼门,秦一恒就一直四处张望,看了半天还是表示附近并没有能把煞气压过来的建筑,即便附近的高楼大厦有煞气,基本上也被街道和人流冲散了,并不会殃及这里。听完他的话,我也像模像样地四处看了一下,无奈除了感觉楼一个比一个高,什么也发现不了。 倒是秦一恒忽然像是看出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哎”了一声,拍拍我,告诉我他可能想到事情的原因了,那个半身的东西一直爬不出来,既然不是上面的原因,那想必问题就出在下面了。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说那个东西是从这个宅子的楼下上来的?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被困在了两层楼的中央,上也不行,下也不得? 秦一恒点点头,说我们明天争取去楼下那家看看,八成会有发现。 第三十三章 楼下 第二天很早,我照例被秦一恒拉起了床。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直奔那个宅子。敲门之前我还挺犹豫,因为这种事还是比较难开口的,总不能跟人家说楼上闹鬼,然后有一半的鬼在你们家吧,这家人非被吓死不可。 简单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用我们本来的身份最好,只要隐去牛鬼蛇神的东西,这家人起码还不至于赶我们出去。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挺和蔼的。我们把拜访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说是看上了这栋楼的宅子,无奈房主不在,我们又急着要走,希望能看一户同样户型的房子,这样心里也有个底。我这瞎话编得滴水不漏,中年妇女虽然有些怀疑,不过可能见我们两个也都面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进了屋,我们俩就假装查看户型,在屋里转,其实主要看的还是跟楼上卧室相接的那间房。 户型跟楼上的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楼上那张床摆放的位置。倒还真让我们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家人在这间房墙上较高的位置钉了一块板,上面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坛子,木板也是被打穿的,下面坠了一根麻绳,绳的末尾拴了一个小锁头。 秦一恒轻轻捏了我一下,低声说,问题找到了。我也压着声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那个坛子,说,这家人真他妈怪,居然把骨灰坛放到家里,而且还摆在这么一个位置。我听了也是一惊,虽然生活中的确有人把骨灰盒摆放在家里,一来时常祭拜;二来也是因为死去的都是至亲,所以家人并不害怕。可是即便如此,骨灰坛或者骨灰盒也应该是摆在神龛灵位上,这户人家这么摆,的确是有些诡异。 我们俩悄悄合计了一下,觉得想要问出真相,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于是,秦一恒就把那个中年妇女叫来,问这个坛子是谁让她摆在这里的。中年妇女起初还有些戒备,看样子并不打算启齿。但秦一恒告诉她,虽然现在他没办法把坛子拿下来看,但他也能猜出来,拴锁的麻绳是缠在坛子上三圈的,而且按照八字来说,死者命里缺金。 中年妇女听了脸色立刻就变了,显然是大吃一惊,连忙问秦一恒是怎么知道的。 秦一恒说,这并不难,通常我们所谓的八字五行,算出来的命理属性、所缺、所厚一般都只是用名字来补。虽然这样效果来得比较慢,要随着时间的推移才能慢慢中和缺失,但也是最为保险和安全的一种方式。而他们家这种,想必死了的人是主人的直系亲属,如果从楼上的状况来分析,肯定也是个横死的人。而这个锁头,不仅补齐了他五行所缺,也恰好成了一个坠魂之物,让其一直困在这里,不能转世投胎,目的就是为了生财运。 说完,秦一恒继续询问中年妇女,她家床下是不是还有一个坛子,里面装的是夯实的黏土。中年妇女这下被彻底说懵了,只能连忙点头。 我在旁边一直仔细听着,但秦一恒说的实在是有些深奥,我听得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大概意思是,这家人用这个横死的冤魂给家里调阴阳五行的风水,然后能生财运。 秦一恒见中年妇女点头,说,这就对了,那坛土就是为了中和这个冤魂带来的怨气,从五行上面尽力把这一切疏导出去。这个局虽然真的有用,短时间内你们家如若做生意必定顺风顺水,可是长此以往,这个冤魂难保不会有朝一日挣脱开来,那时候你们家可就要倒霉了。 秦一恒说着在屋里环视了一圈,然后告诉那个中年妇女,这招太损了,况且死的人还是自己家人,这样何苦呢?坛子举高,脱离地气,本来你们家就不是一楼,你们这样做,那个冤魂永远也安稳不了。 那个中年妇女听后连连点头,说死的人是他们家男人的亲哥哥。可是,虽然她相信我们所言非虚,无奈她也做不了主,只能等她男人回来她转达一下,不过,估计她男人也是不肯听的,毕竟生意上的事情,在男人眼里远比这些东西重要。 秦一恒听后摇摇头,表示只能这样了,就带着我出了门。刚出门我就问他,现在知道情况了,那这个宅子的事情还有没有解?他说有解是有解,不过解决的办法其实跟楼下差不多,无非是用方术把冤魂再压到楼下去,可这个东西本来就很可怜,如果我们这样做,它就会更加痛苦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有些心软,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即便我们不买这个宅子,那这间宅子不仅不能住人,也没人敢接手。我想继续跟秦一恒讨论一下对策,他却说先不管这些,先把衣服拿回来再说。 我们并没有直接去楼上,而是先去准备了一些东西。秦一恒买了七只大碗,都是号码巨大、吃炸酱面的那种,然后又专程打车去了周边乡镇的集市上,买了几只小鸡仔回来,随后我们二人折回宅子,用透明胶粘着红线,把七只碗连起来,每只碗下面扣一只活着的小鸡仔,最后把碗都摆好。秦一恒小心翼翼地平移到衣服旁边,然后把衣服拿了起来,告诉我他这么做,是用七只小鸡的阳气连在一起,姑且能顶半个人吧,不过不是长久之计,小鸡死了这个局就解了。 说完,秦一恒就叹气,说这个事情完全要看楼下配不配合了,不过,目前来看,楼下八成是不管不问的,我们也就没办法买下这个宅子,只能继续观望了,至于还躲在宾馆的这家人,我们也爱莫能助了。 我虽然有些不甘心,毕竟吃了不小的苦头,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接手的宅子不一定都会成的。于是,我们只好又去跟宅子的主人说了一下,说我们再考虑考虑,还了钥匙,就回了宾馆。 回到宾馆洗过澡,我才猛然发现,之前被掐过的脚踝上,明显有一个青紫色的掌印,摸起来虽然不痛,但看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秦一恒也像是累得够呛,我给他丢了一根烟,他抽了半根,忽然问我,袁阵这两天怎么没出现?我这才猛然醒悟,袁阵自从那天跟我们在宅子楼下分手,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因为之前秦一恒说他身上有东西,所以这次来宾馆我还特意开了两个房间,让他单独住一间,而这两天一直在忙活这个宅子的事情,竟然把他给忽略了。 我连忙起身出去,他的房间是我开的,我知道房号。无奈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问前台说并没有退房,我猜想他是不是无聊去酒吧了,结果回去跟秦一恒说袁阵不在房里,他倒抽了一口气,说,这下糟了!他一定是提前去了! 第三十四章 袁阵去哪儿了? 秦一恒这句话说得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连忙问他袁阵去哪儿了,他却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告诉我准备一下,我们必须尽快动身去那个地方。 我见他答非所问,就又问了一遍,结果他摇摇头,说,那个地方他也没去过,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是叫我早点休息,储备一下精神,我也只好上床躺下。 在床上我就开始想,最近经历的这些事情似乎越来越奇怪,就拿秦一恒来说,总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肯告诉我。 我虽然很好奇,可是他不肯说,我深问也得不到答案,想来想去最后头都想大了,干脆蒙头大睡。谁知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秦一恒就把我拉起来,告诉我今天要抓紧时间准备东西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虽然很困,却也能强打着精神坐起来,简单洗了把脸,又吃了点东西,终于清醒了一些,就跟着秦一恒出门去准备必需的物品。没想到他却先把我拉到了一个保险公司,给我们俩一人上了一份大额的人身保险。见他如此大动干戈,我就有些心慌了,难不成这次去的地方凶险无比?之前的宅子虽然险恶,也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总算都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而秦一恒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我的安全,但起码他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么一想,我就对这次的目的地忌惮起来,还没等出发,精神就紧张得不行。秦一恒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他在路上很少说话。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对他也有了一些了解,我感觉他心里现在也很忐忑,只是没表现出来。 买了保险之后,我们又去户外用品商店采购了全套的驴友装备,然后分头行动。他去准备一些方术上的必备品,而我则去超市买了很多压缩干粮和罐头,最后二人集合,把东西装满了两个大登山包,就打了个车,直奔机场。 秦一恒事先是订了机票的,只是起飞的时间是晚上。我见时间还早,就试着跟他套套话,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他瞒我的事,无奈他只是提醒我,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养精蓄锐,因为之后的路程不是很好走,我也只好闭了嘴。 秦一恒说得果然没错。下了飞机,我们即刻上了火车,然后又坐了那种往来城乡的小型巴士,最后等我们下了巴士,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一路上,秦一恒很少说话,我也实在无聊,只能一直玩着手机游戏。可是没想到下了巴士之后的路段更加变态。秦一恒说,本来他的计划中还是能碰见一些往来的拖拉机什么的,能拉我们进去,没想到正好赶上农忙。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碰见能搭的车,最后走了半天,才走到一个村子里。 这个村子很偏僻,一共就只有几户人家,不过,周边的田地却不小,一眼望去都是无边无际的庄稼。秦一恒掏了些钱,我们就暂时在一个老乡家落脚。这家人姓马,家里人丁并不兴旺,就老两口和一个据说在城里工作的儿子。通常这样的村子是很少能见到外人的,所以老马对我们两个人还挺好奇,一直问这问那地搭话。秦一恒起初还能应对几句,后来被问烦了,干脆躺下装睡。我倒是很喜欢跟老马聊天,就捎带着问了问村子的情况。老马说他们村虽然庄稼种得不错,可是因为比较偏僻,乡里又因为这村人少并不肯专门为其修路,所以日子过得还是比较紧的。我就说大不了村子里集资自己修路呗,这样也算是一劳永逸、长远投资了。可是老马却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这个招他们也想过了,村里人也都同意,可是路就是修不起来,说完还阴阳怪气地问我,知不知道路为什么修不起来? 这话问得我一头雾水,我一个外来人能知道就怪了。没想到还没等老马说,秦一恒却抢先插了一句,是因为你们这儿挨着鬼门关吧?除了种庄稼,谁动土谁就得死。老马一脸惊愕,我也是听得一愣。秦一恒坐起身,继续讲,这俗称的鬼门关,也就是地府的关隘,相传鬼节那天会打开,放阴曹地府里的小鬼们出来溜一圈,探亲访友什么的。可是,具体鬼门关开的地方却说法不一,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鬼门关其实并不是传说中的一个关口,说白了就是风水上的一个阴穴。阴穴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因为世间风水的轮转,有好的地方肯定有坏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煞气的一个垃圾站。这种地方太多了,其实我们从古代建城时的规划来看,早就已经把这些地方排除在外了,所以,即便城市里会有类似的地方,与其相比却也是小巫见大巫。这种阴穴全国各地有很多,人在它周围生活,虽然并无直观感觉,但难免会受其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报道中很多地方明明潜力不错,却鲜有人开发,而已经被开发的地方,人气却始终旺不起来。 秦一恒的语速很快,但我也能听出个大概。他的意思就是说,这个村子旁边恐怕就有这么个阴穴,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懂他带我来这里的意图了。 老马倒像是听懂了些什么,连忙点头,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时候不早了,他去给我们准备晚饭,就出了屋。 老马刚走,我就问秦一恒,他带我来,是来找阴穴的?他却摇头告诉我,我们这次来是要去一个宗祠。我听了就直皱眉,搞了半天他还是带我来看宅子的,难不成这里有他们家的宗祠,他带我来是祭拜祖先的?这宗祠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祭拜祖先的一个场所,其实跟庙宇道观的功能差不多,只是一个是拜神,一个是拜自己家的祖宗。很多名门望族都会有这样的地方,一来供奉起来可以保佑家族兴旺安康;二来也算是一个家族的象征。虽然很多人家都有供奉祖先的习俗,但并没有几家有能力建宗祠的。 于是我问秦一恒,这个宗祠是什么样的,他却还是照旧摇头,只是告诉我,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我就能知道了。 晚饭时,老马给我们弄了几个农家菜,倒也比较可口。吃饱了肚子,秦一恒就叫我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动身。于是,我跟着他背着包沿着村外的小路走,当晚的月光明亮得出奇,能见度十分高,倒也省了打手电。走了有二三十分钟,秦一恒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叫我,指了不远处给我看。经他这么一指,我才看见,前方的小路岔开成了两条,有一条路蜿蜒着拐进了一片树林里。 秦一恒说,那边八成就是了,提醒我要小心点。说完,给了我一根木头签子,告诉我跟在他后面,要是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就用签子扎自己的掌心。 我听得一愣,连忙问他是不是我们遇见什么东西了。秦一恒撇了一下嘴,问我是不是没有注意到老马两脚的脚踝上都绑了红绳子。我就回忆了一下,倒真没注意。 秦一恒接着说,那两条绳子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红绳,通常的红绳是辟邪之物,比较细,而像中国结用的那种粗红绳,却少有人愿意带在身上。而老马脚上的不仅很粗,还绑在这么奇怪的位置。如果他没判断错,红绳里面都是不足岁死去的小孩的头发,红绳只是绕在外面。这种绳叫足缚,是方术中的一种,通常是用来捆牲口的,怕牲口夜晚在外被贪吃的小鬼勾走,而用在人的身上却极为少见。他们村根本不是不能修路,而是被套了足缚的人永远走不出这个村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恐怕老马早就不是活人了。 听完他的话,我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不是活人?那言下之意就是——老马是个死人?可是死人哪有这么栩栩如生的?我想了一下,确实很多地方会有在尸体下葬前在脚踝上绑粗红绳的习俗,但那是将双腿绑在一起,目的就是防止其诈尸,所以我们在影视剧里常会看见僵尸是双腿并起、一跳一跳地向前的,其实多半原因并不是因为尸体已经僵硬,而是双腿早已被红绳困住,不能迈步。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也是在实行土葬的时代,现在早就实行了火化,虽然农村很多地方的确还保持着土葬的习俗,可说到底即便老马是僵尸,也他妈的没这么活灵活现吧? 秦一恒摇了摇头,说,这跟僵尸是两码事,因为中国的地域实在广阔,所以各地的习俗并不尽相同,但多数地区都会有守灵的习惯,也就是人死后并不直接下葬,而是点起守魂灯,停尸三天或是七天。其实这说来也简单,从玄学的角度上讲,就是让死者的魂魄并不着急散去,可以再看一眼留恋的家人,这样就避免了死后留恋不去、困扰家人的事情发生。而之所以要派人守尸,也是怕不小心让灵性之物碰到尸体,引起真的诈尸。站在科学的角度,这其实也能验证一下死者是否假死,以免匆匆下葬害死了死者。这在很多没有这个习俗的地区时有发生,就是这个人死后,匆匆下葬,结果是假死,最后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面了。也有一些机缘巧合,听见新坟里传来动静的,以为是尸体诈尸,其实也有很大可能是死者醒了过来,在不停地撞击棺材板所致。而老马这种,却跟那些完全相反。说他并非活人,是说他现在体内的多半不是自己的魂魄了,简而言之就是他被什么东西上了身,然后又有人用方术的手段帮其稳固在了躯体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听他讲了这么一大通,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得我还是有些后怕。如果这样的话,但凡刚才老马在饭菜里下些东西,我们俩今晚就交待在这儿了。 秦一恒倒挺乐观,说饭菜应该没问题,因为老马当时也是一块儿吃的,我们眼下还是尽快到那个宗祠里去看看。说完,他就带头拐进了小路。之前,从他指的方向我已经隐约看见了这个建筑物的房顶,感觉应该是个不小的建筑,只是没想到,从树林里走了十几分钟,真正走到这栋宅子前时,我还是吃了一惊。 这宅子实在太雄伟了,虽说比不上宫殿规模,可是在宗祠之中想必也是数一数二的。这家人肯定是个富甲一方的大户,否则谁也不会有这么大手笔建这么一个东西。 秦一恒并没有立刻带我上前,而是叫我躲到一旁的树丛中观望一下。我借着月光彻底打量了一下这个宅子,建筑举架很高,可是也不能确定是否为多层建筑,因为很多单层的建筑为了讲究气派,也会修成这个样子。房顶是一律的黑瓦,不过也有可能是蓝的,毕竟距离较远又是夜间,颜色肯定会有偏差。 这些都跟大多数宗祠差不多,唯一奇怪的是,墙体的颜色不是普通的灰或者白,反而很斑驳,一块白一块黄的,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我就有些奇怪,连忙问秦一恒,通常,这样的宗祠为了表示庄重,大多数不都是用白色或者灰色来粉刷外墙的吗?怎么这个宅子这么奇怪? 秦一恒也很纳闷,却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带我又观望了一会儿,见宅子里并无动静,就叫我跟在他身后悄悄地摸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宗祠 我们并没有直接进大门,而是先溜到墙边,我这才近距离看清了外墙上面刷的并不是土黄色的漆,而是很多墙面被大片大片地打上了腻子。我用手摸了一下,腻子还没干透,应该是最近才刷上去的。众所周知,腻子是不耐水的,刷上去,赶上连天的阴雨,腻子就会被冲开。这就很有问题。我心说,难道是最近才有人专门来刷过的?可是这一片一片的腻子刷过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规律。 秦一恒也觉得奇怪,在一旁沉思了半晌,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把腻子刮去,露出黑漆漆的墙体。随后他转过头对我说,这里面都是血迹。我听了嘴都张大了,仰起头简单看了一下,别的地方不说,单就我们面前这面墙上,零零散散足有十几片被腻子盖住的地方,这要真是血,得泼多少啊! 我问秦一恒,不会是人血吧?这要是人血那可就太恐怖了。幸好,他告诉我,这多半是牛血。很多工程、修路或者是建筑启建前都会有杀牛祭祀的习惯。只是这么多血,杀的牛也不少,他却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来,先抛去要不要活祭这点不说,单是把牛血泼到外墙上,这就已经是大忌了。血的煞气很重,这样不就相当于泼了供奉的祖宗一脸吗?我们俩合计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秦一恒只好说,我们先进里面看看,也许就能找到答案。 我们溜到大门外,用手电往里照了一下。进了大门是一个小院子,过了院子才到祠堂的前门。秦一恒叮嘱我尽量别弄出动静,他自己率先走了进去。刚迈进宅子,我就感觉自己跟做贼一样,因为之前去过的宅子,无论凶吉与否,都得到主人许可,所以都是大摇大摆的,这回偷偷摸摸的,我还十分不适应。蹑手蹑脚地前进看似轻巧,其实也很耗费体力,所幸院子并不大,我跟秦一恒很快就走到了祠堂门前。他活动了一下门,门并没有上锁。他就有些皱眉,把手电关了,人立即隐没在了黑暗里。我们已经进了院子,之前的月光多半被屋檐挡住,所以见他关了手电,我也照做之后,两个人谁也看不清谁了。 过了一阵,眼睛才适应了黑暗,我看见秦一恒还是站在门前,像在想些什么。我就过去压着声音问他,这祠堂的门不锁,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毕竟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加上这穷乡僻壤的,估计也没人来偷吧。 秦一恒却耳语道,不是这么回事,我感觉这个祠堂里有怨气,好像还不小,刚才开门吓了我一跳。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问他现在怎么办。 秦一恒又低声道,我不是给了你个签子吗?那个是桃木做的,如果一会儿进去,感觉有东西想上你身,你就戳自己,使劲戳,戳破了就没事了。 我连忙点头,心说,他懂的怎么尽是些自残的招式。可是他说得这么严肃,我也不由得就攥紧了签子。 秦一恒又等了一会儿,冲我比画了一个手势,就打开门进去了。我尾随其后。进了祠堂,秦一恒并没有立刻打亮手电,而是屏住呼吸静了一下,然后才亮起手电。我立刻也跟着开了手电乱扫。 我先照向了墙角,总觉得如果这个屋里有东西,恐怕也都是躲在角落的。见角落里空无一物,我也就放心不少。手电光下,只见这间屋很小,想必只是祠堂的外堂,多半是供祭祖的人更衣去尘什么的。我把手电光向前扫去,这一扫差点没把我吓死,只见正前方站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正一语不发地看着我! 我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声音还没发出来,秦一恒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还以为他没有看见那个人,嘴虽然发不出声,手上就不停地比画,想提醒他。 谁知他在我耳边告诉我,别紧张,那个不是人,是一尊立佛像。我这才稳住了心神,示意让秦一恒放开手后,自己蹲在原地喘粗气。待到气喘匀了,我才又壮着胆子把手电光照过去。 刚才也是我一时慌乱没看仔细,这下照过去,果然是一尊立佛像,足有一人高。只是这尊佛像浑身上下被淋了很多血,乍一看,还真像一个血淋淋的人。我虽然有些怕,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了一些看。佛像身上的血迹还未干,走近后很明显能闻到血腥味。我用手电光照去,发现这尊佛的双眼被人盖了两片叶子,用胶带纸粘牢了,这下我更奇怪了。秦一恒恰好也在近距离地查看这尊佛像,我就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凑近闻了一下,说,这肯定是血,但究竟是什么血,我也不能确定,但就这个手段来说,应该是黑狗血,而这两片叶子是柳树叶。 秦一恒说完,我更加奇怪了,把黑狗血泼到佛像上干什么? 秦一恒说,想必都知道,这黑狗血是辟邪的,但那也要看怎么用。血是煞气之物,而黑狗血说白了就是急煞之物,用来驱邪其实就相当于用急煞去冲阴,有些以暴制暴的意思。而这尊佛像被泼了黑狗血,显然是为了冲佛像的灵性,让它失去镇宅的作用。而遮眼就更容易理解,眼睛无论是世界文化还是中国文化都有着一个非常特殊的文化位置,成语就有画龙点睛之说,而现今很多艺术品或是民俗品在画师绘外观的时候,最后一项多半也是眼睛,就连入社团文龙虎上身的小弟们,最后眼睛上的一笔也是要由大哥亲自点上的,这其实都是取点睛成活之意,所以,相传用常年背光生长的柳树叶遮眼,人用了是可以见鬼的,而在这里,遮住佛像,与泼黑狗血是一个目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继续说,这样就是破了镇宅的局,这个人是想带什么污秽的东西进来。 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立刻打了个冷战,有人要带污秽的东西进来?可是这怎么说得通呢?这里是宗祠,虽然还没看到灵位,但起码也是供着这一大家子的列祖列宗啊!祖先虽然并非神灵,但也的确能起到镇宅庇佑子嗣的作用。之前就听说过,有的人家里供着祖宗牌位,居然能发出动静吓跑小偷,这虽然不知真假,但起码也是从侧面看出祖宗显灵并非虚谈。 想到这,我就又看了一眼那尊佛像,忽然似乎明白了一些,难道说这个人为了把脏东西带进来,连里面祖宗的牌位都用手段毁了? 我琢磨的工夫,秦一恒已经走到了佛像的后面查看里屋了。我也蹑手蹑脚地凑过去,问他,这屋里的脏东西你能不能感觉到? 他却摇摇头,表示刚才开门的时候,的确有一股明显的怨气冲了进来,可是这会儿却离奇地消失了,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起码要先进到里屋再说。 说完,他就推了下里屋的这扇门,从门缝里瞄了几眼,无奈里面一片漆黑,犹豫了一下,他又把门推开一点,人就钻了进去。 我见他进去,肯定也得跟着照做,就侧过身子,想学他钻进去。通常,我们通过类似这样狭小空间时的姿势都差不多,但却依个人习惯,有的人习惯先探进头,而有的人习惯先迈进腿。我就属于前者,可是没想到我刚把头探进去,还没等迈腿,整个人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立刻失去重心,一下子栽进了里屋,直接把门撞开了。 这下摔得我还挺疼,秦一恒见状连忙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下可好,也甭偷偷摸摸了,门被我撞出这么大动静,藏着也没用了。我干脆站起身,立刻用手电去照身后,想看看是什么绊老子,这才发现,居然是一截很高的门槛。刚才秦一恒钻进来的动作很连贯,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还有这么高的一截门槛。这门槛想必都知道,在古代建筑或是古式建筑里面通常都会见到。无论是从玄学还是古代礼数上,这道门槛事实上是有很大作用的。相传,门槛的高度都是有特别规定的,据说可以挡住冤鬼入门,也可以防止阴气流入家门,而更有一些离谱的说法是门槛是刚刚高过僵尸纵跳的高度,所以,也是可以绊住僵尸的。而古代所说的大家闺秀二门不迈,其实也有这层含义在其中。古代女子的脚是很隐私的部位,是不能示人的,所以,即便女子站在门内向外看,门槛也正好能挡住女子的双脚。 我印象中听秦一恒说过那么几句,这门槛因为长年累月阻挡阴气,所以是不能踩的,说是踩过的人会走背字,运势会受阻。想到这儿,我就回忆了一下,刚刚我应该只是绊了一下而已,并没有踩到,所以运势并不会降低吧。于是,我就转过身,想继续跟着秦一恒,这时,他已经走到屋子的另一边了,手电光在那里扫来扫去。我也用手电照过去,发现这间屋子出奇地大,大小跟大学时能容纳几百人的阶梯教室似的。我快步跟过去,却见他已经站定了,冲着手电照住的东西皱眉。 他照的东西,居然是一个灵位。看见灵位了,那这间屋子甭说,肯定就是祭拜的祠堂了。 我也举起手电扫了这么一下,这一扫我立刻吃了一惊,只见整间宅子三分之二的空间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灵牌,一个挨着一个,都放在相同的石头底座上。这家人还真是个大家族,这他妈的光祭拜的死人都已经这么多了?我借手电光着重看了几个牌位,灵位上都写着死者姓甚名谁,什么时候挂掉之类的字。从灵牌上见到的这些人都姓万,名字起得都文绉绉的,估计是按照家谱来取名的,然后按照辈分摆放。我扫了几下,也就没什么太大兴趣了,转过身看见秦一恒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就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 见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我心中大惊,连忙问他是不是感觉到脏东西了。 秦一恒摇摇头,然后又用手电光扫了一遍密密麻麻的牌位,问我,难道你没发现这些牌位都有些不对劲? 我顿时心跳加速,心说,你看出不对劲来就直接说啊,这语气能他妈吓死人!但这样的环境下我又不好发作,只好又转过身继续扫了几眼。我见灵牌一个一个地摆放得都挺整齐,可是却不见什么贡品,我心说,难道奇怪的地方是这些祖宗并无人供奉? 话还没出口,秦一恒就先告诉了我答案,这些灵牌上的人都是一天死的。 一天死的?起初听他这句话我没反应过来,还寻思,人肯定都是一天死的啊,没听说过一个人能死好几天的,而后我忽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连忙也拿着手电去照,一连照了几个牌位。我又不甘心,又随机照了几个远一些的牌位,这下,我头上的冷汗已经流到眼眶上了。 秦一恒说得没错,虽然老历上所指的什么年、什么日我并不太了解,但起码我还识字,这些人即便所处的年代乃至朝代都不尽相同,但都是死在时年的同一个日子!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在那一天死是这个家族的传统?可是这也完全说不过去啊,除非是自杀,否则天灾、人祸、疾病、衰老,谁他妈的能计算得这么精准,都在同一天死? 我想问秦一恒,谁知道他却已经开始打着手电逐个查看起牌位来。他先是在前面几排看了几眼,然后直奔到了最后一排查看了几个,最后居然定在一个牌位前不动了。我心知这是有事,连忙跟过去,顺着他的目光一瞅,整个人就打了一个激灵!这个牌位与其他无异,然而上面刻的名字竟然是万锦荣!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并不陌生,他就是那个已故的著名建筑师,我手上还有他家的一枚象棋子。这下我倒是懂了,秦一恒为什么会一直盯着这个灵位看,因为这就有一个很大的疑点,首先,这个老头的家族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们并不知道,单从这个宗祠的规模来看,想必是个庞大富足的家族。虽说宗祠都会建在这个家族最初兴起的地方,可是这个村子太偏僻了,而且周围也诡异得很,那个老马又被人用了足缚,这一切都显得很不合情理,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万锦荣并没有死多久,那么他的灵位也一定是最近才立在这里的。难道说那个要把脏东西带进这里的人就是为万锦荣立灵位的人?这不解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第三十六章 址簿在这里? 我看向秦一恒,猛地冒出一个想法,他之所以带我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万锦荣家的宗祠在这里?这样说,难道他是带我来找万锦荣的“址簿”的?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秦一恒为什么一直对我遮遮掩掩不肯透实底呢?而且那个“址簿”里到底有什么信息,才会让他一定要找到?而假如我的猜测是错的,那就更说不通了,这又不是赚钱的行当,他为什么非要带我来? 脑袋里的疑惑太多,我就顿了一下,想组织一下语言问秦一恒这是怎么一回事。没等我张嘴,他却抢先说,我知道你现在是满肚子问号,可是我现在也不便在这里讲给你听。说完,他用手电光示意了一下,说,刚才我注意了一下,里面还有屋子,我们至少要先都看过了再作打算。 说完,他就带头朝里面的屋子走去。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应该是整个宗祠的正中央,因为从大小来看,应该已经占了整栋建筑很大部分的面积了。我用手电照去,的确在墙边还有门,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反正剩下的还未探索的地方已经没多少了,姑且就先听秦一恒的吧,我现在刨根问底,也的确不是时候,就跟在他身后。 秦一恒这次开门依旧很小心,我也是长了记性,特意注意了脚下。两个人进到这间屋里,用手电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细长的房间。房里并没有什么东西,乍一瞅跟一个走廊似的,然而把光往远处照去,发现就只剩下墙和三扇圆形的小窗户了。秦一恒四下看了一眼,看样子也没发现什么。我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径直走到最远的那面墙边上,寻思着看看窗户外面是什么样的。因为视线的原因,在远处看来并没注意,走近了才发现,这三扇窗户开得都有些奇怪,首先窗户开的位置很低,也就到我腰部的位置,想要看向外面,人还得半蹲下来;其次也是近瞧才知道,窗户上并没有玻璃,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安装还是人家就这么设计的。反正我也懒得研究建筑美学,寻思了一下就蹲下来好奇地往外瞅,结果很让人失望,外面比屋里还黑。我用手电照出去,只能勉强看见林子里的树干,这面墙已经是整栋建筑的外墙了。 我站起身,心说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这儿开了三个洞,还开得这么低,下雨的话雨水都会潲进来。我又用身体比画了一下位置,难道这是给人解小便用的?从屋里直接尿到外面去?可是修个厕所有那么麻烦吗?这家族的人都喜欢行为艺术?我越想越好奇,回过头看秦一恒还在举着手电看墙壁。我寻思了一下,就蹲下来想把头探出去看看。 洞的大小人爬出是没问题的,所以我蹲下来杵着墙就把脑袋伸了出去。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我侧过头,想看看这面墙的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谁知我刚扭过头,就见墙根下趴着一个什么人,也正仰着头瞪着眼睛看我。四目相对之下,差点没把我吓背过气去,我“啊”了一声立刻就想把脑袋往回收,本来挺大的一个洞,我这么一慌乱,头反而撞到了洞沿上,这下磕得我眼前一阵发黑。幸好秦一恒听到了我的叫声,在后面拖住我的衣服,一把把我拽了回来。我回到屋里,人就瘫在地上喘粗气,想告诉他墙外面有人,哆嗦了半天也没挤出话来,只能用手指给他看。 秦一恒见我也说不明白,八成是以为我中邪了,连忙告诉我掏出签子扎自己。我摆了摆手,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外面有人!他听后也是大惊,双手用力把我拽了起来,退回到门边,问我,看清楚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我当时光顾着害怕了,哪儿能记住是什么样的人,只能摇摇头,问秦一恒,这深更半夜的,这个人趴在那儿干什么?话刚问出去我就反应过来了,难道就是这个人破了镇宅的局?他先行一步进来,然后听见我俩的动静,就从那个洞里钻了出去,躲在了墙外面?这样的话,我刚才还真是命大,完全是伸出脑袋等人宰割啊。然而那个人并没有袭击我,难不成他并没有加害我俩的打算,还是刚才他也没想到我会把头探出去,一时并没准备,所以还没来得及袭击我?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能在这样一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 秦一恒听了我的话摇了摇头,用手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告诉我尽量不要说话,把手电关了,否则外面的人想要偷袭我们,那就太容易下手了。我只好照做,屋里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秦一恒用手扯了几下我衣角,看意思是示意我跟着他。无奈实在太黑,我恐怕跟他走散了,只好用手拽着他的背包带,跟着他慢慢挪出了门,又回到了祠堂里。 我们走到墙角,秦一恒低着声音跟我说,现在还不能开手电,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我刚才想了一下,那三个洞应该是风水上的泄眼,是用来泄灾、岁、劫三煞的煞气的。至于那个人,不管是谁,我们都得小心提防着点。我在那间屋的墙上看见了很多人用笔在墙上写的数字,笔迹很新,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留下的,看样子好像是在计算一些数值,我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个宅子有太多古怪的地方,我再去看看其他偏房的屋子。不过现在的情况不能带你去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完了就会回来找你。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起初我还能感觉到他蹑手蹑脚地移动,过了一会儿,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我靠在墙角,突然开始莫名地害怕起来,毕竟这间房里摆着那么多灵位,加上秦一恒不在身边,这种氛围的确有些吓人。我尽量平静下来,安慰自己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心跳还是很快。我想抽根烟,又怕暴露自己的位置,只好就这么忍着。过了一阵子,具体是多长时间我也说不准,我听见宅子的某处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一种很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细听之下有些像铁链子拖在地面上的动静。 我竖起耳朵想要分辨一下究竟,却听得不太真切,然而,虽然动静很小,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把我吓得够呛,后脊梁有些发凉。幸好,又过了一阵子,这个声音就消失了,然后我感觉秦一恒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慢慢地凑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我一下。 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他拍完我后就转身继续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我见状就知道他这是叫我跟他出去,就也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跟着。这个宅子根本就没有窗户,屋子里实在太黑了,我怕走的过程中误撞到灵位,就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背包带。然而我伸出手后,头皮立刻一阵发麻,因为我并没有摸到想象中的背包带,而是直接摸到了这个人的后背——这个人不是秦一恒! 讲到这儿,还没有到一个小时,我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沙发上的三个人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打了起来,而且攻击得都很盲目,是纯粹地互殴。我在旁边看着并没制止,而是耐心等着他们。我知道这场斗殴一定会停下来,不管是累得打不动了,还是有人被打死了,总之没有人能永远这么一直打下去。 几个人打了几分钟,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各自脸上都挂了彩,还有一个在不停地流鼻血。我没有问他们打架的原因,我只是问他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听下去了? 其中的两个人却摇了摇头,不过却很守规矩地站起身等我拍了全身相,然后依次离开了,仅剩下的一个听众坐在沙发上在揉下巴。我看向他,他却意外地冲我笑了笑,用手势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看了看时间,很快天就要亮了,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听到这个时候。我用相机给这个唯一的听众照了相,只是这次我等了很久才摁下快门。我的手有些抖,镜头里这个听众的脸色也很难看,因为这次不只是我看见了,在闪光灯亮起前,屋里已经有闪光灯提前亮过了。我放下相机,见这个听众只是狐疑地看了我几眼,却没有开口问我什么。我给他递了根烟,继续开腔道: 这下我彻底慌了神,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哪还顾及动作是否有响动,顺势就想抄起手电来防身。我们买的这种手电有三十多厘米长,握在手里还是挺沉的,虽然并不称手,但当个家伙用还是可以的。我又后退一下,想给自己与对方留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来。接着,我直接打亮了手电朝那个人照去,心说,他妈的,就是打也得让老子看看你是谁。然而灯光亮了之后,我却呆住了,这明明就是秦一恒啊!可他的包哪儿去了? 秦一恒见我打亮了手电,立刻紧张起来,连忙用手势告诉我把手电关了,说他刚才发现了一个房间,必须带我去看一眼。他的声音很轻,我也有些发愣,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见状就夺过我手里的手电摁灭了,然后拽着我的胳膊告诉我,跟着他继续走。 我们走出了祠堂,直接回到了院子里。外面的月光已经被遮住了,能见度并不好,但还是比屋里黑灯瞎火的强太多了。秦一恒带着我走到院子的左侧,我这才看见原来这里还有一扇铁制的小门,上面拴着三个指头粗细的铁链子,由一个金属锁头扣在一起,难道刚才我听到的动静是这里发出的?我立刻对秦一恒肃然起敬,没想到他还有撬锁的本事。谁知道他却三步并两步直接翻了过去,还叫我别愣神,赶快跟着。敢情是我高估他了,于是我也把包摘下来,先丢过去,然后跟着翻了过去。 翻过这道门,这边应该算是一个很小的回廊,不过并不是通透的,回廊被一人多高的墙夹着,走在里面倒也很像是走在室内。我跟秦一恒走了一段路,差不多已经绕到宅子的后面了,秦一恒这才停下。这时,我们面前又出现了一扇门。 这儿还有个屋子?看情况跟里面的屋子是不相通的。秦一恒从口袋里翻了一会儿,往我手里塞了点东西,叫我含在嘴里,然后提醒我把木签子拿好,就先走了进去。我摊开手一看,就不由得作呕,这他妈的居然还是羊粪球。说实话,这味道真让人有些受不了,可秦一恒也是为我好,我也只好忍着恶心含在嘴里跟了进去。 本来我以为屋里应该还是一团漆黑的,没想到秦一恒之前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地上点了三根白蜡,屋里的能见度还可以,只是我们俩进来的时候,因为空气流动,烛芯的火摇曳了几下,让人有些不安。我把包放下,简单地环视了几眼,这个屋并不大,起码比我们之前所在的屋子要小很多,粗算一下只有30平方米的样子,屋的正中央摆了一个很大的石磨盘,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顺着石磨下面还有很长的用竹子削成的用来引水的导管,而里面的墙不知道堆了些什么东西,都用防雨布罩着,看起来应该是些不小的物件。 第三十七章 世界上最大的棺材? 秦一恒关上门,叫我把羊粪球吐了,说刚才进门前要我含住,是怕我引了东西跟进来,说完在门边撒了很多五谷,告诉我留神别踩着。这下正合我意,本来我还担心这么恶心的东西一直含着,万一撞见个什么东西吓我一跳我再不小心咽下去……我把羊粪球吐了,漱了好几口水才算淡了一点嘴里的怪味。我走到磨盘边打量了一下,心说,这个地方怎么有这么个东西?这种磨盘的重量想必不用多说,如果是特意运到此处的话,要耗费很大的工夫。可是它现在就在这里,所以,即便秦一恒不给我解释是为什么,我也能猜到这个东西对这个宅子来说至关重要。 想到这儿,我就问秦一恒,这个磨盘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说,先别管这个,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东西,说着他就一把揭开了那一片防雨布,我果然吃了一惊,原来被遮住的是好几个之前在宅子里见过的大衣柜,每个衣柜都被刷上了红漆,都用宽胶带缠得严丝合缝的。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说,上次那个衣柜差点把秦一恒撂在那个宅子里,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 我见秦一恒在衣柜前来回踱了几步,并没有要解答的意思,就问他,这衣柜里是不是也关着东西? 他摇摇头,我有些急了,说,你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没有的意思?我在这儿心惊胆战的,你给句痛快话。 他这才开口说,我不知道,但这些衣柜我们得想办法运走。 这下我更疑惑了,运走?先不说这些衣柜究竟有多大价值,我瞧着并不像古董,可是即便是古董,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一个好的交通工具,就凭我们俩,玩死了命抬都不见得能搬出一个。我大概数了一下,应该是有六个衣柜。 我问秦一恒,这些衣柜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运回去做什么? 他听后就走到一个衣柜边上,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告诉我,这些衣柜具体做什么用的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猜测这里的每个衣柜里面都写了东西,而且多半是一些宅子的地址。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合着他怀疑这些衣柜是“址簿”啊,这不是开玩笑嘛!之前他讲过,址簿因为要便于携带,都是越轻巧越简单越好,现在他忽然告诉我那个万锦荣就喜欢特立独行,弄几个这种庞然大物当址簿?他是巴不得别人找着还是怎么的?而且话说回来,如果这些是址簿,那之前的那个是被谁拿出去的?然后又是怎么跑到别人家里去的?我搞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感觉有根线在我脑袋里不停地打结。我不解地看向秦一恒,问他是怎么知道这是址簿的。 他又摇了摇头,说他只是猜测这些是址簿,但也只能等把每个衣柜打开后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 我见秦一恒这意思是想打开,立马感觉腿有点发软。我肯定是不赞成的,可要说带回去打开的话,也是实现不了的。我就劝他,这个是不是有必要打开呢?毕竟你也只是猜测,万一猜错了呢?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东西。 秦一恒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是他又告诉我,即便他猜错了,这些东西如果带不回去,也还是得打开。说完,他就看向我,用手指了指衣柜,说他之前在那个宅子里见的那个,因为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所以他刚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他发现这些衣柜都是用棺材的旧料改造的,而且,现在来看,这恐怕是用一批棺材改的,甚至,很有可能是一副棺材改的。 我听后就更纳闷了,用棺材改的?这的确让人意外,合着做这些衣柜的人是没地方找木料了,还是就看上那些棺材的木料了?我眼见着这衣柜的木料就是寻常的木头,虽说我也没办法辨认具体是什么树种的木料,但起码也能看出来并不是值钱的木头做的。 我赶紧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又看了看那些柜子。每个柜子都跟之前在宅子里见到的一样大,样式也相同,可是从体积上来说,如果用棺材的木料来改的话,肯定是不够用的。 首先这个衣柜和棺材的形状就有很大区别,我走上前壮着胆子大概比了一下,衣柜的每一面都是用一块整木做的,这就更加让我确认,一副棺材是不可能改成这么大一个衣柜的,因为一副棺材上根本抠不下这么大面积的木板。 这么想着,我就把疑惑跟秦一恒说了。他也点头称是,说,所以他才猜测,很可能是所有的衣柜都是一副棺材做的。虽然这种猜测更加离谱,可是理论上也说得通。 说完,他把烟头扔了,随手又点了一根,仍是满脸的疑惑。我深吸了一口气,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觉得他的猜测还是站不住脚,这么大的衣柜,都是一副棺材的木头做的?那这副棺材得有多大啊,别说装人了,住人都没问题了吧,什么人能用上这样的棺材?况且,即便这些都成立,那这副棺材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谁一时心血来潮,想做一副世界上最大的棺材,然后后悔了又觉得木料可惜,就改成衣柜了?话还没出口,我又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怎么就断定这些衣柜是棺材做的?按说,单从衣柜上分辨,是没办法发现的,除非是有一个参照物,譬如说,他见过那副棺材! 这么一想,把我也吓了一大跳,我看向秦一恒,他的眼神似乎挺坚定,我就问他,你是不是看过那副棺材? 他听后愣了一下,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说,他并没看过那副棺材,但是看过那副棺材的一部分。 说完,他提醒我,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里,他拾到了一块儿写有我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棺材板。 没等他说完,我就回忆起来了,因为那晚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那个六指就是用这块板子引我们俩破了九子镇真龙的局。虽然当时很怕,但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就没太过于在意。现在经秦一恒这么一说,我感觉手脚都开始发凉,因为他的意思显而易见,那块板的木头,恐怕和衣柜是一模一样的。 这下,我没了话,两个人都在沉思,可是我的脑袋里却没有任何思路,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平静一下。就这么过了小十分钟,秦一恒才像是如梦初醒道,刚才光顾着说衣柜,这个东西来头也不小。说着,他指了指那个石磨盘,然后走到磨盘边上,告诉我,他刚才大致看了一下,这些引水的竹管是能把水引出去的,具体引到哪里,现在也看不出来,但从磨盘上分析,恐怕也能断定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下,这才注意到磨盘上还被刻了东西,竟然是些飞禽走兽之类的图案。图案非常抽象,看起来有点像儿童的简笔画。我简单地分辨了一下,具体也看不出都是些什么动物。不过,这些图案却雕得密密麻麻,几乎把磨盘的表面都雕满了。 秦一恒在我看图案的时候,已经半蹲了下来,指着磨盘下层乌黑的部位继续说,这个磨盘在方术上有一个专属的名字,叫“碾狱”,传说中是地狱里酷刑的一种。不过,地狱里的究竟是什么样,谁也没见过,现实中仿造的倒有一些,但都比这个个头小很多,作用也是用来驱鬼的,可以碾碎恶鬼,打得它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据说高人甚至能用这个东西改运。这里这个却完全不是用来驱鬼的,这个磨是用来碾人的骨肉的,碾碎后会在磨上浇上死水,也就是那些没有活水源只能靠下雨来积蓄水的小潭或是小湖里打来的水,想必这个潭或者湖多半也是在一个阴气很重的位置,最后这些混着人骨血的死水会从这个导管里流出去,最终会环绕整个宗祠。 说到这儿,秦一恒顿了一下,想了几秒,继续道,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用这些怨气加上阴气,困住宗祠里所有灵位上的魂魄,不让其转世投胎! 他的话对我来说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说这个宗祠建造的目的并不是祭拜先人,而是羁押先人的?我想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灵位,少说也有几百人,这也太让人毛骨悚然了,难不成这并不是万家后人建的?可如果不是这家后人,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家人的底细的?那些灵位上的先人最早的恐怕要追溯到好几个朝代之前了,而万家族人又都是在时年的同一天去世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看向秦一恒,然而,他也是抿着嘴唇,看样子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死人 这个房间里虽然亮着光,可还是不由得寒由心生,我往秦一恒身边靠了靠,想问他下一步作何打算,我们是不是真的得把这些衣柜打开。 还没等我开口,我们俩同时站了起来,都紧张地看向门,因为门上突然传来了缓缓的敲门声。声音很轻,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再轻的动静也是可以听得很真切的。 秦一恒立即看了我一眼,冲我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又摸到门前听了一会儿,就回头冲我摇摇头。因为他冲我做了噤声的手势,我也不敢随便张口,却又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不停地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秦一恒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只是继续用手势示意我不要上前,然后又听了一会儿,那个敲门声反而消失了。说实话,本来我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种直觉,总觉得门外敲门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但这敲门声一停,我的心反而提了起来,难不成外面的人准备破门而入了?这么一想,我就后退了两步,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我看秦一恒似乎也是觉得诧异,他先是看了看门边上事先撒下的五谷,见五谷并没有什么反应,才走到我跟前压着声音说,门外不像是邪物,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一点,说完就叫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得抓紧出去。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无非就是背好包,系紧鞋带而已。等我们准备完毕,秦一恒就吹熄了蜡烛,又嘱咐我,等下出去要提防四周有人埋伏。然后他走到门边听了一下,接着拧开手电,开了门走出去。我跟在他身后,立刻下意识地四周环视了一下。本来这个走廊就很窄,甭说人了,恐怕藏个耗子都费劲。我见四周并无人影,心才放下一些,就问秦一恒,刚才那个人来敲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也挺纳闷,说,这的确很奇怪,因为刚才那个屋的门是锁不上的,如果门外的人想进来,推门就可以。听他说完,我也犯嘀咕,这么一来敲门不就多此一举吗?难道说门外的人是提醒我们该出来了?本来我脑子就乱,这下更迷糊了,干脆也不想了,先出去再说吧。 又走了一小会儿,差不多已经要到走廊尽头了,秦一恒却莫名其妙地站住了,拿着手电不停地向前扫。 因为我走在他后面,视线有阻碍,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就凑过去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瞅了两眼。这一瞅真是吃了一大惊,因为就在铁栅栏门边上,竟然躺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秦一恒倒是没轻举妄动,拿着手电照了半天,看样子八成是具尸体,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也是好奇,就也想凑过去看看。可是,刚迈了一步,秦一恒却回身告诉我,先别过去。说完,他不知道从包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在那个人面前晃了晃,才冲我招手,说了句过来吧。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低沉,我心知事情恐怕不乐观,没想到走近了才知道,还真是他妈的出人命了!做这一行虽说看不见尸体,但潜意识里早已对这些跟死亡有关的事情见怪不怪,但这个死人不同,因为这个人竟然是袁阵! 秦一恒的手电光一直冲着袁阵的脸。袁阵的脸有些脏,不过表情挺安详,不像是死得很痛苦。我们虽然谈不上有什么特别深的交情,可是毕竟合作了这么长时间,猛然看见他的尸体,我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秦一恒似乎也有些沮丧,一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愣了半晌,他才用手电光指给我看。袁阵穿的是名牌的冲锋衣,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身上也不见伤口,可是细看之下,我吓了一跳,袁阵的双手居然没有了! 我立刻看向秦一恒,无奈他的脸隐在黑暗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开口问他,袁阵的手哪儿去了?事实上,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离谱,因为秦一恒肯定也是给不出答案的。起初,刚见到袁阵尸体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猜测,没准刚刚敲门的就是袁阵,然后他因为什么原因未能开门进去,只好原路返了回来,最后晕倒或是中毒死在了这里。可现在一瞧袁阵的手都没有了,那刚才敲门的人是另一个人?他是袁阵的同伙还是杀他的凶手?我的脑袋已经完全混乱了。秦一恒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跟着他,然后就翻过铁门,却没有走出宗祠,而是又带我走回到有三个圆洞的房间里。秦一恒点了一根烟,靠着墙坐了下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才告诉我,我们现在出去恐怕很危险,现在只能在这个房间里等天亮了。这里开了三个泄煞气的口,所以相对来说是整个宅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我听说要在这里耗到早上,干脆也坐了下来,正好能问问他现在有什么看法。刚坐下,秦一恒就问我,是不是对这一切很迷惑? 我说,这不废话吗?他就苦笑了一声,接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完全搞懂,不过,我现在可以把我所推测的告诉你。首先,我的确是来找址簿的,但我猜错了址簿究竟是什么,我也是刚刚才搞明白,那些衣柜恐怕是这些人运进来的,但运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至少那些衣柜不是址簿,因为址簿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人! 秦一恒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我的心跳差点暂停了。我并不是一个很笨的人,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合着址簿是袁阵?这他妈的也太假了吧?址簿成精了? 秦一恒嗯了一声,继续道,没错,之前那个神秘的短信已经提醒过我们了,只是我们俩谁也没往那个方面想,而后袁阵身上一直有东西,现在看来,恐怕是他去了那些阴气很重的地方寻花问柳召回来的,跟这一切没太大干系。我知道这说起来的确是很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咱们经历的难以置信的事情已经不少了。 我垂下头,想了一下,觉得秦一恒说的是没错的。遭遇了这么多次灵异事件,早已经推翻了我原有的世界观。既然一个人可以变成冤魂,那他为什么就没有可能变成址簿呢?我抬起头,见秦一恒正在看我,我就冲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秦一恒心领神会,继续道,我们都知道很多算命先生是看手相的,人的手相走势可以大体推论出这个人的命运,但这也只是看个大概,因为掌纹是会随着这个人变化的,并不是固定的,事实上人的掌纹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大得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不知道袁阵的掌纹究竟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后天用什么方式去更改,但现在来看,恐怕址簿就在袁阵的两个手掌上。这份址簿八成并不具体,只能通过特别的辨别方式才能找出大体的方位,所以上面所记录的宅子,哪怕是高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找得到。而袁阵不知道受到了谁的指点,可能一直在根据这些大体的方位找寻那些特殊的宅子,而他本人又没有对付邪物的本事,所以就找到了我们。碰巧我们所做的买卖能被他利用,他就把寻找址簿上的宅子途中打听到的凶宅介绍给我们。 秦一恒这段话说得很慢,我听得却心跳加速。这意思是袁阵的手掌纹是一幅地图?是天生的地图还是后天形成的地图?我想发问,可是又怕打断他的思路,只好憋着继续听他讲。他们肯定不止袁阵一个人,他们找的宅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作用?为什么非要找?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大胆猜测,那个九子镇真龙的宅子,就是其中之一。万家宗祠这么大,里面虽然没有零星半点的祖宗生平记录,可是相宅看风水这个行当,很有可能就是万老头祖传的,这么一说,恐怕址簿上记录的并不完全是万老头一个人所建造的宅子,也许还有他祖上留下来的。可是,这个推断也有些站不住脚,因为全中国都算下来,能找到的古建筑就那么几个。 秦一恒可能是怕我听不懂,语速越来越慢了。可是,即便他说得再慢,我还是听得越来越迷糊。我已经混乱到不知道从何问起了。秦一恒也似乎是在等我发问,停了一会儿,才说,而且,我还有一个更离谱的推测,那些衣柜,是聚宅,也就是埋在宅基下面的! 第三十九章 仇殊 秦一恒说完这番话后就一直抽烟,估计也是想让我消化一下。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我在脑子里稍微分析了一下,勉强理解了他表达的意思。可是,疑团实在太多了,绕来绕去还是绕不明白,就这么干坐着让人脑袋更发蒙,我就站起来溜达了几步,想换换脑子。忽然就想到秦一恒提过这里的墙上有东西,我就用手电扫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墙上还真有人用马克笔写了几行数字。我这人对数学一向没什么天分,细看了几眼,觉得这些数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也不像是在计算。我就有些犯嘀咕,低头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些数字有问题。 我就问秦一恒他怎么看,听到我发问,他也站起身凑了过来,说这些数字他刚才只是匆匆记录了下来,倒也没工夫细想,看架势估计是之前进来的人留下的。 他都没头绪,我就更甭提了,只能坐下安生等天亮了。我看了一眼表,已经凌晨4点多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熬到这个时间,还真是有些疲惫了。刚坐下我就有些犯困,可是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似乎知道墙上的数字是什么了。想到这,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墙上的数字根本不是什么演算记录,而是时间。 我站起身又仔细看了看那些数字,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虽然并不能把所有数字都对应上,但其中一部分数字肯定是时间。日常生活中我们对于时间的记录,一般都会在时和分之间加冒号,而这些数字写得一是比较紧凑;二是并没有加冒号,所以粗看起来很难让人往时间上去联想。 我立刻把我的推论跟秦一恒说了,他听了也连忙点头。 现在,墙上的数字虽然有了些眉目,可是我比对了一下,只有部分数字能对应上时间,其他的数字依旧让人捉摸不透。现在这个状况,我也没心思再想了,就从包里找出手机,打算把数字记下来就安生等天亮了。刚记了一半,就听到秦一恒在我身后“哎”了一声,回头见他正用手电对着墙角照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我脑袋蒙了一下,想起之前那个洞外面有人,这一会儿工夫光顾着思考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我赶紧也用手电扫过去,三个洞外面都是黑漆漆的,倒也没见人影,又细看了一下,才发现秦一恒一直照着墙角的一个物件。 这个房间不算大,但猛地一瞅,我还是有些看不清楚。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但上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屋里铁定是空的,难不成我们走后有人来过?是袁阵? 我就问了秦一恒一句,他却没理会,反而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东西走了过去。我看他的架势好像还挺紧张,就拿着手电在他身后跟着。走了两三步,我才发现墙角是个类似于圆鼎之类的东西,不是很大,好像跟村长家楼顶上找到的那个差不多。 我问秦一恒,这东西怎么跑这儿来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然后走到了那个物件边上,打量了一眼,忽然喊了一声,妈的,是仇殊! 他这么一喊把我吓了一跳,虽然我对于方术是个典型的门外汉,但与他共同作战这么久,倒也耳濡目染了一些,这仇殊秦一恒之前还专门给我讲过,所以听他这么一说,我头皮就有些发麻。 秦一恒说过,所谓仇殊,就是能“妨人”的东西的统称。这“妨”跟“克”类似,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混淆,但从严格意义上讲,这是两回事。简单来说,“妨”就来自外在,譬如人的相貌。而“克”来自内在,多为生辰八字、命理五行所相克。能“妨人”的东西有很多,有名的,三国时期就有的卢马妨主之说,而“妨”又不局限于动物甚至也不局限于生物,树木、物件乃至人或动物的某个举动,其实都能算得上可以“妨人”。很多地方至今还有小孩长哭是妨人的俗话。中国幅员辽阔,各地风俗不尽相同,所以,对于“妨人”之事的理解也并不统一。举例来说,很多地方的习俗认为家犬通体一色,而四足为白的则会“妨人”,家里的母狗生下这样的小狗,是要把四足都剁掉的,然后埋到家宅的四个偏位上来破解;而家猫通体一色,尾尖为白的同样也会“妨人”,办法与对付犬的相同。而这些被剁掉的犬足和猫尾,就被称为仇殊。 秦一恒当初跟我讲了各式各样的仇殊,包括的范围实在太宽泛,我也就记住这么几个。现在忽然听他说起来,我也赶忙凑过去看,一看却觉得很意外,鼎里面倒是盛了东西,还挺满,只是乍一看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我就问秦一恒,这里面的就是仇殊?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啊? 秦一恒“嗯”了一声,告诉我说,这里面全是人的指甲,都是整个从手指上拔下来的。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鼎虽说不大,可是指甲盖才多大,这眼瞅着整个鼎都要被装满了,这里面得有多少人的指甲啊?这他妈的都是从哪儿收集的呢? 秦一恒说这些都是死人的指甲,要是认识个火葬场员工什么的,其实也很容易收集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鼎怎么会放在这里?说着,他就蹲下转着圈查看了一下,然后抬头告诉我,这就是之前我们在村长家房顶发现的那个,没跑了。 说完,秦一恒站起身,用手电扫了一下整个房间,继续道,这死人指甲就是仇殊的一种,留在家里是会招邪招噩运的,这么堆放在这儿,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还是不能久留,我们得提前出去了。 听他说要出宗祠,我还挺高兴。在这里面待着实在是压抑,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于是,我就跑到墙角去拿背包,刚背上,就听见外面似乎又传来了那种若有若无的铁链子的声音。 我立刻看向秦一恒,显然他也听见了,正皱着眉头。我悄声问了一句,这声音我之前听见过,难不成又有人从那个铁门翻进去了? 他却摇摇头,而后忽然脸色大变,连忙冲我喊了一句,这他妈的是用铁链钩住锁骨串在一起的阴囚,快把包垫在脚底下,千万别沾到地面,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他就“噗”的一口喷了我一脸的血。我本来已经够手忙脚乱的了,他猛地喷了这一口血,这下我更手足无措了。看秦一恒,估计他也是心急如焚来不及斟酌力度,咬舌尖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血流得满下巴都是!我心知这次的事情真的麻烦了,连他都开始自残了!赶忙一步迈到了背包上。<strike>http://www?99lib?net</strike> 我们的背包是户外名牌产品,质量应该不错,只是我包里的东西却并不满,人站上去,虽说勉强沾不到地面,但事实上最薄的地方也只隔了两层布而已。这下我更紧张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离开地面了,看秦一恒还在包里不停地翻找着什么。空气压抑得让人都要窒息了,因为那个铁链声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怕秦一恒没有听到铁链声逼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大喊了一声,秦一恒!你在找什么啊?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找东西的动作更迅速了,东西都被他扔了一地。又过了十几秒——这十几秒简直太漫长了——他转过身,我才看清他手里拿了一挂鞭炮,冲我喊道,打火机! 我赶紧掏兜,无奈这种情况下人已经紧张到手抖了,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秦一恒一下子就急了,声音已经接近咆哮了,他妈的你的包怎么这么瘪?不是让你站高一点吗? 我说,这房子里他妈的什么都没有,你让我站到哪儿去? 说话间的工夫,我已经摸到了打火机,赶忙给他扔过去。他接了打火机,立刻叫我趴在他背上,切记双脚千万要抬起来。我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跃到他身后。他一发力,直接把我背了起来。 秦一恒的体格并不壮实,而我也不是个很瘦的人,他站起来撑一会儿倒是可以,可要是撑很久恐怕就很困难。我不知道那个什么阴囚要多久才能搞定,反正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估计是很费劲了。 秦一恒叮嘱了我千万要闭住眼睛,一会儿如果有阴差押送着阴囚的话,看见的人近期就会挂了!他妈的,是那个仇殊把它们引过来的,有人想弄死我们! 说完,秦一恒就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墙角挪,我因为闭了眼睛看不见,但人本能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东西马上就要进到这个屋子里来了!这种压抑感太强烈了,比我之前碰到的任何一次都强烈,吓得人只想尿裤子。可是,我忽然想到他叫我抬起双脚,闭上眼睛,那他怎么办?我靠,他这意思不是准备跟对方同归于尽吧? 我连忙问秦一恒,接下来怎么办?他没有答话。我明显感觉整个房间瞬间就凉了一下,这种凉似乎并不是皮肤带来的感觉,而是心底毫无征兆地冒出一股寒。我还想再说,屁股却愣生生地被顶到了墙上。这一下还挺疼,我“哎呀”了一声。秦一恒却忽然告诉我,伸直双腿,我把你从泄煞口塞出去,之后我会伸手,你使劲把我拉出去! 伸直双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真是高难度。我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勉强用腰力把腿尽量伸直,用脚试探着找洞口。我这么一弄,秦一恒的身体就跟着摇晃,竟然有点支撑不住了。这下我更慌了,越慌反而越找不见洞口,磨叽了足有半分钟,才好不容易探着了洞口,跟秦一恒说了一声,他就向后发力一靠,把我顺势推进了泄煞口里。 所幸洞口不算太小,钻出去的过程还比较顺利。待到整个人踩到外面的地面上,浑身的汗都快把我浸透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刚才铆着劲累的。不过,我也没工夫休息,赶紧伸手想去拉秦一恒,他却并没有按照约定把手伸出来。 我心说,你可别出事,你要是交待在里面,我这辈子恐怕都有负罪感,赶紧冲里面大喊,叫他快出来。他倒是应了一声,不过依旧没什么动作,只能听见他凌乱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我真是心急如焚,却也帮不上忙,这种无助感实在让人难受。我就想蹲下来看看里面,又怕因此着了道。 这么等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秦一恒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他的手就从里面伸了出来,接着屋里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片。我赶紧一把把他拽了出来。他刚站定,立刻回身往洞里吐了一口血,连歇也不顾上,就叫我跟着他跑。 我们俩一路飞奔,跑了多远我是记不清了,也幸好一路没有什么坑洼,并没有崴了脚,最后跑到天都蒙蒙亮了,他才挥手说可以停下了,我们这才瘫在地上喘粗气。我问秦一恒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了,差点把老子急死。 他连喘了几口大气才说,他本来想立刻出来的,可是包里有记录墙上数字的本,他必须得带出来。说完,他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告诉我,今天也多亏是赶上天快亮了,不然我们俩还真是凶多吉少。说完,他就伸手给我看了一下,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已经被炸得惨不忍睹了,八成是刚才一直拎着鞭炮没撒手。 第四十章 返程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局势实在是很不利。逃跑的时候光顾着保命了,包全丢在了宗祠里。要说包里的东西倒也不值钱,可是没吃没喝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大问题了。我就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问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他琢磨了一下,说我们只能先回去,这里的事情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明白,不过,我们回去不能走原路了,这个村子本来就有问题,现在我们又两手空空的,很容易被人算计。 他的提议我倒是很同意,别的先不说,现在宗祠里出了人命,我们现在又这个德行,起码还是得躲着些人走。袁阵的尸体现在还在里面,虽然人不是我们杀的,可是脚印、指纹恐怕已经留下一大堆了。这日后万一有人报警追查起来,我们俩恐怕是头号嫌疑犯。这么一琢磨我还有些后怕,问秦一恒,他却很淡定,说,袁阵本来就是满中国到处跑的那种人,即便失踪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追查。况且,这个宗祠实在是太隐蔽了,等到有人找到他的尸体,差不多早烂透了。 他分析得倒也对,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动身起程。这一路的坎坷是不用说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走,而且人还饥肠辘辘的,对身体实在是个考验,幸好路上经过了一片不大的果园,里面都是苹果树,也没见有人看管。苹果虽然还没熟,但垫肚子还是可以的。我们不仅吃了不少,临走还摘了一些塞在兜里。 路途中,起初我跟秦一恒还能聊上几句,多半都是我在问他一些我的疑惑。他翻过来绕过去,回答的就那么几句话,说他已经把他的分析在宗祠里都告诉我了,剩下的他现在也琢磨不透。 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言不由衷,加上人已经很疲乏,连嘴都懒得动了,也就没追问下去。但这一路上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秦一恒还是对我有所隐瞒,因为事实上,我们是没必要非来这里冒险找什么址簿的,而他却好像是铁了心似的。 这次,秦一恒却意外地没有敷衍我,而是沉默了半晌才告诉我,这个事情等我们回去休息好了才能告诉我。 他现在不愿意讲,我也不能逼他,只能点头同意了。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走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国道的公路上。包虽然丢了,幸好钱都在贴身的兜里。我们拿了几百元钱,拦了一辆途经的运货大车,把我们捎到了附近的客运站。其实,开车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时间都耽搁在等途经的车上了。本来这穷乡僻壤的就鲜有车经过,加上我俩现在的德行也实在是吓人,好不容易等来了几辆,人家愣是不敢停。最后,还是用唾沫把脸上的血稍微擦下去了一些,才终于拦到了车。这么一折腾,到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在客运站的小旅馆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们才真正算是踏上了返程,又折腾了几日,才终于折腾到家。路上的这几天秦一恒都像是有心事,很少说话,总是拿出记有墙上数字的本子看着沉思。我不想打扰他,而且现在我也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了,只想好好休息,回家吃顿好的。 此后,我跟秦一恒有一个多礼拜没有联系,唯一的一次通话还是他专程打给我,告诉我他去刘瘸子家看了,刘瘸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他的家人也一直在苦苦寻找,寻人启事贴得满大街都是,却依旧没有刘瘸子的音信。挂了电话,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倒不是因为刘瘸子的失踪,我甚至从来没见过他,对我来说,这个人无关痛痒,说到底,可能还是脑袋里的疑问绕得我心慌,胡乱想了半天,依旧满脑袋糨糊,后来也干脆放下不想了。难得清净,在家胡吃海喝了好几天,心里虽然还记挂着等秦一恒给我答疑解惑,但他没主动开口,我估计着问也是白问,反正人已经在家了,姑且就放一放吧。后来,我有个不是特别远方的亲戚有求于我,我才把电话打给秦一恒。 第四十一章 之后的生意 这个亲戚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家里的宅子有些问题,七拐八拐地就联系到了我,希望我能带朋友过去给他看看。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对方的态度特别诚恳,张嘴闭嘴就给我戴高帽,说得我还挺不好意思。最后寻思一下,反正也许久未见秦一恒了,就叫那边先等一下,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的意思。 秦一恒倒是答应得挺痛快,第二天就来我家找我了。那个亲戚的朋友的宅子就在我们邻城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路上,我把对方转达给我的宅子概况跟秦一恒讲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挺简单的,这个宅子根本不算是凶宅,因为迄今还住着人呢,而且里面也从来没死过人。只是很奇怪,住在里面的人常常身体不好,而这种身体不好不是长年久病的那种,平日里都是健健康康的,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家里人就得生场大病,病不要命,就是治起来很费钱。这家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之家,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攒点钱,结果都花在看病上了。最后人治好了,积蓄也花没了。一连几年都是如此,这家人就琢磨着是不是家里有些问题,这才联系到了我。 秦一恒听完我的介绍,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我估计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次去也不是奔着钱去的,撑死完事之后对方给我们包个红包什么的,赚钱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让我俩这一趟不会白跑。我也是这几天在家待得实在憋闷,权当是变相散心了,反正到时候忙活的还是秦一恒。 一路无话。我们是中午吃过饭出发的,下午就到了。到的时候,这家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我们都是笑脸相迎。我们也没多寒暄,直奔主题,当即就进他们家看了一圈。能看出来他们的确不富裕,家里的电器都很旧,估计也用了不少年头了,而且房子不大,也就70平方米的样子,住三口人倒是勉强够用,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秦一恒照例看了一圈,然后就撇嘴说屋里干净得很,然后可能是怕单纯用眼看不稳妥,就又掏出龟壳来测了一下,果然,宅子很正常。他都说正常,那这宅子想必还真就没什么问题。 秦一恒说,现在看来,估计也就是这家人点背,这人要是时运不济起来,倒也很容易发生这种状况。方术中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简而言之,就是列举了三项对人生影响很大的原因。这命是由天定的,想要逆天改命,实在是难之又难,所以世人多半是在后两项上使劲。但这运虽然可以通过人为的手段更改,可是如果没有高人布局,也是很难控制和操作的,这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对人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所以我们生活中用方术辅佐的法子多半都是用在风水上。 可这家的布局倒也没有特别大的纰漏,楼前屋后也没什么煞气很重的建筑。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已经来了一趟,就这么简单看两眼就走,恐怕这家人会觉得我们就是来走一个过场,骗吃骗喝的。我就跟他商量,再假装看一下,多待一会儿,然后再告诉这家人屋子没问题,这样我对那个亲戚也好交代。 秦一恒倒是没反对,就叫我把这一家三口叫过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估计这家人真是把我们俩当救星了,回答起问题来都是毕恭毕敬的。秦一恒把他们三口人的生辰八字问了一下,又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做过什么特别的事。结果这家人都说没有。秦一恒听了就冲我使眼色,看样子他也是装到头了,我只好把话头接过来,告诉这家人宅子没什么问题,多半是命理上的事,想求办法还是得找个靠谱点的算命先生来看一下。 这家人听了,看表情都有些失望。我看着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但事情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范围,只好起身告辞,准备回去。 正准备出门,这家的女主人叫住了我,问我庙算不算是特别的地方,可是,她已经是好几年前去过的了。秦一恒听了就转过身问她,去庙里有没有做过什么不敬的事。女主人回忆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表示没有,因为她当时是很虔诚地去许愿的,她的身体实在不好,听朋友介绍说,附近有间庙香火旺盛,很是灵验,就去求了一下健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灵验了,回来后身体真的逐渐好了起来。可是好日子没多久,家里人就隔三差五地生场不要命只要钱的大病。 秦一恒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头,又转身坐了回来,低头琢磨了一下,这才问女主人,你还愿了吗?女主人点点头,说还了。秦一恒听后啧了一声,说,那你是按照当时许愿的代价去还的吗?这句话把女主人听得有些迷糊,愣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就继续解释道,你把当时许愿的话给我复述一遍。女主人这才回忆着说,具体的话她也记不住了,反正就是求健康什么的,日后弟子为您重塑金身什么的。 听到这儿我倒是听出了个大概,合着就是女主人去许愿,然后灵验了,结果却没有按照之前的承诺去给菩萨重塑金身,结果就报应在身上了。我插了一句,把我的猜测对秦一恒说了。 他听了就连忙点头,说,问题就是出在这儿了。说完,他就让女主人转过身去,指着她的后背告诉我,现在我们肉眼是看不到的,但按照方术中的说法,她现在后背是背着东西的,只是具体是什么,他还看不出来。 现在,事情的源头是找到了,可我还是很不解。按说这神灵什么的,不都是为了普度众生、悬壶济世的吗?这么一说,怎么跟放高利贷似的。不过,这话我是没当着这家人的面问出来,只是帮着这家人问了一下解决的法子。 秦一恒说,解决的办法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按照当时的承诺去还愿就行了。不过,也用不着给那些神像重塑金身,只要捐助相应的功德钱就成了。这家人这才恍然大悟,当即就表示第二天就上山把钱捐了,要不这么一直往医院扔,谁也受不了啊。 我见事儿解决了,就没多留。临走时,这家人还真拿了两千元钱出来要给我,不过我没收,本来他们家就挺困难的了,马上又要拿出一笔钱捐出去,我们这趟来又没出多大力,就权当帮他们一个忙吧。这家人倒也热情,推脱再三,才把钱收了回去,最后在饭店请我们俩吃了一顿饭。席间,我悄悄问了一下秦一恒,为什么这些神仙都这么小心眼?他摆摆手,说,不是这么回事,这许愿中的话是不能轻易说的,如若灵验了就必须把这个愿还了,否则你不是糊弄神仙吗?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进庙就拜,甭管什么神仙都去许愿,其实这样反而不好,倘若你许的愿不一样还好说,这要是许了同一个愿,回头灵验了,你都不知道该去哪个庙里还去。 他说的似乎有些在理,我这才想明白,那些大庙有人几十万几十万地捐款是怎么回事了,合着都是去还愿的。不过,我总觉得,不敢说世界上没有灵验的庙,但恐怕还是不灵的居多,很多所谓的灵验只是巧合而已,因为结果无非就两种,灵验和不灵验,你所求之事成了,也不见得就是神明保佑所致。不过,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我现在见的实在太多了,深究起来,也的确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姑且信其有吧。 这顿饭吃得倒挺开心,酒没喝多少,但气氛还是很融洽的。当晚我们没回去,而是就地找了一个宾馆住下。连夜开车肯定是不安全的,又怕碰见查酒驾的交警,姑且就等一天,打算第二天再返程回家。当晚,我还想借着酒劲跟秦一恒多聊两句,可他进了宾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也不好叫醒他,只好把眼一闭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上午,我被电话叫醒,来电话的是昨天那家的男主人,态度依旧热情,说如果我们还有时间,他可以给我们介绍个宅子。说实话,这家人还真不错,我在电话里听他的意思,估摸着还是觉得我们没拿红包就这么空手回去,他们家也不是很落忍,这回是专门给我们介绍生意来的。这钱坦白说我是想赚的,毕竟已经驱车赶过来了,可是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正好我接电话的工夫秦一恒也醒了,我就把这家人的意思向他转达了一下。他倒是不反对,反正也是来了一趟,就同意捎带着去看看。 于是,我们当即就约了见面时间,我跟秦一恒先去找了个饭馆吃了点东西。酒足饭饱之后,就去跟那家男主人会合,三个人就直奔城市的东头。本来,我印象中这个城市并不大,没想到这么一开过去,还费了不少时间。路上,我问了一下男主人有关这个宅子的大致情况。他说,这个宅子是个临街的门市,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不过,连续几次的城市规划改建什么的一直也没拆,只是不停地翻修。 之前这一片开着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几家国有商店,所以地段肯定是不错的。改制之后这些商店就被拆分开来卖给了不同的人,基本上也都是用作门市。我们要去的这一户被改成了一家狗肉馆,据说生意还不错,只是最近老板去世,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就不打算再干下去了,说要转让,价格还不高。 我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些失望,合着是这家不想干了,又急等着用钱,想把房子快点卖出去,这样一来,价格虽然会低,但也没什么油水。 我有些想打道回府,可是人家毕竟也是一片好心,我也不太好表现出来,就敷衍着问了一句价格,没想到他报给我的价出奇地低,买这套门市的钱跟一套商品房差不多。这个价格要是买下来那还就真是不虚此行了,但显然人家不会平白无故地把价格压到这么低,这其中想必还是有些缘故。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价格是直接跟宅子的凶吉挂钩的,所以宅子不干净是肯定的了。至于有多凶,还要我们亲自过去了才知道。 第四十二章 日夜兼开 到了地方我们也没耽搁,直接就联系到了狗肉馆的老板娘。等老板娘过来的时间里,我在狗肉馆门前简单看了一下,店面不是特别大,两层楼,装修得还可以,只是看起来已经歇业有一段时间了,从外面看来整个宅子很没有生气。秦一恒也是前后转了一圈,倒也没发现什么。估摸着老板娘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我们就在这家店周边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不要紧,还真就让我们问出来了不少事情。 据周边饭馆的老板讲,这个门市早前就是一个家常菜馆,因为几年前老板死了,就转让给了狗肉馆这家人。在城市改造之前,他们这一片门市前面是有一条河的,后来被填成了马路。其实,说是河,水深也就不过半米。有天晚上家常菜馆的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居然淹死在了这条河里,尸体还是第二天才被人发现的。本来家常菜馆就不大,这老板其实也就是大厨。这下,老板死了,饭店基本上也就维持不下去了。老板的遗孀就把店卖给了开狗肉馆的这对夫妇,据说当时的价格也很低,周边的人还议论卖这么低,恐怕是房子有了什么问题。可是狗肉馆一开几年,也没听说再有怪事发生,而且他们家的生意还不错。久而久之,要不是这次又死了人,这事都已经被人们淡忘了。 按照周边人所说,恐怕这个宅子还真是个凶宅。秦一恒倒是没表态,只是说等老板娘来了,让我尽量旁敲侧击问一下这个老板是怎么死的。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个老板娘才赶来。人看起来还挺年轻,穿着打扮也挺得体,只是话不多,径直拿钥匙开了门,简单把屋的面积、价格说了一下,就不再吭声了。 坦白说,进了这个宅子,我着实吃了一惊,因为里面已经不能用陈旧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破败不堪,餐桌餐椅东倒西歪不说,还都很不完整,看样子倒像是早前被砸了场子似的。我见秦一恒的表情也是在犯嘀咕,就随口问了一句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老板娘的回答更让人吃惊,她说,这些都是她找人砸的。 自己找人砸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我见老板娘的精神状态挺好的,不像是有暴力倾向啊。我就看向秦一恒,他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过头问了一句老板娘,那你现在还做梦吗?这句话问得让我更犯糊涂了,结果老板娘却好像是听懂了,冲着我们摇了两下头,表情看起来很委屈。秦一恒没有继续开腔,而是楼上楼下转了一圈。 刚开始我还在下面跟老板娘套词,一是因为秦一恒之前交代过我;二来我也想看看能不能趁机砍砍价。无奈老板娘却并不怎么搭话,我问了两句也觉得自讨没趣,干脆就闭了嘴。秦一恒在楼上转了好一会儿才下来冲我使眼色,我看他表情倒是挺轻松的,心里也跟着开始窃喜,这次还真是没白来,毕竟已经好久没开张了,我就挺兴奋。谁知他却小声跟我嘀咕,告诉我这个宅子不太好办,说完,就用眼神示意我看那些倒了一地的桌椅,问我,知道为什么老板娘会砸自己的场子吗? 这我哪儿能知道啊,我叫他不要卖关子,有什么事情直接说。秦一恒叹了一口气说,因为这个饭店是日夜兼开的,这日夜兼开可不是现在所谓的24小时营业,简单点说,就是白天做人的生意,晚上做鬼的生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没压着嗓子,显然是有意说给那个老板娘听的。 这句话说完,我们俩的目光一致投向了老板娘。果然,老板娘的脸色一变,眼眶居然还有些红。 秦一恒见状,就道,你也甭有顾虑,现在你应该清楚我们俩也算是明白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如果好办,宅子我们俩照买。他的语气很诚恳,我见老板娘的表情显然也是被说动了,愣了几秒后,她才把他们店的事情告诉我们。 老板娘的表达能力并不是很好,事情说得断断续续的,不过,大体的意思我倒是听明白了。他们两口子接手这个店之前,这个店就已经是所谓的日夜兼开了,白天照常是饭店,等到入了午夜,关了店门,老板就在门上倒挂一个空碗,这就算是开始“营业”了。不过,这做鬼的生意并不是像饭店一样准备饭菜,而是在每一桌上都点好贡香,摆好“五烩”。一根贡香烧完,就换一桌五烩上去,一直到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老板再把门上倒挂的空碗拿下来,挂上一个小扫把,这就表示打烊送客了。表面看起来,日夜兼开并不能带来实际收益,但当时老板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生意刚开张的时候并不景气,也不知道之前的老板听了谁的指点,说如此做就可以打开财路。没想到老板试过后,生意果然逐渐好了起来,店也就这么日夜兼开地开了下来。可是没过太久,老板就淹死在河里一命呜呼了。他的家人也一早就知道后半夜还会特别营业的事情,心里难免会有联想,觉得老板的死跟这个有必然的联系,所以也就不敢高价转租,生怕再因此引出什么祸端。而后继的狗肉馆老板有一套祖传的做狗肉的配方,当时一心想要开店,无奈本钱不多,听说这里的店面便宜,也是闻风而来。这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也不知道之前老板的家人怎么就相中了他们两口子,居然在很多人追抢这套门市的时候果断地转给了他们。不过,在签合同那天,之前老板的家人可能是有些良心发现,就把日夜兼开的事告诉了他们。狗肉馆的老板本身就是个胆大不信邪的主,对这些邪乎的事情并不肯相信,还是坚决把店买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店开起来之后,每晚他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都是些看不见脸的人来问他店为什么不开了。 几次下来,狗肉馆的老板也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加上当时的生意实在难做,后来也是求财心切,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夜间开了这么一回,自此之后,他们狗肉馆也就日夜兼开了起来。 老板娘讲这么点事情用了不少时间,因为每说几句就会被哽咽打断,看来他们两口子的感情还真不错。她的话讲完,我就一直盯着秦一恒的脸,他显得也挺严肃。我就问他,这店还有这么开的? 秦一恒“嗯”了一声说,这是有的,相传自古的客栈和酒馆饭店,都留有专门的桌子和房间,即便住满了或者坐满了,也要空着不能给客人使用,因为那些都是用来招呼来往的小鬼的。不过,用“五烩”来款待这件事,他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所谓的“五烩”就是五种禽类的肝脏,分别取自大雁、麻雀、鸽子、鹅和母鸡,据说都是早前的时候用来祭祀河神的,要是给那些孤魂野鬼吃,规格倒是挺高的,这也难怪财路会开。这灵魄都吃了他家的东西,肯定是不会挡财路的。只是这样也并非长久之计,因为即便这些鬼魅无害,这么聚集起来,阴气还是很重的,加上半夜三更的时间本身就抑阳扬阴,老板长期这么守着,折寿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听完秦一恒的讲解,倒也长了不少见识,不过,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宅子好不好处理,毕竟,这才是摆在眼前的事情。 问起了,他却撇撇嘴,转过脸问老板娘,老板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还真是戳到老板娘的痛处了,她立即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地,说她当时就很不赞成老板晚上去做这样的事情,人嘛,本能地会对这些有所忌惮,可是老板并不肯听。她因为担心,每次都在家等到老板回去才能安心睡觉。可是有一天,天都大亮了,也不见老板的人影,她心里就很不安,找到店里,却发现老板赤身裸体地死在了二楼,旁边还放着一个饭店后厨用的大钢盆,也不知道在里面烧过了什么,剩了一盆的灰。后来送到医院,大夫说老板是死于心脏衰竭。可老板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她当时就联想到了之前那个老板也是死得莫名其妙,可是又无力求证是否与夜间营业有关,但起码这店是没法开下去了,她干脆关了门回家,想平静几天,缓解一下丧夫之痛。可关门歇业之后,她竟然也开始做丈夫之前做的那种梦,一连数日,后来把她吓得整夜整夜不敢入睡。最后没办法,找了一个懂行的人给看了一下,对方叫她把店里的桌椅都用红纸包上,她照做之后倒真的安稳了好些天。只是好景不长,隔了一段时间,她又开始成宿成宿地做梦。这次的梦更邪乎,居然梦见那些东西来怒骂她不懂礼貌,这么硬生生地赶人走。她见那个懂行的人给她出的主意并不能解决问题,加上那些东西弄得她又怕又恨,最后一急之下,找了几个人,把店里的桌椅都砸了个干净。这回倒好,她还真没再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老板娘这话越讲我是越跟着费解,这些东西怎么就盯上这个宅子了?都要人命了还不依不饶?秦一恒倒像是听出了些什么,转过头环视了屋子一圈,却没有开口说话。他不表态,我也拿不了主意,就悄悄地问他现在怎么办。秦一恒说,这个,我们得回去先琢磨一下,不过,这老板的死跟这些来蹭饭的小鬼没有直接关系! 这句话听得我一哆嗦,没关系?那老板的死是巧合?可是一个人可以巧合,这加起来已经前后死过两任老板了啊。不过,疑问归疑问,他既然说了,我也只好跟老板娘表示,我们得先回去合计一下,希望她等我们几天,我们争取把她丈夫的死给弄明白了。老板娘倒是很同意,居然没等我要求,就很大方地把钥匙给了我,说下次我们想来现场看就不要叫她了,这个地方是他们两口子一手奋斗起来的,她来看难免触景生情。 这下倒是方便了,反正屋里也没什么可偷的,拿了钥匙也不在乎丢了东西受嫌疑。于是,跟老板娘告了个别,我们就先回宾馆。上了车,我就问秦一恒,要是跟小鬼没关系,那老板是怎么死的?他说,现在老板是怎么死的他并不知道,但这事如果往细了说,其实是很古怪的,因为狗肉馆不比一般饭店,多半狗肉都是自杀自卖的,所以那个老板起码也算是半个屠夫。按说这屠夫满身的煞气是很难招邪的,一般邪魔外道见到都躲得远远的。不过,这杀狗的屠夫倒是有别于那些杀猪杀羊的,因为狗本身就是个灵性很强的动物,又能识家,所以屠狗大多会在天黑时进行,怕的就是白天杀了,它会记住回来的路。 听秦一恒说了这么一通,我心里也跟着嘀咕,心说,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老板大白天杀狗,然后招了邪了? 问秦一恒,他却摇摇头,说倒是有可能跟这个有关系,可是老板娘也提到老板死之前烧了什么东西,如果我们真要把这个宅子买下来,今晚就有必要再去一次。 第四十三章 照旧还是夜里去 按说,夜里探宅这事我们干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我心里还是打了一下退堂鼓。上次宗祠的事情弄得我实在是有些头大,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到嘴的鸭子总不能不咬吧,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照例,我又跟着秦一恒去准备了一下晚上要用的东西。不过,这次要买的东西很少,他只是带我去超市买了一把筷子一个碗,然后我们就找了个饮品店耗时间。白天过得还挺快,等到吃过了晚饭,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我们又等了一会儿,他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然后要了杯水调了墨汁,在黄纸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我对此也没多大兴趣,也就没细看,等到他把字写完,墨迹干透了,我们才动身去了宅子。 到了地方我们才想起来,这一片都是饭店,这个点都还在营业呢,来往的吃客还不少。我们没辙,又在车里坐到差不多晚上11点,等旁边的饭店都打烊了才开了宅子的门进去。这个宅子白天看起来满屋狼藉,让人很不舒服,这深更半夜的,那感觉就更甭提了。我进了屋就浑身止不住地发凉,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入了夜,气温降低了。 秦一恒倒是若无其事地按部就班准备东西,也没吩咐我帮他,我只好在旁边坐着抽烟。他在地上鼓捣了一会儿,看起来好像是用一根线把筷子一根一根地连了起来,然后把线的两头都用透明胶粘在了墙上,筷子就全部大头朝下被挂了起来,看起来跟晾衣绳上的夹子似的。我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挺新鲜,就问他这是干什么的。 秦一恒冲我微微一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他就从兜里掏出之前写的那张黄纸给我,告诉我一会儿要大声朗读纸上的字,他说停才可以停,否则要一直念下去。 店里还是有一些光线的,店外面有路灯,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还是很昏暗,加上他的字也不是很工整,我举着纸认了半天,愣是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掏出手机照了一下,一看把我给逗乐了。我本来还以为他叫我念的多半是符咒、密语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写的内容居然跟饭店后厨的采购单差不多,都是什么生猪半扇、苹果几斤、鸭血几碗,等等。我就很诧异,寻思着他必是给错我纸了,这种场合让我念这些不是耍我吗? 我找他确认了一下,结果秦一恒很严肃地冲我点头,说,没错,这些是贡品的详单,我们今晚是来勾引以前晚上在这儿的小鬼的!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觉得这事一点也不可乐了,瞬间就开始紧张。按他的意思,今天晚上我们俩要跟那些小鬼来一次亲密接触?这么一想,我就不敢怠慢了,赶紧对着纸把上面的东西顺了一遍,生怕一会儿语塞卡壳或是念错了。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秦一恒看了看时间,说时候差不多了,就掏出之前买的碗,用绳拴好倒挂在门上,然后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屋里瞬间一片漆黑,我的心跳也跟着怦怦怦地开始加速。秦一恒在旁边安慰了我一句,又点了根蜡烛,我这才平静下来。他见我不那么恐慌了,就低声说了句“开始”,我赶紧借着烛光念了起来。说实在的,这比我大学毕业时论文答辩还紧张,弄得我满头大汗,所幸并无口误。可是念了半天,我都口干舌燥了,也没见店里有什么特别的迹象。我想歇一下,秦一恒又没说要我停,我只好挺着继续念。又念了几分钟,我忽然听见他在那边“嗯”了一声,然后整个宅子就阴了一下。这种阴森森的感觉很难形容,但我知道是有东西进来了。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这么久,即便已经有些适应这种和它们共处一室的压迫感,但人本能地还是有些腿软。我想回头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东西,又怕分神念错了字,只好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面向秦一恒这边,心里多少还能有一些安慰。 秦一恒倒像是对现在的状况挺满意,停了一下,居然凭空问道,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我心知这句话肯定不是问我的,可屋里并无人回答,听动静像是掉了一根筷子在地上。 秦一恒又“嗯”了一声,继续问,是男是女?很快就又掉下了一根筷子。 这下我终于明白他挂这么多筷子是怎么回事了,合着他用这个跟小鬼对话呢。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无误的,秦一恒接着又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过,这些问题听起来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尽是些跟这个宅子无关的问题,但每一个问题问过后,都会有一根筷子应声落地。问了三四分钟,他就沉默了半晌,又问道,不是你们?依旧掉下一根筷子。 秦一恒啧了一声,继续问,是犬灵吗?筷子继续落地。然而,问过这个问题后,秦一恒却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他这一安静我就开始着急了,我在旁边念得都要吐血了,什么时候停啊?无奈嘴上没办法说话,只能跺了一下脚提醒他。他这才像是想起我来了,嘀咕了一声“我靠”,然后快步走到我旁边对我说,他忘了买扫把了,这下小鬼送不出去了! 要不是我嘴上不得闲,我肯定当即就骂出来了。这他妈的性命攸关的事他怎么能掉链子呢?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忍着满肚子愤慨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做。秦一恒琢磨了一下,在我耳边告诉我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他现在出去找个扫把回来;另一个就是我们俩就这么一直耗到天亮。我想了一下,觉得第一个办法可行一些,这要是让我这么一直念到天亮,恐怕我的舌头都得累断了。我当即就伸出一根手指,比画着要他用第一个办法。秦一恒见状“嗯”了一声,又嘱咐了我一句“小心”,就开门出去了。 他出去后并没有把卷帘门重新拉下来,这样我倒是心里安稳一些,起码出点什么事我还来得及逃出去。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外面就开始刮风,风不是很大,但刚巧能从外面吹进来,吹得烛焰摇摇曳曳的。我生怕蜡烛被吹灭了,一时间却也没什么法子,只好不停祈祷秦一恒赶快回来。无奈估计是上帝也管不到我这一片儿,越祈祷那烛焰就越不稳,摇晃了两下,居然真灭了。房间瞬间就黑了,外面的路灯灯光倒是能探进来一点,可也只能照到门边的位置,我所站的地方已然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下,我额头噌噌噌地开始冒汗,先不说这屋里的东西凶不凶,主要是光源这么一消失,我这单子铁定是读不了了。我凭记忆又勉强接了那么几句,到最后实在是接不上了,只能闭了嘴赶紧往门边挪。可是刚迈出一条腿,我就听见身后“啪嗒”一声,听动静是又掉了一根筷子。这下我是彻底慌了神,秦一恒不在跟前,这哪怕出了再小的状况我都是应付不了的。我赶紧又细心听了一下,除此之外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我心说,难道是刚才那阵风吹下来的?当时也没见秦一恒是怎么拴的这筷子,没准他只是稍微系了一个活扣,拴得并不严实,稍微有点震动就掉了下来,这倒是可以理解。这么一想,我倒没那么害怕了,干脆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正巧看见秦一恒快步往这边走,我连忙招呼了他一声“快点”。 他见我出现在门口,也感到纳闷,直冲我皱眉头。我就凑上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后嘀咕了一句什么,就又把我拉回屋里,拉下卷帘门,重新点起了蜡烛。进了屋我才注意到,他拿回来的并不是扫把,而是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一把破拖布,而且还是头都快烂光的那种。他把破拖布倒立在了靠门的墙角,又左右看了两眼,才回头问我,刚才真掉了一根筷子?本来我刚才听得是真真切切的,但经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犹豫了,生怕刚才听错了。 秦一恒见我犹豫,也没接着问,而是自己走到他挂筷子的地方,低头数了一下,啧了一声,回头对我说,地上筷子没多啊。 筷子没多?合着刚才我幻听了?我回忆了一下,那声音太真实了,就想叫他再确认一遍。秦一恒恍然大悟般地用手指给我看,说,妈的,谁放到桌子上一根!我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根筷子。 我看秦一恒惊讶的表情,很显然,这根筷子不是他误放在这里的,而且这张桌子还是之前我们为了摆蜡烛方便,特地从地上扶起来的,就更不存在筷子是之前遗留在这里的可能了,看这意思,恐怕还大有来头。 秦一恒想了一下,说,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这根筷子肯定不是小鬼弄下来的,而且你当时听到的声音,筷子明明是落在地上,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桌子上,想必也是对方有意为之,来提醒我们什么。说完,他又指了一下满地的筷子,告诉我这个局叫“寿连”,原本是古时候用来推算家族成员寿命的,这一根筷子代表的是七年,多半都是用招魂的办法把自己已故的长辈引出来,然后焚香上贡,最后,全族的人背向“寿连”,等到长辈的魂魄归去,再回过身来数落在地上的筷子。不过,这个局可应用的范围倒并不是这么局限。其实说白了,“寿连”只是一种能与这些鬼魂打交道的媒介和方式,并没有硬性要求一定要问什么,所以,他今晚就寻思着先用贡品的单子把小鬼勾过来,看看能不能问出有关这个宅子的一些线索,询问的结果并没有太出人意料,之前的老板并不是这些小鬼所害,也不是犬灵来复仇。 秦一恒说完,就又走到桌边,盯着那根筷子想了一下,才说,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根筷子想必就是已故的老板放在这里的,这样说来,恐怕那个老板的死因是另有隐情的。不过,这个还需要我们天亮之后测试一下。倘若真的和我猜测的一样,那么,这根筷子用新刀是斩不断的,必须要用切过肉或是杀过鸡的那种沾过血的刀才行。 听了秦一恒的分析,我反而更迷糊了,难不成这宅子背后还牵扯着一起凶杀案?不过,回忆那个老板娘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也不像是装的,我就想询问一下他的看法,他却在旁边一心摆弄那个破拖布。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说去找扫把的吗?怎么弄回这么一个东西?问过后才知道,这个时间想找个扫把实在太难了,就这拖布还是他实在没辙去一个公共厕所偷回来的。秦一恒说,这污秽场所里的东西,其实是能辟邪的,这跟我们平时的印象恰恰相反。我们常人多半是受了那些鬼片的影响,总是会把这些污秽之地尤其是厕所与鬼魅联系起来,事实上并非如此。鬼魅对污秽是有着本能的抗拒的,民间很多地方至今还有用臭鱼烂虾驱邪的习俗。而在门上挂扫把,说白了就是送客的意思,倒并不是方术上驱鬼的手段,所以他估摸着,把拖布挂上去,估计那些小鬼也是可以看明白的。 说着,秦一恒就叫我退后,用几层透明胶把拖布粘在了门上,然后举起蜡烛在屋里环视了一下,最后把蜡烛放到门边上,嘱咐我一会儿蜡烛要是灭了,叫我千万别惊慌,那是证明小鬼已经出门了,也别急着往外跑,留神不小心混进小鬼的队伍,再把我引到别的什么路上去。 这句话说完,他就又走回到桌边,把那根筷子装到包里,然后就站到我身边,盯着那根蜡烛。我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挺凝重,就也把目光移到那根蜡烛上面。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工夫,那根蜡烛就灭了。 秦一恒提醒了我一句“别动”,我们两个人就继续在黑暗里耐着性子耗时间。差不多过了有十分钟,他才说“可以出去了”,我赶紧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这里面的黑暗实在是让人感觉压抑,我出门后连喘了几口大气才舒服一些。 忙活了大半宿,秦一恒却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而是叫我跟着他在大街上闲逛,说是叫我散散阴气,否则就这么回去睡觉,人很容易生病。反正我也不困,而且时间差不多也快天亮了,索性就跟他溜达了几圈。最后两个人吃了早饭,才回了宾馆休息。 第四十四章 原来如此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饭都没来得及吃,秦一恒就先带我去了一趟熟食店,买了很多鸡翅猪头肉之类的东西,却不带走,只是叫老板摆在柜台上就可以。我就挺纳闷,这他妈的不是有钱烧的嘛,问起来他却回答得理直气壮,告诉我昨晚忽悠了那些小鬼一宿,指不定就有哪个怀恨在心的在后边跟着我,等着打击报复,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反正也用不了几个钱。他说的还很有道理,只是我看着那些熟食真是觉得有些可惜,倒不是我心疼钱,只是因为饿了,眼看着食物吃不到,心里有些不爽。 为了平复我心里的不平衡,下午,我们去了当地最大的一个饭店,吃到人都有些站不起来了,心里才算舒坦。席间,我又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这个宅子的事情,问他那个老板会不会是被人杀的,所以阴魂不散,一直滞留在宅子里。他却持反对意见,说着,从包里掏出了昨晚的那根筷子摆在桌子上,我一看,筷子居然已经成两截了。他解释道,上午的时候他已经出去做过实验了,这老板死得确实蹊跷,虽说这被人杀害也是有冤情的,可通常这样横死的冤魂是不可能这么理智的,而且,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不过,还需要我们去验证一下。 卖关子是他一贯的作风,我也懒得追问。看他说话挺有底气的,我估计,等一会儿事情也就见分晓了。果然,我没猜错,吃过了饭,秦一恒就给老板娘打电话,不过,询问的事情却让我很意外,他居然问那个老板的体重是多少。 我在旁边听得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秦一恒在得到答复之后,又沉思了一下,就叫我动身。我们兵分两路,去查找这个宅子附近所有的寿衣店,去问在老板死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大胖子定做过特制的寿衣。这下我就更纳闷了,连忙问他方术的手段还能猜出一个人的身材?这也太神了吧? 秦一恒却微微一笑,说这跟方术没半点关系,他只是之前在宅子墙上挂的相关营业手续上见过老板的两寸照片,现在只是想要求证一下他的推测是否有误而已。 事不宜迟,我们当即就动身。这寿衣店本来就不多,而且相对开得都比较集中,所以查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我们说是兵分两路,其实也是一起行动的,无非进不同的店询问而已。问了几家店,没想到还真叫他说着了,真有一个寿衣店的老板说的确有那么一回事。据这个老板讲,是有一个很胖的人来定做寿衣,而且要得还很急,他是连夜赶工给做出来的。本来这寿衣基本都是人死后家属来买的,即便是生前就有准备的,那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正值壮年的人来给自己定做寿衣的,加上这个人体貌特征这么明显,所以他印象也是极其深刻。 查出的结果还真跟秦一恒推测的一样,他当即就叫我把老板娘约出来。三个人找了一家咖啡馆见了面。估计老板娘也是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所以风尘仆仆地就赶来了。 秦一恒也没多客套,开门见山就把他分析的事情跟老板娘讲了一遍,说,虽然他只是推测,但差不多也能把事情还原个大概了。 首先,狗肉馆开业前就死了一任老板,这是众所周知的。那个老板究竟是怎么死的不得而知,但他死的地方却大有问题。民间都会有这样的传言,吊死鬼和水鬼死后是不能转世投胎的,必须滞留在原地寻找替身。而其他死法则没有这样的传言,这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吊死鬼死时双脚悬空离地,脱了地气,阳气走空之后依旧无法进入地府,而水鬼也大致相似,因为水本身就是极阴的东西,魂魄遁入其中,就很难脱身,必须寻找另一个人死在同处补缺。 秦一恒说完,就顿了一下,也是给我俩理解的时间。那个老板娘倒也不笨,琢磨了一下就问,是不是她男人是被之前死在水里的那个老板拖去当替身了? 秦一恒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但又不完全是,因为根据城市规划,之前的那条河已经被填平了,所以那个水鬼老板是根本无从拖人下水的,而他的男人之所以死于非命,虽然一定会跟那个水鬼有关,但说白了也是老板自寻死路。之前狗肉馆的老板是并不相信鬼神的,而之后却忽然也把店改成了日夜兼开,我们都以为他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做的,但这很明显就有问题,这转变得实在有些荒唐,所以,恐怕是那条河被填平后,水鬼就已经到了店里,而他的家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们之所以会把店以很便宜的价格转给你们,就是想为水鬼老板寻找替身。 之后你们搬进来,那个水鬼估计很早就想对老板下手了。无奈脱离了水,他就没了害人的本事,况且狗肉馆经常屠狗,戾气很重,他甚至都很难近老板的身,所以,他很聪明地用了另一个法子,就是想办法证明给老板看,鬼神是真实存在的,从而让老板一步一步地走入他设计好的圈套。他究竟是怎么蛊惑老板的,我们现在也无法探究了,但应该是和如何兴旺生意有关。 事实上,老板也的确是照他所说的去做了,日夜兼开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生意也果不其然地逐渐好了起来,这样,老板也就越发相信水鬼的话。水鬼见时机成熟,就编了一个更诱人的谎话,怂恿老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穿上寿衣,然后在破晓前脱下之后烧掉,而且恐怕寿衣的兜里还装着老板的头发或是指甲,这在方术中可是大忌。我国自古就有尸骨遗失用衣冠代葬的传统,按照老理,主人死后的衣物也是理应焚烧随葬的,在方术上来讲就是散去故人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阳气,让其安稳投胎转世,而这寿衣就更甭说了,本身就是给死人穿的。老板穿了半宿,又在天明前极阴之时焚烧,被抽了阳是一定的。加上寿衣的兜里装了本人的头发或指甲,也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这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说的不仅是孝道,在另一个意义上也是避免了不小心被懂方术的人算计。古人是轻易不会剪发剃须的,即便剪,这剪掉的毛发也是会小心收好,藏于密处的,怕的就是被图谋不轨的人得去,落得飞来横祸。所以,老板完全就是入了那个水鬼的局,以身犯险,丢了性命。 说句实话,秦一恒这段推理的确很精彩,可是老板娘却听得呜呜直哭。我在旁边也只能递个纸巾,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秦一恒点了一根烟,告诉老板娘,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不能解决问题,不如尽快找人做场法事,超度一下她男人。这个宅子她要是还卖,我们就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收了。 老板娘犹豫了半天,却摇摇头表示,宅子她现在舍不得卖了,希望补偿我们点钱,也算是谢谢我们帮她弄清事情的真相。本来这笔钱我寻思着不想拿,这蝇头小利赚了,还不如就顺水推舟当次活雷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实在是有点亏,毕竟现在事情简单到只剩下做场法事的地步了,我们总不能白受苦受累一回,于是,我就答应把钱收了。老板娘当即就去了柜员机给我转账,钱算起来并不多,五万元,但起码比白来一趟要强。 收了钱,秦一恒又嘱咐老板娘,如果暂时不做法事的话,也千万不要在里面洗澡或是搬进浴缸。之后我们就准备连夜返程。 回去的路上,我问秦一恒,最后嘱咐老板娘的那一句是啥意思。他解释说,很简单,那个老板是被水鬼害死在店里的,肯定还是要继续找替身的,他也是好心提醒一下禁忌,不过,老板娘听不听,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说完,他就直叹气,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来这一趟亏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郁闷的必要了,我干脆闭着眼眯了一觉。 到家已经是快凌晨了,我洗漱了一下就准备上床睡觉,没想到秦一恒的电话却很意外地追了过来。我还挺纳闷,以为他今儿特反常地知道到了家给我报个平安了,没想到,电话里他的声音特别焦急,像是碰见了什么大状况,叫我立刻赶到他家里去,说有非常重要的东西给我看。我在电话里追问,他却又说一两句说不清楚,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我也是生怕他真的遭遇什么不测,急忙穿了衣服打了个车就赶了过去。 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灰蒙蒙的了,天真的要亮起来了。我讲了一夜,人已经很疲倦,但天毕竟还没有亮起,我就要继续讲下去。 第四十五章 夜谈 一路上,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以秦一恒的性格,这么晚了要我赶过去,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糟。敲开了门,果然见他脸色很不好,还没等我问,他先把我让进了屋,伸手朝身后指了一下,然后自己让到了门边,看意思是叫我自己看。 我这才发现他家的客厅中央,端端正正地立着一个很大的物件,被黑色的塑料布盖着,看样子体积很大,倒也看不出是什么。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没解释,只是走到那个物件旁边,把塑料布揭开。 秦一恒家所有的灯都是开着的,屋子里被照得灯火通明。可是,当我认清这个物件是什么之后,还是止不住从心底往外泛凉气——竟然是那个衣柜!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上次之后秦一恒又专程回了一趟宗祠带回来的? 我看向他,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点了根烟,又顺手给我扔了一根,坐到沙发上打量了这个衣柜两眼,这才说道,我回到家就发现这个东西在这里了,我检查过了,门窗都没有被撬的痕迹,我也不知道是谁把它放到这儿的。 说完,他使劲吸了一口烟,站起身走到衣柜旁边,说,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个衣柜应该就是宗祠里的那一个。 听了秦一恒的话,我的惊愕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他家是八楼,先不说运来这个物件的人是怎么轻而易举地进入他家的,单纯就搬运来说,也是相当费力的。衣柜很高,我大致比量了一下,恐怕是进不了电梯的,要是凭借人力走楼梯搬上来,这可是相当费事的。虽然我并不清楚衣柜究竟有多重,可是,就以体积来论,也肯定轻不了,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秦一恒也料到我会这么吃惊,反而勉强地笑了一下,叫我坐到沙发上,说今晚要告诉我的不止这一件事。说着,他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便携笔记本,翻了两页后递给了我。我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些数字是宗祠墙上他记下来的,当时我也留意看过,所以印象还挺深。 于是我问,你猜出那些除了时间的数字的意义了? 秦一恒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而是起身回卧室拎出一根很粗的绳子放到茶几上,说,江烁,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我会这么拼命地带你去找那个址簿,为什么我会那么突然地通知你去万锦荣家。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就是这根绳子,这根绳子跟这个衣柜一样,也是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里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端详起了这根绳子。严格来讲,这应该叫作麻绳吧。现在生活中已经很难见到了,偶尔可以在那些小码头见到,都是用来拴小渔船的。这一根倒没有拴船的那么粗,但也是用了很多股捻到一起的,大概有两到三根手指粗细的样子,看起来很普通,唯一让人觉得特别的地方就是,上面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点了几个黑点,粗看一下,得有七八个。 现在这种情形,我的大脑已经有些跟不上运转了,我也懒得再自己猜,就直接问他这根绳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秦一恒“嗯”了一声,接着道,这根绳子看似普通,却有一个很不普通的名字,这在方术里面叫阴扣。阴扣可是很多学了一辈子玄学的人都没亲眼见过的法器,因为这个东西太难找了。上面每一个用骆驼血点的点就是一条人命!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仔细地数了一下,绳子上不多不少一共11个点,这东西上有11个人的魂魄?这么一想,我就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心说,这么邪的东西,多亏刚才我没好奇地直接上手摸。我转过头问秦一恒,这个东西到底是干吗的? 秦一恒叫我先别急着害怕,说,这个阴扣的确很厉害,但那也得是懂行的人使用才能发挥作用。阴扣说白了就是有人曾经用来上吊自缢的绳子,但在方术中只有索命过三才能称为阴扣,这单纯的一根上吊绳仔细寻,倒也容易找到,可要一根绳子曾经要过三条人命,就实在难寻了。相传,阴扣捆住重病之人的双脚,能在阎王爷手底下留人三天;而与人的头发相连,则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把魂魄拽出。不过,这也都只是传言,因为他自己之前也没亲眼见过这个东西。 秦一恒一边说我就一边琢磨,这上吊绳想找的确是挺不容易,随着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自杀方式早就不单纯局限于古时候的自缢、服毒、自刎什么的,而这根绳子竟然曾经吊死过11个人,可见年头还不少,说不准都得是新中国成立前留下来的东西。可是,话说回来了,这个东西跟万老头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他们家生产的? 问了秦一恒,他就又从茶几下面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木盒子,告诉我,这之前是拴在这个阴扣下面的,万锦荣他们家的地址之前被人写成字条装在了里面,不过,那张字条被他弄丢了,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空盒了。 我拿起空盒端详了一下,古色古香的,上面也不见什么花纹陋饰,也不知道是不是古董。不过,即便只是工艺品,看着也有那么一些古朴的美感。可现在也不是研究欣赏价值的时候,于是,我把盒子放下问他,既然已经找到了万锦荣家的地址,为什么没有早和我一起去?秦一恒低头沉默了一下,习惯性地抿了一下嘴,才告诉我,本来他是打算到那里和我会合的,但他之前先去查了这个阴扣的来历。这阴扣三命的就很稀少了,而这种十一命的,恐怕几十年才能出现一个,他寻思着这么大来头的东西即便不是人人皆知,但业内肯定也会有人有所耳闻,所以,他就紧赶慢赶地去拜访了几个玄学上的同行,无奈他们对此却并不知情,他只好无功而返地去找我会合,可是路上又不知道遭了谁的暗算,四个车轮上都贴了束地钗,车也开不动,转乘出租车,没想到司机又被人遮了眼,这才导致最后来晚了。 我点点头,以后来所经历的事情来看,恐怕他遭人算计的原因,就是有人害怕我们抢先一步在万锦荣家发现什么线索。可是,日后秦一恒分析过袁阵可能就是址簿,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假冒的刘瘸子到底是去找什么呢?难道不是址簿? 我的头又有些大,索性也不想了,继续等秦一恒说吧。他估计也是说累了,给我俩一人开了一听罐装啤酒,才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即便我们去找址簿的诱因是这根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的阴扣,而根本原因我却遮遮掩掩地没有告诉你,今天,我觉得事情已经没有必要瞒下去了。江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好,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但命却只有这么一条,你明白吗? 他这番话我听得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看他的表情很凝重,我心里隐约浮现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只见他说完话,又一口气把啤酒干了,走到卧室,拿了一个东西出来。这个东西用油布包着,看样子他还挺爱惜。我看了形状,心说,是幅油画?然而,等油布一层一层揭开我才发现,这竟然是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里的棺材板,我的姓名、生辰八字一字不落地全在上面。 见是这个东西,我心里有些毛毛的。这东西和那个来历不明的衣柜一样,有说不出的诡异。秦一恒也没多跟我解释,而是缓缓地把棺材板翻了过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等到棺材板的另一面展现在我眼前,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一面也有字!怎么之前从没听他提起过?而那一晚,我也仅仅是棺材板放在地板上时匆匆看了几眼。现在看来,想必那时秦一恒就已经发现了背面有字,特地没有让我看到,而我也完全没想到他会把这块板带回来。这实在是太让我震惊了。然而,这种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我真正看清了上面的字之后,我却忽然沉默了。这几秒脑袋甚至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这种感受应该被称作什么,也许是这一晚摆在我面前的谜题太深奥了吧。 棺材板的背面,也是与我有关的,而且关系可能比前面的生辰八字还要重要,因为上面写着:江烁 卒于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 这是我的死期吗?我使劲抽了根烟才转过脸问秦一恒这句话。他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事情,只怕万一的。那个九子镇真龙是高人所布下的,然而为什么非要引我们去破,我也窥不出端倪,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怕你会多心,因为现在看来,谁也不能确定这个死期是真的。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有必要查下去,这是赌命勾当,但不赌,江烁,你很可能就真的输了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得太频了,反正,这一会儿的工夫,我们俩的烟谁也没断。我平静了一下,倒不觉得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我对秦一恒说,按这上面的日子算下来,我还有两年活头,而且,这还不一定是真的,万一只是哪个神经病的恶作剧呢?另外,他告诉我这个棺材板的事情,是不是希望我跟着他一起查下去?他点点头,说,其实他想过了,如果不告诉我,恐怕以后那些不赚钱的宅子我是肯定不跟着去了。 说完,秦一恒就笑得很无奈,又拿起那个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说,这个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时间的数字应该是坐标。他也试着用谷歌地图看了一下,位置就在南部的一个省会城市,那边近期正在动工一个很大的地产项目。如果他的判断无误,这个坐标指向的就是那里。 他的推论倒是有可能,虽然数字上没有标注地理信息,可是看他的意思,估计已经用谷歌地图翻来覆去地查过了,这个地方肯定是他筛选出来的。可这样却有一点说不清,如果这真是个地理坐标,那又会是谁刻意留在宗祠的墙壁上的?下面的时间又是什么意思?在那个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秦一恒却也只是摇头,说,希望你尽快可以跟我去看看,大不了路上再打探着有没有靠谱的宅子,捎带着收几个。他这话说得我特不好意思,这一切现在看来明明都是危及我生命的事情,弄得却好像是他求我去一样,居然还用收宅子诱惑我。我灌了几口啤酒,心中感慨现在像秦一恒这样靠谱的真朋友真是越来越少了,当即就跟他约好,小休几日,然后就动身去那个地方看看。 秦一恒听了连忙点头,接着道,那我们继续说这个衣柜的事情。 刚才光顾着在茶几上研究,倒忘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大家伙了。之前也并没有细瞅,这下我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这个衣柜跟之前见过的还是有所不同的。这不同倒不是衣柜本身的变化,而是衣柜上缠着的那些厚厚的透明胶带竟然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秦一恒在我来之前揭去了,还是送来的时候就没有。 秦一恒站在衣柜门前,回头冲我点了下头,伸手就想拉开衣柜门。我见他的举动心就有些慌,上次那个衣柜里的东西让他都晕菜了,这次又是来历不明地出现在他家里,万一是有人设计害我们,里面指不定有什么邪物呢。我想叫他住手,可见他神情镇定自若,难不成他已经打开过了?我也只好闭了嘴。 随着一声难听的吱呀声,两扇门被缓缓地拉开了,我走上前,想看看柜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打眼一瞅,我整个人就愣住了。这,是袁阵? 第一缕清晨的阳光恰好从窗缝中照了进来,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阳光洗去了我身上所有的不安。沙发上的人也站了起来,看着我半晌没说话。我告诉他,今天我就可以跟他去过户。 他像是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问我:“你说过天亮以后可以回答一个问题,你相机里拍的究竟是什么?” 我笑了一下,说:“我讲过,要看心情,很抱歉,我现在没心情回答你的问题。” 他“嗯”了一声,继续道:“如果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呢?比如,我们之前为什么会动手打起来。” 我道:“如果你想问故事后面的内容,很抱歉,现在天已经亮了,如果想听,你要等下一次,而且不要跟我讲条件。你给了他们两个好处,想演一场引起我好奇心的戏,我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 他冲我比画了一下大拇指:“我在报纸上见过有关的报道,有人用类似的手段骗了一群人去,结果那群人都被割走了人体器官。只是我没想到,你这次竟然没有下手,而且,你的故事是真的好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屋子里还有你的同伙,只是他为什么也会要照相?另外,你们有什么高科技设备可以鉴别出谁是警察吗?” 我不置可否地冲他笑了一下:“你是警察?” 他点点头:“如果你不是器官贩子,那你是江烁?” 我也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上的相机,心里暗骂,妈的,浑蛋,你究竟是想让我拍什么? 第一章 疑团 柜子里有一尊应该是石膏做的塑像,用黑布条密密捆绑,猛一瞅跟木乃伊似的,就露出一个脑袋。单看脑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东西是照着袁阵做的! 这什么意思啊?木乃伊归来?我向秦一恒求证,他冲我点头:“没错,这就是袁阵,而且还是有手的。” 我低头一瞅,果然,黑布条的间隙里能看见几个指尖。我更纳闷了,我们已经见着袁阵的尸体了,双手都被人砍了。之前我们还猜,袁阵手心里藏着什么信息,现在送来一个跟真人一样大的塑像,合着是给我们送线索的? 想着我就去看石膏像的手掌心,秦一恒劝住了我,说看也是白看,石膏像被人动过了,两个手掌都用砂纸打磨过。 我用手摸了摸,还真是,摸起来跟磨砂玻璃似的,肯定一条掌纹都没有。这下就更奇怪了,这不是来送线索的,为何费劲地弄这么一个东西来? 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他也表示有点捉摸不透,只能先把石膏像搬出来看过了再分析。我们就用剪刀把石膏像身上的黑布条一根一根剪断,合力把石膏像搬了出来。 黑布条的油性很大,也不知道之前用什么泡过,剪了挺长时间才全弄断,不过石膏像倒是很干净,一点污渍都没有。我看了两眼,还挺好玩,石膏像赤身**,惟妙惟肖。 秦一恒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我们就把石膏像翻了过去,看背面。 刚翻过去,我就看见石膏像的背部竟然有一个表格似的东西,不是后刻上去的,应该是制作石膏像的时候就已经在上面了。秦一恒伸手摸了摸,估计没看出什么,半天没说话。 表格不大,大概两个巴掌大小,横竖的线都不怎么直,看着歪七扭八的。我越看越觉得面熟,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这他妈不就是一个象棋棋盘嘛!我想提醒秦一恒,没等张嘴又想起来,我之前在万锦荣家拾到一枚棋子,现在又给我俩送来一个棋盘,难道这中间有联系? 我赶忙把得出的结论跟秦一恒讲了,他也有些吃惊,我们蹲下来就开始研究。当时那个棋局我虽然看过,可是摆在什么位置我却根本没记住,用手比画了几下,我俩谁也没看出端倪。 最后我们干脆都坐回沙发上抽烟。烟抽完了,依旧没头绪。秦一恒就说先放一放,叫着我又去了衣柜边上,指着衣柜门说:“这两扇门内侧都有人用墨画了东西,我就是照着之前衣柜上的画找到宗祠的。” 刚才打开衣柜的时候我也没顾上瞅,只见衣柜门内侧还真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衣柜离灯有些远,我侧过身把光让进来,这才看清似乎是一幅画。 这幅画画得实在不怎么样,有点像儿童的简笔画,笔触倒是挺清晰,用的都是浓墨,内容却奇奇怪怪的,好像是一群人在三三两两地手舞足蹈。这画太抽象,看不出究竟是在干什么,我觉得,倒挺像广场上老太太跳的广场舞。除此之外,服装上也看不出什么特点,也不知道描绘的是什么时代的画面。 另一扇门上也是,从构图到笔法都是一个德行,不过内容并不一样,画上没有人,看意思是风景,我估摸着是江河一类的水景,有几笔明显勾勒了水的流向。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这儿,我忍不住回头问秦一恒:“这算什么东西啊?” 秦一恒表情也不明朗,说道:“这衣柜如果都是棺材改的,那这些画很可能就是原来棺材内侧的画。我当初在另一个衣柜里看的画跟这两幅完全不一样,画风倒是相似,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描绘的大致是一群人举灵位送灵的场景。只是奇怪的是,画里面除了举灵位的,剩下的人都带着武器,也不知道打算干什么。” “而且最主要的是……”秦一恒顿了一下,“在画的一角,用了很多天干地支符号绘制了一个类似数列的东西,看着还挺复杂。我当时用手机拍了下来,后来在医院里用罗盘仔细推算了一下,竟然是一个比较细致的方位图。” 他说到这儿我听明白了,甭说了,方位图就是那个宗祠的地址。可我还是没明白,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些出土的古代棺木,但起码在电视上或者网络上也看过一些,在棺材里面画画的本身就比较少见,即便有绘画,也都是描龙绘凤,而这明显是抽象派。 我问秦一恒,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说按照现在的来看,很有可能这些画绘制的时候极其仓促,而绘画者又必须把某些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所以不得不这么做。至于究竟要记录的是什么事,我们无从考证。这些衣柜内门上的画当初应该是一个整体,我们要真想了解清楚,估计得把所有的衣柜都看过才行。 说完,秦一恒又坐回到沙发上抽烟。我也点起一根。坦白说,这一夜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消化。估计秦一恒也是说得有些累了,半天没再张嘴。我闭着眼睛总结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很大的疑团中间,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有点像你想要怒吼却张不开嘴的感觉。 一晚上过得很快,抽完了这根烟,我看看表,已经快早上五点,外面已经蒙蒙亮了,之前一直精神紧张,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就有些犯困。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秦一恒也打了一个哈欠,叫我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要尽快动身。 第二章借运 这一夜没有体力活儿,我还是感觉浑身乏得不行,到了家,倒头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此后两天基本上我什么也没干,都赖在家里睡觉。第三天,秦一恒给我打电话说已经订好了机票,我简单收拾了下就赶去机场跟他会合。 估计这几天睡得有些多,我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没什么讲话的**。秦一恒看着也是面色有些凝重,一路上我俩基本没怎么交谈。我心里一直有些慌,因为之前无论去什么宅子,都是为利所驱,并不存在非去不可的那种使命感,而这次不同,所以我总觉得心里没底,有点儿没复习就上考场的感觉,忐忑得不行。 我们所去的地方算是个一线城市,之前我一直没有去过。早前倒也有这边几所宅子的消息,不过,当时考虑到性价比并不高,所以都没过来。 下了飞机,找好了宾馆,秦一恒先带我找了个租车行租了辆车,又在电子城买了个导航仪,然后就开着车带我在城市里跟着导航乱转。 转了大半天,我们才算找对了地方。还真被秦一恒说着了,果然是一个很大的地产项目。我俩在售楼处咨询了一下,整个楼盘占地很大,价钱还着实不便宜。从规划图上看,里面别墅、高层都有,外围是一圈商业带,是个综合性的大型楼盘,只是现在一期都还没有完工,只能从图上看个大概,建成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也说不准。 我俩听售楼小姐唠叨了半天,又开着车在快要建完的一期区域内转了一下。秦一恒一直眉头紧锁,我反正也看不出来什么,倒也乐得清闲。 回宾馆的路上,我问秦一恒,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因为听售楼小姐介绍,这个楼盘的主要区域是始建的,只有少部分是旧房拆迁,跟凶宅什么的似乎并不沾边,而且我俩在周围打听了一下,也没听说楼盘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什么古玩意儿。 第二章 转运 我有点怕是秦一恒搞错了位置。秦一恒语气倒是挺坚定,说他仔细研究过坐标,肯定没错,楼盘刚才也看了,要说问题的确是有一点,但估计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他反问我:“刚才看见那几栋孤零零的别墅了没有?” 听他问起,我就回忆了一下,一期主体工程都是三十二三层的高层,建得比较密集,不过,真有两三栋别墅杵在楼群中间,当时看着就很突兀,我还是有些印象的,于是问秦一恒有什么说法。 秦一恒说:“按照现代建筑的布局,采光基本上是一个房子好坏的主要依据,可是那几栋别墅非要建在这些高层的缝隙里,摆明了就是要躲着阳光。虽然对住的人并没有太大影响,可这屋里阴森森的,难免还是会让居住的人感觉压抑。” 他话还没说完,我立刻就联想到我俩刚入行时接手的那栋别墅。这几栋别墅弄成这样,莫非也是搞什么歪门邪道?能在这种高档楼盘里买房的人非富即贵,现在越有钱的人越相信风水玄学,所以,现在楼盘开发基本都找风水先生看过,甚至有些楼盘就直接用找过某某风水大师选址建宅来当广告。这不见光的宅子连我都知道,在风水上是有问题的,那这几栋别墅还有谁敢问津?于是我就问秦一恒:“这开发商也不是傻子,合着这又跟阴宅有关系?” 秦一恒的回答让我很意外,他说:“与常识正相反,那几栋别墅估计就是开发商给自己或是亲友准备的。在风水上有一说法就是选宅要背山面水,山稳固家道,水则疏通运势,倘若与宅子的主人命理吻合,就算是吉宅中的上品。而这几栋别墅背靠数栋高层,面向的东西虽然现在工程未完工,尚不知晓,但估计会是一个很大的风水雕塑。 “这样一来,就算是和整个一期工程组成了一个转财的局,这已经有一些方术包含在里面了。几栋别墅装修时肯定也会布上方术之器,最终住在里面的人会凭借身后几栋高层里数百户人家的财运,而旺了自己的生意。 “而作为这几栋别墅的背景,那些高层住户的运势虽然并不会有明显的衰败,但起码未来的好运都被人转走了。”说完,秦一恒冷笑了一声,“买了那些高层的人肯定还都蒙在鼓里呢。现在很多楼盘其实暗地里都有开发商用的小手段,基本都是这种借运的局,先不说这些局究竟有没有用,但这奸商的心却是暴露无遗。” 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落忍,毕竟买房子不是什么小事,很多家庭都是拿一辈子的积蓄换一把钥匙,兴高采烈地住进来,实际上却着了道。我的同情心不由得有点儿泛滥。 秦一恒劝我,即便我们找到住户把事情说出去,也不见得有人会相信。我也就只能骂一声,问他,接下来怎么办。秦一恒表示还没想好,只是带着我先回宾馆退了房,又住进了楼盘附近的宾馆里,坐下来想对策。 我俩探讨了半天,始终拿不出个主意,最后,秦一恒只能说先这么等着看看,因为之前那串数字之后是有时间的,我们也只能尽可能地在那些时间去楼盘旁边转转,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事情到了这一步,说实话,我反而长出了一口气,至少没那么紧张了。 之后两三天我俩基本都是按着时间点在楼盘外头开车闲逛。虽然是开着车转悠,但还是挺累人的。按照那个时间算,正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大概是早晨四点多,每天都得起大早,人很疲倦。 转到第三天时,依旧一无所获。最后,秦一恒也有些心急,掏了几百块钱给楼盘对面一条街的一个小超市老板,告诉他这边有什么异常动静就打电话通知我们。那个老板虽然觉得诧异,但总不能跟钱过不去,何况就是听个动静的小事,当即就应下了。秦一恒又在他那里买了几条好烟,也算是变相笼络一下。我俩就继续边搜索边等消息。 说实话,我俩谁都没对那个老板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第四天,那个超市老板居然很争气地给我们打了电话。 当时都快晚上十一点了,那个老板说正打烊关门的时候,听见对面楼盘里面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动静,为保险起见,还是给我们汇报一下。 秦一恒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听说是有人放鞭炮,我心说,这显然不靠谱,一期虽然还没正式完工,但一些周边设施基本都建好了,指不定就是哪个小商户提前搬了进去,放鞭炮图个吉利,庆祝一下乔迁之喜。 本来连续起早,这时候我已困得不行,老板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精神了一下,可是听了老板汇报的内容,我想还是洗洗睡算了。 可没等我躺下,秦一恒一把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说:“抓紧穿好衣服动身。”我看他的表情还挺严肃,就问他为什么。谁知秦一恒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你见过哪家是半夜乔迁的?” 他这句话问得我一愣,这几天估计因为太累,思维比较混沌,一时半会儿竟然把这个忽略了。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大半夜的,谁会平白无故地放鞭炮?看来的确有问题,于是我赶紧穿好衣服跟秦一恒直奔那个楼盘。 一路无话。这楼盘的规划还真不错,夜里路灯都亮了,从远处看还挺漂亮。只是几栋楼基本都是黑的,看着还是让人心里有些抗拒。 我俩也没多耽搁,径直就把车开到了一期里面。下了车,秦一恒带着我转了一圈,果然看见一期主干道的地上一片鞭炮皮,看样子鞭炮的数量还不少。 秦一恒琢磨了一下,叫我跟着,我俩沿着主干道小跑过去。 入了夜,整个小区死静死静的,虽说有路灯,可是眼见着越走越偏,我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追了十几分钟,又听见一阵鞭炮声,听动静还在很远的位置。我抬头望了两眼,也看不见哪儿有亮光。秦一恒停了下来,嘀咕了一句,说:“一会儿听我的口令,把手电关了。”还没等我回应,就继续朝前快步追了上去。 又是一路小跑,我冷汗倒是没了,额头开始冒热汗。跑了近十分钟,眼见前面路灯都没了,秦一恒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看着周围建筑,勉强回忆了一下在售楼处看过的规划图,估摸着要走到二三期规划的位置了,那边可是刚刚动工,只有小一片地方打了地基,剩下的还都是一片废墟呢。现在时间虽然还不太晚,可也是入夜了啊,谁大晚上会跑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放鞭炮? 我有点担心,无奈秦一恒跑得实在太快,我光跟着就有些捯不过气来,也没机会问他。出了一期,没了路灯,视野很不好,加上路也变成坑坑洼洼的土路,我俩脚步慢了下来,我这才有机会问秦一恒,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秦一恒没答话,拿着手电四下扫了一圈。我只好也跟着拿手电一顿乱扫。地面上还是有一片鞭炮皮。他走到鞭炮皮上面,打量了几眼才说:“这鞭炮就不用多解释了,炸邪旺吉,无论是民俗还是方术,经常会用到。但现在不见放鞭炮的人,还是没法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他的意思很清楚,还是要追。这一路过来,我腿早走软了,赶紧蹲下歇歇。秦一恒也没催我,猫着腰,手电光一直冲着地面。他背对着我,正好挡着我的视线。我好奇地挪了一步,才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路边一只白瓷空碗。我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指了指空碗。 第三章 砣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挪了过去。之前距离不远,瓷碗是白的,黑夜里用手电光照去,有些反光,靠近之后才发现,是很普通的白瓷大碗,款式挺老,现在的人家很少会用,不过,肯定不是个古物,碗底还有一层乌黑的东西,有点像盛过红烧肉之类的菜留下的油脂。 我见秦一恒表情正常,估计这东西没什么危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伸手去摸,只是用手拍拍他又指指碗,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压着声音说道:“这碗肯定是放鞭炮的人留下的,我没看准之前别轻举妄动,碗里盛的应该是什么血,早已经干了。”说完,问我,“敢不敢敲一下?”他居然从包里掏出一根小木头签子递给我。 这他妈又是要拿我做试验啊?我有点想开骂了,摆摆手示意让他自己来。他笑了一下,真用木头签子轻轻地敲了两下碗沿,随即就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秦一恒听后皱了皱眉,似乎并不甘心,又使劲地敲了两下,碗依旧很清脆地回应了两声。 我在旁边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按照秦一恒所说,碗里面的是血,难不成这个碗是用来喂什么孤魂野鬼的?这么一想,我还有点害怕,下巴朝着碗扬了扬,用眼神问他到底怎么个情况。 秦一恒看了我一眼,把我拉到土路的另一边,对我说,这个碗在他们行话里叫砣,这砣也就是以前称重时用来压秤的东西,随着时代的进步,现在基本都用电子秤了,所以很少能再看见它了。而在方术里,所谓的砣,也是用来当作重物压东西的,但它所压的是影子。 在古时候,很多家族并不供奉祖先或是神明,他们都有专属的供奉的东西,统称家神。这家神说来也是千奇百怪,来历各有不同。比如,有的人家主人遭难,被什么动物救过一命,或是建宅迁坟时挖出了什么有灵性的骸骨,据说还有一些更离谱的,把家里一些年头长的老物件,也当作家神供奉。在这些供奉家神的家族看来,这可不同于供奉祖先,祖先庇佑自己的后人虽然天经地义,但毕竟是凡胎坐化,能力上可能要弱一些,而那些大众神明,估计实在太忙,即便灵验,也可能要几代人的诚心祭拜才行。家神就不同了,显灵及时又有实效,今儿一上香一放供品,明儿可能就达成愿望了,所以这些家族更愿意偏信家神的庇佑。 估计他是怕我听不懂,讲得很浅白,听着跟说相声似的。 我就问:“供奉神仙,古人还研究性价比什么的?按你说家神这么大本事,又这么容易显灵,那谁还干活啊?一人弄一个在家拜,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他却冲我摆摆手,叫我别打断,继续说道:“没有你讲得那么夸张,先不说家神可遇不可求,单说能力它本身就很有限。所谓的灵验只是相较而言,充其量也就是送个子、送个雨或者保佑家里女子生产顺利什么的。供奉的人本来所求就不高,况且按我个人分析,很可能他们所求之事灵验并不是家神的功劳,而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家神只是通过命运推算,提前知道了结果,表现出来而已,估计也就顶两个好的算命先生。但供奉家神的人家肯定意识不到这一点,所以信仰得就很盲目,这种盲目就促使了砣这种东西的出现。 “按理来说,家神并不专属于这一个家族,供奉的人家心里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为了一己私利,希望把这些灵验的家神留住,结果就衍生出砣这个东西。相传在神位正前方置一盏长明灯,用砣压住神位的影子,就能把家神拴在家里,离去不得。这样一来,这个家神就相当于蹲了监狱,只能为这一户人家服务了。这个方术是谁最先发明的已经无据可查,但至今还在流传,可见还是管用的。后来又基于这个方术有了很多分支,譬如有的大户人家也会用砣压住储财房子的影子,据说这样能保证家族不泄财;还有的地方用砣压住女人结婚的盖头,据说是能预防女子出轨,等等。这碗里最早是要放雄鹿血的,每月初一、十五要各加一次血,后来逐渐地没了那么多讲究,只要是血就行。 “到了新中国成立后,已演变成从字面上取音同,干脆用真的秤砣代替,也不知道这么替换还能不能有效果,反正现在看,恐怕用秤砣的都是江湖骗子蒙人的手段,否则出现在这里的,就不会还是这样一只碗了。” 听了一通,我还是一片茫然,这地方虽然不是荒郊野外,至少也称得上人烟稀少吧?先不说有没有神位,即便有神位,家神不是要放在家里的吗?这儿哪儿有房子?想到这儿我心里忽然一凛,我靠,这人的家不会就在我们脚下的地下吧? 这么一想,我差点儿叫出声来:“合着是个墓里的尸体在供奉家神?!” 秦一恒赶忙劝我别担心,解释道:“这砣不见得一定是要压住什么家神,现在看,恐怕放砣的人目的很简单。砣之所以能拴住家神,是因为它够重,这个重并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玄学中的称呼,与说这个人八字重是一个道理。正因为它够重,那些神仙鬼怪就很难移动它,把它放在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路标,那些放鞭炮的人可能是担心他们走不出来。” 走不出来?这地方也不是迷宫或是原始森林,怎么会走不出来?我用手电照了照前面的路,手电光在路的尽头被黑暗吞噬了,我看着心里越来越怵。秦一恒也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叫我继续赶路,说已经耽误了些时间,接下来我们得更快一点。 继续上路,我走得还是很吃力,这么一提速,总是担心脚底下踩到坑洼崴伤脚,人就更累了。咬牙走了几百米,秦一恒就用手电光指给我看,路边又是一只跟之前一样的白瓷大碗,看来这玩意儿真是个路标。 忘了留意时间,我也不知道追了多久,身体极度疲乏。前面时不时地还能听见鞭炮声,听动静,放的鞭炮似乎越来越少了。不过,距离缩短了,鞭炮爆炸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我们俩关上手电。当晚的月光还可以,起码不至于黑得迷了路。起初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我俩前进的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我这才有机会问秦一恒,刚才用木签子敲碗有什么玄机。 秦一恒给我解释道:“首先这瓷碗一向就是玄学方术中常用的物件,一来它比较好找,而且碗通常都大小适中,用起来也比较好操作;二来因为碗会接触五谷,所以稳定性比较高。所谓的稳定性,并不是指碗四平八稳不易倒,而是碗在方术的运用中较其他器皿而言比较结实。这就避免了在方术布局的过程中运用的器皿裂了,给自己惹祸上身。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影视剧里面会拍到很多穷人家给自己故去的亲人上香,都是在灵位前放一个盛满沙子或是米的碗,这可是大忌,摆明了就是往家里招孤魂野鬼。即便这家人再穷,用不起香炉,也不可能用饭碗;就算是看着很像饭碗的瓷器,也得是碗口向内收的那种,这不仅在玄学里是禁忌,听着也不吉利,这不是寓意把饭碗供出去了吗?这跟在很多农村两家有仇再怎么打架,也不能砸了对方家里的大锅一样。” 正因为方术里很多局都跟碗有关,所以刚才他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来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一般这种放在路边的碗都是倒扣着的,碗内压了符,通常是家里人重病缠身,或是因为什么着了道,找了懂行的人来布这么一个局,想转嫁给好奇或是无意中把碗掀开的人。而刚刚这个碗是正放着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用桃木签子敲了几下,怕的就是碗底有什么东西。这桃木签子通灵辟邪不用多说,用它敲碗,倘若真有玄机,声音肯定不对。刚才敲了几下,声音正常,签子的震动却很特别,他又多敲了几次,才确认是个砣。 说话间我俩已经越走越快,一来是因为眼睛适应了光线;二来是之前放慢了速度,也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们已经跟对方比较接近,不敢大张旗鼓地跑,只能快走。又走了十几分钟,中间又见过两只同样的白瓷大碗,前面也断断续续地放过几次鞭炮,已经能看见火光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甚至都能看见鞭炮旁边几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我很奇怪,这群人没有打明光,合着一直是摸黑前进呢,难怪走得这么慢。我问秦一恒:“之前还以为我们关了手电,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合着都在暗处啊,这怎么靠近?” 秦一恒抿着嘴想了一下,又四处看了一圈,说:“我们只要看个大概就成,并不用太近,主要是跟紧了,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说着,就把之前的桃木签子递到我手里,又叫我把手机关了。 我立刻就郁闷了,这是让我关键时刻自残啊!秦一恒又嘱咐我,把签子放兜里,现在他根本感觉不到怨气,这群人都是大活人,队伍里面应该还有懂行的,让我放桃木签子只是怕路过的小鬼惊了我的阳气,不小心打喷嚏暴露自己,说着又叫我把身子低下一些,就又朝前摸了过去。 有经验的人应该知道,这姿势还不如爬呢,我走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幸好这一片已经到了三期,地上有很多打地基留的桩子,偶尔还能藏在后面喘口气。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到了一个桩子后面,秦一恒叫我停下。我探出头一望,已经能看见那些人的轮廓,虽然不清晰,但也能大致看出对方的动作。这一看不要紧,我吓得差点尿裤子。我赶紧侧过头问秦一恒:“都是大活人?这他妈哪儿像啊!” 第四章 出殡的队伍 这一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有二十几号人。最让我奇怪的是,队伍前面的几个人举着什么旗子,旗子是白色的,比较显眼,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举旗的后面的人扎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队伍行进的阵形还是什么,看不清楚。我冷汗不停往外冒,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让秦一恒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活人。他死盯着那群人,半晌才开口,听语气也是很惊愕:“看样子像是出殡的队伍,前面扛的是引魂幡,后面几个人抬了口棺材。” 他话音还没落,我就感觉身上的寒毛一根接一根立了起来。谁听说过半夜出殡的?按理都是清晨啊,不赶着天亮借阳气,不怕招了什么污秽?而且你出殡就出殡吧,怎么不用个照明设备啊,摸着黑走这么远? 我彻底蒙了。秦一恒也没琢磨出什么来,犹豫了一下,就压低声音说要我在这里等着,他再走近一点儿看看。 坦白说,见到这样的情形,我是真没胆量跟着他往前冲,可又一想,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是心惊胆战,还不如放开胆子一起去,起码还有个照应。跟秦一恒表达了一下态度,他也没反对,只是嘱咐我一会儿有情况就赶紧跑,说着就率先朝前摸了过去。 出了这个桩子,前面又变得开阔,基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幸好我俩今天穿的衣服都是暗色调的,不管对方能否发现,起码自己觉得安全点。又往前探了十几米,秦一恒就叫我趴下,再往前走,实在太近了。 我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朝那边看了看,对方似乎在休整,看架势并没有到他们的目的地。我们往远望了望,现在的位置估摸已经到了三期边缘,再往前走就是几栋黑漆漆的楼,也只能看个大致轮廓。我回忆着规划图,应该是整个楼盘外围的商业建筑。 我心想,难道他们要去那儿?否则可就要出工地了。我低声跟秦一恒交流了一下,他耳语道:“这群人应该跟开发商有点关系,这一路过来,即便是没建完的楼盘,那也得有打更的人或是民工宿舍,这建筑工地里可是有不少钢筋之类的建筑材料,没人看管太说不过去了。” 我如梦初醒,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一点。说话的工夫,那群人又开始动作,照旧还是不紧不慢地前进。我俩耐心地等对方走得差不多了,就又跟了过去。 半走半爬地跟了十几分钟,我浑身上下已经开始酸疼。这行人还真是奔着那几栋没修好的商业建筑去的,最后停在了楼边。我俩耐着性子耗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迂回了个弯凑到了墙角。 这个位置,看得比之前要清楚很多。因害怕对方有所察觉,我俩都不敢贸然探出头去,只是隔个十几秒就瞄上一眼。秦一恒看完了就在我耳边低声问我:“你仔细看看,棺材里是不是爬出了什么东西?”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我听来却是平地惊雷——棺材里面爬出来的?诈尸了?害怕归害怕,但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还是壮着胆子把脑袋探了出去。 果不其然,正有一个人影从棺材里往外爬,这时候多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来了。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转过身想问秦一恒这是怎么个情况,可又不敢大声喊出来,把我噎得很难受。 没想到秦一恒却笑了,告诉我不用害怕,那个肯定是大活人。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整个就是一个局,估计棺材里的人要不就是很迷信,听了谁给的法子,要不就是病入膏肓走投无路了。这整个局,其实在玄学里很常见,这在方术里叫“出鬓”或“寿拐行”。这里的“出鬓”是鬓角的鬓,跟“出殡”同音不同字,估计当初也是故意这么取的。这在古时候是个续命接寿的招,倒是很少听说有人成功。之所以叫“出鬓”,就是整套流程跟这个人死了之后真正的出殡一模一样,不过,最后下葬在棺材里的只有这个人的头发,为的就是欺骗一下来取魂的小鬼,让小鬼们误以为此人已死,魂魄已经散尽。一时半会儿没发现,这人就打一个时间差,又多活个几年或是数月。另一个称谓“寿拐行”也是一个意思,大概是想说这个人的生命又拐了一个弯,还能继续一阵子。 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倘若有机会见到这个人掌纹上的生命线,肯定用针蘸着朱砂刺了几个拐点。这个其实不能称为标准的方术,很多地方都有这个民俗,不过已经很简化了,多半只是让至亲在家里假哭一下丧而已,图个心理安慰,基本没什么作用。像这些人做得这么诡异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秦一恒说到这儿,又看了一眼那群人,才继续道:“至于那些鞭炮,现在也只能猜测,应该是用来驱赶孤魂野鬼的,很多地方出殡前都会放鞭炮,这叫作‘惊蹄’,一来提醒那些孤魂野鬼让路,别找麻烦;二来也是招呼附近的游魂跟在出殡队伍后面领阴钱。而阴钱一路撒到下葬的地方,也正是出于此。这群人并没有撒阴钱,不知道是事先就这么安排的还是有了纰漏,原本前面引魂幡打着,就更应该放炮开一开路了。” 他讲了一堆,我总结出一个中心思想,这他妈不就是糊弄鬼呢嘛。即便是走一个形式,那也不能把棺材送到这儿来啊,难道他们是路过的? 我问秦一恒,他摇摇头说:“只能等着看看了。”瞄了一眼又说道,“据说用过这种法子的人,死了之后可是要在阴间受酷刑的,而且下辈子不能当人。不过,这也只是人们的猜测,毕竟谁也没亲眼见过阎王爷。” 既然对方是大活人,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就算被发现,大不了跑就是。又看了一眼,那群人还在原地杵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交谈,看动作都像是傻立着。心情放松了,我自然也就能沉下心来观察了。这群人带的东西还真齐,纸人车马一样不少,在原地堆了一小片。我心说赶紧都烧了吧,还能借着光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差不多又过了一支烟的工夫,那群人开始有了动作,抬着棺材浩浩荡荡地朝楼里面去了。 我回身叫秦一恒,他倒是没着急,只说再耐心等一会儿,他们就算抬着空棺材,也轻不到哪儿去,走得快不了。 既然他胸有成竹,我干脆靠着墙坐下歇歇,趁机抽了根烟,我俩才又蹑手蹑脚地进了楼。站在楼门外观望了一下,因为月光照不进去,屋里出奇地黑,只有靠着窗洞边上能看见点东西。我眯着眼睛使劲看了几眼,只能勉强看见那一行人举着的引魂幡,在视线里就是几个朦朦胧胧的淡点。倒是他们的脚步声听得很真切,楼里实在是空旷,回音很大。秦一恒提醒我一会儿走路千万别弄出动静,说完就踮着脚尖带头往里走。走了没一会儿,我发现这栋楼比我想象的还要空旷,估计跟建筑用途有关,也不见有什么墙,可能最后建成会被用作大型超市或者商场之类。 这样一来倒也方便,不用担心摸黑还得七拐八拐的,不过跟踪的难度更大了,都没个能临时躲藏的地儿。幸好没一会儿,那群人便停下了,脚步声听不到了,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俩蹲下来等了一会儿,前面忽然有光亮了起来。那群人一下子打亮了好几个手电,几个光柱在前面晃来晃去的。 之前一直在黑暗里,倒也没感到害怕,这回见着光我反而慌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们暴露了,刚想动,秦一恒就把我摁住了,叫我跟着他一起趴下来。他对我耳语道:“对方没有回身的意思,应该没发现我们,八成是他们自己也因为实在黑得走不下去了。” 人要是一直高度紧张,难免草木皆兵,我趴下之后发现果然没错,那群人并没有回身的意思。前面有了亮光,看得也真切了,那群人穿着打扮都很平常,瞧不出有谁比较特别。这时候棺材已经被放在了地上,棺材盖是盖着的,也不知道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个人现在是在棺材里,还是站在人群里。 看了两三分钟,那群人也没什么动作,只是时不时猫着腰在地上整理什么东西。至于他们鼓捣的是什么,就实在是看不出来了。 我想问问秦一恒,就用手指点了他一下。他冲我比画了几个手势,我死活没看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最后,他很无奈地用手指了指前面,估计还是让我自己看。 我只好耐心地继续观望。看了两秒,我就恍然大悟了。刚才视线有阻碍,加上也没朝这个方面想,现在等那些整理东西的人站起来,我才看明白,合着他们是准备砌砖!妈的,是一群工人半夜来加班的?这他妈太敬业了吧? 我不止眼睛,恐怕嘴都张大了。对方干起活儿来出奇地利索,没几分钟的工夫就忙活开了。这群人跟约好了似的,干活都是蹑手蹑脚的,用什么东西也都是轻拿轻放。最诡异的是,竟然没听过他们说一句话,甚至连“唉”一声这样的动静都没有。看得我这心里隐约地往外泛凉气。 这群人差不多忙活了十分钟,估计是把准备工作做完了,又出来几个人把棺材抬了起来,旁边的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抬棺材的这几个人慢慢悠悠地把棺材往前抬了几步,又停下了。 这时我的视线被挡住了,看不见棺材前面是什么,从棺材和人之间的空隙看过去,似乎就是一堵墙。我更纳闷了,看这架势,有点像是那些古代战争电影里几个士兵抬着大树干撞城门的意思啊。他们是想把墙撞开?还没等我多想,那群人竟然把棺材的一端往上抬了起来,棺材的另一头斜冲地面。我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想把棺材竖立在地上,结果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才终于看明白,他们面前的那堵墙上面有一个一人高的大缺口,几个人一起发力,竟然把棺材塞进了那个缺口里,立在里面。 第五章 鬼门关 我脑门上的冷汗都滴到鼻子上了,倒不是害怕,只是特别紧张,因为刚才他们发力托棺材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有人发出了一声铆足劲儿的低吼,更确定他们就是活人。 我很奇怪,以前总在电视上看见很多报道说谁谁杀了人之后把尸体砌在墙里,合着这些人都是杀人犯?今晚上是来毁尸灭迹的?可为什么要把尸体装在棺材里呢?我本能地把身子向后蹭了蹭。在视线里看见秦一恒的肩膀,我才觉得安稳一点。 我一动,秦一恒看了我一眼,感觉他也很紧张。我见他跟如临大敌似的,心跳得更快了。那群人已经在三三两两地砌那面墙了。这些人干活儿都很熟练,没几分钟,那面墙就被砌好了,从外面看,谁他妈能知道里面有副棺材啊! 还没来得及感叹,秦一恒忽然往后挪了一下,在我耳边低声说:“赶紧往外撤,他们一会儿就该点纸人车马了!”说着换了一个半趴的姿势,朝后退了几米,猫着腰就往外溜,根本就没等我。 这也他妈太不义气了,我憋着骂,赶紧照着他的样子撤退。他的动作看着挺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怕对方有所察觉,还不敢放开手脚,这么爬了几步,我的胳膊就有些泛酸,所幸这时已经能半蹲着朝后挪了。又挪了近二十米,我跟秦一恒退到墙边一块阴影里,才算停下。 人刚蹲稳,那边果然就亮了起来,顿时火光四射。我俩虽然已经在黑暗里了,可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后退了几米,我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这些人在干吗啊?” 秦一恒摇了摇头,说:“我也一直在琢磨,这群人行事实在是诡异难辨。”他又盯着火光的方向看了几眼,还是摇头。连他都没了思路,我就更甭说了。 我只能看着那群人把纸人车马依次往火堆里丢,最后那几个扛引魂幡的人把引魂幡也丢了进去,火光才逐渐暗了下来,接着人群里又出来一个人,扬起手使劲往地上摔了一个什么东西,听动静应该是个器皿,然后一行人统一猫下腰,鼓捣了一下什么。距离变远了,加上纸人车马已经差不多烧完,实在看不清他们脚下有什么。 最奇怪的是,本来秦一恒见状都已经准备拉我跑了,可这群人立起身后竟然统一匆匆地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并没有回身,把我俩弄得都是一愣。 半晌,秦一恒才突然脸色一变地看着我说:“坏了,他们放的路标根本就不是用来提示出去的路,而是在为别的东西指路,让那东西进来。” 我听得心惊胆战,把东西引进来?甭说了,肯定不是什么干净东西啊!我赶紧叫秦一恒想个法子。他倒是稳住了情绪,低头想了一下,道:“现在有俩办法,第一个是跟着那群人,不过这时候想要再跟上就难了,没了棺材当累赘,加上路线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估摸着早就跑没影了。第二个办法就是我们自己找出路,毕竟这栋建筑已经在整个楼盘的边缘,一会儿我们多加小心,很快也就走出去了。” 言下之意,还是想自己找路。我左右看了两眼,四周一片漆黑,不管怎么着,得赶快出去才行,在这里待着我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就连忙让秦一恒带路,我们自己出去算了。 秦一恒“嗯”了一声,四下打量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能看出什么路线,就带我也朝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经过那堵墙的时候,我俩特意停下看了几眼,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堵墙,应该是在整个楼层中央的位置,算是修了一个很大的方柱,每一面都有七八米宽。秦一恒还上前用手敲了一下,又低着头看了看地上刚烧过纸人车马的残灰,最后捡起一片黑不溜秋的东西闻了闻,喊了声“我靠”,说:“我大概懂了,这个地方肯定是大师选的风水眼,他想用风水上的局把这附近的那种东西都引过来,把他的财路让开!”说着,他一拍大腿,喊了声,“糟了,我们早该往外跑的!” 秦一恒抽冷子这么一喊,我腿立刻就软了。听他这语气,我俩是凶多吉少啊。不过,之前那么多经历也不是白挨的,我缓了一下就回过神来,赶忙问秦一恒现在到底怎么办。 这会儿他倒是镇定下来了,琢磨了一下,用手比画了一下大概的方向,然后叫我闭上眼睛,不要出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睁开眼,倘若感觉到有人拉自己衣服什么的,也不要顾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千万不要拿开。说完,也没等我追问为什么,他就把我的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鼓捣了一下,转过身就往外走。 我心里这时候没着没落的,忐忑得不行。听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我们八成是要见鬼了。这之前也不是一次两次地闭着眼在凶宅里面晃荡了,可这次我却比以往都要紧张,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闭了眼,就跟着秦一恒的节奏慢慢往前挪步。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睁着眼睛,总之,我们前进的速度出奇地慢,走了好半天,我还是感觉自己在这栋楼里并没有前行多远。 走了五六分钟,似乎才到了这栋楼的门口,秦一恒叮嘱了我一句“小心台阶”,我跟着迈下去。从脚底传来的感觉分析,似乎又走回了来时的那种土路。路面上有很多坑洼,我很害怕不小心崴了脚,又没办法睁开眼,每次落脚的时候都有些犹豫,这样一来走得更慢了。 秦一恒倒也没催促我,也像是有默契地故意慢了下来。感觉又往前走了一二十米,他在前面就开始有些东倒西歪。 我在后面扶着他的肩膀,感觉他的肩膀总是扭来扭去的,一会儿左一下,一会儿右一下。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在躲避地上的坑洼,但他一直这么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恢复常态,我在后面跟着十分辛苦,实在想开口问他,可又怕破了规矩,忍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把话压了下来。 又这么走了几步,我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胯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力道却不小,我险些就被撞得松开了手。这也看不见,不知道秦一恒究竟是在干什么,从手上的感觉来看,他像是在一扭一扭地躲着什么,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小时候玩老鹰捉小鸡。 我心里更加纳闷,手上加劲捏了他一下,他没有任何反应。我心里面有些慌了,他不是被什么上身了吧? ———————————————————————————————————— 华丽的分割线,各位不要着急,这边进度会慢慢的赶上来。 另外之后这个故事会上架,虽然不知道什么推荐票,什么打赏什么的是干嘛的。 但是请丢过来砸死我吧! ———————————————————————————————————————————————————————————————————————————————————————————————————————————————————————————————————————————————————————— 第六章 逆行 我正打算再捏一下,肩膀上又被一个东西撞了一下。这下比上一次撞的力量还大,撞得我生疼,被撞的胳膊一下就从秦一恒肩膀上滑了下来。 慌乱中,我赶忙想再搭上去,这么一抬手,我就感觉指尖像是蹭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具体也形容不出来,不过,肯定不是个硬物。这下我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秦一恒不紧不慢地带我去哪儿啊?想着我就又试探性地伸手向外拍了一下,然而我什么也没有摸到。 刚才也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这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秦一恒叮嘱过我,不要把手拿开,我就又把手搭了上去。手刚放到他肩膀上,我就浑身一凉,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也有一双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一股寒意从脖子蔓延到全身。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肯定不是活人啊。 我好久没有这么害怕了,本能地就想大叫,意识里却还记着秦一恒的嘱咐。这么忍着只好用手使劲捏他,想提醒他我出了状况。可无论我手上下多大劲,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下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担心他也着了道,指不定这时候也有一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呢! 这么一想,我就开腔大喊了一声“秦一恒”,这工夫也顾不了那么多,我直接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现在究竟身处何方。这一睁开眼,我整个人就木了,这种冲击在我即便经手了那么多诡异的宅子之后,依然那么强烈,因为在我的视野里,有数十个黑影,看着轮廓有的像是人,有的则像是动物,一个个地都迎面朝我们走来,即便离得很近,也只能看见一团模糊。我斜着眼睛往身体一侧打量了一下,才明白秦一恒之前为什么要左扭右晃地前进了。这个时候,我们正在逆向穿行,他是在躲着黑影呢! 这下我的心彻底凉了,心说这次算是交待在这儿了,这么多污秽,秦一恒肯定也束手无策啊。人一断了希望,反而不害怕了,我跟着秦一恒前进,对视线里的任何东西都已木然,只是我肩膀上的手还在,似乎对方也在用着相同的节奏往外走。 本来我已经放弃挣扎了,这么走下去,估计就直接到阎王殿了。忽然,秦一恒“哎哟”了一声,就在他这声落下的工夫,身边的黑影全部消失了,就连我肩膀上的手也跟着一起感觉不到了。 秦一恒喊完,直接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转过脸就开骂:“妈的,老子嘱咐过你,你怎么不听啊?要不是天亮了,这次真他妈被你害死了!” 他骂归骂,我听着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边还一喜,这捡条命的感觉让我差点哭出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倒还没见着,但天空已经露出些鱼肚白了。 刚才一直绷着神经,这会儿一放松人就跟着发软,我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问秦一恒刚才怎么不回话。 秦一恒没答话,先对着地面“呸”了几下,看表情还挺痛苦。他又含羊粪球了?没等我问,他就又继续开骂了:“我***拼了老命用嘴叼着‘盐蜡’,双手还得死命地护着烛芯,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说完又“呸”了几口,估计是嘴里还有不少蜡烛屑。 我赶忙从包里给他拿了瓶水。他冲我摆摆手,自己点了根烟才继续说道:“这鬼门关上次已经给你讲过了,就不用再温习了吧?这群人行事实在诡异,连我都被忽悠了。直到我发现他们最后摔的是一个丧盆子才终于明白。 “这丧盆子又叫阴阳盆,就是搭灵棚守灵的时候用来烧纸钱的,出殡前要长子或是长孙摔碎。在民间习俗里,这代表着死者的锅,摔得越碎死者越容易携带,到了阴间那头继续用锅开火生活。不过,方术中倒有一说,说这是死者用来收家人烧送的阴钱的物件,说白了就跟自家的邮箱差不多。这要是摔不碎的话,不仅阴间的那个死者日后断了香火,阳间的家人也要有飞来横祸、血光之灾。所以,这种丧盆子都是用陶器或者是瓦器来制作,因为这两种材料易碎,怕的就是到时候一个失手打不碎,惹祸上身。 “而这群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出殡一系列流程走完之后,埋了棺材再摔这个盆,等于把整个出殡的仪式颠倒了过来。这样一来,本来应该跟着出殡队伍身后领钱的孤魂野鬼,就都被骗来等着这伙人发钱呢!而那个棺材里肯定也藏了某种性质的物体或是尸首。埋在这么一个风水眼,等于把这方圆数公里的野鬼都吸引到这里来,这个地方就被打造成了一个局。到时候等到所有工程弄完,这栋商业楼肯定赔个倾家荡产,但是其他的楼都会兴旺。这么大的一个局,没有点道行的人是根本想不出来的。 “这开发商的背景想必很深,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我们不是看见他们临走前还鼓捣了一下什么吗?现在看,他们肯定是在自己的鞋里面做了手脚,因为没亲眼见着,具体我也说不准,不过,肯定是用了什么辟邪的手段施在鞋垫或是鞋带上,这样他们走的时候就不怕撞邪了。这个法子本来我们也可以用,其实只要把鞋子反穿就可以,但我担心那样行动不太方便,所以只好用这根‘盐蜡’开路,所幸还是走了出来。” 秦一恒说了这么多,听得出来他很疲惫。刚才我也是无意中注意到,他掌心都已经起了泡,估计是护着蜡烛芯时离火焰太近,被灼伤了。我很内疚,回过头看了看,闭着眼没感觉走了多远,而那栋商业楼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天已经亮了,我的心也完全平静下来,点了根烟,这才忽然想起,刚才有手搭我肩膀,我赶紧跟秦一恒汇报了一下。秦一恒摇摇头说并无大碍,人身上有三把火,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肩膀上就有两把,估计是那些东西中有特别恋生的,趁机想上我的身,所幸天亮得及时,回去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两个人忙活了一个通宵,都累得腰酸背痛,在原地歇了好一会儿,我俩才勉强站起身返程。秦一恒一路走一路清嗓子吐唾沫,我递水给他,他依旧不接,问起原因,他才告诉我,之前他嘴里叼着的“盐蜡”可不是寻常的蜡烛。 所谓“盐蜡”,并不是用盐水或是盐粒浸泡过的蜡烛,而是制作的时候在里面掺了牛的精液。蜡烛制成之后,外观与普通的白蜡毫无二致,唯一的辨别方式就是用舌尖轻轻地碰一下,懂行的人能感觉出蜡烛有一股淡淡的咸味,所以才称为“盐蜡”。这“盐蜡”有驱邪避鬼的功效,古时候很多玄学术士出远门的时候都会随身带上一根,为的就是万一留宿荒山野庙或是义庄,也算是有一个防身与照明通用的东西。蜡烛在古代也算得上是奢侈品,通常老百姓家里根本点不起,而这种“盐蜡”更不用说,很多术士一辈子随身携带的“盐蜡”,到死也没舍得用过。他这根就是早前的人留下来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这下我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吐唾沫了,就算这“盐蜡”味道并没什么异状,这心理关也不好过啊,实在是有些重口味。 我看秦一恒现在这德行,莫名地就想笑,又不敢太明显地表现出来,只能咬牙憋着,把我憋得够呛。幸好这时候他走在我前面,看不见我的表情,我脑袋里想象了一下那根蜡烛的味道,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吐了两口唾沫。 我们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先走出了整个楼盘,从外面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一期的门口。 三期这边的确是荒无人烟,我们走了很远才打到一辆出租车,等到折腾回,上了自己的车,已经是上午快十点了。我困得不行,本来秦一恒还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被我拒绝了,直接就让他把我送回宾馆。谁知上了床我反而睡不着,脑袋里想着的全是刚刚经历的事。我心说,之前宗祠里的那个时间和坐标,看架势就是在说昨晚上这档子事,可又是谁写下的呢?我们跟了一路,也没见有其他人啊,难道就是抬棺材的这批人写的?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写出来呢? 第七章 另一个袁阵 想到最后我脑袋也木了,干脆倒头就睡。等到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吃了秦一恒打包回来的饭菜,我想坐下来跟他商量下接下来怎么走。谁知还没等我开口,他却抢先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又出去打探了一下,结果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头天晚上去的那个楼盘的开发商,竟然也叫袁阵。 我听了就是一惊,这也太巧了吧?他也点点头说,他当时也是很惊愕,就又仔细地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袁阵不仅和那个袁阵音同,就连字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两人的年龄相差很多,倒是可以排除是一个人的可能性。说着,秦一恒还给我看了一眼他手机上从网上下载下来的袁阵照片,估计是在一个宴会或者会议上拍的。 这个袁阵一看就是个精英,西服笔挺,并没有奸商的市侩气和**的大肚子,倒挺像个海归的儒商。 秦一恒在我看的时候还讲了一下此人的大概信息。他说这个人的资料很少,他打听了半天也只知道他五十多岁,并不是本地人,其余的一概不知。不过,这也算是很正常的现象,富人现在通常都没有安全感,多半都会保持低调。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留心看了几眼,脑袋里一直试着把这个人和头天晚上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个人对应上。无奈昨晚没看清楚,只看身形的话,这两个人都是大众身材,也没有特征可以比对,实在是无法入手。 我问秦一恒:“这个袁阵会不会就是昨晚上的那个人?”他想了一下,摇摇头告诉我:“现在看的话,这个袁阵跟那群人恐怕是有什么联系,至于他有没有亲自参与,我们就没办法查了。不过,我已经事先探寻好了道,我们一会儿直接去这个地产公司的总部看看,没准儿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事不宜迟,我简单洗了把脸,听秦一恒提醒我要静目,又随手戴了副墨镜,我们就动了身。 这个地产公司的总部大楼就在城市中央,算是核心商业区。在寸土寸金的地界上建了一栋三十几层的大楼,可见这个公司的财力还是比较雄厚的。大楼的外观挺漂亮,楼顶上烫金的几个大招牌字“宏达地产”隔着好几条街就能看到。不过,不知道是设计的原因还是当天阴天,打远一瞅,总觉得大楼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 这栋楼叫宏达大厦,其实宏达真正占的地方只有二十六层到三十二层,其余楼层都是作为写字间对外出租的。进了电梯,秦一恒就警告我:“一会儿别说漏嘴了!”然后悄声嘱咐我,之前他已经打好了招呼,为了混进去,他会跟宏达的前台说,我们是某个国企来谈房子团购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名片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上面居然写着我是某国企的办公室主任,最他妈离谱的是,上面的名字竟然叫江二恒! 我看着这名片就来气,不过都这会儿了,只能以大局为重。宏达集团似乎对我们的到来还挺重视,专门安排了一个小主管接待我们。几个人在会客室聊了几句,也不知道秦一恒是不是之前背了台词,反正他滔滔不绝地把这个主管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答复我们,要先向上级请示一下,就先走了。 趁着这个工夫,我跟秦一恒假装找厕所,在他们的办公区转了一下。办公区的装修布局并不特别,跟普通公司别无二致。秦一恒四下打量了一阵,看表情也没发现什么。毕竟做贼心虚,我俩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只能先回会客室,交换一下意见。 进了屋,两人点了烟,秦一恒就说:“这个公司的确有点怪,刚才我们出去转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这家公司的风水位,发现只摆了一个空鱼缸,里面连水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现在越有钱的老板越信风水,很多公司的风水鱼都要请专业的人一对一地打理,生怕里面的鱼有个三长两短,破了自己的财运。可是这家公司就这么摆了一个空鱼缸,要说这个袁阵不信风水,那连鱼缸都没必要摆,还不如摆个花瓶看着舒服。” 听秦一恒这么一分析,我也犯嘀咕,就问他:“会不会这也是一个什么局?”他听了反而乐了:“这要是局的话,那只能称为散财局。虽然这风水鱼与这个人的五行乃至阴阳八字都要调和才能发挥最大功效,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但五行所谓金生水,这空鱼缸放在这么关键的风水位上,把聚金的水抽空,这不明摆着不想赚钱吗?” 听秦一恒的意思,这袁阵大老板是想让自己破产?嫌自己太有钱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我琢磨了一下,倒觉得没准儿是这个袁阵想破财免什么灾。 不过,我没来得及问他,说话的工夫,那个主管又回来叫我俩,说上面希望我们到楼上再仔细谈一下,就把我们带到了三十二层。 电梯门一打开,我一愣——直冲电梯门摆着一尊两米多高的关公像,看用料像是铜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关公站立持刀,十分威严。关公像作为武财神,很多地方都能见到,不仅香港电影里常出现,就连现在很多小饭馆也都杵着一尊,算是镇宅招财两用。不过,这么大的关公像我是头一次看见。路过的时候我还特地用视线比了一下,比我高了三四头,差不多三米了。 秦一恒见了这尊关公像也是一愣,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盯了一阵子。有外人在场我也不好问他,只能憋着话先跟着主管进了一个小会议室。 这次接待我们的人规格更高,是宏达公司的一个总监。秦一恒照例也是跟他一通胡侃,对方也觉得这单生意比较靠谱,就差当即拍板签合同了。好在秦一恒还算有分寸,并没有一直往下忽悠,只说我们是先头部队,拍板的还得是上头,就托词撤了出来。 出来后,秦一恒路过关公像时特意停了下来,围着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我见四下无人,也凑过去跟着打量。这尊像做得的确是栩栩如生,很多细节都表现得很到位。可是见秦一恒的意思,肯定不是来欣赏的,于是我就低声问他发现了什么。 秦一恒转过头,也压着声音告诉了我一个字:“刀!”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视线立刻就转到关公手里的刀上。刀并不是与关公像一体的,应该是在整尊像做好之后,单独把刀插到了关公的手里。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就又问他:“刀怎么了?” 他摇摇头,冲我比画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等一会儿出去了再告诉你。”说着就带我进了电梯。 他这卖关子的毛病真***急死人,好不容易下了楼,我就问他,这刀到底怎么了? 他这才告诉我:“关公手里的刀可是有很多说头的,站关公刀尖向上,明正压邪,通常都是放在正堂镇宅的;而同样是立像,挥刀斩向下的,是跟钟馗像一样用来驱鬼避妖的;而招财的关公,通常都是刀头冲地,把刀背于身后,这也是怕刀的煞气冲了财路;很多关公庙里的关公像是坐立的,旁边还立着一个周仓持刀,这就叫作祈愿像,寓意普照众生。” “这家公司的关公像,就是刚才所说的第一种,是用来镇宅的,不过诡异的是,本来应该侧对或是正对前方的刀刃,被人刻意转到了冲向后面。这样粗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细看起来,这刀刃冲后、刀背冲前,先不说玄学上完全把镇宅的作用消去了,单从外观上看,起码看着不舒服。刚刚我细看了一下这尊像,从灰尘上来看,刀这么摆放,起码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是刻意为之,应该早就被人发现并且调整了,不至于放到现在。” 秦一恒说到这儿,我自然也明白了几分,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之前我在刘瘸子家见到那个假冒的刘瘸子时,他家的那尊佛像也是面朝里的,这他妈不会跟那个假冒的刘瘸子有什么关系吧?难不成他就是这个袁阵派去的? 想着我就问了秦一恒,他低头琢磨了一下,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尊像的目的显而易见,恐怕就连楼下的那个风水鱼缸都是这个袁阵刻意安排的,目的可能是要破了整个大楼的风水或是什么局,恐怕跟之前在宗祠里那尊佛像一样,他们想把什么东西运进来。” 坦白说,秦一恒最后这句话说得我一阵心神不宁。这个疑团似乎越来越大了,这么下去我早晚会变神经。 现在看来,要想继续查下去,只能从这个宏达地产入手。可是这么大一个公司,看着能利用的漏洞挺多,要说下手,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想不出好主意,一来怕盲目追查弄得打草惊蛇;二来也是这几天下来我实在是乏累得很,于是跟秦一恒商量是不是先暂停一下,我们先回去休整几天,起码把目前的线索捋清楚了再行动,磨刀不误砍柴工。 他倒是没反对我的提议,还顺便安慰了我几句:“现在我们已经摸到了一块大石头,就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掀开石头看看下面压的究竟是什么。反正一时半会儿石头也不会动地方,咱们先回去总结一下也是对的。” 我见意见达成了统一,当即就回宾馆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返程。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迷迷瞪瞪地起了床,上了飞机,折腾回家,我几乎要晕倒了。 第八章 “圈主儿”的宅子 而后的几天,我都是昏昏沉沉的,心知就自己这点本事,也分析不出个道道来,还不如给秦一恒留下空间和时间,让他好好琢磨,也就放开了心大睡特睡。 直到第四天,秦一恒才给我打来电话。我本以为他是查出了什么线索,结果接了电话才知道,有一个找上门来的宅子,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一下,如果有,就去他家跟他会合。 听到有钱赚,我还挺兴奋。我俩很久都没开张了。不过,我细想了一下,还是有些犹豫,倒不是害怕里面的东西,毕竟在前面挡枪的是秦一恒,我只是考虑到这段时间房价持续走高,但那都是虚高,基本都是有价无市,现在这个时候吃进宅子,将来有可能会亏损。所以,我就在电话里问了一下宅子的大概地段和价格。结果,秦一恒告诉我,这所宅子是个仿四合院建的新房,勉强算是别墅的一种吧,在东北的某个地级市里,地段虽然比较偏僻,不过周边环境不错,倒也不必担心跌价的问题,而且价格也很实在,全下来那边报价七十万元,还包过户。 我在电话里听他的语气还挺轻松,估摸着宅子的问题应该不大,而且我在网上地图里看了一下他说的位置,从地图上来看,潜力应该不小,据说地铁也会修到这片地区,到时候肯定还能升值。这么一想我就动了心。这段时间情绪本来就很低迷,赚点钱激发一下活力,也是好事,于是我当即答应下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找他。 出了门我才想起来,以秦一恒的风格,那个大衣柜和石膏像肯定还在他家放着呢。那东西我见着实在是闹心,就又打电话把他约到一个咖啡馆见面。 二人在咖啡馆会合,秦一恒把这所宅子的事情又具体地讲了一下。 这所宅子前两年才建成,算是在一个别墅区里面,现在很多有钱人都住腻了别墅,很想回归一下老北京四合院的感觉。开发商也就趋利而为,在整个别墅区的最后一排,按照四合院的规格修了一排宅子。当时开盘卖的价格还不低,而且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这次来找我们的就是其中一户,最早这所宅子很少有人住,估计也是被哪个大款买下来,偶尔来度度周末住个新鲜。周边的四合院也都跟这家的情况差不多,空的时候居多。 说来也巧,去年有一天,赶上这个小区的水路管道维修,需要物业挨家挨户地上门查看家里是否漏水,这才通过在物业登记的业主电话找到了业主。这个业主可能也是生意繁忙,已经很久没来四合院小住了,当时他也没赶回来,而是派了一个员工来帮着开门。谁知道开了门,所有人都被面前的景象吓得差点摔一跟头。 因为,就在客厅的正中央,有一个死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只是四合院够大,加上每个院子相距比较远,尸体都臭了也没被人发现。而且很诡异的是,死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居然穿了一身女装,脸上浓妆艳抹。尸体身上有不少大伤口,都是用打碎窗户的玻璃划的,浑身上下几乎都被血染透了,整个人呈一个很诡异的姿势,双手抱膝,就窝在客厅那里。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这个人在地上爬行的血迹,看着十分吓人。 见出了人命,物业当即就报了警。警察来查看之后,发现这人身上没有一点相关的身份信息,而且也从来没接到过与其相似的失踪人口的报案。侦查人员经过现场勘察之后,又综合这人的奇特打扮,最后认定是一个有精神问题的人自杀在此,也就这么结了案。 有人这么离奇地死在自家宅子里,房主自然不敢再住了,加上那段时间他可能是生意上需要资金周转,就在去年把宅子低价转手给了另一个人。因为宅子里发生的事,虽说算不上轰动,可也是一时间街头巷尾的谈资,所以,据说当时的价格被压得很低,具体有多低,恐怕要比现在报给我们的价格还要低一些。 尸体被发现后,倒并没有闹鬼的消息传出来,但终究还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凶宅。 接手的这个人也不是个傻子,他当时买来也是想做置业投资。其实说白了跟我俩做的是一个行当,这个人勉强算是个内行,因为早前曾经是个“圈主儿”,也懂一些方术上的手段,就自己用法子把宅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这清扫并不是单纯的打扫卫生,还要包括起灵、送灵一系列过程。 等到他把宅子弄干净,自己就先搬了进去,寻思着先住个三五年,等宅子的事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再把宅子卖出去,到时候从里面赚差价。宅子开始倒也安稳,唯独正房里有间屋子的门不太好使。不过,这个“圈主儿”也是孑然一身,自己住也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也就一直没在意。 可就在近一段时间,他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能听见一种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大半夜听起来也很刺耳。起初他以为是家里闹了耗子,买来很多鼠药,却并没有作用,那种声音反而越来越大。他起了疑心,专门用了一个晚上守夜,想看看到底是哪儿传出来的动静。 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就在正房里,是从那间门不好使的屋里传出来的。他当晚仔细地听才发现,这动静听着很像是一个人在用指甲挠那间屋的门。 这“圈主儿”略知方术,自然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当时他倒也没害怕,以为家里进了贼,直接就拉开门想看看屋里面究竟有什么。没想到,门死沉死沉的,他铆足了劲才把门拉开,结果屋里面空空如也。他就走进去想看个仔细,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大跟头,爬起身回头一看,地上却什么都没有。 这下“圈主儿”开始冒冷汗了,他也是个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宅子里闹东西了。当晚他没敢在宅子里睡,第二天又带着纸钱元宝回来祭拜了一番,但到了晚上,声音依旧。 虽说这东西并没有直接危害人的性命,但他心知这么住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长此以往,这宅子甭说升值,恐怕他还得赔个精光。最后没辙了,知道我跟秦一恒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就联系到了秦一恒,想把这所宅子转手卖给我们,毕竟我们要比他专业很多。这样他也不赔,我们还有赚头。 听秦一恒说的意思,这次来找我们的还是个二道贩子。现在就连炒凶宅都有竞争了?瞬间,我就倍感压力。我们可都是商人,不可能做赔钱买卖,这人既然是个懂方术的,假如屋里的东西好处理,他肯定不会找我们。这么说来,这所宅子岂不是很棘手? 我看秦一恒的口气,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把顾虑说了一下,想问问他到底有几分把握。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告诉我,所谓的“圈主儿”其实严格说来,就是旧社会里学了点方术皮毛,然后走街串巷骗钱的行当。之所以叫“圈主儿”,是因为这个行当的人一年到头都会在腰上套一个铜圈或是铁圈,圈上常年会放一个很小的葫芦扣,用朱砂封着口。这葫芦扣,就是把一个小葫芦掏空了,在里面装上死婴拇指骨,然后在巷口村头,把铜圈或是铁圈摘下来,沿着边在地上画一个小圈,要是谁家的孩子不小心踩进这个圈里,据说回家当晚就会高烧不止,连着说胡话,然后这“圈主儿”就趁机去这家卖药或是驱邪。其实也就是让生病的小孩含一下葫芦扣。但孩子的家长肯定不知道其中玄机,还以为碰见了救命的得道高人,自然感恩戴德。家境好的,给钱设宴;家境不好的,也会送米送面。这“圈主儿”就以此赚钱为生。 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圈主儿”的骗钱伎俩被越来越多的人识破,这一行也就逐渐生存不下去了,很多“圈主儿”就改行去算命或是干脆找了正经工作,不过,还是有小部分“圈主儿”依旧守着这种缺德的行当,而且演变成了运用歪门邪道拐卖儿童。坊间所说的“拍花的”,其实最早就是从“圈主儿”演变过来的。这“圈主儿”虽然都略知方术,但还是以坑蒙拐骗居多,要让他们驱邪镇鬼,几乎是不可能的。 解释完,秦一恒说道:“所以,这个人搞不定的事情,倒不见得是大事,兴许只是过路的小鬼闹腾个一两天,我们去看一下,没准儿就捡了一个大漏。” 他说得如此轻巧,我这财迷心就开始澎湃啊。既然这么说了,这钱谁不想赚啊,当即就拍板应了下来。 第二天,我俩就动身上了飞机。那个“圈主儿”亲自去机场接的我们。人看着比我想象中忠厚,不像是个坑蒙拐骗油腔滑调的主儿,估计也是年纪大了,显得稳重了,毕竟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 “圈主儿”自己介绍说叫许传祥,见面点头哈腰的特别客气,弄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许传祥先把我们接到了订好的酒店,放下随身行李,又带我们吃了顿饭,规格还不低。可能是他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舍得放血。席间,许传祥又把宅子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跟秦一恒转述的没什么差别。只是他在讲述的时候,语气很不镇定,很不符合他的年纪,似乎真被宅子里的东西吓着了。 我听着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看秦一恒的表情毫无变化,才劝自己把心放在肚子里,心说一切等去看了宅子再说吧。 吃过饭,秦一恒就提议直接去宅子看看,趁黑还能看个清楚。三个人也就没耽搁,直接奔那所宅子而去。 第九章 门后 宅子在市郊,开车四十几分钟才到。要是放在以前,晚上去探宅子,我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儿了,如今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现在居然能变得这么镇定。 到了地方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宅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一些,一共三间房,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并没有老北京那种四合院紧凑,整体设计和装饰完全仿古,不过只是徒有其表,屋里面还是现代风格和布局。 进了院子,我跟着秦一恒先转了一圈,大致看了一下。许传祥就在旁边也跟着把宅子的细节说了一下,最后我们三个就进了正房。 正房其实并没有多大,粗算一下也就百十平方米,装修得倒是很豪华,家具都是实木的,看着有点古色古香的意思。正房应该算是两室一厅的结构,进了门是客厅,两手边分别是两间卧房。 进了屋,开了灯,秦一恒立刻四下看了一遍,眉头紧锁,却不作声。我跟许传祥在旁边跟俩贴身太监似的,也不敢说话。半晌,他才回过头叫许传祥把灯关了,然后从包里翻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东西不大,他拿出来就直接攥在了手心里,我也就没看真切。 关了灯之后,屋里顿时黑得不见五指。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我就见秦一恒已经凑到右手边的门跟前了,耳朵贴在门上不知道在听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许传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感觉出他很紧张。我不由得也被他带得绷直了腿。 秦一恒听得很仔细,一处听了很久之后又换到另一处。听了有五六分钟,他才回过身叫许传祥开灯,指着门问许传祥:“这东西是你挂的?” 猛地一开灯,灯光晃得我眼前一片白。我闭上眼睛缓了一下,睁开眼后才看见秦一恒指的是门上挂着的一大串红辣椒。这串红辣椒颜色十分正,看着特别喜庆,就挂在那扇门的正中央。辣椒串很长,眼瞅着就拖到地板上了。 我听见许传祥“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我很纳闷,北方倒是有买成串红辣椒或者大蒜储藏的习惯,只是通常都挂在厨房或是户外,没见这么随意挂在客厅的。要说是为了图个吉利,现在也不是逢年过节啊。看秦一恒这意思,合着挠门声的问题就是这串辣椒? 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没阻止我,估计没什么危险。我放开胆子仔细瞅了几眼,发现辣椒很奇怪,每一个辣椒头都被人用剪刀齐口剪了去。 我用手捏了一个,发现辣椒里面是空的,辣椒籽貌似都从那个切口里被掏出去了。这下我就更犯嘀咕了,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是手工艺装饰品?看着也不像啊! 我本能地扭过头看秦一恒,想问问他这究竟有何玄机。 还没等我开口,他那边却“啧”了一声,问许传祥:“这东西都是你自学的?”许传祥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看来的,要说学,只能算是偷学。”说完就反问,“这东西不管用?” 秦一恒听他一问,反而笑了,说:“管用倒是管用,这在方术里叫‘盼岁’,最早是古时候连年战乱,家里的男丁被抓去打仗,生死未卜,家人就在门前正中央钉上钉子,挂上一串‘盼岁’,意思就是年年岁岁都在盼着家人回乡。战争的残酷性有目共睹,去打仗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这东西最后也就演变成了招自家人的魂魄回乡、给亲人托梦的物件。这辣椒首先不能挂新的,也就是说,当年地里长出来的辣椒不行,必须是往年留下的才管用。剪了辣椒头,叫开口。开了口之后,据说远方的家人魂魄隔了千里也能一眼看见自家的门,甚至能听见亲人的呼唤。不过,这都是人们主观的臆想而已,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路上隔河隔山,其实魂魄都是回不来的。这细说起来,要跟地脉风水有很大关系。” 秦一恒指着辣椒告诉许传祥:“这‘盼岁’主要就是取了‘辣椒’这两个字的谐音‘拉叫’,无非是表达把魂魄拉回来、叫回来的意思。你这么招摇地挂在自家卧室里,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甭说送了,没请回来几个就已经不错了。”说着,他摊开手心,叫我俩看。 他手心里是一个指甲盖大的小球,黑不溜秋的,不过却不像是羊粪球。他告诉我们:“这是‘害目珠’,是用新生蝙蝠的皮下脂肪加上坟地里的泥调制的,专门用来听这些邪物。这在古时候都是那些装神弄鬼跳大神的巫医之术。据说把‘害目珠’塞到耳朵眼儿里,就能听见一些污秽,尤其是用来分辨某人是否被鬼上身,或是究竟被什么东西上身很管用。相传,譬如一个人被上了身,只要用‘害目珠’贴在此人后背倾听,就能听见两个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如果上身的是狐媚或是蛇仙,也能从心跳频率的细节上分辨出来。不过,那得是老手才行。我也只是在很初级的阶段,今天也是头一回用上,算是照猫画虎地试了试。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方法有误,反正没听出什么动静。” 我本来大气都不敢喘了,结果闹半天他也没听出来什么。我凑过去听了一下,果然没什么异常的响动。要非说有,也是因为固体导声比较容易,放大了他们俩在屋里的脚步声。除此之外,门那边的确是死寂一片。 许传祥对这扇门很忌惮,起初没敢过来,估计见我俩表情都这么轻松,也按捺不住好奇,把辣椒串摘了下去,跟我一起贴在门上听。 秦一恒见状,就把手里的“害目珠”递给许传祥,自己站在一旁抽烟。 这扇门本来就不大,许传祥一贴上来就把我挤到一边了。我干脆撤到一旁,也点了根烟歇着,站半天,腰也开始酸了。 烟还没抽上两口呢,许传祥突然“啊”的一声,人跟着就往后撤了两步,指着门张着嘴死活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惊一乍的,差点儿没把我吓死。看他那表情,我心里暗喊一声:“糟了,这***不是被上了身吧?” 秦一恒也吃了一惊,连问了两遍“怎么了”。 许传祥缓了好一会儿,终于镇静下来,可嘴里嘀嘀咕咕地依旧说不明白。估计他也很无奈,干脆把“害目珠”掏出来递给我,用手一指门,意思是你自己去听吧。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秦一恒就在旁边,我倒没害怕,反正珠子到了我手里,我姑且先上前听一下。 耳朵贴到门上,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门那边还真有点奇怪的动静,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马蹄声,很有节奏。 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这个声音实在是有些小,一时间我也分辨不出来。 我起身把地方让给了秦一恒,他接过珠子也凑过去听,我在旁边一直观察他的表情。起初他倒是很平静,我也就安心了,估摸着还是我们有点草木皆兵了。 可没等我庆幸一会儿,他眉头就开始皱起来,斜着眼盯着门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竟然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敲了敲这扇门,手拧着把手想把门拉开。 我忽然感觉那种久违的恐惧感抓住了我,他这举动实在是邪门啊,都知道里面没人,他这敲门,敲给谁听的还用说吗?我本能地往后撤了一步,正好撞到许传祥身上,回头看他,也是一脸的汗珠子。 秦一恒那边听动静像是拧开了门锁,我清晰地听见了一声锁芯弹开的“咔嗒”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把门打开。他背对着我们,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就稍微挪了一下位置,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换了角度一瞅,我就更纳闷了,秦一恒好像是想把门拽开,很明显整个人的动作是发了力的,然而门却没怎么动!我心说妈的,这里面的污秽有这么大能耐,居然在里面也拽着门把手跟他较劲? 第十章 蛋壳上的黑影 我想上前帮秦一恒的忙,还没等我动手,他那边却放弃了,回身跟我要了一根烟,又给许传祥丢了一根,点着了,问许传祥:“这宅子就死了一个人吗?” 许传祥被问得一愣,加上刚才惊吓过度,磨叽半天才点点头,反问我们:“难道不是?” 秦一恒“嗯”了一声,说:“我刚才仔细听了一下,门那边很乱,应该不止一个心跳声,而且门像是被卡住了,我怕中什么招,也就没贸然行事。” 我很纳闷,合着屋里死了不止一个人?而且不管死了几个人,怎么都跑到一间屋子里来了呢? 于是我问秦一恒:“会不会是那些东西见这里久未住人,就想借来暂住?不过因为我们身上有什么辟邪的物件,所以才拉着门不让我们进去?” 秦一恒摇摇头说:“这个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因为所谓污秽很少会聚堆,正好跟人类相反。而且,之前许传祥已经进行过一次大扫除,按理说孤魂野鬼早就应该腾地方了,现在看来,倒是有可能真被我猜中,这些污秽都是战场上阵亡的士兵,一不小心被‘盼岁’勾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这种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处理起来想必也容易,只是我个人比较敬畏战亡的士兵,要说用些极端的手段消灭他们,我还有些于心不忍,如今只是希望秦一恒能用委婉一些的法子,争取把他们送走为妙。 于是我跟秦一恒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叫我先别着急,对方即便是一些脏东西,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况现在还没有确认究竟是什么。今天晚上我们是没机会了,等到明天白天准备一些东西,晚上再过来探个究竟。说完,就带着我和许传祥撤退了。 本来我还以为这是秦一恒的缓兵之计,因为这毕竟还是档生意,要是当着许传祥的面承认就是几个很容易搞掂的小鬼,恐怕这笔钱我们就赚不着了。所以,回去的时候我还有点暗喜,这赚钱的感觉让人浑身上下都舒坦。 直到回了宾馆,跟秦一恒交流了一下,我才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我有些失望。不过,这宅子的钱要是那么容易赚,恐怕现在大家都炒凶宅了。我也权当是好事多磨,干脆蒙头睡大觉。 第二天很早我就被秦一恒拉了起来,去见了许传祥。秦一恒要求他帮着找一个谁家过生日给老寿星吃的煮鸡蛋。许传祥虽然纳闷,但也能想出来这估计是方术需要用的物品,就赶紧发动人脉忙活这事。接着,秦一恒又拽着我去了一趟农贸市场,买了一捆红纸,又去超市买了两支中性笔、一个速写本。最后我们简单吃了中午饭,又回了宾馆等许传祥那边的消息。 现在过生日基本是西式的,吃蛋糕,吹蜡烛,很少有人家煮长寿面、吃鸡蛋了。为了找这个煮鸡蛋,许传祥费了很大的劲儿,当天还没找着,我们等到第二天,这个鸡蛋才到手。 秦一恒拿到鸡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蛋壳剥了。我一看,差点儿没吐血,合着费这么大劲是他馋了? 剥完了蛋壳,他把鸡蛋扔了,把壳小心翼翼地收到一个小盒子里,密封好塞进包里,然后这厮跟我装神秘说:“今晚,这个鸡蛋壳能派上大用场!”我想细问,无奈他又卖关子,我只好老实地跟着他在宾馆等天黑。 当晚,许传祥没跟我们一起,把钥匙交给了我们,送完鸡蛋就走了,留下话说他实在有点害怕。他的话恐怕还真不是撒谎,都五十多岁了,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不至于为这事撒谎。 秦一恒倒是挺高兴,说少一个人就少了一个累赘,这许传祥二把刀的水平,说不定还给添乱。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先去吃了晚饭,然后径直去了那所宅子。 一路无话。到了宅子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八点了,天已经黑透,社区里面有很多吃完饭遛弯儿的人,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这群遛弯儿的人谁也不愿意从这所宅子门前经过,估计都是听了传言吓的。这样也好,免得有人打扰我们办事。 我们轻车熟路地进了宅子,秦一恒就在正房的客厅里整理包里的东西。他先是找了一个空啤酒瓶当蜡烛台,在上面插了一根白蜡,接着用红纸叠来叠去,也不知道叠出了个什么东西,最后他才把装鸡蛋壳的盒子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一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等到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 对于在宅子里面耗时间,我早习惯了。两人随便聊聊,没事用手机上上网,时间也就过去了,很快就接近晚上十二点。 秦一恒看了看表,说“差不多了”,就从兜里掏出一根红线,拴在那扇门的门把手上,把红线的另一头系在那根白蜡的中间部分,又说,“一会儿如果蜡烛烧到了红线的位置,把红线烧断了,一定要提醒我。”说完,他就把之前叠的红纸用打火机点着了,用这火引燃了白蜡,然后就趴到地上,从盒子里掏出一块稍大点的鸡蛋壳,放在眼睛前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他这什么意思啊?是咸蛋超人,还是卧射打靶呢? 秦一恒看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吭声。我在旁边也不敢说话惊扰他。最后,他“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把鸡蛋壳又放在另外一只眼睛前看。 我越看越奇怪,他这很像在测试视力。我也趴了下来,卧在了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完全没看出什么来。 我用手戳了他一下,他却摆摆手叫我别动,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的速写本和中性笔,铺在地上,就开始拿着笔不知道在本子上画着什么。这屋里虽然有蜡烛,烛光却很昏黄,加上秦一恒的手阻碍视线,我看了好几眼,竟然分辨不出是什么。 他倒是画得很有耐心,手上不紧不慢的,画了足有五分钟,他才坐起身,借着烛光打量着这幅画。 我立刻凑过去看,画的内容十分抽象,也不知道是他的画技烂,还是他本身就想画这么一个东西,他仅仅是用线条描了一个轮廓。我看了好几眼,也没窥出究竟。要是联想的话,倒有几分像鳄鱼,反正这个东西有尾巴,脑袋好像还挺长,四肢相对较短。 我心说,这宅子里面闹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鳄鱼头领?难怪力气这么大,死拽着门不放啊。 我问:“秦二,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他看了我一眼,没回答,从地上把鸡蛋壳捡起来递给我,告诉我,他只是把从鸡蛋壳里看见的东西描下来而已,具体是什么,他也没想出来,要我也看看,这样两个人起码还能商量一下。 接过鸡蛋壳,我就被他摁在了蜡烛前面,我只好照着他之前的样子,用鸡蛋壳挡住一只眼去看。 鸡蛋壳可以透光,想必这种常识无须多言。我本以为对着烛光,应该只能看见一片透过蛋壳通红或是橙红的颜色,没承想,我把眼睛睁开,发现鸡蛋壳上面竟然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这个黑影十分模糊,并不清晰,但还是能看个大概。我盯了几眼就发现,果然很像秦一恒在纸上画下来的那个轮廓,看来他画得还是不错的。 只是我想不明白,这黑影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完全违背物理常识啊。 我把鸡蛋壳取下来,正反面仔细观察,就是很普通的鸡蛋壳,上面并没有什么污点或者瑕疵。我转过脸看秦一恒,他催我继续看,我只好又趴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看了一阵子,虽然轮廓形状大致与秦一恒画下的相仿,可我总觉得这个黑影的肚子或是背上,反正就是躯体部分,好像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小点。我本能地联想了一下,倒有点儿像蟾蜍背部的感觉。无奈黑影太不真切了,我眼睛都瞪得流泪了,也只能看出这么多。 放下鸡蛋壳,我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了秦一恒。他听了沉思很久,我在旁边烟都抽到第二根了,他才起身把蜡烛吹熄了,开了灯,又去轻轻拉了那扇门一下,门依旧还是没动弹。 屋里有了亮光,我的安全感也跟着多了一些。 我也去拉了一下门,知道门很沉,我手上起码用了三四分的力。 不想门竟然被我拉开了一些,有一掌多宽的缝隙。我趁机往里面瞄了两眼,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门倒是没有我预想中沉,稍微用点力气还是能打开的。我估摸着撑死比肯德基那种门重一些而已。而且很让我意外的是,关门的时候倒没有觉得门很重,相比较来说,并不费力气。 这让我脊背一阵发凉,这代表里面这东西***还有意识啊,它现在就是不想出来而已,可是它在里面干什么呢? 回过头我想问秦一恒,他这时候已经在收拾地上的东西了,我过去帮忙,忽然脑子里就冒出个想法,之前在蛋壳上看见的那个轮廓,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的小点,妈的,不会里面有一个什么邪物在产卵吧?! 第十一章 守屋待鬼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当即就汇报给了秦一恒。他却没有太大反应,只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叫我帮着拾掇地上的东西,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也不跟我解释,一个人默默背上包,拉着我出了宅子。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也像是在思考,默不作声。一直到了宾馆两人都躺下了,他才从包里拿出之前的那幅速写,左看右看,自己嘀嘀咕咕了半天,扭过头跟我说:“毕竟隔了道门,还是看不仔细,我们只能等白天进了那间屋子,一直耗到晚上才能看个究竟。” 他言下之意,还是准备守屋待鬼。我从他的表情猜到事情并不乐观,心里就有一些犹豫。这宅子虽然便宜,但一时半会儿肯定也出不了手,究竟能有多大利润,我暂时也估计不出个详细,为这点钱冒生命危险好像有点不值当。但我转念一想,之前那么多宅子,哪一间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拿下的?最后我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又问秦一恒那个鸡蛋壳上的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他听我问起,竟然摇了摇头,告诉我鸡蛋壳的这个法子也是他迫不得已想出来的。按照常理来说,这并不是方术中的手段,而是南方少数民族用来看“蛊”的一种方式。 据说被种了蛊的人,用此方式会在人身上看见黑影,少数民族的巫师就可以通过上面的黑影来判断究竟是什么蛊;某些法力高强的巫师,能从黑影上分辨出下蛊的人究竟是谁。当然,他也只是听说,并没亲眼见过。不过,按照目前亲身操作的情况来看,这恐怕并不是凭空捏造。因为从玄学的理解来说,这蛊事实上就是污秽的一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鸡蛋一向是辟邪的东西,在诞辰被寿星摸过的尤为管用。这两者之间通过白蜡联系,兴许真的会产生某些沟通,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现在也无法弄清楚。 秦一恒解释完,就打了个哈欠,叫我赶紧休息,自己倒头就睡了。我还想追问,无奈看他这样,也只好闭了眼。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我们起床草草吃了点东西,又去超市买了点晚上吃的面包、火腿肠之类,两人就又回了宅子。 白天的日头很足,我们把宅子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在屋里倒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让我奇怪的是,秦一恒去拉那扇门的时候,并没用多大力气,看开门的动作轻而易举。我好奇地又把门关上自己拉一次试试,果然跟开普通的门没有任何区别。 这下我还挺紧张,这不是摆明了屋里的东西能自由出入吗?可是见秦一恒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也就安下心帮他整理东西。 这间屋子并不小,屋内还有一张床和少量卧室家具。看样子很久没住过人,不仅床上,连地上都是厚厚一层灰。幸好我很有远见地带了一份报纸,不仅用来打发时间,晚上还能垫在地上,省得脏了衣服。 准备的东西其实跟前一个晚上的相仿,唯一的区别是秦一恒准备了双份。他把两根蜡烛分别摆在了两个位置,一个距离门较近,一个距离门较远,也不知道另一根是不是备用的。摆好蜡烛之后,他又拿出红纸开始折东西。昨晚黑咕隆咚的,他折完没多久就烧了,我也没看清,这次终于看清楚了,他折的就是小时候大家都会折的那种纸船。不同的是,他在折完纸船之后,用小刀在船底划开一个口子。 我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他就告诉我,这个步骤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并不是完全照搬看蛊的方式。红纸船,破底舱,这在方术中是用来稳魂魄的,跟用坠魂石一个道理。用它在中间引火,也是以防万一。 说完,秦一恒小心翼翼地又从包里拿出盒子,从里面掏出两块鸡蛋壳,伸手递给我一块,指着距离门较远的那根蜡烛说:“今晚你趴在我后头,我看的时候,如果看见我背后有什么东西,要立刻提醒我。” 我听了长出一口气,这次终于***不用老子去引鬼了。我去蜡烛后面趴下,提前感受了一下,感觉姿势很别扭。这间房子即便不小,要纵向横躺两人还是比较紧张的,我们中间还要隔一段距离。我趴下之后,腿就只能很憋屈地抵在床脚。不过,这待遇也不错了,起码要比迎面撞鬼舒服多了。 一切准备停当,剩下的就只有等着夜晚降临。 我们来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本打算用手机上网聊天,却意外发现这间屋里还有两只老鼠,明目张胆地想吃我放在地上的面包。我干脆操了把扫帚消灭老鼠打发时间。 等我把两只老鼠处理完,差不多已经五点,又对付着吃了一口晚饭,眼见着窗外的天逐渐黑了下来。 秦一恒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耐心等天黑透了,才起身拉好窗帘,并指示我趴好,然后关了灯,用打火机点着纸船,把两根蜡烛引燃,接着他也趴在了靠门的那根蜡烛后面。 屋里虽然关了灯,但有两支蜡烛照明,倒也算亮堂。只是蜡烛挡在眼前,很影响视野,我生怕一不留神漏看了什么东西,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一恒的背上。 我瞪大眼盯了差不多五分钟,才见他动了几下,看姿势应该是把鸡蛋壳挡在眼睛上了。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我还挺紧张,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闭了气,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被放大了好几倍。 我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死一般寂静。秦一恒没出声。我很纳闷,他睡着了?便想撑起身子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又怕这么一动有什么疏漏,毕竟我还有任务在身,一时间就还挺纠结。 就在我犹豫的工夫,房间里忽然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 声音不大,窸窸窣窣的,但很明显。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来了耗子,仔细听了一下又觉得不像。这个声源很固定,我静下心分辨了一下,好像是从秦一恒那边传过来的。 “鼓捣什么呢?”我纳闷地低声问了他一句。话刚出口,他立刻把手往后伸着摇了好几下,意思是叫我不要出声。 他这么一动,我头皮跟着就有些发麻,这时才猛然想起来,许传祥之前讲过,宅子夜里会有挠门声,难道就是这个动静? 我集中注意力听了一下,觉得声音倒不像是门上面发出来的,反而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地板。这所宅子的装修很豪华,地板都是实木的,很厚实,我试着用手指在地板上轻轻挠了两下,无奈指甲很短,加上也不敢用力,所以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所以无从对比。 但有一点我很肯定,起码这个动静跟许传祥所言并非同一个。这声音虽然听着很真切,音量却比较小。要说隔着两道门吵醒一个睡觉的人,并不太可能。 我心说,那动静必然是门外边传来的?想问秦一恒,他离门毕竟比我近,无奈又不能出声,最后没辙了,我干脆把耳朵贴到地板上,想听听声音究竟来自何方。 趴下去,听了一小会儿,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听这动静就是来自于这间屋里,我越听越觉得瘆得慌,这怎么听着真的像是有一个人在用指甲挠地板呢?这屋里就我跟秦一恒两个人,难道这个东西是在地板底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差点儿从地上跳起来。要是有个污秽就跟自己隔着一层木板,在下面窥视着,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我克制了半天,才把自己按在地上。很想抽烟,无奈也不能说话请示,我只能用手指轻轻叩了一下地板,想引起秦一恒注意,打算等他回头看我的时候,用表情询问他作何打算。 秦一恒听见我发出声音,动了动肩膀,竟然直接坐了起来,转过身,一脸严肃。 我看他的表情心说完了,总觉得他下一句要说出来的话,是我们俩今晚上要死在这儿了。 结果恰恰相反,秦一恒居然点着了一根烟,说:“我找到了门不好开的原因了。”说着,他把他的那根蜡烛吹灭了,指着我的蜡烛,要我自己看,他让到一边去抽烟。 吹熄了一根蜡烛,屋里明显就暗了下来。 这环境一渲染,还挺瘆人,不过,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把鸡蛋壳挡好,睁开眼一看,脑袋就有点发木。虽然之前已经看过这个影子,可我真没想到在屋里边看它的时候会这么清晰。 当然,这清晰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它还是个影子,但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我分辨出个大概。之前是在门外头,加上角度的问题,我一度还以为这是个动物,如今看起来,这哪是动物,分明就是一个人啊。 这个人的姿势怪得要命,双手插在胸前,像是抱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就倚在门上面,歪着脑袋,看身形像是个女人。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竟然都忘了害怕,反而越看越觉得奇怪。秦一恒说他找到了门不好开的原因,想必就是跟这个女鬼有关。然而我从影子上也没看出来门被拽着啊,还是她现在睡着了,等醒了的时候就站起来了?这太他妈假了吧! 第十二章 “晦贡” 我站起身,向秦一恒要了一根烟,问他:“这东西是个鬼?” 他摇摇头,示意我再看。 我只好点着了烟,又耐心地观察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人对图形不太敏感,总之,我又看了好一会儿,烟都熏眼睛了也没看出个什么。 最后,估计秦一恒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才趴在我旁边,用手指着门上的大概位置问我:“看没看清楚这个人怀里抱的是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又留心多看了几眼。刚才看得挺仔细,可观察重点一直是想看清这个女人长什么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男性的本能。 现在经他一提醒,我才看出了些门道,这个女人怀里边好像还真抱着什么东西。 说是抱着东西,却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图像,充其量只是在这个女人胸部的地方,有几个相对更深一些的暗影。 这在鸡蛋壳上观察就已经十分考验眼力了,更甭说把这些小暗影分辨仔细了。我数了半天也没数清楚究竟有几个,加上暗影实在太小,从轮廓上根本无从猜测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要说直观感受的话,我倒不觉得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反而更倾向于这个女人穿了一件有大格子图样的针织毛坎肩。看到这儿,我就问秦一恒:“这些暗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指了指门把手,说:“门不好开的玄机,就在门把手上。”然后示意我继续看。 说实话,他这卖关子的臭毛病也就我能忍,我又耐着性子去看门把手。 从蛋壳上看,女人的影子跟门把手还有一小段距离,除此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不过,我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刚才一时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种挠地板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我屏住呼吸确认了一下,果然没有了。 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吧?我赶紧向秦一恒汇报了一下,他却摆摆手叫我不要担心,又问我:“有没有看出玄机?” 他这句话问得我是彻底无语了。这一晚上光盯着鸡蛋壳了,玄机我是真没看出来,眼瞅着就看出小鸡了。我点了根烟直接跟秦一恒摊牌,让他直接讲谜底算了。 他看我脸拉下来了,才笑了一下,叫我别动气。说着,他走到门边上,用手指着门把手的位置告诉我,之所以门不好开,是因为门把手上拴着一个“晦贡”!这个“晦贡”,也就是在鸡蛋壳上看见的那个影子。 在蛋壳上看起来影子并没有与门把手接触,那是因为拴在门把手上的,是这个女人的头发,而她的双脚,都被人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我们因为角度的问题,加上影子本身只能看个大概,没看出来这个女人的姿势究竟是什么样的。其实,她并不是靠在门上,而是整个后背都是悬空的,并没有与门有任何接触,似乎她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了头发上,而头发恰好又被拴在了门把手上,这就正好用她的身体把门给拽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往外拉门的时候,会觉得很重,而关门的时候,那股外力却又消失了。这说起来,倒有几分像那种装在老式木门上,用弹簧做的自动关门的机栝。 秦一恒的解释让我如堕云雾,这个污秽就算邪行,那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啊。 怎么按他说的,还是个自动关门的设备? 而且最让我捉摸不透的是,这在我们常人的理解里,鬼魅污秽应该是没有重量的,不都是轻飘飘的一阵风吗?怎么这个就这么违背常识呢? 我想着,又不甘心地趴下来再瞅一眼,蛋壳上的影子还是那个鬼德行,经秦一恒一说,我倒是能勉强分辨出来,这个女人的姿势恐怕还真不是靠在门上的。 但我还是闹不明白,就算这东西真的能当自动关门设备使用,那又是谁把它给安排在这儿的呢?许传祥,还是宅子之前的主人?这是什么心态?纯属好玩? 我脑子里毫无头绪,只能站起身点了根烟,用下巴指了指门,示意秦一恒继续说下去。 他“嗯”了一声,继续用手比画着告诉我,这个“晦贡”,相传并不算是鬼魂,而是灵魂,因为这个女人的肉身并没有死亡,而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勾了出来,最后用手段绑在了这里。之所以有重量,并不是因为它真的有“质量”,而是因为这些游魂本能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边,所以会时刻想要挣脱这个束缚。 说着,秦一恒用脚尖指了指床底下,继续道:“这个女人怀里抱着的东西,我们今天下午其实已经见过了,就是从这床底下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指的就是那两只被我干掉的老鼠啊。 合着这女人怀里抱着的那几个暗影,都是老鼠? 我的理解能力按说也不差,怎么越听越迷糊呢? 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好像觉得这些东西不难理解,弄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听不明白。 幸好没等我发问,他就继续解释道:“没错,那几个暗影就是老鼠,确切地说,是老鼠的魂魄。 “而这些老鼠之所以会在这个女人的怀里,恐怕也跟这女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致。再加上宅子里最早死的那个做女人打扮的男人,综合起来看,恐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用‘晦贡’来做局。 “贡品的形式其实并不拘于食物、牛羊、钱财,往广了说,只要被上贡的神灵或是鬼怪喜欢,世间万物都可以成为贡品。这就跟每个人的爱好不同一样,那些瓜果糕点,就等同于我们日常吃的饭菜,虽必不可少,却只能作为一般贡品。 “古往今来,有活祭(杀牲畜)、人祭(杀人)、女祭(杀处女),祭拜的方式层出不穷,贡品也就包罗万象,有好的就有坏的。这‘晦贡’就是指那些不好的贡品。不过,虽然说是不好,也只是口头上这么形容,因为既然上供祭拜,肯定都是虔诚之人,所以,‘晦贡’在玄学里,主要是指那些好心办错事,给自己招来祸端的事情,并不特指贡品,这也算是行里的行话。” 说完,秦一恒长吐了一口烟,道:“至于今天的这个‘晦贡’,恐怕也不是供奉给鬼神或是祖先的,而是这所宅子。” 我彻底迷糊了,这宅子还能吃贡品?这本身就不是旧宅,也没有那些老宅子历经多少年留下的渊源啊! 况且按照秦一恒的意思,把贡品的脚钉在地板上,头发拴在门把手上,这宅子还是个虐待狂? 这也太扯了吧!我头一次觉得鬼神之事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只能说是变态。 我跟秦一恒说了想法,他听得直乐,告诉我,恐怕现在单纯的解释,对于我而言还真的不太好理解,不过,他可以带我看点东西,想必看后我就能明白了。 说完,他用肩把门顶开,直接带着我去了院子。 出这间屋的时候,我腿还忍不住发软,虽然摘了鸡蛋壳,门边上看着空空如也,可还是担心那个女人会随时抓我的腿。我踮着脚尖迈出了门,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来到院子里也没多停留,秦一恒只是稍停片刻,左右观察了一下,就叫我跟着他从院门出去,两人绕到右手边厢房的屋后头。 他在墙根处左顾右看了半天,像是在挑选什么位置,最后才指了一个地方,说:“这儿就是口子了。” 他说是口子,我还挺纳闷,墙面上完好无损,哪怕连一块掉漆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还成口子了?我一边寻思一边凑近看了两眼。这儿毕竟是高档小区,设施很完善,路灯一个比一个亮,所以能见度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我低头搜索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就问秦一恒:“口子是什么?在土里,还是在墙上?” 第十三章 口子 他听我问起,像是如梦初醒,回过身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低声道:“你在这个位置撒一泡尿,自然就能知道口子是什么了。” 这他妈快赶上遛狗了!合着是带我出来随地大小便的?我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这一没喝多二没尿急的,被人看见太丢人了!而且小区里虽然夜深人静没有人影,难保没有监控摄像头啊。 我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秦一恒就在旁边催我,告诉我他帮我望风,说完就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背过身去。 我被弄得着实无奈,最后想了想,觉得为了拿下这所宅子,丢点人也值了,就瞄准了秦一恒指的墙根,撒了一泡尿。 这泡尿估计是我出生以来最紧张的一泡了,并没有危险威胁,但我脑子里总记着秦一恒说的口子,尿的时候死死地盯着地面,生怕地上突然裂开一个口子什么的。 所幸等我拉好了拉链,地面上除了多了一泡尿外并无异样,我转身叫秦一恒。他转身过来看了两眼,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密封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掏出来撒了一把,拍拍我的肩膀叫我看:“这就是口子。” 我低头看去,吃了一惊。秦一恒也不知道撒了什么在我之前尿过的地上,这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图形,看着有点像是小写的英文字母“e”。 &(互联网)了。 我转过脸问秦一恒,他却说口子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口子,而是指宅子的两个重要风水位,分为前口和后口,前口进财攘祸,后口泄福消灾。两个口子都能用作好处也能用作坏处,这要看房主怎么安排了。 不过,这口子并不是每所宅子都有的,跟宅子的大小高低乃至位置都无关系,唯一有关的是宅子主人的命重或轻。 命重之人所住的宅子,因为有主人落卧压气,说白了也就是这个人命硬,能撑得住房梁,所以宅子即便不用镇宅之物,也可相对安康。而命轻之人,因为容易被冲到而产生摇摆,所以这宅子就有两个位置被作为口子,用来缓解这些弊端,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命轻的人,家里也并不见得闹东西。 现今社会已经很不重视命重命轻或是八字之说,以至于很多行内的人都忽略了口子这个东西。看宅时,即便过问主人的生辰八字,也很少会运用这一点。因为这口子并不需要人的布局设计,只会根据主人睡觉时头脚的朝向自行出现,这说来就有点老天爷为了平衡人鬼之界,特地这么安排的意思。 听秦一恒解释完,我算是清楚了。要是如他所说,口子并不是一个具象的东西,那我这泡尿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肾出问题了? 我又低头看了一眼,估计因为尿液快干了,地上的东西变得比之前模糊很多,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一个粗略的形态。我赶紧问秦一恒:“这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听后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伸手指了一下:“这个,是指纹。” 他蹦出的这几个字着实让人吃惊,合着地上这个跟“e”差不多的图样是指纹? 手指头得多大才能摁出这么大的指纹啊?我虽然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说的所谓的指纹可能只是方术上的一个代称,跟之前的口子一样。所以,我就问了他一句:“这指纹是干吗的?” 秦一恒听后就把我往后拽了拽,两人后退了十几步,差不多都要退到旁边另一栋宅子的院墙边上了,他才停下来指着整栋院子问我,这四合院要是拍一张鸟瞰图,会像个什么字母? 他答非所问,我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想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栋四合院的布局,要是从上方看的话,勉强算是一个“c”形,只不过没有“c”那么圆润而已。 我把答案告诉了秦一恒,他点点头,看表情还挺满意。我就纳闷了,怎么今天晚上都跟英文字母干上了?别到最后他告诉我,这里面吃贡品的是个老外,那就太扯了。 我想埋怨秦一恒几句,让他赶紧亮谜底。 没等我开口,他就用右手比画了一个“c”形,然后又用左手指着自己大拇指的位置道:“我们两个现在就在这里,这宅子的前口,也就是大拇指的位置,被人用方术的手段种了一个指纹,想必后口也肯定有这么一个。这么一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在虎口上用‘晦贡’插一刀,破了主人的运势。” 也许他觉得这么比画还不够形象,干脆又掰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给我看,继续解释道:“这虎口可不是指老虎的嘴,而是大拇指与食指间的一个穴位。这个穴位在人体上还是比较重要的,而在玄学上,尤其是看手相,通过手掌厚度辨识人财运的时候,虎口通常也是第一个被辨识的部位。现在虽然看不出来这所宅子是谁搞的鬼,不过想必这个人的道行不浅,这手段完全是自创的,通过方术玄位的布局,把整所宅子当成一只手,用‘晦贡’做刃,这他妈真是太绝了!而之前在正房客厅里死的那个人,恐怕他的死也不是个巧合,尤其是他在死前还在地上乱爬,留下了很多血迹,这么一分析,正厅正好算是这只手手掌的部分,那个人是来给宅子主人改掌纹的。而最后这个人死在的那个点,虽然我们都没亲眼见过,不过凭猜测的话,也多半是定在了财运线上。这目的也不用多说,也是为了破主人的运啊。” 难怪当时这所宅子的主人因为生意资金紧张,那么缺钱,才把宅子那么便宜就卖给了许传祥,这根本就是一个循环啊。 秦一恒边说边感慨:“这宅子的主人肯定惹了什么重要的人物,要不就是他的生意对手专门安排了人来布这个局。” 听他说了这么一通,我倒觉得这完全有可能是许传祥搞的鬼,因为毕竟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站不住脚。要是这样的话,许传祥就没必要把宅子再转给我们俩了啊,难道是他布的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他是专门找我们来当垫背的?这估计也不太可能,找垫背的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没必要大老远叫我们过来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被弄得实在是有点被害妄想症,便点了根烟平静了一下,才问秦一恒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估计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感慨里,我问了两遍才抬头,告诉我其实只要原因找到了,处理起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过,现在有一个障碍就是,做贡的那个女人不是个鬼魂,想必**还在某个医院里当植物人躺着呢,我们不好轻举妄动,毕竟人家还是个活人,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只能先想办法试试看了。 听他说简单,我也就安心了,反正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我只要把过户合同起草好,就基本完活儿了。 折腾了大半宿,之前因为紧张,我倒也不觉得困,这会儿困意开始找上来了。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打道回府睡觉,明天起早,再去采购需要的东西。 这所宅子是凶宅,两人也就不用收拾东西,反正也没人敢进去,就直接打车回了宾馆。 —————————————————————— 第十四章 送“晦贡”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秦一恒就把我叫起来,让我跟他去超市。进了超市,他径直奔到卖米面的地方,拎了一袋十斤装的面粉,而后又买了两斤超市自做的手擀面条,最后拎了一袋子鸡蛋,然后就带我直奔宅子。 之前,虽然很多方术上用的东西我们都是从超市买的,可这次我是真的被他弄郁闷了,这意思是开早点铺子还是怎么的?竟然全是吃的。问他,他就告诉我这些东西一会儿都有大用,叫我小心拎好,却并不给我解释。 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拎东西的人是我。虽然这东西加一起并不算很重,但塑料袋实在是有些勒手,加上宅子所在的那个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入,我们只好一步一步地走到宅子门前。这时我手已经麻了。 进了宅子,一切都一如昨夜。放下东西,我也没来得及休息,就帮着秦一恒布置。 他交代给我的活儿很简单,就是用一个盆把买来的面粉和鸡蛋加水搅和好了,看着跟要**蛋面或者鸡蛋馒头差不多,只不过要更稀一些。 早上来得比较急,我们也没吃早餐,和面的时候,我看着盆里的面直咽口水。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就跟秦一恒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聊了两句,我才想起来问他,昨晚虽然他把事情大概解释清楚了,可是有一点没说,这客厅里死的男人为什么穿着女人的衣服?而且为什么那个“晦贡”怀里抱着老鼠呢?难道那些老鼠本来就是这所宅子里的,然后被许传祥打死了之后,被那个“晦贡”抓住了? 秦一恒跟我聊天的时候,正一根一根地在地上摆手擀面,听我问起,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摇摇头,说:“这‘晦贡’的确会本能地抓住她能抓到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夜深人静阴气重的时候,她会挠门发出响动的原因。这多亏她不是冤魂,没那么大本事,否则昨晚咱俩在宅子里都有可能遭毒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许传祥被她绊倒那晚,估计也是许传祥那两天阳气很衰,多半是去过花街柳巷,才会觉得挠门声动静大,这才被‘晦贡’绊倒了。”说着,他语气沉了下来,“至于那些老鼠,并不是‘晦贡’刻意抓住的,而是布这个局的人塞到她身上的。” 现在我们也无法知道这个女人的生辰八字是什么,不过,按照这个局来看,这个女人的生辰八字多半与宅子的主人极其相克,否则也不至于被人设计绑到了这里。而老鼠的魂魄就更容易理解了,必定是在那一段时期里与主人相克的属相。 这玄学博大精深,属相、五行、八字虽然相生相克,却并不全是绝对,很多相克的属相五行或是八字,只是在特定的某一个时期里才会有影响,而且也并不是无解。 要按照这些一分析,恐怕这“鼠”在那一段时期是与宅子的主人相冲的,做生意碰见属鼠的人都要避之,更何况在这么关键的地方安插老鼠了。 在客厅里死的那个男人穿女装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压制男人身上的阳气,好把这个“晦贡”带过来。最后男人完成了任务,估计也是被用某些手段灭口了。 这听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其实很需要道行,而且并不是一般容器就可以装着到处跑的。我们早前在别墅里碰见的那种古玉算是一种。而布这个局的人,用的手段更加高明,他直接选了一个男人作为容器。这阳气既能压制女人的魂魄,让其不能外逃,取出来也相对容易。这个男人的八字,估计也都是提前看好的,加起来就是一个很周详的计划。 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听着还有些担心。 做这事的人摆明了是个高手啊,起码要比我们厉害多了。 我们在这儿坏了人家的好事,不会遭到什么打击报复吧? 转念一想,这宅子是我们从许传祥手里接手的,要出事也是先找到许传祥,我也就把心暂时放了下来。 聊天的工夫,面已经和得差不多了。秦一恒用手指搅了一下,点点头说:“一会儿我把那个‘晦贡’从门把手上解下来,你躲远一些,别不小心着了道。等我把面条系在‘晦贡’的头发上,会给你口令,我一放手,你就把这盆东西照门泼过去,到时自然见分晓。” 说完,他就率先进了那间屋。我在后面一步一步地挪进去,一来是因为盆比较沉,行动实在不方便;二来我也怕盆里的东西洒出来,误了事。 等进了屋,再次关上门,秦一恒就叫我把窗帘拉上,他走到门边用面条鼓捣了半天。 他嘱咐我要躲得远一点,我自然不敢靠近,人都已经坐到床上了。他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瞪大了眼也没看清楚。 不过,看大概他只是把几根面条小心翼翼地系到了一起,并没见他系到“晦贡”的头发上。 等了三五分钟,秦一恒那边就停止了动作。 我见状立刻打起精神,时刻等他发号施令。 这次他倒没突然袭击,喊号前,先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而后放下手里的面条,整个人往后撤了一大步,退到了墙边上,喊了一声:“泼!” 我得了令,一盆面糊就泼了过去。我手下了十足的劲儿,生怕泼不到门上,一盆东西“噗”地就把门那面墙糊了一半。 秦一恒在旁边眯着眼看了一下,冲我点点头,又过来给我递了根烟:“事情解决了。” 这钱挣得真是不容易啊,卖命卖力就差卖身了。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抽起了烟,问他:“这**蛋面的原材料还能辟邪?” 秦一恒被我问得笑了,说道:“这东西并不能辟邪,撑死可以稍作防范。之所以会用面条绑在‘晦贡’的头发上,是因为面条为五谷之一所做,阳性要比其他东西重一点,加上韧性极差,很容易就可以拽断。这‘晦贡’再怎么着也是个污秽,要是不用点手段,很可能刚把它从门把手上解开,自己就着了道,这也是不得不防,才选择这样将其放开。而那一盆东西,是为了看看它究竟走没走而已。” 说话间,我们抽完了烟,又把头晚留下的东西收拾好,就开门准备返程,去找许传祥签合同。 出去的时候,我们走得都很慢,因为地很滑。秦一恒先开了门,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指着门的一个位置叫我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门边上很清晰地有一个印记,看着有点像是两个指尖在门上滑过的样子。 我敢肯定,这并不是我们弄上去的。看来,那个“晦贡”已经离开了。 ———————————————————————————————————————————————————————————————————————————————————————————————————————————————————————————————————————————————————————— 一天两章更新呢,你们倒是给我点回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十五章 门外的鞋 入行这么久,大大小小类似的东西已经见过太多,可我每一次看见,都还是觉得这很考量人的心理素质,毕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又会在一个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留下痕迹,这实在让人有说不上来的恐慌,这种恐慌来自于你对这个已知世界的不确定。 不过,人生在世,赚钱才是王道,想那么多也不能顶饿。我们出了宅子,就直奔这个城市最好的饭店。反正即便合同还没签,这钱也已经算是装兜里了。胡吃海喝了一顿后,下午我们就约了许传祥签合同。 合同签得很顺利,许传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晚上又大放血地请我们。这顿饭许传祥喝得有点儿大,死活要给我们介绍一笔生意,我也只当酒话敷衍他说等他消息。没承想,第二天我跟秦一恒还没返程呢,许传祥就打电话过来,说还有一所宅子,如果有兴趣,可以下午时跟他去看看。 据许传祥讲,这所宅子也是他之前炒凶宅时收集到的,当时宅子刚出完事,价格并不高,无奈他当时看了宅子,苦于找不到有效的办法处理,最后生意没做成,这所宅子至今也没卖出去,拖到现在,价格比当初还要低。如果我们能接下来的话,利润应该不错,而且这所宅子也在这个城市里,路程很近,来去也很方便,假如好解决的话,甚至不会耽误我们多少时间。唯一的一点是,希望事成之后,他可以从中拿一点点介绍费。 许传祥的提议倒是很让我动心。其实,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正经事做。我跟秦一恒的小生意都是雇了人打理的,回去无非也只是坐下来商讨一下宏达集团的事。 说实话,我本能地有点抗拒回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一谈起之前的那一系列事我就头疼。所以,当即我就跟秦一恒商量,表了一下态,说既然来了,能挣的钱就捎带着挣了算了。 他也没反对,点点头,就让我在电话里跟许传祥约好见面的地点。 两人收拾了一下,吃了中午饭,下午去见了许传祥。三个人也没多耽搁,直接就上了车,直奔那所宅子。 路上,许传祥把宅子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这所宅子是三四年前盖的,当时算是这个城市里很贵的一个楼盘,都是二十层上下的高层,出事的这所宅子在第十四层,当时一对新婚夫妇买来作婚房,结了婚装修好了住进去没几天,家里就出了事,女主人在里面吞安眠药自杀了。两人刚结婚不久,女人就轻生,显然让人觉得奇怪,所以这件事当时在这一片传得还比较广,大家都在猜测女人因为什么选择自杀,绝大部分人都说是女人发现男人有外遇,一时间想不开,就轻生了。 不过,这只是人云亦云,具体的原因恐怕只能问死者了。许传祥当时看这套宅子的时候,倒是从这家人嘴里套出了一点话。 按照这家人所说的来看,好像是两人结婚后,男人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处女或是流过产,反正跟这些情况类似,男人就很崩溃,两人几乎每天都为了这个吵架,男人一气之下,干脆搬到朋友家去住,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选择了自杀。 死的人虽说是自己的老婆,可毕竟人死前小两口儿是处在冷战状态的。也不知道这男人是心里愧疚,怕触景生情,还是对这凶宅犯怵,总之,这男的好几个月都没敢回来住,并且把宅子在中介挂了牌,想卖掉。无奈宅子挂单几个月,都没人敢问津。 不过,时间一长,这男人对这宅子倒也没那么大抵触了,最后还是搬回来自己住。为了壮人气,他还把自己的父母和在这个城市找工作的表弟接来一起住。 然而,就在一家人刚搬回来没多久,这所宅子里就开始出现怪事。 起初,他们并没有往鬼神之说上联想,因为这所谓的怪事,只是他们家经常会无缘无故地丢鞋。 这家人的习惯是在门外楼道里放一个鞋架,进门之前把在外面穿的鞋都脱了,放到鞋架上,直接从门口换了拖鞋进屋,这样一来比较规整,二来也免得把灰尘带进屋子里。 当这家人第二天出门准备穿鞋的时候,就发现鞋架上的鞋不见了,而且还都是一只一只地丢,并不成双消失。这家人开始也没在意,认为只是某个楼层的小孩子淘气搞的恶作剧,当时还一层楼一层楼地去寻找过,只是没有找到。 这个小区比较高档,住在里面的人都不缺钱,而且楼道里每天有人按时巡视和打扫,所以被人偷走的可能性比较小,况且,即便是小偷来偷,那也不会只拿走一只鞋。 这家人只能亡羊补牢,把鞋架放到了屋里。这回鞋倒是不丢了,可是这之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家人每天早上开门的时候,隔三岔五地就会在自己家门前捡到鞋,鞋都是旧的,并不是自己家之前丢的那些,而且也不是成双出现,都是一只一只的,就贴着门边放着。 这家人起初以为是之前偷自己家鞋子的那个人的新玩法,就拿着鞋挨家挨户地问了一遍,没承想,竟然没有一家认领。 这下这家人真的开始害怕了,老两口先搬回了自己家,男主人也在外面找到了住处,就剩下男主人的那个表弟,因为贪图房子离当时上班的地方近,就没搬走。 这宅子虽然死过人,也出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但始终也没有危及人安全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个表弟一开始也是住得胆战心惊的,但坚持了一个礼拜后,也没见别的事发生,他也就安心住了下来。 搬出去的男主人见表弟一个人住都安然无恙,也犹豫着想搬回来,毕竟在外面租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然而还没来得及搬呢,这个表弟竟在房子里自杀了,据说也是吃了过量的安眠药。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诡异的巧合,而且最让人胆寒的是,表弟的尸体是男主人第一个发现的。当时,表弟的一只脚竟然没有穿鞋,而那只鞋,居然也被放在了屋内的门口。 这下这所宅子的事算是在小区居民中炸开了锅,这摆明了就是冤魂索命啊。 宅子本来就卖不出去,这下就更是甭想出手了,所以一搁就搁到了现在。 许传祥讲述得条理清晰,不愧是早前招摇撞骗过的人。 不过,我却听得满头雾水,鞋天天被人摆到门边,是不是有什么说头啊? 我记得以前听老人讲过几嘴,说鞋这种东西,因为长年接地气,故而阴气很重,加上人的脚底板本来就是阳气轻、容易被侵体的部位,所以至今还能看见很多老人买了新鞋都不会用鞋里的鞋垫,非要换进去自己准备的鞋垫穿着才安心,一是可能这样会比较合脚;二来也是包含迷信的说法。 这么一想,我心说难道玄机是在鞋垫上?这家人一定也没注意过鞋里边,兴许就忽略了什么东西。 我看了一眼秦一恒,他也像是在琢磨,我就把我的猜测说出来跟他探讨一下。他听了,想了一阵儿,说现在说什么只能是凭空猜测,还是等到了宅子亲自看了再说吧。 不过,从许传祥讲的来看,那个表弟还真是死得蹊跷。 本来按照许传祥所说,我们到那所宅子只有二十分钟车程,可是路上正好赶上大堵车,停停走走地磨叽了一个钟头我们才到地方。 产权人也就是那个男主人,一直就在楼下等着,见了面也没寒暄,连手都没握,就径直把我们带上了楼,开了门,又走马观花地简单介绍了一遍,就说找个别的地方谈价格。 宅子的装修还不错,而且因为这家人没在里面住多久,猛一看跟新房差不多。房子大概一百三十平方米,是标准的三居室,跟我现在住的那所宅子很类似,从窗口看去,周边环境也都不错,升值的潜力很大。 我一看就动心了,不过,脸上不能有任何喜色,起码要等秦一恒过了眼再说。 我给秦一恒使了个眼色,就把男主人拉到楼道里杀价。 来之前我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对这个小区的市价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男主人报了个价格,比我预期的价位稍微高了一点,但也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现在只要等秦一恒看完了宅子,说ok,看产权人着急的样子,恐怕合同直接就能签。 等了十几分钟,秦一恒才从里面出来。 我看他的表情倒是挺平静,心知这宅子恐怕问题不大,就使眼色想向他确认一下。 他没回应我,只是冷不丁地问了产权人一句:“当时门外面的鞋,鞋头是冲门的,还是冲楼道的?” 产权人被问得一愣,想了一下,告诉秦一恒,这种细节当时谁也没注意,加上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想不起来了。 秦一恒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他:“那些鞋的鞋底有没有留意到沾了什么,也就是看着像是踩过什么?” 产权人依旧摇头。 秦一恒这句话把我的心都问凉了,看这架势,好像还有点棘手。 不过,我现在也插不上嘴,就点了根烟在楼道里看了一下。 这一层有四户人家,出了电梯,两边各有两家。楼道挺干净,地板砖擦得都反光了。四户人家的门都是楼盘的原配门,看着都一样,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看了两眼,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说是有伙大盗,深更半夜的时候会在第二天想要抢劫的这户人家的门上留下记号,以便天亮了好寻找。 我心说,要是这么联想的话,那鞋会不会也是类似作用,是用来给什么污秽指路的? 第十六章 试验 琢磨的工夫,秦一恒那边已经算是收工了。他冲我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大拇指。 他弄得我很无奈啊,竟然还使上暗号了,之前我们也没沟通过,我怎么知道他摇大拇指是说宅子没事,还是说宅子没戏啊。 我只好找了个借口把他拉到宅子里面,低声问他:“现在什么个情况?” 秦一恒说:“这男的一问三不知,还不如许传祥讲得明白呢,风险有点儿大,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只能跟产权人说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尽快给他答复,然后我们就下了楼。 许传祥一直在楼下的车里等着,见我们下来还挺高兴,八成以为他的提成要到手了。结果听说我们还得回去考虑,他还有点着急,怕我们不买了,一路上连怂恿带蛊惑地说了半天。 我没工夫搭理他,心里记挂着对宅子的疑虑,想问秦一恒,却又觉得有许传祥在场不太合适,就忍住没说。直到回了房间我才开口,问他,那鞋是不是有什么说头,跟鞋头冲外冲里有关系吗?还是说玄机都在鞋垫里? 秦一恒想了一下,告诉我,这鞋我们谁也没见到是什么样的,现在凭空分析还是比较难的。倒是很多地方有习俗,会把家里小孩生下来穿过的第一双鞋高挂在宅子外面的房檐底下,取得也是“壁鞋”二字的音。不过,在玄学中并没有这么一说,仅仅是用谐音图个心理安慰而已,跟现在很多汽车后面会贴一个壁虎的车贴,取“避祸”的含义一样。 至于鞋头方向,其实也并没有方术上的依据,而是他本能的一个猜测——假如鞋头冲的是门,那证明穿鞋的这人或者东西,是往屋里边走的,反之则相反。 倒是鞋垫这一点,他之前给忽略了。方术中的确有不少跟鞋垫有关的,比如我们平日里常说的踩小人,其实就是源于方术中的一种,不过,实施起来并不是简单地在袜子底或是鞋垫上压上一个小人就可以的,这要结合那个人的生辰八字,乃至穿鞋的时间,走什么路,走多远,这都有严格规定,操作起来极其复杂。 我听秦一恒的语气,这所宅子还是毫无头绪啊。 说实话,这宅子我是真喜欢,况且价格的优势在那儿摆着呢,不拿下实在可惜。 我就问他:“那现在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试一试?” 秦一恒琢磨了一下,说:“要是真的想收了这所宅子,我们可以拿一双鞋,摆在那所宅子门前试一下,第二天看看鞋有什么变化。”之前我们也只是听许传祥一家之言,兴许他有什么遗漏或是有他根本不知道的情形。 秦一恒这个提议还真不错,我当即就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也没耽搁,先去了一趟商场,从打折区随便拎了一双运动鞋,又给宅子的产权人打了个电话,直接把身份挑明了,告诉他,我们其实就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所以宅子里的东西不搞清楚,我们没法接手,需要他暂时把钥匙借给我们。 产权人语气还有点犹豫,说,许传祥之前已经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了,钥匙倒是可以给我们,只是希望我们留一点押金,干我们这一行的,保不齐就在宅子里点符杀鸡什么的,回头失火闹灾,他起码有个保障。 他这要求倒并不过分,但秦一恒一直是剑走偏锋,用的都是看起来邪门歪道的法子。不过,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寻思了一下,就去atm机里取了一万块钱现金,包好了直接去找产权人拿钥匙。 拿完了钥匙,我们直奔那宅子。 秦一恒把鞋恭恭敬敬地摆在了门边上,又不甘心地开了门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后依旧皱着眉头,说:“这所宅子的确看不出什么,只能第二天过来再看了。”我们就又回了宾馆。 一夜无话。这一宿我睡得还真有点纠结,生怕鞋没有任何异状,又怕鞋有异状。早上很早我就自然醒了,秦一恒倒是睡得很安然。 我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叫他起床的机会,自然狠狠地打击报复一番。 我把他踹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在街边随便买了点早点,之后就去了宅子。 路上我十分忐忑,可是到了宅子门前,我却很失望。 因为鞋还稳稳地摆在昨天秦一恒放的位置,丝毫未动。 秦一恒看了,也“啧”了一声,蹲下仔细地看了一眼,就冲我撇撇嘴。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是碰巧了这一天不会丢鞋,还是这家久未住人,偷鞋的东西已经走了?再或者,嫌这鞋便宜,不喜欢? 想着我也走到鞋跟前,蹲下来问秦一恒:“这鞋不丢,我们该怎么办?” 他把鞋拿起来,左右看了一下,说:“兴许是因为屋里没人,因为之前听说的所有传言都是在宅子里住了人的情况下,虽然现在也揣摩不出原因,但起码我们应该试一试。” 甭说了,他这意思是今晚我们在里面守着呗。我现在对于在宅子里守夜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嗯”了一声,就直接跟秦一恒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晚上要用的必需品。 买完东西,见时间还早,我们顺便把这个城市的商业中心逛了一下,也算是打发时间。 等到了天快黑,我们找了家饭馆吃了饭,就回了宅子。 屋里的家具估计都已经被产权人卖掉了,我们在超市买了两把便携椅,在客厅支好,两人就坐下来耗时间。 一宿的工夫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真耗起来还是很难熬的。 我一直竖着耳朵注意听门外的动静,总觉得要是有东西来拿鞋的话,说不定就会发出点声音。 无奈等到了后半夜,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得我直犯困,早知道这样我就买俩睡袋来了。后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就撑着脑袋眯了一会儿,等到被秦一恒叫醒,天都已经亮了。 看样子秦一恒是生熬了一个通宵,显得很憔悴。 他拍了我两下,说:“鞋依旧没动地方。” 我听他这么说,也叹了一口气,这宅子难道就拿不下来了? 我站起身,把门打开看了两眼,果然,鞋还纹丝不动地摆在门边上。 看来这一通宵是白熬了,我点了根烟精神了一下,就跟秦一恒交换意见,是不是之前许传祥所说根本就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要不我们俩守了一夜,怎么着也能发现些端倪啊。 秦一恒听了,摇了摇头,伸手管我要了根烟,说:“我刚才分析了一下,觉得许传祥既然想从中获利,肯定不会帮倒忙。仔细想一想,原因可能出在这双鞋上面。我们买的是一双新鞋,即便有人试穿过,也不会有人长久穿着,所以这鞋并没有沾上什么人气。我们得找一双有人穿过的旧鞋来试试。”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冲我挤了挤眼。我一看,心说得了,肯定是要拿我的鞋做试验啊。 我脚上的这双鞋很贵,要说用来招神引鬼,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可目前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我也只能忍痛割爱,权当投资了。 秦一恒见我同意,就先带我回宾馆补了半天觉。起床后我们去商场买了一双替代的鞋,把旧鞋装到袋子里,两人吃了晚饭就回了宅子。 把我的鞋照旧端端正正地在门边摆好,我们就进到屋里,又开始了煎熬的夜晚。 我的精神一直比较紧张,门外头放的毕竟是我的鞋子,我生怕自己受到什么牵连,一直死盯着门。看秦一恒的表情,好像也是如临大敌。 这种气氛倒有几分像是我们刚入行时的感觉。 一宿的时间过得倒是挺快,我们谁也没发现异状,天已经蒙蒙亮了。 秦一恒看了看表,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告诉我该开门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心说过会儿开门指不定能看见什么呢。 谁知秦一恒却像是没看见我点头,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等到我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他才“嗯”了一声,直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他的动作很快,我一时没跟上,赶紧凑到门边上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我就有些蒙。 鞋果然被动过了!很意外的是,并没有丢失,而是其中一只鞋不知道被谁挪到了另一个位置,放在了楼道接近中央的地方。 天这时候已经亮了,楼道里也开着灯。 可我还是感觉身上一阵发冷,看来之前这所宅子的传言都是真的,但是我的鞋为什么没丢呢? 秦一恒依旧蹲在地上皱着眉,我也蹲下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章 煮一锅汤 秦一恒听见我问起,就“啧”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不知道,还是不想说。然后,他拿起还留在门边的那只鞋,在地上磕了两下,竟然从鞋里掉出来一个小东西。 他把掉出来的东西随手递给了我,并没有解释,而是小心翼翼地凑到另一只鞋边上,左右看了两眼,才把鞋拿起来,也在地上磕了两下。然而这只鞋里并没有东西掉出来。 他这一举动把我看得一愣,合着我鞋里边还隐藏了什么能拆卸的零部件?想着我就把手里的东西拿到眼前看了一下。这东西不大,黑黑的,凭手感的话,分辨不出是什么材质;凭重量的话,应该不是金属;东西各面都有尖,大体算是个菱形体。 我用指肚捏了一下,还挺扎人。 我的鞋是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名牌,这东西显然不应该是我鞋里的啊。 想了一下,我就明白了,这东西肯定是秦一恒放到里面的。 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东西明摆着不就是害人的吗? 这要是在鞋里放着,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踩进去,脚底板扎个洞是在所难免的。 我指着手里的东西问他。果然,他点点头说:“这东西是我头晚上特意放进去的。”说完,就凑过来把东西接了过去,然后说这东西可是大有来头,很多人难得一见。在方术中,这东西称为“状刺儿”,是用上了年头的枣木做的。虽说并不是很难寻的物件,但因为它的用途实在特别,所以很多哪怕是行内人也只是听过或者见过,却几乎没有人用过。 这“状刺儿”,相传是专门用来拦途经的阴差上状子用的。使用之人通过探阴之法大致算出阴差经过的地点,将“状刺儿”摆成五行方位状,置于路中。据说若有阴差经过,踩中了“状刺儿”,就会被阻碍在此,停留片刻。届时布局的这个人就会向天撒一把纸钱,通过纸钱飞舞的方向判断阴差是否在此,然后飞速将请愿的状子在“状刺儿”前焚烧。焚烧之时一定要闭眼,而且当天衣着不能有半点红色,否则状子没等烧完,人可能已经被勾走了。 这在古时候,不到迫不得已,是没有任何一个玄学术士会用这一招的,因为危险性实在太大。先不说招惹阴差就已经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了,而且这“状刺儿”拦住的也有很大可能是途经的厉鬼,上状之人因为不能携带任何辟邪的东西或运用驱鬼之术,要是撞见厉鬼的话,基本就是舍生取义了。所以,这用“状刺儿”请愿的法子都是旱灾连年,或是瘟疫肆虐泛滥时期,人被逼得没辙了,才会有人甘愿冒着风险舍己为人。 而他把“状刺儿”放到鞋里,就是自己作了一个变通。倘若深更半夜的时候真的有污秽来悄悄穿鞋,肯定会中招,起码会留下蛛丝马迹。 说完,秦一恒就把那只被动过的鞋拾起来收好,叫我收拾一下东西回宾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客厅里的两把折叠椅,也不值钱,就没必要带回去了,而且,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回来守夜,留在这里也算是有备无患。 我去洗手间简单洗了把脸,就跟着秦一恒返程。 出门的时候,我还想把我另外一只鞋捡起来带回去,他却摇摇头叫我放下,说这东西带回去也没什么用了。 他的语气还很严肃,估计这东西没准儿还有危险,我一时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心里边那叫一个疼。 回了宾馆,秦一恒并没有什么举动,而是叫我先睡觉,说一切睡醒了再说。 我正好也是累得不行,躺下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 他正坐在床边上,像是等我,见我醒了,就叫我赶紧穿好衣服,然后竟然带我去了一个短租公寓。 我是被他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明在宾馆开好了房间,为什么又要另找一个地方住呢?起初,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跟到了宾馆里,我们需要躲一下,结果,到了短租公寓我才明白,他是想用这里的炉灶。 秦一恒租的这种短租公寓就是常见的那种精装修小户型,我手上还有几套类似的宅子没有出手。房间不大,布局其实跟快捷酒店类似,唯一不同的是,一般都会有一个半开放或是单独的厨房。 我们租的这一间厨房就是半开放的,只用一面玻璃做了隔断。秦一恒进了房间径直走到炉灶前,端详了一下,说这里配的锅不够大,又叫我去超市买了一个。 我只好跑到超市,买了一个超市里能买到的最大的锅回来,不锈钢的,蒸煮皆可的那种。秦一恒接了锅,先用淘米水仔细地刷了一遍,然后接好了水,把锅放在炉灶上,点着了火等水开。 我越看越迷糊,他这意思是要给我展现厨艺还是怎么的? 没听说他会做饭啊,问了他一句,他却冲我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竟然从包里把我之前的那只鞋掏了出来,看了两眼,直接就放到了锅里。 我这才弄明白他说没必要把另一只鞋带回来的意思了。 合着他一早就这么打算了,这双鞋算是废了。 我赶忙凑上前瞻仰了一下鞋的“遗容”。这时候水开得正盛,鞋都被煮得在锅里要翻起来了。 可是我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秦一恒所谓的蛛丝马迹究竟是什么啊? 想着我就问了他一句。他点了根烟,叫我别着急,说完把炉灶拧到了小火上,叫我看着锅,不要让水溅出来。 他去包里取了一支毛笔,回来从锅里蘸了点水,就要朝我脸上招呼。 他这完全就是精神病的行为啊,这鞋虽然是我的,那也不能用煮鞋的水往人脸上抹啊。 我后撤一步,躲开了他的毛笔,说:“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啊?” 秦一恒这才告诉我:“这鞋是你的,上面毕竟沾了你的人气,而昨晚上做的试验,很明显是招邪的。我怕你被污秽盯上,所以早上才特意叫了你的名字,等到你答应了,我才去开门,为的就是帮你稳一下精神。现在把煮鞋的水抹到你下巴上,也算是把在鞋上面的人气收回来。不同意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最近可能会崴脚或是腿抽筋。”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这崴脚什么的死不了人却也容易耽误事。我琢磨了一下,就勉强地让他在我下巴上抹了一笔。 秦一恒抹完后,直接把笔从窗口丢了出去,说:“这中间的媒介物,要丢得越远越好,否则是不管用的,通常都是要托人丢到外地去的,不过,暂时丢到楼下也可以,反正我们早晚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城市去。” 说完,他又回到锅前,看了一会儿,说煮得差不多了,然后关了火,坐到沙发上等水凉,待到水凉透了,又用一个大的空可乐瓶装了一些锅里的水,摇晃了两下,就跟我说晚上还要去那所宅子。 我的鞋质量是真好,这么煮,也没见掉多少颜色,水看着还是很清澈。 我接过可乐瓶也试着摇晃着观察了一下,依旧不见什么玄机。不过,我猜测,这可乐瓶上面的标签已经被秦一恒撕干净了,或许一会儿是要透过这个瓶子去观察,就能看见什么污秽? 反正现在想也无济于事,就等晚上的时候见分晓吧。我跟秦一恒整理了一下东西,吃了顿快餐,就直接回了宅子。 坐电梯上了楼,秦一恒并没先打开门,而是拧开了可乐瓶,在地上倒了些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块破布,俯下身去,以一个近乎趴在地上的姿势,一点一点地蘸着水,擦地板砖。 我在旁边看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这是来学雷锋做好事的?问起他,他却很专心,并不搭话。我也懒得自讨没趣,干脆站在旁边抽烟等他。 秦一恒擦了差不多有十分钟,从宅子的门口一直延伸到电梯口前的地板砖,几乎都给擦了个遍。幸亏这层楼别的住户没回来,这要大半夜被人看见,肯定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水已经下去了大半瓶了,秦一恒才站起身,皱着眉头,看表情好像很不开心。 我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心说来了什么污秽? 拍了他一下,他才像是回过神,“啊”了一声,然后指着地板砖告诉我:“来看看传说中的蛛丝马迹。” 我听他这么说,赶忙把目光投过去。地板被他擦得锃亮,可空无一物,哪有什么蛛丝马迹。我琢磨着可能是我的姿势不对,也学着他的姿势趴了下去,结果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抬起头,我很想发飙,这他娘的不是耍我吧?! 可看他的表情,摆明了是很认真。我就问他:“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秦一恒这才又“啊”了一声,从包里翻了一下,找出几炷香,点着了之后,用张纸币折了一个角度,接着香灰。等到香灰落了一些,他才走到我旁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香灰撒在地面上,最后用嘴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这就是了。”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心里猛地一紧。 只见地板砖上,竟然出现了香灰留下的一个浅浅的印记。这个印记很浅,加上香灰的颜色很淡,要不是仔细分辨,恐怕不会注意到。可我现在脸几乎已经贴在上面了,所以看得十分真切。这个印记不大,也看不出是什么,要说是个图案的话,倒有些像是很抽象的花朵。 看来这宅子闹腾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可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十八章 旧情未了 我扭过脖子问了秦一恒,他只是抿抿嘴,叫我站起身,说完,就自顾自地去开了宅子的门。 秦一恒走进去,在客厅里踱了半天,左顾右盼地像是在找着什么。 最后竟然停在了客厅的灯下面,踩着折叠椅,站起身去摸灯罩,摸了几下,摇摇头下来,又去了另一个屋子。 我被他弄得很无奈,只好也站起身跟了进去。 只见秦一恒又站在了主卧室的灯下面,依旧踩着折叠椅在灯罩下面摸来摸去。 这宅子的家具虽然搬空了,可灯饰还都是之前留下来的,看着都像是高档货。我寻思,他是看上这灯了,准备拆了带回去? 仰脖看了一阵儿,又觉得不像,我只好开口问他。他“嗯”了一声,叫我扶着点椅子。我伸手摁住了折叠椅,他就在上面发力,像是在扯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从上面下来,手里面竟然攥着几张黄纸。 我一见这黄纸,心里就暗叫不好。 这明显都是符啊,虽然秦一恒很少用这些东西,但起码在电影里我见过不少。 合着这所宅子之前是被人动过的,还是许传祥最早前来看宅的时候放到上面的? 问起秦一恒,他拿着这几张黄纸想了一下,说:“这所宅子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不过为了确认,我们还要出去转一圈。” 他照旧还是卖关子,不过,我心里已不那么堵得慌了。 既然他说已经想明白了原因,那这所宅子基本上就是拿下了,有钱赚,人自然就心情好。 我跟着秦一恒出了门,进电梯直接下了楼,最后走到了小区外面才停下来。 秦一恒跟保安打听了一下,问附近有没有废品回收站,或是垃圾处理中心之类的地方。甭说还真被他问着了,保安告诉我们,就在小区往东走,就有一个不小的废品回收站。 问好了地点,我们也没耽搁,直接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个回收站。 路上我见秦一恒的表情一直是阴阴的,我还有些担心。按照现在这个架势,那些鞋的来源恐怕就是这个废品回收站了。然而,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那所宅子门口呢? 而且,我见他这表情也不像是赚了钱开心,怎么看着跟赔了似的啊?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宅子究竟能不能拿下来。 秦一恒依旧没解释,只是点了点头,告诉我宅子问题很好解决,一会儿准备合同就行,说完,就看着窗外出神,不打算张嘴了。 他这德行是真欠抽,但说到底我也习惯了,只好闭了嘴。 那个废品回收站比保安说的要远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租车司机带我们绕远了,反正足有十多分钟才到地方。 开了门下车,秦一恒径直走了进去。这个废品回收站就开在另一个比较老的小区里面,并不是个门市,而是在小区一角,用红砖圈了一个院子,院子里自盖了一间小房。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小房里虽然亮着灯,不过,废品回收站早就打烊了。秦一恒喊了几声,起初并没有人答应,倒是院子一角拴着的狗先叫了。狗叫了一会儿,小房里才出来个老头儿。 秦一恒也没跟人家寒暄,上去就问老头儿家这一年是不是死过狗。 老头儿被问得一愣,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家的狗没拴好,惹了什么祸端,连忙摇头说不是。 秦一恒见状,劝了老头儿两句,说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老头儿这才眯着眼点了点头,告诉我们,狗的确死过一只,不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只狗就是自家现在养的这只下的小崽,其余的都送了人,只有那只小狗当时与自己比较亲,就留了下来,没承想,养了几个月,狗竟然自己偷跑出去玩,被汽车轧死了。 秦一恒听完就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老头儿的回答,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塞给老头儿。老头儿起初没敢要,推托再三,最后才收下。 我在旁边看得五迷三道的,这怎么成慰问孤寡老人了? 无奈当着老头儿的面我也不好发问,只能耐心等到秦一恒跟老头儿结束了谈话,返程的时候才问他,怎么这所宅子还跟狗扯上关系了? 他这才回答我,因为那污秽碰过我的鞋,所以他就用了我的鞋做引子,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结果倒很出人意料。我之前在楼道里看见的那个印,就是狗爪子的印记。这也就是为什么鞋每次来来去去都是一只,因为狗没有手,只能用嘴叼着,所以只能携带一只鞋。 秦一恒这么一说,我回忆了一下那个香灰图案,别说,还真像是个狗爪印,只是我这个人并没有养宠物的习惯,自是很难联想到这里。看来我猜对了,在宅子门前的鞋,还真是从这个废品回收站出去的。 秦一恒摇开车窗,点了根烟,继续说,这狗爪印,其实平时是不可能发现的,即便是用方术的法子也测不出来。之所以我们现在会看见,是因为他提前在鞋里放了“状刺儿”,这“状刺儿”也是辟邪的东西。 这狗虽然不是厉鬼,但到底也是个污秽,所以当这狗的魂魄去叼鞋的时候,自然会觉得鞋奇重无比,爪子的印记才会被留下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鞋并没有被带走,而是仅仅挪动了一小段距离,被丢在了走廊中央。 那是因为这只狗的魂魄实在承受不住了,不得已才松了嘴。 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倘若那“状刺儿”无意中被打扫卫生或是同楼层的居民捡走了倒也罢了,否则那只狗的魂魄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那个“状刺儿”,就是它最后的坟墓。 说完,秦一恒狠狠地吐了一口烟,装得好像还挺忧郁。 我听得一知半解,虽然他讲得已经够清楚了,可这狗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去这所宅子叼鞋呢?宁可阴魂不散不去投胎,也要坚持做这件事? 我心说,这地方还有那只狗的配偶的魂魄?是因为爱情,所以不会有沧桑?可是也没听这家人说过之前养过狗啊。 我把疑问抛给了秦一恒,等他给我解答。 他却长出了一口气,说:“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你的猜测是对了一些。” 说话的工夫,我们回到了那个小区,下了车,秦一恒又把我带到了宅子门前。 站定之后,他环顾了一下,掏出手里的黄符告诉我:“这符,是道家中最常见的一种,应用非常广泛,就是最普通的镇宅符,很多哪怕对此稍有涉猎的人都会写,所以即便现在很多地方不流行用道符镇宅,还是会经常见到。 “而这个符事实上也是有一定作用的,可以镇宅锁势,让家人安康,人丁不会走散。 “但有一点需要注意,这道符虽然也称为镇宅符,但并不是用来驱邪压鬼的,这个‘镇’,用作‘枕’或许更恰当一些,因为它只是能将屋里的人气压住,使其不外散。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道符,只能贴在有地气的宅子里,也就是站在宅子里,脚底下是贴着大地的。就算是楼房,也只可以在一层的房间里使用这种道符,这还是这栋楼的总楼层不能过高的情况下。像这种高层建筑的一楼,也是不可以贴的。 “现今的很多人迷信,听风就是雨,盲目地跟风去应用这种东西,但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就拿这道符来说,很多不明就里的人随便就贴到自己家里,倘若和之前所说的条件不符合,那这道符反而会带来很多不好的作用。最显著的一个就是容易让人产生抑郁。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心绪很不容易稳定的人,用行话叫癔偏,那就基本没跑了。 “这道符不接地气,放置在高处,根本就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啊。楼层越高,这东西就越厉害。这家的女主人自杀,想必就是受了这个影响,加上那段时间跟丈夫吵架,抑郁成疾难以自拔,最后就轻生了。这道符估摸着就是这家人自己贴上去的,结果弄巧成拙,害了自己。这在行内,并不少见。” 说完,秦一恒把道符递给了我。我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上面倒是有零星的几个毛笔字,我却一个字也辨识不出来。 我挠挠头,琢磨了一下。秦一恒的意思我倒是很明白,这符是他们家人自己贴上去的,导致女主人抑郁才自杀的,可这跟狗有什么关系啊?而且宅子里还死了一个人啊,那个男主人的表弟也是自杀的,难不成也是因为这道符抑郁成疾想不开? 我问了秦一恒,他听了点了点头,说:“人死不能复生,究竟为何而亡,我们只能通过现在所了解的线索推论。男主人的表弟,九成也是因为这道符丧的命。他究竟是哪一天死的,我们现在不清楚,不过,估摸着那些天是阴气很重的时候。传说阴气沉重,符压下行,最后只能挤到人身上。这往科学上联想,可能跟人的精神被压迫有关系;在玄学上,这就叫无泄成灾。而那只狗的魂魄……” 秦一恒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看架势好像还有些难以启齿。 他这样简直要急死我了,不过,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有催他的必要了。我点了烟,耐心地等他组织语言。 他“唉”了一声,接着讲道:“这只狗,其实目的很简单。叼鞋来或是偷鞋走,都并没有什么邪恶的目的。之前我们一直惯性地联想,每个污秽都是厉鬼,都是来伤害人的,所以竟然把这么简单的线索忽略了。这鞋,是脚上穿的,而脚,是用来走路的,所以这只狗只是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宅子里的人,离开这所宅子。想必它之前就知道宅子有问题,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想挽救宅子里的人。” 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感到诧异,就算狗是灵性之物,一双眼能看阴阳,却也不至于灵性到这个地步。所以,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只有一个可能,这只狗,就是之前这所宅子里死去的女主人。 说来这也许真的跟爱情有关。人即便是死了,却还是牵挂着阳间的丈夫,不忍他重蹈覆辙。而她,又是因为自己了结了生命,虽侥幸并未化作厉鬼,却也无法安然投胎,只能徘徊在这栋宅子附近,找办法。 也是碰巧,她赶上了废品回收站的母狗下崽,因为小狗刚出生,魂魄还没充斥**,她就趁机占了小狗的身,想通过这种方式,回来提醒自己的家人。 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即便附着在了狗的身上,依旧没避免再亡。想必这也不是意外,而是阴差所为。 她的信念倒是很顽强,也不知道真是爱情的力量,还是这是她死前唯一的信念,所以,死后本能地就要去完成。反正,她死之后,三番五次地想要警告家人,无奈阴阳两隔,警告没成,倒是吓跑了人,成了闹鬼的传说。 那个表弟死前在门口留了一只鞋,恐怕就是她最后的努力。据说灵体移动实体,也是依照怨气分三六九等的。有的厉鬼甚至能推汽车,而像她这种,叼鞋已经是极限了。 听了秦一恒的分析,我也是唏嘘不已。 说实话,以前虽然总听他讲述宅子的起因结果,却没有一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讲述。即便在宗祠里,他也没用这种口吻。 这段话讲得还很动情,一点儿也不像他之前犀利的语言风格,听着总觉得有那么点儿煽情。 要真按照他所说,这倒真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不过,故事的标题却并不凄美,整个一“人狗情未了”啊。 这世间有那么多我们难以揣摩的事,要真是每一件都是出于好心或是爱,那恐怕再可怕的宅子,其实也不会吓人吧。 跟秦一恒认识这么多年,我倒是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动容,可能是他从小到大受到的熏陶,多半都是鬼神之事,都离不开尔虞我诈或者腥风血雨,没承想,今天碰见一个死了不愿意投胎、宁可当狗也要提醒自己爱人的,这实在有些颠覆他的“职业观”。 我想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有些词穷,干脆就问他宅子怎么处理,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秦一恒很快露出了笑容,告诉我,这宅子说到底并不脏,那个表弟虽然死在这儿,可并没有在宅子里滞留,我们只需要同以往那样,选个黄道吉日大扫除一番,在大门上贴一层红纸,放空几日,宅子也就安生了。现在镇宅符被揭下来了,那个女主人也了却了心愿,以后也就不会再来了。 第十九章 离奇出现的内刊 这宅子到这儿,也算是皆大欢喜。这次倒没有惊心动魄的事发生,可给人的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我当天就拟订了合同,用之前谈好的价格跟产权人签了。见他的时候,我还挺羡慕他,有一个这么爱自己的老婆。 签了合同,我跟秦一恒也没多停留,把中间的提成给了许传祥,约好他再有消息可以通知我们,宅子的提成比例还按照这次来。许传祥挺高兴,又请我跟秦一恒大吃大喝了一顿,算是送行,之后我就跟秦一恒返程回家。 其实也没出来多少天,但我总感觉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似的。 加上这几天实在是有些累,傍晚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我就跟秦一恒各回各家。 我打算回去处理一下近期的两份合同,然后早点上床休息,睡个好觉,第二天再找两个钟点工打扫一下卫生,毕竟离家数日,想必都落了灰。 可是等我开门进屋,还没等开灯,脚底下就被绊了一个踉跄。我打开灯一瞧,竟然是挺厚的一摞杂志,用绳子捆着,就摆在我家鞋柜旁边。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杰作,离家几天,自己疏忽忘记了。 可是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儿,这打包杂志的事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啊,我撑死了只是把杂志堆到一起,况且,我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些书了? 我蹲下去,用手拎了一下。这杂志都不太厚,但少说也有个几十本吧,还是挺沉的。我心说,是谁给我邮寄过来的?那也不可能啊,谁给邮递员开的门啊? 想着,我瞄了一眼杂志的封面,只看了一眼,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把我这情况给他说了。只听秦一恒在那边喊了声“我靠”,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挂了电话,我是六神无主,再拨过去,那边竟然关机了。 我想开门出去躲一会儿,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但不管怎样,这一摞杂志恐怕并不简单,因为杂志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字——宏达志。不用翻里面的内容,光看名字,白痴都能想出来,这肯定与宏达地产有关。 我站在原地平静了一下,也就不那么恐慌了。这儿毕竟是我的家,怎么着也算是我的主场,即便碰见什么危险,逃跑时也不至于慌不择路。于是,我又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杂志, 整本杂志的封面和配色看着土里土气的,内容我虽然还没看,但我琢磨了一下,这恐怕是一本企业内刊,也就是企业自办的读物,通常都只是在企业内部员工间传阅,充其量来个客户的时候给客户看一下,算是变相的企业宣传和展示企业实力。 可这东西怎么跑我家里来了?而且一来还来了这么多本?这是宣扬企业文化?显然不可能。 我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这些东西跟秦一恒家里离奇出现的衣柜和阴扣一样,凭空地就到了房间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难道说,这一摞杂志,也是来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反正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不要把捆住杂志的绳子解开为好,一切还是等秦一恒看过之后再定夺,我得保护好现场。于是,我就又准备给秦一恒打电话,刚要拨号,他却先把电话打进来了。 接了电话,秦一恒告诉我,他刚刚电话没电了,现在已经快到我家楼下,叫我给他开门。门我是不用开的,我从回家到现在,门始终就没关上。听见他来了,我心里也彻底踏实了。 等了七八分钟,秦一恒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也没跟我打招呼,低头扫见了那些企业内刊,直接就蹲下来看。我见他神色还很慌张,刚落下的心就又悬了起来,赶忙也蹲下来,问他:“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话问出去了我才反应过来,我才是第一当事人,秦一恒还不如我知道得多呢。所以,我干脆就把这一摞东西是怎么发现的,我又有什么猜测,顺着话头儿给他讲了一遍。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反正他的头始终低着,并没有抬起来。 半晌,秦一恒才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把瑞士军刀,干净利落地把捆书的绳子割断,随手拿起了一本,翻看几眼,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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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认识的文字 我在旁跟着扫了几眼,这就是企业内刊,没跑了。我见秦一恒都上了手,看样子没什么危险,也拿起来翻看了几本,发现这些东西还挺全,一月一期,这一摞包含了宏达地产好几年的企业内刊。 我越来越迷糊了,送这东西来的人是什么目的啊?我心说,是想让我跟秦一恒了解一下宏达地产的历史?这倒是有可能。 我询问秦一恒什么看法,他没有表态,只是把内刊放回了原位,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说:“我们现在的境况比我预料的要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呢。”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件,黑不溜秋的,放在了茶几上。 我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个针孔摄像头。秦一恒说道:“自从那个衣柜出现之后,我也长了记性,在家里安装了一个偷拍设备,连接到同样隐藏着的电脑主机上,能记录很久的影像。每次一出门,我都会把这个设备启用,为的就是想看看,如果还有东西送进来,是怎么一个过程。可是没想到,这次东西竟然送到了你家里。” 我这个人不笨,他这么一说,我就感觉脊背发冷。合着是对方知道秦一恒在家里安装了偷拍设备,退而求其次把东西送到了我这里?若这么讲的话,这个人是在时时刻刻监视着我们,不分昼夜?不分场合?而且是同时监视两个人?他们是有一个团队还是怎么的? 细想一下,这真是比撞鬼还让人心焦,反正我是搞不懂,这究竟是在帮我们俩,还是对方在设计一条路,想一直引诱我们走下去。 我头有些大,点根烟使劲地嘬了一口,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种种经历,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开始从心底往上涌。 估摸着秦一恒也是在思考,足有十几分钟,我俩谁也没出声。最后,他把书都搬到了茶几上,有些安慰似的跟我说:“我们也只能暂时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毕竟,那块棺材板上写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是假的。这世界上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两件,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再说。” 秦一恒的话在理,我也拍了拍脸,开始翻这些内刊。这种书刊可不同于杂志,看起来又臭又长,但你还不得不静下心一篇一篇地读下去,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两人看到了后半夜,毫无收获。本来我是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的,如今又熬到了这么晚,人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只好不停地抽烟提神。到最后,我干脆去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精神了一些,回到沙发上,刚准备继续苦读,就听见秦一恒“咦”了一声。 他一出动静,我的困意立刻烟消云散,忙问他怎么了。他指着手上的那一本刊物嘀咕道:“这里面有个错字。” 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合着是虚惊一场。别说这种刊物了,就算是市面上的高端杂志,也不能保证没有错字,因为做校对的都是人。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何况这种企业内刊,通常都只是走一个形式,根本没那么多人对着一个错别字较真儿。 我想埋怨秦一恒大惊小怪,转过脸一看,他眉头紧锁。我凑过去瞄了一眼,只见他正用指尖点着那个错别字。我一看也有点发愣,这个字我不认识。 按说我也算是正牌的大学毕业,不至于连个字都不认识,这又不是什么专业性的学术杂志,一本企业内刊里能用上什么生僻字啊,想问秦一恒这字念什么,还没等开口,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连着打开了好几本,迅速地翻找了几下,转头对我说:“不仅这一本里有错字,很多本都有,而且……”说着,他拿起另一本指给我看,“这些错别字似乎都是在同一个位置。” 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里还有点没转过弯来,等到我看了他挑出来的几个错字才明白,先不说这几个错字我都不认识,光是错字出现的位置就很让人诧异。因为无论那一本内刊的主题是什么,那一页文章的内容如何,都会在内刊的倒数第四页,最左下角的那一行里,有一个错别字。 这是怎么回事?印刷错误,还是排版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可也不至于每一本都在那同一个地方有错字吧?我看了看秦一恒,他也是一筹莫展。 过了半晌,他才“嗯”了一声,说:“这些错别字,恐怕就是这些书出现在这里的意义。”说完,就叫我把所有的企业内刊都翻到那一页上,依次查验了一下,把那些错别字誊写到一张纸上。 他誊写的时候,我在旁边一直看着。我算了一下,错别字虽然每一本都有,可来来回回就是五个字,是轮着出现的。 我心说,这他娘的不是外星人潜伏在地球的证据吧?除非这是甲骨文,否则,我只能相信这是外星文字。虽然每个字看着也是有笔画的横平竖直,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字让人不舒服。 秦一恒誊写完毕,对着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说:“这也不像是道符上会用到的字,有一些道家的确会在道符上写一些上古的文字,看着跟简笔画或是图腾很接近,但说到底也只是寥寥几种,并不至于我都没见过。” 连他都两眼一抹黑,我就更甭提了,拿着纸看了一下,连猜我都不知道往什么方向猜,只能把纸放下,问秦一恒现在怎么办。 秦一恒也累了,打了一个哈欠说:“现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先各自休息,等养足了精神,我再带你去找一个认识的高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助。”说完,他就起身告别,还从我家冰箱里顺了两根火腿肠带走了。 我也的确累到了极限,东西也懒得收拾,直接倒在床上就睡。 ----------—————————————————————————————————————————————————————————————————————————————————————————————————————————————————————————————————————————————————————————————————————————————————————————————————————————————————————————————————————————————————————————————————————————————————————————————————————————————————————————————————————————————————————————————————————————————————————————————————————————————————————————————————— 坦白说看的人不太多啊,不开心! 你们快来给我点回应啊,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更的就有意义啊。 泪流满面的敲字你们都忍心吗! 太铁石心肠了!!!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就是美好的人间啊! 第二十一章 房万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下午我才醒,跟秦一恒通电话交流了一下,他就来了我家,然后开着车带我直奔我们这边最大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 本来听他说要去找高人,我还挺兴奋,没承想他竟然把我带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我不免有些失望,问了他一句,他就嘱咐我一会儿见了人,尽量活泼点儿,讲话大点儿声,老头儿有些耳背,而且不喜欢话少的人。 这还真是考验我的演技了,怎么着算活泼啊?活蹦乱跳的,脸上还得打腮红的那种?这老头儿的喜好倒真挺符合高人的水准,与众不同。 下了车,我一边琢磨着一边跟着秦一恒在批发市场里面七拐八拐地绕路,最后停在了一个店铺门前。秦一恒告诉我到了,说完率先推了门进去。我倒并没有着急,在外面看了一下。这店铺估摸着卖的都是春联、年画或剪纸一类的东西,反正都是往家里门上贴的,看着倒挺喜庆,门外头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不过并没有很明显的招牌,也不知道这个店叫什么。 我心说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吧,这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店面虽小,可东西也不便宜,早前我还想投资几间,无奈没等下手早就被人抢没了。这老头儿卖春联都能租得起店铺,难道其中的利润真有那么高吗? 反正,不管如何,进去看看再说。我掐了烟,也推门进去。秦一恒这时候已经跟一个老头儿坐下聊上了,桌上就放着他誊写错字的那张纸。 老头儿看着岁数不像很大,脸上没多少褶子,胡子也不长,穿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装,看着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老头儿,见我进来冲我点了点头,笑得还挺猥琐。 秦一恒也没帮我介绍,只是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塑料凳叫我坐下,就继续跟老头儿探讨。 秦一恒讲话声音很大,老头儿声音也不小,俩人来来回回地喊了半天,我倒是听得很清楚。秦一恒问老头儿,这些字有没有什么说头。 老头儿就拿起了纸,眯着眼看了一阵子,“嘿嘿”笑了一声,说:“这东西,不是字,叫签。早前很多测字先生都会用,能测很多东西,唯独不包括姻缘。而监狱里有时候也会用到,譬如有些特定的日子,传说阎王爷那天只收单数的鬼,而要杀的死囚又是双数的,他们就会内部用签抽出来一个缓死,算是给阎王爷面子。这东西有很多笔画,能拆能填,细说起来倒是跟智力游戏有几分相像,也的确很考验人的智商。测的时候,先亮出来一个签,然后由抽签的人凭感觉填上一笔,最后由这一笔开始推算,最沉的那个人,就能免死。” 老头儿声音清亮,可我听得却很迷糊,合着这些内刊是给谁抽签用的?算是趣味小游戏?这不是扯吗?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却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啪啪啪”鼓掌叫好。我心领神会地赶紧也跟着鼓掌,就差为老头儿欢呼了。 老头儿环视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挺满意,随手拿了根中性笔,在纸上边写边继续讲:“这老祖宗造字,内藏天地万物玄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拿这些签来说,它之所以千变万化,能用来占卜凶吉,就是出在这笔画上。这笔画,可是包含了五行在其中的。所谓竖,一根直木竖,这就是木;所谓横,一线无垠横,这就是土;所谓点,一星金刚点,这就是金;而撇捺搁在字的左右,左为火,表冲;右为水,表泄。这还都只是最基本的笔画,要细说起来,可是长篇大论了。 “所以,这签上小小的一笔,在懂行的人眼里,就不那么简单了。再结合填上这笔的人的生辰八字,自然就会有相冲或是相生出现,也就产生了这个签的轻重之别。” 老头儿的这番讲述的确很精彩,很让人长见识。没等秦一恒提醒,我就情不自禁地点头称好。老头儿还夸了我一句:“很懂事嘛。”又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盒旱烟叶,卷好了丢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继续说,“这种签总体来说也就这么一回事,至于你们拿来的这个,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这几个签写得有些不按章法,每一个上面都把五行中的一行剔除了,所以看起来才这么复杂晦涩。” 说着,他就问秦一恒:“这些东西究竟是哪儿来的?” 我看秦一恒的架势好像还不想告诉老头儿,可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说就解决不了问题。 秦一恒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了老头儿这东西的来历,只不过他并没有说这是企业内刊里的,而是说他在帮一个朋友搬家的时候无意翻出来的,用手写在他朋友家几本旧书里,看着很好奇,所以才专程来问问。 老头儿听了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告诉秦一恒:“我其实有一个自己的猜测,不过觉得有些离谱。这东西在我看来,倒并不像是在测什么,似乎是一则寻人启事。” 老头儿这句话让我瞠目结舌,看秦一恒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 老头儿估计也料到我俩会是这个反应,“嘿嘿”笑了两声,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子,就把纸交给秦一恒。 秦一恒盯着纸看了几眼,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儿去了。 我的好奇心跟猫在胸里面抓挠似的,抬着头看了半天,无奈角度受限,只能看见纸的背面。我干脆站起身瞄了几眼,纸上乱糟糟的一片,跟学生考试用过的演草纸差不多,什么也看不出来,无奈只能又坐下,耐着性子等他俩谁解释。 结果这俩人自此之后,谁也没再谈这件事,竟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唠起了家常,也就是互相询问对方近况什么的。 顺着话头儿,老头儿问秦一恒,最近有没有见过刘瘸子,说刘瘸子前几个月来过一趟,买了几副春联,还送给他一顶帽子,说是等天冷了戴着暖和,又扔了两千块钱留了话,说过年有事就不上门来拜见了,算是提前给老头儿拜年。 秦一恒听见老头儿说起,身子轻微地晃了一下。我这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按照老头儿的说法,从时间上推算,刘瘸子失踪之前,还专程来过这里,而且,从刘瘸子留的话来看,他这很明显就是准备消失一段时间啊。他不会跟那个假冒的刘瘸子是一伙儿的吧? 我看了秦一恒一眼,他冲我撇了下嘴,估摸着是怕我忍不住插嘴,赶紧把话头儿接过去问老头儿那顶帽子是什么样的。 老头儿倒是没注意我俩心怀鬼胎,乐呵呵地把帽子取来,交给秦一恒看。 帽子整体是黑色的,有一圈红边,看着质量倒真不错。我没上手摸,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看样子八成是皮的。秦一恒拿在手里里外看了个遍,点点头夸了两句帽子的质量,就放到了桌子上。 我的座位跟桌子还有两步距离,刚才秦一恒拿在手上,我倒也不注意,现在从我这个角度一看,这帽子要比一般的帽子高出一些,也不知道是设计失误,还是今年就流行这种款式,反正乍一看十分不顺眼。不过,我看老头儿的意思,还挺喜欢这帽子,就忍住没开口,干脆点了根烟堵住了嘴。 烟抽了一根,秦一恒跟老头儿也聊得差不多了,他就跟老头儿告别,把那张纸小心收好,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放在桌子上。老头儿也没客套,笑着把我俩送出了门,又塞给秦一恒两副对联,就转身回去了。 出了门,我憋了半天终于能开口了,想问他,一时间还没考虑好从何问起。倒是秦一恒先表示,一切等上了车再说,直接带我出了批发市场。 上了车,秦一恒并没有着急点火返程,而是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下,告诉我,那老头儿姓房,算是现在中国为数不多的几个测字大师之一,看着岁数不大,其实也是奔九十的人了,早些年风生水起的时候,自己有好几个茶馆,人称房万金,顾名思义,就是找他求测字的,只要他开口给你讲了,底线就是一万块钱。别看老头儿笑嘻嘻的,其实脾气很臭,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就非常冲,因此惹毛了一位来测字的大人物,被对方狠狠地整了一下,茶馆就都关了门。最后,老头儿就在批发市场里面租了个小门市,看着是卖春联年画的,其实做的还是测字生意。所以,刚才在让房老头儿批字的时候,谁也没张嘴。房老头儿也是念他是旧识,否则,只要张嘴了,就得拍一万块钱在桌子上,这就算是一笔生意了。 秦一恒说完,就把房老头儿批过的那张纸掏出来给我看。我仔细端详了一阵子,上面还真跟我之前想的类似,果然跟演草纸似的,有好几个竖式,也不知道是计算着什么。 我心说,这他娘几笔就能拿一万块钱?这钱也忒好赚了吧! 问秦一恒,他就给我解释,这是房老头儿算的五行生式,别看只有几笔,里面包含的玄机非同小可。从房老头儿得出的结论来看,这东西还真有可能是一则寻人启事,因为这前四个签,分别代表了年月日时,综合到一起,就是一个生辰八字,而另外一个签,房老头儿也没算出个究竟,我们就更没办法知道是什么了,反正这东西实在有问题。 秦一恒说到这儿,语气忽然严肃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之所以房老头儿说这寻人启事离谱,是因为推算出的生辰八字是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子时。” 这几个字他念得是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跟一把大锤似的往我胸口上砸。 他说的这个时间对我而言太熟悉了,虽然我从不在嘴上提起,但夜深人静时还真会琢磨一下。这年月日,不正是那一块棺材板上刻的日子吗?江烁,卒于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这不就是我的死期吗? 我赶紧点了一根烟,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 这其中有太多捋不顺猜不透的疑问了。对于这个所谓的死期,我一直并不当真,却还是会本能地有一些恐慌,不提起来倒好,一提起来,我整个人就堵得难受。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寻人启事实在离谱,先不说它跟所谓的我的死期有没有什么联系,就单说这个日子,可是几年后啊。即便它是寻人启事,那怎么找的是一个未来的人啊?按着生辰八字,这个人还没出生呢!那有什么好找的?或者,房老头儿算错了,这还是我的死期?妈的,怎么都想诅咒我那天死呢? 我问秦一恒:“这一定是个生辰八字吗?假如只是时间的话,那完全有可能是记录的一件事,或是一个未来的打算。”他听了,依旧很严肃地摇了摇头,说:“这是用推阳法推出来的,所以你的猜测都站不住脚,唯一能符合条件的,也只有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想必发布这些签的人,是不会放一只动物的生辰八字的。” 秦一恒话音落下,车里陷入了寂静。我其实并没有想什么,只是不想说话。过了足有十分钟,他才打破沉寂,说:“今天终归没白来,还无意得到了刘瘸子的信息。本来听房老头儿这么说,我还以为刘瘸子留下了什么线索,可那顶帽子我仔细看过了,并没有任何玄机。现在看来,刘瘸子还没有遭遇不测,应该是见势不妙躲起来了。” “但这其中还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刘瘸子既然预料到了会有危险,为什么不向人求助呢?房万金现在虽然相比当年是没落了,但还是人脉很广、手腕很大的主儿,在这个圈里,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按理说摆平一些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刘瘸子既然都能上门来告别,完全可以向房万金求援的。” 听秦一恒念叨,我也猜测,这房老头儿岁数这么大了,再硬朗腿脚也肯定不利索了,看来是刘瘸子不想给老头儿添麻烦。 秦一恒听了直摇头,说:“即便这是成立的,那刘瘸子也完全可以向我求助。” 我脑袋直犯晕,已经无力思考了,索性闭上眼揉揉太阳穴。忽然,我明白了,刘瘸子之所以没向任何人求助,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遇到的麻烦是别人解决不了的,他知道求助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自己扛着或躲起来。这么说的话,他不是杀了人跑路了吧? 我赶紧把推出的结论告诉了秦一恒,他听了就“啊”了一声,说我的推测倒是很靠谱。然后他低头想了一阵子,还是摇摇头,表示现在凭空猜测是找不到答案的,恐怕我们还得从宏达集团入手,一切只能走着瞧了,说完,就发动了汽车,按原路返回。 第二十二章 赌局 之后三天,我跟秦一恒都没怎么联系。我实在是心力交瘁,只想在家好好休息。 秦一恒把那些企业内刊都搬回了家,估计是在家苦思冥想,跟坐禅差不多,我也懒得去见他。 第四天,我倒是接了一笔生意,这笔生意并不需要秦一恒处理,因为是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想要买我手里的一套房子。 他给的价格不错,利润是在我计划范围内的,我也就没多犹豫,赶紧给他过了户,毕竟我后期的房子进多出少,资金上已经有些吃紧,这也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赚了钱,理所应当就得把秦一恒约出来庆祝。当晚,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听他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有点儿犹豫,磨叽半天才答应出来。等到见了面,俩人吃饭时,他几乎不怎么说话,甚至都很少夹菜。 我看他这样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怕是在家研究内刊把自己研究疯了,就关心了他几句。他愣了一下,居然开口要我一会儿吃完饭,去银行取一笔现金借给他,说他晚点儿要用。 这下我就更纳闷了。我俩的生意赚的钱都是对半开的,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烧钱的爱好,再者说,这次宅子卖的钱,吃饭前我刚把他的那一份转给他。 不过,好奇归好奇,我也没好意思开口问他用钱干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吃过饭,俩人也没歇一会儿,直接就近找了家银行,我来来回回从atm机上取了五万块现金,交到秦一恒手里。 他用个纸袋装好,掂量了一下,要我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看他这架势,是准备拿钱去消费,价码还不低,结果上了车,开了大半个钟头,最后竟然进到一个小区里,停在一家棋牌室门口。下了车,秦一恒轻车熟路地进了棋牌室。我在后面跟着,不由得就是一声叹息。 从入行到现在,他到手的钱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但钱再多,也架不住赌博输的,想想都替他心疼。我觉得无论作为朋友还是搭档,我都得阻止他。我拉住秦一恒,组织了下语言,想劝他两句,他却冲我摇了摇头,告诉我,一会儿别管他,晚点儿再给我解释,说完转身就往里屋走。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弄得我一愣,想了一下,觉得没准儿他的确有什么打算,就算是忽悠我的,大不了把这五万块钱输光了,不再借他就是了,也就跟了上去。 跟进了里屋,我才发现,这个棋牌室就是用这栋居民楼一层的房子改的,无非是把阳台打通,开了一个门,里面还是原来的户型。 秦一恒跟一个估计是老板的人耳语了几句,从装钱的纸袋里掏出一沓给了他,回过头叫了我一下,然后跟着那个收了钱的人,开了另一道门,往里去了。 我跟了进去,这道门就是这间房原来的正门,只不过他们做了一些改造。从这道门出去,并不是楼道,而是拐向另一间房子,应该就是棋牌室对门的这间,两间房子被他们给打通了。这间房子跟棋牌室的户型一模一样,里面并没有麻将桌,看布局和陈设,应该是麻将馆的人自住的。 这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围在客厅的一个破折叠桌前面,抬头看了看我俩,都特诡异地笑了一下。 秦一恒没说话,直接坐到折叠桌前面,又叫我搬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把钱掏出来摊在桌子上。 我靠,这太像电影里黑社会交易的场景了!总感觉他们一会儿就会掏枪互指,一时间弄得我还有些提心吊胆。看秦一恒很镇定,我才放宽了心。 而后,围着桌子的几个人都同样掏出一堆钱,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人站起身,拿了副扑克牌出来。这下我终于明白了,秦一恒果然是带我来赌博的,看这桌上的人民币,他们赌得还不小。 说实话,我对秦一恒很失望,可现在也只能这么陪下去了,便点了烟,看赌局吧。 他们玩的是诈金花,想必很多人都清楚是怎么个玩法。秦一恒手气不错,基本都是扣着牌下注,没几局,居然赢了小一万块钱。可看他那样子并不开心,最后竟然悄悄地跟我说:“把包里的瑞士军刀拿出来,在我裤子后面剪一个洞出来。” 他这要求实在太离谱了,是想放屁还是怎么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好问他是怎么回事,只能先照做,在他的裤子上剪了一个洞,都能看见里面的内裤了。秦一恒冲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赌。 说来也怪,自打我剪了这个洞开始,秦一恒的手气就越来越差,没一会儿,就把之前赢的钱都输了进去,连本钱的五万块也没用多久,就输了个精光。 我在旁边看着是真心疼,可他表情还挺满足,把钱输光之后,拍拍屁股就带着我走人。我在后面跟着,特意离他近一些,帮他挡一挡他裤子后面的洞。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穿了条大红内裤,裤子又是灰色的,露出的内裤看着特别扎眼。 上了车,我终于忍不住了,必须要骂醒他才行,否则靠他自己醒悟可不成。还没等我开口,秦一恒却抢先表示,他近期运势太旺,不输点钱,根本不会落下来,借钱输光是很伤运势的。 而这赌场,是阴气很重的地方,说白了,孤魂野鬼都爱往这个地方奔,一是因为这赌博看起来就很好玩,它们也算是找一个乐子;二是因为来赌博的人天南海北各地的都有,即便是一个城市,也都来自四面八方,所以,在此能得到不少信息;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有很多人输了钱会气势很衰,甚至还有一些一时想不开自杀或是被逼债只能一死了之的。这些孤魂野鬼也是来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说完,秦一恒告诉我:“这赌场,自古就不是一个安生的地方,能开赌场的,不仅阳间关系要过硬,八字也要够硬才行。没有戾气在身,是干不成这个的。随着社会的发展,赌场在国内很少能见到了,充其量也就是这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几个人相约来玩一场。像那种上规模的地下赌场,不太好找,倒是有一些跟赌场类似的地方,譬如,熊市时候的证劵交易市场、木料储存车间、棺材铺等。” “这证券交易市场的原理,其实跟赌场类似,也是因为熊市时多数的股民财萎气衰,孤魂野鬼很喜欢在这里待着;而木料储存车间,是因为木材生于土中,本身属阴,加上很多游魂无家可归,想要一副棺木,所以都会来这里,这跟棺材铺也是一个道理。” 秦一恒这番话讲得让人很长见识,可我依然不懂。人从来都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旺运,没听说过谁嫌自己运好的,他不是脑袋烧了就是钱烧的。我问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为什么非得在裤子上剪洞?” 他听见我问起,才想起来裤子上有个洞,竟然从后座上拿出一条裤子换了,看来是有备而来。换完裤子,秦一恒告诉我,红内裤是不能轻易穿着的,本命年因为易犯太岁,属阴属凶,所以民间一直就有穿红内裤辟邪的习惯。但假如不是本命年穿着,倘若平日也罢,但凡上坟、抬棺、送终者都不宜穿着,说到底也是因为很多相冲之说。而赌博、行凶穿着,就更不妥当,容易冲了自己的运势。所以,他为了让自己输得快一点,特地穿了这么一条。至于裤子剪洞,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赌运降下来,所谓破衣烂衫上赌桌,是很晦气的一种做法。 看来,他为了输钱,还想了不少辙,真够难为他的了。但他依然没解释,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他才点了根烟,轻描淡写地吐了几个字:“我想见鬼。”说完转过脸,继续道,“那个石膏像,有些问题。” 第二十三章 石膏像的秘密 秦一恒语气很轻松,表情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问他石膏像究竟有什么问题,他说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一会儿等看了就知道了,然后就开着车直奔他家。 一路上我的心一直跟着车轮颠簸,想闭上眼眯一会儿,也始终静不下来。 等到了地方,他开了门,我跟在他后面进了屋,环视了一圈,发现那个衣柜还立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就让人头疼。 至于石膏像,我还没见着,也不知道藏哪儿了。仔细找了一下,才发现石膏像已经被他立在一个墙角,身上竟然还披了件东西。我也没细看,也不知道是毯子还是件衣服。 秦一恒直接走到石膏像跟前,小心翼翼地把披在石膏像上面的东西掀开,指了一下,叫我过去看。 我凑过去,还没等走近,他又上前一步拦了我一下,叮嘱我千万不要用手摸,这才让我靠近石膏像。 屋里的灯都打开了,能见度很好,即便这个石膏像是竖在角落,也不难看清。我看了几眼,觉得秦一恒似乎有些小题大做,这石膏像并没有特别异常的地方,无非是在石膏像胸部的位置,像是蹭到了什么脏东西或是什么染料,有六七块粉红色或是浅红色的色块。 这些色块的颜色本来都不算特别明显,但石膏像是白的,所以看起来稍微有些扎眼。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秦一恒用来遮石膏像的那个东西掉色。我转过身看了一下,又觉得不是。他摘下去的东西是个深蓝色的布面,要从色系上来看,即便掉色也不应该发红。我心说看这架势,这几块红颜色是自己出现的?他家里又有人悄悄地进来了?这又是给我俩送的线索? 我问秦一恒,他没直接回答,又叮嘱了我一遍不要太靠近石膏像,才用手指着红色块告诉我,这些东西,他刚发现时也觉得很意外,起初还以为是跟家里的光源反射什么的有关系,才把石膏像搬到了角落里,结果这石膏像上的颜色越来越多,而且都是不知不觉就出现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琢磨了好几天,才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非常离谱,直到现在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所想的究竟是真是假。说着,秦一恒使劲吸了一口烟,才缓缓地继续说:“这东西,是尸斑。” 他最后俩字冒出来,我就感觉自己鞋里忽然被人塞了块冰似的。这东西是尸斑?不是尸体身上才有吗?他娘的这个可是石膏像啊,就算它做得再逼真、再像人,那也不是尸体啊。 我对生物学没什么了解,反正我看电影里有一些法医验尸的镜头有讲过,尸斑是在人死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出现的,似乎细说起来还跟怎么死法有关系,反正是能从尸斑上大致推断出尸体的死亡时间。据说时间越长尸斑的颜色就越深。我看石膏像上的颜色倒比较浅,合着是刚死不久的石膏像?这怎么像是在演科幻电影啊? 这越来越挑战人的思维极限了。 这要真是尸斑,我觉得我这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秦一恒肯定早就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叹了口气说:“我也只是大胆猜测,目前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所以,今晚我打算用一点办法,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说完,他竟然拿起地上的那块蓝布,垫着手,把石膏像搬了起来,并叫我在他前面开门,一路把石膏像搬到了楼下,用绳子固定在了车的后排座上。 俩人坐上车,秦一恒看了看表,说:“还有一段时间才是午夜,这时候先休息一下,争取睡一会儿养精蓄锐,一会儿指不定会有什么幺蛾子。” 他说得倒是容易,这种情况,我能睡得着就怪了,转过身看那石膏像,这么一瞅,倒真像个尸体。 秦一恒见我老回头,劝我尽量不要去看,说恐怕这个石膏像已经有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能不招惹还是尽量别招惹。 他这话一出,我就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发冷,都有点要下车的冲动了。 时间过得很慢,熬了很久,秦一恒才说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为了石膏像不出什么意外,秦一恒让我负责开车,他来指路。 这一路上我开得飞快,也不管有没有超速,反正只要能尽快不跟这石膏像在一个车里就行。顺着秦一恒指的方向,我俩直奔郊外。 等到他说到了地方停车,早就过了午夜十二点。荒郊野外的,我俩还真有点儿趁着夜深人静来抛尸的意思。 秦一恒先下了车,搬了石膏像,让我从后备厢里拿了两把铲子,并叫我在后面打着手电给他照路。又走了很远,他四顾观望了一下,这才把石膏像放在了地上,叫我帮着挖坑。 还真他娘被我说着了,我俩合着是来埋尸的。这地方虽然是郊区,不过离国道不远,应该算是农田,这时候已经过了秋收,地头上是一片荒瘠。埋的时候,我就特怕冲出来几个手持粪叉的农民,把我俩当成犯罪分子就地正法了。 所幸,坑挖得很深了,四周还是死寂一片。秦一恒的要求很苛刻,挖坑要往深去,越深越好。我俩就使了吃奶的劲儿,狂挖一通,最后我的虎口都磨破了,他才用手电照了一下坑里,说差不多了,然后举着石膏像,把石膏像插到了坑里,填好土,又从旁边挖了一些土堆在四周,最后眼瞅着石膏像整个都没在了土里,只露出来一个脑瓜顶。 我俩累得够呛,歇了半天才把气儿喘匀。喝了口水,秦一恒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我手里。我用手电光一照,发现竟然是他随身带的龟壳。他讲道:“一会儿我要把石膏像的天灵盖敲碎,你要用最快速度把龟壳扣在石膏像的头顶上。千万要把龟壳摁死了,没我的口令,不能撒手。” 说完,秦一恒指示我在旁边站好,他自己随手捡了块石头,做了个深呼吸,凑到土堆边上用力一砸。我听见了一声闷响,石膏像肯定碎了,连忙起身行动。经历这么多,我倒是一点儿都没慌,一把就把龟壳扣了上去,仨字:稳准狠。 龟壳一扣上去,我的手就死死摁着,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冲出来。摁了好一会儿,手上一点儿多余的感觉都没有,我这才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秦一恒一眼。他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手电光毕竟不是冲着他那边的。 又等了一会儿,秦一恒竟然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组装出来一根竿子,竿子还挺长,一头像是有尖,他拿过来在龟壳旁边十几厘米的位置,一把就插进了土里,使劲压了几下,才松开手,竿子差不多以七十五度角固定在了土堆里。 而后他告诉我,可以松开手了,说完又从包里翻出一个装满液体的饮料瓶,顺着竿子倒了进去。 他这举动我完全没看懂,站起身往他身边凑了凑,他还摆手叫我站远一点。把一瓶子东西都倒进去之后,他也后退了好几步,紧张兮兮地盯着埋石膏像的位置。 我心说他不是准备引爆吧?刚才倒进去的是什么液体炸弹?一会儿会有什么化学反应?我赶忙又往后撤了撤,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见秦一恒不动,自然也不敢动弹,俩人就这么僵了足有一支烟的工夫,秦一恒才低声说了一句“来了”,然后一把攥住了我的手,“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千万别跑,一跑就完了。” 本来我没觉得害怕,他这么一嘱咐,我的腿就有些没力,跑是肯定跑不了,能站住就不错了。我从手上感觉到,秦一恒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看情况他也很紧张。其实可怕的倒不见得是来东西,怕就怕你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我眼都不敢眨地盯着,然而又盯了足有三分钟,什么都没看见。 秦一恒“咦”了一声,似乎也觉得很奇怪,扭过头问我:“是不是忘了把龟壳拿下来?” 我被问得还挺心虚,以为我又犯错误了,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他只是叫我放手,没让我拿龟壳啊!我告诉他龟壳还在土上面放着呢,说完用手电光给他指了指。 秦一恒一听就喊道:“坏了,妈的,竟然忽略了。你赶紧去把龟壳取下来,再晚点儿就来不及了。” 他的语气还挺配合氛围,听得我总觉得阴森森的,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我心里还有些忌惮,妈的,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想回头埋怨他几句,刚转过脸,他竟然把手电给关了。 当晚虽然有月光,可并不明朗,加上手电刚关,眼睛一时还没太适应黑暗,我在原地缓了几秒,才看准龟壳的位置,也没敢耽搁,上前一把抓了龟壳,跑回秦一恒旁边。我就想发火,妈的,这是故意整我的吧? 秦一恒却抢先冲我“嘘”了一声,皱着眉头像是在观察着什么。我赶忙回头看,顿时吃了一惊,埋石膏像的位置,竟出现了一个黑影。 第二十四章 另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我不是第一次见,或者说这种黑影我不是第一次见。在挖出九子的那个宅子里,被人推倒了钟馗像之后,我见过这么一个。 黑影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也没什么显著的体貌特征,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一个东西。我愣在原地跟它对峙,竟然都没觉得害怕,脑子里只是一直在回忆九子宅子里见过的黑影,想试着对比一下。无奈虽然记得很牢,当时却也没看仔细。 秦一恒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黑影,我俩谁也没吱声。黑影同样一动不动的,像是在跟我们对视。我都有点怀疑这东西是不是附近什么物件的影子,根本就不是污秽。可这荒郊野外的,根本就是空旷的一片。 足有五六分钟,也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我感觉时间被拉长了。总之,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影子竟然动了起来,起初只是轻微地抖了一下,我开始还以为是幻觉或是自己眼花了。而后影子的动作幅度竟然大了起来,像是慢慢地蹲了下去,反正是缩成了一团。 这次我看得很细致,这影子虽然没有明确的四肢划分,看起来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硬要形容的话,倒有几分像是水影。不过,大致的动作还是能区分的,起码从轮廓上也能分辨,影子的确是蹲了下去,要不就是跪了下去。 这他娘什么意思?来朝拜我,给我跪下了?看着又不像啊,我斜着眼瞄了一下秦一恒,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张嘴问话,干脆转过脸继续自己琢磨。又看了一会儿,影子又抖了一下,我心里就有几分不安。因为我忽然发现,他这动作,怎么这么像百米赛跑前起跑的动作。我靠,它不会是正在准备助跑冲过来吧? 这下我平静不了了,赶紧用手捏秦一恒的手,想提醒他。他也手上用力抖了我一下,提醒我镇定。而后,他忽然轻轻地“唉”了一声,像是叹气,又有几分像是感叹。 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睛瞪得老大,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回过头,那个影子也没见动弹,依旧维持一个姿势。 我还纳闷,这也没见有多吓人啊,又定睛看了一会儿,我明白了,这影子虽然没动,但好像正在逐渐变大,起码比我刚看见的时候大了三分之一。这是它没站起来,倘若站起来,恐怕得有两米高了! 我手心开始不停地冒汗,幸好那影子并没有持续变大,而是稍过了片刻,忽然就消失了,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让我都有点儿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秦一恒清了一下嗓子,说:“现在能动了。拿好铁锹,咱们再把石膏像挖出来。下手小心点儿,别弄碎了!” 这又是一次对身体素质的考验,幸亏我平时偶尔还会去运动下,要不今晚非得给累瘫痪了。所幸土填得不是很实,秦一恒又灌了一些液体进去,挖的时候倒比第一次轻松了一些,只是要小心不能失手碰碎了石膏像,时间上反而耗费得更多。等到石膏像被挖出来摆在地上,又过了半个多钟头。 秦一恒围着石膏像转了一圈,想了想,叫我拿手电照好了,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开始敲碎石膏像的躯体。 他一边敲,我一边纳闷,刚才那个影子多半是从这个石膏像里面出来的,这东西是个容器?带着疑问,我特好奇敲碎了石膏像,会不会发现什么。 别说,还真没让我失望。秦一恒刚敲碎了一个胳膊,石膏像里就露出了一截线或是绳子一类的东西。东西并不粗,即便有手电照着,也看不太清楚。秦一恒愣了一下,竟然加快了速度,大刀阔斧地几下就把石膏像砸碎了,而后清理了残片和碎渣,一把将那根东西抽了出来。 秦一恒将那根东西拎高了,上下打量了几遍,说了声“我靠”,看意思这东西还不是个简单的物件。我看了几眼,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比我想象的要长,而且更为烦琐,有很多结和扣,看着像是有很多根连接到了一起,拎起来看的话,有几分像渔网,不过,并没有那么复杂,充其量只是个吊床半成品。 这什么东西啊?打鱼用的?我问秦一恒,他只是“嗯”了一声,叫我收拾一下东西,用之前挖出来的土,干洗一下手,要选潮湿的土,一切等回了他家再说。 我只好照做,挑了一些还有水分的土,简单地搓了一下,弄得手上黏黏的,感觉挺恶心。秦一恒在我干洗手的时候,整理了一下东西,把石膏像里找出来的和之前的那根长竿子分解装进了包里,最后又把砸碎石膏像的那块石头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我们挖出来的土堆上面,就带我返程。 回去是秦一恒开的车,路上他并没有说话。我怕他分神,也就没开口打扰。等到进了他家,瘫倒在沙发上又猛灌了几口水后,我才开口问他,今晚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秦一恒开了罐啤酒,也坐在了沙发上,喝了一口,却反问我,有没有看见那个影子。 我点点头,他见我点头,就又问我,那个影子是什么样的? 我听他这么一问,就回忆了一下。要说是什么样的,我是真没看出来,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个影子蹲下去了,而且还变大了。 我回答了秦一恒,他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本来,我今天狂输钱,衰了运势,为的就是应对今晚这样的状况,想看看能不能跟这个污秽有一些交流。只是很可惜,还没等我作好准备呢,这个污秽就被来勾魂的小鬼收走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我无言以对,总结起来,就是简单的六个字:白瞎了五万块。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我就问他:“那影子,一直就在这个石膏像里面?” 秦一恒回答得很痛快:“不知道。我现在也不能分辨这东西是一早就被禁在里面的,还是后来自己溜进去的,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影子都跟这个东西有关。”说完,他打开包,掏出了从石膏像里找到的那个东西,在茶几上尽量摊开,“这玩意儿叫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用途是显而易见的,这东西,是某个高人给这个石膏像做的经脉,嵌在了石膏像体内。” 这是经脉?要不是他告诉我,给我八个脑袋恐怕我也想不出来! 我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东西,经他这么一说,我倒也看出了几分。这经脉摊开之后,不难发现,很明显是按照一个人的身体结构来做的,四肢较长,头尾较短。可这也不对,这经脉怎么会有尾巴?虽然不长,但很明显地突出来一块儿,合着这是个男人? 我指着下面多出来的这一块儿问秦一恒:“石膏像倒是性别特征很明显,这一块儿是不是就是那活儿?” 他却摇了摇头,站起身,用手点着我指的位置,一字一顿地说:“这才是问题的重点。这是尾巴,因为,这个经脉,不是人的。” 秦一恒继续告诉我,起初,他也联想不到这么远,但因为看见了那个污秽,所以他才能断定。它之所以会变大,并且会四肢着地,那是因为,附着在石膏像里,也就是这个经脉上的,根本就不是人的污秽,而是一匹马。 ------------———————————————————————————————— 第二十五章 马 我听了头皮立刻就有些发麻,先不管这马的魂魄怎么会被弄进袁阵的石膏像里,单纯论这个字,这不是万老头儿家那枚象棋子吗?难道说,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关联?否则怎么会这么寸巧? 我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那枚马的象棋子,至今还被我收着。可就算这中间有什么联系,万老头儿到底是想表示什么啊?未卜先知?提醒我们小心石膏像里的污秽? 我赶忙问秦一恒,这东西会不会就是万老头儿碰落那枚“马”棋子的原因? 秦一恒想了一会儿,并没有表态,叫我跟他走到衣柜旁边,把衣柜门拉开,指着衣柜门内侧上的画说:“这些画实在怪异,每个人的姿势看着都跟跳舞似的,而且还是集体舞,动作都很统一。之前我想了很久,一直觉得只有把所有衣柜里的画都看了才能明白个大概,但今天经这石膏像的提醒,总算是瞧出了一些端倪。”说完,秦一恒就把脖子歪向一侧,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叫我也照着他的姿势来看。 他的姿势看着十分搞笑,这一晚上弄得我腰酸背痛,脖子也好受不到哪儿去,这么一歪,还有些疼。可当我把视线调整了九十度之后,才猛然发现,之前画上动作怪异的人,都统一变成了四肢着地,像是在地面上爬行! 这些人都不会走路?之前我俩倒真都忽略了这一点,这也是因为衣柜太笨重,不好摆弄,加上按照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的思维,很难往这方面联想。 我心说,这些人都是残疾人?这一群残疾人,爬着是要去哪儿啊?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这么拼命地赶路吗?想着,我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今晚上的那个污秽是马装在了人的石膏像里,这么说的话,这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人身马魂,所以才四肢着地? 我赶紧向秦一恒求证,他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这虽然离谱,但从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推测最接近。想必这才可能是万锦荣给你那枚棋子的原因,并且,也是这个石膏像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完,他拎起那个经脉,用手搓了几下,借着光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告诉我,这经脉是使用不少种东西捻成一股做成的,他也认不全,但起码马鬃毛、麻线必不可少,没准儿还在最里面充了马的韧带或是骨髓进去,只不过不太好分辨。 用这种方式,其实是给污秽做了个躯,又用石膏做了个壳,恐怕在做成之时,还有一个很复杂的祭马血焚马骨的仪式。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使在石膏像内的魂魄以为自己还活着,或者说,是它知道自己死了,却无法死干净。而石膏像上面出现的尸斑一样的东西,就是证明。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感觉到石膏像有怨气。这收魂的小鬼,恐怕也是恭候多时了,却始终不能取魂交差。所以,在勾魂处,也就是人胸部锁骨上下的位置,才会留下这些淡红色的色块,这是阴差刺魂失败的证明,红色正是阴差钩子留下的。 这阴间收魂的阴差,并不一定就是电视里常演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要用阳间的话来说,死的这个人得够一定的“级别”,即大恶或大善之人,才会配得上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取。动物一类的,倘若没有道行,一般都是小鬼来勾了魂了事。况且,这牛头和马面,是不会收牛和马的魂魄的;而黑白无常,则是黑无常不会黑天来取魂,白无常不会白天来取魂。说到底,其中还是有很多说法的。 秦一恒讲完,灌了口啤酒,看着我,意思是等我提问没听懂的地方。他这番话讲得很清楚了,合着我们打碎石膏像倒是成鬼之美了,帮了阴差的一个忙。不过,我还是不解,这石膏像可是袁阵的样子啊,袁阵我们俩见过太多次了,腿脚利索着呢,要是这个石膏像只是来提醒我们画上的问题,用得着费这么大周折吗?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完了? 问起秦一恒,他“啧”了一声,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这世界上,有一些事是想说不能说;有一些事,是想说不敢说。对方费尽心机,肯定是有什么顾虑。不过,不管如何,从现在看,对方的恶意并不算大。” 我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他说对方没恶意,可我总觉得我俩一直在被人玩儿呢,指不定什么人就躲在暗处,看我俩在这儿演小品呢。这么一想,我的头又有些大,事到如今,我是真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又究竟是在干什么。既然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转移一下话题,我就问秦一恒倒在土里的究竟是什么。 他笑了一下,说:“那些都是童子尿,倒进去,就是想用辟邪之物禁住土里,让污秽不得不从石膏像的天灵盖出来。”说完,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他娘的笑得真是欠抽,临走时还非要我用沾尿的土洗手呢,问他,他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是因为我摁住了龟壳,恐怕我与污秽有接触,这也是为了保险。 他话虽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跟被他耍了似的,无奈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办法追究,只能忍下来。 聊到这儿,起码算是弄清了原委。忙活了一宿,眼瞅着天就要亮了,我实在累得够呛,结束了谈话,也灌了罐啤酒,连家都懒得回,直接就睡在了秦一恒家里。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到我醒来时,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起床在屋里转了一圈,我发现秦一恒竟然没在,看时间,估计是出去买午饭了。他不会做饭,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总不能让我饿肚子。 我打开电脑一边上网一边等他回来。谁知眼瞅着都中午一点多了,秦一恒也没出现。我肚子已经开始叫了,给他打电话催催他,号拨过去,他的电话竟在屋里响了起来,合着他根本没带电话出去。 我见这样,也甭想着蹭饭了,干脆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出门想找个小饭馆对付几口。刚出了楼道,还没等打上车,我的电话就响了,是条短信,一个陌生号发过来的,内容是想约我谈谈房子。 因为后来没有了袁阵的帮衬,我只好通过自己的人脉,把我的电话挂到了全国各地比较大的中介那边,说好有生意了,就可以让产权人直接联系我,事成之后,我们再按照合同的成交价格,以比率返介绍费给那边。 起初我也没在意,以为真是来了生意,打电话过去问了两句,接电话的听声音是个中年人,说话倒挺客气,说是在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想约我见面谈,就给我报了个茶馆的地址。 —————————————————————————————————————————————————————————————————————————————————————————————————————————————————————————————————————————————————————————————————————————————————————— 第二十六章 神秘的卖家 这个茶馆我没去过,但是按照地址上的位置,离我这儿还不太远,去一趟也不耽误事,我就直接在电话里应了下来,约了半个小时之后见面,然后随便去吃了点东西,就直奔茶馆。 到了茶馆,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我直接上了二楼雅间。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看着岁数都不大,都是三十岁上下,见了我全笑脸相迎,看着还挺热情,弄得我一愣。谈房子的事,至于来四个人吗?还凑巧都是男的? 我有点儿害怕这是个圈套,并没有贸然进去,回过身左右扫了两眼,过道里没见什么人影。以我的经验来看,如果这是个圈套,那等我进去关了门,外面肯定会有一个他们的同伙来堵门和放风。 既然没见人影,虽说也保不齐对方是埋伏好了,但至少心里边不至于那么虚。琢磨了一下,我还是走了进去。反正这是在我的地头上,只要不害我的命,我还是有把握能把他们都找到的。 进去坐下,四个人还都很殷勤,这个递烟那个倒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套词儿,客套了足有十分钟,谁也没张嘴谈生意上的事。我想问问是什么房子,他们是从哪儿得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一张嘴,话头儿就被他们拐走。 我有些烦,这他娘的肯定不是来谈生意的,难道我已经在业内名气大到有粉丝了?这四个人是来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我见这样,也就不打算跟他们浪费时间了,起身推托说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办,就准备开门闪人。 四个人见我要走,还挺紧张,连忙挽留,却依旧不说任何跟生意有关的话题。 这地方我是真不能待了,这四个人摆明是想拖延时间,一会儿指不定有什么阴谋。我干脆连寒暄都不寒暄了,直接就开了门往外走,刚迈出去一条腿,余光就晃见过道里迎过来一个人。 这他娘果然被我说着了,外面还真有放风堵门的! 经历了那么多,我除了胆子大了,反应能力也进步不少,心里面其实已经作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顺便还计划了一下一会儿冲出去要走什么逃跑路线。没承想,定睛一看,发现走过来的是一个小老头儿,戴顶黑帽子,佝偻着腰,看着特别不经打,跟我打一照面居然还笑着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总算明白里面四个人为什么千方百计想留我了,估摸着就是在等这个老头儿过来。那四个人想必也没说话的权利,所以才一直跟我磨洋工。可即便老头儿过来了,我现在也对这档生意没什么兴趣了,这谱摆得有点儿大啊,我又不是缺他这笔钱赚。我跟老头儿摇摇头,意思是没得谈,连停都没停,直接就往外走。 老头儿倒是也没作挽留,还把过道的路给让开了。然而走了没几步,我不由得停下了,因为我猛然发现一件事——这个老头儿戴的帽子特别眼熟。 我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顿时心里边一紧,这他娘的不正是刘瘸子送给房万金的帽子吗?怎么跑他这儿来了?还是他本身就有这么一顶? 我站在原地,一直盯着老头儿头上的帽子。老头儿也没回头,也这么一直站着,好像是故意让我观察。我又看了几眼,可以确定,这绝对跟刘瘸子留下的那顶帽子一样,最起码,款式和颜色都没有偏差。 这老头儿跟刘瘸子认识?刘瘸子临走前也送了他一顶?还是他跟刘瘸子失踪有什么关系?我看老头儿的岁数不小,指不定还真是什么玄学术法行当里的老前辈。我有点儿后悔没等秦一恒一起来,想上前问问老头儿帽子的事,哪怕问一下是从哪儿买的也行,可刚刚已经跟人家摇了头,我还有点拉不下脸来。 犹豫再三,我觉得还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走了两步上前,就叫了老头儿一声。老头儿回过头冲我挤着满脸的褶子笑了一下,下巴上的白胡子还挺长,也没张嘴说话,依旧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次我没拒绝,直接点点头就走了回去。屋里的那四个人见我回来,还都挺高兴,赶忙把地方让开,走了出去,等到老头儿进来,就轻轻地关了门。 老头儿看着弱不禁风的,气场还挺强,弄得我坐在椅子上,一直莫名其妙地紧张,有点儿像小时候做错事等着老师来训的感觉。 老头儿坐下后依旧没立刻张嘴,而是先慢慢地抿了一口茶,等到把一小杯茶喝完,才忽然冒出来一句话:“年轻人,你叫什么?” 老头儿的语气很和蔼,可给我的感觉却并不客气。我只好回答说:“我叫江烁。” 老头儿听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堆起褶子笑了一下,继续问:“万江烁?” 他这句话问得我发蒙。我现在对“万”这个姓很敏感。我靠,他不会以为我跟万家祠堂有什么关系吧?合着是认错人了,以为我是万家的人?我赶忙跟老头儿解释,我姓江,单名烁。 老头儿听后点了点头,又倒了一小杯茶,待到又喝完了,才又问:“知道明天该买什么吗?” 我心说这老头儿他娘的不是有神经病吧?怎么着语气有点儿像是玩彩票玩疯的啊?但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我只能摇摇头:“不知道。” 老头儿听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物件,并没有用手递给我,而是放到了桌子上,指了一下,问我:“见没见过这东西?” 我进来还没有三分钟,老头儿就连着问我问题,弄得我有点儿发慌。怎么整得跟面试似的?我觉得自己现在很被动,想问老头儿点儿什么,现在这情况,估计开口也是白搭,只好站起身,把那个小东西拿了过来,在手里看了看。 这个东西我倒是认识,是一方印,黑不溜秋的,摸着应该是泥塑的,大小大概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还挺沉,做工很粗糙,看着显然不是个高档物件。这印,我只见过石刻的或是玉刻的,像这种材料的,倒是第一次见。看了看底部,上面刻的字也不多,我努力认了一下,但是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放下印,我冲老头儿摇摇头。老头儿盯着我半晌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喝茶。我看老头儿喝茶的架势,估计身体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否则早就尿频上厕所了。 等到老头儿又喝完了一杯茶,他才开口说:“这印,就先放在你这儿。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了跟这个一样的,我会出高价收。” 老头儿说到这儿,倒真像是来谈生意了。闹半天是打算让我帮着寻物,可我明明是来谈房子的事的,我就问老头儿:“不是说谈房子的事吗?” 我这一问,老头儿诡异地笑了一下,说:“让你找的这个东西,只要找到了,比卖房子挣的钱多得多。”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这下我坐不住了,先不说他给我的这个东西到底安不安全,没准儿是个定时炸弹呢,关键是我还有很多疑问需要他给我解答呢。于是,我拦住了老头儿,希望他能留下来再聊聊。 老头儿停住看了我两眼,忽然问了我一句话:“你手上有几根手指头啊?” 老头儿的语气依旧平淡不惊,却让我听得没了话。他这句话问得实在有些深奥。这是威胁我呢?意思是再拦他,小心自己的性命,还是真的另有所指?我这一愣神的工夫,他就若无其事地整了整帽子,开了门。外面的四个人估计一直就在门口守着,见门开了,赶忙把老头儿迎了出去。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说起来我见过的人也不少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嫩,老头儿几句话就把我绕得迷迷糊糊的。现在这样,我觉得自己错失了这次,以后恐怕就更没有机会问了,于是我追了出去,叫了声“留步”,也不管老头儿留没留步,张嘴问老头儿这帽子是哪儿买的,我见不少人都戴。 这个问法,是我经过短暂考虑后决定的,还算是比较隐晦。老头儿这么有城府的一个人,肯定也能明白我话中有话。 老头儿听见我的问话,还真的停了下来,但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咳了一声,说:“这帽子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戴的,年轻人还是赶赶时髦吧。”说完,就下楼去了。 我并没有追出去,因为,我很清楚,即便我追出去,也无济于事,没准儿还得挨顿揍。回到包间,我从窗户望了一下,一直目送着老头儿和那四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开出了视线,我才坐下来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老头儿上的车是宝马7系,价格着实不便宜,可见这老头儿也不是个穷人,但他怎么就找到我了?是因为我做的这行比较特别?这印只有在某所凶宅里才能找到?而且老头儿说的话,怎么都让人感觉云山雾罩的,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从老头儿话里感觉,他似乎跟这一整件事还有点儿关系,而且他问我指头的那个问题,我觉得并不像是威胁这么简单吧?妈的,他还认识六指? 我终究还是太嫩了,踏入社会这么久,厚黑学的功底一直没怎么见长。事实上我一度还以为自己挺会玩心计的,精打细算,生意上通常都是我占便宜居多,可今天见了这个老头儿,光气场上我就明白了,人外有人。 我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撑死理出了无数个问号,口渴了想喝口茶,发现一整壶茶都被老头儿喝光了,干脆起身准备回去,想找秦一恒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老头儿留给我的印还放在桌子上,我琢磨了一下,还是装到了兜里,起码先给秦一恒过过目再作打算。 我出了茶馆,又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他依旧没接,看意思还没回家。我只好先回自己家,洗了个澡,上上网打发时间,隔一个小时或是四十分钟,就给秦一恒打一个电话。谁知,到了半夜,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最后我只好作罢,掏出那枚方印,在灯底下看了看,还是不见有什么特别的。 印实在是太普通了,没有任何雕饰,放桌子上,就一个方疙瘩。我心想老头儿既然要我找个相同的,这东西又一点儿特点都没有,怎么找啊?难道说玄机都在印出的东西上? 我越想越觉得我的猜测靠谱,就想找张纸印着试验一下,无奈家里纸虽然有的是,却并没有备印泥。我又不敢用别的东西代替,生怕不小心把这玩意儿毁了,只好又放在了桌子上,收拾一下准备睡觉。 脑子里很乱,入睡不太容易,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我总算睡着了。觉得刚睡着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我特无奈地接了电话,秦一恒熟悉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张嘴第一句话就把我给问精神了,因为他这句话问的是:“知道今天该买什么吗?” 这话跟老头儿白天问的那句如出一辙,白天老头儿问完,我还特地查了一下,今天也不是个节日,怎么两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我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沉,拍了两下脸,我在电话里反问秦一恒:“今天有什么要买的吗?” 他在那边嘀咕了一声,我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而后,秦一恒说:“赶紧起床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去你家接你。”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十七章 笼街 天已经亮了,我只好起床洗漱。镜子里,我是满眼的红血丝。早前入行的时候秦一恒就说过,长期接触不干净的东西容易折阳寿,看现在这个架势,恐怕我还真就会早死。 在家等了一会儿,秦一恒就给我打电话叫我下楼。下了楼上了他的车,我也没等他开口,一股脑儿地把昨天的经历说了一通,说完之后,赶忙把昨天老头儿给我的那方印塞到了他手里。我这么做倒并不是生气,而是我实在睡眠不足,怕现在不赶紧说了,一会儿头昏脑涨的,更容易有疏漏。 秦一恒听后,把车的火熄了,拿着那方印看了半天,最后问我:“那个老头儿没说他叫什么吗?” 我摇摇头,说:“这也不是我没本事,那老头儿的城府实在太深。”说完我就问,“这方印是干吗的?” 秦一恒把印举高一些,迎着阳光翻看了几下,说:“这东西倒不是个邪物,印底下就是很简单的一个镇魂压邪的符文。可正因为简单,所以这东西才有些奇怪。”说着,他把印翻过来,指着上面的符文告诉我,这种符文,应用太广泛了,不仅道家会用,很多请神上身的大仙都会使,甚至保不齐一些见过世面的老头儿老太太都能写得出来,笔画也不复杂,稍微留心背一下,就能记得住,算是非常普及的一种符文。可正因为如此,它实在是太简单了,按理说是不应该刻成印的,这谁都能写,也很好写,刻章是多此一举。 古往今来,的确有一些符文被刻成了印章,但屈指可数,而且当时也有一些特定的用途,不得不刻章使用。说到这儿,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又抬头告诉我,他可能猜到了这个印存在的意义了,那就是,这个印的使用者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大量镇魂压邪的符,手写来不及,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秦一恒撇撇嘴,“啧”了一声,继续道,只是他想不通,会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多镇魂压邪符,况且又是要在一个苛刻的时间内。这实在是很离谱,因为这种符,一家一户只用一张,用多了虽说没害处,倒也没有增值的效果。 他的分析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我心说这东西是用来批量生产符咒的?是某个内行人接了一个大活儿,给一栋楼或是一个小区统一看宅贴符?又想了一下,那个老头儿既然找到我,又那么神神秘秘的,会不会最后他想让我找的是一间有很多镇魂压邪符的宅子啊?只是老头儿的提示很隐晦,想着我就问秦一恒,老头儿让我找一个一样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含义啊? 秦一恒点了根烟,想了一阵儿,摇摇头,感叹道:“这东西暂时恐怕不会有定论,听你的描述,那个老头儿有问题是肯定的了,而且要是帽子真跟刘瘸子留下的那顶一样的话,恐怕这个老头儿多半就是刘瘸子失踪的原因。这中间的水,实在是深不可测。” 听他感慨,我倒是没太大触动,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困了。很多熬过夜的人都知道,像我这样睡一两个小时就起床的,还不如直接不睡头脑来得清醒。我也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大口才反应过来,秦一恒来之前装神弄鬼的,问我该买什么是怎么个情况啊?还有昨天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消失了一天呢? 问起,他就把烟头丢了,发动了汽车,做了个深呼吸,给我讲:“昨天起来之后,也是无意发现,房万金给的春联,不是房万金写的!房万金以测字闻名,书法造诣自然不会太差,而他又是个好面子喜欢张扬的人,春联可是他炫耀自己笔法的工具,向来都是亲笔写的,尤其是像这种送朋友的。我担心有什么差池,赶忙去找了一趟房万金,结果老头儿的店已经关了,问周边的商铺,都说老头儿留下话,要回老家采购,而且要买够东西才会回来。” “我恐怕房万金也遭遇什么不测,开着车去火车站飞机场加上长途客运站打听了一整天,都没有老头儿的消息。等到后半夜放弃了准备回家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房万金留的话,出远门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买够东西。”说到这儿,秦一恒歪过头严肃地看着我,说,“之前脑子一直就没有闲暇的时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今天,是笼街开市的日子!”说完,也没等我发问,就发动了汽车,出发。 他起步开得巨快,从我家往外走的这条路很窄,比较考验技术。我一时间没敢张嘴问他笼街是个什么东西,看了眼油量表,只剩半缸油,估摸着他也去不远,干脆也就不问了,寻思着等到了地方再说吧。 果不其然,秦一恒并没有出城的意思,只是开着车在市区里七拐八弯地乱绕一圈,然后直奔城西头儿的开发区。 路上我还在想,怎么着也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虽说我很少自己开车,但起码路也走得差不多了,怎么从来没听过有笼街这么个地方?结果等到地方停了车,我才发现我们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条街,只是一个很窄的小胡同,车都开不进去的那种,在开发区边缘,近郊区的两排农民自建房中间。 下了车,秦一恒也没解释,直接就带我往里面走。胡同里已经有了七八个人,都围在一起,具体在围观什么,从外面看不出来。 我俩挤开一个位置站定,我这才看见中间摆着一个长条的破案子,案子上摆着几个鸟笼子,每个鸟笼子里都有一个木盒,木盒有大有小。 围着的这群人,都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却谁都没上手摸。 我一看就有点迷糊,这是传说中的黑市交易吗?里面不会是什么古董或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东西吧?我倒是弄明白这地方为什么叫笼街了,合着别人买东西给塑料袋,这儿买东西给个鸟笼子? 我想问秦一恒,他见我要开口,就示意我不要吱声,还给我递了支烟,算是堵住了我的嘴。我见他这样,也只能先抽烟观望了。 烟快抽完的时候,从人群外头又挤进来俩人,这俩人都肥头大耳的,一个比一个胖,进来也没张嘴,只是由更胖的那个人依次上前拎起鸟笼子晃荡了那么几下,跟早晨逛公园遛鸟的老头儿手法差不多。 等到他挨个儿把鸟笼子晃完,放好,就从人群里出去了,留下另一个胖子,左右环视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 我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摆鸟笼子的这个案子我认识,早前看过电视台的鉴宝节目有过了解,这东西不是桌子,而是古时候文人用来看画用的案子。上面又摆了竹编的鸟笼子,怎么着也算是中国传统文化了。现在这个胖子清嗓是准备唱京剧?合着围的这群人都是票友? 谁知这个胖子清嗓之后,围着案子的这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好几步。秦一恒也拽了我一下,叫我一块儿退后。 而后,站在案子前面的那个胖子就开了口,指着第一个鸟笼子问:“这放吗?” 人群里立刻就有一个人响应。那个胖子点了点头,比画了一下,叫响应的那个人出来。那个人就上前拎了鸟笼,跟着胖子去了身后一个独院的自建房里。等了约莫十分钟,那个胖子才又出来,依旧指着第二个鸟笼问:“这放吗?” 人群里这次还是有一个人响应,照旧走出去拎着鸟笼跟那个胖子进了院子。隔了一会儿,那个胖子又出来了。 我完全看晕了,刚才趁着靠近的工夫我仔细看了几眼,这个鸟笼子并不新,好几个鸟笼子里甚至还有不少鸟粪,而且里面的木盒也不像是个新物件儿。这东西到底是干吗的?那胖子说放什么?我看这架势搞得有几分像是拍卖啊! 秦一恒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胖子。等到胖子张嘴问第三个鸟笼子的时候,他直接应了一声“放”,就站出人堆,叫我跟着拎鸟笼子的那个胖子往院子里面走。 进了院子,我才发现,院子里大部分地方都用窝棚盖着,里面摆了很多个鸟笼子,还有一些罩着红布,不过,从轮廓上看,也是鸟笼,数不胜数。我没时间细瞧,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笼子里都有木盒,反正我目之所及的,里面都有个木盒放着。这地方越来越让人觉得邪乎,弄得跟花鸟鱼虫市场似的,可里面装的东西又根本不搭调。 也没时间细想,我们穿过院子进了屋,之前那个更胖的胖子就坐在算是客厅的一个地方等着,见我俩进来,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旁边搬出一个pos机。秦一恒也没含糊,上前就刷了卡。 我瞄了一眼pos机上显示的金额,还不少,好几万。我心说他娘的这么贵,秦一恒不是又来赌的吧? 不过,当着俩胖子的面我也没法问,只能等他刷过卡,带我从自建房的另一个门出去,我才拍了他一下,问他这到底是搞什么。 第二十八章 房家的聚宅 秦一恒回头看了一眼,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带我去取了车,叫我来开车,他则抱着鸟笼子坐在副驾驶,也没多说话。一直到车驶回了市区,他才点了根烟,看表情有点像如释重负,要我把车停到就近的一个饭店,俩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们要了个雅间,点了几个菜。等菜上齐了,秦一恒没先动筷子,而是把那个鸟笼子摆到饭桌上,开始给我解释。 他说,这笼街并不是自古就有,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代卖的地方,全国各地有不少,一般都只在省会或是直辖市一类的大城市存在。这笼街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跟黑市有几分类似,卖的东西虽然并不全是见不得光的,却也偶尔会有几件从墓里盗出来的东西。但与那些地下黑市古董交易市场不同的是,出现在笼街上的古董也就是冥器,一般都是不干净的。这里所谓的不干净,是指那些东西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邪气,甚至有一些上面干脆就附着了污秽,一般人不敢收,或是有人不明真相收了之后发现不对劲,就又打发到笼街二次销售。 知道笼街并且愿意去笼街淘货的,基本都是懂行的人,去的目的各不一样,但大体总结起来还都是奔着利益去的,不过,赚取利润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是收一些古董冥器,自己处理干净之后,再拿出来拍卖;有的是去接一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活儿,往小了说是鼓捣一些装神弄鬼的事,往大了说是做一些伤天害理的活计。但通常这一类的都是去笼街悄悄点个卯,也就是俗称的做个登记,然后等待雇主的单线接头。因为行内虽然没有成文的规矩说不能用方术来做坏事,但起码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在那儿横着,被人知道了,在这一行内就甭想混下去了。所以,这一类报酬很高,但做的人比较少,并且,还不得不跟偷鸡摸狗似的。 还有一些是专门受人委托而来,买一些有灵性的动物,也就是所谓已经修炼初见成效的黄大仙、蛇仙一类,买了去放生,算是给自己积德或是图一个心理安慰。在院子里,那些外头罩着红布的笼子,里面放的基本都是这种动物。这一类的利润比较高,因为托人来买的买主非富即贵,出手通常都是大手笔。这其中也有一个说法,钱掏少了,显得心不诚,所以,很多无意或是有意捕获到这些动物的人,宁可自己有风险被报复或是着了道,也愿意送到这儿来卖。 还有一类,也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买东西的时候,不会有人加价抢货或是先到先得,因为今天卖的东西都比较特别。这些东西是聚宅,也就是全国各地淘来的老宅子底下挖出来的东西。这聚宅早前已经讲过是个什么玩意儿,而到这里来买聚宅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目的,只是想寻回自己本家的东西。 我国经历过几次侵略和内战,加上后来的十年动乱,很多大户人家的子嗣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四散在各地,无法回去寻亲,或是即便回去,老家也没剩下什么。一些有家族情结的人,就都愿意买这么个物件儿,据说近几年的行情十分见涨。聚宅,以前也讲过,分好几种,一般价格比较高的,都是女子主家时埋的,因为都是用荷包装着写了一句话的字条在里面,埋藏时又不让人窥其内容,说到底不仅很有纪念意义,还能看见自己祖上的文字,颇有几分神秘。 正因为是寻自家东西,买了别人家的也没用,所以,买主都是按照自己的姓氏来寻找的,如果不是特别巧合有两个同姓的人来买,这东西都不会有人争的。 秦一恒把鸟笼子往我这边推了推,用手指着鸟笼子顶的一个位置叫我看。我仔细看了一眼,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字,看样子应该是用针一类的东西划上去的,字迹很浅,是个“房”字。 一看这个字,我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带我来这里,合着这笼子里的聚宅是房万金他家的? 这也说不过去啊!房万金怎么着也是业内名流,他们家的东西,他应该会更早收到风声才对,按理说早就应该被他买走了,怎么会轮到我们?再联想一下前天那个神神秘秘的老头儿问我买什么,我靠,他不会早就预料到秦一恒会带我来买这个吧? 这聚宅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我记得秦一恒在万家祠堂里还给我分析过,那些衣柜很有可能就是某个宅子的聚宅。要不是因为怀疑我有什么东西被埋在那栋别墅底下,我俩也不可能破了九子镇真龙的局。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鸟笼子,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抗拒感,想离这个东西远点儿。 我看了秦一恒一眼,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定。在一起这么久,我们多少也有了默契,我一看就知道不用问,自己猜得**不离十。 秦一恒也没等我发问,就把鸟笼子拉到自己身前,说:“恐怕房万金话里有话,就是在提醒我们来找这个东西。之前来找你的那个老头儿,肯定与其也有联系。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打开盒子看过聚宅里究竟写的是什么,才能见分晓。” 秦一恒边说边把鸟笼转了一圈,说:“这笼街,顾名思义,取得就是这个鸟笼的笼,笼子还都必须是旧的笼子,要养过鸟才行。至于为什么都用鸟笼子装,我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总之,自打这个笼街开市,就有了这么一个惯例,来买东西的人,都只能隔着笼子看,并不能伸手触摸笼子里面的东西。这说来可能算是一种防盗措施。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在笼街卖东西的人,也就是我们所见的那两个胖子,必须都是‘闪子’,也就是睡觉时眼睛闭不实的人。这在玄学上并没有具体的说法,只是从古至今,很多地方要求金库的守卫必须是‘闪子’。据说,‘闪子’守财,不会有小鬼来盗取。不过,这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谁也没能证实。 “这笼街只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开两次市,用行话讲一次是实的,一次是虚的。这虚实并不是我们平日里所言的那种概念,而是一个特定称谓,实乃活物,虚就是死物。今天,我们正赶上十五,本来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的,没承想,真就有一个‘房’家的聚宅。 “咱们先吃饭,吃过了饭,找个地方把笼子打开。” 熬到这个时候,我也的确是饿了,跟秦一恒大吃了一顿,灌了两罐红牛,人也清醒了一些。等到吃过了饭,俩人又抽了根烟歇了一会儿,才从饭店出来,然后直接去了我家。 进了屋,我们把鸟笼子放到茶几上,秦一恒把窗帘全部拉好,又在笼子旁边支了一盏台灯,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瑞士军刀上的小钳子和锯,把鸟笼子上的小木头签子一根一根弄断。他的动作很小心,生怕碰到里面的盒子。我在旁边看着虽然纳闷,却也不好打扰他。等到他把鸟笼子彻底拆完了,我才问他:“为啥非得这么费事?把盒子掏出来不就完了吗?” 秦一恒没答话,继续小心翼翼地用瑞士军刀一点一点地想把小木盒的盖子挑开。 这下我才明白,他是不想用手碰这个盒子。见他这样,我还有点紧张,这***怎么跟拆弹似的啊? 幸好,盒盖子被秦一恒几下弄掉之后,并没有爆炸。他观望了一下,这才用手把木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东西跟他所说的一样,是一个丝绢或白布之类的东西,很小。我没上手摸,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秦一恒谨慎地把这个东西放在茶几上摊开,摊开之后大概有成年人手掌大小,果不其然,上面是写了东西的。只是我看了两眼,却觉得十分诡异。这上面竟然不是字,而是一个像表格一类的东西,里面有画,最上面一行还有一些有规则的黑点,看着有几分像是读书时候用的课程表。 秦一恒似乎也很诧异,张大嘴看了半天,没吱声。我就问他:“这东西是房万金祖上的聚宅?他们家很另类吗?这也不是一句话啊!”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布上的东西,只是“啧”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他不说话,我只能自己看了,便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表格做得并不工整,那年代估计也没法用直尺,这倒是可以理解,但上面的画也是出奇地粗糙,寥寥几笔,一个个都跟图腾似的,不过能勉强分辨出画的都是动物。 我越看越觉得这东西蹊跷,这是啥意思?他们家开养殖场的?这是标注什么时候喂食的,还是这东西压根儿就是个菜谱,专门记录什么时候吃什么动物? 我看了半天,琢磨了半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只好点了根烟等秦一恒开口。 他沉默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长,我烟完抽,去厕所上了个大号出来,他依旧还在思考。后来,我都有点放弃了,我说,咱能不能快点儿?他回过神来看了我两眼,拿起那块布,对着灯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一会儿,又失望地放下,继续思考。 我看这架势也只能等着了,又等了十几分钟,秦一恒才突然开口,管我要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来,张嘴问我:“看没看出来这个东西上画的是什么?” 他这句话问得我差点儿想抽他,等了半天就来这么一句。幸好他及时跟上了后面的话:“这东西就算让你想破头,也是想不出来的。”秦一恒拿起布,指着上面的动物继续说,“我的解释会很离谱,但恐怕这东西就是这么离谱。这个聚宅上面写的,是一个女人的经期表。在旧社会,并没有像今天这么靠谱和科学的避孕措施,所以,发生了性关系,怀不怀上孩子基本都是看天意。很多大户人家就有一些自己家族的传统,其中也是有一些迷信成分在内,对于什么时候怀上子嗣会有一些要求,经期表上记录的就是这个,似乎是记录哪一段时间内怀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更让我奇怪了,我问:“怀孕除了男孩女孩,还能有啥区别?还能是什么东西?” 秦一恒撇撇嘴回答道:“这东西能被记录在聚宅上埋起来,可见这件事对于这个家族的重要性。先不说这埋起来是否有什么说法,单纯就从这块布上分析,埋聚宅的这个女人,恐怕是很担心在某一段时间怀上孩子,而这个孩子,从这个表上来看,很可能并不是人。” 第二十九章 衣柜在他手上? 秦一恒指着那些粗糙的动物图腾要我看,说:“这些都是一种动物,只是姿势不同,也不知道具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观察还真是仔细,这些图腾的确是一种动物,可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总之有四条腿有尾巴是肯定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脑袋彻底就蒙了。这算怎么回事?房万金和那个戴帽子的神秘老头儿,让我俩把这东西买回来,就是让我们看房老头儿祖上掌权女主人的经期?这他妈不是心理变态吗?况且这东西也得有一定年头儿了,就算是怕怀上什么东西,也不至于埋到宅子底下,自己记住了不就得了吗? 再说,孩子再不像人,那也不过是先天畸形,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不可能怀上动物。 这么一想,我似乎有点儿开了窍,问秦一恒:“是不是这家人有家族遗传病史,很多孩子生下来都是先天畸形,由于当时科学技术也不发达,没办法查出来是否有缺陷,所以这家人只能通过迷信的手段试着避免,才会这么重视这件事,毕竟当时子嗣可是一个家族的大事。” 他听了思考了一下,说:“你这个分析倒是很符合逻辑,但毕竟现在只是纯粹的瞎猜,一切还是得等房万金回来才能见分晓。” 聊到这儿,眼瞅着就要到傍晚了,秦一恒看了看表,表示意见已经交换得差不多了,他就先回去,让我一个人在家安生地补补觉,一切等睡醒再说。说完,他把那个聚宅收好,提着鸟笼子离开了。 秦一恒走后,我洗了个澡,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可能是红牛喝多了,始终都没睡着,等到好不容易有了困意,电话又响了。本来我是不想接的,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我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接了,因为这个电话是之前戴帽子老头儿那批人留给我的那个号码。 电话是老头儿直接打来的,语气还是那个臭德行。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上次冒昧耽误了我的时间,所以这次专程给我找了一笔生意。说到“生意”两个字,他还特意强调是宅子的生意,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对这个老头儿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即便他说起生意,语气还是命令的感觉。我很不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拒绝,一来我考虑到可以趁机打听一下帽子的事;二来我上次见过他坐的车,不是个穷人,没准儿生意的利润很高。我也是生意人,肯定是向钱看的。 于是,我就跟老头儿说我自己做不了主,还需要跟我的一个合伙人通通气才能给他答复。谁知道老头儿听了嘿嘿一笑,说:“不用问了,我已经给秦一恒打过电话了,那边已经同意了,就等你这边开口了。” 我听老头儿这么一说,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这边电话不挂断,我也不能给秦一恒打过去,只好给秦一恒发了条短信,就仨字:“有生意?”没想到秦一恒回得很快,估计正拿着手机呢,短信的内容更是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嗯。” 既然秦一恒都答应了,我自然也没办法拒绝,于是在电话里跟老头儿约了一下面谈的时间和地点。老头儿告诉我还在上次的那个茶楼、那个雅间,他今儿晚上就在那儿候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一挂,我立刻就给秦一恒拨了过去。还没等我张嘴发问,他就抢先回答了。他告诉我,这个老头儿也给他打电话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的号码,生意做不做是后话,去见识一下这个老头儿才是目的。 我们会合后,一起进了茶馆,我领着他进了那个雅间。 推开门,我很意外,这次居然就老头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里面喝茶,还戴着那顶帽子。 老头儿见我俩进来,也没打招呼,只是往我俩坐的位置推过来两个茶杯,并没有给我们倒茶。 坐下之后,我一直观察秦一恒的表情。他很淡定,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喝了之后,也没开口,就一直盯着老头儿看,像是等老头儿先发言。 老头儿连眼都没抬,一直连喝了三杯茶,才看了看我俩,问:“你们俩谁负责签合同?” 我冲老头儿抬了下手,表示是我。 老头儿看看我,“嗯”了一声,就继续说:“我有个老宅子,在老家,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过给你们。” 老头儿说完又盯着我,像是等我表态。我被看得很无奈,他连宅子的大致情况都没说,也不知道宅子的地段、位置、面积,我怎么表态? 我只好先象征性地“啊”了一声,想让他继续讲下去。谁知道他反而把话打住了,喝了几口茶,才又说:“宅子里还有一些老家具,都是些桌子、椅子、柜子什么的,也可以一并便宜处理给你们,都是些老家具,也很值钱,你们觉得如何?” 老头儿边说还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俩。我很纠结,在这种情形下,都没法跟秦一恒使眼色。 我正着急呢,就感觉秦一恒悄悄伸手点了我大腿一下,用手指在我腿上迅速写了一个ok。 这下我总算吃了定心丸了,就跟老头儿点点头,说可以,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宅子。 老头儿见我答应了,竟然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会有专人跟你们联系,今天就到此为止。”开了门就出去了。 我想起身去追,毕竟帽子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可见秦一恒没有要动的意思,我干脆也坐住了,问他有什么想法。他喝了口茶,想了一下,说:“这个老头儿果然城府很深,那顶帽子的确跟刘瘸子留下的那顶一样。但如果老头儿不想说,就算严刑拷打也打听不出什么。”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说着,就站起身,用手从老头儿刚才用过的茶杯里捏出了一根针。 这让我一愣,这针很细,要是不留神喝进去,不是要人命吗? 我问秦一恒这是什么,他告诉我,这根针是淬偶上的,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扎小人。这扎小人,顾名思义就是用稻草或布料制作一个人偶,腰扎红绳,内藏或是外钉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然后在极阴之时——这个时辰不见得是午夜十二点,要根据当地的风水阴阳来判断——将人偶冲向生辰八字上写的这个人所在的位置,扎针在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被扎之人就会有飞来横祸。 这点跟很多影视剧或是民间故事里所传的不同,并不是扎到哪个位置,那个人相对应的部位就会疼,相反,这小人扎上之后,被扎之人会有短时间的旺运,因为扎小人,其实就是一个将四十九天内所有的运势都集中到一天衰败的局。 这淬偶,不仅中国,世界各地都有相似的巫术、秘法以及衍生方术,大体的操作也类似。其中有一种衍生的方术需要扎人者的一整片指甲,也藏在人偶腹中,每扎一针上去,相传就会将自己的病痛转移给那个人。等到扎够四十九天,将针取下泡水喝,扎人者就会慢慢恢复健康,而被扎者就会患病。 这种方术倒是跟很多影视剧里表现的有几分相似,却很少有人知道。说到这儿,他就问我,刚才有没有注意老头儿的食指上贴着一片东西,估摸着那根指头的指甲已经没了,这个老头儿恐怕是患了什么重病。 我刚刚真没留心看,不过,我看这老头儿的样子倒不像是会不久于人世,合着这个方术真的会有作用?我问秦一恒,他摇摇头告诉我,很多方术的作用,他都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讲过,却没见过有人亲身实践,所以究竟有没有用,是不是道听途说,他也没法分辨。 我点点头,心说这种害人的方术还是不要有用的好。可我还是很纳闷,即便看出了这个老头儿是在通过方术给自己治病,那也跟宅子没什么关系,怎么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问起,他才讲起,刚才老头儿讲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家具,而且眼神明显有着暗示,所以,他猜这个老头儿不会只是随口提一句这么简单,恐怕他所谓的家具里,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就明白了,合着这个老头儿家里也有衣柜?那批曾经在宗祠里见过的衣柜,现在在他手上? 第三十章 打伞才能进宅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让人放心,因为,倘若老头儿真的有心帮我俩,给我们提供线索,完全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把衣柜交出来不就完了吗?他千方百计地想让我俩去他所谓的老宅,摆明了就是个圈套啊。 我跟秦一恒合计了一下,告诉他这地方我们还是不去为好。他思量了许久,才说:“去还是要去的,只不过我们要多加小心。这个老头儿看起来也不见得就是要害人,用你的话讲,就算他要害人,也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琢磨了一下,虽然心里依旧没底,但秦一恒说去,我也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当即就跟他在茶馆告别,回家等消息。 老头儿倒没食言,第二天很早就有人联系我,告诉了我那个宅子的位置,并且叫我们尽快动身,落地之后再给他打电话,那边会有人去机场接机。 这个宅子在南方的一个地级市里,具体地址对方也没在电话里透露,我连从网络地图上事先查看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两眼一抹黑,跟秦一恒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的机票,忐忑地上了路。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闭目养神,但根本睡不着。秦一恒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俩人下了飞机,我就给那边打电话,在机场等了半个钟头后,有人来接我俩。 来的人三十多岁,长着一张大众脸,除了见面时打了个招呼之外,很少说话,连自我介绍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跟秦一恒上了他的车,一路上我都在试着跟他攀谈,想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儿什么。不知道是他嘴严还是性格原因,根本就不搭我的茬,弄得我挺尴尬,只能闭嘴。 车子开了很久,从机场开进市区,又从市区开出,沿着国道一直走。等到车停下来,已经在路上耗了将近四个钟头。 本来我们下飞机的时候是下午,这么一折腾,天都已经黑透了。我又累又饿,下了车左右观望了一下,就觉得这次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我们所在的位置,恐怕已经很偏远了,看样子是一个小镇。四周虽不环山,但总觉得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建筑物也不多,也没见几间房子亮灯。这种穷乡僻壤,恐怕找个像样的住宿地方都没有。 起初我以为是天晚了不方便赶路,暂时在这里落脚休整一夜,没承想接我们的人说,宅子就在我们所站的这条街的尽头,让我们先吃点东西,过后他就带我们去看。 秦一恒下了车倒是没觉得惊讶,轻描淡写地冲我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我。我心说,现在这样,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抽了根烟,就跟着接我们的人去了一家小面馆。面馆已经要打烊了,好说歹说才帮着煮了几两面条,味道倒还不错。我俩早就饿了,一顿胡吃海塞,等到吃过饭,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从面馆出来,外面更黑了,之前一些亮着灯的人家都熄灯了。路上没有路灯,所以去宅子的路上我心里一直有些毛毛的。等站到宅子前面,这种毛毛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这个宅子比我想象的要大太多了,虽说不上雄伟,但跟旁边的宅子一比,这他妈肯定是镇上首富的府邸啊。宅子的风格是中式的,院门很高,看着有几分像故宫里的那种大门,只不过是等比例缩小的。反正这种自建房,愿意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也不会有相关部门来管。 还没进到宅子里,我就已经泄了气。虽说不知道这个宅子有多大,但吃下来肯定是有困难的。况且这宅子在这么偏僻的镇上,除非哪天高速公路修到这里需要占地,否则收了这个宅子只会稳亏不赚。 我琢磨了一下,彻底打消了收这个宅子的念头。现在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衣柜。接我们的人开了院门,却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从院门后头的墙边上拿了三把大黑雨伞,递给我和秦一恒两把,他自己打开了一把,才率先走了进去。 他这举动弄得我俩面面相觑,这宅子漏水还是怎么的,要打着伞进去?可这时满天星光,也没雨啊。我低声问了一下秦一恒。他表示入乡随俗,就打开伞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走在最后,进了院门,来到院子里,突然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老头儿的审美标准不低,院子虽然并不是很大,但布局装饰、花草水池弄得还很漂亮。不过,我也无暇欣赏,穿过院子,三个人就进到了宅子的正厅。接我们的人进了屋,却依旧没有把伞收起来,我跟秦一恒也只好继续举着,三个人跟神经病似的在屋里转。 接我们的人带着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却没有半点讲解或描述。我只能通过经验估算了一下宅子的大小。刨去院子,估计能有五百到六百平方米。房间很多,真像老头儿所说,家具都是古式的木制家具,不知道是现代仿制还是早前一直留下来的。 我看秦一恒的眼睛一直在四处扫,估计是在搜寻衣柜。我也试着找了一下,宅子虽然大,像那个衣柜那么大的物件儿倒真没寻着。 三个人大致转了一圈,最后就都坐在了客厅里。虽然宅子我已经不打算买了,但毕竟来一次,还是要象征性地谈一下。于是,我就问接我们的人,那个老头儿有没有说过他卖这个宅子的心理价位。接我们的人听了我的问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上的雨伞看。 这时候我跟秦一恒手里的伞都没放下,这情景还是挺搞笑的。我见他不回答,只好提高了声调又问了一遍。这次他冲我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就又抬眼看伞的内部。 我彻底被他弄烦了,心里有些窝火,伞有什么好看的啊?也仰起头往上看了一下。这一看我还挺意外,我这把伞的内顶上,竟然贴着一截不知道是不干胶还是橡皮膏之类的东西,不长,有半截大拇指大小,看着有点像是伞漏了,被人临时补在上面的。 我心说这伞是这个人刚修补过的?不然他老惦记这干吗?我把身子尽量压低了一些,想看看秦一恒那把伞的内顶。无奈他举得比较低,我怎么都看不着,只好冲他使了使眼色,提示他看伞的里面。 秦一恒心领神会地也抬头看了一眼,冲我皱皱眉,伸出俩手指,指了指接我们的那个人,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我猜了一下,难道他是告诉我伞里贴着两块东西?这下我更纳闷了,这伞合着都是破的?这老头儿家也不像买不起伞的样子啊,至于这么节俭吗? 想着,我就开口问了这个人一句:“从进来就一直举着伞,是什么意思啊?” 那人被我问得愣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只是神色有些慌张地告诉我,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住在这个宅子里面,顺便还可以看宅,一切尽管自便,唯独有一点,但凡是在这个宅子里走动,一定要打着伞。说完,他就起身跟我们告别,临走,还把院门的钥匙放到桌子上,又告诉我们他提前买了水和素食,放在了厨房里,就快步出去了。 我还想追问他几句,秦一恒伸手拦了我一下,低声叫我别追了,说:“这人有些不对劲儿,看样子他对这个宅子也不熟悉,带我们转的时候,见门就进。”说着,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飘忽不定,明显对这地方他也很生。” 我想了一下,结合之前那人的种种表现来看,似乎还真叫他给说着了。虽然他并不是第一次来的样子,但恐怕也没来过几次。那老头儿安排这么一个人接待,是什么居心?显然不像是要卖宅子啊。 我问秦一恒,他也摇摇头,告诉我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说完就又指了指房子的天花板。 我把伞挪开一点,抬头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个房子的天花板很有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老头儿很喜欢看星星,天花板上开了很多天窗,每扇天窗还不小,上面也没有任何遮盖,透过玻璃直接就能看见天空。刚才一直打着伞,所以并没有注意,现在见着了我就更奇怪了。这种天窗几乎不会应用在民宅上,即便应用,也不会这么大规模地用。况且,这个宅子无论是从外墙还是内饰乃至家具,都是中式风格,开天窗也显得很不搭调啊。 我点了根烟,问秦一恒这天窗是不是有什么说头。他“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人一直叫我们打伞,临走又特意嘱咐了一下,可能跟天窗有关系。”说完,他就在屋子里走动,挨个儿把天窗看了一遍,回来点了根烟,像是在沉思。 见状我也猜测了一下,这伞无非有两个作用:遮阳或是挡雨。这天窗上的玻璃都是完好的,况且又没下雨,难道这伞是用来挡光的?在这个宅子里,人不能被头顶的光照到?想到这儿我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次我没敢把伞挪开看正上方,而是把伞倾斜了一下,留出角度看了看斜上方的天窗。 外头繁星满天,没见月亮,况且屋里开着灯,外面即便有月光也照不进来。我心说这得关了灯才能看出来端倪,正想把我的推测告诉秦一恒,猛然又想起一件事。听说民间有很多说法,在室内不能打伞,传说会招鬼。之前接我们的那个人,那么着急离开,该不会是陷阱吧?他知道这宅子里有东西,就用这种方式害我们? 第三十一章 乱齿 想到这儿,我彻底待不住了,赶紧去跟秦一恒求证。 他一直盯着伞内顶的那块东西看,我拍了他一下,他回过神,听我把话说完,呵了一声,告诉我:“室内打伞不会招鬼,倒是有很多民间的说法是小孩儿在室内打伞会不长个儿;女人在室内打伞家里会漏雨;而男人在室内打伞则会秃顶。” 当然,这些只是民间的一些说法,到底会不会有那样的后果,谁也求证不了。不过,就他的经验而言,并不能当真。所谓在室内打伞会招鬼,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这个说法的出现,是因为鬼魅通常喜欢角落或是阴凉之处,加上人在室内打伞,伞下人的阳气会被遮住一些,倘若屋内恰好有鬼魅在,通常也就是路过的孤魂野鬼,人本身赶上体衰或是阳气不盛的时候,就容易看见污秽,所以民间才会有这样的误传。 这伞,自古以来就是属于阴气很重的物件儿,很多地方有习俗,伞是不能在家里放一年的,必须在年中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把伞拿出去晒一晒,为的就是怕有什么污秽躲在伞里面,长久之后给家里招来祸端,这在方术上称之为“晒篓”,简单点说就是把家里那些类似伞之类、很多常年不见阳光的东西拿出去晒一晒。而早前时候,一些地方故去的人出殡之时,即便天未下雨,也会专门挑出一个死者亲属在棺材上尸体头部的位置打一把黑伞,随同出殡的队伍一直走到下葬的地方。据说这是帮死者挡住阳光,让死者的魂魄能够不被闪了眼睛,再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因为入殓到棺材里的尸体,都是躺着的,眼睛正对着太阳。这在实行火化之后,就逐渐没机会应用,到现今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虽说秦一恒讲得条理清晰,可我听了之后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的。这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再问,他就摆摆手,伸手去摸伞内顶。他把伞压得很低,我看不见他究竟想摸什么,但猜也能猜出来,他是去揭粘在伞内的那块东西。 果然,他鼓捣了几下之后,把那块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端详。我低头一看,真是一块橡皮膏,只是橡皮膏的另一面还粘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我打了一个冷战,竟然是一枚人的后槽牙,显然是被人特意用橡皮膏黏到伞上面的。 这是什么意思?这牙很明显是一枚成人的牙齿,并不像小孩换下来的乳牙。况且即便是乳牙,我倒是听说过把换下的乳牙下牙扔高,把上牙埋起来的说法,据说这么做之后,孩子不会长成龅牙,也没听说把牙粘到伞上面啊! 想着我也伸手把我伞内的那块橡皮膏揭了下来。我的这块后面,也是一颗后槽牙。我看了看秦一恒,他也正对着那颗牙纳闷。过了半晌,他忽然“啊”了一声,喊道:“找!快找!这宅子里有牙印!” 他这么一喊,把我吓了一跳。起初我没听清,还以为屋里进来了什么东西,赶紧转身四下看了看,也没见有什么。回过头见秦一恒已经飞速地在屋子里乱转,走几步就俯下身子,像是在找什么。 我跟过去,发现他是在查看宅子里的家具。他看得很仔细,每一件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看完一件之后,就很快去看另一件,跟赶时间似的。 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指着屋子另一边的家具,叫我去查看,“一旦在家具上发现了什么特殊的磕碰痕迹,尤其是牙印,就要立刻告诉我。” 我被弄得挺无奈,合着这屋里边闹耗子,会啃家具?可至于这么紧张吗?还是说他找的牙印是人的?这他妈也不是精神病院,谁没事在家用家具磨牙啊,想问清楚点,秦一恒却不断催我。我只好也学着他的样子俯下身,开始一件家具一件家具地看。 这些家具的年头看着并不是很长,也许是保养得好,反正我对仿古的木制家具也没研究,看不出好坏。上面倒是有一些小的磕碰痕迹,不过都不明显,我一一如实地向秦一恒汇报。他过来看了两眼,都摇摇头叫我继续找。 俩人就这么找了十几分钟,我累得够呛,倒不是看家具累的,而是手上一直举着伞,胳膊早就有些发麻。客厅的家具被我俩查了个遍,可也没找见牙印。秦一恒不甘心,又说分头去别的房间里找,说完就进了另一个屋。 说实话,让我一个人找的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本来宅子就很邪,加上面积这么大,出点儿什么事都来不及互相照应。我选了秦一恒的隔壁房间去查看。这个屋不大,看摆设的话应该是个茶室,的确挺符合那老头儿的爱好。我四下搜寻了一下,屋里本身就没几件家具,倒也看得容易,没找到有什么牙印,甚至连磕碰的痕迹都没发现。 正当我准备去另一间屋子看的时候,就听见秦一恒那边咳嗽了几声。宅子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这几声咳嗽听起来特别响。我还想关心他一句,没等张嘴,紧接着就听见他“啊”了一声,好像挺惊讶,之后就没了动静。 我在原地竖起耳朵又听了几秒,他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站在原地很纠结,既怕他出事,又担心盲目冲过去,俩人一块儿着了道,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答应,倒是听到像是用鞋尖磕了一下地板来回应我。 听见他的回应,我心里反而不安。按说这抬脚虽是小动作,但张嘴也不费力气,难道是他碰见了什么事不能出声? 我忽然反应过来,刚才他那边的动静应该不是鞋尖磕地板。 这次我们出来他穿的是一双新百伦牌的慢跑鞋,那种鞋我也有几双,鞋底很软,磕在地板上虽然能发出动静,但不至于是刚才那么响的声音。我明白了,那似乎是用伞尖戳了一下地板。我靠,之前那人不是交代过在屋里一定要打着伞吗?秦一恒把伞收起来了? 我等不了了,奔到他那间屋子门前,见他正立在墙边,不知道在端详着什么,我这才放下心来,走进去看他在干什么。 秦一恒的伞已经收好了放在旁边。我见他看得入神,也没拍他,站在后头跟他一块儿看。这间房子之前应该是书房,屋里的一面墙都是直接从墙体掏出来的书架,只是书架上一本书也没有,而且落了很多灰尘。 秦一恒估计刚才查看的时候用嘴吹过灰尘,被呛到才会咳嗽的。 我用目光搜索了一下,也没见有什么东西。见他把伞收了,估计也没什么危险,我也把伞放下,点了根烟,问他是不是找到牙印了。 他回过头,“嗯”了一声,伸手朝书柜指了指,把地方让开叫我自己去看。我看过去,依旧没见什么牙印,倒是他所指的地方灰尘被清理出来一些,看样子像是他刚用指头在灰尘上写过字。 我靠近一些,看出来是四个繁体字,写的是“万民一户”,听着有点像是个日本名字。我很奇怪,就问他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摇摇头,也点了根烟,说:“这字不是我写上去的,我只是刚才用指头描了一遍。这些印记本来就是在书架上的,看样子应该是之前这里摆过一个什么物件,放了很久之后被人取走了,所以这里的灰尘要比其他地方浅一些。” 我心里试着想象了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估摸着应该是一个类似根据书法字体雕刻而成的摆件,应该不值什么钱。否则,这东西不至于放在这里,等到周围都落了灰才被人想起来拿走。 我问秦一恒,刚才要找牙印,现在怎么跟这东西过不去了,说好的牙印呢? 他就说:“这东西有点儿问题。”说着,他就叫我伸出手,在我手心上写了一个字。这个字他写得很慢,加上我又用眼瞧着,很容易分辨,他写的是一个“房”字。写完字他问我,有没有琢磨出来什么。 我想了几秒才猛然醒悟,“万民一户”,这说的不就是一个“房”字吗?合着这四个字不是日本名字,是一个字谜?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吸了口烟,问秦一恒这什么意思。单从字面上理解,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是个房奴?用这个东西提醒自己还房贷还是怎么的?或者这东西另有所指?“房”字说的不会是那个“房”万金吧? 秦一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书架,掏出手机把那几个字拍了下来,然后冲我摇摇头,走到这间书房的门边上,伸手在门框沿上摸了几下,又像是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走回来摊开掌心叫我看。 他掌心里是两颗牙齿,不过,跟之前在伞上发现的不同,这两颗是门牙,估计有一定年头了,牙齿的颜色很暗,也不知道是因为氧化还是牙齿的主人以前不爱刷牙。 我没敢用手去接,这东西即便不邪,看着也觉得有点儿恶心。我直接问他:“这东西是在门框上发现的?” 秦一恒点点头,告诉我:“这个叫‘乱齿’。所谓的乱齿,字面上理解就是牙齿不齐,东倒西歪的意思,但其中也包含一层**的含义在。玄学中,乱齿分为两种,一种是长在女子身上的。相传,旧时一些不守妇道出轨了的女子死后,牙齿会被拔下来,用线拴好挂在旧街的牌坊上面,据说这样做可以预防家族的后人里出现同样不守妇道的人。因为地心引力,挂在牌坊上面的牙齿无论有多大摆动,最后都会垂直向下,这取的也是一个‘下正’的意思。 “而且,有一些闺房秘术里也曾经记载,把这种乱齿藏于家中饭桌下面,与想勾引的男人一起吃饭,就会水到渠成。在古时候的很多妓院里,妓女们为了更好地招揽生意,普遍都会在自己房中藏一枚乱齿。这乱齿多半也是妓院里的妓女留下来的。一般妓女死之前,会把乱齿当作独特的礼物赠与别人,可见乱齿在当时妓女心里有很高的地位。 “不过,这乱齿究竟有没有用,谁也说不好,因为都已经请到闺房里吃饭了,上不上床估计跟乱齿没多大关系。” 秦一恒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把烟头掐灭了,继续说: “第二种乱齿,是长在男子身上的。这种乱,就不是**的乱了,而是叛乱的乱。相传这种乱齿只有在发生叛乱的将领嘴里才有。这叛乱人数有多有少,即便是人数多的,将领也没几个,所以这种乱齿通常很难寻到,因为叛乱被镇压后,这些将领不仅要被凌迟处死,而且嘴里的牙齿也要被一一拔下来,除了门牙被藏于都城城门上,剩下的牙齿就让驿卒分送到全国各地的军事要地,埋在城里,但具体埋在什么位置,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埋乱齿的原因,也跟女子的乱齿类似,都是为了预防此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说来已经不是玄学方术的部分了,而是彻彻底底的迷信,只能取一个心理安慰,否则中国的朝代也不会有那么多更替。” 他说到这儿我就开始犯糊涂,这跟这个宅子有什么关系啊?便插嘴问了一句。秦一恒就笑了,挤对了我两句智商不行,告诉我,这些乱齿,恐怕并不是所谓的叛军将领嘴里的,而是一个背叛了戴帽子老头儿的人嘴里的!那老头儿应该知道这种局没有作用,所以,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秦一恒向门外看了一眼,像是在担心什么,声音低了下来,说那些伞,他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那就是用来挡光的,但挡光的目的不是因为害怕光,而是为了隐住影子!来这个宅子里的人,有人没有影子! 第三十二章 天窗上的提示 我赶紧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屋里的光很亮,看不清楚。我寻思了一下,又觉得这实在很离谱。 倘若真像秦一恒所说,既然怕被发现有人没有影子,那何必多此一举在宅子的屋顶上开天窗呢? 而且,人怎么会没有影子呢?很多传言中鬼是没有影子的,可既然都成鬼了,还跟人凑在一起干什么? 我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想让他说得更清楚点,他却告诉我,目前只能猜测出这么多,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当事人,所以肯定不会知晓。 不过,他推理了一下,这么做的原因很可能是那个老头儿有意为之,屋顶上的天窗可能是某种牵制,要是那个需要隐去影子的人对老头儿不利,这也算有个保障。 而带我们来的那个人之所以会对打伞如此上心,恐怕也是那个老头儿刻意安排的,估计说了什么危言耸听的后果,这么做就是为了迷惑众人,好让他的目的更容易达到。 听他这么说,我脑海里也有了一幅画面:一群人打着伞在这个宅子里跟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密谋,有几分参加葬礼的感觉,反正我想象出的画面十分诡异,这***不是个邪教组织吧? 我又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静了静,这才想起来问秦一恒,之前他那么紧张要找牙印,是为什么,因为他刚给我讲的那些,虽然邪乎,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危及生命。 问起,他才告诉我,之前他见到伞上面的牙齿,起初并没有朝着乱齿的方向去想。因为在玄学方术中,有一种局叫“咬宵”。这“咬宵”的来头很大,要选用那些活活疼死之人的牙齿。因为人在很痛的时候,会本能地想咬住东西,所以,这种牙齿的效果是最好的。然后在每天午夜的时候,在自己的床头画下牙印。据说这种牙印画完之后,天亮之后不要让人查看,等到再入夜时,就会看见自己画的牙印旁会多出来牙印。当晚,含着这一枚牙入睡,就会梦见一些奇怪的提示,这种提示是用来寻找太岁的。 秦一恒说他也没尝试过,所以一直也没窥出其中的玄机,只知道大致流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局是很伤人的,因为这个含着牙齿入睡的人,第二天也需要拔掉自己的一颗牙,否则就会招来很大的灾祸,这种灾祸都是很冲的,譬如火灾一类。 这说起来可能还是跟太岁有关。太岁,广了说,在玄学中可以当作一种称呼,或者是泛指,而往细了说,事实上太岁是一种很奇妙的说动物不是动物,说植物不是植物的一种东西,相传,吃了会延年益寿,而那种成精的太岁,吃了就会长生不老。古时候那些求长生的皇帝们,找的多半也是这个东西。相传,这太岁是不能用牙咬的,只能含服。因为人的牙齿会接触到世间很多杂质,沾了牙,太岁就会失去灵性。 这成精的太岁可不是简单的东西,用人间的话来形容,就是很狡猾,也很记仇。所以,倘若用“咬宵”来寻找,太岁察觉到之后,就会来闹腾。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人活一世,能见到太岁的人屈指可数,更不用提成精的太岁了。 所以,他刚发现牙齿的时候才会很紧张,毕竟我们这次来得很轻率,事前并没有经过充足的调查和准备,他怕这是一个跟“咬宵”类似的局,是个陷阱,回头一个不留神,我俩再葬身火海,这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既然弄清了牙齿的原委,下一步还是得办正事:看宅,毕竟我们也是有目的而来的。 抽完了烟,我就跟秦一恒开始在宅子里仔仔细细地挨个儿屋查看。之前只是粗略看过,这一查才发现,这个宅子的确很大,而且很多房间里都发现了之前看见的那种“万民一户”的灰尘印,加一起足有七八个。 屋子查了一遍,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新鲜的发现,连衣柜的影子都没看着。秦一恒也直皱眉头,说:“宅子里并无不干净的东西,是个标准的民宅无疑。”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更纳闷了。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让我俩千里迢迢过来,合着真是想跟我们做生意的?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可能,我就问他,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宅子是肯定不能收的,摆明了就是赔钱啊! 秦一恒四下看了看,想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说:“把宅子里所有的灯都关了。” 宅子的确很大,要把所有灯都关了,就费了我俩不少功夫。等到关完了灯,两人回到客厅里这么一看,都是一惊。 当晚,起初是星明月暗,到了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帮我俩,又变成了月明星稀。这宅子本身就地处偏远城镇,周围也没有路灯霓虹,加上也没有污染之类,月亮是出奇地亮,光线自然也是出奇地好,一关上灯,月光就径直透过天窗照了进来。然而打在地上的月光却跟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因为这些天窗都是八边形的,按理说打在地上的月光也应该是八边形的,即便因为角度问题会变形,起码也应该类似八边形,而地上的月光却跟八边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些光的形状很难形容,看起来很乱,要按我的直观感受,倒是很像一团面条。 起初我还以为是碰巧宅子上空飘来了云,抬头看了一眼,我心里就是一哆嗦。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的天窗上竟然被人用类似毛笔或是什么东西蘸着油漆胡乱刷了一通,所以地上的光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这时候,宅子里的灯都关了,虽然有月光照进来,可我还是紧张得腿软。 刚刚我跟秦一恒查看的时候,天窗上可是非常干净的,而现在,显然是被动过手脚了。 我心说,就趁着我俩在书房聊天的工夫,有人上房了?可我俩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啊! 我不由得就开始冒冷汗,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玻璃抹了,要是想偷袭我俩的话,抹脖子肯定也不难!况且,这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毕竟按照正常逻辑,谁也不会深更半夜去房顶上吧。 我往秦一恒身边靠了靠,想问他有什么想法。显然他也发现天窗出了问题,端详了一阵子,竟然直接走到天窗正下方,抬起头看,看了一会儿,又俯下身,用手摸了摸被光照着的地面,然后问我,看这些光有没有觉得眼熟? 我被他问得一愣,又看了几眼,也没认出来什么,就问他,这到底是什么啊? 秦一恒伸手比画了一下,说道:“记不记得戴帽子老头儿给的那一方印?这光跟那印底下刻的东西一样,都是镇魂压邪的咒文。” 听说是咒文,我走近瞧了几眼,无奈实在眼拙,这么看也没认出来。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先不说这是什么人画上去的,但他起码总得有个目的吧? 现在认出来这是镇魂压邪的符咒,听名字就不像是个害人的局。 我问秦一恒,他也摇头,告诉我,他也一直在想,却窥不出对方的意图,只能先一间屋子一间屋子仔细查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次查看屋子我俩并没有分头,也是怕有人暗算。俩人都时刻提防着,弄得我有点儿心神不宁,跟着转的时候,也一直没沉下心来看。 宅子的房间本身就不少,我俩这么地毯式地查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可是又转了一圈,照旧没有任何收获。 最后,秦一恒决定,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试着动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于是,俩人又开工干起了体力活儿。 所幸老头儿家里没剩什么电器,估计搬出去的时候都带走了,除了厨房里有一台微波炉和一台冰箱之外,也没什么好挪的。 我俩把电器都挪了出来,除了灰尘什么也没见到,就开始挨个儿挪动宅子里的家具。 这家具都是正牌的红木,很沉,我俩搬来搬去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才把客厅弄完,抽了口烟稍微歇了一下,我俩就去了卧室。 第三十三章 找到了衣柜 卧室有好几个,大小都差不多,也分不出哪个是主卧,哪些是客房,我俩只能随机进去。 卧室的床分两种,一种是仿古的架子床,就是床顶有盖,还能放下帐子把床遮起来的那种,还有一种应该是找工人做的,有点类似于日式的榻榻米,不过要比那个高很多,床板底下可以当储物空间。 床上的被褥都还在,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听秦一恒说,搬家的时候,被褥一般是不会带走的,一是不想要“被”(背),取个吉利;二是不希望宅子里变空以后,床被污秽睡了。 这被褥在玄学之中,是很能隔阴气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有鬼压床,也没有污秽钻到被窝里去压人的原因。换句话说,很多人夜晚躲在被中,会很有安全感,这不仅在心理学上,就算是在玄学上,也有道理。相传很多被上了身的人,用棉被盖住头脚,然后往棉被上泼水,就可以让污秽退去。虽然这个办法并不万能,但的确还是会有一些效果。 那种架子床死沉死沉的,我跟秦一恒俩人玩儿命挪,才勉强挪开。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床下除了灰尘,空空如也。秦一恒不甘心,甚至把被褥都掀了,还是没有发现。 俩人忙活了足有两个钟头,我累得够呛,吃了点那人留下的素食,才缓过来一些。 秦一恒倒是精力很旺盛,我吃东西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继续到处翻看,没承想,他没看多久,就叫我过去。 我顺着他的声音找过去,就见他停在那个工人打造的床边上,床上的被褥已经被他掀开了。 我低头一看,就忍不住“咦”了一声,因为很奇怪,这褥子底下的床板上贴了两张画。 这画我认识,是秦琼和尉迟恭,简而言之就是俩门神。这贴门神的习俗全国各地都有,平日里倒也经常见到。只是我很意外,这东西都是贴在门上的,怎么那老头儿给贴到这儿了? 这么一想,我浑身就有些发冷,越看床板越觉得诡异,心说,这床板是能掀开的,合着是一扇门?这床板底下有个地道? 我想跟秦一恒探讨,他却并不想理我,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就上前把床板掀开了。 他做这举动之前完全没跟我打招呼,把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一步。见床板掀开后也没什么异状,我又凑上前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目光刚探过去,我就怔住了,想必秦一恒也是非常意外,我看到他的嘴角都有些抽动。因为在床板底下,竟然横躺着一个衣柜,这衣柜并不是普通的衣柜,而是我们在宗祠里见过的那种。 这床打得本身就很高,加上可能往下挖了地面,所以衣柜藏得挺好。衣柜上面没有任何捆绑,也不知道是被老头儿一早就打开过,还是本身就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秦一恒深吸了一口气,才上前摸了摸衣柜。他并没敢贸然打开,而是站回来后说道:“从外面来看,衣柜里面似乎并无邪物或是污秽。但有一点,这很有可能就是整个圈套的核心,被人使了手脚,让人感觉不到阴气也是正常的。一会儿打开之后,要是着了道,不要管我,先跑,别拖我的后腿。” 秦一恒的话说得十分严肃,跟遗言似的,看他的表情也是很严肃,搞得我都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只能冲他点点头。他见我点头,也回点了两下,转过身,叫我退后一些,接着就俯下身子拉开了衣柜的门。 拉开一扇门的时候,秦一恒定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谨慎还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之后又拉开了一扇门,他就没再动。空气瞬间就凝重了起来。我在原地不敢动,不敢跑,也不敢上前,就只能这么等着。等了足有一支烟的工夫,我才见秦一恒伸手示意我过去。 我赶紧凑上前这么一看,也愣住了。 我首先看的是衣柜的门,让我很意外的是,这个衣柜的门内侧并没有像秦一恒家里那个一样有画,门上像是被人用铲刀狠狠地铲过一遍,把上面原本画的内容铲掉了。 我很失望,因为,对我们而言,这衣柜最重要的线索都是在门上的画上,现在只能往衣柜里面看了。 刚刚站在一边的时候,我也试着猜了一下衣柜里究竟是什么,我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作了,心说一拉门没准儿就是个什么机关。 可是看了才发现,衣柜里竟然填满了土,而且填得满满当当,恐怕再多一些土,衣柜门就关不严实了。 这些土看样子应该都筛过,土质很细,颜色偏黄,也不知道是这土本身就有说道,还是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秦一恒也是两眼发直地看了半天,最后回过神来用手抓出一点土仔细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 我问了他一句,这土是不是不干净。他冲我撇撇嘴,然后竟然把中指咬破了,直接就插进了土里。土质很细,插进去倒也不困难。 可是,我越看越觉得这事不简单,咬破中指可是很散阳气的招数,通常自残的招数都是迫不得已才会使用的,我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我看了一眼秦一恒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也就只能安慰自己耐心看下去。 秦一恒的动作很迅速,把手指拔出来后,居然伸舌头舔了舔指尖上被血黏上的土。想了片刻,就告诉我,这些土,在方术里叫“二两”。这“两”,就是我国常用的那个计量单位“两”。 之所以叫“二两”,也是有来头的。通常新坟过了一年,家人在死者第一个祭日去扫墓,从坟头上扫下来的碎土称之为“一两”,而以后隔年再去扫墓时,每次扫下的土都称之为五钱。 这“钱”也是旧时的一种重量单位,十钱等于一两,所以要凑够二两,需要扫墓三年。 虽然碎土的重量肯定会超过二两,但通常行内的人还是这么称呼,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二两”并不单纯是指重量,而是指的作用,二两,两二,也就是四,这些坟头土,就是用来埋在家外四个正位的。据说埋了“二两”的宅子,官家是动不得的,简而言之就是家里的人以后不会吃官司。 不仅如此,已经官司缠身的人家,要是有机会,也会千方百计地凑够“二两”埋下,相传也有官司扭转逢凶化吉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假如坟头长了已经开花的植物,那土是没有作用的,尤其是以开红花的为甚。倘若不知情取土当作“二两”埋下,家里很快就会有血光之灾。 古时候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普通的仇恨也就是杀了活人泄愤,轻易不会动人家坟头上的土,一来实在缺德;二来其实也并不怎么吉利。所以,通常除了自家人,不会有人愿意去碰。不过,听说一些盗墓行当的,会在开工前弄一些,应该也是图个不被官差抓到的心理安慰吧。 说着,秦一恒还感慨了一下,说“二两”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听到了,因为实行了火化政策很多年,坟头本来就少,而去扫坟头土看似简单,也很少有人愿意坚持。况且,现在也不像旧时有很大的家宅院落,即便有了“二两”,也不知道埋在何处,所以这种东西基本只能作为历史遗留,渐渐被废弃了。 说完,他掏出张湿巾,擦了擦咬过的中指,继续告诉我,说这“二两”毕竟是坟头土,会有阴气,而他又不知土下是否有玄机,为了保险,只能咬破手指试探一下。 听完解释,我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没转过弯来。这土的来历秦一恒虽然已经猜测出来了,可这土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按他所说,这东西收集起来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绝非易事。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坟头啊?即便有,这坟头不应该是那个老头儿自己家亲人的吗?这衣柜里这么多土,不说把坟头夷平了,起码得挖掉不少吧。还是说,老头儿死了很多亲人,他每一个坟头收集一点?那老头儿岁数也不小了,这点倒是有可能。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东西收集来不就是为了埋起来躲官司的吗?怎么让老头儿都给堆到衣柜里了? 第三十四章 封门泥 我这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挨个儿问了秦一恒一遍。他也是摇头,点了根烟,说:“现在只能把土挖出来看看。”说完,就要我帮着动手。 两人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开工。老头儿家里并无趁手的工具,我左翻右翻勉强找到一个平底锅,凑合着用吧。忙活了半天,终于把土挖出去不少。可是挖着挖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土越往下挖越潮湿,而且颜色也越来越深。我总有种感觉,我俩这么挖下去,一会儿能挖出石油。 秦一恒见状也觉得纳闷,摸了摸土,就叫我让开。我也乐得清闲,干脆在旁边抽烟。 他蹲下挖了一会儿,站起身也点了根烟,半晌没说话。 等到他把烟抽完了,才突然告诉我,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柜子底下是一层封门泥,所以柜子外头才会贴了门神,想必这中间是有什么联系的。这土,虽然叫作封门泥,但并不见得非要跟门有关系,因为这封门,取得是“封门绝户”的意思。所谓封门绝户,也不是讲这家人都被杀光或是断了香火,而是这个姓氏的家族,因为某些原因,集体改名换姓,隐于人海。 现在因为社会构成以及多方原因,很少会有旧时那种人丁满堂的大家族了。即便有,也不见得要一起生活。倒是在很多偏远乡村里,有一个村子只属一户的情况,城镇里基本已经难寻了。新闻里曾讲过有一个相关名字的村子,被驴友发现出了灵异事件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村子里就寻不到一个人了,很有可能就是全村人因为什么原因封了门,四散到了各地。不过,究其原因,不是当事人恐怕永远猜不出来。 封门听起来简单,做起来也并不是去警察户籍室做个登记,改下户口簿就完了。中国人自古就有很深的家族观念,很多家族是把祖上当作神明来供奉的,所以,改姓如此大不敬的事,也有一套具体流程。 首先,这泥并不是简单的泥,而是要用黄土加上少许井水调制,还要掺进大量灯油,取得大概就是土生土长、吃水勿忘井的意思;然后族人还要象征性地在手上划一下,滴几滴血进去;最后焚烧家谱,把灰烬和于泥中,全族人大哭一场,将泥封在特定的位置后,就呼啦啦地散落在天涯了。 其次,不同的家族习俗各有不同,所以,埋封泥的地方也不尽一致。他倒是听过有埋在大门门槛底下的,而且埋完后还要把旧门槛烧掉,换一个新的;还听过要埋在上马石底下的,总之,肯定都是埋在土里面。这点倒是跟衣柜里的状况很符合。 听完秦一恒解释,我脑袋已经木了,连发问都省了,这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了。我跟他商量了一下,他也表示谜团重重,只能把这封门泥都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挖泥的流程照旧,不过,这次我没上手,秦一恒也是怕我着了什么道,他一个人用平底锅往外铲泥,我就在旁边用一个塑料袋接着。泥黏黏的,要比土难挖不少,而且这泥的分量还不小,挖了几下,秦一恒“咦”了一声,然后就停下了。 我以为他挖到了什么,看了两眼也没见有东西,倒是这泥看着让我很意外,因为从挖开的细节看,好像里面是中空的,反正并不是很实,形容起来有点像是钟乳洞的那种感觉。 我问秦一恒,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他就伸出手从土里捏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也没看清,等到他交到我手里我才发现,竟然是一只黑蚂蚁,就是平日里能见到的那种,很普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捏伤了,爬得很慢。 我见是只蚂蚁,心说这衣柜被蚂蚁给啃了?可是这东西显然不是白蚁那么能啃木头啊。 我低头一看,就发现被挖开的泥里面,还有不少只同样的蚂蚁正在四处乱爬,刚才没细看,加上蚂蚁本身颜色就跟泥近似,也就没注意。 我问秦一恒,这蚂蚁就是藏在柜子里的?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刚才也是操之过急了,没有太谨慎,现在可能是把这东西挖坏了。” 说着,他给我解释,这泥,之前肯定是有说法的,表面上看着是平平整整,可是平整底下,肯定有人专门动过手脚。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根据什么布局或是地形,甚至干脆就是以地图的形状来设置的。这种蚂蚁肯定也不是普通的蚂蚁,即便看着貌不惊人,肯定之前喂的东西也不会普通。他大胆猜测了一下,说很有可能这种蚂蚁之前是专门吃尸体的。这尸体不见得是人的,应该是些小动物的。 长期吃尸,阴气自然就很重,加上蚂蚁觅食的本能,被封在衣柜里之后,很可能就会靠着本能去寻找它们所谓的出路或是地点。 这恐怕也就是这些蚂蚁被放进这里的原因。这上头的“二两”土,看来跟避免官司没有半毛钱关系,土盖在上头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封住外面的阳气,让蚂蚁不被衣柜外头的环境所影响;门神恐怕也是相近的道理,是防止外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到衣柜里。 我听他说了一通,勉强理解了。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脑袋有些发晕,就点了根烟想了一下。 这些蚂蚁合着是用来寻路的?要是这么说,这封门泥早前是个立体的地图? 我靠,这个也太先进了吧?我问秦一恒,假设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是用蚂蚁在找什么啊?况且就算蚂蚁找到了,他不也得挖开吗?这怎么查看啊? 秦一恒抿了抿嘴,说找什么,我们是没法猜的,不过估计肯定没找到。 说着,他又用平底锅扒了扒泥,告诉我现在虽然还没挖到底,但恐怕这衣柜里头内嵌了一个玻璃槽,要是把整个玻璃槽取出来,就能看个一清二楚了。 我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没准儿也对。而后他又用平底锅沿着衣柜边缘挖了几下,果然发现了玻璃槽的边缘。 事已至此,也只能把玻璃槽整个取出来一看究竟了。我问了秦一恒,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俩休息了一下后,就开始往外搬玻璃槽。 玻璃槽肯定是钢化玻璃的,搬起来不用担心碎了,可是里面的泥很沉,往外搬还很考验腰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弄了出来,摆在地上没等喘几口气,我俩又勉强把玻璃槽垫高一下,秦一恒就躺着把头伸到了垫高的缝隙里去看。 他看了一会儿,就退出来叫我进去看。 我本来就很好奇,赶紧也跟做脑ct似的钻了进去,用手电筒照着看。看了几眼,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要我查看了。 因为上面虽然已经挖坏了一部分,可是底下的形状还保存得很完整,这形状再明显不过了,是一双手掌,手掌很大。我不太懂比例,也不知道算是放大了多少倍,但是个手掌是清晰易辨的。 我退出来,就去向秦一恒验证我的猜测。还没等我张嘴,他就心领神会地先点了头,说:“没错,这双手多半就是按照袁阵的手来做的,否则没必要费尽心机来做这么一个局。现在泥没有全部挖开,也不知道泥里面是不是还埋着跟袁阵有关的东西,譬如生辰八字或是毛发血书什么的。” 说完,秦一恒又钻回去,用手机把玻璃槽底部的样子照了下来,估计玻璃槽反光,他照了好几次才算满意,退出来就点了根烟在沉思。 他想的时候,我是纯闲着,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我脑子实在太乱了。 从入行到现在,这一路走来,感觉自己都快被这种东西包围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起身在宅子里溜达,一是想去拿瓶水喝;二也是走走清醒一下脑子。走着走着,我无意识地抬头又看了看天窗,起初一抬眼也没看仔细,等我反应了一下,立刻就打了个冷战——一个天窗上面,趴着一个人,正伸着脑袋盯着我。光照不到他的脸,我也看不清这人究竟长什么样,我太后悔没把手电带过来了。 那人见我抬头,也没什么反应。我控制了一下没叫出声,担心打草惊蛇,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又走回到秦一恒身边,想提醒他。谁知道刚站定,就见他冲我直使眼色。 我见他这样立刻就慌了,他肯定也是发现了什么,就低声问了他一句。他也没吱声,而是很果断地一脚就踩向了玻璃槽里的泥。他这一脚肯定是下了死劲儿了,脚都陷泥里去了,等到他踩完,就一把拽着我往客厅里奔,一边跑一边冲我喊:“别回头,千万别停下!实在不行,就尿裤子!能保命!” 第三十五章 袁阵的宅子 他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他妈都快吓尿裤子了。 甭说回头瞅了,连往前瞅都没顾得上,只能盯着地面,恐怕摔倒,跟着往外面狂奔。 幸好之前我俩已经把家具都挪开了,跑的时候也没什么障碍物。 快到门边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应该提醒秦一恒我看见天窗上的人了。刚想张嘴,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然后叮叮当当的像是有什么撞在了衣柜上。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天窗不知道被什么打碎了,玻璃碎了一地。 匆忙之中我也没法细看,也没见着那个人是否还在。 一路狂奔,直到出了院子在路上又跑了几百米我们才停下来。两人稍微喘匀了点儿气,我才问秦一恒出了什么事。 他告诉我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然后就带着我一家一家敲门,看看能不能留宿。 敲了好几户人家才勉强找到一个住处。本来这家人也没打算给我俩开门,毕竟这深更半夜的,我俩还都是外地口音,谁也不放心,最后我给了一个五星级宾馆的价格,才勉强混到间破屋。 我不知道别人家都是啥样的,反正从我们入住的那间房子来看,这个小镇的生活水平其实并不高。这么一对比,就更显得那个宅子不对劲儿了。 进了屋,两人也没心情睡觉,我是等秦一恒开腔,他是一个人像是琢磨着什么。 烟抽了好几根,他才开口告诉我:“之前在天窗上的那个人,现在看并不是来害我们的,正好相反,这人八成就是来提醒我们的。这人恐怕一早就知道这个宅子里面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在天窗上写了镇魂的符。” “严格来说,那符其实是警示作用远远大于实际作用。之所以选择它,就是想警示我们,这个宅子里面有什么镇不住的玩意儿。” 秦一恒又点了根烟,继续说:“我们之前光注意衣柜里面的东西,一直忽略了衣柜下面是什么。刚才你出去的工夫,我想起来,伸手去敲了敲,发现衣柜下面竟然是空的。”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很清楚了,衣柜门上有门神,看来之前我俩的猜测没错,合着衣柜底下是个地道入口?问秦一恒,他却摇头,告诉我他试着用声音分辨了一下,衣柜后面空的部分并不大,要说是地道入口的话有些牵强。不过,那里面肯定有什么污秽,因为他用手触摸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阴气弄得人不舒服,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地带我出来。 事情弄成这样,我寻思着想要弄清楚衣柜后面是什么,也只能等白天再去打探一次了,便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他却不同意,说既然已经有人来提醒了,那个地方还是不要轻易再去了。我们往外跑的时候,天窗已经被人打碎了一个,不知道那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一晚,返程之后去问那个老头儿,想必他会给一个交代。 说完,他还问我:“知不知道那个老头儿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想让我们来看这个宅子?之前我也是摸不着头脑,现在想了一下,有了一个推测,不过,这个推测很离谱,那就是那个老头儿想让我们引出写镇魂符的那个人。” 秦一恒的推测让我彻底失眠了,终究还是没能习惯被疑团包围的感觉。 这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 我躺了半天才勉强眯着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也没睡多久。 秦一恒倒是睡得很踏实,等他醒来,我俩又去那个面馆吃了点东西,就联系带我们来看房的那个人,说我们已经看完了,希望他再送我们回去。 那人依旧不咸不淡的,也没问什么,等了一会儿,还真开着车过来了,也不知道他晚上睡的哪里。 回去的路上无须赘述,比来的时候少了一分忐忑,却多了几分忧虑。 我主要是担心那个老头儿是否能给我俩交实底儿的问题,看着就老奸巨猾的,很担心他再坑我俩一道。况且,我总结了一下,想问那个老头儿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问秦一恒有没有计划,他表态说走一步算一步,我干脆也就不想了,到时候就让他张嘴得了。 折腾了一番,终于到家了,我也没多休息,在家冲了个澡,就按照原来的联系方式给那个老头儿打了电话。本来我还担心这电话也跟六指似的,再也打不通了,结果对方接得还挺痛快,只不过并不是老头儿本人接的,估计是他身边的那几个跟班之一。我在电话里也没多说,只是表示宅子看完了,现在希望跟老头儿商量一下。那边叫我等了几分钟,就跟我约了还在那个茶馆见面。 我跟秦一恒就开着车直奔了过去。 我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老头儿到得比我们还早,我都有点儿怀疑他就住在这个茶馆里面了。 还是同样的房间,老头儿还是戴着同样的帽子,就连我们三人坐的位置都没变。坐下来后,老头儿还是不主动开口,慢慢腾腾地喝了好几碗茶,才点点头,意思是能聊了。 看老头儿这样,我心里挺不爽,摆明了他之前压根儿就没想跟我俩谈生意。不过,我也没表现出来,点了根烟就等着秦一恒开腔。 秦一恒也没含糊,张嘴就直接问老头儿,衣柜底下压着的是什么。他这个问题问得很高明,既表明了我俩已经找着衣柜了,又没说出来我俩把衣柜打开了。 结果老头儿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儿,就回答了一个字:“井。” 而后房间里就陷入了沉默。秦一恒不开口,老头儿也不多说。 等了好一会儿,秦一恒才又问:“那个人是谁?” 老头儿听了反而看了看我,摇摇头,之后就又是沉默。 他俩这么一问一答,都***快赶上对暗号了,我还不敢插嘴,只能在心里边干着急。 老头儿看我的时候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我俩把他的宅子折腾得挺乱,有点儿做贼心虚。 这种情景让人待着很难受,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顺着老头儿的话问了一句:“井里面是什么?” 老头儿被我问得笑了一下,依旧没说话,只是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叠纸递给我。我看了两眼就更纳闷了。 这东西我这几年来见得太多了,这是份购房合同的复印件,只是合同上的内容却跟老头儿的宅子没关系,看位置是在另一个城市。这个城市我去过,之前有一套宅子也在这个城市里边。 合同明显是后来加工过的,很多关键部分都在复印的时候有遮挡。我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最后翻到签署人的时候,我愣住了。购房者的签署人也是被遮盖的,但售房者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我看了看老头儿,他也正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合同上的那个名字我太熟悉了,是袁阵。我把合同递给了秦一恒,就问老头儿这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声音还是有点儿颤。 老头儿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之前你们辛苦一趟,不会让你们白受累。如果你们有意思,那合同上的这套宅子,就是你们的了。” 秦一恒没表态,我也不好当即拒绝,但心里其实已经打算好了,这宅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沾了。 老头儿的意图很明显,多半又是让我俩去探雷的。 然而,秦一恒翻完了合同,居然给我使了使眼色。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动心了。我想劝他,又不好当着老头儿的面张嘴。幸好老头儿说要上厕所,开门出去了,我才有机会跟他商量。秦一恒说:“这个宅子我们还是有必要看一看的。跟老头儿之前的宅子一样,虽然搞不清老头儿的目的,但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他说的虽然在理,可我还是表示反对。印象中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这么坚定地拒绝。经历了那么多,我是真的累了,说钱也赚得差不多了,说棺材板那事又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宁可用这几年享受享受生活。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跟秦一恒说这些。算起来,我欠他的的确有点多,现在我撂挑子不干了,还真有点儿伤他感情。 他见我拒绝,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等老头儿回来之后,他记下了那栋宅子的确切地址,跟老头儿说我们回去商量下,就跟老头儿告辞。 老头儿也没送我们的意思,要说送,勉强算是目送吧。 出了茶馆,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概是人长期绷着神经,已经不堪重负了。我忽然觉得很多事都无关紧要了。 这种感觉有点儿像是你一直在参加一场马拉松比赛,到了某一时刻,你忽然不想去终点了,比赛的结果再糟,超越你的人再多,你也不在乎了。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我问秦一恒,为什么只问了几个问题,除了一个井之外,我们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他说,问也是白问,想让老头儿开口,我们就必须有他想交换的筹码。而我们谈话的时候已经亮出了所有的底牌,可老头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我又问秦一恒,那井是怎么回事。他在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大概讲了一下,说这井自古以来就是人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毕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紧靠着河流,要想吃水,就必然要打井。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自家有井的,平民百姓的话,也是几十户共用一口。 正因为井的重要性,所以,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与井相关的说法。首先,这井是向下打的,很多人认为地府里面的牛鬼蛇神一类可以顺着井爬出来祸害人间,这也就是为什么古时候爆发瘟疫的时候,很多人会误认为是井水的缘故,从而会把井封死。 而且一些地方的民俗习惯里,当平时不需要打水的时候,井绳是要放置在井外的,而不能一直垂在井里,这也是怕有什么污秽顺着井绳爬上来。 相信很多人在故事里或是传言里都会听说,总会有一些人选择投井自尽,或是无辜坠井身亡。这在所谓的迷信说法里,叫作填缺,其实跟水鬼找替身差不多,只不过所填的缺并不是井水里的污秽找替身,而是平衡阴阳的缺口。简单解释起来,有点像是井口对于魂魄有一定的吸力,所以很多运势极低或是有轻生念头的人,总会鬼使神差地奔着那里去。 正因为如此,人们就会对井有着一丝敬畏,所以,很多地区的井里面,都会悬挂着一些物件。这些物件并不是辟邪的,大体都是一个跪拜或是作揖的小人,不过不排除有用别的东西来代替的,这在方术的行话里叫“恭”,取的就是字面上恭敬的意思。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地方不再吃井水了,加上这“恭”需要懂行的人亲自放入,所以,除了一些老人,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恭”到底有没有作用,秦一恒说他也不知道,但是“恭”在方术里是有另一个用途的。相传,用已经枯掉的井里的“恭”,取出来挂在马鞍上,夜晚行路的时候不会被小鬼喊魂或是捉弄。正因为如此,他早前的时候才有幸亲眼见过一个。他所见的那个恭并不好看,用他的话形容,有点儿像是变了形的罗纳尔多。 而且,很多即将要枯竭的井,是最容易吞人的。很多井看起来水质明显清亮,水量充足,却会毫无征兆地枯竭,而唯一能察觉到的就是其在枯竭之前必定会伤几条人命,据说老一辈的人都晓得此说。 秦一恒说了这么多,坦白讲我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我发问,已经完全成为一种习惯了。 我想了一下,要是按照他所说的,那个老头儿在家里面藏一口井,难道是藏尸的?所以里面才会有阴气外散?要不就真是想从地府里引什么东西出来?如果真是这样,这***就玩儿大了。 第三十六章 洗浴中心 我向秦一恒说了我的猜测,他表示也不太清楚,不过,看架势,那口井应该是口古井,否则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劲藏在宅子里。恐怕那个宅子最初建造的时候,也是有这个目的在里面的,就是将那个古井据为己有,藏在家里。而那古井早前究竟有什么渊源,恐怕我们也不得而知了。 秦一恒的分析能力永远高我一筹。 我闭上眼,单纯地想养养神,眼前却还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我拍拍脸,干脆点了根烟。 他把我送到了家,意外地一直把我送回了楼上。我想留他在家里吃顿饭,他拒绝了。 他走的时候,我还有几分感慨,是不是这么久以来,我太给他拖后腿了? 我也没什么食欲,回家连牙都没刷,上了床就大睡了一觉。这一觉我成宿地做梦,所幸也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询问了下我做的一些小生意那边的近况,就准备上网打发时间。 在网上看了一会儿,我猛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秦一恒昨天把我送上楼有点儿***反常啊,联想到头天他跟老头儿特意记了那个宅子的地址。我靠,他不是自己去了吧? 我给秦一恒打了个电话,居然是呼叫转移。 这下我坐不住了,倘若他真是为了我去赴汤蹈火,那我***就太不是人了。我连忙给老头儿打了个电话,那边还不是他接的。等到老头儿给我打回来,他的语气听着还挺意外。我问他是不是我那个朋友又找他说要去看宅。老头儿给了我肯定的答复,说昨天晚上秦一恒就联系了他。 挂了电话,我是百感交集。不过,我也真的没工夫感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一刻不停地按照老头儿给的地址出发了。 一路无话。那个城市我之前去过,所以一路上还不算陌生。 我买的是当天下午的飞机票,到了地方,安顿好了住处,我就一边给秦一恒打电话,一边打车去了那个宅子。他的电话始终没通,不过,这倒是挺正常,因为我俩进宅的时候,通常电话都是飞行模式,为的就是怕关键时刻有电话打进来,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我们去的宅子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那个宅子让我很意外。之前在合同上我也没细看,只是知道宅子很大,有个一千多平方米,没承想到了地方一看,我才发现,居然是个倒闭的洗浴中心。 我不是一个喜欢风月场所的人,以前去这样的地方无非是为了应酬,并没有去过几次,所以这种地方对于我而言还是挺陌生的。 我在外面看了看,估计这个洗浴中心已经歇业很长时间了,里面破败不堪不说,招牌上的字都快烂没了。出于职业习惯,我在周边看了看,地段还不错,勉强算是个商业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空这么久,也没人接手。不过,老头儿手里的宅子恐怕都不简单,没人接手也应该正常。趁着天没黑,我想进去宅子里面看一看。 走到门前,我有些奇怪,因为门是锁着的,大锁很大,看情况秦一恒应该还没到。 我围着楼转了转,倒是有几间窗户是烂的,不嫌脏的话人倒是可以爬进去。我也没多犹豫,就翻了进去。 里面比之前在外面看着还要破败,灰尘巨厚,地上有很多脚印,角落里还有几个棉垫子,估摸着晚上有一些流浪汉会睡在这里。转了一圈,我发现格局跟通常的洗浴中心没什么区别,大厅不大,一层除了男女更衣室,就是男宾女宾洗澡的地方。也是因为好奇,我只去了女宾那边看了看,潮味儿很大,却也没见水,而且里面黑咕隆咚的,看着挺瘆人,我也就没多待,出来沿着楼梯上了二层。二层也没什么特别的,从装饰能看出来,之前是休息区,按摩、足疗什么的都在这儿,只不过一张躺椅也没有,看着有点儿空旷。地上的地毯并没有撤掉,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我还有些担心,一会儿有人偷袭我,我都听不见脚步声。二楼也没有窗户,这也难免,这种地方通常都是藏污纳垢,见不得光的。只是这样一来太影响视线,我找到了一个开关,摁了下也没反应,只能掏出随身的手机照亮。 我又简单地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想再往上走,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一是因为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没有照明很不方便;二是我看了看表,天也要黑了,这地方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我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上面应该是一个一个的小单间,就是**易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正准备下楼出去,我却隐约听见点儿动静。起初我还以为是秦一恒来了,但也没敢叫他,耐心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因为这个动静很熟悉,好像是什么地方在哗啦哗啦地流水。 这下我不敢动了,这地方都废弃了这么久了,按理说水闸应该是关上的啊。即便是管道破裂,那也不会漏水啊。我心说,是有人把水闸打开了,来洗澡的?正想着,我又听见一阵哗啦哗啦声。然而这次的哗啦声并不是水声,听着像是有人在很用力地抖塑料布的感觉。 能出这动静的,显然不是什么污秽。 我估计可能是到时间了,开始有流浪汉来这里面准备留宿,铺层塑料布既能隔潮气还干净一些,我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我走路并没有把脚步放轻,对方肯定想不到这里面有人,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我怕我冷不丁一出现再吓着谁。 下了楼,我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地上的脚印本身就很乱,也分辨不出有没有再进来人。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出去为好,就没有往洗澡间里面走。既然没人看见我,我也省得多此一举了,便从原来的窗户翻出去,拍了拍身上蹭的土。 我就近找了家饭馆吃晚饭,急匆匆过来,我是真饿了,而且离这儿不远的话,没准儿还能撞见秦一恒。简单吃了点儿东西,我又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样一来我只能回宾馆了,毕竟不能一直守在这儿。结账的时候,我问老板娘,知不知道那家洗浴中心为什么不开了。没承想,这一打听,还让我知道了不少事。 那个老板娘说,早前那个洗浴中心是很红火的,而且老板还有后台,几次扫黄行动这里都挺安稳,赚了不少钱。可是好景不长,后来有一年秋天,里面失了火,死了四个人,当时还上新闻了。据说是里面的一个小姐被一个熟客传染了艾滋病,觉得活不下去了,就在那个熟客又来的时候,用拔火罐的酒精灯把三楼包间给点了。除了她跟那个客人之外,还牵连烧死了隔壁的两个人。这火着得不小,烧死四个人算是万幸了。这之后,原来的那个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受了牵连,上面开始查他,反正就是歇业不干了。再后来又来了一个老板接手,估计也是有后台,装潢一番后还是想继续干洗浴。 可是这个老板也没干多久,这里面就传出来闹鬼。具体怎么闹的,有各式各样的传言。老板娘听说的是墙上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人形的黑迹,跟有人浑身上下抹了煤灰往墙上扑似的。起初里面的人也没在意,后来渐渐发现房顶和按摩床的床单上也会有这种黑迹。本来这里面烧死过人在这个城市里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这回出现了这么多黑迹,虽说没听说谁受到了什么伤害,但还是挺吓人的。这么一来,渐渐地也就没人敢来了。 那个老板因此还专门找人做了场法事,当时闹得动静还挺大,请了不少人搭台唱戏,烧纸焚香,最后还专门弄了一个很大的船锚进去,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可是弄了半天,黑迹还是照常出现。最后,老板只能很无奈地歇了业,这个楼也不知道卖没卖出去,反正后来就一直空着,估计那个老板也并不指着这一个生意挣钱。 老板娘是个东北人,讲得绘声绘色,听着还挺有意思。我心说合着那个老板之后就卖给袁阵了?然后袁阵又把这个宅子卖给那个老头儿了,还是袁阵本身就是那个老板啊?为了确认,我把袁阵的体貌特征给老板娘讲了一下。 老板娘说,她当初经常见到那个老板,因为他出入都是开一辆很吸引人眼球的跑车,所以肯定不是我说的这个人,况且年龄上也差不少,那个老板是个中年人。 确认不是袁阵,我心里更犯嘀咕了。这栋宅子的价格肯定不菲,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炒房这么久,很少会涉及商业建筑,一是资金所限;二也是很难出手。因为做生意的人买商铺或是门市,会比民宅还谨慎,而且这些人会更信风水玄学之说,所以这种生意一般都很难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要钱不要命吧。然而,现在这栋宅子虽然不是袁阵的,但他肯定是经过手的。而显然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买这么一栋宅子。 这么一想,我觉得刚才贸然进去实在太莽撞了,很容易就交待在里面。 从饭馆出来,天已经黑透了。这条街还算热闹,虽然步行的人不多,但是来往的车辆不少,让人心里挺踏实。我见时候还早,就又走回到宅子的外面,想再转转,即便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刚走了几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我路过刚才翻进去的那扇窗户时,很明显地看见洗浴中心里面有明光。虽然不能直接看见光源,但光线很亮,看着很清楚。 我有些奇怪,看了看表,觉得之前的分析有点儿失误。时间说起来并不晚,晚上八点不到,按理说流浪汉不应该这么早就睡觉吧? 我又想到了秦一恒,难不成真的是他? 我向里面叫了一声“秦一恒”,没人应我。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我并没有敢叫多大声。我撑着向里面探头看了看,也没见有什么人影。不过,细听的时候,还是隐约能听见脚步声。 我考虑了一下,干脆直接翻了进去。能打光的,肯定不是污秽,是什么人就无所谓了。 落地后我观望了一圈,发现光是从洗澡间里面透出来的,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我这么走,完全是出于人类的本能。在这种环境下,我不自觉地就小心翼翼的。穿过更衣室,我与洗澡间就隔了一道小门。很明显能看见里面的光转来转去的,似乎有人在打着高亮手电观察。 人到这儿了,也没法藏着掖着了。 我也没敲门,直接就把门拉开了。刚听说完这里面闹鬼的具体细节,现在不免有些冒冷汗。不过,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胆小的我了,打开门,我都没闭眼,往里一看,我情不自禁就笑了。 里面的身影太熟悉了,这他妈不就是秦一恒吗?不知道他从哪儿弄了一个巨亮的手提式探照灯,底下还挂着电瓶的那种,估计能持续亮好几个小时。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拿光照我。 看见是我,他也挺意外,还“啊”了一声。我俩已经熟悉到不需要互相解释了,为何在这里,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我走过去给了秦一恒一拳,骂了他两句,问他一个人跑过来干什么。他也没跟我解释,只是继续拿光四下乱晃,然后问我,看墙上有没有脏的地方。他问的意思我明白,应该就是所谓的黑迹了,我就直接把从老板娘那里听说的给他讲了一遍。 秦一恒听了后告诉我,跟他打听到的一样,然而这里面有点儿怪,说完就给我一指。 第三十七章 烧过的房间 秦一恒指的是中央的一个泡澡池,我刚才进来也没注意,看了才发现池水已经满了,估计我之前在楼上听见的就是这里放水的动静。 水面上不知道是他撒了什么,还是原本池子里就有,反正漂着一层东西,都看不见下面的水。我没敢伸手摸,转过头问他:“哪儿怪?” 他俯下身从水里捞出来一件东西。东西还不小,看着乌七八糟的一团。 秦一恒告诉我:“这东西是蓑衣,现在非常不好买,为了鼓捣来一个,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听说是蓑衣,我也挺新鲜。可是没等我伸手摸,他就又给放回到了水里,还伸手捞了一把水面上漂着的东西说:“这些是麦麸。” 听他介绍了一遍,我更迷糊了。 蓑衣是干什么的我清楚,虽然从来没亲自穿过,但从一些武侠剧里都能看到,就是旧时候人们穿的雨衣。而麦麸就是麦皮,很多饲料的原料就是这个,酿酒的时候也会用。只是这两样东西组合起来我就完全不懂了。 我问秦一恒:“用这个泡澡有什么方术上的疗效?” 他就给我解释,之前他也打听到了这个洗浴中心的来龙去脉,而且进来查看了一圈,发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走。这个洗浴中心太大,污秽在暗,人在明,为了确保安全,他就打算用这个法子把那些污秽引出来。 这在方术上称之为诱。诱并不是一种方术,而是一种手段,解释起来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贪财的污秽就用财,贪色的污秽就用色,反正就是投其所好,把它勾出来。 而他现在所用的这个,也是诱的一种。通常横死的冤魂,会本能地避开让它死亡的东西。这跟很多民间的猜想正相反。像有些香港鬼片里面演的,一个人特别贪吃被撑死了,死后还化作冤魂来偷吃东西的那种,几乎不会发生。同理,像这洗浴中心里被烧死的人,死后其实也会躲避火焰或是热源。但又因为是横死的,只能滞留在原处,墙上会有流连难去的痕迹。 这对他们其实也是一种煎熬。所以,他将水放好,在水下沉了阴气重又常年接触雨水的旧蓑衣,水面上又撒了阳气重、晒过烈日的麦麸,想把这些污秽引到水里,暂时给它们一个安稳的去处。倘若它们真的来了,在水面的麦麸上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然而他在这儿守了足有十几分钟,却没有任何发现。 听秦一恒一说,还真是有点儿怪。 按照以往的经历来讲,他的法子有时适得其反,但没有效果的时候并不多。 我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居然很自信地拿出了第二套方案,叫我帮忙支一个小钢架,在支架底下他用托盘放了一块固体酒精,最后也不知道从哪儿鼓捣出来了一大块用铁钎穿好的肉,放到架子上就准备点火烤。 他鼓捣肉的时候,我又听见了抖落塑料布的动静,动静很大,我没去看,听起来似乎他带的肉还不少。这倒是把我之前在楼上听见的声音源头都找到了,合着他还挺知道享受,这是准备就地烧烤还是怎么的?我看这架势也只能出去买点儿啤酒和小菜了,刚准备损他两句:不愧是干这行的,人家都去海边或是草地,你他妈来凶宅烧烤。没等我张嘴,秦一恒却让我不要乱动,留神注意身边。说完,他一边烤肉,一边就给我解释:“刚才诱不好使,这回只能来驱了。” 这驱跟之前解释的道理一样,烤肉的味道,人闻起来很香,可是这烧死的污秽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染指的。这么逼一下的话,看看那些东西会不会现身。 这时候,秦一恒的探照灯已经关了,整个浴室里就只有他面前的固体酒精亮着。光线映着他的脸,显得他特别诡异,加上这浴室里会有很大的回音,我动了一下,脚步声就特别清晰,我也跟着开始紧张起来。 秦一恒烤肉可能还真是一把好手,以前也没跟他吃过自助烧烤,还真没发现,不一会儿,我还真就闻见了肉香。只是这肉香味儿越大,我就越觉得不安,便往他身边凑了凑,靠近光源才觉得舒服一点儿。要不是在这个鬼地方,我恐怕还真有点儿馋了。 秦一恒烤了一会儿,点了根烟,四下看了看,冲我摇头,估计也没发现。这等待的痛苦真的很难言语,何况等的还是鬼。我也点了根烟,回过头看了看泡澡池,什么都没看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一块固体酒精就要烧没了,我俩还是没察觉到任何异象。肉烤熟了,秦一恒还递给我一块儿,告诉我别浪费。我没接,跟他说:“你自己吃吧,这肉一看就没放佐料,闻着香,吃着没什么味儿。”他听了还挺不乐意,以为我嫌他手艺不精。正当我俩因为这肉你推我让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浴室外头传来一声动静,动静不大,听着像是从比较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留心听了一下,觉得应该是野猫,因为这跟野猫叫春的声音很像。 秦一恒也愣了一下,还走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回来脸色就不太好,叫我把火灭了,说:“这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我们得去瞧瞧。” 看他这么严肃,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灭了火之后,秦一恒就打亮了手提探照灯,然后带着我往楼上走。 他走得很慢,从一楼走到二楼,走走停停的,差不多用了五分钟。期间那动静倒是一直没停,反而越来越大了。听着果然是在楼上,不过不是二楼,应该是三楼。我俩在二楼短暂停了一会儿,耳语交流了一下。我问,听不听得出来是什么,我还是怀疑这就是野猫,毕竟这个宅子废弃了这么久,又不是全封闭的,有只猫进来也很正常。 秦一恒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居然反问我:“知不知道楼上是什么地方?” 我被他彻底问晕了,合着他进来这么久一直就没上楼?难怪他之前走得那么慢,原来是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呢。 我告诉秦一恒:“三楼之前我也没上去,要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上面应该是一个一个按摩的小单间。”他听了沉思了一下,就叫我在原地等着,他先上去看看,确定没有危险了再叫我。说完,他就拿着探照灯从楼梯挪了上去。 不用跟着他上去,倒是正符合我的心意。可是他走了,把光源也一并带走了,周边顿时就黑了下来,弄得我不得不靠在墙边,才觉得心里踏实一些。 他上去了很久,也没听见他弄出什么动静,倒是之前类似于猫叫的声音,慢慢没有了。因为我一直留意着这个声音,所以很明显就感觉到了。这么看的话,那就是只野猫,现在听见有人来了,自然就往远处跑了。这么一想,我干脆就放松地蹲了下来。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秦一恒才拿着探照灯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他站住了半晌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灌了半瓶,才叫我跟着,又转身上了楼。这次他走得很快,我都有点儿跟不上了。上了楼,发现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整个楼层只留下了一个很深很长的过道,其余地方都被打造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单间。我粗略数了一下,单间还不少,可见之前这个洗浴中心的生意应该很不错。因为用途的关系,这层楼也铺了很厚的地毯,装修和装饰给人一种很暧昧的感觉。同样没有窗户,而且要比二楼更幽闭,走在里面感觉有些压抑。 秦一恒也没停留,直接带着我沿着过道一直走到了最里面。在过道的尽头,只有一间房间,门跟其他房间用的还不是一种。我猜测应该是之前员工休息室一类的,不过,门上也没有任何标志,说是卫生间也有可能。他打开门先迈了进去,我紧随其后。进了屋一打眼,我就打了个激灵。 秦一恒拿着探照灯四下缓缓照了一遍,估计也是想让我看清房间的样子。这个房间并没有多大,加上光非常亮,所以看得特别清楚。只是我越看越觉得茫然,因为这个房间内一片黑漆漆的,无论是地上还是墙上,都像是曾被大火烧过的样子。而且,房间中央还摆着一张似床非床、似桌非桌的东西。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这东西看着很大,单看形状的话,应该是张床;但又特别高,大概要跟我肚脐持平,所以又很像是张桌子。材料的话应该是钢制的,看着就很沉,而且这东西也应该是被火烤过,已经变色了。我伸手摸了摸墙壁,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无误的,这个房间还真失过火。我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烧死人的房间?可是烧死人之后,不是又重新装修了吗?怎么这里还是这个德行? 我退出门,摸了摸外面的墙,墙纸完好无损,而且很新,看起来也没用多久。 我走回来问秦一恒:“难道说这里后来又失过火?否则既然重新装修了,不可能单独把这间房给剩下啊,还是那个老板喜欢特立独行,专门把这间房维持原样,隔三岔五组织员工来观摩,警钟长鸣预防火灾啊?” 他没回答,把探照灯冲上摆在了房间中央的那张东西上,才过来也摸了摸墙,说:“恐怕这间房还真是专门保留下来的。”说着,拽着我走到探照灯旁边,指着天花板叫我看。 天花板很白,加上强光一照,猛一看有些晃眼。 适应了一下,我才发现,天花板上并没有火烧过的痕迹,应该是后来换的新的。 而且,天花板上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表格,正对着下面这张东西,表格里还有图案。我定睛一看,立刻就想起来了,这些图案我见过。前几天跟秦一恒在笼街买回的那个房家聚宅上面画的,也是这么个东西! 第三十八章 胎梦 我对这些图案印象很深刻,是不可能记错的。当时我跟他还探讨过,他告诉我,这些图案虽然并不相同,但描绘的应该是一种东西,只不过那东西动作不同而已。 “这东西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个洗浴中心跟房万金有关系?是他们家族的产业?” 我是彻底蒙了,秦一恒也表示说不出所以然。不过,他能确定的是,我们面前的这个玩意儿是张床,因为上面有一个很浅的凹槽,他猜测应该是早前放置玉枕或是磁枕的地方。 听他提醒,我也发现了那个凹槽,只不过这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合着这个房间也跟其他房间一样,是按摩房?先不说这床这么高,上下很不方便,单说这是金属床,躺着能舒服吗?这是来按摩享受的,还是主动来找罪受的?而且天花板上的图案也说不过去吧? 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房间综合起来,睡人似乎不太可能,但要是睡一个尸体,就很正常了。瞬间我就感觉脖子发凉,妈的,这个房间是个停尸的地方? 我朝后退了退,离床远了一些,才把我的猜测说出来跟秦一恒探讨。 他听了沉思了片刻,说这听着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但他也有一个猜测,联系到之前我们根据那个聚宅的分析,那个表格是房家某个女人记录的自己的经期表,怕怀上什么东西,如果也按照那个思路来想的话,这个房间里一定是睡活人的。 秦一恒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恐怕我找到了聚宅上为什么会记录不同图案的原因了,那些都是某个女人的胎梦!所以,才会结合经期表记录下来。而这里,恐怕也是在记录着谁的胎梦!” 秦一恒说完,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他又给我解释了一遍,我才听明白。 说实话,我觉得他的猜测有些离谱。我试着想象了一下画面:一个孕妇躺在这张冰冷的钢架床上,旁边还围着几个人等着记录她的胎梦,这他妈比看着解剖尸体还吓人啊。 这胎梦,应该很多人都有所耳闻,简而言之,就是女性怀胎时候所做的梦。据说这梦千奇百怪,从内容上能提炼出很多信息,比如胎儿的性别、未来的命运,甚至更离谱一点儿的说法是,能从中了解到胎儿的前世。 早前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怀孕,曾经在我们班级的qq群里说过相关的事情,所以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当时她就给我们讲,在她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经常会梦见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拿刀追杀她,梦非常真实,有好几次她都被吓醒了,后来她还去找了人来看,人家告诉她,这个孩子是她上辈子的仇人,这次是来报仇的,就直言不讳地劝她,这孩子肯定是个惹祸精,建议她打掉。 她找的这个人在当地很有名,说的话应该不是为了骗钱瞎掰的,但作为母亲,打掉自己的孩子必然舍不得,所以,我这个同学虽然将信将疑,最后也还是没狠下心。 后来等到孩子生下来,一切倒也风平浪静,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巧,就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有次我同学的丈夫开车带孩子出去,孩子不知怎么忽然大哭不止,怎么安抚都没用,最后没辙了,我同学的丈夫只好把车先停到路边,想看看孩子是不是生了什么急病。奇怪的是,车刚停下来,孩子就不哭了。可是还没等他重新发动车上路,后面就来了一辆车失控追了他的尾,最后孩子啥毛病没有,他自己胳膊和鼻梁却被撞骨折了。 这事不免让人联想到之前的胎梦,所以那段时间群里还就这事讨论了很久。 无奈当时我还没跟秦一恒取得联系,也就没插嘴,只是潜水当看客。 如今听秦一恒说可能是跟胎梦有关,我联想了一下我同学的经历,但还是很费解。 按我的理解,这胎梦即便会经常做,但内容应该是一致的。可看这房间里的架势,这里面做胎梦的人做的还是个连续剧的梦? 我问他:“你的猜测靠不靠谱?” 他就继续给我解释说:“这梦,在现在科学的理解来说,就是人在睡觉的时候大脑却并没有休息,而是不停在想象,所以才能构成梦境,是很虚幻的一种东西。 “而在玄学中,却截然相反。梦,在玄学的理解中是固体,很多方术的高手甚至能用小瓶子或是小葫芦一类的容器去收集梦,再高价卖给需要的人。像这种胎梦,民间就有很多买卖,通常都是怀孕的女子去买一些大吉大利或是预示孩子未来飞黄腾达的胎梦。具体有没有用并不清楚,但至今还有市场,可见有一部分人还是很相信这个的。 “这买卖梦境不仅听起来神乎其神,操作起来也是要求很高,具体实施要跟时间、地点乃至生辰八字都有关系,所以非常复杂,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今也没亲眼见过梦的实体是什么样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所谓的实体,一定不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应该是很抽象的一个概念。传说中有很多异兽都是以人的梦为食的,尤其是美梦,可见这好梦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秦一恒这么一解释,说实话我还有点儿失落。 人生在世,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所谓的车子、房子、票子,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说不定明天就不是你的了,现在连梦这种东西都可能被人拿走,听起来的确让人对世界有点儿失去信心。 不过,当下也不是感慨的时候,我问秦一恒:“是不是这些胎梦都是预言或是预兆什么的?这群人是在这儿预测未来呢?因为我听很多传言里都说,这梦可是能预示未来的东西。”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说:“首先,梦是分很多种的,某些特殊类别的梦,有具体称呼。其中,的确有一部分能预测未来,这在方术里,叫‘差人示’。之所以叫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是因为多数预测未来的梦,都是警示一些危及生命的灾祸什么的。简单解释,在玄学中,这被理解成阴差来给你提示。传说中的地府也不是一个机器,难免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明明不是该你遭祸,那边却不小心给记到了你的头上,为了弥补,也算是一个人性化的提醒。不过,这也只是传言,具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恐怕得死了之后才知道。” 秦一恒还给我讲了一个很新鲜的概念:“很多人应该都有所耳闻,梦里梦见的东西都是反的,也就是梦里梦见的坏事,不见得真的是坏事,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个误区。前半夜也就是晚六点到夜里十二点的梦是正的,而十二点之后到早上六点做的梦才是反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猜测起来应该跟阴阳交割有一定关系。古时候,人们并没有现在这样丰富的夜晚娱乐生活,都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这么一区分的话,正好能将一晚上的睡眠划分成两等分。而现在能在十二点之前睡觉的人都已经是少数了,更甭说晚六点就上床睡觉了,所以,现在也就逐渐没人提前半夜做梦是正的这件事了,只剩行内人了解内情。稍微懂行的人但凡做了什么梦,醒来第一件事都会看时间。” 秦一恒说了一通,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俩人就这么一直守在这个房间里也不是个事,我就跟他商量,要是没什么想法,不如先回酒店休息,大不了明天再来。 他倒是没反对,说这个胎梦的具体用途,他现在还真没太好的猜测,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摸着石头过河了。说完,秦一恒带我走出了房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说:“之前传言里是说运进来一个大船锚,我们有必要先找找看。” 第三十九章 一双脚 听他提醒,我也是猛然反应过来,这一路上来的确没看见有那么一个东西。我心说,难道所谓的大船锚其实并不大,充其量就是一个大摆件,给放到某个屋里了?要是这样的话就难找了,这层楼房间可不少,一个一个推门都很耗时间。 我想的工夫,秦一恒已经在这么做了。我见状也上前帮忙,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推开看。 所幸屋子都很小,推开门就一目了然。看了好几间,除了相同的按摩床,没什么发现。最后,整层楼所有房间都被我俩查看过了,也没看见船锚的影子。于是我们顺着楼梯下了楼,二楼是不需要查看的,之前我一个人就转过,再环视一下就足够了。 回到一楼,我俩就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因为我俩都有点儿怀疑,如果传言非虚,那船锚很有可能是埋在了宅子底下,兴许就能发现点儿蛛丝马迹。 为了节约时间,我俩分头查看。我去了女部,他去了男部。行动前,秦一恒把探照灯给了我,他自己用手机照亮。有这么亮的明光,我自然也不害怕,走进女部开始四下打量。 之前虽然进来过一次,不过苦于没有照明设备,看得不仔细,这次终于能看清女浴室是什么样了,可惜是空的。女部的更衣室跟男部那边应该一样,铺的都是大理石地砖。我俯身仔细查验,也看不出有凿挖过的痕迹。无奈一个人的力气有限,也搬不了更衣柜,只好往浴室里面走。 女浴室的结构跟男浴室也没太大分别,无非少了泡澡池。这样也好,没什么遮挡更容易观察。我依旧像狗一样找了一圈,还是没任何发现。最后只剩下更衣室另一边的一间屋子没去了,那间屋子我猜测应该很小,因为我估摸着是之前搓澡工待客的地方,无非也就几张椅子而已。 我走过去,用探照灯先照了过去。这间屋子没有门,估计也是为了听客人叫搓澡方便,只是挂了一个白色门帘,已经很脏了。我撩开门帘走进去,光柱底下能看见四散的灰尘。 屋子果然跟我预想的一样,小得可怜,实在没什么好查验的。我正准备扭身出去跟秦一恒会合,忽然僵住了。虽然我知道我打着明光,即便不动也隐蔽不了自己,但我还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因为在门帘下头,我赫然发现了一双脚,似乎有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帘外头。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秦一恒跟我搞恶作剧,然而定睛看了一眼,我心里就是一凉,因为这双脚并没有穿鞋。 我的探照灯这时是斜着冲下的,正好能照见地面,只见这双脚的边上似乎还有一些水迹,看架势好像刚从水里出来。 我头皮立刻发麻了,控制了一下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我跟这个人就隔了一个门帘,但凡是个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这么一动不动的。 况且,我想到之前秦一恒用水池子想诱污秽出来,这么看的话,这东西铁定就是个脏东西了,不然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啊? 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气已经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喘了一口,对方也没什么反应。 我就轻轻地放开了呼吸,琢磨该怎么办才好。我很担心,我要是一迈步,对方就会立刻扑上来,可是如果我要叫秦一恒,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想了一下,我觉得干脆先发制人,盘算了一下距离,一脚踹过去。 对方如果是污秽,我就借机冲出去,如果是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我这一脚也可以解决问题。然而想好了还没容我动手,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时我眼见着那双脚的背后,竟然又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双脚。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瞬间就崩塌了。 踹一个容易,踹俩难度实在太大了,搞不好还容易失去重心摔倒,到时甭说抵抗,连跑都跑不了。 所幸之前所有的经历让我在这种情景下还能保持思考。短短几秒,我甚至想了很多种应对的法子。想着想着,我忽然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确认了一下才发现,另一双脚应该是秦一恒的!刚才也是太紧张,竟然没认出来,他穿的还是那双新百伦牌的慢跑鞋。 这下我心里一喜,合着还真他妈是他搞的恶作剧! 我上前一步,想掀开门帘看看他究竟搞什么鬼,刚动一下,就听秦一恒大喊一声“江烁闪开”,然后也没等我反应,他直接就从外面朝里扑了进来。 他这动作太突然了,我根本来不及躲。恍然间只看见他双臂勒着一个人,然后我就被撞倒了,探照灯也被撞得离了手,摔在地上就听见“咣”的一声,灯竟然灭了!也不知道他买的是什么残次品。房间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我能感觉到秦一恒和那个人又都挣扎着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搏斗,反正听动静还不小。 我本能地就张牙舞爪挥胳膊自保,然而我却什么都没碰到。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想帮忙的时候,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 我大叫了一声“秦一恒”,他也没回应我。 我仔细听了一阵儿,根本也听不到他人在何方。 我俯下身摸黑找到了探照灯,发现已经摔裂了,根本点不亮,又随身摸了好几遍,妈的,打火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最后好不容易在裤兜里翻出手机,摁亮了,我立刻就向外走。 刚出了女宾更衣室,我就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水里了。然后哗啦哗啦的水声响个不停,听位置应该是在男浴室里边。 我冲进去,用手机一照,见秦一恒正死死地摁住泡澡池里的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挣扎的力气看着很大,秦一恒眼瞅着就摁不住了。 我心说这***是刚才的那个人?秦一恒想溺死他? 不过,我也没工夫考虑,上前就想帮忙。秦一恒看见,反而大喊:“不要过来,离我越远越好!” 我虽然心焦,但还是退了出去,一直退到男宾更衣室外面。在外面等待的心情,比他妈等自己孩子出世还紧张。 里面的动静一直就没停,似乎反而越来越大了!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我才听见秦一恒在里面轻声叫我的名字。 我进去后发现他似乎很虚弱,满脸都是汗。 也不等我发问,他就从包里掏出一根桃木签子,叫我守在泡澡池旁边,要是看见什么东西想出来,就立刻用签子扎。说完,他点了一根烟,不停喘着粗气,估计是累得够呛。 我看他这样,恐怕也没精力给我解释了,我干脆专心举着桃木签子守着。他没有告诉我究竟会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弄得我心里很没底。 我猜测可能是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可是眼见着泡澡池水面很平静,也不像是能藏住人的样子。 守了七八分钟,他像是缓过了劲儿,就过来替我,让我去他刚才坐的位置。 我这才趁机问了他一句:“水里边有什么啊?”秦一恒背对着我,并没有回头,估计是担心一不留神被水里的东西钻了空子。 我用手机照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水的原因,他的影子摇摇晃晃的。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我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了。 因为他只吐了三个字:秦一恒。 这时,我看不见秦一恒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句话把我吓着了,反正我一时间都没敢接话。我想去泡澡池旁边瞅一眼,也不敢动,生怕真的看见秦一恒直挺挺地漂在泡澡池里,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我才开口问他:“那个船锚究竟还找不找?” 第四十章 渡船 其实对于找船锚我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无非也就是没话找话。 他回过头像是瞄了我一眼,无奈手机光太弱,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才说:“那个船锚其实已经找到了。”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四下看了看。因为之前其他楼层都是我俩一起查看的,要是找到了,肯定就是在这间屋里。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光源不够强,反正我看了一圈也没看见。 我犹豫了一下,也没起身去找,现在我只想离泡澡池远一点儿,于是我问秦一恒:“船锚在哪儿呢?” 他还是没回头,告诉我说,其实之前我们已经在三楼见过船锚了,只不过船锚已经不是锚的样子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张床就是船锚熔掉后烧制而成的。 他这话一出口,我真的很意外。虽然我并不了解烧制铁器所需的步骤和工具是什么,但单想一下,炉子肯定是要有的吧?在这洗浴中心里冶炼金属?这实在很不现实啊! 向秦一恒求解,他就继续说道,这不一定是在洗浴中心里烧制的,之前运进来很可能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仪式做完了,运出去烧制好了再运回来。运进船锚很招人眼,但运进铁床来肯定没什么人注意。 他这话倒也在理,聊了这么几句,其实我一直在小心观察他。 见他也没什么反常的地方,我才放下了一些警惕,坐的姿势也可以放松一些了。 我点了根烟,继续问秦一恒:“为什么非要用船锚熔成铁床啊?如果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些人只是为了记录胎梦,那理所应当是睡得越舒服越好才对啊。而且,刚才说池子里的是你自己,你不会这么文艺,指自己的倒影吧?还有最主要的是,那个门帘后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的疑问实在有点儿多,再加上刚才憋了半天,所以语速很快,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 反正他冲我点点头,又指了指泡澡池,说:“这里的,就是秦一恒;门帘后的,也是秦一恒。”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像是语音机器人的逻辑,跟没说一样。 我只好再问,让他讲得详细点儿,我听不明白。结果他居然摇了摇头,不肯开口了。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我就有点儿着急,催着他赶紧交代。他看了看我,说,想弄明白可以自己去泡澡池里捞捞看,说完,居然还给我让开了地方。 好奇害死猫,这点我是很清楚的。 虽然看架势去捞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我还是被吓住了。无奈对于秦一恒也没法严刑逼供,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讲那床是怎么回事。 这次他倒是没跟我打马虎眼,而且还很严肃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才告诉我,这整栋宅子,都有问题。我心说,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没问题咱跑这儿来干吗? 我心里吐槽,嘴上并没有打断他,只是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他的风格一向如此,惊人的事情总会留到最后讲。 秦一恒讲的,果然足够惊人。他首先问我,知不知道所谓的阴间是有河流的,无论阳间如何称呼,是叫奈河也好,是叫忘川也罢,其实说的都是同一条河。而传说中的奈河桥(一说叫奈何桥),就在这条河流上。 传说当中,只有在阳间正常死亡,或是为善之人,才有资格走过奈河桥,踏上轮回转世之路。而那些作奸犯科,或是横死后误入的亡魂,只能被丢在河里受罪。这在我国的民间传说里,一直就有很多相关的故事。 这河虽然称之为河,可是在传说中并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据说里面又臭又冷,而且全世界的污秽都在里面挤着,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有的亡魂没有过桥的权利,却又怕会被丢入河里,就不得不想其他办法过河。 这就衍生出来一个新的方式,那就是摆渡。 传说中,阴间的河上是有摆渡人的,负责收钱渡亡魂过河,相传价码还不低。 这摆渡人并不只有一个,而是有很多,所以职业操守、信誉什么的也就参差不齐。有很多摆渡人收钱不办事,船行到一半,会把“乘客”踢下去;而本身就在河里的亡魂,因为嫉妒,就会死死拽住被踢下来的亡魂,所以落了水也就甭想再上去了。 不过,这“黑摆渡人”应该只是少数,跟阳间其实一样,终归还是好人多。 那些顺利过河的,也就是勉强踏入了轮回之路的亡魂,虽然中间肯定还会有一定波折,不过,相比较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正因为如此,很多地方的习俗就是人死之后,就要立刻烧纸钱,除了打点阴差小鬼之外,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不管死者有没有资格过桥,先把渡河的票钱给足了再说。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地方会有放纸灯、放纸船的习俗,其实也就是想给那些亡魂或是已故的亲友一个渡河媒介或是载体而已。虽然只是美好愿景,但也同样是基于摆渡人的传说。 秦一恒说到这儿,就打住话头,歪着头看我,看样子是询问我听没听懂。 他讲的这些我倒是听明白了,可是一来二去还是没发现跟这宅子有什么关系。我们所在的位置附近一条河流也没有,这城市也不是黄河或是长江的沿岸,整个宅子勉强跟水有关,可除了他放的这一池子水之外,也没别的地方有水啊。 我用手机照着自己,冲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秦一恒“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猜到了我会有这种反应,顿了一下,说:“这整个宅子,现在就是一艘渡船。” 也许是从秦一恒口中听到神乎其神的事情太多了,这次我竟然没有多惊讶,反而脑袋里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一个联想。 在他家的那个衣柜门上,有一幅画画的是水流,因为不完整,所以,至今我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心说,该不会就是摆渡吧? 我没张嘴问他,因为我还想等他继续说下去。谁知他打住了话头,叫我去把那个探照灯找回来。我只好又去了趟女浴室。所幸探照灯虽然不亮了,但零件一样没少,找起来倒也不麻烦。 回到男浴室,秦一恒接过探照灯就开始用瑞士军刀鼓捣,依旧还是不作声。我在旁边一直等着,还挺着急。 过了足有十七八分钟,我坐在地上都有些犯困了,突然听见秦一恒叫了一声“江烁”。我抬起头,还没等问他干吗,眼前立刻就是一片白——他忽然打亮了探照灯照在我的眼睛上!这种探照灯虽然比不上狼眼手电,但也***足够亮了。 再加上这屋里本来就黑,猛地这么一照,我立刻就有些头晕,视线里全是光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秦二,你他妈干吗?我看不见了,赶紧关了!” 秦一恒没回答我,反而立刻就把探照灯关了。本来我眼睛就还没缓过来,这下瞬间又是一片漆黑。 我揉了揉眼睛,强光刺激得我流了不少眼泪,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又吼了一声“秦一恒”,他依旧没回应,倒是泡澡池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啪”的水声,听着像是有很大的重物砸在水里似的,接着又开始哗啦啦响个不停。 我心说,坏了,妈的,不会是池子里的东西出来了吧? 第四十一章 很奇怪的状况 好在这时候视力已经恢复了一些,我赶忙低头顺着光找到了手机,抬手就向泡澡池那边照。 手机的光并不亮,仓促之中我也没来得及打开闪光灯,只是用手机屏幕的光去照。 只见秦一恒正跟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缠斗在一起,事实上他的脸我也看不清,只能从感觉上来分辨。 我立刻站起身要过去帮忙,可是地上有不少从池子里溅出来的水,猛一站起来脚底还有些打滑。我用手机下意识地照了下地面,顿时怔住了。 因为之前秦一恒所站的位置摆着两双鞋,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新百伦牌跑鞋。虽然光不强,但跑鞋离我很近,我还是能看清楚的。 这是什么情况?秦一恒知道要下水搏斗,提前把鞋给脱了?可是怎么多出来一双啊? 我虽然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工夫细想,一步跨过去就准备加入战斗。 然而,就在我刚才一愣神的工夫,池子里的俩人忽然蹦出来一个,不管不顾地就往门外冲。另一个也没耽搁,立即追了出去。 两人动作都非常快,我都没看清楚秦一恒究竟是跑的那个,还是追的那个。 我没敢犹豫,现在人命关天,赶紧也往外追。 虽然我已经尽力提速了,可还是有些担心会撞到墙,毕竟手机光不是很亮,跑快了人容易来不及反应,而且我对地形并不是太熟悉,所以还是稍微慢了一些。 一直穿过男更衣室追到了大厅里,我也没有看见人影。 从声音上分辨,这俩人应该是往楼上去了,我也顺着楼梯往楼上跑。 一层楼爬了一半,也就是刚到楼梯中间拐角的地方,还没等往上再迈步呢,我胸前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脚。这一脚力气巨他妈大,直接把我从楼梯上踹了下去。刚才跑得实在太着急,而且我一直看着地面,根本就没注意到楼梯中间有人! 坦白说,我活了这么多年,这是我摔得最惨的一回,当时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脑袋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立刻就有些晕。 我“啊”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这时候躺在地上就等于送死,同时手上也向前挥了几拳,不管打不打得着,我得尽力不让那人轻易近身。 奇怪的是,一直等到我站起来,凭空回击了几次之后,又捡回掉在地上的手机,重新摁亮了照向前面,对方都没有再出现过。 一开始我还以为对方躲了起来,等着突然袭击下死手,然而,警惕了半天,却丝毫动静都没有,而且楼上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整个宅子不知不觉又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让人觉得似乎刚才的事情压根儿就没发生过,可是我浑身的酸痛却一再提醒我,这他妈都是真的。 我心里很不安,有些进退两难。我很担心秦一恒的安危,上面没了动静反而不是件好事,因为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方被制伏了。 可是如果贸然上去,我又担心袭击我的那个人就在暗处等着我上钩。 我在原地犹豫了十几秒,这十几秒对我而言却非常漫长。 最后,我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上去,毕竟他为我以身犯险那么多次,而我除了多分他点钱之外,真的无以为报,所以肯定不能放手不管。 下定决心之后,我就把手机关了,现在这种情况还留着光源其实并不是优势。 我小心翼翼地尽量放轻脚步,又重新踏上了楼梯,而且这次我特意选择紧贴着墙边走,这样即便再挨一脚,我也不至于滚下去。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又走到我挨踹的地方,这次等待我的并没有谁的脚,而是无尽的黑暗。 我继续朝楼上走,并没有在二楼停留,因为我虽然不能肯定,但分析了一下,他们打斗的地方应该是三楼。通常这种追逐打斗,一般都是一方跑到无路可退了,才会选择搏斗。所以,只要跑的那个人没被追上,那他们遭遇的地方一定是在三楼。 上了三楼,在楼梯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个宅子越来越安静了。这种安静让我很担心,怕会猛然看见谁的尸体。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走了几步,摸着墙分析,我已经走到那个很长走廊的入口了。接下来对我而言,会是挺大的挑战,因为那个走廊很窄,想躲过谁是不可能的。所以,每走一步,我都作好了要随时应对袭击的心理准备。然而,顺着走廊一直走到了尽头,还是毫无发现。 地面上我也用脚扫过了,并没有人或尸体躺在地上。 这下弄得我很意外,按照这个情况,他们是在某一个隔间里? 之前查找船锚的时候,我俩已经把所有的隔间门都打开了,按理说如果有人躲在里面,即便我的脚步再轻,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对方也能发现有人从自己门前走过啊。 我心说,他俩同归于尽了?虽然这个想法很离谱,可也是有概率会发生的。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我更不能耽搁了,假如秦一恒受了重伤或是昏迷的话,我快一秒,他就能安全一秒。于是我干脆又打开了手机,用光照着,开始回身一间一间屋去看。从有铁架床的那间屋开始,一直看到了走廊入口,可是每一间屋子都是空的! 这真是他妈活见鬼了,我怀疑自己分析失误了,这俩人没准儿交待在二楼了。所以,我立刻去二楼看。然而还是空空如也,不管另外一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反正秦一恒这个大活人是凭空消失了! 我不甘心,直接跑到一楼。女浴室那边是空的,而男浴室那边,我甚至壮着胆子把泡澡池捞了一遍,除了一地的水,还有两双慢跑鞋,也没见什么新鲜的东西。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干脆也放开了,点了根烟,大喊了几声秦一恒的名字,寻思着不管谁来了,我他妈也有勇气跟他拼命了。 可是除了回音之外,根本就没人答应。 我用手机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根本就不通。我猜应该是他在水里的时候,手机还在身上,可能进水短路了。 我在原地抽了好几根烟,脑袋里一片糨糊。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可不等的话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了,我再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快五点了。从浴室门口的光影来看,外面天已经亮开了。我仗着天亮,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还是没见秦一恒的人影。 最后,我想了一下,觉得不能在这里这么耗下去了,实在不行,我他妈就得报警了。如果实在没招,我还能去找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毕竟这是他的宅子,兴许也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我把地上的那两双鞋也一并带了出去,出了洗浴中心,外面亮得我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我检查了一下自己,头上起了一个大包,是从楼梯上滚下去撞的,胸前是一个无比清晰的大鞋印,可见当时对方用了多大的劲儿。 我看了眼鞋印,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对了一下,我就更觉得诧异了。我胸前的这个鞋印是新百伦牌慢跑鞋的鞋印,我也有几双这种鞋,所以不会看错。我又用秦一恒留下的鞋比了一下,发现不仅样式没错,大小都是一致的。 这下我是彻底迷糊了,妈的,踹我的人到底是谁啊?这他妈都是新百伦的代言人还是怎么的?怎么都穿这一款鞋啊?! 第四十二章 束手无策 这一夜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我真是没有精力再去揣摩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洗浴中心。在外面看起来,这座宅子其实挺普通的,除了破旧一点儿之外,一点儿都不像一艘船,也不知道秦一恒说这是渡船,到底得怎么理解。 不过,观察了一会儿,我倒是琢磨出了一点。这宅子以前毕竟是用来做皮肉生意的,保不齐就会有用来躲避检查逃跑的密道什么的,所以秦一恒不见了,很有可能是从那个密道出去了。这么一想,我觉得等我回去休整一下,有必要再回来看看。 我就近在这条街上吃了点早点,给秦一恒发了一条短信,把我住的宾馆地址发了过去,告诉他去那里跟我会合。如果真是他手机坏了,等他换了新手机,也能收到。 吃早饭的时候,我顺便跟早餐店老板打听了一下这个洗浴中心的事,得到的消息跟之前打听到的没什么区别。不过,很意外的是,老板跟我闲聊的时候告诉我,其实这一片区域的地皮早就被一个开发商买走了,很早以前就说要拆,可是拖到现在都没动工。这条街上的很多店面听到风声,都悄悄扩建或搭盖了简易房,为的就是等拆迁的时候能多捞点儿钱,结果现在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我听老板这么说,心里大概盘算了一下。这一片区域虽说不是市中心,但地段其实也不错,拆迁动工的话会是一大笔钱,可能是开发商资金还没有准备充分。于是,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是哪个开发商。没承想老板的答案让我打了一个激灵,他告诉我,叫宏达集团。 说实话,听到老板的回答,我当时真想吐他一脸皮蛋瘦肉粥。妈的,这宅子不仅跟袁阵有关系,竟然还牵扯到宏达集团了! 我想了一下,跟那个老头儿签署合同的,应该不是宏达集团的那个袁阵,否则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自己的集团买下了地皮,却把在这片地皮上的宅子卖出去,这显然不可能。 可要是另一个袁阵做的,他又有什么目的?难道也是听到风声要拆迁便买来投资的?结果等了半天也不拆,等不下去了,或是资金需要周转就把宅子转手了?可在我的概念里,他跟宏达集团应该是一伙儿的啊。 我走到街上左右观察了一下,果然如早餐店老板所说,很多店面都自行扩建了,弄得一个个宅子看着都怪怪的,就连这家早餐店也是旁边的一个服装店扩建的部分。 我点了根烟,却一点儿都没清醒,头反而开始发昏。我手里的很多宅子也会面临拆迁这个问题,所以,相对来说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琢磨了很久,忽然觉得开了点儿窍。我心说,袁阵买下这个宅子不会就是为了当钉子户吧,专门用来阻止宏达集团开发这一片地皮的?然后他的目的达到了,宅子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转手卖掉了? 要是这么分析的话,宏达集团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工,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已经没有动工的必要了。难道说都跟记录胎梦那个有关系? 我被自己的想法唬住了,如果我的推测靠谱的话,这实在是太大的手笔了。这一片地少说得几亿吧,花几个亿,就为了在那个宅子里记录胎梦?这他妈什么梦这么值钱?况且,直接买那个洗浴中心不就得了吗?就算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掩人耳目,也不至于把整片地弄下来吧? 我越想越头大,这时候秦一恒在就好了。 吃完早餐,我头更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磕的那一下弄出了脑震荡。回到宾馆,我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便倒头大睡了一觉。 因为心里边一直惦记着电话会响,所以也没睡太熟,勉强睡到下午三点多。 起床后,我试探性地又给秦一恒打电话,他还是杳无音信。现在他也没失踪多久,报警的话恐怕也是没人管的。而且我冷静下来想了一下,他很有可能是干掉对方的那一个,所以我还有些担心报了警反而害了他。但我肯定不能这么空等下去,所以,趁着天没黑,我又去了洗浴中心。 这次,我仔仔细细地找了两个多小时,根本就没见有什么密道和机关,只好又回了宾馆。我是彻底束手无策了。 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甚至都找不到一个能帮忙分析的人。最后,我犹豫再三,只能把电话打给了那个老头儿。 老头儿的语气还是老样子,听着不免让人有些心凉。我告诉他,宅子我们已经探查过了,有了不少发现,只不过其中有一些疑问,希望他能给解答清楚。我没敢把秦一恒失踪的事讲出来,因为我也是担心这宅子根本就是老头儿设的一个圈套,我不能告诉他我们已经中招了。 老头儿在电话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告诉我回来见面谈,就结束了谈话。 撂下电话我一刻也没耽搁,当即就买了回程的机票。在宾馆前台给秦一恒留了个口信,我就直奔机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等下了飞机,我连家都没回,直接又跟老头儿约了见面,地点还是那个茶馆。 到了茶馆,发现老头儿还没到,我就趴在桌上养了会儿神。等了七八分钟,老头儿才推门进来,也不坐下,叫我起身跟他出去,一直到楼下把我带上了他的车。 说实话,我跟着上车这真是着险棋。不过,我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装作挺平静地看着窗外,其实我心跳得巨快。 车并没有开多久,过了两三条街就停下了。我下车一看,发现是我们这里靠近市中心很有名的一个别墅区。在这样的位置建别墅,房价可想而知,所以这儿就是正儿八经的富人区。早前我一直盼望能收套这里的宅子,不过一直就没遇上。 我跟着老头儿步行进的别墅区,他为何下车我也没弄懂。我俩走了还挺远,老头儿就把我带进了一幢别墅。 别墅内部的陈设和装修挺让我失望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大概是这别墅区的宅子年头儿比较长的缘故,外面倒看不出来,一进到屋里就觉得土里土气的。老头儿也没跟我客套,坐在客厅沙发上就开始喝茶。我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着四处简单观察了一下。 宅子走的基本还是中式风格,不过,跟老头儿之前让我们看的那栋宅子比起来差了不少。宅子正厅挂着一幅很大的毛笔字,上面的字我一看就认出来了,写的是“万民一户”。 没有经过主人允许,我也不好再往里走,只能先坐下,琢磨着是我先开口问比较好,还是等老头儿先张嘴比较好。正想着,老头儿倒是先问了我:“你的那个朋友呢?” 他这一问我还有些慌,因为不知道是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然后,我决定还是先搪塞过去再说,就告诉老头儿那个朋友有事没能来。 老头儿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喝茶,等喝完了一碗,起身叫我跟着他上楼。我这才见识到这宅子其他地方的样子。 楼上的装修要比楼下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跟着老头儿进了一间屋子,看摆设应该是间书房。老头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翻了翻,然后交给我一张字条,问我:“认识这东西吗?” 我接过字条一瞅,彻底愣住了。这张字条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因为这是秦一恒带着我去找房万金那次,房万金写下的。 第四十三章 留宿 这东西怎么跑到他手里了?我心说坏了,如果这字条不是秦一恒交给他的,摆明了前天晚上就是这老头儿暗算了秦一恒啊。 我看了看老头儿,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他脸上似乎也出现了杀机。 我盘算了一下,我他妈这是彻底羊入虎口了。正考虑要不要劫持老头儿当人质呢,老头又开口问我:“你是不是仅仅知道四个签的含义,有一个签不知道?” 我一听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妈的,看意思老头儿还对秦一恒严刑逼供过了,不然他怎么这么清楚? 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我冲老头儿摇摇头,想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没承想老头儿继续问我:“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那些衣柜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嘚瑟啊!我开始沉不住气了,当时就想在他胸前也他妈印个大脚印! 我点了根烟,没接话。我觉得接也是白接。 老头儿也沉默了半晌,出乎意料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今儿晚上你就睡在这里,明天自然就告诉你答案。” 他这路数跟秦一恒太像了!我越发怀疑秦一恒是被他抓了,于是,我反问老头儿:“你拿什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老头儿也没生气,用手正了正帽子,告诉我:“这些签根本就不是寻人启事,因为最后一个签是个死签,你那个朋友不可能不认识。” 老头儿的话听着底气十足,要是他说的是瞎话,我只能说他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然而,对于他跟秦一恒,我肯定会选择相信自己人,因为他完全没有道理瞒我,于是我问老头儿:“那这五个签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呵”了一声,说了三个字:“通缉令。” 老头儿说完就出去了,剩我一个人在原地郁闷。 通缉令跟寻人启事的区别我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同样是找人,但一个是抓,一个寻——目的相近,出发点可差得太远了。 我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老头儿的话并不真。 首先,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五个符是在寻一个未来的人,现在即便换成了通缉,依旧很离谱,这他妈又不是演穿越剧。 其次,我怀疑现在秦一恒真就在这个老头儿手上,他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挑拨离间或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得留下,因为现在除了这一条路之外,我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况且看老头儿现在的意思,并不像是要害我性命什么的,否则他完全不用等到晚上才动手。于是,我下了楼,跟老头儿表示我愿意住在这里,希望他能说话算数。 老头儿“嗯”了一声,就把我安排在一层靠里的一个房间。 从房间的布置上来看,应该就是客房,屋里倒也挺干净,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只不过跟其他房间比起来,显得有些小。 老头儿走后我关起门简单检查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监视或者监听设备,顺便也查找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玄学上的物件。因为老头儿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把我安排到这间屋子的。然而,结果让人很失望,我什么发现也没有。 最后,我只能半靠在床上打发时间,猜测这间屋子到底有什么玄机。 时间过得挺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老头儿也没叫我吃饭,这主人当得很没有诚意。所幸我也没什么胃口,在床上躺着躺着倒真有了一些睡意。不过,我没敢合眼,强打着精神准备把这一夜熬过去。 这种感觉很难受,形容起来有点儿像是排队等着进手术室的感觉。我只好把窗帘拉开,要不在这屋子里待着会更***压抑。 等我再看表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为了避免睡着,我坐起来抽了两根烟。 门外头一直也没什么动静,老头儿这么大岁数了,估计也没什么夜生活,从进来到现在,我连电视的声音都没听见过。 坐了一会儿,我有些尿急,想开门出去上厕所。手刚拧到门把手上,我就听见一声隐约的“咔嗒”声。起初我还以为是门锁的声音,推了一下,发现不是。 接着,门外头又有了一阵像是在地上拖动什么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竟然停在了我的门口。 这下我有点儿紧张,心说大半夜的,老头儿倒腾什么呢?没等我多想,外面又有了一声“咔嗒”,接着还是有东西被拖到了我的门口。我个人的小生意里经常会用到物流发货,所以我对这声音很熟悉,感觉外面的东西应该不轻。这么分析我更有些担心,以老头儿的身板儿能干这种体力活儿吗?难道屋里还有别人? 我把耳朵贴到门上,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很有规律。这是什么生意呢?我有些挠头…… 听了一会儿,我似乎反应过来了,外面怎么像在点货呢? 作为一个生意人,很难不这么联想,只是对方记货的方式很复古,看架势用的还是算盘。 我心说这老头儿难道是做什么违法生意的?一定要在这大半夜出货?按他的年岁,要是喜欢用算盘倒也不出奇,可是怎么都堆我门口呢?想到这儿,我回头看了一眼窗户,窗户上有很粗的防盗栏,我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因为我终于知道这间屋特别的地方了。之前进来的时候也没留意,通常室内的房间,门都是向里开的,而这间屋的门却是向外开的! 现在门外面堆了这么多东西,妈的,老头儿想把我困在屋里?! 我立刻试着去推了一下门,门果然被顶死了。 我不知道老头儿接下来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他妈什么好事。我又用肩膀使劲儿顶了一下门,还是纹丝未动。我在房间里找了一下,连件能防身的家伙都没有。 最后我想到有手机在兜里,我也知道这个宅子的大概位置,实在不行我还能报警。想到这里,我才冷静下来分析对策。 现在的境况比越狱简单不到哪儿去,似乎只能硬碰硬了。 正考虑是不是要怒吼一声给自己壮壮气势呢,外面就有老头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听着应该是老头儿在问身边的人:“他不是真的?” 这句话之后也没听见有人回答,外面反而静了下来。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连人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这种安静让人很不安,我手机上110都拨好了,就差打出去了。然而,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行动。 最后,我干脆又坐回到了床上。 我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屋里的灯忽然就黑了,然后外面就开始嘈杂起来。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我站到了屋的一角,这样的话,如果对方破门而入,我还能来得及反应。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听着外面越来越乱,门却还是没有人动。 我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妈的,这是打还是不打呢?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头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我正奇怪,屋门就嘎吱一声被人拉开了一个小缝,外面的人却并没有急于进来,而是像在试探屋内的情况。 在这么小的一个屋里,我想躲是不可能的,况且我手机还亮着。干脆先下手为强,我一步过去就把门给踹开了。 很意外的是,门外头不仅没见人影,连之前应该堆着的东西也没看着。 第四十四章 诱饵 我径直冲到客厅里,客厅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过,窗帘没拉,外面还能有一些光透进来。 我环视了一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找到开关,摁了一下,灯没亮,我只好拿手机四下扫。这一扫才发现,这个客厅很奇怪,因为靠近客厅靠近大门的地方,地上摆了很多碗。 我凑过去看了一下,碗里面都盛满了大米粥,粥已经凉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我心说,之前屋里的人是在吃饭?这伙食的确不怎么样啊,难怪不好意思叫我一起吃。可是这宅子又不是没有饭厅,怎么都跑门口吃饭来了? 虽然奇怪,我也没细想,继续在屋里踅摸,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总电源。转身走了没几步,我又停下了。因为就在我身后,传来了一声非常清楚的吸溜声。 我立刻就有些头皮发麻,情况很明显,这显然是有人在喝粥啊! 可是我这么大个人打着光,对方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我努力平静了下呼吸,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人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吃得好像还挺香。那吸溜的声音,一直没停下…… 我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敢用手机光照,只能借着窗外的光使劲打量。无奈他蹲的位置离窗口比较远,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心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叫他。还没等作出决定,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人似乎没有穿衣服! 我睁大眼努力确认了一下,这个人果然是赤身**的。 这下我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即便是活人也他妈不正常啊!那个人倒是吃得很投入,始终没抬头,一碗接着一碗。 我很纠结,想要主动出击,又怕误伤了好人,想避开他,他又堵着门,我总不能再躲回到房间里吧? 正当我纠结的工夫,忽然从我身后的方向猛地又蹿出一个人影,动作非常快,一把就将吃粥的人给扑倒了。 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两道人影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我嘴都张大了,第一反应就是,又来了一个抢吃的。我心说,难怪这屋里没人了,这俩人饿成这样,不得吃人啊?当即就往之前的小屋跑。 谁知我刚动身,就听其中的一个人影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秦一恒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江烁!你他妈别跑,快帮我摁住他,看他掌纹!快点看他掌纹!” 我一听是秦一恒,心里就是一喜,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就想帮忙。无奈这两人缠斗得太紧,起初我想用脚踢,瞄了半天也没敢下脚。 最后我干脆不管了,直接就朝着两人一起扑了上去。没办法,两个人的在地上缠斗,滚来滚去的,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方式可以帮助秦一恒。 秦一恒摁住的那个人力气巨大,根本就不像是没饭吃的样!我铆足劲儿向下压都压不住他,最后居然把我带得在地上滚。 地上还有不少碎的碗碴,有一个直接就扎到了我的小臂上,刺进了肉里,疼得我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黑灯瞎火的,二打一不见得就是优势。幸亏我们只是想按住这个人,不然如果动拳脚的话,搞不好我和秦一恒就会有误伤。 要不是秦一恒穿了衣服,我恐怕连他俩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只能拼了命地抱住那个人的大腿。 三个人折腾了足有五分钟,我浑身都开始出汗了,那个人的反抗才小了一些。不过,我的脸还是被他踹了好几脚。 又过了一支烟的工夫,秦一恒终于能起身用膝盖顶住那个人的后背,算是把他给制伏了。 我瘫在地上喘粗气,这运动量对我来说还真是有点儿大。浑身挂彩了不说,一摸屁股,还蹭了很多粥,真他妈恶心。 想看看那个**人到底长啥样,才发现刚才打斗时手机不知道掉到哪儿了,我只好凑近一些去打量。 这个人见到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我没看清楚,反正觉得他的表情很呆滞。 而且很让我意外的是,这个人不仅没穿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我忍住没去拍他的脑袋,虽然现在看起来挺温顺,没准儿一拍就又疯了。 秦一恒摁住这个人缓了一会儿,就叫我掏打火机,照这个人的掌心。打亮了火机,我才终于能看清楚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从面相上来看,应该是个南方人,严格说起来,长得还挺清秀,只不过发型的原因,看着并不讨人喜欢。 这个人虽然被压着,却还死死地攥着拳头,看架势随时都准备回击。 我使了很大劲儿才把他的拳头掰开,用光一照,我就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这个人的掌心很明显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了,伤口已经很旧了,看着就特别的疼。 秦一恒见状也是“啊”了一声,叫我立刻去看另一个掌心,结果还是如此,别说掌纹了,甚至连这个人的指关节都有些分辨不出来了。 我干脆用打火机点了根烟,送到秦一恒嘴里,自己也点了一根。 其实一开始我是准备开骂的,在洗浴中心,他实在是太他妈过分了。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先问他:“这人是谁啊?你那天晚上去哪儿了?” 秦一恒吸了口烟,叫我先替他一会儿。我这才发现,他一直用一个东西勒住这个人的脖子。我接过来,腾出手照了一下,发现是早前秦一恒在家里给我展示过的阴扣,就是好几个人上吊用过的那根麻绳。 我用同样的姿势单膝跪在这个人背上,低头一看,这人后背上竟然还有一片表格似的伤疤。我一看这东西,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儿。这个人怎么跟送到秦一恒家的石膏像一样啊? 我手里攥着阴扣,手心不免就开始冒汗。幸好秦一恒只是在旁边拔掉扎在身上的碎碗碴,就又来替我控制住了这个人。 我依旧用打火机给他照亮。火光摇摇曳曳的,他的表情也很凝重。 等他抽完一根烟,这才开口,说,这个人是个诱饵,也许是流浪汉,也许是从外地骗来的,总之,他之前的身份不重要。 这个诱饵,空留一具躯壳,被人丢在夜里的十字路口,然后立火大肆施粥,引来方圆数公里的污秽之物。 相传,这是古时候对付蝗灾的手段。旧时的人们相信,这蝗灾是因为人世间的恶鬼所化,所以,倘若在村头巷口施粥祭鬼,自然也就不会闹蝗灾了。 这种诱饵,通常是用活牛、活羊甚至活鱼来充当的,目的就是想引饿死鬼中领头的那个上了这些诱饵的身,然后用屠刀杀掉。形容起来算是平贼杀王,同样也是用煞气冲一冲饿死鬼的阴气。 这整个流程的操作,必须是有很多年经验的屠夫才行,一是普通人身上戾气不够,容易着了道;二是相传饿死鬼上了诱饵的身后,不容易被宰杀,所以必须一刀解决,否则会出大乱子。 秦一恒说着又点了根烟,继续说道,而这个人,就是被用同样的手法,让饿死鬼上了身了,恐怕很早以前就一直被养在这间房子里了。 饿死鬼本身就是污秽中非常凶的一种,上了身之后很难驱走,简单解释的话,就是比较稳定,而且因为本能地想要吃食,所以比较容易控制,只需要用食物和一些小方术即可。 养它的目的很简单,它,是用来惊梦的! 第四十五章 反省 我忍不住就“啊”了一声,秦一恒解释到这份儿上,想必也不用问是什么梦了,显然是胎梦啊。 果然跟我预想的一样,接下来他就告诉我,这恶鬼可以惊梦,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夜半时分会突然惊醒,满身大汗,却又记不住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这种情况多半就是被途经的污秽惊了梦。严格解释起来,算是人体很玄妙的一种类似警示的反应。不过,也是因人而异。倘若是八字很轻的人,通常就会很难醒来,相反会越睡越沉,无论头晚睡得多早,第二天保准会起晚,而且同样还是记不住究竟梦见了什么。究其原因,其实也算是警示反应的一种,只不过这种反应是为了防止八字轻的人醒来误撞到污秽,吓丢了魂,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自我保护。 而这个诱饵,虽然在人间的理解上来说,是个大活人,但毕竟里面装的是一个饿死鬼,所以,把它带到任何一个卧室里,都有惊梦的作用。想必养它的人一早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们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去扰那个宅子里的胎梦。 说着,秦一恒要我用打火机照这个人的后背,指着告诉我,这种表格根本就不是象棋盘,只是看着很接近而已。这个东西,也是用来记录胎梦的。 别看现在这诱饵“咿咿呀呀”的,跟动物没什么两样,其实用一些方术手段辅助,完全可以跟它交流。 恶鬼,是能洞晓梦的,养他的人一定是准备将洞晓的梦也同样记录下来! 这么做恐怕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这些人也并不知道那些胎梦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要记录,所以他们只能用这个手段去查! 秦一恒的话听得我一阵发冷,虽然他说的听着很复杂,可想一下还是不难理解的。 这之前我其实早就尿急了,刚才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一时间给忽略了。这会儿一是他的话刺激;二也是安生下来了,我这才感觉到已经憋得不行了。 我就让他等会儿,我先去下厕所。 这宅子本来就大,我又不熟,加上黑咕隆咚,所以找厕所还挺费劲。 等好不容找到了,我都已经快尿裤子了。 解决完回到客厅里,却发现秦一恒跟那个诱饵都不见了。 我以为他找了一个地方歇着去了,毕竟那个姿势挺累人的。 然而,我喊了两声才发现不是。妈的,他俩是真的消失了。 我去动了动大门,关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出去后又给带上了。 我干脆开门追了出去,在小区的主干道上左右看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别墅区可能也是因为比较老旧,住的人并不多,毕竟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的,肯定不止这么一套房,所以外面显得很空旷,感觉很没有人气。 我只好又回了老头儿的别墅里,先四下去找手机。找到了我才发现,屏幕已经被摔碎了,根本开不了机。 我摸索着去了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实在不行,我还能把炉灶点起来。 之前实在是没工夫细想,这会儿我才开始揣摩现在是什么情况。 首先,老头儿不见了,把房子留给了我和一个只会吃饭的诱饵。这显然说不过去,先不说他担不担心我把宅子给折腾毁的事,单说那个诱饵,如果按照秦一恒的分析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一个“东西”。而且我刚才看了它后背的表格,还是空的,应该还没正式派上用场。我心说,难道是个替补?走的时候太仓促,就给留下了?那粥是怕这诱饵跟上去,用来拖延时间的? 其次,秦一恒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奔到这儿来了,中间一直也没跟他联系上。我心说,他一直跟踪着暗地里保护我?这次是看我要出事了,才现身拯救我的?这也不靠谱啊,他没必要隐藏起来吧? 我点着了炉灶,用火引了根烟,抽了几口,慢慢地,我似乎明白过来了。 事实上我并不是后知后觉,只是一直本能地并不愿意朝这个方向联想。 因为现在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推测,就只有秦一恒跟这个老头儿在暗地里通气儿了。 这样说的话,我心说,老头儿在门外问的那一句“他不是真的?”,不会也是问给秦一恒的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思考得我有些想吐。 我干脆坐到了地上,老头儿家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只好喝了几口自来水。 我回忆了一下,从入行到现在,似乎很多事都是秦一恒带着我去做,我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初衷,甚至都没朝这个方向去想过。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对朋友从来就不会有戒心,对秦一恒也是一样,我认为只有相互信任,才能算搭档。 我总是在听着他告诉我这个,告诉我那个,很多事都是他解释给我听的。 可是,如果他解释给我听的,并不是真相呢? 我不敢想了。我并不懂方术,事实上这种生意做了这么久,我连皮毛都不会,所以,我永远不能去考究秦一恒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对他有了疑心,其实,细想起来,他并无什么破绽。 但我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种感觉,秦一恒的所作所为越来越神秘了,他还是对我有所隐瞒的。 可我细想一下,他也实在没有害我的必要啊。 我抽了好几根烟,觉得这地方不用继续待下去了。那个老头儿不用想,是肯定不会回来了。 我回到之前的房间,拿了那两双慢跑鞋,就出了别墅区,打车回家。 回到家我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希望第二天睁开眼,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然而,现实还是要继续。 第二天,我先去商场买了部新手机,然后没抱幻想地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结果还是不通。 回到家,我开始试着总结我认为有疑点的地方。甭说,这么一细琢磨,疑点还不少。 于是,我试着自己去探寻这些疑点。 无非就是托关系。这几年来我倒也积累了一些人脉,不过,多半都是在酒桌上认识的。托这些人办事,倒是有一点好处:钱给足了就行,不需要搭什么人情。 然后,我同样试着用关系叫人引荐给我几个玄学行内的人,毕竟,多数疑问都需要这种人给我些参考。 事情倒也办得挺顺利,不过,得到的答案却让我非常意外。 首先,我从最好查的一个目标入手,那就是万锦荣。万锦荣这个人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身份、背景跟秦一恒当初告诉我的都一样。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万锦荣在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说实话,得到这个答案,我说不上来地难过。 其次,我也试着见了几个所谓的大师。不过,可能是我的眼光带着成见,因为我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除了秦一恒之外,别人都是招摇撞骗的,所以我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便透露我所经历的一切。 再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出家门。说我在等秦一恒也好,说我在静养也行,反正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我却等来了一个快件。 这个快件让我不得不出门,因为这个快件是宏达集团寄来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写明了邀请江先生和秦先生参加一个招标会。招标会的内容并没有具体透露,我也无从去猜。 第四十六章 宏达集团的邀请 其实,这个快件来得非常诡异,宏达集团居然知道我的地址,甚至连我姓什么、秦二姓什么都如此清楚。但我不想去深究,毕竟生意能做到那么大的集团,查我这种小角色实在是太容易了。我觉得,应该去看看,因为我考虑了一下,这个集团要是有什么阴谋,我躲也躲不掉,还不如干脆去见识一下。 作好了决定我就准备动身,然而收拾行李的时候才想起来,那边是邀请两个人,我担心我就这么过去会出什么岔子。 想了半天,最后,我给许传祥打了一个电话,许诺给他很高的佣金,叫他装一下秦一恒。 起初他还不答应,不过,我给的价格实在很诱人,最后他还是应了下来,我们说好在宏达集团那边会合。然后,我就去了机场。 找许传祥来其实挺合适的,一来他对玄学略知皮毛,应用起来费劲,但跟人侃应该够了;二来我俩也算认识,勉强算知根知底,我还能放心一些。 到了宏达集团所在的城市,许传祥已经开好房间等我了。我倒没着急去找他,而是先去商场置办了一身行头,又剪了一个新发型。 之前我已经去过一次宏达集团,还是用别的身份,我担心被人认出来,这次我就完全换了一个风格,不细瞅应该不会识破。 最后跟许传祥见面,我嘱咐他不要乱说话,专心装酷就行。两人吃过了饭,很早就上床养精蓄锐了。 第二天就是那个招标会开幕的日子。 我很早就醒了,跟许传祥直接去了宏达集团的大楼。出了电梯,我还挺紧张,所幸一直没人认出我。 这次我们是直接上的顶楼,进了一个会议室等了一会儿,就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也没作自我介绍,直接开了投影仪。 这个会议室不大,已经坐满了,人来得还不少,粗看一下得有十几个人。 我悄悄打量这些人,形形色色的,看着也说不上是干什么的。不过,我猜测,没准儿都是些玄学行内的人,毕竟现在做这行的凭眼是看不出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主持会议的那个人轻咳了一声,算是开场,然后就在投影仪上放了一幅照片。这幅照片一出来,我差点儿就叫出来。 因为照片上是一栋宅子,这栋宅子对我而言太熟悉了,当初我跟秦一恒就是在这栋宅子的院子里,挖出了九子镇真龙的局。 这是六指的那个别墅! 我下意识地埋了埋头,周围的人倒是也没注意我,都挺认真地看投影仪。 宅子的照片并不太清晰,看着应该是从什么东西上扫下来的,不过,倒是挺全的,主持会议的人连换了几张,都是宅子各个角度的全景照。 等放完了照片,主持会议的人才开了腔。他说话带着很明显的南方口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先是说把在座的各位请来很冒昧,之后就表示既然大家都在笼街有登记,所以他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说这栋宅子,需要懂行的人去看看,希望各位能亲自过去,事成之后,会有很大一笔佣金。如果有兴趣,他们安排的车就在楼下等着,一会儿这边一结束,就即刻动身;如果没兴趣,也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出去后能保密。说完,他还给每个人面前的桌上放了一个信封。我拆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两千块钱,我直接给了许传祥。 我看了看其他人,似乎都在考虑,不过,谁也没交头接耳。 我心说,这些人都是在笼街有登记的?之前秦一恒给我讲过,笼街上的确有一批愿意用方术去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因为行当见不得光,所以,都是通过笼街来找雇主。可是怎么把我也算进去了? 而且,这人说那栋宅子有问题,不会就是九子镇真龙那事吧?他们不知道局已经被人破了,还是突然发现局被破了现在找人去补救? 反正不管怎样,我也懒得猜了,我是铁定要去的。 许传祥那边似乎挺犹豫,估计他也没想到还真要去宅子,戳了我好几下。 我想叫他安生点儿,一扭头,却见他手在桌下拿着张字条比画。我接过来一看,就有点儿发愣。 字条上写着一行字:宅子里见!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签名或是盖戳,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我看许传祥的眼色,意思是这张字条是在我的那个信封里发现的。 我赶忙把信封拿过来拆了,却发现里面只有人民币。 这下我更奇怪了,看了一眼主持会议的那个人,我并不认识。刚才他发信封的时候,也没见他特别看过我。我心说,这字条是随机给的?否则许传祥的信封里怎么没有啊? 我盯着字条看了半天,脑海里一直在筛选,想看看能不能辨认出这是谁的字。说实话,我的第一感觉是秦一恒写给我的,可这并不是他的字体。最后,我只能先把字条装进了兜里。 会议室里的人恐怕只有我作决定这么干脆,其他人考虑了很久,有好几个决定离开。趁着这个工夫我还劝了劝许传祥,告诉他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并且还给他加了佣金。许传祥犹豫再三,才同意陪我一起去。 最后愿意留下来的,就剩下七八个人。主持会议的人把我们带到了楼下,果然有一辆依维柯车在等了。上了车,我选了后排座位开始闭目养神。我不想跟其他人有什么交流,因为我现在很清楚,这些人虽然都懂行,但没一个是好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是离他们远点儿好。 许传祥倒是对这一切挺好奇,一直想跟我打听。我有些想笑,这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不过,我也没什么能给他解答的,因为我对这一切也是一头雾水。 车上有两个司机,轮班倒,一刻不停地开。本来我还以为开会的时候那人也没透露什么信息,会有人在车上来专门解释,结果根本就没有。不过,一路上待遇倒是很不错,吃的住的都是当地最好的。我在车上看着窗外,总觉得这很讽刺。绕了一大圈,我他妈又回到谜开始的地方了,希望这一切能找到像样的答案。 到了第二天,我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因为我们走的是高速,跟那九子镇真龙的宅子所在的城市,并不是一个方向。起初我以为是有什么原因需要绕路,结果车越开离那个城市越远。等到第二天晚上,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是另一个省。 我很奇怪,但我没法跟任何人探讨,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我之前去过那个宅子,我也只好先在宾馆安顿下来,等接下来的指示。 当晚也是在五星级宾馆睡的,不过,我睡得并不好。第二天一早,大家继续乘车赶路。又开了三四个小时,我们终于停在了一栋宅子前面。 下了车打眼一瞅,我心里就是一惊。这栋宅子跟那栋宅子太像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我四下望了望,连在山上的大体位置都差不多。 我心说,这他妈什么情况?一个设计师设计的?走进院子,我发现不仅宅子一样,就连院子里的雕塑装饰都是一样的。 踩在院子的土地上我心里就在嘀咕,这底下不会也有九子局吧? 同行的人下了车,都开始掏出随身包里的东西忙活。我粗看了一下,有拿罗盘的,有用镜子的,看架势还有准备烧纸焚香的,反正什么样的都有,就剩我跟许传祥干杵着。为了不被人识破,我只好跟许传祥也假模假式地用手去摸宅子的外墙。 忙活了三四十分钟,我见其他人开始收拾了,就赶紧也凑回到人堆里。我是想听听这些人会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结果他们似乎都有所防备,谁也没多说话,只是一些回到车里休息,一些站在宅子外面看山。 我见这样,也只能问许传祥有什么看法,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问了他一句,他就神神秘秘地指了一下车的方向,问我,是不是有一个人没下车? 第四十七章 神秘的人 我反应了一下,刚才倒真没注意。我们这拨人算上司机正好是十个,加上彼此之间都不熟,少了一个人根本注意不到。 我走回到车边,往车里看了一下,真有一个人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头低着,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在打盹。 我心说,难道这就是真正的高人?因为在我的概念里,这宅子的问题白天肯定是看不出来什么的,这人想必就是在养精蓄锐等晚上呢。 所以,等我们上车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注意起这个人来。这人长得没什么特点,就是肤色比较黑,很瘦,岁数看着并不大,应该跟我年纪相仿。我试着递了根烟,想跟他攀谈下,结果他只是摆摆手,并不搭茬,很是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 因为宅子的事主要还是得晚上解决,所以,我们这趟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去,而是一直在车上等到了天黑。吃过晚饭之后,一票人又都下了车,这次谁都没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宅子。 进了大厅之后,外面的司机就把门给关上了,可能是怕有什么污秽冲出去。 我有意跟在那个人后头,一是的确对他很好奇;二是觉得他真正有点儿本事,跟着他还能安全一些。 宅子的内部情况跟我之前所见的那栋基本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栋没有在门口摆钟馗像,真正是空无一物。不过,我们有八个大活人在这里面,倒也不觉得瘆人。 我观察了一下,户型、结构都没有任何区别,更加让我怀疑这两栋宅子根本就是用同一张图纸来建造的。那个人也是四下看了看,什么举动都没有,直接就往楼上走。其余的人就在一层到处看。 我叫许传祥在楼下守着,留意其他人会不会发现什么,就也装作勘察跟着上了楼。 因为其他人都在楼下,我俩又谁都没打光,所以楼上要比楼下黑很多,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也是很差的。 我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人的身影直接进了一间屋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坦白说,我是非常讨厌在黑暗里穿行的,但见那个人不用照明,为了表明我也很专业,还是忍住没打开手机。 跟着进了屋,印象中这应该是一个卧室。那个人正猫着腰,打亮了打火机,不知道在地上查看什么。我故意弄出了点儿响动,他也没回头,反而向后伸出手,用手势召唤我过去。 我自然不想错过能套话的机会,刚准备凑过去,我又顿住了。 因为这个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直起身的姿势我看着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之前在万锦荣家的床下,我看见那个假冒的刘瘸子从地上捡东西,用的似乎也是和这个人一样的姿势! 我忽然很后悔跟这个人上来了,迟疑了足有三十秒,我才安慰自己,一定是我的错觉,毕竟人类的构造都差不多,站起身的姿势也不能差到哪儿去。事实上,当初的印象即便再深刻,也不可能记住太多细节的东西,我之所以觉得像,还是一种非常主观感觉。 所以,我还是走了过去,盘算着该怎么打听。 谁知刚到了那个人身边,还没等我反应,他一把就勒住了我的脖子。他这下突然的袭击弄得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喉咙被卡住了,也发不出声来,本能地就用肘反击。他却明显有防备,我打了好几下都没打着。 我心说,完了,老子见鬼那么多回,最后居然死在活人手里了。 他的胳膊越勒越紧,我已经要窒息了。用这种方式杀一个人,恐怕也就两三分钟的事。然而,就在我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的时候,他却停下了,在我耳边压着嗓子逼问我,是不是叫江烁。 这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先他妈活了命再说,赶紧“嗯”了一声。无奈,他虽然松了一些,我发声还是很困难,只能不停地点头。 他继续说:“把我的字条给我!你拿错了!” 我赶忙把兜里的字条掏出来,他一把抢过去才把我放开。我立刻退后好几步,到了门边才敢开始猛吸气。 我这么做,一是因为刚才是他突然袭击,保持这样的距离估计我俩还有一拼;二是那字条上就写了几个字,我怕他发现再丧心病狂地勒死我,那我可就亏大了。 谁知他用打火机照着看了眼字条,居然从兜里也掏了一张字条出来丢给我。 我捡起来一看,这上面也有字,写的是:江烁,残忍一点。 我被字条里的内容彻底弄蒙了,这字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秦一恒的。 可我完全搞不懂,要我残忍一点是什么意思,况且,他要是想嘱咐我什么,就算不能当面说,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都可以,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说实话,这个纸条的出现真的让我感觉非常莫名其妙。 我问那个人:“这张字条也是在信封里的?” 对方“呵”了一声,说,他们一定是故意把信封发错的,这真他妈是个损招,说完,沉吟了一下后,问我道,合着你不知道来这里是干吗的? 我被问得有些慌,生怕露馅儿,被他知道我不懂行,就装作很有底气地回答他,就是来看宅的。 结果,他冷笑了一声,说,原来你真不知道来这是干吗的。 他的话让我很纠结,听意思,他一定是知道点儿什么的。可我担心再打听,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行内人了,眼下这是挺危险的一个做法。 而且,我还有些怀疑,他所知道的事,说不定跟九子局有关,没准儿还不见得有我了解得多。所以,我还是忍住没继续往下问。问的越多,暴漏的就越多啊。 说话的工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楼,依旧是各显神通似的折腾。 不过,这些人也是谁都没用明光,撑死了点上一根蜡烛。整个二楼摇摇晃晃的都是人影,看着特别诡异。 许传祥也跟了上来,跟我交流了一下,告诉我,楼下的人都有点儿奇怪,一是谁都不说话;二是相互之间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听了倒是觉得正常,这是趟赚钱的买卖,虽然都在一个宅子里,但毕竟是竞争对手,不接触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就叫着许传祥一起,还是在屋里表演装神弄鬼,继续偷偷观察别人。有了帮手在身边,我对那个人也就不用那么提防了。 观察了一会儿,我发现他还是很牛逼地看着我们,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作准备。 他还是冷笑了一声,走了过来,说,因为我有信心能活着出去,说着,凑到我耳朵边,告诉我,这栋宅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现在所有人里,恐怕就你和你的跟班不知道吧? 我听了一愣,反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就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些人里,有一个得死在宅子里,现在是没到时候,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说完,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伟大的分割线------------------------- 哈哈,我昨天没说错吧?点一下推荐票那三个字,推荐票的数字就会变一下,多好玩的游戏,大家多玩玩哈。呃,看到你们问我,为什么有的人有一票,有的人有好多票,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待我去拷问我的责编哈。 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应该跟名字后边那个v有关系,v的级别越高,票就越多……嗯,肯定是这样的! 第四十八章 江烁,残忍一点 我手心里出了不少汗,刚才他走过来,我还以为又是突然袭击我,肌肉一直绷着。 等到他出去,我才开始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这宅子没问题?那把我们都叫来又是什么意思? 许传祥也听见了我俩的对话,在旁边问我。我没理他,追出去叫住了那个人,问他:“宅子没问题为什么会死人?”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自己也是一时心急,声音很大,宅子里的其他人恐怕都听见了。 我见这样也甭藏着掖着了,干脆直接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人本来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见我的话又折了回来,一把拽着我的衣服,直接把我拽到了楼下,骂了句,低声说:“你他妈是真不想活了,他们想让这栋宅子变成凶宅!这些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都他妈在悄悄地选谁下手呢,你居然主动站出来了!” 我心说,完了,合着我一早就被人盯上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按说杀一个活人,用方术还不如用暴力来得直接,于是我问他,这些人怎么个下手法? 那人很不屑地说了两个字:“压死。” 说实话,听说是压死,我差点儿笑出来,脑袋里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幅奇妙的画面:屋里的其他人都跟烙饼似的叠在一起,把我压在最底下。 这他妈也不是动画片,怎么可能? 不过,这人很认真的样子,让我不得不也跟着严肃,于是我问他能不能讲细一些,我听不懂。 他看了眼楼梯,说,现在宅子里的人,每个人背上都压着一个,一会儿到了时辰,这些东西都会跑到一个人的背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面什么都没有。不过,他这么说我也能猜出来,所谓压着的东西,一定是肉眼看不到的,否则我应该一早就会发现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凉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冷汗的缘故。 这下我有点儿害怕了,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现在的表现似乎是有解决的法子,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是宁可信其有稳妥一点儿,于是,我继续问:“你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否则你背上的那一个怎么办?” 他听了就笑得很幸灾乐祸,告诉我,宅子里有八个人,同样是有八个东西,不过,他背上并没有,说着,冲我一指,你背上是有两个的! 要不是许传祥还在楼上,我恐怕都有揍他的心了。我个人的安危可以舍弃,但毕竟是我拉他来的,假如把许传祥害死了,我就太不是人了。所以,我还是很客气,问他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怕他不同意,我又许诺,这事完了之后,我还会有重谢。 那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说:“你朋友不是已经指点过你了吗?” 我这才弄懂了秦一恒那张字条的意思,要我残忍一点,是先下手为强吗?他倒是很了解我,即便经过社会这么多年历练,我心还是挺软的。可即便我下得了手害人,我现在也不知道从何做起啊。我想接着问那人,没等开口,就听见楼上许传祥突然一声大喊:“江老板快上来!跟你一起下去的那个不是人!他想找替身!他想找替身!” 我脑袋立刻“嗡”了一声,本能地后撤了一大步。妈的,这是个污秽?! 这时,一楼就我们两个,又空旷漆黑的,本来就让人不安,联想到刚才这人的话,的确不太正常啊。 我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顶到楼梯扶手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就想往楼上跑。 那人也没追过来,只是在后面说了一句话,你上去吧,看看到底是谁在找替身。 他的话让我停下了,在楼梯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经历了那么多宅子,我觉得我最大的长进并不是胆子大了,而是在同样慌乱的情况下,头脑越来越冷静了。 时间很短,我迅速想了一下,这人虽然说的话很诡异,可刚才也是跟我实打实地有过身体接触,并不像是个污秽。 况且我听了一下楼上,刚才许传祥喊过那声之后,就再无别的动静了,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那人见我停下,就又追了一句,说:“知道你朋友为什么要你残忍了吧?如果你不残忍,别人就会对你残忍。” 我更犹豫了,盘算了一下。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宅子里最好对付的就是我了。 倘若许传祥真的为了自保算计我,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俩的关系虽然不是雇佣,但也仅仅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 我又听了下,奇怪的是,楼上竟然异常的安静。我猜测很有可能许传祥已经被其他人控制住了。 于是我只好走了回来,不过,还是跟那人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那人倒也不介意,从怀里摸了摸,掏出来个物件,放在嘴边吹了两口气。这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是什么,反正东西不大,我猜应该是鼻烟壶一类的,甚至怀疑这人吸毒。 不过,他吹完气之后,猫下腰把那个物件打开,像是从里面放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 我就很好奇,忍不住走近了一步去看,还是看不真切。我也没征求他的同意,干脆直接打开手机去照。 这一照才发现,地上是一只活物,应该是一只蚂蚱或是蝈蝈一类的昆虫。 不过,这只要比同类大不少,在地上东爬西爬了一会儿,就待着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光照到后的本能反应。 那人蹲下来,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不能上去,什么时候见这只虫子往楼上跑了,我们才能动弹。 这会儿听他的语气,感觉不那么让人厌恶了。 我就点点头,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警告我不要向那虫子吹气,说这东西跟我讲了,也听不懂。 不过,如果我信他,就听他的,不然随便去楼上送死,他也不拦着。 我挺担心许传祥的,但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咬咬牙说行。 宅子里安静得像是只有我们两人,他说话时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我也就不敢大声。两人就盯着那虫子嘀嘀咕咕了半天。 趁着等待的工夫,我就趁机问他,是不是要在宅子里见什么人,那字条为什么会送错了。 他就又恢复了一副很欠揍的表情,说:“你是傻逼吗?不是告诉你他们故意送错的吗?为的就是想让我知道你也在这些人里,好他妈让老子干掉你!要不是我见到了那个人,你他妈早就死了!” 他这话说得我又不得不往后撤了一步,心说,妈的,这人哪像懂方术的啊,说是混道儿上的我信。想了一下,进宅子以来他似乎就跟我有过交流,也没见他见什么人啊。 虽然还是好奇,但我没敢继续问。眼下不管真的假的,都得指望他。 耗时间让人很想抽烟,可我担心烟会熏到那虫子,只好一直忍着。 --------------------伟大的分割线---------------------------- 我拷问完我的责编了,在辣椒水和炸鸡的酷刑下,我的责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现在就给大家讲解一下哈: (咳,伟大到让人想打他的贰十三老师装模作样的清了一下嗓子) 书封皮下边一共两种票,分别叫期待票和推荐票。 期待票,大家每天对每本书都有一张。票越多,我书的封皮就会被水淹的更厉害。如果我老不更新,就会被大家用水淹死……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更新,我一更新,这个票就会清零。水也会消失。所以这是场战争,要么是你们淹死我,要么是我用更新不让水漫金山。 “千年等一更,西湖的水,我的泪……”嗯,磨铁的这个创意肯定出自白蛇传! 另一种票是推荐票,顾名思义,投这个票的意思就是你要向大家推荐我这本书。每个人每天默认有一票;充值用户,十元以下的,每天有两票;充值十元以上的用户每天有三票;然后加上这个磨铁的vip系统,vip一级,就在这个规则上加一票,vip二级,则加两票。 比如你是vip二级,那么你肯定是充值十元以上的用户,也就是3+2=5,有五票!大家明白了没? 哇哈哈哈,我真是天才,这么复杂的东西都能搞明白,解释的这么深入浅出! (此处,贰十三的责编范太咸同学,在抓狂的呼喊:“大家别听他忽悠,他是迷糊大懒蛋,解释的文案都是我写的……都是我写的……) 第四十九章 知道内情的人 就这么等了足有十分钟,那虫子忽然动了起来,一蹦蹦老远,我一不留神,它都已经到楼梯口了。 那人见状,拉了我一把,就追了过去。 我跟在他身后上了楼,刚一到楼上,用光一扫,惊得我差点儿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只见二楼楼梯口的地板上,衣服裤子扔得到处都是,并未见人,也不知道刚才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听见有动静,难道这群人静悄悄地把自己都扒光了? 那人也没停留,跟着虫子继续往里面奔。 里面的房间虽然我没去过,但在以前那个宅子的印象里,应该是卧室,而且是主卧。 我跑进去,用光一扫,晃得我眼睛还有些模糊。我定睛一看,这个房间除了门之外的三面墙,都挂了整面墙一样大的镜子。猛一瞅见镜子里的自己,我还以为是谁也冲了过来,吓了我一跳。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谁料,紧接着前面那人忽然回身就是一脚,这一脚踹得我一个趔趄,直接摔到了门外头,我就又“啊”了一声。 这下我是真急了,我他妈忍他一晚上了,站起来就打算跟他拼命。 谁知他却在里面冲我喊:“别他妈朝镜子看,要是看见自己背上的东西就完了!” 他这一吼,我还真没敢动弹。虽然我人在门外了,但还是能看见屋里的镜子。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这一瞅,我心都凉了。 虽然这时手机已经被打掉了,可朦胧之中我还是恍惚看见自己的肩膀后头,似乎有一个脑袋! 我即便再常见到污秽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本能地就用拳头朝自己身后打。 然而我却什么都没碰到! 这时候那人也从里面跑了出来,迎面给了我一拳,说:“我不是告诉你别照镜子吗?”说完又补了一拳。 我本来就有点儿晕头转向的,这两拳打得我鼻血都出来了,眼睛猛掉眼泪,想还击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他打了两拳之后也没再继续,直接从楼上追了下去,跑得非常快。等我反应过来想报仇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一楼了。 我这辈子除了我爸,头一回有人敢这么打我,我不管不顾地就追了下去,连楼梯都没工夫看了。 一直追到院子里,那人就背对着我站在院子中央。然而,我却怔住了,并没有扑上去。 因为我见到了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赤身**的人。不用说,就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都一动不动地躺着。 我彻底震惊了,他们怎么跑楼下来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血,点了根烟。既然决定拼命了,搞不搞突然袭击对我没什么区别,只要盯住了那人就成。 我拍了拍脑袋,开始用目光搜寻许传祥。无奈有些人是面朝下的,我也找不见他。 想了一下,我猜这些人应该是从窗户跳下来的,否则我跟那人一直守着楼梯,不可能没见到。 奇怪的是,即便跳下来,也应该能听见动静啊,这些人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落地了? 正琢磨着,那人用脚踢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笑声跟老式香港电影里的那种反派差不多,反正我他妈从来没见哪个正常人这么笑过。 他转过身冲我喊:“这下***有意思了,本来应该死一个,这回死多了,看他们怎么收场!”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些人都已经挂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一回,事情可真是大条了,恐怕回头查起来我跟那人谁也脱不了干系。一起进来的,凭什么就我俩没事? 我走到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边上,翻动了一下,果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刚才摔倒的时候手机又掉了,所幸这是在郊区,加上当晚的月亮很亮,能见度还不错。 我借着月光查看,奇怪的是,这人身上也没见有什么外伤。这别墅虽然举架高那么一些,可要是从二楼跳下来摔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数了数,尸体是五个。按照人数来说,少了一个。 我心说,还有一个受伤了,被司机接到车里去了?然而,用目光搜索了一下原来停车的位置,居然已经空了。 那人见我点人数,还“呸”了一声,说:“你不用找了,一会儿你的那个跟班就会来找你的。”说完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龙生九子?” 我本来没想理他,听到九子,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跟我猜测的一样,果然是知道九子局的,但我还是没说话。 那人继续说:“这个宅子,根本就是一个试验场,丢九个人进来,害死一个,然后那些人根据这个,想辙去布的一个局。”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打断他。我怀疑他根本不清楚内情,只是在用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来卖弄。 我问他,十以内的加减法你都搞不明白,进来的是八个人好吗? 他呵了一声,指着我说,你算两个人! 我听得一愣,联想到之前他说我背上有两个东西,就追问他什么意思。他却摆出一副很嚣张的样子,不肯开口了。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套一套他的话。于是我说:“你指的局是不是九子镇真龙?” 我的话还真起了作用,他居然蹲了下来,很轻蔑地跟我说:“现在真龙都找不着了,还镇个屁!他们是想用局寻真龙!” 这下我明白过来了,在心里总结了一下。看样子当初我跟秦一恒把那个局破了之后,被镇的东西跑掉了,所以现在这些人在玩儿了命找吗? 这也难怪为什么这套宅子会跟那一套一模一样了,合着这地方真是个训练基地?从这儿练好了,找到办法了,才去那个宅子里用? 我回头看了眼别墅,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是现在的局面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报警的话,即便我没有嫌疑,也会很耽误事情,可是就这么走了,日后早晚还是会被查到。 冷静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打消了跟这个人拼命的念头,盘算着还是先找到许传祥再说。 于是,我问那人,跟我一起来的人哪儿去了?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找我? 他“哼”了一声,问我:“知不知道上面的那些镜子是干什么用的?那可不是普通的镜子。” 说到镜子,我其实还是有些了解的,早前跟秦一恒办事的时候,偶尔也会用到,无非辟邪冲煞,现在很多人家的窗户或是大门外头都还有挂镜子的习俗。于是,我就把我知道的简单跟他讲了一下。 谁知他听了又笑,说:“你能活到现在,命真是挺大的。”他抬手一指,说,“镜子辟邪不假,但那个屋有对冲的镜子,目的只有一个,让你看清楚背后的东西是什么。深更半夜,阴盛阳衰,照镜子就是挺容易招邪的事。这些人肯定是在那个屋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且,现在那个东西已经出来了,否则我的蝈蝈不可能带我去到那个屋里。你的那个跟班,恐怕现在就跟那东西在一起呢!” 他说完我就很纳闷,那些人按说都是懂方术的,背上有东西自己会不知道吗?况且,之前连任何打斗声都没听着,即便有什么了不得的污秽,他们总应该反抗吧,最后怎么把衣服脱光了死在院子里了? 我就问他背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凭什么我背上就有两个啊? 他沉默了半晌,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去过渡船了?” -------------------------------怕怕的分割线--------------------------- 早晨起来更新,吓了我一跳,这马上就要水漫封皮了啊!我特别幽怨的问大家一句,你们是真的想淹死我么……哈哈哈哈,不过也挺好玩的!你们仔细看,封皮的水里还有鱼游来游去! 我只是一条鱼,非常快乐的游来游去!幸福就是永远和大家在一起,哪怕非常蛋疼我也愿意! 第五十章 许传祥 我盯着这个人,他也蹲着,月光照不到他的脸,跟他现在给我的感觉一样,深不可测。 我心说,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那时在洗浴中心里,秦一恒的确说了一句整个宅子是一艘渡船,然后就没后话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因为我必须考虑好该怎么回答他,一来我不希望被他窥探到太多我的信息;二来我还想继续套话。 他倒也没催我,只是拿出之前装蝈蝈的物件不停地看。 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承认我去过渡船,兴许他还能告诉我点儿渡船的名堂。 谁知我刚开口说我去过,那人就冲我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我身后。 我扭过头去,就见许传祥赤身**地站在别墅门口,一动不动。 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一些,毕竟他还活着,我就叫了他一声。 谁知我一张嘴,那人一步跨过来就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骂道:“你他妈瞎了?你看他的影子!” 这人三番五次地跟我动手,我又开始拱火。然而,看了眼许传祥的影子后,这火立刻就灭了。 只见许传祥的影子拉长在他身后别墅的外墙上,正不停地扭来扭去,可许传祥根本就没动! 这时候也没工夫计较前仇旧恨了,我问他:“那影子就是你说的那了不得的东西?” 他吐了唾沫,说:“废他妈话!何止东西,其他的也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恐怕也有些慌乱,语气不那么嚣张了,紧张兮兮地盯着许传祥。 我心里一直回想着秦一恒的字条,心说,终归还是来了,我他妈也不懂驱邪的法子,难道真他妈要杀人? 我问那人:“是不是必须干掉他?跑不行吗?” 他把我往前推了推,说:“干掉?干掉了他,污秽跑出来,大家都玩儿完。他身上还有别人招来的污秽呢!妈的,你智商太低。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必须往自己身上招一个污秽!” 我终于明白为何别人背上都有东西了,又看了眼许传祥,他还是没有动作。 我又问:“他怎么不动啊?” 那人边回答边把蝈蝈放了出来,说:“白瞎了老子的蝈蝈了,一会儿你跟班追蝈蝈的时候,你就绕到他身后,用这个勒住他的脖子,记住,别失手,失手你就等死吧!”说着,他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是根麻绳,感觉有点儿像之前秦一恒用过的阴扣。不过,这种情形下我也没工夫仔细分辨。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抖。许传祥比我高一些,我恐怕一会儿腿软都勒不到他的脖子。 那人放的蝈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直接朝许传祥的方向蹦了过去。即便有月光照着,蝈蝈蹦远了也很不好找,我只能瞪大眼睛盯着。 许传祥似乎也发现了蝈蝈,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朝前迈了一步。 我紧张得都要窒息了,不过,见许传祥的动作并不灵敏,我还有了点儿信心。 接着,许传祥果然一步一步地朝蝈蝈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路的姿势并没有什么异常,跟普通人无异,只不过手一直在身上挠来挠去的,似乎很痒。 我弓起身子,准备在许传祥走到大概的位置时,就第一时间冲过去。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许传祥眼瞅着就要走到蝈蝈边上的时候,那蝈蝈忽然一下又蹦了回来。 而且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居然连跳了两下蹦到了我的背上! 这种感觉就像被红外准星瞄上了一样。 我想动,却怕让许传祥发现;可是不动的话,我他妈也是等死了! 我连问了两声“怎么办”,那人居然警告我挺住,让我把阴扣给他,他负责勒。合着弄到最后我他妈居然成了诱饵! 我的姿势很累,试着用嘴向自己背上吹了吹气,想看看能不能把蝈蝈惊到别处去。然而,这只是徒劳。 我抬起眼,看见许传祥转了方向,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终于能理解那些被放到虎笼里的活兔子或是活鸡的感受了。 我心里很挣扎。其实,看许传祥步行的速度,我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我担心的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能不能把许传祥救回来。 我虽然对他没什么了解,但他这个岁数肯定也是拖家带口的。之前说放弃也就放弃了,现在机会在眼前,我是真动了恻隐之心。 在我琢磨的工夫,许传祥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瞄了下那个人,他已经绕到了许传祥的背后,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心急如焚,想催他快点儿,可不敢出声。 这时,我已经能看见许传祥的脸了,也说不上来他这算什么表情,反正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张脸不像活人的。 过了十几秒,那人终于有了行动,悄悄摸了过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见着之前躺在地上的一个人居然站了起来,用同样的姿势,也朝这边挪! 这下我是憋不住了,那人要是被暗算了,我也就没跑了。我赶紧大喊了一声,提醒他:“你身后有人!” 我这一喊,可能也惊到了背上的蝈蝈,蝈蝈跟着也是一跳,落到了别处。 可是许传祥并没有调整方向,还是坚定不移地朝我来了! 那人听见我喊,却没回头,反而停了下来。等到后面的那个人赶上他,他就做了一个手势。 我心说,完了,妈的,这是个圈套。 我也甭指望他了,只能自救了。这时候许传祥已经走到我眼前了,近到一伸手就能摸到我了。 我直接站起身给了他一脚,借着力就往外跑。 可是许传祥的体格比我预想的要壮实很多,我这一脚踹过去,他居然没太大反应,只是踉跄了一下,就扑了过来。 我真后悔没有学个一招半式的,本能地想着电影里的招式,想用膝盖趁势顶住他。 可慌乱中我腿抬得不够高,反而弄得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妈的,我的钱还没花完呢! 许传祥倒是没像那些僵尸片里演的那样掐我的脖子,反而用手用力地去挠我的肩膀。他并没有指甲,可光用指头也抠得我生疼。 我这才有机会用肘去顶他的脑袋,嘴上也没闲着,骂了句那个人:“你他妈忽悠我!” 这种搏斗在很多电影里都演过,通常都是最后主角跟反派子弹都打光了,就开始这么打。 可只有当你真正经历过,才能体会那种随时会被人弄死的紧迫感。 我跟许传祥比起来,身高、体重都很吃亏,打起来也就甭想占优势了。 我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 就这么僵持了几十秒,我才听那人喊了一声“我靠”,说:“你千万别让他弄出血!他想上你身!” 本来我已是强弩之末了,一紧张听成了他想上我,手立刻软了一下。 背上非常疼,肯定已经破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传祥不知道被谁猛踢了一脚,人虽然没动,但力量明显小了一些。 我趁势推了他一下,从他身底下钻了出来。扭头一看,就是之前看见的那个也赤身**的人,正在猛踢许传祥。我心说,好嘛,**搏斗。 我爬起身也没去帮忙,瞅准了另一个人,直接朝他冲了过去。 我是真怒了,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忽悠我,我他妈要你的命! 那人见我过来,也没躲。我照他脸上就是一拳,不过,我这一拳没打出多大力气,主要是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挨了一拳之后,还是没还击,反而骂了我一句:“***秦一恒都快死了,你还有工夫跟我较劲呢!” 我愣了一下,回头一瞅,刚才也没工夫分辨,这才看见那个赤身**的人,竟然是秦一恒!虽然我没看见他的脸,但从身形上也能看个**不离十了。 我有些蒙,他怎么混进来的?之前在车上虽然跟其他人没接触,但他,我总不会认不出来吧,我心说,是易容术? 第五十一章 秦一恒的变故 我也没工夫细想,赶紧冲过去帮忙。不管怎么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干瞅着。 说是帮忙,其实秦一恒也没吃亏,这会儿只是在不停努力想用麻绳去勒住许传祥的脖子。 我见状还是老样子,上去就用身体的重量去压。 这一压硌得我差点儿没吐出血来,妈的,许传祥背后不知道被谁插了一把刀,刀已经全部没到他身体里,就剩个黑刀柄在外头。 我大吃一惊,合着他已经死了?这一刀是谁捅的?秦一恒吗? 没时间琢磨,我调整了一下位置,还是玩儿命地压了下去。 虽然之前也知道许传祥已经被上了身,可现在确定他死了,压上去的心理压力还是不一样的。 我尽量不去想这事,安慰自己这就是场摔跤。 折腾了好一会儿,许传祥突然不动了。我知道秦一恒已经成功了。 我坐起身,浑身上下都被汗打透了。 我看了看秦一恒,又看了看那个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事实上不是我没力气,我是真的不想张嘴了。 这有点儿像是你千方百计踮脚躲着水走,然后一不小心整个脚都踩进水坑的感觉,你也就不用着急抬脚了。 秦一恒恐怕也是累得够呛,缓了好半天,才叫那人来替他,还嘱咐了几句,让那人用阴扣把这些人都处理一下,然后站起身叫我跟他走,又把我带回了宅子里。 我看着秦一恒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穿衣服的缘故,感觉非常陌生。 又回到宅子大厅里,我给他递了根烟,他没接,只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叫我转过身,查看了一下我的后背。 刚才注意力也没在这儿,这会儿感觉后背非常疼,也不知道究竟伤成啥样了。 转回身,我俩谁都没出声。 我脑袋里有无数个问题,想提问,又一时半会儿没捋好顺序。秦一恒趁着这个工夫,去楼上穿了身衣服。 等到他再下来,我才终于开口问他:“你受伤了吗?” 秦一恒有点儿意外,摇摇头,说:“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告诉他,我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问也是问不过来的,不如你原原本本地一点一滴地讲来得痛快。 我着重说了“原原本本”四个字,因为我希望他这次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说完这番话,我就直接坐到了地上,等秦一恒开口。 他酝酿了一下,也坐了下来,张嘴的第一句话是:“我并没有刻意骗过你什么,只不过这中间有很多机缘巧合,有些事我没讲清楚。” 然后,他告诉我,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外面那个人通知他的——那个人叫白开——只是他没想到我居然也来了。 我听了很不爽,他这谎话编得都没过脑子,连自己给我写字条的事都忽略了。于是,我反问他:“那个人是你朋友?你***给我写了字条,你不知道我会来?” 秦一恒听得一愣,问:“我给你写字条了?写的什么?” 他这么装傻充愣,我想,谈话真的没必要进行下去了。说实话,我有点儿难受,出生入死这么久了,到最后连句实话都换不来。 我站起身,冲他比画了一个大拇指,就往外走。 秦一恒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说他明白了,要我坐下,听他继续讲。 我没坐回去,也没再往外走,寻思着,但凡他再编一句,我就真当没这个朋友了。 秦一恒缓了缓,开始讲述。白开是他后来认识的,他的家里也被人送去了一个衣柜。他们俩是在同样查衣柜的时候无意联系上的。 后来,因为发现我们的行踪会被人监视,所以他就跟白开商量好,他带着我在明,白开在暗,这样一来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查起来也方便。 一开始也很顺利,只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没有告诉我有白开这个人存在的原因。 听秦一恒这么说,我又想起了白开姿势很像假刘瘸子的那件事。可听他话里,他俩应该是在那之后才认识的,我就问了一嘴这件事。 秦一恒听后,“哦”了一声,看了看门外,没回答,像是不方便说。 我只好接着问:“你所说的变故是什么?” 秦一恒叹了口气,说:“我用了阴扣。” 起初我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因为我已亲眼见到他用过两次阴扣。 而后他解释了我才明白,他所谓用了阴扣,是给自己用的。 早前他就告诉过我,阴扣索人。我虽然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操作的,是不是也跟上吊类似,但我很清楚的一点就是,结果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可能很多人都听过传闻,我一早也是很好奇,加上经常接触这些,所以有次让秦一恒讲过。 他说个体能主动控制自身灵魂出窍的并不多见,而且,也很容易出危险,因为保不齐就会遇见什么,传说如果运气不好被什么冲到,或是干脆撞见了厉害的东西,最后魂魄无法回身,这人的神志就会难以恢复。所以,基本能看见的,都是很多人参与,在旁保驾护航和辅助的。 剩下的就是一些无意识的灵魂出窍了。 灵魂出窍的目的有很多,说起来也是千奇百怪。传说中有些书生赶考,为了作弊,甚至不惜用这招铤而走险。还有据说很多巫医在看病的时候,是不去触碰患者的**的,而是让其灵魂出窍之后,从魂魄上下手治病,能根治很多疑难杂症。更离谱的是,三国时期那个有头痛病的曹操,传说中也会用这一招治头痛,只不过他的头痛并没有得到根治,据说是因为他有得天下的野心,所以找了得道高人在他身上种了一条金鲤,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夺天下之权。据说这也是说人“脑袋进水”的典故。 这些当然只是传闻,谁也不能证实真假,只能当故事听。 但那些无意识的灵魂出窍时有发生,很多动过危及生命的大手术的人都有过相似经历,在手术台上抢救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看见自己的肉身。秦一恒当时说,这就是因为人在那个时候阳气极其微弱,魂不附体,要是**把最后一口气弄出来,这人就算彻底没命了。这口气,就是阳气的根,不见得是从鼻子里呼出,有可能是一个屁,甚至也可能是一个嗝,因人而异。 除此之外,在平日生活当中,很多人也曾经有过经历,就是在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当中,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从高处坠落而惊醒。秦一恒说,这也是魂游的一种表现。不过,因为常人阳气不衰,所以魂魄不能走远,被阳气拽回来,就会产生那种高空坠落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回忆起了很多,这些事还是我俩刚入行的时候他给我讲的,时间一晃到了现在,还是这般地步,我不免有些感慨。 我点了根烟,问他:“你灵魂出窍了?” 秦一恒道:“嗯,我看见了很多东西,只有魂魄才能看见的东西。” 我心里一紧,接触这行以来,我也时不时会猜想,那些污秽眼中的世界究竟跟我们所见有何不同。 我连忙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了那些衣柜的来历。”秦一恒抬起头,说,“为了安全起见,我是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才出窍的,否则很可能无法回身。”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追问他:“那些衣柜是什么来历?” 秦一恒看着我的眼睛,吐了两个字:“渡船。” 我手里的烟已经烧完了,我又点起一根。起先,我想的是,那些衣柜是从那个洗浴中心里找出来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 “是哪个渡船?”我声音有些发紧了,因为我猜到了谜底。 “是真的渡船。”秦一恒语气沉了下来,继续道,“我接下来给你讲的,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答案。” 他管我要了一根烟,看他抽烟的样子,我熟悉的那个人似乎又回来了。 我又坐了回来,点了下头。秦一恒就开始讲:“为节省时间,我直接给你讲关键的部分。那个衣柜隔光,关起门之后,里面漆黑一片。我用了阴扣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我以为我失败了,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试图灵魂出窍。我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衣柜开始缓缓摇动起来。 “摇动的频率很轻,像是在摇篮里。我很奇怪,担心会出问题,就想推开门去看。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动不了了。无论我怎么挣扎,都动不了。我知道,一定是出了状况,只是我没想通是什么状况。 “衣柜一直在缓缓地摇,这种感觉并不好。我细心感受了一会儿,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是在一艘船上。然而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探寻不到任何信息,我只能努力去感觉,我猜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没办法计算过了多久,衣柜的摇动开始大了一些,而且还能感受到一些另外的震动。我怀疑是人的脚步,但我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继续强迫自己镇定。 第五十二章 回去 “衣柜外的脚步始终没停过,而且越来越急促。我想,如果我可以听见声音,外面一定是很嘈杂的。我试着喊了几声,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之后我开始怀疑,我究竟在哪儿,现在又是一种什么状态。可是大脑竟然渐渐不清醒,昏昏沉沉,让我没办法思考。 “最后,我只能感觉衣柜越来越晃,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大,我的意识跟着也越来越模糊。” 秦一恒又管我要了一根烟,似乎回忆这些事让他很不舒服。 事实上我也很紧张,比自己亲身经历都要提心吊胆,我问:“之后呢?你从哪儿醒来的?”我以为这会是事情的关键。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还是在衣柜里醒来的。你听我讲完。”秦一恒的表情十分疲惫,开始半躺下来,继续说道,“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事情可能会很糟,但我不想毫无意义地死掉,我试图留下点儿痕迹,记录下我所感受到的一切。我努力地去想‘我要挣扎’,因为这只能停留在‘想’上面,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的。” “你成功了吗?”我忍不住插嘴问他。 秦一恒摇摇头,说:“但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我当时的状态并不是感觉不到四肢,否则理应是感觉不到脚步震动的。”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应该是被浇筑在了里面。” 我傻眼了,这不是形容词,我真的忘记了眨眼睛,我追问秦一恒:“你是说衣柜是一个倒模工具,把液体倒进去,定型成固体用的?” 秦一恒点点头,说:“是的,但我没法分辨是什么液体,也许是冰,也许是金属,我真的不清楚。” “然后呢?”我继续追问。 “我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我也很奇怪,但我除了不停地让自己努力清醒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能是我幸运,也可能是我不幸运,就在我已经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猛然感觉到衣柜倒了,同时我也开始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似乎不是寻常的走动,而是在打斗。”秦一恒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后衣柜依然还是继续摇晃,不过频率却变了。我当时没有细想这一点,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衣柜应该是被抬了起来。” “有人去渡船上抢衣柜?”我蒙了,又追问了一句,“在阴间?” 我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就算他告诉我衣柜是从金字塔里找出来的,都比这个可信度高。 秦一恒的表情也是难以置信,缓缓说道:“我不能确定,但变故就是在那一刻开始的。” “衣柜再次摇晃的时候,我还是失去了意识,等到我苏醒过来,已经是将近四十八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我当时用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挤在衣柜一角,胳膊和腿都是麻的,缓了很久才有知觉。衣柜门是打开的,屋里很亮。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我查看了衣柜的每个角落,找不到任何新鲜的痕迹。但——”秦一恒起身坐正了才说道,“我发现阴扣上少了一个血点,可能有什么东西跟我一并顺着阴扣回来了。我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这个东西的记忆。” 我听得头皮有些发麻,甭猜了,这就是秦一恒所说的变故了。 可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这怎么听着跟科幻电影似的,我问:“这跟白开有什么关系吗?你讲的好像是在绕弯子啊。” 没等秦一恒说话,白开就进了屋,大摇大摆地把阴扣还给秦一恒,说道:“外面的人都搞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不过,我没弄明白谁是谁,反正都活了。” 我这才猛然想起许传祥死了,赶忙问他俩:“是谁弄死了许传祥?” 谁料他俩谁也不搭话,我心说,妈的,不是准备嫁祸给我吧?刚想骂娘,那个叫白开的答了一句:“我发现你是真缺心眼儿,你跟班是自杀的都看不出来。知道什么叫魂魄抢**吗?争来争去结果就是谁都别想占!” 我没回嘴,我有些悲痛,但更多的是自责,许传祥的死,我怎么着都算是间接凶手,千里迢迢随我而来,我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解决这件事。我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我又该如何面对,即便我给他家里一笔钱,可什么能有生命重要呢? 宅子里三个人都没说话,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总之,我是在很虔诚地默哀。 抬起头,我才忽然想到,叫白开的那个人告诉我,我背上有两个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我问白开:“我背上的东西怎么解决啊?” 谁料秦一恒却抢答道:“是我的错。你背上的东西是我让许传祥弄的,对不起。” 我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跟我道歉,我还挺意外,心想,也许是许传祥的死让他也很伤感吧,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于是我“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 没想到秦一恒又说:“是我太自私了,我太想保全自己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回秦一恒没再吱声,只是要白开帮忙把我后背的东西解决一下。白开这人下手非常狠,让我把上衣脱了之后,掰着我的肩膀使劲儿来了几下,之后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贴膏药似的东西,用打火机烧过之后,贴在我两个肩胛骨缝上,感觉黏黏的,倒也不疼。等过了一会儿,白开把那东西撕下来,这回倒痛到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带下去不少汗毛。 白开又鼓捣了一会儿,回头来了句:“你张大嘴。”没等我反应,他手上已经下了力气使劲儿拍了我后背一下。我下意识地就“啊”了一声,妈的,我越看越觉得他这算公报私仇。 秦一恒在旁边也没闲着,告诉我不用太担心,我背上的东西在行话里叫枕头,就是一种很喜欢骑在大人肩膀上的小鬼,很多人身上都有。它在人身上也不会多作停留,因为毕竟一个人所行的路程是有限的,它看腻了风景,自然就会找下一个人。之所以叫枕头,是因为即使这样也没别的大病,就是经常会落枕,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 说着,秦一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说:“咱现在可以走了,剩下的事,回去的路上再告诉你。” 我其实早就想走了,环视了一下这个宅子,我真是觉得心力交瘁,跟在他俩后头出了门,外面那些人还都直愣愣地躺在地上。我数了数,这回不多不少,看来秦一恒不是跟我们一起混进来的,难怪我一路上都察觉不到。经过许传祥尸体的时候我鞠了三个躬。白开还嘲笑着跟我说:“像你跟班这么死的人,死后是记不住自己是谁的,你拜他尸体也没有用。” 我没理会他,有没有用,跟心诚不诚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懒得跟这种人解释。 走出院子,我问秦一恒:“许传祥的死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他安慰我说:“今天晚上,是一定会死人的,无论死谁。宏达那边肯定一早就作好了准备,不用担心。” 他这句话说得我还挺难受,这个世界上金钱真的能摆平一切吗? 出了院子七拐八拐,我才发现秦一恒在这里藏了一辆车。看来他真是有备而来的。 三个人上了车,就直接朝市区开。我看着窗外,觉得有些恍惚。 一路上我没开口问秦一恒什么,看秦一恒的样子,似乎有些事不能当着白开的面说,而且,我也太累了。 秦一恒把车开得飞快,比我们来时快了很多。到了市区之后,我们三个找了家大排档吃了些东西。我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儿啤酒。那个白开很能喝,自己灌了六瓶啤酒,脸都没见红。我礼貌地跟他碰了一次杯后,就没再搭理他。三个人都是各顾各地在吃。等吃完这一餐,天已经快亮了。 照旧还是秦一恒开车,饭桌上他一滴酒都没沾,让他开也安全一些。 找了一家酒店,我特地开了两间房,为的就是想把白开隔出去,好方便跟秦一恒交流。 白开可能是之前喝多了酒,有些上头了,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跟我俩念叨:“明天就不要来跟我告别了,我睡个懒觉。” 我见他这样,只好把他搀到房间门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好像跟我特别熟。打开门,我把他扶进房间里,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回头向秦一恒问道:“欸?我一直没看出来,你现在是哪个秦一恒?” 这句话之后,我看见秦一恒的嘴角诡异地翘了一下。 我心里立刻有些打鼓,又不敢表现出来,气氛瞬间就有些微妙。 好在白开问完话,倒下就睡着了。我跟秦一恒退出来,他冲我很尴尬地笑了笑,弄得我心里非常没底。 我想起洗浴中心那晚的事儿,心说,难道现在的秦一恒是被上了身的秦一恒? 不过,我还是跟他回了房间,就算他要害我,也用不着非得等到现在吧? 第五十三章 天蝈 我们的房间就在白开隔壁。进了房间,我俩坐在一张床上。我点了根烟,就等着秦一恒开口。 我估摸他说出来的事情理解起来费神,还特意开了罐红牛灌了。 秦一恒叹了口气,问:“你希望我从哪儿开始讲起?” 我说:“也先甭往远的说了,就说最近的洗浴中心那事儿吧。那晚你后来去哪儿了?” 秦一恒“啊”了一声,表情很诧异,问:“你在洗浴中心看见我了?” 我立刻就来气了,真想直接把烟头扔过去,我说:“***你这孙子装蒜能不能敬业点儿?!” 他安慰我说:“你别激动,这中间的事儿的确很难一言道清。不过,你要是真的见到我了,那你肯定是见鬼了。” 这他妈要是在漫画里,我脑瓜顶肯定已经气得冒烟了,但见秦一恒的语气很镇定,我还是怕错怪了他,只好耐着性子让他继续讲下去。 秦一恒居然很神秘地贴了上来,说:“白开这个人深不可测,你要小心点儿,我觉得他可能是来替袁阵的,不得不防。” 这下我终于忍不住了,就算他讲的是真的,我也没心听了——这明摆着是在打岔。 我站起身,冲秦一恒点点头,转身就想甩门走。 突然,我听见房间的墙被人猛地连捶了好几下,听动静应该就是隔壁白开的房间。 我跟秦一恒都有些发愣,这他妈是要破墙而入还是怎么的?这么大动静,白开是用身体撞的?想耍酒疯撞墙自杀? 没等我多想,秦一恒就大喊了一声:“不好,白开要出事儿!”抢先就开门冲了出去! 我急忙在后面跟着,秦一恒却没有在白开的门前停留,而是顺着走廊直接跑了出去,还瞬间就没影了。 这下我难办了,站在白开门外头,里面的动静听得更真切了,砰砰砰地没完没了。 追秦一恒也来不及了,我只好敲了敲白开的门。 谁知一敲门,里面的声音就停了。等了两秒门一开,白开一下子就把我拽了进去。也没等我出声,他立刻低声警告我:“别动,秦一恒有问题,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这么一来二去都赶上谍战了。我点点头,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其实我对白开说的已经没有兴趣了,我只是对秦一恒还能这么耍我有些难过。 这几年我见识过太多为了钱尔虞我诈的人,没想到我这生意做到最后,也不明不白地到了这种地步。 白开放开我,一把掀开了床上堆着的被子,床正中央摆着他装蝈蝈的那个小物件。 被子一掀开,蝈蝈就慢慢地叫了出来,只是声音不大,估计刚才一直捂着,有点儿虚弱。 我问白开:“你这什么意思啊?” 他把蝈蝈重新放到怀里,说:“你他妈知道老子为了救你费了多大劲儿吗?刚才蝈蝈开始叫,我恐怕被你们听到,只能不停地捶墙遮声音。” 我留神一看,果然,白开的手似乎已经肿了。我更奇怪了,问:“你这蝈蝈叫是什么意思啊?” 白开一笑,说:“这东西要不是我,估计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叫‘天蝈’,早年间可是给皇上听的!” 估计也是看我一脸茫然,他就继续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白开说话很容易带脏字,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大体我还是了解了。 这“天蝈”,说白了也就是一群蝈蝈里的头儿,只有天蝈叫了,别的蝈蝈才敢叫唤。严格说起来,“天蝈”并不只是头儿这么简单,能力也不仅仅局限于带头叫唤,用白开的话说就是——“这东西是个***神物!” 在早年间,尤其是清朝盛世期间,一直有一个传统,叫作万蝈来朝。这“蝈”字也就是通的“国”字,说的就是大年初一皇帝新年第一次去太和殿上朝之前,会在整个殿内摆放数以千计的蝈蝈。具体有没有一万只,我是不知道,反正数量是很可观的。然后等着皇帝踏进太和殿的那一刻,太监们就要想办法,让所有的蝈蝈一起叫唤起来,给皇上拜年,这算是取的一个吉利:国家昌盛,万“国”来朝。 这事儿听起来挺简单,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是非常难的。首先,大年初一是寒冷的冬天,蝈蝈这种昆虫生存和养殖都很不容易;其次,要想达到人为操纵它们什么时候鸣叫,也是很有讲究的。据说是利用温度的变化,在殿内点上炉子,温度一升高,蝈蝈自然就会叫唤了。可用白开的话讲,其实这只是表面,而真正的玄机,都是在这天蝈上。 想让天蝈鸣叫,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天蝈只有在争食儿的时候才会叫唤。而在传说中,这天蝈,只吃一种东西,那就是鬼。 旧时牢里才会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有些犯人是不能过年的,必须在年三十之前杀掉。这表面上说是因为害怕耽误了年岁,让这些人误了上路的时辰,其实暗地里,这些人死后的魂魄,都成了天蝈的美餐。 传说,这些犯人被杀掉的时候,是要先割了舌头,蒙上眼,嘴里和肛门里塞满红纸。这样做是因为首先这本身就是个伤天害理的活计,太监们这么做的时候也有顾虑,恐怕有个什么疏忽,这犯人死后,会向阎王爷告发。这当然只是一个凭空的担忧而已。而蒙眼也是因为不让犯人见到是谁指使或者是谁行刑的,恐怕他们将来纠缠报复。这跟现代执行死刑也很相像,同样要蒙上眼,其实是一个道理。 而塞满红纸,就是希望犯人的最后一口气被红纸堵住。而后大年初一那一天,太监们在炉子里焚烧这些红纸,犯人的最后一口气才算真正吐出来。天蝈闻见污秽的味儿,自然就开始带头一通乱叫了。 白开虽然讲得不及秦一恒那么生动形象,但起码还是有真本事的。听完之后我吃了一惊,这么说,蝈蝈叫是见着鬼了? 意思是秦一恒是个污秽? 可一路上我真没看出来他哪儿有问题,于是我问白开:“你这蝈蝈一路上都没叫,怎么这会儿突然叫了?” 白开道:“我说兄弟,你觉得我骗你?之前它是在睡觉,这会儿刚醒。” 我琢磨了一下,对白开的话还真不能全信。刚才他明摆着是装醉,况且在那个宅子里,有那么多污秽在,也没听他这玩意儿出动静。可能秦一恒忽然发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被白开设计引开的。 我看了看白开,他的表情倒不像是说谎。我坐到了椅子上,这边继续跟白开说话,那边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以我对秦一恒的了解,他经过的话,我应该是能听出来的。 白开也坐到了我对面,这情景跟刚才我跟秦一恒一样。 他像是又组织了一下语言,忽然开口说:“这样吧,我也给你讲点儿东西,就当我把宅子里你挨我打的人情还了,至于信不信,随你。” 我一听心里还有点儿激动,反正不管真假,先听了再说。 白开道:“我知道你跟秦一恒也搭伙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你有没有发觉一个问题,为啥他非得带着你?” 我听了很不爽,妈的,这不是在说我废柴吗?我们这行,看似我只是起草个合同、估算一下房价这么简单,可这也是要很高的专业素质的,况且多少回老子都是卖命给秦一恒打下手啊。 我问他:“你这意思是秦一恒还能找别人合作呗?” 白开点点头说:“难道你就没想过?你这样的人一捞一大把,秦一恒可是很难寻的主儿。” 我被问得有些心虚,回想了一下,我跟秦一恒也算是老朋友了,他也不像是个爱财的人,是他看我可怜?想帮帮我? 白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因为你是秦一恒。” 我一头雾水,问白开这话啥意思。他要我先自己好好想想,否则他告诉我了,我也不见得能接受得了。 我琢磨来琢磨去,心说这难道是个字谜?参照着秦一恒在洗浴中心那晚说的话,恐怕其中还真有玄机。 我思考了大概几分钟,脑子里又把洗浴中心那晚的细节过了一遍,可还是毫无头绪。 加上白开的那个蝈蝈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是越叫越精神,听得我心烦。我只好冲白开摆摆手,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了。” 白开点点头,给我倒了杯水。我喝了一口,忽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刚白开讲了那蝈蝈是感觉到污秽才会叫唤,可现在秦一恒已经跑远了啊,怎么这蝈蝈的声音压根儿一直就没停过啊? 我有些冒冷汗,妈的,难道我中计了?合着白开才是污秽? 我看了看白开,他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我又有了个猜测——他现在不会是在故意拖住我吧?否则至于这么卖关子吗? 我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人也往远处挪了挪,问白开:“你这蝈蝈怎么还在叫啊?”语气尽量装得很若无其事。 白开居然跟着往我身边凑了凑,说:“它要是不叫了,恐怕才是真出事儿了。”然后,他换了一个很神秘的表情继续道,“而且,您听好了,它叫不是因为它发现了吃的,而是因为害怕。” 他说这话时几乎就在我耳朵边上,蝈蝈声同样也近了,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干脆站起身,在屋里走动了几步,顺便考虑一下我是不是还应该在这里待着。最后我还是决定留下来,既然秦一恒不告诉我,我真的有必要听听白开的。 第五十四章 白开的解释 我灌了口水,示意白开我准备洗耳恭听了。 白开先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是秦一恒大概带我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东西等。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有预谋地在打探什么,后来发现,他其实对我跟秦一恒的行动了如指掌。 因为他问问题的方式,都是先说一个地方,然后才问我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什么。 渐渐地我也就没了防备,看这架势恐怕我编瞎话也瞒不过他。不过,我还是尽量避重就轻,讲的都是些旁枝末节的东西。 白开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问完问题后,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在九子宅和那个石膏像里,都看见了东西?” 在我回答“是”之后,他就哈哈了两声,说:“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合着你一直就没考虑,你所看见的东西别人是不是也能看见?” 我有些犯晕,那些污秽一般人肯定是轻易看不着的,况且在宅子里或是跟秦一恒砸石膏像的时候,都是深更半夜,阴气重的话,人本身也容易撞见东西,所以我一直就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疑。 于是我问白开:“那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只有我能看见?我入行这么久,可也接触了不少的污秽了。” 白开呵了一声,道:“你现在开窍也他妈太晚了,不过你说得倒没错,那些污秽,只有你跟秦一恒能看到!” 我吃了一惊:“你这意思是我有阴阳眼?” 白开连说了三个“no”,道:“是因为你身上有东西。” 我立刻想到了在宅子里,他也这么提过一句,于是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白开拍了我肩膀一下,说:“你这智商,要不是秦一恒罩着你,你都死八回了。你身上的东西就是秦一恒给你的,他没告诉你他用阴扣在衣柜里带回来了东西?他没说东西去哪儿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问:“妈的,这意思是这东西在我身上?” 他挺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见他点头并没有觉得害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而心里涌出的竟然是一种伤感。如果白开说的是真的,合着秦一恒又骗了我,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一直在骗我。 要是这样,那些所谓的棺材板、我的死期之类的,都是他为了牵制我做的道具吗? 那个衣柜他一早就进去了,所以才会发现了什么,带我去破了九子阵?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非得带着我不可呢?就因为我相信他? 我知道白开这种人是不可能安慰我的,事实上现在谁安慰我都没有用。 我猛灌了一口水,问白开:“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秦一恒为什么这么做?” 白开道:“因为只有你适合,无论是对哪个秦一恒而言,你都是最佳人选。” 我一听又惊了,“哪个秦一恒”,难道不止一个秦一恒?这又不是科幻片,还能克隆是怎么的? 白开说:“你别紧张,先坐好。”接着,他又说,“秦一恒说到底的确只有一个,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从衣柜里带出来的那位,反正用的都是一个肉身。你要理解不了,那就叫秦二恒也行。” 我他妈更晕了。白开只好给我解释,按照他的推断,秦一恒带出的那个东西非常厉害,而且似乎跟秦一恒达成了某个约定,就是轮流使用秦一恒的肉身,一方“当”秦一恒的时候,另一方就会附着在我身上,这样不仅互换起来比较方便,而且无论我在什么宅子里都会在身边,也始终在其掌控之中。 我听了解释,瞬间有说不出的沮丧,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忆往日的点点滴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一琢磨,以前很正常的片段,都他妈像是一个个阴谋诡计。而且我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秦一恒会不承认他给我写过字条,难道真的是另一个秦一恒做的,所以他不记得? 这样分析的话,洗浴中心那晚,难道是两个秦一恒都跑出来了?所以他才会告诉我,这个是秦一恒,那个也是秦一恒? 想到这儿我突然发现不对,妈的,要这么说,俩秦一恒都跑出来了,那跟我说话的那人是谁?还有个秦三恒? 我望向白开,他的话足够离谱,离谱到比我之前听的任何事情都要离谱。以前我老是觉得当时的所见所闻已经是毕生最诡异的事儿了,没承想,惊喜往往都***在后头。 白开这个人真的是深不可测,我隐约猜测,恐怕之前秦一恒说有人监视我们,多半就是他做的。当然,这还要建立在秦一恒没说谎的情况下。 我有些失语,缓了半天才能开口说话。我问白开,既然都把话摊得这么开了,不如把他知道的全告诉我,好让我试着把脑海里的这些疑问联系起来。 白开摇摇头,说,很多事情他也不清楚,本来他压根儿就没想掺和这件事。早前他只是经常在笼街接活儿,虽说没干过太伤天害理的勾当,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个手上有六个指头的人找上门,说要他帮着去寻一个东西,价格给得离奇地高,而且当时就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他也是贪财,就接下了。没承想那个六指居然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宗祠里,结果东西没寻到,他只好帮着六指从里面运出来一个大衣柜。当时两人约定,衣柜暂放在白开家里,回头六指带着钱来取。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年,六指一直没再出现。白开觉得自己被骗了,也挺生气,就在笼街把衣柜给卖了,价钱居然卖得还不错。 然而过了半个月,那个衣柜却毫无征兆地回到了自己家里。 接着秦一恒就找上了门,说是在笼街打听到白开曾经卖过这么一个衣柜,这样两人才算认识的。 我听得心里一紧,六指这么明显的体貌特征,加上这事情,肯定就是卖给我宅子的那个六指无疑了。 我连忙问白开:“六指让你帮着找什么?” 白开吐了俩字:“址簿。” 我心里本来紧的地方开始打结了。我确认了一下白开所说宗祠的大概位置,果然就是万家的宗祠,难道之前址簿一直在宗祠里? 我问白开:“那六指说的址簿究竟是个啥东西?”其实我想问的是,究竟是人还是物。 没承想,白开一句话就让我打结的心变成死扣了。 他说:“之前我以为址簿是本书,后来我忽然发现,址簿是人,是所有去过那个宗祠的人。” 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址簿是人这个说法虽然吓人,可我心里已经接受了啊。 但现在按他的意思,址簿不单是袁阵? 我跟秦一恒都已经是址簿了?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掌纹还是老样子,我心说,我手上也隐藏了什么玄机?只是我看不出来? 我赶忙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你手上多了东西?” 白开摇摇头说:“我只是从后来的结果上推测的,难道你没发现吗?所有去过宗祠的人,都被盯上了。” 我越来越迷糊了。按他话里的意思,暗地里监视我跟秦一恒的不是他?那他妈是谁? 我琢磨了一下,目前就我所知,去过宗祠的包括袁阵、我、秦一恒。如果白开所言非虚的话,那还得加上六指和白开。 我们这些人都是址簿? 那为什么袁阵会被干掉? 这么一想,我忽然觉得自己开了窍。之前无论是我还是秦一恒,我们的猜测都是袁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找一个神秘的宅子。 可如今白开这么一提醒,难道说袁阵根本就不是在找一个神秘的宅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然后他失败了,所以才会被干掉? 那接下来会是谁?我靠,这他妈太像推理小说的连环杀人案了。 我想到那个六指已经消失很久了,妈的,合着他也不是在刻意躲着我们,而是也被干掉了? 我简单阐述了一下我的分析,又把之前猜测址簿在袁阵双手掌纹上的事讲了,然后问白开:“这么说咱们现在性命都堪忧了?” 白开说:“你要是怕死,一早就别入这行啊!那个叫袁阵的为什么死我是不清楚,但那个六指肯定还活着,因为他跟咱们不一样。” 我想问他哪儿不一样,没张嘴我就反应过来了——六指的手跟我们不一样,倘若真的址簿是在人的双手上,六指的手显然就不符合条件。 我真是越来越头大,后悔刚才没喝两罐红牛了。 这会儿困意开始找上门,跟讨债似的。可能是我潜意识里想逃避面前的这些问题,我干脆躺在了床上,揉了揉太阳穴,顺便消化一下白开说的话。 六指是把我们引入九子镇真龙局的罪魁祸首,合着他先天畸形这会儿还成了优势了?能他妈自由进出宗祠,还能全身而退? 我叹了口气,问白开:“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话刚出口的时候,下意识还以为旁边的人是秦一恒。这样的情景我俩一起经历了太多次,都他妈产生思维惯性了。 白开也躺了下来,说:“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找到秦一恒才能有个解释,不过,既然他溜掉了,肯定就不会让人找回来。我们只能等,等到下个月,秦一恒一定会出现。” 我不知道白开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也懒得问了。现在计划下个月的事一点儿用都没有,我见识过太多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干脆就在白开这里对付一觉。 我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新生意 也不知道是因为脑子乱,还是跟白开睡一屋有些防备,我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时睡时醒地勉强睡到了下午一点多。 所幸白开的蝈蝈也睡了觉,倒没一直没完没了地吵我。 睁开眼,发现白开睡得比较死。我打电话叫了外卖,等到吃得差不多,白开也醒了。 我俩就边吃边聊。其实他这个人看着不招人待见,但要是深聊起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除了脏话多之外,他说话还是挺有条理的,人长得黑一点儿,但衣服却爱穿白的,而且还挺干净。 白开说他临睡之前想了一下,他反正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如果我也想查,他倒不介意带我这么一个累赘。 这话是真他妈难听,可理不糙。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也问了我自己,到底还要不要无止境地陷进去。后来我发现,可能谜底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找到秦一恒,问他一句,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把我真当成朋友。事实上我不是一个爱较真儿的人,但我忽然觉得,这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儿。 于是我问白开是否有什么计划。他说,现在一切还不明朗,距离下个月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咱们还是该买房买房,该做生意做生意。江烁还是江烁,而白开,就变成秦一恒。 他说,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我们有太离谱的举动,肯定是会被察觉的,不太安全;二是,他手头有点儿紧,准备趁着有时间捞一笔。 我没拒绝他,我也没想到比这更好的主意。 于是我跟白开约好,这段时间所有的宅子都是他七我三。我没想着要挣钱,这三分利我是准备拿下来去给许传祥家人的。况且,对于交朋友,我认为,真心肯定能换来真意。 白开挺高兴,当天晚上请我喝了顿酒。他的酒量实在太大了,难怪之前喝了六瓶都跟没事人一样。 我喝吐了好几次,也终于睡了一个非常踏实的觉。 之后的日子恍然让我觉得回到了刚入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碰巧了,还是我俩的命理财运是相生的,总之,各式各样的生意是一个接一个地来。白开这人也不挑,大活儿小活儿一个都没落下,就连给小夫妻算什么日子结婚、家里人托梦来是什么意思这种几千块钱的事儿,他都整天拿着电话给人指导。而且付款的方式还很新潮,用的是支付宝。 白开的手法跟秦一恒截然不同,具体管不管用我也懒得考究,反正钱到手了才是关键的。 做了几个小活儿之后,终于等来了一个大点儿的生意。 一个老总的公司楼下长年守着一个乞丐,白天就在那条街上来回要钱,晚上就睡在公司大楼外墙的一个角落里。因为大楼设计的原因,那个角落勉强算是三面墙遮挡,头顶还有玻璃罩防雨。 这个老总说不上是好善之人,但也没坏到哪儿去,见乞丐可怜,也就默许了。 可是即便能挡一些风,遮一些雨,说白了还是在户外。那个乞丐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了,冻的,还是怎么的,有一年冬天,一夜之后,死了。 这死了人本身就是一件挺晦气的事儿,尤其还是在自己公司的大门口,这个老板赶忙自己掏钱把尸体给火化了。 可是公司保安在打扫乞丐留下的遗物时发现,这个乞丐在自己睡的硬纸板下面,藏了很多纸钱,各式各样的纸钱。 虽然当时人们都觉得挺奇怪,可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那个乞丐恐怕在任何人心里都是无关紧要的,消失了也就消失了。 然而没承想就在这之后,公司楼下开始出一些乱子。 我之所以用“乱子”形容,而不是说闹污秽,是因为那个老板自己就是这么表述的。事实上他也形容得挺贴切。 这家公司是做it的,需要经常加班,赶上忙的时候,很多员工下班的时间都是夜里一两点。 按说那个时间了,街上应该已经没人了,可是有很多员工表示,他们结束加班走出写字楼之后,会碰见有人来问路。 虽然也没出现什么上身或是撞邪一类的事儿,可深更半夜的,被人这么搭讪问路不免还是会吓一跳。 起初人们还都认为是巧合,可是这问路的一直就没断过。大家聚到一块儿谈论,总结下来,发现问路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这也就排除了附近有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猜想。 这下人们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很多鬼故事里都讲过相似的桥段,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这时候老板坐不住了,这不仅影响公司的运转,而且这么传下去也没人敢跟他做生意了,所以他就想找人来看看。 虽说很多老板都迷信,但这个老板是工科出身,一直就是个无神论者,他找人看,完全是做样子给员工看,所以这事儿七拐八拐,就找到了我。大言不惭地说,我在这行里也是有些名气的——虽然这都是托秦一恒的福。 这个老板很大方,打来电话也没含糊,劳务费明码标价,跟谈正儿八经的生意一样。 他给的价格很划算,而且公司就在某一线城市,具体是哪儿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反正离我也很近。 我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应了下来。倒不是被价格打动,而是想看看,这个白开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我跟白开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开车动了身。我特意没让白开带蝈蝈,这他妈要是一路烦过去,我肯定就得疯了。 一路上我试着跟白开套话,问他需不需要我在旁边帮着忽悠忽悠,因为我听那边的描述,即便真的是有污秽,这事儿也大不到哪儿去,我们有必要事先通通气,要是装样子的话别露出马脚。 白开还是一脸的牛逼相,说,这事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得先看了再说,这古城墙底下,高人恨不得满大街跑,这老板非要从外地弄人过来,也就按你的智商能这么干。 我听了心里还挺不爽,不过也没心思跟他吵,只能专心在高速上狂飙。 进了城,堵车把我俩弄得够呛,到了那栋楼下面,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三个钟头,那个老总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时间已经到饭点儿了,我们就近找了家饭店,三个人边吃边聊。 那老总果然是一身高知的范儿,岁数还挺年轻,话里行间也没提多余的事儿,只是把事情又讲了一遍。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他讲完后还顺便讲了自己的分析和理解,说这事儿有可能是某个犯罪团伙来踩点儿的,他已经作好了报警的准备了。 我暗暗觉得这事儿不太妙。这种人思维非常清楚,想从他手里拿钱,我俩必须得拿出非常合理直观的解释。不像很多人,事儿本身不大,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我随便一煽风点火,那边就玩儿命地掏钱。 吃过了饭,老总带我们参观了一下他的公司。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们公司人还不少,一个个都跟看怪物似的看我俩——估计他们也听说了会有什么高人来。 白开左顾右盼地扫了一遍,明摆着就不是在看宅子,光盯着长得好看的女员工了。 我在旁边也不好提醒他,只能一直忍着直到下楼。这时候街上人还不少,外头也热闹。老总把我带到了之前乞丐常睡的那个角落,交代了两句,就说他还有很多公务,就不打扰我俩了,一个人先闪了。 我不知道白开看出来什么了,反正我打量半天,发现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角落,普通到任何一个建筑都可能有这样的角落。 我问白开:“这地儿有啥说法吗?” 白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问我:“哎,‘缺心眼儿’,你说楼上那个挺漂亮的员工有没有被潜规则啊?” 我当时差点儿吐血,干脆闭了嘴,指望他还不如我一个人看。 第五十六章 问路 我四下望了望,其实毫无头绪。我试着想象,如果秦一恒在的话,他第一步会做什么。 这一下我就开窍了,肯定是等街上的人走光。 于是我干脆坐回到车里,抽烟打发时间。白开过了一会儿也上了车,躺在后座上像是在养神。半晌,他忽然道:“哎,‘缺心眼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说着也不等我答应,自顾自就讲了起来。说是在早前,城市发展还没像现在这么快的时候,周边有很多虽不是荒山野岭,可也少有人烟的地方。当时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赶上傍晚拉了趟大活儿,也就是跑去了这样一个地方。拉了人去,肯定就得空车回来,那时候查酒驾还没像现在这么严,出租车司机到了之后,见反正这一趟也挣了不少了,干脆把车停在道边,自顾自地喝了点儿酒,图一乐和。 这一喝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最后喝得有点儿大,车也不敢开回去了,只能在车里眯着醒酒。 就在他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敲车窗户,他以为是碰见了打车的,头也没抬地摆摆手,意思是拉不了了。 可敲窗声还是不肯停,他一抬头发现外头根本就没有人影。当时他也没害怕,这常开夜车的司机,多数胆子都很大,加上还喝酒壮了胆。 他就开了车门,走下去瞧。这一瞧,看见一个不大点儿的黑影,立在车边上。 司机更纳闷了,把车里的灯一打,光影之下见是一个小人儿,正站直了,用两只手举着一块石头放在头顶上。 小人儿看见司机也没跑,反而凑了过来,还张嘴说了话:“大哥,大哥,你看我像人吗?” 司机也没多想,以为是谁闲着没事来拿他开心,当即骂了一句:“你像个屁!”说着,还抬腿给小人儿来了一脚。 小人儿嗷的一声,转身就跑没影了。 等司机回到车上,这才开始琢磨过味儿来。细想一下,刚才那个小人儿脸上似乎毛毛糙糙的,而且要比正常人小太多。司机终于开始后怕起来,也不管喝没喝酒了,就发动了车,往家里狂飙。 等到了家,天也亮得差不多了,司机酒也醒了,回想了一下,昨晚肯定是撞见“东西”了,借着天亮,战战兢兢地睡了一觉。 谁知这一觉醒来,家里四岁的儿子就丢了。全家出动到处寻找,都没有音信,最后报纸和电视台都登了寻人启事,孩子也没找回来。 本来我没打算细听白开讲的,后来渐渐地还是被吸引了。 我问:“那个司机撞见的是啥啊?” 白开坐了起来,道:“还能是啥?兔子精。在以前,这样的事儿可多了去了。那些有点儿灵性的动物,都会悄悄地修炼,等到了一定时日,就需要过这么一个坎儿才能化成人形。” 我觉得挺新鲜,问:“那你的意思是,那个司机要是答应说‘像’,那个兔子精就成功了?” 白开啊了一声,道:“传说中就是这么传的。据说在旧时候,家里养了兔子的,但凡发现兔子半夜三更对着月亮作揖,就必须把兔子宰了全家吃肉,这就是***兔子修炼的一个表现!这叫‘拜月’你懂不?” 说完,白开自己摇摇头,道:“我忘了你缺心眼儿了,你肯定不懂。” 我没接话茬儿跟他斗嘴,脑袋里倒对一件事儿越来越清晰了。这个白开果然有两把刷子,我觉得他不会莫名其妙就想起这么一个故事。 我心说:“跟这儿有人问路有联系?同样都是半夜有人来搭茬儿啊。” 不过我没向白开求证,说了他肯定还得说我***缺心眼儿。我看了看表,眼瞅着要十一点了,街上人已经没见多少了,一会儿直接瞧真招吧。 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白开先下车了,跟小偷似的在楼边转悠半天,最后居然直接坐到了那个角落里。 我嫌脏,那地方指不定有人会随地小便,就没过去,只是远远瞄着他。 他待得还挺安稳,好半天没动地方。 我闲着也是无聊,只能一边抽烟一边琢磨,那个乞丐生前是不是也像白开这样坐在那儿?我心说:“这事儿要真跟污秽有关,会不会是过路的游魂们看那个乞丐可怜,就随手掏了点儿钱?这就是那些纸钱的来历?” 正想着,那边白开却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冲我喊:“‘缺心眼儿’!你快去他们公司,问问谁他妈给人指路收钱了!” 我一看这架势,摆明了要出事儿啊,一刻都没敢耽搁,直接就冲进了楼去。 电梯下来,里面还有不少人,估计是到点下班了。我逮住一个看着面熟的,张嘴就问他:“你们公司谁给人指路要钱来着?” 那人被问得一愣,连连回答说他不姓钱。 待我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摇头,我只好乘电梯又上去他们公司。这时候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几个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闲聊。 我干脆直接大喊着问他们。没想到真有一个人明显脸色就变了,不过他也没承认,只是回避我的眼神。 我们这行说是跟污秽打交道,但主要还是跟人谈。这几年下来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得多了,很显然这人心里有鬼。 我也没细问,拽着他直奔楼下,白开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怕耽误时间。 这人也没反抗,估计老板交代过,要尽力配合我们。 到了楼下,白开已经堵着门守着了。见我带了人,他也是心知肚明,当即就从兜里摸出把小刀来,跟我说了一句“去买点儿创可贴”,直接就朝那人招呼。 白开本身就一身痞气,又是这架势,那人直往我身后躲。我安慰了他两句,把他往前一推,就开着车去了附近的药店。 路上我还在想,当初秦一恒给我去怨痘的时候,也是在手上动刀,看意思这人是中了谁的算计了。 结果把车开回来,这俩人竟然蹲在路边勾肩搭背一起抽烟呢。 我被弄得挺无奈,给白开创可贴的时候,悄悄问他:“这人什么情况?” 白开嘿嘿一乐,说:“我都跟这哥们儿谈好了,完事儿之后,他给三万。” 也不知道白开是怎么忽悠的,我也懒得打听。看他好像还挺有把握,我就又回了车上歇着。 没一会儿,白开带着那个人也上了车,俩人谁也不说话,我悄悄地从后视镜里观察,也没见那人哪儿有伤口。 就这么沉寂了足有十分钟,白开忽然就说道:“哥们儿你看,我没骗你吧?” 那人连忙哎哎了两声,说:“大哥,你可救了我的命了!” 这俩人的语气跟赵本山那个卖拐的小品没啥区别,我差点儿乐出来。然而,我纳闷地跟着用目光扫了一圈后,我的笑又立刻憋住了。 只见之前乞丐所在的那个角落,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因为距离远的关系,我看不太清楚,感觉那里似乎有个什么动物在上蹿下跳的,可是不管怎么跳,似乎都只是在原地挣扎。 我开始有些佩服白开了,联想到他之前讲的兔子精的故事,我心说:“那儿有个兔子精被白开抓住了?” 我问白开:“那是什么玩意儿?” 白开一拍我肩膀,说道:“我跟你说你也不懂啊,敢不敢自己下去看看?” 我这人其实还挺爱面子的,他这摆明了是当着外人的面将我的军啊。我琢磨了一下,白开不至于会害我,撑死有个什么东西吓一跳而已,干脆开了车门,慢慢凑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嫡庶官 路灯都很亮,那个角落却很暗。 我走到很近才能辨别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合着我之前看错了,这根本就不是兔子,而是一大塑料袋不知道用什么吊起来的纸钱,这时候正在半空中毫无规则地晃来晃去。 我伸手试探了一下,没风,心知这事儿蹊跷,也不敢上前了,快步回到了车里,问白开:“那袋东西怎么在动啊?” 白开拍了下那人的肩膀,道:“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千万别出岔子,否则我保不了你。”等那人下了车,白开转过头又对我道,“‘缺心眼儿’,你去路上守着,这人太怂,恐怕一会儿会逃跑。你把路堵住了,千万别让他溜了!” 居然弄得还有战斗部署,我还挺奇怪。 这时候还偶尔有来往的车辆,我也不敢把车挡在路中间,只能先停到路边,下了车在边上守着。我所在的这个位置是看不见角落里的情形的。 只见白开很跩地走了进去,之后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声。那个人边说还边哭了起来,听着就很惨。 我不由得开始捏汗,这他妈弄得跟劫道似的,待会儿有谁报了警,我们都没法解释。 那边哭了一阵子,接着就看到一片一片的纸钱从角落里扬了起来,还有几张顺着风飞到了我这边。我用脚踢了一下,就是很普通的纸钱。 很快纸钱也撒完了,白开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路的另一边。我估计他是去那里堵着,预防那人逃跑。 这时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就我跟白开隔着路对视。我比画了几下,想问他什么意思。他很不屑地不愿意理我,弄得我还很尴尬。 角落里那人忽然又开始发出声音,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楚。白开立刻摆正了身子,我也跟着绷紧了神经。这要是有个人经过,肯定以为俩神经病要决斗呢。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看白开的架势,那人似乎要跑出来了。 果然,我这念头刚出来,就听见角落里哎呀一声,接着那人撒腿就往外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叫唤,声音含混不清的。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听得我立刻浑身发毛。 因为那人喊的是:“我不去!我不去!” 更让我紧张的是,这人直接奔我这边来了! 一刹那的工夫我也没办法犹豫,腿上绷住了劲儿,准备他一经过就扑倒他。谁知忽然又听见“啊”的一声,接着大楼里跑出来好几个人,“啊啊”声此起彼伏。 我一看就心说:“坏了,妈的之前那人的同事还没走呢,估计一直在楼里看着热闹呢!”白开在对面大喊:“我靠!‘缺心眼儿’!我被你弄得也他妈缺心眼儿了!快拦住他,拦不住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顾不上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先朝那人奔了过去。那人跑得跌跌撞撞的,我一扑就倒了。我一看他的脸,忍不住也惨叫了一声。 妈的!这人的舌头吐在外头!跟吊死鬼似的! 我连忙大叫:“白开,你快过来!”白开喊道:“我他妈也得过得去啊!”我一抬头,见他正拦着那人的同事呢,有个人估计吓得够呛,白开正不停地拍那人的脑门!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靠自己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发了力,狠狠按住那人。 那人像是很痛苦,只是无奈舌头在外也说不清楚。我仔细看了一眼,他舌头上有很多小口子,都还在流血!再看之下,那人的手上也密密麻麻有不少小伤口。 白开终于腾出身奔了过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了那人一个大嘴巴,接着把那人的上衣脱了下来,就地用打火机点了! 我左右看了看,这多亏是cbd,要是居民区,这么折腾指不定闹出多大动静呢。 衣服烧完之后,那人稍微有了点儿意识,已经试图张嘴跟我们沟通了,可是舌头上的伤很疼,他努力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问白开:“大哥,我这回安全了吗?”明显大舌头。 白开吐了口唾沫,数落道:“你以后做人多琢磨琢磨,别整天跟缺心眼儿似的,这你是遇见我了,要不早没命了。” 我总感觉白开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但也没法还嘴。 我道:“这算怎么回事啊?现在这地方全清净了?”白开道:“你先去安慰安慰他同事,现在这事儿还没完,明儿咱得跟他们老板谈谈。”说着,他把那人扶到了车里。 说实话,安抚人心我也没经验,走过去瞎胡诌了几句,说我那个懂行的朋友说事情解决了,大家安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那些人即便不信,也大半夜的了,还是散去了。 我返回来上了车,又问白开:“这人身上的口子都是你弄的?你也忒没有人性了!” 白开道:“我这是救他好吗?这叫负荆请罪!拿了钱的手开刀放血,说了路的舌头割破见红,总他妈比丢了命强吧?” 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这人是半夜给人指路收钱的。看意思是收人污秽钱了?还给人瞎指了个地方? 我说:“那这地儿怎么有污秽问路啊?这儿的人气不衰啊!污秽也敢来?” 白开把脚搭到了方向盘上,道:“这你就缺心眼儿了吧!知道死的那个乞丐是什么吗?那叫嫡庶官!” “嫡庶”这俩字平日里几乎不会用到,白开猛一提我根本听不懂。诧异之余,我说:“那乞丐是微服私访来的啊?这是个丐帮的官衔?” 白开冲我比画了一下大拇指,道:“你的智商真是绝了!”说着一拍那人肩膀道,“哥们儿你给这缺心眼儿解释解释。” 那人很无奈,明摆着说话不方便,又没法拒绝,只能咿咿啊啊地秃噜了一串话,我是一句都没听懂。 白开只好把话头接了回去,道:“这嫡庶官,说官儿不是官儿,但权力可不小。我跟你讲啊,这传说中的投胎转世你应该清楚吧?那阎王爷坐堂,判官画笔,三下五除二就断了你的前尘今世,然后你就该干吗干吗去,阴德够的,托生个好人家;作奸犯科的,就当个猫猫狗狗。” 我道:“这我清楚啊,故事听得够多了,可里面也没提嫡庶官啊!” 白开道:“古时候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尤其是有钱的人家,一个男配好几个老婆,这正室就叫作妻,这后娶的呢,也甭管是叫妾还是小老婆,总之,正室生的孩子跟小老婆生的孩子待遇可是天壤之别了。 “那边阴曹地府一判,你运气好,托入个好人家,可没细化到安排你是正室的孩子,还是小老婆的孩子,反正这家里有你一个‘位置’就行了。 “所以,这决定权,就落在了嫡庶官的手上。 “相传,这来投胎的魂魄,也没个gps导航什么的,一路上走走停停,没准儿还会迷路。这迷路可不是咱们阳间说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是找不准具体的时辰和入室时的方向。这要较真儿起来,可是大有说头的。本来你从东边进屋,子时到位,结果成了南边进来,丑时到位了,这人的一生运势都会受到影响。 “这就需要嫡庶官来给你指点,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会有嫡庶官守在那里,你来问路,表面上是问路,其实都是暗话,防止被旁人听到抢占先机,不得已而为之的,而真正的内容,就是确定准确的入室方向和时辰!” 白开讲到这儿看了我一眼,又道:“知道你为啥缺心眼儿了吧?八成跟这个有关系!” 我无心跟他斗嘴,心里消化了一下他讲的话。白开这个人果然有两把刷子,讲出来的东西条理清晰,而且显然是门儿清啊! 嫡庶官这东西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貌不惊人的乞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五十八章 白开显威 我道:“你说的意思我懂了,可是这嫡庶官听起来挺牛逼的啊,怎么混到当乞丐了?” 白开呵了一声说:“这是命由天定,说白了,这行当没啥好处,冥冥之中都是有安排的。听说那乞丐铺盖底下有纸钱了吧?那都是魂魄投胎前的最后一张钱,那纸钱换任何一个普通人收了,都能行一个月的大财运,而偏偏到嫡庶官手里没用,这叫不让他发鬼财!” 说着,白开拍了一下那人,又道:“哥们儿,你告诉他,你买彩票中了多少?” 那人含糊不清地点点头,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我也懒得猜是三百万还是三十万了。我现在只想多让白开讲几句,经过我自己的理解,这事儿已经大致清楚了,可细节上我还想多打听打听。 我说:“那嫡庶官其实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对吧?现在也没有所谓的嫡庶之分了啊!” 白开点点头,说:“这不废话吗?我跟你说吧,某些咱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是会与时俱进的。你别老守着秦一恒那老一套办法,多见识见识新潮的,没他妈啥坏处。”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你是没见过秦一恒的办法,妈的,比你还走在时代前沿呢。”嘴上又道,“那你给我讲讲你的办法呗。” 白开打了个哈欠,说:“咱先找个地方吃点儿夜宵,边吃边聊更好。”点着了火,冲那人喊了声“回头钱记得转账上”,就让那人下了车。那人还毕恭毕敬地给白开鞠了个躬。我看着那人的背影,觉得他有点儿可怜,碰上白开这么一个主儿。 说是吃夜宵,我俩也没有目标,沿着路乱开了一阵,找到了一家烧烤店,要了几瓶啤酒,白开就一个人自斟自饮。我没什么胃口,又怕碰见查酒驾的,只能抱着茶壶喝茶。 白开灌了两瓶啤酒之后,终于开了腔:那人本身就是一财迷,那段时间很多同事都说大半夜下班被人问路了,那人也挺好奇,碰巧赶上他加班到很晚,特意就在公司楼底下逗留了一阵子,结果还真叫他碰上了。据说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来问他,问的还是一个他根本就没听过的地名。不过,当时他也没细想,毕竟城市这么大,即便土生土长的人也知道不全,何况他一外来的人呢,就抱着恶作剧的心态,随便伸手给那人一指。 结果那人还真信了,道谢之后,竟然从兜里掏出张人民币来。这财迷见了钱是肯定不能撒手的,乐呵呵地就给收了,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回家照吃照睡,那钱也就随手放在了钱包里。 可过了一天,那人用钱的时候,真跟鬼故事里写的一样,发现多了张纸钱,这才害怕起来,可事儿已经出了,想挽回也是不可能的,他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生怕有什么东西找上门来,而且又怕这事儿说出去显得他贪财,挺丢人的,就一个人憋着,谁也没告诉。 过了几日,倒也平平静静,他逐渐也就淡忘了。 那人本来就有买彩票的习惯,刚发现纸钱的那几天,光顾着害怕,都没顾得上买,后来想起来了,买了一注,居然中了,而且还是个二等奖,算下来竟然有三十来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除此之外,不只彩票,其他乱七八糟的外财也开始不断。起初,他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差点儿飘飘欲仙,可逐渐发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就是他每天下班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人有了点儿横财,难保不被人嫉妒,他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有人图财想劫他,便整天提防来提防去,疑神疑鬼的。 可还没等到发现跟踪自己的人,却等来了运势急转直下,再也没有好运发生了。 这可是要了他的亲命了,左思右想,联想到了那张纸钱。他寻思纸钱是能带来好运的?不管如何,他愿意再试一次,所以今天晚上,本来他就是刻意晚走,试着遇见个再有人问路的,结果被我们逮个正着! 白开猛灌了口啤酒,道:“那地方,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再一试,妈的,一个污秽可怜兮兮地也在那角落蹲着呢。” “老子一猜就知道哪儿出问题了。那人也够损的,指得也太偏了,人家干脆连地方都没找着,更甭说从哪儿进屋了。” 我咽了口唾沫,倒不是我紧张,我看白开吃得这么香,也有点儿馋了。我也撸了几串肉,问他:“那你用的手段都是啥意思啊?” 白开呵呵笑道:“那算啥手段,我不说了吗?其实就是赔礼道歉。我用了点儿法子,把那人的阳气压了下来,又动了刀让那人自残了,按理说这诚意很足吧?可我估计呀,那污秽被伤得太他妈深了,不依不饶的,最后居然拽着那人的舌头想害人命,这就说不过去了。”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多亏我没亲眼见着,否则这场景也太吓人了啊。 我又问:“晃来晃去的那袋东西是啥?” 白开直接笑道:“那就是纸钱,我用线吊高了,过路贪财的小鬼就想摘,可我用红线系死了,根本摘不下来。我要不让那哥们儿见点儿真招,三万块钱咋来?他能让我在他身上动刀?” 我心说:“妈的,你真是比我还奸商。” 想骂他,又一想觉得还是算了,这一趟看来收获不错,我也对白开有了信心,之后的财路估计都是坦途了。 其实我应该跟他干一杯的,我倒上茶准备以茶代酒。 忽然,我脑袋里像过电一样想起来一件事儿——之前我跟白开谈的时候,说是因为我身上有东西,所以能看见九子镇真龙宅或是石膏像里的污秽。 可今天不也出现污秽了吗?我怎么没看着啊? 我看着白开,心说:“是白开骗我,还是我只能看见一些特定的污秽?” 我把茶仰脖灌了,没有开口问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必须留一手,不能让他知道我察觉到的细节,我越是“缺心眼儿”,能窥探到的东西就越多。 我堆起笑,继续跟白开吃。我俩这一顿吃到了将近凌晨三点,所幸酒店之前已经订好了,回酒店休息到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去见了那个公司的老板。 头天晚上的事儿,老板一定是有所耳闻了,见我们时,表情明显跟之前不同,眼神里都是将信将疑。被白开折腾得满身是伤的员工也在场作陪,倒省了我们不少口舌。 那人大着舌头,很吃力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言语间全是对白开的个人崇拜,说白开怎么神,这事儿怎么邪乎,快赶上传销了。 老板听后狐疑地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当晚的细节。我从他的话里感觉,这是在打探白开有没有用催眠术或是障眼法的可能。 白开一本正经地做了回答。这跟钱挂钩呢,他也不敢太随意。老板沉思半晌,最后还是叫了财务给我们转账——看来这人做生意还真挺靠谱的。 钱到位了,这趟行程也就该圆满收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开好心,临走之前,他还嘱咐那个老板,那个乞丐死后,一直没来继任者,所以这地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是清静不了。如果他觉得闹心,就在大楼外墙上的led屏幕上,随便选个小角落,放张关公像或是神像,寓意这地方现在有了供奉,污秽最好绕道。这虽然不治本,但治标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板听后反正是点了头,我也猜不出他怎么想的,但我们走后的第三天,这家公司的led屏上,干脆就播放了整幅的关公照片,据说还是gif图,就是会动的那种。 第五十九章 差了一天的死期 这事儿一时间闹得差点儿上了新闻,最后公司官方说那是连接led电脑的屏幕保护,这才把事情搪塞了过去。 其实细想想,我们这行还是挺有乐趣的。小时候我爸就教我,做什么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工作会对别人有多大的影响力,这才是工作最大的乐趣。 现在我让一个标准的无神论者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存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影响力了。 做it的,的确很赚钱。这一趟的收入我不方便透露,但确实足够让人高兴好一阵子的。回去之后,我跟白开又接了不少生意,我俩也逐渐有了点儿默契。除了他经常有意无意损我两句之外,相处还是挺融洽的。 不过,我还是经常会一个人琢磨,想着一个月后,逮到秦一恒,我又该怎么跟他交谈。之前那几次下来,我俩都赶上斗智斗勇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间的小生意也没什么值得叙述的,其中有一些,说白了,干脆就是危言耸听招摇撞骗,不过那都是白开做的,我没参与,勉强落个心理安慰吧。 跟白开合作多了,我越发觉得他跟秦一恒学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系统。 他用的招,一般都比较省事,不用事先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经常比画几下,选个地方,让人家摆个什么东西,就把事儿了了。 不过,也可能是我们俩的确没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打比方说,有个宾馆找到我们,说是他们门前的路口总是出车祸,久而久之,就都传那地方风水不好,害得宾馆生意惨淡。 我们过去看了之后,白开就告诉人家,那个路口“不平”。这个“不平”说的可不是路面,而是那个路口,有劫道的小鬼。 看了一圈,白开说这解决不了,这是历史遗留问题,那小鬼几百年前就在这儿了,修路的时候没有任何仪式,用推土机就把人家给请走了,换谁都得急。最后,他只能建议宾馆去找辆出过事儿的破车,撞得越惨越好的那种,摆在路边上,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让员工用身体撞一下车,让小鬼解解气,兴许这事儿就安稳了。 我不知道白开的法子最后管没管用,反正一个星期后,我们收到了那边打来的款。 这事儿也上了新闻,想想还真是挺有成就感的。 一个月到最后两天的时候,我终于开口问白开,秦一恒是不是真的会出现。他一副胸有成竹很鸟的样子,看了看手机,说,后天,一定能见到秦一恒。于是我很忐忑地等了两天,结果连秦二的影儿都没见着。 白开很意外,自言自语说不可能。 我挺佩服他的演技的,我心里边也知道,如果他跟秦一恒暗地里没有联系的话,是不可能把日子掐得这么准的。 然而我错了,就在他说不可能的第二天,事情忽然就有了变化。 起因是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我很熟悉,是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的,之前我也曾经打过,只是对方一直关机。听着电话我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可对方却并不是老头儿本人,而是他的跟班。 接着,对方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一个让我惊讶无比的消息—— 戴帽子的老头儿去世了,就在当天。 老头儿生前专门交代过,他死后,跟班要联系我,请我去参加他的葬礼。 我对这个邀请颇感意外,可看了看在旁边的白开,我忽然明白了,白开为什么确定一个月后秦一恒会出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二***也会出现在葬礼上。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问好了举办葬礼的地址,就挂了电话。 老头儿的死,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人本身固有一死,何况之前秦一恒就讲过,那老头儿无非是用方术在维系自己的生命,本来就是病入膏肓了。 让我隐隐觉得不安的是,葬礼就在当天晚上举行。 老头儿是当日去世的,却没有民间那一套停尸、出殡之类的流程,仿佛是很着急地就要下葬一样。这不得不让人起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我接电话的时候,白开恰巧就在我旁边。我俩正在饭馆喝酒,推杯换盏,都喝得不少,否则我接到那个电话,也不至于表现得那么淡定。挂掉电话后我问白开:“你说的秦一恒会出现是不是就这事儿?” 白开脸色有些不好,似乎酒有些上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嗯,差了一天。”我以为他觉得自己丢面子,算错了时间,有意哈哈了两声又问他:“这么说你也认识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他找你干吗了?” 白开抬起头道:“秦一恒跟我提过那个人,但现在有些不对,日子差了一天,恐怕事情有问题。” 我起初没反应过来白开的话,忽然打了个冷战:“日子差了一天?你是指老头儿死的日子差了一天?你怎么知道老头儿哪天死啊?” “因为昨天是祠堂里牌位上的日子。如果那个人跟祠堂有关,他只可能是昨天死!”白开看了看我,又道,“不行,我得跟你去。”他的表情很严肃,尤其没有提到我缺心眼儿,显然这是一句正儿八经的话。 我心里开始翻江倒海,那个老头儿果然跟万家有关系?他也是万家人吗?我之前一直忽略了,那些牌位上的人都是时年的同一天死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时酒已经醒了一半,我似乎开始明白一些了,绕这一个大圈子最后都是围绕着那个祠堂的。 我灌了口酒,点点头,多一个人倒无所谓,到时候就算有阻拦,大不了随机应变,而且他还能罩着点儿我,我还有些底气。我道:“行,那晚点儿你跟我一块儿去,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得帮我逮住秦一恒。” 白开勉强笑道:“我可***抓不住,而且你也别太乐观,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我说:“陷阱就陷阱吧,你他妈不老说老子缺心眼儿吗?傻人有傻福!”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难免还是紧张,但细想一下,老子冒的险已经足够多了,不差这一回了。 我又道:“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啊?这又不是绑架,就算秦一恒去了,也不是我必须去的理由啊!” 白开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眯缝着醉眼,道:“这次去的人,都是想知道那个老头儿躲过死期的这一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开喊了声“买单”,站起身继续道:“这才是必须去的理由!” 出了饭馆我俩都有些摇晃,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才清醒了一些。我俩商量了一个时间,决定先回各自的住处醒醒酒,再会合。 我打了个车,回家匆匆冲了个澡,猛灌了好几碗浓茶,逐渐觉得没那么晕了,只是头隐隐作痛。白开酒量比我大,自然醒得更快,见面的时候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我们没敢开车,打车去了葬礼举办的地点。 说是葬礼,其实我觉得应该称之为追悼会更贴切一点儿,因为葬礼应该是在墓地举行,人家西方世界都这么干,而对方给我的地点,竟然是在城边的码头上,让我一度怀疑老头儿要海葬。 我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港口城市,码头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地方。我小时候几乎就是在码头玩大的,去那里算是轻车熟路。早前这个码头是货运用的,后来因为吞吐量满足不了需求,就改成了客运码头,也停靠一些观光游轮什么的。 到了地方,在最外面的大门边上,已经有人在迎接。那人穿一身黑,见面就是一个深鞠躬,跟电影里演的某个江湖大佬去世似的。 为了保险,我们来早了很多,进了大门,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往里走了一些,又见一个同样着装的人来引领,径直把我们带到了码头的最深处。 远远地就见停靠着一艘小型游轮,我不由得咂舌,这他妈得花多少钱啊? 白开在旁边道:“先别上船,水里有东西。” 第一章 六指 我们这时还没看见水面,白开的话让我挺意外。 我悄声问他,水里有啥?白开左右瞟了两眼,若无其事的继续跟着领路的人走。估计不方便说。 到了船边上,领路的人就回去了。 我没急着上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水里。果然有东西。只见围绕着游轮漂浮着很多纸船。 纸船比我们平日里见到的都要大,大概一米长左右。 应该是用特殊的纸制作的,看着很结实,猛地一瞅一片白花花的,让人很不舒服。 我吃惊道,这什么意思?这是给小鬼坐的?还是给陪葬的童男童女坐的? 白开一眯眼睛,说,跟老子想的一样,果然这里头有猫腻啊。缺心眼,你不是想见渡船吗?估计这艘就是了,一会进去好好瞅瞅。 白开带头先上了船,我心里这时开始有了几分不安。这艘游轮是渡船?我靠那我们上去不会有去无回吧? 上了甲板,就又有了一个人来接待。 着装跟之前的都是统一的,也不说话,只用手比划了一个请。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船并不是很新。这老头可能没我想象的那么有钱。 不过船倒是比外头看起来宽敞一些,应该是自行拆除了一些不必要的装饰品。 从甲板上绕过去,就顺着一个门进了船舱。 船舱里这时候并没有点灯,只有一盏长明灯似的东西飘飘忽忽的。 进去之后完全看不清里头都有什么。 船舱肯定也是改造过。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空旷。 靠里的那一边堆了一些东西,看不清,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老头的棺材和老头的尸体了。 想到这屋里头有个死人,我虽不害怕,可还是很不适应。从兜掏了根烟,却被白开拦住了,告诉我,现在还是不要见明光的好,这里头没点灯,肯定是有什么玄机的。 不能抽烟,我只好往门口站了站,外头有一些月光,人起码安稳一些。我俩在里头呆了七八分钟,未见有任何人过来。 我有些着急了,心说这葬礼就邀请了我一个人儿?妈的这老头就想死给我一个人看是怎么的? 正想着,忽然就有一些人从船舱外头挤了进来。这些人都不做声,走路都静悄悄的。从我身边过的时候,连头都不歪一下。 我数了数,大概七八个人。无奈这里头太黑了,我没找见秦一恒。白开那边也是在找,同样没有发现。 这些人很默契的都站在船舱的另一边,之后就没见有谁动弹。白开凑到我身边道,小缺,一会儿你挺住了,还指望你查谜底呢。别给老子掉链子。 他话说的不明不白,我就想叫他说清楚点。刚张开嘴,白开一伸手就塞到我嘴里一个东西,又低声说,含住了,一会儿有机会塞到老头嘴里。 我瞬间就知道了我嘴里的是啥了。妈的这是个活物啊! 是白开的蝈蝈!蝈蝈这腿本能的在我嘴里乱蹬,腿上的倒刺儿扎的我舌头直疼。 我心说妈的一会儿它咬咋办?而且这味道也不好啊,老子又他妈不是鸡! 白开狠狠的捏了我胳膊一下,又嘱咐了一句放心它不会吃了你。人就船舱里溜出去了。 我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口水止不住的流,还不能吐出来。好再蝈蝈折腾了一会儿就不动了。我只能不停的转移注意力,骗自己嘴里含着的是个打火机。 这么熬了四五分钟,船舱里的灯忽然亮起来了。我根本不顾上嘴里含着什么了,立刻在人堆里找秦一恒。 无奈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 这几个人一个个的面无表情,真的很像在哀悼老头。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些人心里有鬼。 灯亮开之后,船舱里的景象也一览无遗了。 果然跟我之前预料的一样,船舱的那一头,端端正正的摆了一口棺材。 棺材盖这时候是打开的,我看不见老头的尸体。琢磨了一下,等会塞蝈蝈也他妈是个高难度的活。棺材后头是一个很简单的灵堂,没有花圈,没有供奉的瓜果梨桃,只有一个很小的方桌子,比棺材高一些。桌子后头是遮住整面墙的黑布,布上也没挂任何东西,看着跟幕布似的。这配置远比普通一个平头百姓还差。 桌子上头,有两盏蜡烛,都没点着。 两根蜡烛之间立着一张遗像。照片应该是老头年轻时候拍的,猛一看还挺精神。然而等我定睛看了之后,我忽然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我脚面。 因为这遗像上的人我认识,妈的这人是袁阵!!!是那个之前一直跟我合作的袁阵!!是那个年纪轻轻人脉却很广的中介人——袁阵! 这老头是袁阵????还是这棺材里的尸体是袁阵!!?袁阵妈的不是早就在祠堂里死了吗? 尸体我跟秦一恒都是亲眼见过的啊!? 我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本能的就冲到了棺材边,我到要看看这里头的人到底是谁! 定睛一看,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那个老头无误了。还是戴着那顶帽子,除了眼睛是闭着的,还跟活人一样。我退回来,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难道这个老头真的是袁阵吗?那宗祠里死的又是谁? 即便当时我们真的看错了,那袁阵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这他妈是袁阵的爷爷还差不多吧? 人怎么会一下子老成这个样子? 我这会才察觉到我的失态,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悄悄的瞄了一眼,一个个还是死气沉沉的。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刚才太激动了,也不知道蝈蝈会不会被我不小心弄死。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船突然动了,似乎是要开出码头。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妈的白开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下船了,今儿要是老头想海葬,开到深海把船凿了,妈的我就彻底陪葬了! 我额头开始冒汗了,我会游泳,但对于从深海游回岸边是完全没信心的。我想着,这船上也没见哪里有救生艇。妈的甚至连件救生衣都没见着。忽然,从船舱门那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各位久等了。 我回头一看,这人竟然是六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认再三。这人就是那个六指了。 把我跟秦一恒引入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的六指,之后又彻底消失的六指。 我终于开始紧张了,嘴里的蝈蝈好悬没吐出来。看架势六指还是这条船上管事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有一点我是清楚了,想从这里安然无恙的回到岸上,恐怕是不可能了。 六指仿佛不认识我一样,用眼睛扫了一下船里的人。就走到了那口棺材后边。 我一直盯着他,恐怕他搞什么鬼。 只见六指一抬手,把桌子后头的黑布拽了下来。我这才发现船舱比我所见的要大一些,黑布只是一个遮帘,后头还有挺大的一片空间。放着很多一人半高的大纸箱子。 我紧张的要窒息了,因为六指接下来依次的用刀拆开了那些纸箱子。映入眼帘的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竟然是那些诡异的衣柜。 我数了数,衣柜有四个,每一个都跟我之前所见的差不多。 六指诡异的笑了一下,走回了棺材边道,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是谁没兴趣。 我这时真想高声呐喊,妈的老子对你兴趣大极了!快给老子签个名吧!无奈嘴根本张不开。 只能听着六指继续道,相信今天我们就能揭开这个秘密。我跟你们一样激动。说着,六指点着了桌子上的两根蜡烛。船舱里的灯跟着就黑了,蜡烛的光摇摇曳曳的映着每一个人。 第二章 蝈蝈被吃了 我不知道六指所谓的秘密是什么,猜着恐怕跟衣柜有关系了。我心说妈的秦二啊你是真二啊,你今天要是没来你就亏大发了。 灯黑了之后,船舱里显得更安静了。 我细听了一下,听不见船的马达声了,似乎我们已经停下了。然而从舱门看出去,完全无法分辨究竟到了那儿。 我琢磨着这种情形下是完全没可能下手了,不如把蝈蝈先吐出来,不然一会儿真的弄死了我还赔不起。正想着,忽然听到船舱外头一个人大喊:有人爬上船了! 我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妈的是秦一恒终于来了吗? 其它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有六指稍微动了一下。甲板上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了一些脚步声,估计来了很多人搜查。 接着又听见那人喊道:不对!不是活人!这声过去之后,外面一下子嘈杂了起来,完全让人分辨不出状况。六指这下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人走到舱门向外探了探,跟着竟然追了出去。 我离舱门最近,六指有那么几秒钟就在我身边。我是真想给他一脚,妈的老子有今天全他妈是拜你所赐的。六指出去后,其它人终于开始有了动作,陆陆续续的也都出去了。 我一度考虑自己也要不要出去看看,一是我真的怀疑是秦一恒来了,二来我也有些担心,六指所谓的要真相大白的秘密,就是这个。 考虑再三,我还是没敢动。 现在是塞蝈蝈的最佳时机,我几步就到了棺材边上。那个老头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实在有些让人看着发冷。我虽说做凶宅这么久了,但让我鼓捣尸体还是头一回。手探出去好几次,还是没敢掰开老头的嘴。 加上外头这时候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我恐怕这些人会突然回来,弄的更加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我终于碰到了老头的脸。老头的脸比我预想的要软,也许是没死多久的原因。我用两根手指尽力的把老头的嘴撑开,另一只手火速的就把蝈蝈塞了进去。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动作能这么麻利。 确认了一下是否留下马脚。我立刻退回到我之前的位置猛吐唾沫。现在也按照白开的要求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的。万一老头诈尸了,我起码还能顺利跑出去。 外头的声音,这时候也停了。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我探出脑袋看了看,没见人影,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我猛然的想起一件事,之前秦一恒讲过他在衣柜里的经历。 说可能是有什么人把衣柜从渡船上劫了下来。再联想到白开来时告诉我这艘就是渡船。 我心说妈的不会这艘也被劫了吧?一会儿该进来抢衣柜了? 环顾四周也没有能防身的武器,不过既然那么多人都被弄倒了,即便给我个冲锋枪我估计也顶不上什么用了。就在我考虑要不要逃跑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是从船舱的另一头传出的。 声音很小,可是很有节奏感。我怀疑是老鼠。踮起脚却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甘心,闻声寻了过去。走了几步,我一下子不敢动了。 我分辨出了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竟然是棺材里。船舱里只有两根蜡烛,这时候已经快烧完了,火光越来越小。我根本看不清棺材里到底有什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不甘心。我决定要去看个究竟。 人通常会害怕,往往都是环境渲染的,不见得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安慰着自己,人就凑到了棺材边上。 棺材的高度是高过蜡烛的。蜡烛的光几乎照不进去。我眯着眼睛仔细分辨,只能听见那声音就在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时候反正也没人了,我干脆掏出了打火机。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间,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心说这要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东西,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打火机的光映进了棺材里,我手立刻就僵住了。一瞬间大脑跟着就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感觉时间像是停滞了一样,直到打火机烫的我手指疼得不行了。 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人本能的就叫了出来! 我江烁妈的入行这么久了,什么怪事都见过了。但我没想到还能有事情让我吓到这个样子! 只见棺材里的那个老头,这时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嘴里头发出清晰的牙齿咀嚼的声音。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看着跟一个熟睡的人磨牙一样。 可我心里明明知道,这他妈是个死人啊!我之前刚把蝈蝈塞到他嘴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现在一个死人居然把白开的蝈蝈吃了! 我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顶到了船舱另一边的墙才停了下来。额头上全是汗。我心说,这个老头是要诈尸了吗? 妈的白开不是摆了我一道,专门用那个蝈蝈勾引老头诈尸的吧? 转念一想不对,诈尸的话老头怎么这么平静?刚才我忍不住喊的那一声动静可以不小了,老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难道这老鬼压根就没死?在这儿装死逗我们大家玩呢? 我很想再过去碰一碰老头确认一下。可眼睛盯着棺材,死活迈不动步。 半晌,老头停止了咀嚼。估摸着大概是蝈蝈吃完了。 空气里瞬间就静的可怕,我悄悄的挪到了船舱门口。生怕老头是真的诈尸,吃完了蝈蝈跳起来吃人,我跑都跑不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棺材里再无别的声响。之前发生的一切恍然都像是幻觉一般。我点了根烟,这时候也甭怕破了什么规矩了。先让自己镇定下来才是关键。 烟抽了几口,忽然船舱那边又传出了一个声音。我立刻屏住了呼吸扭过头去看。 只见,一直放在船舱另一头的衣柜,其中有一扇门无缘无故的打开了。衣柜门的吱嘎声非常明显。 我也顾不上抽烟了。真不知道这次之行还会碰到多少邪乎事。衣柜门的没有全部打开,只是张开了一个两掌多宽的缝隙。 从我的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即便看的到,恐怕也是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竖起耳朵,衣柜却再无动静了。 这种情况下,人只能尽力往好了想。我安慰自己恐怕是这衣柜上了船,因为潮气或是船运动的原因,门自然打开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然而刚自我安慰了两句。衣柜门猛地又响了一声,跟着里头就冲出来一个黑影! 黑影速度很快,没等我反应,已经冲到了棺材边上。就听见哗的一声,也不知道往棺材里泼了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的叫了声操,先不说这黑影是谁,妈的对方显然是来坏事的! 这人也不知道在衣柜里躲了多久了,妈的幸亏刚才没偷袭我,不然我那么大意,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我没冲上去,船舱的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门在我这边,这黑影但凡想跑,我这里是必经之路。 我运了运气,准备一旦黑影跑过来,我就先下手为强!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黑影做完了那一切,不仅没有跑,反而站定不动了。整个人隐在黑暗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我。 我心里开始忐忑,对方这么镇定,显然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啊。还是对方忽然察觉到我这儿一夫当关了,在那儿想对策呢?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耗下去,我就从主动变被动了。寻思了一下,我跟黑影中间有四五米的距离,一下子冲过去是不可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东西砸。 可现在身边一无像样的东西,二乌起码黑的也很难砸中。 想了又想,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第三章 黑影 我随身带的打火机就是街边买的那种,里头冲的是液化气。使劲摔的话会爆炸,虽说没有杀伤力,但吓对方一跳是绰绰有余的。我打算把打火机摔了,然后趁间隙猛的冲过去。这样起码胜算大一些。 我还没付诸行动,手刚刚攥到了打火机。黑影却忽然缓缓的说了声,江烁。我愣住了,对方的声音对我而言太熟悉了。 这***是秦一恒! ”秦二!你他妈去哪儿了!?”我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又停下了。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前,我不能太冲动。 我道,你过来,到亮的地方说。“江烁,你先听我说。这里的衣柜不太对。”黑影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要小心点。 我道,妈的别说没用的了,你到底是不是秦一恒?!别跟老子装神弄鬼了! “还有一个人...在衣柜里”黑影缓缓道。 我下意识的扫了眼衣柜,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解道,在哪个衣柜里?咱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说亮话你他妈倒是说点风凉话也行啊!我又向前探了一步。 黑影稍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欠了欠身子。没再吱声。我更加确认这个人就是秦一恒了,合作那么久了,彼此实在太熟悉了。 即便看不见对方的脸,可这种对熟人的感觉是假不了的。 我生怕他跑掉,一边悄悄的向前挪,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是怎么上船的?老头也邀请你了? 手里已经攥紧了打火机,只要我们的位置更近一些,火机的光应该可以让我看清他的脸。 黑影有些谨慎,我能感觉他死死的盯着我。于是我又道,你抽不抽烟?顺手掏出一根丢了过去。黑影没接。 我道,秦一恒你到底想干嘛?对方却还是没有回应。 我心里开始拱火了。 哪怕他告诉我不想跟我说话都行。但这种沉默是最让人抓狂的。 我怒道,老子跑这儿来玩命是有他妈钱赚吗?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谁有功夫跟你玩沉默以对!? 我两步跨了过去,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我只想看看这丫现在是什么表情! 人刚动起来,黑影忽然有了反应。我以为他是准备躲开,顺势就扑了上去。 谁知黑影的反应很快,我一个没收住直接撞到了衣柜上。好在我用肩膀顶了一下,没撞到头。 没等回身,黑影一下子就用膝盖顶住了我的腰,他的力气非常大,我感觉肩膀一疼,人又再次撞到了衣柜上。 我喊了声操,努力挣扎了一下,无济于事。两个胳膊已经被锁住了。这下我有点紧张,以前没见秦一恒有这种身手。 这他妈是擒拿啊,难道这个人真不是他? 正想着,嘴也被对方的手摁住了。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跟着黑影附在我耳朵边道,别乱喊,顶住衣柜门,别让他出来! 折腾了这么几下,我从确定到犹豫,瞬间又转变成了确定。这个黑影一定是秦一恒。 我想叫他先放开我。 只是无奈嘴也张不开,只能用身体玩命的扭,可除了头撞到衣柜能发出嘣嘣的响声之外,什么都表示不了。 我觉得可能是我误会他了?刚才因为有危险,所以没办法跟我解释。现在见我发狂了,才不得已摁住我的?那衣柜里到底还有个什么人?这么危险? 我的脸这时候就贴在衣柜门上,门凉凉的,一点都没有那种木头给人的温和感。 我干脆也不动了,既然反抗不行,兴许这样秦一恒才能放开我。然而我想错了,就这么一直过了十分钟。 我的肩膀都已经感觉要断了,他还是没松手。而且,让我越发不安的是。衣柜里真的断断续续的有一些动静。 起初我还以为是船上其它地方传来的,毕竟这固体传导声音比较快,又很真切。可后来,渐渐的连衣柜的门,都开始跟着震动了起来。好像真的有什么想从里面冲出来。 我不敢怀疑秦一恒的话了。不管这里头是什么,冲出来肯定没什么好处。也不用秦一恒死死顶着我了,连我都尽量的用力的向门上顶。 里头的力道越来越大了,一开始只是不停的震动,后来干脆就是梆梆梆的响声。明显感到是有什么在撞门。 有几次甚至门都已经被撞开了一条小缝。我能感觉秦一恒在后面是咬着牙在死撑。甭说他了,连我都是一头大汗。 我心说妈的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人啊?力气这么大!俩人都顶不住吗? 衣柜里的空间虽然不小,可毕竟是衣柜啊,又不能助跑或是接力什么的。完全施展不开拳脚的。可即便在这么局促的空间里还有这么大力气,那但凡放出来我们都得玩完了! 大概是体力消耗的太大了。秦一恒的手逐渐也顾不上捂我的嘴了,膝盖也放了下来。 我终于能深吸了一口气,“妈的这里头是什么啊?!“ 没等到秦一恒回答,我忽然发现妈的他这不是把我放开了,秦一恒这孙子干脆是跑路了! 我已然骑虎难下了,一边用了吃奶的力气顶住门。一边用余光找他的身影。人没找到,倒是衣柜的门一次一次的被撞的缝隙越来越大了。 我这时体力已经耗尽了,心说妈的早知道听秦一恒的话好了,凑过来干嘛啊!就在这时候,我斜后方忽然有了亮光,不知道谁点起了一根蜡烛。 我差点没哭出来,有人来帮忙就好了,起码死也有个垫背的啊!蜡烛的光逐渐朝我这边靠近,我大叫妈的快点来帮忙顶着,不然大家都得死!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嘿嘿了两声:“你到我的灵堂来做什么啊?年轻人。” 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从蜡烛的光后面探了出来。我心都凉了,这个老头怎么活了?!妈的刚才还在棺材里死的跟咸鱼似的呢!手上一软,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门板硬生生的撞到了脑袋上。我啊的一声,人向后一仰,眼前就黑了。 我重重的摔在了船板上,头晕目眩,耳朵边全是嗡嗡的声音。过了足有两三分钟,我的眩晕才减轻。这才感觉头上和背上疼的要命。顺手摸了一把,额头已经被撞出血了。 我侧过头看,床舱里这时乱作了一片,也看不清就几个人,就见好几个黑影正在缠斗在一起。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头晕的不行。只能使劲的往角落里挪。直到后背贴到了船舱壁,我勉勉强强的才站了起来。船舱里的那几个黑影,打的那叫一个激烈。我有些担心秦一恒在里面,用眼睛找却分辨不出。我想喊声秦一恒,根本发不出声来,一张嘴就止不住的干呕。 我心说完了,妈的这是脑震荡了。 这时候对方是顾不上我,但凡那边解决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为了自保,我只能沿着墙根一点一点的往船舱的门挪。 走了几步,突然从门口又冲进来一个人。冷不丁吓了我一跳。这种局势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紧贴着墙,心里一直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无奈没等念几句,这人一转身直接朝我过来了。我本能的抬起腿,那人一个侧身一把钳住了我的肩膀。跟着道,小缺,赶紧走。 我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是白开。我说我他妈倒是想走啊,现在这德行只剩滚了!白开拍了我一下,妈的走不了也得走,船要沉了! 经他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这船现在都不知道停在了什么位置。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我道,白开,你眼神好,你看看这几个人里有没有秦一恒。我不能这么走。 白开怒道,妈的你是想打群架吗?你这德行除了抱大腿还能干吗?拽了我一下,又道,缺心眼你听我的,你帮不上忙! ——————————————无耻的分割线——————————————— 领磨铁币是在书评区,不是在回应区,你们仔细看一下哈。范总是处女座,事逼的厉害……为了20磨铁币,大家费点心吧。相信很多朋友都领到了,开心吧?我也去领了,范总不给我…… 第四章 消失了 听他的意思秦一恒果然在里面。 我立刻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这会儿头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沉了。打架我也许不行,但真如白开所说的,妈的老子抱你们大腿总行了吧! 我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一个垫步就朝那几个人影扑了过去。也不管能不能扑倒谁了,老子出场就不能怂! 事实证明这种出场是极其不明智的。我还在半空中呢,就不知道挨了谁一脚。人直接偏离了轨道又摔在了船板上。 我咬着牙顺手就搂了一下,真让我抓住了一条小腿。我玩命的抱住了这条腿,跟着脸上头上就挨了不少脚,也不知道是谁踢的了。 这下我头又有些晕,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就要休克了。 就在这时,我猛地听见白开大喊了一声,操!妈的缺心眼你记住!老子是被你的精神感动了! 声音刚落,就感觉白开一个助跑猛地冲了进来。 几个人同时被冲的七零八落,我抱住的这个人,脚底下一个踉跄,也摔在了船板上!妈的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我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亢奋。 拽着这人的裤子向上挪了挪,抬起胳膊使出吃奶得劲,也不管打不打得中了,先抡上几拳再说。 其它人应该都很快爬了起来,船舱里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我听见白开喊了几声操,跟着是一声哎呦**。估计被人揍了。 我也顾不上白开了,这时候我已经爬了起来,骑在那人身上接着抡拳头。 刚才的姿势不好发力,这下我终于拳拳爆头了。然而打了几拳,我猛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刚刚实在是在慌乱之中,都是依靠本能行事。这会我才感觉到,我抓住的这个人有些奇怪。 等到我停了下来,用手一摸。 我心里不由得一紧,妈的这个哪是人啊!?这怎么摸着跟个面口袋似的? 我冷汗都下来了,刚才那几个活蹦乱跳的人影,都是这东西? 这怎么可能? 我不甘心的仔细用手掌确认,我身下的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要不是我刚才一直抱着他的腿,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是个活物。 因为这个人的脸是完全没有五官的,摸起来就是一块很粗糙的麻布。不仅如此,四肢和躯干也是一样。仔细摁下去,麻布后头根本就不是人的躯体,完全就是用沙子一类的东西填充的。这东西是个假人! 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白开!妈的这东西不是人!就听白开喊道,操!用他妈你说!这是借物还魂了! 听说过借尸还魂,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物也能用来还魂的。我身底下这个显然已经没魂了。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我刚刚这么一折腾,把这魂给弄出来了。待会要是上了谁的身,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正想着,就听见另一边嘭嘭几声,似乎又有人倒地了。接着白开骂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估计也没剩多少hp,一直不停的喘粗气。 船舱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看架势危险是解除了。 我脸上的血已经都流到下巴了,一只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了。这会所有的疼一起找了上来,我都没敢上手摸自己的脸,怕把自己吓着。 我摸了摸兜,打火机还在。掏出来点亮了,我立刻寻声去照白开。 在我不远处,坐着两个黑影,一个肯定是白开无误了,我现在最好奇的是,另一个人会不会是秦一恒。 光首先照到了白开,他鼻子这时候也在淌血。比我强不到哪儿去。脚边上躺着两个跟我身底下一样的人型。 白开冲我摆了摆手,意思是先等他歇会儿。更远的地方还蹲着一个人,这个人头低着,火机的光照不见他的脸。 从穿着上看着倒不像是秦一恒。我唉了一声,那人没抬头。我又叫秦一恒! 那人没反应,白开却抢道,别叫了,他不是。我试着用了用力,自己还能站起来。 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白开很勉强的给我腾开了一个位置,让我蹲在他跟那个人的中间。 火机的光在这里已经足够亮了,定睛一打量,我很失望,这个人的确不是秦一恒。 我又坐了下来,试图跟那个人攀谈。无奈嘴角疼的厉害,只能勉强说了句你好。我想听听这个人的声音是不是跟我之前听到的一样。 那人终于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光映照的关系,这个人的脸显得非常的苍白。嘴角也是挂了彩,眉骨上还有一个挺大的伤口。不见有血往外流,应该已经结痂了。 我打量了一下,这人年纪应该跟我相仿,长的还挺清秀,看着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主。 不过我细看之下返现,这人的眉骨上并不是受了伤,而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刺青图案。刚才一时没看仔细,加上本能的联想,还以为都像我一样被揍的这么惨呢。 我给白开丢了根烟,顺手递给这人一根。他没接,只是沙哑着说了声谢谢。便不再讲话了。 我有些着急,光凭两个字实在无从对比声音。于是我问道,你也是受老头的邀请来的船上吗? 这人点点头。我赶忙追问,那我之前怎么没见到你?你是不是一直躲在衣柜里? 我紧紧盯着这个人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说谎。无奈这人只是摇摇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白开抽完了烟,已经恢复了元气。起身用脚挨个踢了踢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东西。又跑到棺材哪里看了一眼。 ”缺心眼,秦一恒肯定来过,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白开用脚踹了踹棺材又道,秦一恒这招挺绝,老头这下彻底玩完了!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见秦一恒朝棺材里泼了东西。勉强站起身过去看。棺材里已经空了,那个老头不知道跑去了那里。 倒是棺材的内部有很多血迹,从形状上来看应该就是秦一恒泼的。”这什么意思?是不是秦一恒那一盆血把老头泼诈尸了?!” 白开嘿嘿道,不是,老头压根就没死。老头玩的这招叫“借人还鬼!”我说妈的你说地上的是借物还魂,这又整出来个借人还鬼。这儿是信贷中心怎么的?全是借来借去的? 说到这儿,我猛的反应过来。妈的之前的老头跟衣柜里冲出来的东西到底哪儿去了? 之前也没注意有什么人从船舱里跑出去啊!我瞟了眼衣柜,心说妈的都躲进去了?我用打火机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给白开使了个眼色。 他心领神会的朝大衣柜凑了过去。我自知战斗力不行,在后头跟着。我之前堵门的那个衣柜,这时候四敞大开的,里头啥都没有。 我用火机照了照衣柜门的内侧,没见有画或是图案。我心说这衣柜是假的?秦一恒家里的那个门上可是有画的啊。 没工夫多想,我跟白开又去摸另一个衣柜的门。这个衣柜关的死死的,白开用手在门上摸了摸,冷不丁一下把门打开了。里面还是空的。 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衣柜里头究竟有什么上了,我很关心衣柜门内侧,这扇门一打开我立刻就去看,还是没有画。 我已经有些怀疑了,这个些衣柜根本就是赝品。一切跟那个装死的老头一样,都是用来糊弄人的。 接着我跟白开又一连打开了其他的衣柜,丝毫没有任何发现。那个老头竟然凭空从船舱里消失了。这他妈实在说不过去了,难道就是趁我眼前一黑的几十秒跑出去了?那从衣柜里冲出来的是谁啊? 第五章 追逐 我回过身,那个人还蹲坐在原地。留给我们一个背影。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是这个人? 他也不像有这么大力气的啊。 我不得不小心了,跟白开坐回去,我刻意离那人远了一些。我用打火机照着看了看船板上躺着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一人高大小,等比例制作的。不过做工很粗糙,就是用麻布缝了一个人形而已,外头套了一个很丑的连体衣,看着有点像是很多在水中工作时要穿的防水裤。手臂的部分,缝了两块圆形的实木当拳头。难怪打人这么狠。 我用手戳了戳,里头的填充物塞得很实成。估计这东西重量也不会轻到哪儿去。我问白开,妈的这东西真能自己动?那还开发什么机器人啊!? 白开又抽了口烟,说这东西就是能动。不过动起来不比做个机器人容易。说着伸手给了他脚边躺着的那个一巴掌,又道,这里头全是骨灰! 我一听有些发毛,赶忙又问,那它现在还有没有危险?一会儿再忽然起来发飙我可扛不住了。 白开笑道,你别紧张,刚才他们是想把船弄沉了。现在老头的计谋没得逞,这东西也就没用了。咱们暂时很安全。 我说那船现在停在了哪儿?白开道,我不知道,反正他们是不敢凿船了,不然咱们还能抽烟?早他妈抽风了! 我又点了一根烟,不管别的,抽烟起码能阵痛。我头上的血倒是止住了,可还是火辣辣的疼。 我悄悄看了看那个人,我跟白开说的话他都似乎没有在听。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于是我把话题努力的向那个人身上牵引,我道,哎哥们,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江烁,那个人叫白开。 这句话后,那人忽然把头抬了起来。声音依旧沙哑,“你叫江烁?那我认识你,我在我的家里见过你!“ 起初我以为这人曾经在生意上跟我有过来往,毕竟这几年见的人太多了,难免会有不记得的。 然而我细想之下,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头虽然很沉,但思考还是没问题的,我对这人完全是没有印象的。 我没敢直接问他,而是用了一个很委婉的语气说,实在不好意思,头刚刚都撞傻了,咱在哪儿见过? 结果那人不再搭茬,倒是白开悄悄的凑了过来在我耳边道,唉缺心眼,这人是不是你相好的啊?怎么见你这么羞涩呢? 我道,这时候了没功夫跟你开玩笑,你认不认识这个人?你仔细瞅瞅,会不会是你们行内的? 白开瞄了一眼,说这人身手还不错。但这打架只是外家功,有没有真本事老子上哪儿看去? 说完白开过去拍了那人一下,哥们怎么称呼啊? 白开的手很重,我是领教过很多次的。这个招呼打的那个人头一仰,我还有些担心对方会发怒。 结果那人愣了半晌,忽然又说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下一次,就是来看你了。 一开始我跟白开都没反应过来。两秒钟后,我才醒悟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冲啊,今天我们可是来参加所谓的追悼会的,下一次看白开,妈的不是咒白开死吗? 屋里这时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白开的表情,但估计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白开很意外的没发火,嘿嘿了两声居然退了回来。 我有些担心,他性格显然不能吃这亏啊。我生怕他是回来找家伙准备动手的。赶忙上前拉住了他。 我悄悄的劝白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兴许有别的含义。 白开捏了一下我的胳膊,突然悄声道,这人不寻常,身上带着戾气。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多留意下,看看他有没有影子。 提到影子,自然就会联想到用来辨别污秽。虽说这污秽也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的没有影子,但懂行之人还是会从中窥其一二的。 这说到底还是一个经验问题。简单解释起来就跟辨别古董或是中医诊脉一样,有些东西是不能完全按照公式或是规则来判断的,而依靠的是感觉。 白开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担心。这个人的气场的确有些奇怪,难不成真的是个污秽? 污秽原来长的真跟我们人一样? 想着,那人就站了起来。乌七八黑的就看见一个轮廓,在原地跺了跺脚,飘飘忽忽的就从我身边闪了过去。 一转头,人已经出了船舱了。 白开说了声追,也立刻跟着跑了出去。我本来在地上挺安稳的坐着,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起来。猛地一发力,腿还没用上劲。人还没站起来。 这么耽搁的功夫,他们俩人都已经出去了。这一晚上都赶上西天取经了。就没停过,全是考验。 我好不容易爬起来,刚走了一步,妈的又被之前倒下的那几个假人绊了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不是因为疼的。而是为我的命运多舛。 更让人着急的是,这么一摔,我之前拿在手里的打火机也跟着飞了出去。一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到火光的地方,我只好摸黑在地上找。 既然已经掉队了,也就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何况看那人影子白开肯定是专业,我去了也没什么大用。 所幸,打火机并不难找。摸了几下真的被我摸到了。打亮了发现还能用,我还挺开心。顺手照了下底面,以防一会儿出去再被绊倒。打眼一瞅,我有些奇怪。 地上是有一些血迹的,除了我们挂彩留下的,还有不少是秦一恒泼血时候溅出来的。猛一看跟凶杀现场似的,挺吓人。但我奇怪的是,地上的脚印似乎有些玄机。 之前大家都慌乱,地上难免脚印凌乱。所以靠近床仓里头的这一边,是看不出什么的。 倒是靠近船舱门那一边,地上的脚印很清晰。仔细分辨一下,有好几个人的。 具体是谁我是无从分辨了,估计有那个老头,白开或是那个男人的。 让我意外的是,这些脚印里,竟然有一行是从门外朝里走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解释。 这血是在船舱内,按理说即便有人从外头进来,也不会留下带血的脚印的。除非是之前就在船舱里,不小心踩到了血,走出去,又因为什么事情走了回来,这样才解释的通。 可我人一直就在船舱里,根本没见有人走回来啊! 这里即便黑,但实在太静谧了,空气里细微的流动都能分辨,何况一个人?我本能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看到。 脊背已经隐隐发凉了。这艘船恐怕比我想象的要邪。 我不敢耽搁了,赶紧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出了船舱,外头还是黑乎乎的。往远看也不见有灯火,周围也听不见海浪的声音。 我很难推测船现在停在哪儿。顺着夹板左右望去,没见白开的影子。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只能凭记忆朝着之前上船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么一走,我越发的感觉这船似乎停在了一个很大的仓库里似的。完全感觉不到海边港口特有的风,一切都是闷闷的。我的记忆力还不错,很快就找到了甲板入口。 船的小扶梯已经搭好了,船原来早就已经停泊下来了。我一步一步的走下船,人终于踩到了地面上。外头的能见度跟船舱里没什么区别,一片雾蒙蒙的。 到处都看不见明光,远处黑的让人很不舒服。总感觉这么走下去,会一不留神掉到水里。打火机还在身上,是我唯一的照明工具。打亮了之后,我谨慎的试探着看了一下周围。地方不大,左右两边十米开外就都是水了,只能朝前走了。 第六章 凶宅养成计划 我这时候有些紧张,这也是难免的。人独自在黑暗中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我的脚步已经尽量很轻了,可还是感觉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可见我所处的位置,真的是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空间里。我很奇怪这船是怎么开进来的,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 前行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我终于看见了一面墙。 因为时刻在地方身边是否有危险,也就一直无心计算自己究竟走了多远。不过应该远不到哪儿去,我走的很小心翼翼,速度自然不快。这面墙很普通,就是砖墙外头刷了一层石灰。我估摸着应该是个仓库。可见范围内,没看见门,我只能顺着墙根去找。 门不难找,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让我挺意外的是,这门弄的反而很精致,跟墙一对比有挺大的反差。 我摸了摸,大概是那种精装公寓才会用到的防盗门。表面还做了仿木的花纹。我对这种门很熟悉,现在我住的房子也是用的相似的门。手放在门把手上,我还有些恍惚,有点感觉自己是夜里一个人走回了家。 门没上锁,轻轻一拧就开了。我没敢把门立刻大概,耐心等了一会儿。里头没有丝毫的动静,我才把门缝拉大一些,人闪了进去。 进到里面,还是一片漆黑。因为遮蔽更严密了,比外头黑的更厉害。真真儿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把打火机打亮了,借着光一瞅,我又是很意外。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沙发和电视背景墙。这里头原来还住人,弄的还很温馨。我照着环视了一下,果然就是一个标准的起居室的布局。 远处依稀还能看见几扇通往其它房间的门。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去卧室或是洗手间的。我看着看着,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待到我终于确认了这种感觉是什么,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房间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啊! 这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下船,而是压根就在船上被什么东西打晕了。我现在完全是在做梦。 然而手指头感受到的打火机的温度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我这时也顾不上谨慎了,快步探索了一下整个房间。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这他妈不是我家吗?! 难怪刚才在门外头我就觉得熟悉。但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联想。妈的这是什么情况?我不甘心的去看其他的房间,这个地方我太熟悉了。 一件家具,一个摆设,一个花瓶,甚至就连茶几上的烟灰缸,我都认识。我根本就用不上打火机,完全无障碍通行的走到了卧室里。卧室也是一样,书房也是一样,就连洗手间连他妈我的电动刮胡刀都有! 我这次是真懵了。 要说,按照我家重新布置搭建一个仿制品,糊弄糊弄观众倒也不难。 但像这种每个细节都面面俱到的,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首先,我是独居的。就连秦一恒都很少会来。我又没让谁去我家考察过,这些讯息是怎么被人得到的呢? 其次,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但要让我带领一群工人复制自己的家,我觉得我都做不到。何况其它人呢? 想着,我猛然醒悟了。之前那些宏达集团的企业内刊,是突然出现在我家里的。 可能那时候送内刊进去的人,捎带手对我家走了一个详尽调查,估计拍了很多影像资料。回去后根据这些资料复制了这个地方?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之后家里也是填了一些小物件的,按理说这个地方就不应该有了啊?可我刚才查看的时候,特地留意过了。这地方完全跟我离家时一样。 我心说这下我的那个家是彻底不能回了。显然我在那里头的一举一动,小便洗澡甚至挖鼻屎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啊。 看这架势,就连我不小心找不到的遥控器之类的,这帮人也是一目了然。可我又不是什么明星大腕,至于这么监视我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 我看着这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家。一直在做假设。这个世界上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一个疑团,这背后肯定是有一个目的的。 我不知道搭建这么一个地方要费多大功夫,肯定是轻松不到哪儿去。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一想,我有了一个猜测。跟之前宏达集团带我们去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一样,同样是复制品。 难道有人在练习从我家里找什么东西?等到练好了,练熟了,再真的去破门而入实施的? 现在只有这个答案能解释的通了。 我摸出根烟抽了。人平静了一些。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恐怕等到谜底揭开的那一天,这一切都会同时揭晓的吧。眼下找到白开才是关键。 抽完了烟,见这里头也无路可走了,我只好顺着门又回到了码头上。这面墙应该很长,按照面积来说理应不只有这么一户房子。我觉得恐怕还会有其他的门。 果不其然,继续沿着墙根走了一段。就又被我发现一扇门。 这扇门显得很老旧,还是老式的双层门,就是里面一扇木门,外头有一扇铁栅栏门,猛一瞅跟去探监似的。 外头的铁门已经生了不少的锈,这里头毕竟挨着水,很潮。金属非常容易生锈,所以很难判断这扇门用了多久了。 我用手拧了拧,门还是没锁。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拧开了铁栅栏门。 还没等打开木门,我停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的第六感忽然告诉我,这木门后头有一个人正在从猫眼里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把手里的打火机灭了,大气都不敢喘了。按理说之前应该是从船上下来不少人的,我心说必是都在这屋里? 我虽然点着光,但从猫眼里肯定还是看不清我的面容的,对方不开门倒也正常。这种情形下谁能看出来老子是人是鬼?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我总感觉是在跟人脸对脸对峙似的。 我想了一下,没敲门。 里头的人是敌是友不知道,这么盲目的示好很容易狼入虎口的。我干脆从门前闪到了一边,故意的又打亮了打火机。我估摸着里面的人肯定忍不住会开门出来看。这样无论对方是谁,我都算是占据了一些主动。逃跑来得及,闯进去也是有一定机会。 我等了一会儿,果然里面的人按捺不住了。 我听见了对方悄悄把门锁拧开的声音,接着门缓缓的开了一条缝。我心里这时不免紧张,按照恐怖片的套路,探出头的一般都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我脚上已经绷住了劲,随时准备来一个哼哼哈兮漂亮的回旋踢什么的。 然而当门缝更大一些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 这屋里头有光!既然有光,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起码是活人没跑了。我手中的打火机这时已经开始烫手了,又过了几秒,门终于打开了。 里头立刻闪出来一个人,还没等看清长什么样,就听见那人嘿了一声,道,小缺儿乖乖,我把门打开,你要不要进来,要不要进来? 这声音跟风格太熟悉了,***是白开。 我差点就欢呼了,这种情形下太需要一个伴儿了。我道,这地方不会是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吧?妈的在船上你倒是等我会儿啊!白开嘘了一声说你先别急,之前的那个屋你去过了吗? 见我点点头白开又道,那成,欢迎来参观白府,进屋记得换拖鞋! 我跟在白开身后进了屋,屋里头所有的灯都是开的。 眼睛一时不适应还有些睁不开。待到我缓了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来。 刚才听白开的意思,这屋里一定就是复制的他家了。 我从没去过白开的家,也就没有了见到我家复制品的那种诡异感。 环视了一下,屋子的装修还不错,家具摆设基本都是以浅色或是白色为主,倒挺像白开的穿衣风格。 他家面积要比我家大一些,客厅除了基本的陈设之外,还空出了一大块区域放了一个很大玻璃箱子。 我好奇的走过去瞧,玻璃箱子里布置的有点像是微缩景观或是盆景,有草有木有假山有水。 我问白开,这跟你家一样?这玻璃盒子是你的猫砂盆吧? 白开说他娘的你是不是晕船?下船时把智商吐出去了?这是蝈蝈的故居!老子为了探明真相把蝈蝈都豁出去了,你不哭倒是磕个头啊! 我没心思跟白开闲扯,心说这蝈蝈的生存环境可不比人差啊,这都赶上别墅了吧? 转念一想问白开,之前的那个人呢?你不是追他出来的吗? 白开一指里屋,努努嘴。之后就见那人从里面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下我终于仔细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他倒不是面无表情,可看着似乎有些沮丧。 我冲那人点点头,他就嗯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现在的架势来看,白开跟这个人似乎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也不知道我不在的功夫俩人是不是聊了什么。现在当着这人面也不好发问,我就也坐下来点了根烟,问白开,这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开看了看那人,问了句确认了吗?见那人点了头,就冲我道,小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我说操,怎么跟要宣布我病情似的? 白开又道,这屋完全是按照我的家一比一复制的,一丝一毫都不差。想必之前的那个屋你也去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的家吧? 我点点头。 “那就对了,建造这个屋的人一直在做一个训练。这里严格说起来都是训练场。” 我说这是训练什么的?打扫卫生?生活小能手?妈的总不能是训练情景复原能力吧? “训练如何在我们自己的家里干掉我们...”白开抽了口烟道,他们在计划如何把我们的家变成凶宅。 第七章 白开家里的发现 我很诧异,现在这个局面下有人想干掉我倒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是为什么非要在我家里动手呢? 再者说,即便非要让我死在家里,那也是有很多种办法的。破门而入拿把西瓜刀乱砍一通,或是干脆泼点汽油点着了,这些都能达到目的。 而且按照现在的状况看,他们完全是可以不漏痕迹的随意进出我家的。 甚至都不需要那么麻烦,随便在食物里下点毒,我怎么着都死翘翘了。 我道:既然要干掉我们,那有必要费这么大功夫在这儿建房子吗?有这人力物力,直接把我们家拆了砸死我都够了。 白开挪揄道:小缺智商有进步了。不过你看问题还是太主观。来我带你看个东西。 白开把我引进里屋,他家的结构是三室两厅,我进的这个屋是一个书房,另外的两个房间估计就都是卧室了。 书房里的陈设让我有点意外,我一直觉得白开这种满嘴跑脏话的人,家里即便有书房那也是为了面子弄的一个摆设。可是他家的书房显然很常用,书架上几乎已经堆满了书。 我粗略的扫了一眼,书的种类很杂,从工具书到小说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书都很旧,白开想必经常会看。 我忍不住道:这屋跟你家一样?你家有这么多书? “你瞧不起谁呢?”白开扭头从书架最上的一排拿了本书下来,翻开几页递给我。 “你看过之后千万别记得,我不想杀你灭口。” 我接过来扫了几眼,这是本零几年出版的养生书。前几年是非常的流行,很多人都买过。 弄的好像看了书之后医生都要失业一样。我从来不信这类书,本想挤兑白开问他是不是在里头发现了长生不老的秘诀了。 细瞅一下才发现,这页书的页脚有一些小字。 字是用圆珠笔写的,还算工整。只是完全没有连贯性,根本就不是一句话。 我向后翻了几页,发现从这一页之后,后面还有很多类似的小字,也都是写在了页脚上。 我问白开,这是什么东西? 白开假装嘘了一声悄声道:这是老子在笼街的接客,不是,是接活的记录! 我心里不由的感叹,白开真是个人物。 之前听秦一恒讲过笼街的历史以及作用,显然就是个黑市啊。里面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活计。 妈的原来白开还是个职业干伤天害理的人。 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还是只能问: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我也看不懂啊? 白开道:没让你看懂,我只是想告诉你。刚才我们仔细检查过了,这书上写的字的确跟我家里的差不多,但还是有差别的。 我见白开神色神秘了起来,赶忙追问,什么差别? 白开道:应该有一个活是有关秦一恒的,但是这书上没有。 “我觉得这些房子都跟秦一恒有关系。”白开拍拍我的肩。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跟秦一恒有关系?这里的房子都是他盖的?除了跟我作生意天南地北的跑之外,他还得没事抽空来这里做民工? 我不信,况且秦一恒那时整天跟我形影不离的,他要干掉我太容易了,做这些是何苦呢? 我说,你说的到底靠不靠谱?秦一恒想干掉我们?他图我财害我命话,虽然不可能,但理论上也是说得清的。你有什么啊?有仇? 白开说,你激动什么?妈的我说是秦一恒想干掉我们了?我告诉你,建房子的人根本不是为了干掉我们,而是想干掉秦一恒从衣柜里带回来的东西。那些人不知道东西现在在谁身上! 白开伸手打了一下我后脑勺,道:所以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在这里盖房子,因为那些人害怕那个东西! 我被打的一愣,之前在船上受的伤刚刚都已经忘了疼了。 这回被打的一次性全找了上来。 我怒道:妈的你说的这么像回事,跟你在笼街的接客记录有蛋关系? 白开刚想发话,就听门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个活是我发布的。 说话的正是那人。那人正靠在门框上,也不知道他进来多久了,刚才光顾着听白开讲话,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人摸了摸自己眉骨上的刺青,没再多说,转身就出去了。 我有些目瞪口呆,合着这个人也认识秦一恒? 我见白开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了。 我趁机打了白开后脑勺一下算是报仇,问他,那人发布的活究竟是什么?跟秦一恒有什么关系? 白开说了声**,你竟然敢还手。接着道,关系大了!那人是要我接近秦一恒,保护他。 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小缺,你信我,我没打算害过你。现在看来,那人要保护的不是秦一恒,而是秦一恒身上的东西。 白开冲我眨了眨眼睛,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边郁闷。 现在看起来似乎事态明朗了,无非就是两方人,一方要干掉秦一恒身上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怎么干掉,于是不停的在做战前部署。 另一方就是想保护秦一恒身上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怎么保护,于是只能不停的周旋。 而我或是白开,只是被夹在中间的棋子。 无论两方哪一方做动作,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可是细想之下,这局面之下隐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个人怎么就知道了秦一恒身上有东西了?果然也是个行内的人吗? 那个东西无非就是一个污秽的,这污秽世界上多了去了,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有些同情秦一恒了,现在连我都觉得这夹缝中间的日子永无安宁。何况他呢? 我想,我之前的考虑的确是有些狭隘了,或许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自己就能左右的。 想到这儿,听见白开在外头叫我。 寻出去,他跟那个人正打算往外走。白开的家估计是住在一个老旧小区,设施老化可能经常会停电。他从抽匣里翻出来好几个手电筒,人手一个,打亮了,三个人走了出去、 有了手电的光,外头的景象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一是有了很大的安全感,二是彻底能看见了远处的景象。 跟我之前估计的没有差别,这真是一个建在水边的大型仓库。早前我生意好的时候,接触过几个仓库,无非就是里面冻死过人或是有凶手抛过尸之类的,本来没啥事,不小心风声走漏了出去,这仓库就不好往外租了。 不过仓库毕竟比不上商品房,不太好运作,我就一直没入手。 后来更有离谱的,还有一个大型的摄影棚我差点吃进,最后考虑再三还是介绍给了其它的买家。 而眼下的这个仓库,就有几分摄影棚的意思。里头建了这么多布景,我也是这会儿真的不紧张了,还想着是不是有朝一日我的经历会被拍成电影,到时候也得在摄影棚里建几个我的房子什么的。 用手电扫了一圈,这个仓库大概三层楼高,顶棚应该是金属的,四面除了一方有水,其它应该都是石头墙。只不多我还没走到头,不知道究竟这里有多大。 三个人沿着墙边走,谁都没说话。空气里除了回荡的脚步声就是我们的呼吸声。 走了一小会儿,墙上就又有了一扇门。 白开率先凑上前用耳朵听了听,回头低声道,小缺,这里头不只有你家我家,看来还有大家啊。 我皱了皱眉,“我没工夫跟你扯皮,你们之前也没往前走吗?” 白开嘿嘿道:“刚都到家了,还往前走什么啊?”说着手上已经把门把手拧开了。 只听见门嘎达的一声,白开人就闪了进去。 我跟在最后一个,白开已经摸到了开关点亮了灯。屋里的景象一下子一览无遗。 虽然我知道很有可能发生这样的结果,但真的面对起来还是有点意外。 这个房间我也认识。 第八章 重回故“屋” 起初我也没想起来这屋子在哪里见过。做这行这么久,大大小小的屋子见过太多了,而通常现在的房子,布局装饰基本大同小异,难保没见过相似的。所以我没敢立刻断定,而是在脑海里使劲搜索了一下。 白开显然对这间屋很生,忍不住哎了一声。也不见外,直接找到沙发就坐了下去。 那个人倒是很警惕,直接朝里屋去了,看架势是要确认有没有危险。 我见那人从客厅的拐角拐了进去,视线里就看不见他了。 只看见里头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 我越发的觉得这里非常的熟悉,肯定不是曾经跟着中介简简单单的过了一次眼而已。我走进去,见那个人这时正蹲在地上,朝一旁的床下看。 这间屋子里是一张高脚床,现在很少能见到有人家用了。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床下发现了什么,看的还挺仔细。 我没打扰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我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这房间的另一边是一整墙的书柜。 我想起来这是谁的房间了!这是那个万锦荣的! 当初我跟那个假冒的刘瘸子可是在这里下过象棋的,当时我就躲在这张高脚床的底下。难怪刚才一时想不起来,这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心说这万锦荣的房间也出现了,难道他也认识秦一恒? 否则,按照白开的推论,秦一恒带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在万锦荣身上?转念一想有些明白了,这个宅子最后是被我买下来了。 难道那些建房子的人把这里也算在我的名下了?这倒是能解释的通的。 万锦荣的那个宅子当时收了之后,我也没急于出手,后来久而久之甚至有都些忽略了这个宅子的存在了,估计现在还是保留原来的样子呢。我上前几步走到窗台边,我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那个棋盘在不在。 果然,棋盘还摆在我记忆中的位置。但我仔细看了一下,心里就是一惊。 这个棋盘跟我记忆中的不一样! 首先,当初我是从这里拿走了一枚‘马’的象棋子的。可棋盘上的‘马’现在都在,一个都不少。 其次,最明显的不同就是这棋盘上红方的‘帅’和黑方‘将’对换了位置。‘帅’跑到了一堆黑棋子中间;‘将’跑到了一堆红棋子中间。 这显然不是无意而为之的,我心说难道这就是这个棋盘本来的样子?我看到的已经被假冒的刘瘸子破坏掉了? 可这是要表达什么呢? 我挠挠头,可还是挠不出头绪。 这时就听见那人忽然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话,完全没察觉他什么时候起身站到我旁边的。我吃了一惊,倒不是被他突然出声吓的。 而是我听清了他的那句话。他说的是,“原来你们中间有鬼。”我赶忙道:“你说什么?什么我们中间有鬼?” 那人缓缓抬手指着棋盘道:“很清楚了,但现在很平衡,也有人在鬼中间。”语毕他就走了出去,现在看架势,追问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我看着那人的背影,心说这人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多的,妈的怎么是个人就比老子知道的多! 我留了个心眼,仔仔细细的看了棋盘。死记硬背的把棋子的位置记了下来。我的记忆力还凑合,希望到时候用上这个记忆了可不要出差错。 现在通常是手机不离手,很少需要用脑子记东西了。 我复习了三遍才算稍微放了点心。 往外走的时候,我想起来那人之前一直看床下。我也蹲下去瞧了一眼,空空如也。能看见的只有几张破报纸和厚厚的一层灰尘。 想到当初我趴在这里,还以为未来是他妈大把的钞票和名车。谁能想到我这生意做来做去,最后跑到了这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探险啊? 回到客厅,见白开在抽烟。一脸悠闲。 我坐下来点了一根,问他,接下来我们要继续走吗?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白开吐了一个烟圈,把我的话复述给了那个人。那人点点头,白开就道:“小缺,现在队长不是我,我只是炊事班的一个普通的战士,你不要太像一只猪了,不然我会忍不住对你动手的。” 我怒道: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太熟了?白开道:快走吧!***良言苦耳啊! 我们又跟着那人出了屋子。一下再次从光明跌入到了黑暗里。眼睛还没等适应,我们就又找到了一扇门。确切的说这是两扇门——对开门。 这两扇门跟刚刚万锦荣的屋子离得很近,我跟白开都有些意外。这间距开始不规范了。 我忍不住悄声嘀咕:这能是谁家?挺复古啊。白开却道:是挺复古的,我估计刚才那家人把厕所修外头了。 正说着,那人已经把门打开了。 我立刻听见了一声无比熟悉的吱嘎声。 我说不对!你让开一下!打着手电挤过去一瞧,妈的真被我猜着了,这两扇门里面根本就不是一个屋子,这里头空间都不如一个厕所大! 这他妈是个衣柜!镶进墙里的衣柜! 我说白开你快看!这是衣柜衣柜! 白开不耐烦道:我知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房子不比这个难盖多了? 我听了觉得也是,这房子都能整个复制了,这复制一个衣柜简直再简单不过了。可是我想不明白,这衣柜复制也是用来练习怎么干掉我们的?妈的这里面这么小,还能有几种选择和战术? 倒立着出刀?还是扎着马步开枪啊? 我不放心的用手摸了摸,无奈我分辨不出这衣柜究竟是真品还是赝品。衣柜的木头潮潮的,也是挨着水的缘故,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发霉腐烂了。 我还是不放心道:白开,你说这个到底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要不把你关进去试试?你敢吗?”白开用手指敲了敲衣柜的门又道:“这衣柜到真不像假的,你怎么看?” 他显然问的是那个人。 那人没摊开手掌,用衣柜的最上方一直摸到了最底下,没出声。接着人很连贯的直接钻到的衣柜里,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我跟白开都挺意外,白开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我。“别动,这可能是这个人的屋子。” 我头皮立刻就有些发麻,妈的这个人真的是从衣柜里冲出来的?难道他真的住在衣柜里? 要是按照之前的路数,这依次都是跟秦一恒有关系的人的家。那白开说的话显然是站得住脚的。 可我是一个现代人,又不是什么武侠小说的脑残粉,我怎么能相信这人能住在衣柜里,这怎么睡觉啊? 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道:“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啊?妈的你不是跟他很熟吗?怎么张嘴闭嘴都是可能好像大概也许啊,妈的你是新闻发言人吗?” 白开用手电照了照自己的脸,一脸的不高兴道:“谁告诉你我跟他很熟了?我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选择一个最靠谱的人来搭档,妈的难道要你带路吗?” 俩人正说着,那人已经开门出来了。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向前走。我跟白开互相用手电光在地上晃了晃,算是交换了一下眼色,跟了上去。 这次很长一段路都没有看到有门,我猜测兴许这里面的房间一共就这么多。这仓库再打毕竟也是仓库,总不能没头没尾吧。说不定这路走到头就会是一个出口。 我想了想,现在有些问题还是有必要发问的,虽然那人不像是能回答的我的样子,但起码总会有些反应吧,我还能分析一下端倪。 于是我道:那个,这位,刚才那个衣柜里能看到什么吗? 那人不吭声。 我尴尬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一下,那个衣柜是不是也是别人的屋子一类的。我很好奇怎么睡觉。闷不闷啊? 那人还不吭声。我越来越没底气了,“一会儿会不会也看见你家?欢迎参观吗?” “我家比这里的每一个房子都大,另外,你早就已经参观过了。”那人忽然道。 第九章 秦一恒的家 这人如此肯定的说我去过他家,一定是对我有很深的印象。 可我完全没见过他。 在脸上纹身,可是非常明显的体貌特征,即便我见过再多的人,肯定也不会轻易遗忘的。 我有些心虚,心说难道是在船上打架把脑袋打坏了? 我想叫他说的具体点,一抬头却见他忽然停下了。 三个人一下子都立在了墙边,那人拿着手电对着墙根扫了几下。既不吭声也不向前走。 我见他半晌未动,忍不住探头去看。 只见墙根底下,有很多的灰,堆起来足有二三十厘米高。 看来之前这里烧过不小的一场火。 白开也瞧了一眼,道:“**!这是有人出殡啊?!”捏了下我的肩膀又道:“缺心眼,你一会儿跟紧了,掉队小心把命掉了!” 我紧张道:“听你这意思这是烧纸钱剩下的灰啊?真有人在这地方出殡?” 白开摇摇头,用手电光往前扫,只见沿着墙根再往前还有好几堆一样的纸灰。 “这里很邪啊!”说着他走到了最前头忽然又道:“这儿又有一个屋!” 我走过去,见白开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估计是在等那个人先动手。 我干脆打量起这扇门来。 按照之前的套路,这间房子八成也跟秦一恒有关系了。他去的很多地方都是有我陪同的,我兴许看了就能想起来是哪里。 这扇门很普通,就是一基本款防盗门。我敢说全国百分之六十的住户都是这样的门。 门上很干净,什么都没贴。 我把手放上去,一股透心的凉能从指尖传到身体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白开刚才的话吓的,我感觉这门真的有点不对劲。 这种门我见过实在太多了,即便品牌不同,但做工和外观也都大同小异。 即便有一些细节不同,在这种环境下也是很难察觉的。 我完全无从下手分析。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点让我很奇怪,之前见到的几扇门,要么是有把手,要么干脆就是虚掩的。反正是伸手就能打开。 而这扇门不同,相信很多人都用过这种门,这种门本身是没有把手的,需要用钥匙插进去拧开锁头,再拿钥匙充当把手,把门拉开。 可眼前的这扇门现在锁的严丝合缝的,我们手头又没有开锁工具,根本进不去屋子。 我道:“这门没钥匙咱进不去啊,会不会里头有人?” 白开道:“有人?我看是有鬼吧!来我给你涨涨知识,知道那边是什么吧?是水!这里面的德行你也见着了,密不透风。现在问题来了,你说在这儿烧纸谁能收到?” 我说,难道是给过路的小鬼烧的? 白开噗了一声:“小鬼?这儿连路都没有,哪来的过路?我告诉你,那水就是困鬼用的,外头的进不来,里头的出不去。在这儿烧纸,摆明了就说这里头有鬼啊!” 我紧张道:“那咱一路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白开哼了一声,刚想说话。就听见嘎达一声,我俩全都愣住了。竟然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一抬眼,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前,手上的钥匙已经插在了锁孔里。 我不知道此时白开始什么心境,反正我的心跳直线开始加速。 我心说,刚才说了半天,这次终于真真正正的参观你家了。 我有些着急,赶紧迈了进去。 刚进了屋,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屋里很黑,那人没点灯,我只是用手电这么轻轻的扫了几下,我心中顿时大惊。 这种惊讶的感觉远远超出了我刚才看见那人打开门的感觉。 因为这个屋子并不是那个人的家,而是秦一恒的! 秦一恒的家我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 每次来去都要在门前换鞋,所以我对他家的鞋柜印象极其深刻。根本不需要看见全貌我就能断定了。 这次我终于不用换鞋了,走进去,客厅里的摆设,墙上的字画,每一样都没跑了。 我用手电环视着四周,不知不觉的腿就有些发软。 因为在这屋里的地面上,也有好几堆在外头看到的那种纸灰! 虽然这并不是秦一恒真正的家,可按照之前的几个房间来看,这个复制品应该是跟正品完全一样的。 难道秦一恒的家里现在是这个样子? 他为什么要在家里烧纸钱? 白开走了进来,同样发现了纸灰。忍不住说了声**:“这是最新式的公墓样板间吗?现在都可以弄的这么豪华了!?” 我道:“白开,这在屋里烧纸有什么说法吗?这是秦一恒的家,你必须告诉我。” “说法嘛,倒是没他妈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招鬼呗。”白开点了根烟道:“不过这要是秦一恒干的,那我就不保准了。说不定他在家里玩barbeque呢!” 我无心跟他斗嘴,赶忙去其他房间转了转。我现在有些不好的预感,秦一恒压根就没躲起来,而是在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一直无法出现。 我先进了一间卧室,摁了开关,灯却不亮。 我只能拿手电一点一点的观察。 地上并无血迹或是打斗过的痕迹,床上的被子放的是平平整整,可见已经很久没人睡过了。 于是我出来进了第二间屋子。 这间屋子按照户型来说,算是书房,不过秦一恒家里没书,屋里也没有个像样的家具,只有几个坐垫胡乱的放在地上,另一旁都是我叫不上名字或是压根就没见过的摆件。秦一恒比较喜欢收集这类的东西。 形形色色的,看着有点像艺术展览。 屋里除此之外依旧还是没有人和多余的发现。 我的心渐渐放下了一些,走到了第三个屋子里。 这间屋里有亮,那个人也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也没打扰他,我俩完全各看各的。 这个房间是客房,以前我在秦一恒家实在困了或是懒得走了,我通常都睡在这里。 严格说起来这个房间是我最熟悉的。 可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知道这间房只是个复制品,反正我进来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感。 我用手电光扫了床,也是干干净净的。 那人站在床边,同样用手电对着床铺。 我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那人回过头,忽然反问我:“这床你睡过?” 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心说你怎么知道的。嘴上却没当即承认,只是问他怎么了。 我这么做也是有所考虑,现在这人诡异莫测,我不敢盲目的什么都告诉他。 其次,我也想让他多说几句话,没准哪一句就会有什么破绽让我抓到。 谁知那人仅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做声了。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只好道:“这床有问题吗?” 却听见屋外白开的声音传了过来:“缺心眼!妈的你还说这不是公墓?!” 跟着就是什么掉到地上的动静。 我一听觉得不好,几步过去,发现白开正在房子另一侧的露台上,佝偻着个腰,跟个老头似的。 “你他妈大惊小怪的干嘛?”我话音刚落,见白开身子一闪,把我的视线让了出来,我顿时心里一哆嗦。 这露台上头,摆了一排遗像!有几个已经倒了,白开正在一个一个的扶起来。 秦一恒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遗像? 我手电的光,依次扫过遗像上的人。这些人老少都有,都是男的,老的从照片上看大概要有六七十岁,年轻的估摸着只有十七八岁左右。不过这也不是一定的,因为遗像通常都是最好看或是最适合的那张照片,不见得是死者当时的年纪。 我有些怀疑这些都是秦一恒的家人。因为我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家里的情况,我这人又不好打听人家**,他不说自然有不想说的道理,我没必要多嘴。 第十章 秦一恒家里的发现 白开显然也是无意弄倒的遗像,一边扶一边挺不好意思的用手擦了擦相框。 我又走近一些,想看的更仔细点。假设这真是秦一恒的家人,在长相上,或是眉宇之间,应该会找到些相似的地方。 可是我依次看了几张,这些人的长相区别还是蛮大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我猜想这也有可能是什么事故的遇难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事故发生时不小心都在现场而已。秦一恒早前也似乎接过一些超度亡灵的活,这没准是他没做完的一项工作。 我从露台的最左边慢慢的向右挪,这遗像大概有十几张,排成一行,每张之间的间隔都是等长的。可见当时摆上去的时候很细心。 看到倒数第三张的时候,我一下就愣住了。 因为照片上的人我看着非常面熟。可我死活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半晌,我忽然恍然大悟。我的确认识这个人,但严格说起来我只是认识这个人的长相而已。 这人是万锦荣。 早前在万锦荣家的时候,秦一恒曾经给我放过万锦荣给人讲座的视频。 当时我也只是粗看了几眼,加上视频本身就有些模糊。在这儿突然看见这个老头,冷不丁还真不容易想起来。 照片上的万锦荣要比视频上看着年轻很多。 应该是他退休之前拍的,老头笑的很和蔼,眼神里面透着一股精神劲儿。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秦一恒在家供奉万锦荣干嘛?他们难道之前是老相识了? 琢磨着,我就继续看下一张。 手电光照上去,这一张遗像里的人吓了我一跳。刚刚叹出来的气瞬间就被倒吸了回去。 照片上的这个人已经无法形容长相了,非要形容的话,我只能说是一坨像脑袋的一样形状的烂肉瘫软在相框里。 整张照片拍摄的也非常模糊,甚至有些失真。 我更加不解了,如果前几个人都是秦一恒的相识,那这个人是谁? 怎么会轮到用这种照片当遗像了?难道他没有其它的相片吗?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觉得按照秦一恒的做事手法,这些人肯定是有什么联系的。 我现在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万锦荣,这些人都是万锦荣的什么人? 他的学生? 我忍不住摸了根烟抽。刚点亮打火机。 白开也凑了过来,见到这张照片愣道:“**!这比我身份上的照片还难看!” 话音未落,白开又惊愕道:“小缺,这人咱们认识!!” “认识?长成那样你都能认出来?”我赶忙抬起头,却见白开的手电光对准的是另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最后一张,已经挤到了露台的角落里了。 我定睛一看,头皮立刻就发麻了,我感觉这脑瓜顶上刚才的伤口都要裂开了。 这人眉清目秀的,但这张相片拍的却很严肃,仿佛对这个世界有很大的不满。但这都是不是重点。 让我胆寒的是,这人的眉骨上清晰的有一个奇怪图样的纹身。 这人,就是带我们进来的那个人! 我忍不住拽住了白开的胳膊,他抬手把我的手打开。 低声道:“别紧张,咱就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最安全。别叫!千万别叫!” 白开说着上前把那张遗像倒扣了下来,回头道:“平时怎么缺心眼都行,赔也就是赔点钱,这次别把命搭上!” 我道:“那...那人到底是人是.....” 我话刚说一半,嘴一下就张不开了。因为我看见又一道手电光,从我跟白开的身后照了进来。 这种情形下,像极了惊悚片里的桥段。 接下来的结果无非两个,一,坏人装作没发现破绽,继续折磨主角。 二,坏人发现了破绽,继续折磨主角。 一时间我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了,我有过很多次差点不明不白就挂了经历,所以更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挂在这里。 身后的手电光未动,我跟白开都不敢回头。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半晌,我感觉白开的脚悄悄的挪了一下。 我赶忙看向他,无奈手电的光没照在我们脸上,我看不见他是否在对我使眼色。 手上烟已经快烧到手指了,可我还是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身后的手电光突然熄了。我更加紧张了,那人准备要动手了? 我不由的回过了头,身后的屋内,完全看不到其他的光点了。 白开率先用手电照回了屋里,没见那人。比划了一个跟着他的手势。走了回去。 我忐忑的跟着,时刻要提防着。 去忽然听见客房的方向,传出来几声巨响。轰轰的几声差点让我以为要爆炸了。 白开喊了声操,朝客房跑了过去。 没等进门,就被一股扬起的浓灰赶了出来。白开咳嗽了两声道:“**!这是要成仙啊!?缺心眼你肺活量好,你进去看看!” 我说操!现在进去能看见啥? 白开呸了一声,“再不进去就真的啥也看不着了!”我见白开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冲了进去。 接着就传出来几声咣当声,也不知道是他撞到了什么还是他碰倒了什么。 我想了一下,客房要比主卧室小很多。搜索起来应该不困难。 加上白开已经进去了,我也实在不好在外头呆着了。只能也憋了一口气跑了进去。 灰尘不比雾气,扬起的快,落下的也快。 我进到屋里的时候,几乎已经不影响什么能见度了。但毕竟这里还是很黑,我用手电扫到了白开的背影,就一伸手一把抓了过去。 白开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道:“小缺,妈的秦一恒是特工吗?!这他妈别有洞天啊!” 我这才见到,白开面前的墙,这是已经被弄开了一个大洞。看着应该是炸药炸的,洞口很不规整。 我心说,妈的这里头有密道?难怪那个人不见了! 正高兴脱离危险了呢,一扭头却见我右手方的床上,端端正正坐了一个人,正是那人。 眼前是个迷,旁边也是个迷。我真不知道先顾那头好了。 白开倒是胆子很大,捂着口鼻打着手电就要往里面钻。我没敢进去,一是怕俩人都进去,那人随便往里头丢一个炸药什么的,我们就彻底玩完了,二也是怕里头有什么危险,得留一个人在外头照应。 白开进去也就十几秒,立刻就钻了出来。 边用手扇着眼前的灰边道:“这里头不大,就是一个细长型的密封空间。难怪这卧室这么小,妈的被人藏起来了一块儿!” 我恍然大悟,之前我也一直奇怪,秦一恒家的房子虽然很老,但毕竟是当年高干住过的家属楼。户型应该还是比较规整的。可是这间次卧,非常的小,小的让人都有些觉得压抑。我起初以为这当初设计时,这间是书房,而秦一恒用来当书房的那一间才是卧室。 现在看来,秦一恒一早就把这里砌起了一道暗墙。可是他有什么东西要藏起来呢? 我走到墙的缺口哪里,墙就是用水泥和砖垒起来的,外头刷了层墙面漆,也没见有暗门或是什么机关。这墙砌好之后,除了凿开,里面的东西是拿不出来的。 那这还有什么藏东西的必要? 我道:“白开,你也是行内的人,你说这里头是干嘛用的?” 白开一直在拍白衬衫上的土,道:“干嘛用的?金屋藏娇呗,这里面除了藏尸体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我道:“那里头有尸体吗?!” 白开挪揄道:“我估计是留给你的吧!这你不还活的好好地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人忽然插嘴道:“这里面是用来藏衣柜的。” 第十一章 引灵 我跟白开的手电同时照向了那个人,那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眯着眼,看不出任何波澜。 我忍不住自己从墙洞探头进去看,果然跟白开说的一样。里头只是一个狭长的空间而已,除了几块儿碎砖空无一物。 我目测了一下,这里头的面积的确很适合放衣柜,但凡摆放整齐,起码能放很多个。 我越发的感到不解了,我回忆了一下。 我第一次去秦一恒家,已经是太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他家的客房就是这个样子的。可见这墙很早前就砌好了。 难道秦一恒也是一早就准备去找那些衣柜,然后藏到家里的吗?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的话,那他瞒我的事情远比我以为的要多。 白开显然也是没琢磨透,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堵暗墙的?你是农民工代表?” 那人并不生气,只是缓缓道:“墙里的东西很快就要出来了,一会儿希望你们行个方便,不要打扰我。” 我一听就暗叫不好,眼见着白开的手电瞬间就指向了墙洞。 我赶忙道:“白开!墙里有什么啊?我怎么没看到?”却见那人一步跨到了墙洞前,三下五下就用线在墙洞上封了一张类似于网的形状。 接着他把手从线的缝隙里伸了进去,不知道在抓着什么,反正他外边的整个身子一直在很奇怪的扭动。 我听白开呸了一声,还没等回头看他,他已经一把将我从墙洞边拽开了。我怒道:“你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妈的想吓死老子啊!” 白开道:“妈的我这是在救你呢,你睁大眼睛看好了,他要引灵了!” 白开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人的手迅速的从里面抽了出来。我是大气都不敢喘了,瞪大着眼珠子生怕他拽出来一个什么邪物。然而那人手里却是空空的,手上也并没见到伤口一类的痕迹,只是凭空的像是捏着个什么东西。缓缓的在空中摇。 我听见白开感叹了声卧槽! 我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我发现那人的手根本就不是凭空在摇,而是像在被什么人牵着,引领着他在动作。 我本能的就屏住了呼吸,生怕漏看了什么,手电光一直努力的追寻那人的手。 白开忽然一把将我的手电抢了过去,摁灭了。跟着他的手电也灭了。房间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本来我对于这里的黑暗并不惧怕,可眼下我有些担心那个人的举动。不由得开始心跳加快。 白开的举动显然是不想让我打扰到那人,一时间我连发问都不敢张嘴了,人只是呆呆的面向那个人所在的方向,即便我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对时间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感觉那人开始走了起来,房间里能听见那人缓缓的脚步声,还有踩过炸墙留下的碎砖的动静。 那人仿佛是在漫步一般,走的很悠闲。慢慢悠悠的从我们身旁经过,朝屋外去了。 白开这时耳语道:“跟着,千万跟紧了。”人也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这跟踪我本来就不在行,这黑暗里跟踪我就更甭提在不在行了。我恨不得把耳朵摘下来粘到鞋上了。生怕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所幸白开的走的并不快,我跟着有些吃力,但始终没有被落下。 起初经过客厅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这秦一恒家里不止有这么一堵暗墙。那人是在用什么法子找另外一堵墙。 然而走了一会儿我发现我错了,因为那人带着我跟白开出了秦一恒的屋子,竟然沿着墙根又往来时的地方去了。 在屋外走路,相对就容易了很多。虽然还是黑的让人难受。但起码可以摸着墙前进了,不至于走歪了。白开倒是很义气,我能感觉他每走一会儿会刻意的停下来等我那么几秒。 差不多走了几分钟,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心里想着,这间屋子按照距离来说应该就是万锦荣的房子了。可那人回万锦荣家干嘛? 正想着,白开忽然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还没等下意识的叫出来,他顺势一把把我的嘴捂住了,在我耳边安抚道:“不是故意的,距离计算失误,别喊,别喊。” 我心里虽然暗骂,可现在的确不是发怒的时候。只能点点头,算是吃了哑巴亏。 白开就又道:“一会儿进去了,没准会打起来。你机灵点,一旦有机会,去看那人的掌纹。听懂了吗?” 我又点点头,白开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拉开门走了进去。 再次进到万锦荣家,我比之前还紧张。 要真被白开说中了,这黑灯瞎火的打起来。先不说打不打得赢的问题,光是看人的掌纹就实在是个考验了。 万锦荣家我不太熟悉,摸黑走起来生怕撞到什么。每一步都更加小心。白开显然也是有顾虑,反正那人也是在屋里了,不用跟的太紧了。 我听见那人的脚步声直奔了里头的卧室。走的是轻车熟路。我忍不住问白开,那人到底要干嘛啊? 白开嘘了一声道:“我他妈哪知道,我说是来收物业费的你信吗?” 我刚想问那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却忽然听见里屋哗啦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了一地。我立刻暗叫不好,妈的听着是棋盘翻了!这个人是来搞破坏的! 我忍不住想冲进去,转念一想那个棋盘我已经背了下来。倒也冷静了下来。 白开这时已经没有了要进去的意思,干脆在客厅中央蹲了下来。里屋的棋子在地上滚了几下之后,很快的都安静了下来。那人似乎也静了下来,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 半晌,才又有一声凄厉的吱嘎声传了出来,十分的刺耳。 我赶忙在记忆力搜索,那间屋子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样的动静。一想我瞬间就找到了声音的来历,那人在挪床! 万锦荣家的是一张高脚床,并不是我们现在很习惯睡的那种木头材质的。床架是钢制的,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本身很重,挪起来很吃力。 四个床脚跟地板的摩擦,应该就会产生这样的声音。 我心说那人挪床干嘛?难道玄机真的在床下?还是那人想把床头的那堵墙炸开?这里又有一堵暗墙? 白开这时开始按捺不住了,开始朝卧室挪了过去。我早就想进去一探究竟了,赶忙跟着。 屋里的挪床声还在继续,我俩也就不用顾虑脚步的问题,几步就到了卧室门前。 里面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借声音的来源判断那人在什么位置。 那人挪过床之后,人跟着一迈,应该是站到了床上。因为我听见了床发出了几声吱嘎声,然后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头开始大了,这窸窸窣窣的声源很高,似乎是在卧室的天花板上。 我攥着手电的手已经出了很多的汗了,我多想这时打亮了看看那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看见再吓人的东西,也总比面对着未知的一片黑暗要强。 我把头轻轻的往卧室里探,却被白开给拉了回来。 他用手轻轻的捏了我胳膊一下,似乎是在提醒我什么。跟着把我拽回到了客厅里。 “小缺,我弄明白了那人在干嘛了!他是在自杀!准备上吊自杀!”白开压着嗓子道,我们还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我不解道:“好端端那人为什么就自杀了?刚刚他说不要打扰他就是这个意思?让我们被妨碍他死?” 白开道:“不是,那人在引灵,他只是在重复死在这屋里的人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今天你表白了么? hi,大家好,我是贰十三的责编,范太咸,中午十二点,出现的是我,是不是很想打我,求轻一点…… 实打实的说,今天我出现的理由,就是贰花那边突然有一个比较急的工作,然后忙了一下,毕竟人家那边都是实体印刷,如果忙不过来,连锁效应比较严重,就导致今天网络这边的更新没有了,我和贰花都感觉,万分抱歉,抱拳! 其实我想了一个比较扯淡的理由来着…… 后来一想说出来可能会被喷死,但我觉得还是说出来,逗大家一乐呗,可好笑了,是个巨冷无比的冷笑话。 今天不是2014年5月20日么,传说中的表白日,今天断更的理由,就是贰花想安排秦一恒和江烁互相表白来着,结果写出来一章之后发现会被和谐的,只能是删除了…… 这个理由是不是很扯? 咳,说一千道一万,今天反正是断更了,让大家失望了,万分抱歉。不赖贰花,主要是我这个编辑没有很好的预估时间,多催促贰花写稿,倘若有点存稿,也不至于说遇见什么急事,就会断,我去墙角蹲着检讨了,大家消消气…… 第十二章 熟悉的吼声 我一开始没弄懂白开表达的意思。还以为他说是我们要死在这屋里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当即出了一头冷汗。这屋里死过的人,除了万锦荣还有谁啊? 早前我可是亲自来这个宅子打探过的,万锦荣的老伴亲口告诉我的,万锦荣是一觉睡死过去的。 难道老太太骗了我?万锦荣是上吊自杀的?还是在这之后,这个宅子里又出了什么变故再搭进去了一条人命? 我真希望我的电话在手上,随便打过去问一问,至少心里还能有点底。 这宅子虽然是我收的,可后来宅子的事情我基本都雇了人来搭理,我毕竟精力有限,这旁枝末节的事情我也懒得操心,只管收钱收宅就好。 所以这万锦荣的宅子后来究竟什么样,我的确不清楚。 我这头想着,白开那边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一抬头,就感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往床边靠。那猥琐的劲头肯定是白开无误了。白开能进去,可见这里头现在也不至于是雷区。我干脆也蹑手蹑脚的向里走,其实这屋就这么大,即便脚步再轻那人肯定也能感觉到。我现在无非就是本能而已。 我手里死死攥着手电,指头已经放到了开关上。一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状况,我这边第一时间就能亮起来。 床离门不太远,走了几步我的指尖就已经碰见了床沿。 男人果然是在床上,这时候并没有安心站着,而是不停的在调整脚步。似乎对上吊的位置不太满意似的。 我往上看去,见不到那人的样子,这里的能见度只够看见一片有别于黑暗的色块。 白开没在床边停留,我听着他的脚步绕过了床,朝窗户那边去了。我心说这白开太贼了,可能床边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就也手摸着床,慢慢的往窗边蹭。 我走了也就两步,人刚刚到达床尾。 忽然我的指头尖就被什么硬的东西压了一下,我下意识的往回抽手,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跟着指头尖就开始痛了起来,压我的力量越来越大。妈的这是那人的脚把我的手踩住了。 这幸好底下有床垫垫着,还不至于伤了筋骨。 我使劲的向外抽手,忽然听见白开道:“别动!忍着!” 白开的声音很大,一时间我还真不敢动了。 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我道:“妈的你是故意引我到床边的是吗!?你就等着他踩住我呢?!” 这时候痛感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明显了,但我估计指甲肯定已经被踩紫了。 我也顾不上需不需要禁言了,又喊道:“老子扛不住了,你他妈要当垫脚石你自己来当!” “你坚持住!有什么问题我帮你问!”白开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点着了,火光一下照亮了整个屋子。我一抬头,就见那人这时正冷冰冰的低头看我,双手拿着的绳子已经打好了一个环形,就差把头伸进去了。 我突然感觉不到的手指尖的痛了,一时间只觉得头有些发麻,身子发软。这哪是一个人的眼神啊,即便这人再冷漠,再超脱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 那人的眼神我很难形容,总之让人不寒而栗。说到底吓人的并不是眼神,而是这眼神背后代表的未知。 火很快就熄灭了,是白开用脚踩灭的。 他把地上烧过的东西捧起来,立刻朝那人扬了过去。还有不少直接飘到了我脸上。那人一开始并无反应,过了两秒忽然啊了一声。 就听白开怒喝道:“为何作祟!” 我一听愣了,这腔调怎么跟唱戏似的? 那人不做声,白开又怒喝道:“问你话怎不应!”那人终于又啊了一声,这啊严格说起来应该算是低吼,总之这声音是哽在喉咙里的,有点像是我们看丧尸电影里的配音,总之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白开忽然拍了一下窗户,发出嗙的一声又怒道:“速速道来!” 这声之后,房间里一下陷入了寂静。 寂静只持续了两三秒,那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这声音着实不小,把我吓得一大跳。就听见白开那边喊了声我靠,人直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我身前,一把拉住我就往外跑。 我这不明不白的,本来就没做好准备,一下子弄的我差点来了个狗吃屎。 白开也不等我恢复平衡,撒开腿就跑。我叫道:“妈的你想撞墙撞死吗!?” 白开边一脚踢开挡住路线的椅子,一边急道:“妈的老子装判官失败了!不跑难道等着廉政公署来抓我吗?” 我在后面跟着完全就是跌跌撞撞,腿和肚子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家具了。幸好没被绊倒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宅子的门边上,我刚稍微庆幸接下来不至于再磕磕绊绊了,忽然就被白开带着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这下直接摔到了我的下巴,我啊的一声,还没等喊疼。人又被白开从地上拽了起来,直接沿着墙继续跑! 我道:“**,这是后有追兵前有埋伏啊!还他妈有人堵门!” 白开怒道:“少他妈废话了,老子刚刚想撞门出去,妈的你最后一个进来怎么没关门!”说话的功夫,我俩已经跑到了墙的尽头,这地方毕竟没多大,路程根本不够逃命的。 我想打量一下身后是否有人追来,这会儿才猛然发现,刚刚摔倒的功夫手电筒也丢了。 白开左右观望了一下,说,我们回船上! 这回终于不带我狂奔了,估计他也累了,我俩就喘着粗气慢慢的朝水边走。 我道:“你他妈拿我当诱饵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 “你要是能装判官,我他妈就甘心当阳锁!”白开喊冤道,这判官要装的像,没扮相起码也得有点架势吧?我要告诉你让你过去抓住那人的脚用阳气坠住他,当阳锁。你做吗? 白开又道,那人深不可测,老子装判官行内是一绝,今天居然没唬住。妈的那人引灵来的东西大有来头,谁都不服啊! 我道:“合着你装的是二级判官,人家是一级判官?你.....” 我忽然脑子像过电一样的反应过来一件事,要不是白开的话点播我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刚刚那人的吼声的确是像在树立威严,可是那吼声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 我总觉得我在哪里听到过那个吼声,想了一下我吃了惊。那不是我在九子镇真龙那个宅子里听到的吗? 我赶忙向白开确认,问他刚才是否听见了那人的吼声。 我生怕这次还是因为我阴气太重只有一个人听得到。 见白开连声说是,我一下子又陷入了沉思。那人之前说我去过他家,他还见过我。而我没见过他。这一点点的细节表明,妈的那人是九子宅里的人?那个宅子是他的? 我靠!我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把白开吓了一跳,连忙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现在只是个猜测,况且也不是说话的时机。我问白开,上了船之后怎么办? 白开并没有思路,说很快就要天亮了,我们在船上下来,所以回去的路只能是在船上,但究竟怎么办,还要看了再说。 我道:“那你告诉我,这些宅子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早就预料到了?” 我总觉得白开从一开始就过分的有些镇定,似乎对这一切是有心理准备的。 “我不知道,但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觉得我的有些分析必须要告诉你。”白开忽然严肃道,而且,你的有些事情也必须要告诉我。一点不能漏。 第十三章 船上 返回船上的路本来应该相对好走些,毕竟已经走过一次了。 可经历的刚才的事,我跟白开弄的都有些谨慎。时刻提防前方是不是有埋伏一类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等到我们俩再次看见了那艘船,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船还是孤零零的停在岸边,上头零星半点的光都见不到,看着就让人有些抗拒。 现在也没什么要做准备的,我跟白开在底下抽了个烟歇了歇,他就带头走上了船。 这时我的打火机再次派上了用场,我干脆也不自己举着了,交给白开负责。他就一边拿着打火机四下观望,一边把我往船舱里领。 一想到又要回那个船舱,我其实很不爽。但这艘船实在没多大点地方,就那里勉强能算上个安身之处,我也只能忍了。 走到已经能见到船舱的门了,白开忽然停下了。 我以为他是在打量里面有没有危险,可半晌见他未动,我只好伸手推了他一下。 白开很诧异的咦了一声,道:“不对啊,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白开蹲下去又道:“我们走之后船上又来了人。” 我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蹲下借着白开手里的光一看,只见地上又躺着一个之前在船舱里跟我们搏斗的假人,只不过这个假人已经跑到了船舱外头,靠在了船舱的外墙生,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白开嘘了一声道:“你先等着,我进去先瞅瞅。”一个人迈过了假人直接闪进了船舱里,我起初能看见他打火机在里头的亮点,后来他再往里去,我就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一片亮光了。 我在外头有些担心,一是怕白开在里头出什么状况,二是我也有点害怕这身边的假人突然活过来。我本来就不是能打的角色,现在又几乎遍体鳞伤,单挑肯定没胜算了。 白开在里头挺长时间没出来,一开始我不放心的还叫他那么两声,他还能很不耐烦的答应。后来干脆也不理我了,只有光忽明忽暗——白开也怕打火机烫手。 在外头呆的时间长了,我也彻底平静下来了。这船再邪我也经历过一次了,再糟也糟不到哪儿去。见白开一时半会儿也没出来的意思,我干脆围着船舱在甲板上转了转。 外头还没有天亮的迹象,起码我是看不见任何光的,我扶着栏杆向下头吐了口唾沫,这里安静的能听见唾沫落到水面的声音。 不知不觉的我走到了船舱的另一头,这边没有门,只有一个窗户。 窗户上是有玻璃的,不过老化的很严重,又很久没有人擦过,看着跟打了马赛克一样。 我用袖子抹了一下玻璃,这下总算清晰了些,能依稀看见火光下白开的脸很严肃的看来看去的。 我想吓唬他一下,没敢实施。这地方真开不起这种玩笑。 白开显然没注意到我,好像很投入。我看着他背过身去,像是要从里头出来了,刚想去那边跟他会和,忽然我就猛地一惊。 我又用袖子抹了下玻璃,因为我似乎在白开的身后看见了一个什么东西。 待到我定睛一看,我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这他妈是一个人! 不过这人根本看不清长相穿着,恰好藏在白开背后的黑暗里,完全是天然的伪装。 我赶忙的狂敲玻璃,想提醒他。妈的白开这人太大意了,在屋里转来转去身后一直藏个人都不知道!? 我道:“妈的白开你身后!你身后!” 我手卯足了劲,玻璃被我拍的震天响。白开很快的转过头,起初也有点吃惊。拿着打火机向我这边照。 我这下玻璃拍的更用力了,因为我眼见着那个人影在白开的转身的一瞬间又溜到了白开身后! “妈的鬼叫什么!”白开用下巴指了指我,忽然惊道:“妈的缺心眼,你身后是什么鬼东西!” 我一听立刻感觉脖颈子一阵凉风,本能的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听见白开迅速的从船舱里跑了出来,边跑边道:“**,我就说船上有东西吧,别在原地站着,这些污秽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想趴在我们背上出去!被它黏上了就不好甩掉了!” 白开话音刚落,我这边已经条件反射的跑了出去,这甲板并不长,我根本不够加速的。我这时脑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绕着甲板跑圈。 刚刚结束狂奔没多久,这次又开始狂奔了。 我就感觉腿像要断掉一样,可我只能咬着牙向前。 白开的路线跟我不同,我在船头折回来的时候他正向我这边跑过来。 直接把我拦住了。白开急道:“这样不行,你转过来我们背对背!千万别被上了身!” 说完白开一口咬破了我的手指头,我还没来得及叫唤,他立刻又咬破了我的另一根手指。 “借我点血,我怕疼!”白开说着手上一发力,我指尖的血立刻流出来不少,他用掌心接了一下顺手就拍在自己的脸上! 我赶忙跟着照做,白开这下口实在太狠,指肚上的俨然就是一个小血坑。 我心说妈的怎么换成指头光受伤了! 我后背紧紧的靠住了白开,俩人瞬间就变成了好莱坞枪战片的感觉。 然而这种形容我却一点不觉得自己成为了牛叉的大英雄,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别人的盘中餐一样可怜。 这么折腾了一下,刚才能看见的影子这会儿反而看不见了。 四周黑漆漆的,白开再次打亮了打火机。 我道:“那污秽现在哪儿去了?你他妈这么懂行倒是想想办法啊!” 白开摇头道:“我他妈唯一保命的判官纸都烧了,你让我现在能干嘛?” 我道:“那我们总不能就保持这个姿势走出去吧!” 白开怒道:“你还想走哪儿去?你这张破船票不坐破船还能干嘛?!” 白开说完忽然严肃道:“不行,我对你不放心,我们要回到船舱里去。” 我彻底蔫了,妈的这不是明知舱有鬼偏向鬼舱行吗? 正想着白开那边已经行动开了,我不敢让后背离开他,只能被胁迫着跟着。 这种前进的方式很像小时候联欢会玩的夹气球,十分的考验耐性和脚步。而白开那边根本就没有要迁就我的意思,我这只能玩命的贴住他。 又快到船舱的时候,白开道:“一会儿我们要躲到衣柜里去,现在只有那里最安全。” 我怒道:“那不赶紧的!” 我话音刚落又听白开改口道:“我靠,妈的船舱进不去了,那些污秽都是被衣柜引过来的!” 我这时是背对着船舱,根本看不见船舱里的状况,玩了命的斜着眼看,仿佛能看到船舱里有很多个黑影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是我的心里作用,还是眼睛斜到极限了导致的视觉偏差。 我心说我这次终于在河边湿鞋了吗? 这会儿我反而不害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当知道有危险的时候,本能的反应都是逃避和自保。可当危险真的无法避免的时候,我却次次都会在这种情况下释然。大概真的是污秽见多了,自知自己也会换一种形态存在而已,并不是消亡。 白开显然还在想办法,我干脆把手递给他道:“还要血吗?要挂就挂的壮烈点!老子算看透了!” 白开说道,老子给你当垫背的,你也配!?呸!缺心眼你听我的,一会儿往里冲,你瞄准了,我把你推倒衣柜里!记住了!我的钱到时候转给我! 白开说完竟然一把揪住了我,架着我直接就往船舱里送。 我喊妈的你是要舍生取义吗!? “你他妈想好了,老子不欠谁的!”我怒道,身子使劲的向后靠。 就在我跟白开较劲要失败的时候,忽然我就感觉从我身后有什么东西直接飞过来,正好落在了船舱里! 跟着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天响,是鞭炮!? 白开道:“机会来了!冲啊!” 第十四章 衣柜里 白开手上猛一发力,我人就直接从船舱门冲了进去。 他这事先也没打招呼,我踉跄了好几步,好悬脸着了地。 船舱里的鞭炮这时候已经炸的四散乱飞,到处都是烟,根本就看不见衣柜在哪儿。 白开在外头喊道:“快进去!鞭炮一会儿就炸完了!” 我回过头,已经看不见白开的人在哪儿了。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进衣柜,这不仅是因为我对衣柜很排斥,而且我觉得我这么丢下白开,即便我安然无恙的从这里头出去,我这后半辈子也是煎熬。 犹豫的功夫,鞭炮已经炸的没几个了。声音明显稀疏了。 我这眼睛被鞭炮爆炸的光晃的直泛白影,连方向都彻底分不清了。 我喊道:“白开!你他妈进来啊!衣柜够用!玩什么舍己为人!?” 我话音刚落,我的后背就被人猛撞了一下,我再次跌跌撞撞的向前了好几步。不过这次我很快就恢复了平衡,回手就想抓住白开,想把他拉进来。 还没等我把手伸出去,我就又被撞了一下。 就听见白开喊了声操,跟着又是一下。 我怒道:“妈的你别撞了!你人都进来了,快进衣柜!” 白开喊道:“不是老子想撞你!老子也是受害者!” 几句话的功夫,我一连被撞了好几下,每次都是没等我来得及回头,人就不得不踉跄着保持平衡。 白开的打火机这时候早就不亮了,即便回过头也看不见是谁。 我俩就像是被赶的羊群一样,很快就被逼到了船舱的另一头。 我伸手一摸,已经到了衣柜面前了。后头白开没再撞过来,我趁机拉开了衣柜门,也顾不上看里面有没有东西了,直接钻了进去。 还没等关门,白开也挤了进来,他就比较惨,显然是被人推进来的。头直接撞到了衣柜里面的木板上,嘣的一声,还没等白开来得及骂娘,衣柜门就被关上了! 衣柜虽然大,但装两个人还是很局促的。 我跟白开只能都用一个很难受的姿势站着,衣柜里非常闷,我俩不得不都在深呼吸。 吸两口,又停下了,衣柜里有很多鞭炮灰。 这时才回过神来,刚才外头的人显然是想帮我们的,可这个人是谁啊? 我有一个感觉,是秦一恒。 我问白开,推你的人到底是谁啊? 白开还在痛着,哎呦了一声,冲外骂道:“秦一恒!老子不领情!这是脑袋!撞成江烁的智商你他妈赔得起吗?” 我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赶忙也喊道:“秦二!是你吗秦二?” 然而外头许久没有声音。 我想打开衣柜门出去,被白开死死地按住了。劝我道:“你是想让别人救你几次?我告诉你!这次出去就不见得有什么好运气了。” 对于外头有什么污秽,我真的并不担心。可白开的这句话让我不得不留在了衣柜里。 我的命并不重要,但我不想有人为我牺牲。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最难受的就是欠人情。 我不甘心道:“秦二妈的你给句话是不是你!?” 喊了几声,嗓子都哑了,可外面还是毫无答复。 我除了狂锤这厚厚的木头板,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躲了十几分钟,白开忽然兴奋的唉了一声,接着他手里忽然亮起了光。 “老子也带了打火机了,妈的居然忘了!”用火机照了照我的脸,忽然道,我靠,这里头有画! 我立刻回头,发现不仅是我身后,这衣柜里的大部分面积都是有画的。 我叫白开把打火机给我,看出来这些画风我很熟悉,就是之前在秦一恒家的那个衣柜里见到的。 无奈人在衣柜里,视线受限,很难将这些画看完整。 甚至有一些我压根就看不到,我跟白开恨不得连体操动作都用出来了,才勉强看了个大概。 我越看越觉得这些画奇怪,因为上头有一些画是跟秦一恒家衣柜里是一样的,只不过比例稍微小那么一些。 白开伸手摸了一下道:“靠,马克笔画的啊!” 我一听赶忙自己试了一下,没错,这肯定是马克笔无误了。有些颜色很重的地方还他妈能掉色呢! 我道;“不对啊!衣柜里是应该有画的啊,至少是以前人留下来的,难道是穿越了?” 白开道:“想他妈什么呢?这画画完不超过十五分钟。” 我想说不可能,因为我的确对有的画有印象。转念一想明白了,这里头估计是个临摹的作品。 难道是秦一恒推我们进这个衣柜的目的? 我扫了一眼,这么多的画,难道他把所有衣柜里的画都看过了?最后都放在了这里? 我血压都感觉要高,我不知道这些画到底能给我怎样的讯息。 或许,是个惊天的秘密? 对于这些没有序号的画而言,辨别起来其实很困难,很难找到先后的顺序。而但凡这其中的顺序错了一点,甚至会得出跟正确答案完全不同的结论。 我跟白开商量了很久,最后大体得出一个顺序。按照这个顺序屡下去,我俩都吃了一惊。 首先,大致是一群人送葬的场景,人堆的最中间是一个人举着灵位,外头的一些人都拿着刀剑,似乎是在护卫。 之后这群人来到了一个水边,似乎呆呆的望着水面,画给人的感觉很严肃。 再之后就是一群人在路上向前爬,似乎很着急。这群人也是来到了水边。不过他们没有停留,而是一个个的直接都爬进了水里。 画上并没有交代那些人落水之后做了什么,只是表示站在水边本来送灵的人回去了。 但这次他们抬了一个棺材。 也不知道棺材是哪里来的。 而整个画的结尾,就是一片汪洋的水,仅此而已的水,什么都没有。 我跟白开屡顺序的时候还产生了一些分歧,分歧主要出现在送灵的那些人究竟是举着灵位的在先,还是抬着棺材的在先。 按照我的理论,肯定是把棺材水葬了,所以才会举着灵位回去。这很符合常理。 而白开坚持说那个棺材是从水里弄出来的,因为很明显,之前所有的画都是从左向右的,只有抬棺材的这幅正相反。 白开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我问道:“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派了一些水性好的人去水里捞棺材了?可他们为什么爬着去?” 白开深思了一会儿道:“我不觉的这些人水性好,这些人显然被人做了手脚。” 我道:“那他们去水里干嘛?这他妈又不是浦岛太郎的故事。” 白开看了看我,打火机的光把他脸照的异常严肃。 “他们去填河。”白开忽然神秘道,有艘渡船沉了,棺材丢了,这些人是去补棺材的缺的。 我看着白开的表情,头皮一阵阵发麻。这讲的还是渡船的事情,那个棺材里到底是谁? 怎么需要这么多人的命去换? 我知道在玄学的理论上,这阴阳五行也好,世间风水灵气也罢,说到底只是图一个平衡。 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跟质量守恒定律差不多。 就拿所谓的驱鬼来说,其实很多的法子并没有多复杂,无非只是中和了污秽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简单解释起来,酸多了就加碱,碱多了就加酸,仅此而已。 而这画上这么多人命去换一个,显然是有问题的。 我又问白开,你知不知道那个棺材里是谁? 白开刚想说话,衣柜的门忽然就被人轻轻的敲了三下。 我跟白开都屏住了呼吸,他的打火机瞬间就灭了。 “江烁,你要把生意做下去,还有一个宅子没收到。”秦一恒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第十五章 隐藏的线索 听见秦一恒的声音我眼泪差点掉出来。 要不是白开死死的拉住我,我就已经冲出衣柜了。 我怒喊了几句国骂,没人应。 秦一恒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无论我怎样的大喊狂叫,外头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在里头折腾了几分钟,知道秦一恒已经走了。人这回是真的累了,直接瘫软了下来。 白开劝我道:“你别想那么多,我觉得这衣柜里的画八成就是秦一恒画的。现在又给了你下一步指示,你先做着总会有些眉目。” 白开的话不无道理,可显然又是不痛不痒鸡肋话。我懒得搭茬,试着仔细屡一下现状。 首先,这衣柜里的画肯定是包含了什么信息的,否则秦一恒不至于费这么大功夫画在这里。 可这就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他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口述或是干脆写个纸条都比画画来的容易,他这有些多此一举。 我心说难道是秦一恒也没窥出答案,只是把他知道的谜面交给我,让我也帮着猜猜的? 可如果这样的话,我的本事他是很清楚的,交给我来猜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其次,刚刚秦一恒的那句话让人也很起疑。 还有一个宅子没收到,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容易理解,可细想之下,里头包含了很多讯息。 还有一个宅子,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已经收到的宅子里面,有一些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吗? 秦一恒一直在收集这一类型的宅子?还是这些宅子有什么共同点? 我仔仔细细的回忆,我俩做这行这么久,经手拿下的宅子可真不少了。虽说每一个宅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怪之处,并且每一个宅子背后的故事也不尽相同。但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我是完全想不出来的。 我心说难道是秦二有什么收集癖?这显然不可能。 想了半天,毫无头绪。 我干脆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的透露给了白开。想问他有什么看法。 我们认识的时间虽不长,但白开已经几次舍身救我了。现在恐怕他是唯一能给我指点的人。 白开砸吧着嘴,思考了半天道:“你如果想找到事情的答案,通常只有一个办法,你需要一个线索,一个可以把所有问题串联起来的线索。这样才会保证自己的思考不会有偏差。我问你,如果需要一个线索把你们收的宅子串联起来,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不解的摇摇头道:“污秽?” 白开提醒道:“不,你得找一个更稳定,不会受到外界影响的线索。” 我醒悟道:“你的意思是房价?这不对啊,很多城市的房价虽然整体都在看涨,但细究起来价格变动幅度还是挺大的。而且秦一恒这人压根就对钱没那么大追求,最后赚了多少钱根本不过问。现在突然变成财迷了,让我收宅子,准备赚最后一笔金盆洗手回老家结婚?你信吗?” “你急个锤子!老子的意思是时间!time!你懂吗!”白开怒道,你仔细想想,从你做生意到现在,接手的每一个宅子都会有时间顺序的!时间才是最稳定的线索! 我一想,也是,从第一个宅子开始,到最后一个宅子结束。不管这中间怎么变化,但收宅子的时间肯定是不会变的。 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注意一些特定时间收到的宅子?比如都是五月收的,或是都是12号收的?” 白开摇摇头道:“不对,我是想提醒你,要先确认串联的线索是准确的,才不会弄错分析的方向。” 白开的话让我彻底懵了,他这***是在跟我探讨哲学? 我的脑细胞现在根本思考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况且,即便我脑细胞够用,老子也没兴趣。 我叹了口气,一种无助感让我很想哭。 这样下去我不疯,白开恐怕都疯了。 我半晌没说话,白开就打亮了打火机。照了照我。 火光把衣柜里照的一片通红,衣柜上的画更加的诡异起来。 我看着画,忽然就明白了白开的话。最稳定的线索是时间,这个其实我潜意识里一直就清楚。 所以无论做出任何猜测,任何假设,都没怀疑过这一点。 可如果问题恰好就出在这一点上呢? 时间顺序...时间顺序!顺序!!! 如果这个顺序是错的呢? 我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猛然有了一个想法。从第一个宅子开始,到后来跟秦一恒经历的大大小小的宅子。似乎很多宅子秦一恒都是很轻易的拿出了办法解决。 而且从后来的状况看,他有很多事情一早就在瞒我。 难道,我跟秦一恒一起探的宅子,很多其实他一早就去过了?只不过是重新带我又去了一次而已!? 我所认为正确的时间顺序,其实在秦一恒那里看来却正好是相反的? 打个比方,我一直认为我跟秦一恒是一起从a点走向b点。 可如果秦一恒压根就是从b点一个人先走回到a点的呢? 我一把抢过白开的手里的打火机,照着这些画。 我懂了,这些画根本就不是秦一恒发现衣柜后,去收集来的。 而是他一早就见过了这些画。 我不管白开听不听得懂,我只是需要向一个人倾泻要把我脑子涨爆的想法。 一股脑的全倒给了白开。 白开一连发出了好几声啊,狠狠地拍了下我肩膀道:“缺心眼,你总算硬气一次。得,现在你的智商能排到衣柜中的幸存者第二名了!” 白开蹲下身道,你快给我讲讲经历,越细越好。现在你开窍了,我们终于能***沟通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经历的实在太多了,要真讲起来,的确是个大工程。 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还要在这***衣柜里躲多久,有话讲总要比面对着密闭的黑暗要好。 于是我就原原本本的把我从第一次生意开始遭遇的事,一点一点的讲给白开。 对于以前的回忆,我的确想过等到老了写出来,没准能卖个大价钱。 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在黑暗中讲了足有一个钟头,可根本就没讲出来多少东西。 这一夜的折腾让我的大脑很难集中注意力。最后我口干舌燥,喉咙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彻底无法继续讲下去了。 白开也是见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没追问。 俩人在衣柜里又安静了几十分钟,我就听见白开的手表滴了一声。应该是在报时。 白开立刻把衣柜门推开了一个小缝,兴奋道:“小缺,天亮了!能出去了!” 没等白开话音落下,我人已经本能的冲了出去。 外头的明亮让我一时间很难适应,完全睁不开眼睛。 船舱里照进了很多阳光,我直接瘫软到了阳光里。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喜欢过白天,就地就想睡一觉。 “**,先下船再说!”白开吃力的把我拽起来。转过身打量了一番,床舱里简直不堪入目,到处都是血。我完全不想再多看一眼,只是依靠本能的朝船下走。 出了船舱,我看见了熟悉的蓝天大海。海风打在我脸上,让我顿时一阵恍惚。 昨晚我们到底在哪儿?这船什么时候又悄悄默默的开回来了? 我转过头看白开,他也是一脸诧异。 不过这现在根本就不是我想思考的事,我只想好好的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好好的睡一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选择睡觉。 白开扶着我下了船,船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码头上也是一片空空荡荡。 白开把我就近安排到了一家宾馆里,我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的中午,我才被电话叫醒。 白开在电话里道:“走,来大厅先吃顿好的,晚点我给你讲讲船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 万家人的秘密 这一顿饭吃的都快赶上打仗了,我俩把菜单上的菜几乎全叫了一遍。近乎报复的狂吃一通。 我其实没那么饿,但从船上下来之后,我觉得这人生实在是太多变数了,指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挂了,该享受时候千万别控制。 吃完了饭俩人一抹嘴都去了白开的房间,沏了壶茶,我就等白开张嘴。 白开显然是有所准备,居然从茶几上拿了个资料夹递给我。翻开,里头好几张a4纸,上面记录的都是白开所分析出来的结论。 我简单看了看,白开的字很丑,看的我直眼晕。干脆合上叫他口述了。 白开就道:“咱们在衣柜里看到的画,就是在阴河里打捞棺材无疑了。具体打捞上来的是谁,咱们不知道。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稳定的线索。” 白开冲我眨眨眼,我明白了,他说的线索八成还是时间。 白开又道:“我们必须确定,这画上发生的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就算不能有具体的时间,我们也要有一个大致的结论。”白开说着把文件翻开一页道:“江总你看看,这是白董事长我的结论报告。这从阴河里捞人出来,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缺是很难填上的,所以本人认为,这缺甚至是没办法一次性填上的,所以需要一个长久持续的性的填缺行动!” 我道:“你的意思是这阴河的缺儿还没填上?” “没错!从现在来看,肯定没有填上”白开把文件又翻开一页道。刚刚说了,这填缺恐怕是个长期工程,所以这填缺的人呢,肯定是一个接一个的前赴后继的死。你想想,能符合这个条件的是什么人?你好好想,答案你是知道的。” 我也是这一宿彻底睡足了,白开的提醒很快让我找到了答案。但我心里还是不太敢肯定这个答案。 “你说的是万家人?所以他们族的人才会不停地死?那这么说的话,那万家宗祠的灵位上,记录他们死亡的日子就是填缺的日子?所以他们才都在同一天死的?!” 白开赞许道,没错!你想想,能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又这么能死的,只剩下万家人没跑了。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你跟我讲过,秦一恒怀疑万家人都改了姓氏,封了自己的门户。你说这是为什么?肯定是怕死逃命啊!” 我不得不开始钦佩白开的分析能力了。万家人不想去填缺,但又不得不去,所以不得已只能改名换姓隐居各地。这的确算是一个逃难的手段。可他们究竟成功了吗? 我道:“那你说那个万锦荣为什么没有藏起来?是因为太出名了?” 白开哎了一声道,不对,这也是事情的关键。按理来说,那个老头钱也挣够了,又是个知识分子,随便糊弄张绿卡是绰绰有余的。可他为什么没有走,又留在这里东放点风声出来说找到了风水学奇怪的地方,西又跟那个六指佬下棋。完全是活蹦乱跳啊。 “你说这是因为什么?”白开还是眨眨眼,看来答案我也清楚。 我想了想,如果一个人有机会逃跑缺偏不逃跑。除了有病,那就是舍己为人了。 我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万锦荣在帮自己的族人争取时间?妈的老头原来这么伟大?” 白开道:“没错,老头只是个诱饵。万家人一定很清楚,这么逃下去,即便再争取时间也仅仅只是治标不治本。所以,他们肯定想通过万锦荣这个诱饵,打一个翻身仗。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白开把文件翻开到第三页:“当然我们现在只能是做假设,但你看看这纸上的人,都是我通过你的讲述和我自己的了解总结出来的。这些人恐怕都跟这件事有关系。” 纸上有很多名字,排列的很杂乱,可能是白开的写的时候都是猛地想起一个就写上去一个。 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我都认识,有我,有秦一恒,有从一开始的袁阵刘瘸子,到后来的万锦荣房万金,但最让我意外的是,纸最后的名字竟然是白开他自己。 我指着名字道:“白开,你别告诉我你也是万家人。妈的我受不住。” “我不是万家人,但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笼街的生意,都跟这件事有关系。我难免也被牵扯了进来。” 我看着白开,说实话,他这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了。但现在的对话他是一改之前的德行,每句话都说的这么正经,弄的我不太好意思怀疑他了。 我道:“那你说,会不会所谓的址簿上记录的根本不是宅子,而是那些万家人都去了哪里?所以这些人才会玩命的找。为的就是要把阴河的缺继续填下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得真正看过了才知道。不过小缺,我有一个怀疑,说了你可别哭。”白开忽然盯住我的眼睛道:“址簿可能一早就在秦一恒手上,他带你去的地方很多都跟这个名字有关系。” 白开用手指点了点a4纸上的字——宏达集团。 “这个集团在全国很多城市都有楼盘项目,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们收到的很多宅子都是这个集团开发的?” 我摇摇头,之前真的忽略了这一点。首先,虽说合同是我签的,但签合同时大部分都是带着赚钱的窃喜,根本也顾不上看那么多。其次,我做的多半都是二手房,甚至有一些中间已经几易其主了,就更加会忽略开发商究竟是谁的问题。最后,我对于一个宅子的价格评估,几乎也不会把开发商是谁放在里面,打眼一瞅,随便一走,这物业,环境,房子质量都能有个大概,在上网看一看同一楼盘的均价,完全不用考虑太多。 我道:“你得给我时间去好好查查,兴许的确有宏达集团旗下的宅子。不过这也是难免的,现在做高档楼盘的一共就那么几家。我跟秦一恒去的城市也无非就那么几个有投资潜力的。难保不会碰上。而且宅子收回来都是有专人帮我打理的,我得去问问,是不是很多旧宅拆迁的新开发商是宏达集团。” 白开嗯嗯了两声,继续说道:“我也只是推测,查不查也不伤大局。接下来我们说说在船上的事。我昨晚上想了想,现在的结论无非就是一个,那个老头想重新模拟一下渡船在阴河上沉船的过程。” 听到这儿,我忽然回忆起船上那个六指的话,他们似乎也有一个很大的秘密需要解开。而解开这个秘密就必须要这么做。 我道:“那你说就算模拟了一下沉船的过程,那能得出什么结论?下次避免同类型失误?做数据分析?不可能吧”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那个老头是要借人还鬼,跟我们平常说的借尸还魂正相反。人家都是想找一个躯壳活过来,那老头是打算借一个躯壳去死。”白开动了动身子道,所以,结论肯定跟那个老头有关,他想变成污秽,再来告诉其他人‘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占用着别人的躯壳去死,说起来就是一招障眼法,让阴差误以为死的人是另一个。 我有些迷茫,糊弄阴差?玩的有点绝。我道:“但是他们的打算被咱们破坏了,所以这船上的人瞬间就跑光光了?” 白开道,没错,而且,那个老头不是别人,遗像你也看见了。那个人你是认识的吧? 我瞬间又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老头遗像是袁阵时的感觉,不由得又开始头皮发麻。 “袁阵根本就没有死,玩了招金蝉脱壳上了别人的身!”白开忽然神秘说道。 第十七章 释疑 我对袁阵的印象还停留在是一个尸体,现在提起来难免感觉怪怪的。 我道:“袁阵没死?那他这是何苦啊?既然要上身为什么不找个身强力壮的,那个老头眼看就是要入了土的人了,就算上了他身还能干吗?妞都泡不动了!” “你不能把人家想的像你一样,做人要有更高的追求懂吗?”白开挪揄道,不过你的疑问也对,但既然选择那个老头,肯定是有必然的理由。 我看向白开,他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万字。 我瞬间就明白了,那个老头也是万家人?所以必须用他的躯体去死才有用?否则就没法知道万家人的秘密了? 我连忙追问了好几句,白开连连点头道:“对,只有这个理由站得住脚。不过那个袁阵的立场似乎有些奇怪,既不是来追查万家人的,也不像是万家自己的人。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了船上那个脸上有纹身的人。 于是我问道:“那船上那个人呢?究竟是站在那一边的?” 白开脸色瞬间就变了一下道,那个人本来我以为也是像你一样被牵扯进来的。但...... 白开用手点着纸万锦荣的名字:“我怀疑那个人就是万锦荣。老头很贼,知道逃不掉,干脆上了别人的身了。” “你还记得秦一恒家里的那些遗像吗?”白开提醒道。 我连忙点头。白开又道:“我觉得那些人都是万锦荣,不过用的躯壳不同而已。万锦荣在不停地换身体!”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合着就连我在视频里见到的那个做讲座的老头也不是万锦荣? 那只不过是它用了很久的一个躯体而已? 然后躯体用了几十年,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是真正的万锦荣。合着它把所有人都骗了? 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万锦荣自己的身体很早前就没了?妈的他是个古代人?” 白开严肃的点点头,之后道:“所以这里头的水太深了,不只是你,连我现在都觉得有可能会淹死。” 我失语了,半晌无法发问。 不仅是脑子里的东西天旋地转,同时我也在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白开没理会我的沉默,自顾自的继续讲道,叫你把蝈蝈塞到老头嘴里,就是为了用蝈蝈把他的魂魄逼出来。看看老头身体里的究竟是谁的魂魄。不过那个老头也他妈是条汉子,宁可折寿也要强忍着把蝈蝈吞了。最后白瞎了老子的蝈蝈。 我忍不住道:“妈的你也不想想,人家都准备沉船去死了,还在乎折寿?” 白开猛然叫了声操,当时哪儿能想那么多,光他妈晕船了。倒是秦一恒的那盆血喷的挺即时,老头的局被破了,咱也算是找到了破绽。 我回忆着当天发生的事,才隔了这么久,却已经有些恍惚了。 我跟白开当天聊了很久,除了之前的东西,我俩还探讨着把事情做了更进一步的分析。 分析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弄清这里头的矛盾,用白开的话说,这样再查下去,难保不会再打起来。得分清究竟惹了谁,到时被人偷袭也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最后,我俩大致得出了一个我们都认为看着比较真实的结论。 虽然仅仅只是看着真实而已。 首先,万家人一直在逃避一些人的追踪。后来不得已觉得这么逃下去也是死,还不如干脆拼了。所以这中间的很多事,是万家人搞的鬼。 同时,追踪万家人的那些人,同样也是在不停的使着手段,难免做了很多**阵一样的局。 最后,夹在这两方势力中间的,就比如我或者袁阵这些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或是自保,在这两家人中间页弄了不少幺蛾子。这三方胡乱地搅在了一起,这才将事情弄的团团迷雾。 白开说想解开,必须取得那两方人任何一方的讯息。否则我们现在连自保都很吃力了,更甭说追查了。 聊到最后我俩都累了,谁都不再做声。 我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直回忆着秦一恒说的那句话,如果生意继续做下去,究竟是更接近了真相还是逃离了谜底,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盲目的棋子而已。 我问白开,那你说这生意到底还做不做下去?我是真的想收手了。 白开道:“生意做不做下去还是看你,但有一点我想提醒你,你继续做下去是在帮秦一恒,无论他是敌是友。” 白开的话说的很客观,毫无立场。说完就把房间留给我,让我做决定了。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生意做下去,我总觉得现在秦一恒非常需要我的帮助,如果我现在退出了,很可能会害了他。 他是瞒了我,但我真的没看见他害我。我也不原因相信他会害我。 我把白开叫了回来,告诉他我的决定。 白开倒是很支持,因为他现在抽身也是不可能了,跟我一起查下去,才是正路。 况且,这收宅子也不是白收的,大把的钞票不是一般的诱人。 最后我跟白开约好,各自休整几天。我又在宾馆停留了一天,就先回了家。 回家后我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查我以前收到的宅子跟宏达集团的相关联系。 发现的确有一些宅子是宏达集团开发的,时间跨度很长,之前跟本没注意。 我仔细比对了这些宅子,根据回忆,这些宅子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一些的确是不干净,但处理起来非常的容易,几乎没有波折。 第二件事,试着找人去开了秦一恒家的锁。现在我很好奇他家是否跟我在那个复制品里看到的一样。结果很无奈,我找了三家开锁的,没有一家敢给我开,最后我通过熟人找到了一个小偷,没成想,小偷倒是敢做,可是技术不行,门死活打不开。最后我也只好作罢了。 再之后的一个礼拜,我连家门都没出。 我知道生意还是要做下去,无论现在我愿意与否。 但我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一下。 我是真的累了,累到这一个礼拜我连澡都没洗过。每天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我床的半米。 白开期间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没接。 就这么昏昏噩噩的过完了一个星期,我才给他把电话播了回去。 白开倒是能理解我的消失,电话里也没多废话。 只是告诉我,有了生意上门,他那边已经拖了一段时间了,让我尽快动身跟他会和。 既然要见人,难免还是要拾掇下。 我换了身干净衣服,好好的刮了个胡子,就直接出发。 我跟白开约在了成都机场见面,等我飞到那里,我俩又一同转机直奔了河北。 飞机上白开把宅子的大致情况跟我说了一下,其实我没什么**听。但架不住飞机上实在无聊,就权当听个故事来打发时间了。这个宅子跟我以往接手的宅子有些不同,这套宅子是一套新房。楼盘刚开售没多少时间,整个小区也就住了十分之一的住户。大部分还都没卖出去呢。要卖房的这家在14楼,之前住的是一对儿小两口。俩人是好久前就买了这里的期房,一直等着房子建好后赶紧住进来结婚。所以拿到了钥匙也没耽搁,赶紧欢天喜地的搬了进来。 小区是统一精装修的,邻里虽然还没住人,但起码没有吵闹的装修施工声。这小两口也就乐得一清静。然而住了大概一个礼拜,这家里就开始出现些奇怪的状况。每次男主人下班回家,总感觉自己家里像来过人了一样。可是又找不到任何直接的证据。起先男主人还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用,毕竟这周围也没什么人气,人难免会有些疑神疑鬼。然而有次无意把事情跟女主人说了,女主人也是有这种感觉。 俩人就专门找了一个时间,佯装出门了,又悄悄的折了回来,潜伏在家里。 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进来。 小两口怀疑,这防盗门,是楼盘统一安装的,钥匙很可能被之前来安装门的工人们私配或是私留了一把,为的就是趁业主出门时,来家里小偷小摸什么的。 这以前新闻也报道过类似的事情。 他们刚搬进来,家里还没有放贵重物品,所以可能是贼一直惦记着,常来,却始终怕打草惊蛇没有下手。 第十八章 送死 俩人在床底下守了一下午,直到外头天都黑了,也没见有人进来。 小两口怀疑可能是悄悄折回来的时候,被对方看见了。商量了一下,决定用个法子。在家里的角落,放一个摄像头。 然后第二天,俩人照常出门,等到晚上回来,看看摄像头会不会记录下来什么。 次日小两口忐忑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立刻打开电脑,看看究竟录到了什么。结果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录像里什么都没发现。 之后俩人不放心的又接连几天开了摄像头,每次都没有任何收获。 这下俩人总算打消了顾虑。 日子本来也就该照常继续美滋滋的过下去了。 然而,之后没多久,俩人在家大扫除打扫卫生的时候,忽然在床底下,发现了很多莫名其妙出现的草籽。 前头说了,这家在14楼。即便开窗户,也很难会有这种东西刮进来。 何况家里其他的地方都没发现,唯独床底下有,这就很让人觉得奇怪。 小两口回忆了一下,最近谁也没去过草地或是荒郊野外。 这小区里的绿化还没完全弄完,根本就还没有那么多草。何况这俩人都挺爱干净,回家来每次都很注意脚底下有没有带进来脏东西。 小两口思前想后,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家里又进来人了。 之前已经不往这方面想了,早就已经放松了警惕。果然就被对方钻了空子。 可是有一点让小两口子觉得很蹊跷,如果真的有人进来,那显然是应该去翻抽屉或是衣柜一类的有可能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可为什么草籽会在床底下被发现呢? 男主人细想了一下,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之前小两口是在床底下躲藏过,难道对方很清楚这一点。专门又来了一次,想看看小两口躲在床底下是干嘛的? 如果这是成立的话,那显然家里的一举一动对方都是了如指掌的,这实在是有些吓人。 小两口想报警,可是又完全没有证据。况且目前也没有任何损失,只是通过草籽,警方是很难立案的。 这下这俩人的幸福生活是彻底到头了。 每天都担惊受怕的。门锁断断续续的换了俩。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回家来,都还是感觉家里被人光顾了一番。 小两口本来是不迷信的,这么一折腾,无奈只好请了一个镇宅的物件回家。算是一个心理安慰。 没成想,这镇宅的物件放进来之后,这种家里有人来过的感觉竟然真的逐渐消失了。 按说故事到这儿也应该完美结尾了。俩人再生个大胖小子,大团圆结局。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镇宅物件被请回来没几天。 一切突然峰回路转。 男主人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用镇宅的物件砸死了女主人。之后,一个人在家里服毒自杀了。 尸体一直在家停了好久天,还是被来探望小两口的男方父母发现的。据说现场非常的惨烈,女主人被砸的脸都变形了,血流的哪儿哪儿都是,男主人死的倒是很安详,怀里头还抱着镇宅的那个物件。攥的还挺死。 这小两口之前感情非常好,谁也没见俩人吵架闹别扭什么的。 突然发生了这种事,难免不往神神鬼鬼的方向联想。街头巷尾一时间大家都在议论。 这事件闹的非常大,楼市本来就不太景气。这么一闹这里的宅子更没人敢问津了,销售状况是急转直下。 开放商看着是急在眼里,疼在账户上。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给开放商出的主意,让开发商花高价把房子买了回来。 这小两口都已经死了,家里的老人本来就痛不欲生,看见房更容易睹物思人,何况开放商给的价格,跟当初买新房时差不多,双方老人自然不会反对。 这宅子就又被开发商收了回来。 这开放商也不是冤大头。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把这套房子,再声势浩大的卖出去,表面上价格没有降低,但私底下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折扣。这样一来,这就算是一个破除这里传闻的变相宣传,兴许,会让楼盘销售有些转机。 而这死过人宅子本身就没几个人愿意要,何况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又这么吓人。 即便再低折扣,想卖出去,谈何容易。 最后开发商没办法,就七拐八拐的找到我这边,无奈我当时还在家里闷着,他就又想辙联系到了白开。 我们就是这套房子再合适不过的买家。 说实话听白开讲完,我这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只是咦咦啊啊的敷衍了他几句。现在对于赚钱,赚多少钱,真的再也不能像一开始那样激动了。 我盘算了一下,恐怕这个宅子是很棘手的。 我在行内有名气我是知道的,但开发商个顶个的精明,不会平白无故的送钱给我。况且,这屋里头死的俩人都很蹊跷,中间指不定还有什么事。 我问白开,对这件事心里有没有底。 现在虽然不知道那镇宅的物件是个什么东西,但能砸死人,恐怕不是个小物件。 我猜着应该是镇宅石或是铜像一类的东西。肯定得有点分量。 这能作为的凶器的东西太多了,男主人选择用镇宅的物件杀人,是不是中间有了什么变故,比如女主人被上了身,男主人一时害怕以至于崩溃,才想用镇宅物保护自己的。 白开没回答,意外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缺心眼,其实你比很多人心眼都多。只是你不会用。” 说完头一歪眼一闭,就不再吭声了。 我干脆也眯了一会儿,不过没睡着。始终半梦半醒。 下了飞机,开发商那边已经在机场恭候多时了。上了他们的车,先带我们去当地最好的酒店吃了一顿,算是接风。 然后就把我们安顿在他们旗下的酒店里面。酒店是五星级的,套房着实不便宜,可见开发商还是很有诚意的。 晚上我跟白开谁都没喝酒。 我是不想因为喝酒耽误时间,想速战速决。白开是压根就没想跟那几个开发商喝。 俩人在酒店休整了一下,拿着开发商给的钥匙,我们又坐着这边的专车,直奔了那个宅子。 负责接待我们的就是这个开发商老总的司机。 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老总安排的,一直跟我说他们老总多么多么可怜,因为这事闹的已经快撑不下去了等等。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帮帮那个老总。 我懒得接茬,倒是白开嫌烦顺嘴挤兑了几句那个老总,说什么为富不仁活他妈该什么。白开这人嘴多狠想必不用我多说,那个司机很快也就没了话。 到了宅子所在的小区。 司机就把我们放在了停车场,说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上去多久都没问题。 我打量了一下,倒真跟白开之前讲述的没什么区别。小区真没住多少人,这时候已经眼瞅着十点了。小区楼里的灯就没见有几个亮着的。 楼下也没见有什么人影,虽说东西看着都很新,但还是给人一种很萧条的感觉。 在楼底下抽了根烟。我跟白开就径直上了楼。楼里的感觉跟外头一样,毫无人气,人在里面走着很不舒服。 到了14楼打开房门,我跟白开都没敢贸然进去。 在门口感受了一下,连我都觉得这屋里阴森森的,肯定是个凶宅没跑了。 白开俯下身摸了一下门口的地,吹了一下道,这屋里有日子没进人了,缺心眼,你说咱俩这是不是来送死的啊? 第十九章 见鬼了 白开顺手就推了我一把,让我先进去。这要是以前,我抱白开大腿喊救命的心都有。往里走了几步,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摁亮了灯,环顾了一下。 屋里的基本陈设都还在,摆放的都很规整。显然是后来有人细心打扫过的。我留心看了看,没见有任何发生过命案的痕迹,也不知道这俩人当时是死在哪儿了。 白开进来关了屋门,一下把灯又给关了。说了句,别开灯,当心把什么东西引来。 我不解道,能引什么?苍蝇蚊子还是蛾子?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啥? “这你就不懂了吧,秦一恒没教过你?这整栋楼都不开灯的时候,只有弱智才打着光呢。”白开嘿嘿了两声:”知道为什么吗?这孤魂野鬼打这儿路过,猛一瞅就你们家亮着,人家还以为这里点火贡香呢,肯定就奔着这儿来了。你没看那鬼片里都是这么演的吗?为啥整个大厦就非得在孤单加班的小姑娘撞鬼了,在楼上黑着灯偷情的老总就没看见?这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没接茬,既然白开这么说了。那我倒也省事了,什么都让他一人儿来吧。 我凭借刚刚的记忆找到了沙发,坐下来点了根烟就看着白开一人忙活。外头只有很弱的光映进来,我只能看见白开的一个轮廓在屋里来回转悠。 恍然间我还有点模糊,以为面前的还是秦一恒。 白开也不知道鼓捣了些什么,打了个响指。说江烁你过来。 待我过去,他就塞到我手里了几粒东西。 我掏出手机用光仔细看了看,是草籽。捏了捏,已经脆了。在这屋里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我问,这东西到底是能干嘛?要是真的有污秽来了。非得刻意留下草籽干嘛?声明自己来过了?跟古代以前的大侠似的,到哪儿都留下点装x的记号? 白开拍了下我的后脑勺道,你脑子留宾馆了?既然这东西在这儿,肯定不是故意留下的! 说着白开顺手一指,这屋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到现在还没被找到呢。 我顺着他的思路下去。 这屋也不是老宅,有古董显然是不可能了。以前倒也经历过几个那种老宅,屋里头或是底下头埋了让污秽留恋不舍的物件。所以才会闹。 而这新宅能有什么东西这么招魂儿啊? 想着,我猛然发现这屋里的窗户没关。这时候正好有风起,吹的人还有点冷。 难怪之前白开摸地面的时候沾了一手的灰,这窗户肯定也开了一定时日了。 我问道,你说会不会是这屋风水有什么讲究。这窗户一直开着,必是要不停的有东西进出? 这么一想我站到窗边瞧了瞧,这个宅子的地段其实很不错,高度也正好适中,正好能俯瞰远处的城市夜景。 不过往下望去,楼底下就几乎是漆黑一片了,只有零星的几盏小灯了。 白开道,妈的,要不是我的蝈蝈没了,也不至于这么费劲了。今儿咱先算了,明儿准备点东西,让你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俩人就直接出了宅子回宾馆。 等我俩的那个司机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挺意外。看表情一直想打听怎么回事,不过看白开绷着脸,也就没敢张嘴。 到了宾馆,开放商老总的电话就追来了。 那个司机肯定已经汇报了情况了。 电话是我接的,老总在电话里一通感谢。末了我才能插上嘴说事情还没解决。那个老总还挺失望,说最近他的司机就交给我们指挥了,随叫随到。 只要能把事情解决,什么要求他这边都尽力配合。 挂下电话我还有点同情这个老总。 我也是做生意的,看着钱挣得不少,可深究起来,大家都不容易。洗了个澡,我坐在沙发上跟白开喝茶。 边喝边询问他晚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白开说这宅子首先风水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开发商建楼的时候肯定已经把这一点排除在外了。 其次那草籽的来历虽然还不清楚,但细想一下,这来过屋里的东西,除了草籽都没留下任何直接的痕迹,可见对方还是小心翼翼不想被人发现的。 正因如此,这草籽的出现,肯定是对方不想,但又无法避免的。听了白开的分析,我寻思难道是个稻草人? 我这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之前秦一恒就讲过,很多玄学巫术上,都会用到稻草人。 厉害一点的甚至都能通过稻草人来指挥活人。跟被上了身一样。 我道,会不会来的这个压根就是个活人,只不过是身上背着个小稻草人,被人控制来的。 在这屋里弄了什么玄机,才会导致男主人弄死了女主人? 白开噗了一声,说你要真这么觉得。那我也给你弄一个,安排你去鼓捣鼓捣试试? 白开表情满脸的嘲讽,我干脆也就不说话了,上了床,等明天见白开的真招了。 可能是喝多了茶的缘故,当晚我努力了半天也没睡着。 差不多天蒙蒙亮了,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然而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白开鬼哭狼嚎的动静弄醒了。 睁开眼,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刷着牙,手机里还放着某个网络神曲,一边刷他还一边跟着哼哼。 这显然是不想让我睡了,不过他也起这么早,一会儿肯定是有安排的,我还不好对他发脾气。 昏昏噩噩的收拾了一下,在楼下的餐厅吃了早餐。 我俩让那个司机载着去了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 白开拎了几代大米,我一瞧,恐怕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出了超市,我们又去了周边的很多地方,白开买了很多灯油,装了满满一大桶。 最后还在宠物店买了只小仓鼠,用一个很精致的密封箱装好,折腾完这一切,时间也到了中午了。 吃了饭,下午我们又回了宅子。 说实话,后来收的很多宅子早已不需要这么麻烦了。甚至有一些我干脆就是买来放着,根本就没操办过什么。 这次搬了这么多东西,我不免有些伤感。 时间一晃就过了这么久,那时候也是搬着大米进宅子的我,能想到日后会像今天这样淡定吗? 幸好楼里有电梯,但这么多东西还是把我俩累的够呛。白开没让那个司机帮忙,那个司机长出了一口气,十分庆幸。 把东西放到了屋里,下午都过了多一半了。 白开指挥着,把大米散开都堆到房间的一角。几袋大米,足有好几百斤。堆得很高。 白开一指大米道,小缺,离这儿远点,留神失足掉进去淹死你。 我问道,咱是准备来这儿避难了吗? 眼见着白开却把那个装有仓鼠的箱子,在米堆上掏了洞,很艰难的埋了进去。 小仓鼠很可爱,但瞬间就被大米淹没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不解道,你是打算训练耗子越狱还是怎么的?咱还能有点人性吗? “你懂什么?来的污秽不是要在屋里找东西吗?咱们就给个东西让它找,活物,看那污秽有没有本事。“ 说着白开叫我去门口守着,他跟出来,抬着那一大桶灯油,慢慢的在门口洒出了一个圈。 圈没封口,开口的位置正好冲着屋内,然后他又在屋里横竖各泼了两遍。最后退出来把门一关,说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这几年下来,我真正的本事没涨,‘等’我可是练得炉火纯青了。抽了几根烟,俩人闲聊了几句。 天眼瞅着就慢慢的黑了下来,白开没怎么嬉皮笑脸,显然注意力还在屋里头。 差不多到了六点多,他才用手摸了摸地上的灯油,灯油早就已经干透了。 白开又从桶里倒出来一些在手掌上,双手搓了搓,叫我帮他拧开门。 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手迅速的插进了米堆里,很吃力的翻找着什么,掏出来,我依稀看见他手里是空的。 屋里也没开灯,只有楼道里的灯照进来了一些,白开恰好在黑暗里。也看不太清楚。 我赶忙问,你找什么呢? 就听白开喊了声哎呦我靠,见鬼了! 第二十章 昏迷的白开 我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凶宅里还能见神仙啊!? 谁知白开扭过脸冲我狠狠的点了两下头,“我靠你看出来老子请神了?”眼见着白开的表情变了,我终于开始紧张了起来。 没等我再追问,白开蹬了我一脚,说别在里面呆着,出去再说。 多亏我站的很稳,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脚我只是有些踉跄。跑出去,白开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接着把我往电梯里赶,他却不打算下去。只是交代我尽量带几个人上来,这屋里头需要人手。 我被弄的莫名其妙,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跑出楼道,仰头看了一眼,14楼那户的灯已经亮开了。也不知道白开在里头搞什么鬼。 说让我找人帮忙,这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无从下手。 送我们来的司机勉强算上一个,我想破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人选。 担心事情紧急,我立刻给开发商打了个电话。 说需要迅速借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手,白开虽然没说要什么样的人,但这壮汉肯定好用一些是没错的。 老总那边还以为我跟什么人打架了,边安抚我边说这地方黑白两道他都通吃,有什么事别着急。 说完就立刻派人动身过来了。 我在楼底下等着,开发商那边的办事效率还不错。大概十几分钟,果然来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估计都是他平时的保镖什么的。 我也没功夫客套,带了人就往上面冲。门这时候已经锁了,只能看见门缝里透过来的光。 我拍着门大喊了几声白开,里面没动静。 我心说坏了,这他妈是出事了,怎么谁跟我搭档都没好下场啊。又狠狠地敲了几下,我是等不下去了,只能撞门了。 我向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就撞了上去。 妈的这感觉跟从三层楼掉下来没什么区别,我半边身子都麻了,痛的我差点没叫出来。这时候也顾不上疼了,我刚要后退再来一下,就被身边的一个人拦住了。 仔细一瞅,妈的多亏把我拦住了。刚才脑袋昏了,这门是向外开的,撞门这下是没戏了。 好再这里人手很足,还能有其他的办法。 我立刻安排了一个人去尽量拿钥匙,其他的人想辙暴力拆锁。按说这小说里写的都很简单,可真当你面对一扇门时还是挺无力的。 我琢磨了半天,毫无办法,只能一直拍门叫白开的名字。这楼里也没几个住户,反正也不扰民。 拍了足有七八分钟,取钥匙的人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我立刻打开门,领着众人冲了进去。一开始还没看清状况,等到开了灯打眼一瞅。 我发懵了,白开不见了。角落里的大米这时候散落了到处哪儿哪儿都是。 几个人把房间挨个看了一眼,到处都没有白开的影子。 我心说妈的白开变成大米逃跑了!? 这么一想,我明白了。 赶忙跑到墙角,伸手一摸,果不其然。墙角的大米看着还有很多,但其实只是一层而已。 白开用窗帘外头撒上大米,弄了一个很逼真的伪装。不仔细看还真不好看出来。 掀开窗帘,就见白开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蜷缩着,我推了他一把,没反应。 我让两个人把他架起来放到了沙发上,再一看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时候白开身上的白衬衫是敞开怀的,里面的皮肤破了好几块儿,虽然没有一个在流血,但看着就很疼。 更让我吃惊的是,白开在自己的衬衫上。用血很潦草的画了两道,一道竖着的,一道横着的。 看着画的时候非常的仓促,却又很明显不是无意画上的,显然这是他想告诉我什么。 看了半晌,我起初以为这是指他之前洒在地上的灯油。去找了,灯油早就干透了。只有少许的污迹了。也看不出什么。 后来我渐渐的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我有些不敢相信。一道竖着的,一道横着的。 难道白开的意思是,一横?秦一恒?在这个房间里? 屋里现在有好几个人,我心说是易容术? 观察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就算这面容是能通过办法来改变的。这身材总没法说谎吧。 这屋里头的人,看着最轻的都得有170多斤。说把秦一恒装里面我信,要秦一恒装成这样,我打死也不信。 冷静了一下。觉得还是刚才急昏了头。 白开衣服上的血,肯定是在我们进来之前留下的。 他又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就算真的秦一恒出现了,现在指不定已经跑哪儿去了。 当下,还是救人要紧。 白开还有鼻息,估摸着跟上次秦一恒昏倒差不多,肯定是被什么冲了阳气。这次幸好还有帮手在,我叫这些人帮着把白开抬到了楼下。 琢磨了一下,没把他送去医院,随便在药店买了点东西给他稍微包扎了一下伤口,我们就回了宾馆。 我这么做不是铁石心肠。完全是已经有了经验,知道带去医院无非也只是胡乱折腾而已。 还不如安顿好了想想究竟出了变故。 这一想,就过了整整两天。 白开的脉搏一直很强,却始终没有要苏醒的意思。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他才开始有了些醒过来的征兆。 意识依旧没有恢复,只是开始能呕出一些东西。那个司机一直就被开放商安排在宾馆给我打下手。 干的基本就是保姆的工作。 他接了白开的呕吐物还挺意外,这人两天没吃东西还能吐出来,的确挺新鲜。 我细看了一下,白开吐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没消化完的生大米。也不知道他究竟吞了多少下去,一连吐了几个小时都没干净。 不过越吐他人越清醒。 最后已经能开始张嘴要烟抽了。 我给白开点上一根,赶忙问他,你见到秦一恒了?白开咳嗽了好几声,连忙摆手。 我又问,你在屋里折腾什么呢? 白开锤了锤自己的胸脯,才勉强挤出来几句话。 “缺心眼,你说我待你不薄吧?你怎么就不关心老子龙体是否安康呢?” 我扶着白开坐了起来,说没工夫跟你扯皮,宅子本来我没什么兴趣,但现在动了我的人了,我就必须得弄清楚了。 白开没再说话,又干呕了好半天,灌了几口水。 冲我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才勉勉强强的给我讲。 这宅子里有阴气是肯定的,显然是有什么东西经常出入。但具体是什么,他实在没办法分辨。 所以白开的办法就是,通过手段,让整个屋子都变成一个长明灯。 这长明灯不是墓室里的那种,而是香台上常年点着的。用途显而易见的就是供奉神明。 白开想的是,在此处弄这么大一号的长明灯,这路过的神仙灵魅肯定会来停留一下。 这停留的无论是什么,肯定都比污秽厉害。 到时这里的玄机自然就能显现出来,即便显现不了,端倪起码能看出一二。 事情原本就是按照白开的估算按部就班的发展的。 然而意外的是,他跟我在门外头等候的功夫,明明已经感觉到屋内起了变化。 可是冲进去,却发现这变化十分的不对劲。 所以才会用手插进米堆里,这在行话里就叫做点灯。意思就是整个屋都变成长明灯了,而这人就是灯芯。 这灯芯到了,但凡有所谓的神仙灵魅自然就会显现征兆了,这局也就算成了。 但结果我们已经看到了,局不但没成。 白开说他还猛地感觉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要上他的身,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只好先让我出去。而恐怕这东西跑掉再也没机会抓住,他只好一个人留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 跟着感觉照 这灯已经点了,灯芯擅自离开可是大忌,这白开双手上还沾满了灯油呢,是很容易着了道的。 白开折身回来,发现屋里的阴气更加不正常了。 来的东西还并不只是一个,他想了一想觉得硬碰硬的胜算不大。这毕竟身边没有蝈蝈在,他好多招式施展不了。 当时的情况很危机,他也是灵光一闪。把自己伪装成了偷吃灯油的老鼠,蹲在米堆里狂吞了不少,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还是消耗了太多的阳气,没办法昏了过去。 这偷吃灯油的老鼠,我们小时候肯定在动画片或是神话故事里都见过,的确是确有其事的。 而且,往往只有所谓的能显灵的香台上,才会出现偷吃的老鼠。 这要是深究起来,说白了就是老鼠也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自然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 算是一种动物本能的选择。 所以那些虚张声势装模作样的香台,它们是不会光顾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国的很多地方,寺庙或是神殿里的老鼠,是没有任何人驱赶的。 因为传说中,这被供奉的神仙啊,仙君啊什么的,也不是天天的坐那儿跟吉祥物似的。他们也没事溜出去玩一玩解解闷。而通常,传说中它们都是会化作老鼠溜出去的。 所以这让老鼠自然就没人敢打,谁也担不起惹恼了神明的责任。 正因如此,白开才会在做局的时候放了只老鼠,取得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在这个局上,这老鼠就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是必不可少的。 白开的话我是不能原封不动的复述的,过滤了起码百分之三十的脏话。 但大体的意思我是了解了。白开的手段似乎一点都不比秦一恒差,而且还挺有大局观的。 重要的是,他关键时刻还知道让我先跑。反正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是灯芯的缘故,起码还有点良心。 我给白开在餐厅叫了碗燕窝,先让他吃了恢复一下体力,我才又问他身上的伤口和衬衫的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吃过了东西,白开的精神头果然好了一些,说话也没那么虚弱了。 白开说他身上的伤口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的情况太危急了,他这人虽说无牵无挂,但要说就这么交代在里头,他也是不甘心。 只是手头实在没有能利用上的东西,他只好在用伤口,在自己的身上弄了一个卦象。 这个卦象很冲,是个凶卦。 平日里要是这么弄在身上,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但在那个宅子里用,就正好有相反的效果,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 而衬衫上的两笔,就是表示阴阳的。这卦无阴阳不成。是行内最基础的知识。 白开说着感慨道,这他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在吸管里翻船了。 我没安慰白开,说实话,听到这里面没有秦一恒的事我有些失望,刚才光顾着照看白开了,这儿我也开始饿了。 我又从餐厅叫了几样菜上来,跟白开边吃边聊。 我道,这宅子有这么凶吗?会不会就是开发商那边给咱设的套啊?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碰见了,刚入行的时候,我跟秦一恒就差点被一个土大款摆一道。 白开呸了一声,妈的是套老子也得给他弄个死结上去。小缺你听我的,这两天养好精神,别哭,回头我就带你报仇去! 白开能这么讲话,显然已经什么事没有了,我也放了心。 这报不报抽无所谓,但事情肯定是要弄个水落石出的。我脑袋里的疑团够多了,实在不能再多装一件了。 吃过了饭,我俩就睡下了。 我睡的并不踏实,主要是那个司机这几天一直胆战心惊的没睡多久,这会儿他也宽了心,睡熟了。没想到呼噜震天响,弄的我反而睡不着了。 随便翻了翻报纸,差不多后半夜我才睡着,之后的两天我们基本就没出宾馆。 白开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每天都在床上东一个计划西一个分析的想。我也帮不上忙,只负责在餐厅定菜。 到了第三天,白开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俩请那个司机喝了顿酒,我这人也不是没良心,人家本来是当司机的,结果在这儿当了几天老妈子,我理应表示表示。 借着酒劲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我就跟白开按照他的计划开始行事。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白开十分的谨慎。光买东西,就买了一天。 准备的东西也是奇奇怪怪什么东西都有。 有唱戏敲得大锣,一买就买了俩。有公鸡一只,不过这次不是用来杀了取血的,而是要活的。 有在花鸟鱼虫市场买的蝈蝈七八只。每一只都有一个很精致的小葫芦笼子。我是头一次买这东西,才知道这玩意还挺贵。 有黑红蜡烛各四根。纸钱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让我感到新奇的是,他还带我去澡堂子的泡澡池里,灌了一瓶洗澡水。 这南方的朋友可能对泡澡池不太了解。 反正就是一群大老爷们泡在一个池子里洗澡。 我忍不住问白开,这洗澡水能干嘛用。之前看秦一恒用的那除了淘米水就是无根水。反正都是上讲究能驱邪或是纳阴的东西。 白开挺不耐烦的给我解释,这洗澡池的水就是污垢之水。通常这人短时间有了晦气啊,从外头带了污浊回来。其实用不上辟邪驱凶,从头到脚好好洗个澡就能缓解。 而这剩下的洗澡水里,就有很多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污浊。用常理说是细菌也好,用玄学说是晦气也罢。 反正大体的意思是差不多的。他就是要用这水,喂鸡! 单纯的听解释我是很难参透奥妙的。干脆等着看白开能做出什么样的局吧。 那洗澡水真是按照白开所说,当天就拿来喂鸡了。 那公鸡特地很长时间没给它喝水,早就已经干渴难耐,甭管什么水,张嘴就喝。 喝了差不多了,白开又把公鸡帮了起来,挂高。 我们又在宾馆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把这些东西往后备箱一丢,我们又去了宅子。 路上白开道,怎么样缺心眼?我挺专业吧?我告诉你,我是不屑用,你们这些凡人啊,看人太肤浅。 等到了地方,白开一指楼上,小缺开路!两个人就上了十四楼。 本来我对这个宅子没什么感觉,但后来听白开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说。我反而有些忌惮了。打开门进去,屋里一片狼藉。都是上次我们来折腾的。之前也没好好看看这个屋子,这回我才认真打量起来。 屋内的装修并不是很漂亮,朴素为主。以我的经验,要不就是这小两口没啥钱,要不这干脆就是楼盘的统一装修。反正材料明眼一看就很廉价。家具倒是不怎么掉价,都是现代家具。起码九成新。 我考虑了一下,这宅子要拿下来,这家具也就甭换了。 白开背了一个大包,进屋来就一件一件往外掏。 掏了好半天,他把蜡烛跟铜锣都递给了我。要我站在门口,一会儿听他指挥点着了,用铜锣把光反射进来。 我这才知道这锣合着不是用来敲的,还是当镜子用的。 使了使,这东西反光度并不好,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照进去。 白开那边鼓捣了一会儿,回过头问我,小缺,你不是色盲吧?分的清红色白色吧? 我道,你他妈别趁机挤兑我,你就说怎么做吧。 ”一会儿你先点红蜡,追着公鸡照。等到公鸡不动了,立刻换成白蜡凭感觉照。你的明白?” 我说,我靠,啥是感觉? 白开过来狠狠的掐了我一下道,这就是。 我说妈的没跟你开玩笑,凭感觉是照哪儿啊? 没承想白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下我难办了。还以为白开不会像秦二那么卖关子。结果他还不如秦二呢,他是四六不懂啊。 第二十二章 满足白开的好奇心 拿着蜡烛我有些心虚,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白开进了屋,把之前买的蝈蝈笼子一个个的打开,把里头的蝈蝈放了出来。想到这些东西一会儿就得被鸡吃掉,我还听心疼。这鸡饲料也太高端了。 蝈蝈们精神状态倒都不错,放出来几下就各自蹦向了角落。白开回身把公鸡拎起来,解开了绑在脚上的绳子,他人就站到了一边。 接下来的情景想必都不用我形容。 大概小时候都见过鸡啄虫。场面差不多。我这边赶紧点着了蜡烛,火刚烧起来。白开就把屋里的灯闭了。 这下终于能看到一些虚弱的光映了进去。 我站的离门很近,所以烛光要比锣反射的光强烈。白开就让我退出了几步,这下屋内彻底就剩下了锣反射的光线。 这说着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很难。 首先我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恐怕弄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 其次,那公鸡远比我想象的敏捷,我的光前脚刚照到它后脚就消失了。 里面的公鸡闲庭信步的,一会儿就吃了好几只蝈蝈。这蝈蝈也是感觉到了天敌出现,没有一个敢出声的,连我都忍不住跟着屏住了呼吸。 时间差不多过了三分钟左右。也不知道鸡是把蝈蝈都吃完了,还是吃饱了,总之站定了不再动弹了。 我这下倒是省事了,手终于能得闲一会儿。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里头的一只蝈蝈叫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在这时候足够真切了。 我挺意外,这他妈是对鸡宣战呢? 就听见白开压着嗓子冲我道,快换白蜡,看看屋子里到底有啥! 这种情况下,说不慌神是假的。但我手上却没含糊,立刻点着了白蜡去照。 光迎进屋子,盲目的扫了几下,没看见有什么。 白开也不给我指示,我只能扫完了房间中央再去照几个角落。 这一照不要紧,就在之前放大米的那一角,光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很难形容,有点像是照在了水面上,光朦朦胧胧的被打散了。 我瞪大着眼睛分析,想看看是不是墙纸反光。然而没等我多看几眼,手里的蜡烛一下就灭了。 我忍不住的啊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我弄亮了,屋子里一下亮堂不少。 我见白开呆呆的站在房间的一边,以他的肤色,我都能看出他脸白了。 事情显然是要糟,白开要是垮了,我就等于白送一样。 我喊了声白开,你看见什么了? 白开愣了一下,瞬间朝墙角扑了过去。喊道,快把鸡抓住,别让它把最后一只蝈蝈吃了! 我也没功夫反应,立刻两步奔了进去。 那鸡之前一直呆立在原地,这会儿见有人扑过来显然受了惊,一时间屋里边鸡飞人跳、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鸡显然要比人灵活太多了,我抓了半天只攥到了几把鸡毛。 白开那边也不顺利,连扑了好几个空,我俩几次都差点撞到一起。 这么忙活了足有三四分钟,我才勉强拽住了鸡翅膀。生怕鸡再跑了,我也不顾上太多,直接把鸡压在了身子底下! 等到白开抓到蝈蝈。我俩都是满头大汗。 也顾不上交流,白开掏出随身的小刀,上来就把鸡给宰了。让我意外的是,他并不是想要杀鸡取血,而是割下了鸡的一小块儿肉,喂给蝈蝈吃。 那个蝈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含糊,真的吞了几口。 等到这一切弄完,白开才瘫到地上喘粗气,我道,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歇,先告诉我这屋里有什么。 白开用手沾了点鸡血尝了尝,告诉我,屋里有个老鬼。听说是老鬼,我反而不担心了。 我又问,是个什么样的? 白开起身把我拉到门外,道,这个说来话长,不过因为老子之前弄的那个局,这老鬼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咱们一会儿走的时候留点心,嘴里别乱说话。 我听了就很泄气,合着白开也不靠谱。弄了半天什么长明灯的局,最后还让人污秽升仙了? 当下也不是斗嘴的时候,我点点头。白开又把我拉回去,从厨房随便拿了一个铁锅就地开始烧纸钱,边烧边念叨。 说我们二人是无意经过此地,本打算留宿一宿。未成想这主人尚在,我们礼数不周。这点钱就算赔罪了,说完还毕恭毕敬的作了个揖。 我虽然不解,也只能跟着做。 弄完这一套流程,白开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的带我出了屋子。直到下了电梯出了楼门,白开都显得很谨慎。 等到再走远一些,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是憋了好半天了,赶忙问他,这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希望他对我坦白从宽。 白开点了根烟道,缺心眼,这事你别说出去,老子丢不起人。 我心说妈的你求我还敢用这种语气?但嘴上没多说,点点头等白开解释。 白开叹了口气,说结果你也看见了,屋里的铁定是个老家伙,具体有多老,现在没法分辨。但最起码也得是清朝的了。 我道,这不对啊,这宅子又不是老宅子,怎么平白无故有个清朝的污秽?再者说,就算是盖楼时地基破坏了什么墓一类的东西,那这污秽也不至于跑到14楼来吧? 我问,你凭什么确定那东西是清朝的?是你们家亲戚? “就凭那老鬼是个太监!”白开把烟头弹出去又道,你知道啥是太监吗?现在哪儿他妈还有太监!? 我愣了,之前用光照的人是我,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就算白开离的比我近一些,他都能看出人家有没有棍子? 我说我没理解,你得给我好好讲讲。不然明天我就到处跟人说你把事情搞砸了。 白开只好很无奈的给我继续解释道,其实一开始发现草籽,他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当时线索实在不够,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是高层,老污秽出现在这里的确说不过去。 然而后来他逐渐的发现,这屋子里阴气不太对劲。 一开始他以为闹事的是个女污秽,这阴气才会这么重。 可是当我的锣光线照到屋里头,他才发现闹事的居然是个公的。这让他很诧异,再结合之前的猜测,他这才断定,这里头是个太监。 这锣,在古代是有惊路的作用的。也就是出行之时,敲锣鸣响需要避让。在一定的条件下,响起来也可以驱邪明正,这也是为什么古时那些大官出行时,要鸣锣放炮的原因。 而殊不知这锣反射的光,也是方术中的一种。这在行话里叫,悬光。 这跟镜子反射的光很接近,都是方术中的一个手段。但深究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这镜子反光有辟邪镇魂之用,而这锣的反光,是正魂之用。 可能单纯的这么解释有些晦涩难懂。 这镜子自古以来就是一把双刃剑,用的恰当一切皆安,用的不恰当很可能招来祸端。 用很现代的解释就是,这镜子的光很冲,类似于消炎药的作用。有病吃了治病,没病吃了反而会对身体有损害。 而这锣反射的光,就很委婉。大体比喻就是维生素片,需要时,吃了管用。不需要时,吃了也没太大影响,甚至还能预防。 所以他才叫我用着锣光去扫。 一是怕用镜子的光照到东西,惹恼了对方,不好收拾。毕竟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不能盲目攻击。 二来是想看看究竟这是为何物,也算是心里有个底,同样满足一下好奇心。 第二十三章 老鬼是在找宝贝 可是没成想,当的光真的照到了那个东西。 白开才猛然察觉,这污秽的魂魄是散的。所以光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何为魂魄散呢?其实不是魂飞魄散的意思。而是指这魂魄并不完整,举例说明,比如被杀害碎尸的人,但凡这尸块不能葬在一起,或是收集不全就匆匆下葬。这样的亡魂的魂魄就是不完整的。 同样,一些战场上或是意外事故导致身体残缺的人,死后也会面临这种状况。 所以在古时候乃至现在,这样的人在下葬之时,多半会用玉,金属,乃至木材来充当身体缺少的部分。 比如**,木胳膊一类的,这具体用什么材料充当,是完全要根据这死者的经济状况来选择的。 这说是充当,其实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不是随便粗略雕刻一个放到里面就行的。这其中还要有一套做法的流程。 大体是用将死者的生辰八字契合在上面,从而让死者真的死有全尸。 这在古时候,甚至有孝子自斩手臂,陪葬父亲,为的就是让父亲下葬能有全尸的事情发生,可见古人对这一套理念还是深信不疑的。 而这宅子里的东西,显然就是身体不完整。而之前白开与它也有过正面接触。并没有发现它缺胳膊少腿。 再结合之前的猜测,以及对房间里阴气的判断。白开最后断定,这个东西一定是个太监。 这太监想必不用多作解释,我们在电视剧里或是电影里时常会见到。 但可能很多人不了解,这太监在净身之后,是会把命根子保存下来的。为的就是日后油尽灯枯之时,能有一个全尸。 这古时候通常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迫于生计才会去做太监。甚至有些实在太穷的,连净身的钱都要欠着。 这命根子也就没法自己带走,只能暂时存在负责净身的师傅那里,算是一个欠条,等日后在宫里赚了钱,再到师傅这里赎回来。 这都是确有其事的。 而那些稍微经济状况好一点的人家,在净身之后,立刻就会把命根子悄悄的买走藏起来。具体藏在哪儿,还是有一定说法的。 要高举放置梁上,但不能是房间的正梁,否则那会让自己家断子绝孙。 这虽说命根子可以尽力保存。 但还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还有世态多变。几十年后真的要入土了,很多太监无论有钱还是没钱的,都有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命根子了。 这时候只能跟上面讲的一样,没办法,要用一个其他的东西代替。而这代替的东西,既不能是玉也不能是木头,而是用丝帛包裹的草籽。 之所以要用草籽,其实取的就是子嗣春风吹又生的意向。用现在的话解释,其实就是用草籽来比拟“小蝌蚪”,这样才算是真的全尸。 这草的生命力通常要比很多植物都顽强,而且数量又多。 甚至有一些古代的太监墓葬被发现时,开馆后都能发现里头的草还在生长。可见这古人选择草籽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听白开讲完,可能他真的怕我到处乱说。讲的非常细致透彻,弄半天这宅子里闹腾的是个老太监。 以前老子在别的宅子里还见过在朝廷为官的呢,都没像这老鬼这么嚣张。 我问白开,这太监是哪儿来的啊? 白开寻思了一下道,我不太清楚,估计是被那家人给招惹来的。你看,这老鬼一直在这家里找东西。又到处留草籽,恐怕那包草籽的丝帛被这家阴差阳错的弄走了吧? 我一听,觉得这老太监还挺可怜。 这不是满地找命根子吗?作为一个男同胞难免不会同情他。 白开又道,这太监在古时候可是要承担很大的压力的,首先,是不能葬进同宗的祖坟的。其次他们不仅要面对生活里的歧视,生理上的自卑。还要有对下辈子是否是正常人的恐慌。所以很多太监在得了势之后,都会大肆娶妻纳妾,即便这些美女他一个都享用不了。他也要试图骗一骗那冥冥之中所谓的神灵,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我道,你说的头头是道,你倒是把屋里的事解决了啊?还有,那屋里的一男一女为什么死了? 白开哈哈了两声道,我估计,本来那老鬼找不到东西就很生气,要说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本来老鬼就在气头上,这家人又他妈弄进来的镇宅物压他,肯定精神崩溃了!而且.... 白开说着挤眉弄眼道,而且这小两口也是刚结婚,难免不会没完没了的上床。这恐怕才是老鬼看着最难受的地方,你想象一下,你饿了一辈子甚至都饿死了,到头来做了鬼,还要每天看着人吃东西。你什么心情? “所以,恐怕这老鬼后来被逼急了,上了这俩人其中一个的身。最后弄的这家人家破人亡,这完全是有可能的。”白开点了跟烟又道,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这老鬼用了什么手段,让那男的跟自己一样变成了个太监,这两口子的生活肯定就不会甜蜜了,日子稍微长了,磕磕碰碰就难免发生,那男主人呢,本来就因为这事抬不起头来,女的稍微说点什么很容易就崩溃了,这一时冲动杀了人,也有一定的几率。 白开讲的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觉得他说的两种分析都很有道理。现在事情基本已经水落石出了,下面唯一的就是要怎么处理了。 这宅子的钱我没看上,但这仇我是非报不可。 我也点了根烟,跟白开探讨了一下。 白开道,小缺,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我把你弄成太监送进去跟它做伴儿,一个礼拜后什么事都解决了! 我说,妈的那干脆你自己去得了,你连净身的工序都省了。你要是因公殉职了,老子捐个纯金的命根子送你上路。 我俩现在能斗嘴了,可见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白开说事情其实比较好处理,先在房子里找找,兴许那个丝帛就藏才什么不起眼的地方。 找到了烧了,事情就ok了。 只是现在唯一难办的是,那个老东西现在自以为是神仙,是要吃供奉的。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从神台上弄下来。 说到想办法,我是帮不上任何忙了。 我道,你自己的屁股你自己擦。我也就能帮你买买卫生纸了。白开哦了一声,用手摸了摸我的后背,“擦完了。” 俩人在楼下呆了十几分钟,又坐车回了宾馆。 路上我终于感觉到了一阵轻松,那个司机也明显觉得气氛不那么紧张了。又开始打探宅子弄的怎么样了。 这回白开终于告诉他,事情差不多要完事了。三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等到了宾馆,我连澡都懒得洗了,上床使劲睡了一觉。 第二天上午,我再跟白开返回宅子。 一夜之后,我脑子越来越清醒了。 路上我想起来问白开,那鸡啊,蝈蝈啊,还是蜡烛之类的能否给我具体解释解释。 白开态度显然不如昨天,这回事情终于要解决了,他也不怕有话柄在我手上了。 只是简单的告诉我,红蜡照活物,白蜡照死物。鸡吃蝈蝈是灭宅子里的阴,蝈蝈吃鸡是不得已给那个老鬼面子,不然很容易挂在里头。 他话答的虽简单,稍微想想却其实很完整。 跟白开搭档了一段时间,我俩互相也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气秉性。除了交流的口吻上需要改善,其它的沟通都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十四章 凶车笔记 我跟白开去找了几个装修工人。趁着白天日头足,把宅子里的装修家居弄了个翻天覆地。 不过弄的时候,还是在客厅点了一盏小的长明灯,算是稳住了那个老太监。宅子里昨晚上杀过鸡,猛一瞅还挺吓人,我安慰了好几句装修工人才敢动工。 我在旁边看这还有些心疼,之前想着这屋里的东西都留下。现在看来是留不住了,里外里亏了一些。 宅子拆到了下午,我们终于在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丝帛。其实本可以很快找到的,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东西就放在电视柜的抽匣里,最后拆了完了墙纸才开始翻家具,弄的白开不停的说被我传染了缺心眼。我懒得跟他多说,打量了一下那个传说中东西。 这玩意的确应该是丝帛不假,上头用彩线还绣了挺多好看的花纹。 不过我没法上手摸,因为这东西是平铺开裱在一个镜框里的。估计被这家的什么人当做装饰品或是古董了。要是不知道这东西很危险,连我都很喜欢。的确很有艺术感,但细想到这是一个太监的用来裹命根子的,这美感就立刻大打折扣了。 让我挺意外的是,这东西显然是被人刻意放在抽屉里的。 这家里的其他东西基本都被拿走了。这玩意看着也不像很廉价,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留了下来。 白开把框敲碎了,拿出来就地烧了,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几个工人都往门外躲。 我道,白开,这东西不会是人家刻意留下来害我们的吧? “这会儿你心眼开始多了。我跟你说吧,这人心实在是叵测,咱们只管摆平,最好不要多问。”白开说着悄声又道,这东西我猜八成是这个楼盘的竞争对手弄进来的。不过不要声张,咱没那么多闲心管这破事。 我点点头,是啊,现在自己的事都已经快把我掐死了。这人世间每个人斗来斗去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争什么利了,然而命运却压根没打算放过我。 烧完了那个丝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这烟,都在朝着那个角落跑,不过很快一阵风,这烟就散去了。同时,客厅里的长明灯跟着也灭了。 白开嘱咐装修工人,在扫着柄上系上瓜果梨桃,把屋里的东西朝屋外扫。然后他自己蹲在外头用双手捧着,把灰尘一把一把的装到了一个塑料袋里。这就是所谓的送瘟神。这老太监是肯定不能称之为神明的,说它是瘟神规格都已经挺高了。白开表情一直就挺不服气的,我看着很解恨。 这扫地简单,但在扫着上挂上水果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水果是我去买的,一袋起码五斤,用塑料袋装好挂上去。扫着就头重脚轻很考验臂力。几个工人干的累的够呛,最后我只好一人加了一百块钱了事。 白开把装灰尘的塑料袋连同那些水果,最后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小区里的一个地方。离远一看还以为这儿供奉了谁的骨灰,还挺吓人。不过我们也就没心思再管别人怎么看了。又休整了几天,我就去签了合同。 开发商这边态度很好,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把白开猜测着老鬼是竞争对手弄来的说出来。 毕竟万一说错了,这就是自己找事了。不过我帮那个司机美言了几句,究竟他的老板回头会不会给他好处我就不知道了。 通过这次的事我发现,我其实还是可以调整心态,愉快的做下去的,之前是总想着现在做这档生意是我的义务,反而很排斥。但换一个立场来说,这么不停的忙起来,无论能不能等来秦一恒,但起码我能暂时不去想很多事情。所以这个宅子之后,我干脆就没回去。就地用人脉打听了一下,很遗憾,这地界里没有什么凶宅了。即便有,也是很早前被别人收走了。这利润在这儿摆着,我们也会有竞争对手。 不过我倒是有些开了窍,此时正是汽车业兴起的大好时间。身边的人无论做什么的,都一个个想破了头买车。所以这二手车市场恐怕利润也不会太低。早前我跟秦一恒做过凶车的买卖,当时纯是为了帮忙。现在想起来,我干脆就把这个变成一个生意。 于是我转而打听有没有出过事的二手车。果然,这个市场又被我站了先机,很快我就锁定了一辆。 这部车是一款奥迪的轿跑,具体是哪一款我就不透露了。价格不算太高,新车的市场价大概四五十万左右。因为是试水,我为了降低风险,就没选择更高价位的车。 车是去年提的,总体来说很新。早就已经大修过了,从外头也看不出出过事故。不过真的细打听下来,才知道这辆车很邪。 车最开始的主人是一个大款的二奶,大款为了讨二奶欢心,送了套房子之外还给她配了辆车。这款车还是挺适合年轻的女性开的,价格又不低,二奶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好景不长,这纸是包不住火,俩人的事很快就被大款的原配知道了。这大款之前就是个一穷二白的**丝,能有今天完全是依靠老婆家的势力起家。 所以这事闹出来后,大款吓的屁滚尿流,生怕最后闹的净身出户,从云端一下又摔回地面。 大款为了表示悔改,一边安抚原配整天求饶,一边跟二奶彻底断绝了关系。同样也是为了让原配消气。他就收回了送给二奶的房子和车子。 这房车本来写的就不是二奶的名字,二奶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阻止。这车就又回到了大款的手里。车收回来之后,也是没人愿意开。在车库里吃了半个月灰,大款就想转手把车卖出去。因为车况很好,大款的价格给的又很划算,这车就很抢手。很快,就被一个公司的高级白领买了回去了,上下班代步。 这事按说到此也就尘埃落定了。 可是一个礼拜后,就出了幺蛾子。之前买了车的女白领,死活要来退车。说这车以前肯定出过事,弄出过人命。因为她很多次夜里加班开车回家,总感觉副驾驶上坐了一个人。用余光能看见,扭头一看就消失了。 一开始,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时间久了,她难免还有些想法。尤其很多次因此差点出了事故,她思前想后,又联想到这么新的车大款卖的又价格不高。恐怕这里头有猫腻。所以这才找了回来。 这大款其实挺委屈,因为他的确没说谎。之所以卖得价格低,一是他并不缺钱,二是想赶紧出手省得碍眼。然而他无论怎么跟女白领解释,那边就铁了心说车有问题。这车跟房子可不同,这房子可以几次易主,只要地段在,价格并不会太大折扣。而车就不行了,虽然女白领没开多久,但这二手变成三手了,影响相对而言还是挺大的。 虽说合同已经签完了,大款即便不给女白领退在法律上也是说得过去的。可这女白领不依不饶的,大有闹上法庭的架势。这吃了官司还是挺让人闹心的。大款最后没辙,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给女白领提议,车让他开几天,但凡他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回头俩人再沟通。 可如果车一切正常,这事希望就到此为止。 既然这边先退了一步,女白领也是识时务的,当时就表示同意了。于是这车再次回到了大款的手里。 第二十五章 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对于车出没出过事,大款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还真就每天开了起来。无论上下班,还是出门应酬谈事,但凡出门,一个星期都是在开这辆车。 结果也跟大款预想的一样,根本什么怪事都没发生,在大款看来,那女白领所说的纯属无稽之谈。于是大款又把女白领约了出来,表示这车毫无问题,不能退,女白领听了自然不乐意。 俩人又为了这事起了争执。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俩人都要置气,俩人出了个主意,他们俩约定,等着到平日里女白领下班的点,大款坐一趟女白领开的车,到时看看是否真的有问题。 当晚,等到了差不多十点半快十一点的时候,大款就在女白领公司楼下上了这辆车。当时他坐在了后排,为的就是盯着副驾驶,车就沿着女白领回家的路一直开。一路上俩人应该都没说话,毕竟互相都有些气,所以这车里很安静。 一开始车在城市的主干道上行驶,这大城市人的生活节奏都很快,来往的车辆也很多。加上车里还有一个大活人陪着,这女白领自然不害怕。而大款更没有任何发现,他觉得女白领完全就是精神不太正常,所以出现了幻觉。 路走到后半程,开始进入一些偏僻路段。这女白领虽然并不是穷人,但在这种一线城市买房,还是很拮据的,只能住的相对偏僻。这种偏僻路段上无论是路灯还是车辆都会少很多。加上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一度街上除了看见几辆经过的出租车之外,就剩下他们这辆车了。 女白领终于开始害怕了起来,因为往日看见副驾驶有人,也基本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紧张,也是安全起见。这车速自然就慢了下来,怪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车慢慢的开了一小会儿,女白领就突然听见大款叫她加速,语气十分的慌张。 女白领本来就精神紧张,这一弄吓了她一大跳,还以为车里又出现东西了。扭头一看,副驾驶是空的,赶忙问大款发生了什么事,大款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慌慌张张的说了句有人在追我们,就再也说不出其它的东西了。 女白领使劲的在后视镜里看。后头黑漆漆的,只有地面上斑驳的路灯光,什么都没看见,正想着再问大款一句呢。就听见大款啊的一声,猛地拍后头的窗户。女白领受惊,注意力一不集中,车竟然直接撞向了路边的一棵大杨树。 当时的车速并不快,只有六七十迈左右。加上这毕竟是德国车,质量还是要好一些。女白领也系了安全带。所以车撞倒了大树上,女白领也只是被安全气囊顶了一下,毫发无伤。 人在遭受突发状况的时候,很容易手忙脚乱。这女白领当时更加的慌张,用了好半天才从车上下来打电话求救。然而她刚下了车,却发现大款在后边一动不动的。她以为大款是收到撞击晕倒了。也没敢乱触碰那大款,可是等到救护车过来才发现,大款竟然死了。而且身上没有任何太明显的外伤,更甭说致命伤了。 这事听起来就很邪。 这个大款在当地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这事自然传的就更广。很多人猜测,大款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被冤鬼索魂了。更有甚者,说这大款就是来替女白领送死的。女白领之前在车里看见的东西,就是来找替身的污秽,早就已经蓄谋已久了,没成想大款却先顶了上来,这大款纯粹属于冤死的。 总之无论传言是如何的,这车肯定是很难再出手了。女白领因为这件事,还吃了官司,被大款的老婆告的赔了很多钱。不得已连自己的房都卖了,经济还是吃紧。只能把车用很低的价格也挂出来卖。要是其他以往出过人命的车,不声张,悄悄的卖掉,还是有可能的。可这辆车毕竟太有名了。即便价格很低,挂出来还是没人敢买。 到我打听到这辆车的时候,这车仅仅只卖10万。这个价格低的真是让人惊讶! 我听中介在电话里的描述还算靠谱,于是我就跟白开亲自去瞧了一眼。车一直停在停车场一个角落里,用防尘罩罩着,并不显眼。中介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车况,还让我们上手直接试了试,驾驶感还不错。 我现在的车就是一辆德系的suv,我很喜欢。想着这辆车买下来即便不再转手,自己开也是可以的。于是我就跟中介人表达了一下初步意向,回去更白开商量。 房子我比较有研究,车就相对差了一些。之前很多时候我都懒得开车,都让秦一恒当司机。 加上这里头毕竟还有邪乎事,所以我必须听一听白开的意见。 白开先没表态,先跟我口头约定了一下以后收车利润的分配。依旧是他拿大头,我没反对,反正这车说到底还是没有房子赚钱的,拿多拿少我也不差那一点。 白开就道,小缺,我也不会白拿你钱。当哥哥的就给你好好上一课。这第一课就是这出过事的车,不要傻叉似的在车里做文章,要先去事故的发生地看! 白开说的挺像那么回事。我说那你的意思是,污秽不会留在车里?那咱们还看个锤子,直接把车开走就完了! 你能不能对你的智商有点追求?白开低声又道,我怀疑那个大款在上车前就死了。这死人还能活动,在行内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原因无非有两种,诈尸,或是被上了身。这诈尸的死人虽说能动弹,但毕竟只能依靠本能扑咬活人,是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这大款还知道开车门上车,显然只能是后者。 可大款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被上了身呢? 我道,你说是不是车里真有一个污秽,大款自己开车的时候就已经被上了身了?白开反对道,上身不是你想上,想上就能上的,那大款八成是受人算计了。 我一想,这分析也在理。 之前的二奶耗费青春陪一个老男人,无非就是为了图财吗。到最后被人玩弄了不说,房车一样都没留下。肯定是心理不爽,报复完全是有可能的。 于是我跟白开决定,先去车祸现场看一看。再根据线索做打算。这能不牵扯活人最好,在我的经验里,这活人要比所谓的鬼神难伺候多了。用不上多费力的打听。这车祸毕竟很有名气。很快我们就找到了出事的地方。 这的确是一条很偏僻的路,路倒不窄,但大白天的也没见有几辆车经过。路两旁种满了很高的大杨树,整条路基本都被杨树遮住了,看起来阴阴的。 我俩凭借之前的打听找到了那棵被撞的树,树在整条路接近末尾的地方。这棵树很粗,即便被汽车撞过了,也只是在表面上留下了一些不明显的伤痕。我环抱了一下树干,双手将将能碰到。也不知道这树栽了多少年了。从树表面的伤痕来看。当时女白领的车速真的不快,显然不至于出人命啊。我想问白开有什么发现,一扭头却见他正蹲在地上摸树根附近的土。 我道,小白,是你想尿尿标地盘吗? 白开骂了声操!没工夫跟你玩蜡笔小新,接着道,这里不对,这树不是用水浇的。我好奇的凑过去一摸,土壤很潮湿。白开顺手抓了一把递到我鼻子底下:”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第二十六章 自动驾驶 我本以为白开这是趁机报复捉弄我,然而鼻子底下却传来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仔细想了一下我吃了一惊,这味道竟然是酒气。 我这人不是很爱喝酒,但应酬是难免还是要小酌几杯。这土显然是被人用白酒浇过了,能留下这么重的味道,恐怕这白酒度数还不低。 我道,这是想把树悄悄的弄死吗? 白开站起身瞟了一眼树干,道,不对,这是在供奉。 说是供奉,我本能的就想到这树底下可能埋了什么东西。早前也听说过很多差不多的新闻,某些路段翻修要把大树移走。这一挖竟然会在树底下挖出骨灰坛或是尸骨一类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只是死者家属表达让死者有一个新的生命形式的愿景。 我跟白开说了我猜测,问他是不是这地下也埋了一个人。家属偶尔来祭拜,撒点酒进去,蹲在树底下聊聊天,完全是正常的。只不过这人刚走没多久,所以这酒气还没散干净,被我们碰巧赶上了。 白开没回答,踮着脚努力向上摸了摸,觉得不够高,干脆抱着树向上爬。我从没想到白开还有这身手,几下他就爬了几米高。直到摘到了树上的一片叶子才下来。仔细看了看后对我说道:缺心眼,证明你智商的时候到了。你瞧瞧这叶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白开把叶子递给我,又叮嘱道,你仔细看。 杨树的叶子我见过很多,小时候经常捡来跟小伙伴们做游戏,我还是挺熟悉的。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跑到其他树的底下,又捡了一片叶子对比着看,才发现白开给我的这片,叶面上有一些很不明显的花纹。有点像是被虫子咬过又愈合的伤疤。 我问白开,你是想告诉我这棵树生虫子了?妈的你要是忽悠老子说这白酒是驱虫的,老子就把你埋树底下。 白开笑了一下,说缺心眼你有进步。接着抬手一指:”这棵树是伸冤树。不是每座城市都有的!“白开拿起叶子指给我道,这上面的花纹,都是污秽留下的。知道什么叫伸冤树吗?这条路是阎王爷回府的必经之路,这就跟在路边上挂大字报没什么区别!” 我又要回叶子,总觉得白开这是在瞎掰。上面虽说有花纹,但花纹太普通了,一点都不像是人为的。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白开呸了一声道,老子出道的时候,你还背乘法口诀呢!我告诉你,现在这是白天,等晚上了,你再来摘一片看看?敢吗? 他将我的军,我其实根本不会上当。但眼下解决那辆车的事,肯定是从这棵树入手了。我想了想,说可以。白开说那行,晚上你一个人来。我在宾馆等你胜利的消息。 我没想到白开能让我一个人来。可话说出去了,后悔也没用了。 只能无奈的跟白开撤退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我想了想,这可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封闭的宅子里,相对还是安全一些的。何况我只是来看看叶子有何不同,有不会做什么招惹污秽的事,应该没问题。 这么安慰了自己几句,我还有了些底气。吃过了饭,我跟白开直接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我一个人又打车来了这条路。我到的时候刚八点多,街上来往车辆还不少。我到树底下,发现地上落叶很多,但实在没办法确定是哪一棵树落的,只能努力的再去摘叶子。 杨树大家都见过,长的都很高,并不是跳一跳就能摘到的。我小时候很淘气,爬树虽然做过,但已经长大成人这么多年,我还是没什么信心。试着爬了一下,下来又把西装脱了再爬。估计来往车里的司机,都把我当神经病了,经过的时候都冲我摁喇叭。 试了几次,我才找回了些窍门。 很吃力的摘了一片下来,我差点就摔个狗啃屎。拿起叶子对着路灯瞅,果然上头还是有那种疤痕。只是我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其余的东西。 我觉得白开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没必要恶作剧折腾我。心说难道是现在太早了?正想着,我余光就瞥见一辆车慢慢悠悠的从我身边的路上开了过去,扭头一看我懵了。这他妈不正是我看上的那辆车吗?车牌号我是认识的。想仔细看,车已经开过去了,也没看见开车的人是谁。 我觉得这事不对。 以前听过故事里讲过,有些污秽会不停的重复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难道这辆车每天晚上都悄悄的驶出来?里头是那个大款的污秽? 这么一想,我就追了过去。那车速不快,使劲跑还是跟得上的。 其实我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想看见开车的人是谁,又怕看见开车的不是人。许久不运动了,这么猛一跑我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还是很快就接近了那辆车。 我眼瞅着就能摸到车的后备箱了。就在这时候,车窗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不停的冲我摆。 看意思是要我别跟着。我更加好奇这人是谁了,脚上又加了力,正想来个冲刺。却听见白开的声音从前头传了过来,妈的你不要命了!知道有什么在追车呢吗? 白开的话说的我头皮一阵发麻,还有东西在追车?我怎么没看到啊?我道,你赶紧停下!白开又喊道,我看你不是缺心眼,你是死心眼!车根本不是老子开的,老子怎么停! 说话的功夫车已经开出去好几十米了,我本来就累的够呛,又喊了这么几句,竟然有些岔气。我不得不停了下来,眼看着那辆一直开到路的尽头,到了红绿灯底下才停了下来。我是彻底搞不懂白开在干嘛了。这条路又不是下坡,他人显然就坐在驾驶室,怎么车还不是他开的了? 我走过去,白开这时候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车里没有其他人。我怒道,你把老子当狗溜呢? 白开一摊手,说你不信你自己去试试,顺手把车门给我打开了。之前看车的时候只是进里面瞅了瞅内饰。并没有上手驾驶,我干脆钻了进去,一是看看白开到底搞什么鬼,二是顺便试试驾驶手感如何,最后谈价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些毛病压价。 车倒是好车,没有任何问题。白开坐在副驾驶,要我在路口掉头,又顺着这条路开了回去。 他下了车,比划着叫我往前开。折腾了这么久,无非刚九点。 我完全没紧张,踩了油门就向前走。 一开始车很正常,我刻意开的很慢,眼睛时不时的瞟后视镜,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东西追车。 然而车开到路的中段,我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头。 一开始是车渐渐的有些失控,这种失控很难形容,似乎并不是车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似的。 后来这种失控越来越强烈了,我竟然眼看着车缓缓的向前开,我想停下来,却无论如何也用脚踩不到刹车。 我终于开始有些担心了,妈的我不是要半身不遂吧! 虽然车速很慢,但万一前头还停不下来,直接从红灯冲出去,被别的车撞了我也受不了啊。 一时间我额头开始冒了汗,这种无力感让人很难受。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经过那棵树没多久,我忽然身体又受到了支配,赶紧一脚刹车停了下来。下了车,就见白开站在离我不远的看我。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喊道,这车到底怎么回事?有他妈自动驾驶啊!? 第二十七章 嘴叼拖鞋见一恒 白开边走过来边道,咱们多等等,这车比你预想的好玩! 说完白开把车停到路边,也不管会不会被交警贴罚单了,我俩打车就找了个小饭店吃夜宵。晚饭吃的挺晚的,这会儿还不饿。又不能喝酒。我俩只能就着花生米喝可乐。 这么一坐就差不多要到了11点,人终于开始有些饿了,又吃了几个小菜,我们再次回去。车还停在原处,可能是这里实在有些偏僻,违章了都没人来拖走。 我俩又上了车,把之前我开车的路线重复了一遍。车差不多又要开到路一半的时候,白开把车停下了。“小缺,你牙口好不好?”白开把脚上的鞋脱了递给我道,你咬着试试。 我说这他妈不还是遛狗吗? 白开却道,不是,叼鞋是降阳气的,不然一会儿你恐怕听不到。我这是为你着想啊小缺,我怕你的鞋太硬了,说着白开真的用嘴叼住了自己的一只鞋。 我看这样也没啥好拒绝的了,但我肯定是不能叼他的鞋。同样是吃屎,吃自己的总要好过吃别人的吧?我把我的鞋脱下来,咬住了。今天我穿的是皮鞋,比较重。叼着还真有点累。我左右看了看,幸好路上没人经过,这要是被发现了,明天估计就能上报纸了。 车继续向前开。 一切如常,过了路的中段之后,车又开始渐渐的失控了。我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更没当回事,权当坐游览车的。然而车这么缓缓的开车,我的耳朵里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动静是从车后头传来的,然而后视镜里却什么都没看到。我细心分辨了一下,这声音像是有很大的雨滴连续拍在后备箱上,不过声音却没有那么强烈。 白开在旁边不停的对我使眼色。我悄声道,这什么动静?不是后备箱里装了什么吧?因为叼着鞋的缘故,我讲话很吃力,也不知道白开听不听得请 白开把鞋吐了说嘘,你听着声音多美?我心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功夫开玩笑呢?嘴上想骂他,无奈没法张嘴,憋的我还挺难受。 半晌,白开终于说了句正经话:“这后头都是些没有车高的小鬼,在拍着车要糖吃呢!你有吗?你要没有我只能把你丢下去了。” 白开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我左边的车门也开始响了起来。 我一扭头,隔着车窗突然看见了一个人脸,是秦一恒!竟然是秦一恒!只见秦一恒在车窗上贴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一闪就不见了。我在后视镜里看见他的身影,朝路的另一边去了。 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心头百感交集。 秦一恒的体力比我好很多,跑的飞快。等我想叫他的名字,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鞋因为这么一喊也掉了下来,后头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白开挺纳闷的看了看我,估计刚才他没看见秦一恒。我努力的抬起手指给他玻璃上的东西,白开也是一愣。 车又到了路口,我把车停了下来。 秦一恒肯定是找不到了,我立刻下车看玻璃上的东西。 在车里是我已经分辨这是个什么玩意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上头是否有秦一恒留下的字或是什么讯息。 这是一片杨树叶,秦一恒似乎在一面抹了胶水一类的东西。我没敢撕,恐怕把叶子破坏了。白开端详了一阵,半晌没说话。我问道,不是我眼花了吧?我真看见秦一恒了! 白开点点头,没跟我打趣。语气很严肃的告诉我,这叶子就是伸冤树上的,不管来的人是不是秦一恒,这叶子肯定有问题。 我脑袋里瞬间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这棵树是污秽伸冤的,难道秦一恒已经挂了?见我来了,才现身告诉我他有冤情的?我不敢多想了,秦一恒本事在哪儿摆着呢,血厚防高,不可能挂的。 我道,白开,你看看这叶子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已经仔细的观察过叶子了,上头也是有那些奇怪的疤痕。但这疤痕并不特别。反正我是看不出玄机。白开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叶子:我得把这东西烧掉才知道。白开掏出火机,又道,小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虽然我压根不知道要为什么做心理准备。白开把叶子小心的从车窗上摘下来,用打火机蹲在路边烧。叶子并不是干的,所以根本点不着,只能用打火机的火不间断烤。很快,叶子就开始冒烟了。 白开道,你屏住呼吸,这东西闻了会伤人。 他自己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两声,又吸。等到叶子彻底烧完了,眼睛都已经熏红了。缓了好半天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小缺,这叶子有点怪,味儿不对啊! 我说这又不是烟叶,味儿能好哪去,你先告诉我,这跟秦一恒有没有关系? 白开摇摇头道,这叶子是整棵树的第一片叶子,秦一恒果然好身手,妈的这都能找得到。 到时候分钱少给我一点,当给他的劳务费吧。 说着白开解释道,这伸冤树,听着像是那些污秽来伸冤的,但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个发泄的地方,究竟有没有人为他们声张正义这都得另说。其实说白了就是给污秽一个盼头,让他们别闹事而已。 这中国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树,一般通常情况下,树都在路的两旁,不过也有在学校里或是公园里的,这完全取决于种树人的选择。这种树人并不是指园林局来栽树的人,而是这写上第一片叶子的人。 写叶子的人一般都是行内的人,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有为了疏导某地阴气的,有为了做局害人的,也有完全是为了做好事行善的。总之等等等等。 这写叶子,也只是一个形容而已。具体操作有很多种办法,有在上面写符的,有在上面烧孔的,也有用自己调配的水冲洗的。反正不管用什么办法,这结果都是一样的。简单的解释,就是告诉附近的污秽,这里是能帮你伸冤的地方,大家都奔着这儿来。 这第一片叶子写上去之后,整棵树其实就变成了一座活着的墓碑。 日后是要不间断的供奉的,否则这污秽即便再又盼头,还是会闹的。稍有疏忽,这就会害了树周围的人或者物。就拿这条路来说,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这里的车祸明显要多余其它地方。这其实就是污秽难以压制的结果。 我是竖起耳朵听白开解释。越听越觉得他讲的有些乱。这树跟路上的小鬼有什么关系?跟秦一恒又有什么关系?这么想着,我猛然才反应过来。刚才也是一直昏了头。妈的就算这棵树跟秦一恒又关系,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碰巧遇到的?有这么巧?还是他一直在暗处跟踪我?他他妈为什么不现身啊?有必要躲着我吗?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心里头开始拱火。 我道,白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秦一恒串通好的?你一直知道他在哪儿?你他妈要是有什么瞒着我老子让你跟这个世界白白你信不信? 白开怒道,靠,老子还想找秦一恒呢。不过我告诉你,这棵树就是秦一恒种的,没跑了!我说你凭什么这么确定?你是狗啊你闻味能闻出来? 白开骂了声操,”老子早就知道!刚才老子闻味儿只是想知道姓秦的到底还活着没有。现在看他人生龙活虎的,你就别跟我这儿闹猫了!” 白开吐了口唾沫又道,我告诉你缺心眼,只要你有危险秦一恒肯定会出现。我用这招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来看你还是不够危险,我在考虑动刀了,你别逼我。 我愣住了,我不担心白开动不动刀。 我只想知道,秦一恒会出现保护我到底是为了保护我身上的东西,还是真的在乎我这个朋友,看了看白开,他表情很严肃。根本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有一点我是越发的清楚了,大家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之前买车是白开帮我联系的,选择的时候,也是白开主张推荐这辆的。合着一开始他就打算好了把我当诱饵,秦一恒果然真的上钩了,我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骂娘。 这时候我人也冷静下来了,我摊摊手,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我跟白开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了,真动刀也没啥大不了的。况且现在他都把话挑明了,日后生意恐怕也很难做下去了。我不在乎他是否用我引秦一恒出来,反正一开始我俩搭伙也是在等秦一恒现身。我介意的是他他妈这么做了居然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一个个把老子当猴耍呢? 白开点了根烟,也冲我摊摊手,不过他的表情却很奇怪。我道,你接着说吧,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白开却笑道,现在没工夫跟你扯了,刚把树上的第一片叶子烧了,现在准备玩胜利大逃亡吧!说着白开伸手一指。我见他身后的那棵伸冤树,不知何时起落了一地的叶子。 现在距离秋天还早,不可能这么夸张的落叶,我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了。先一致对外,再有想法也要有命解决才行。 我道,我们是破了什么局吗?接下来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 撞白开 白开不紧不慢道,怎么办?除了等还能怎么办?你还想不想买车了?白开溜回到车边,打开门又坐了进去,招呼了我一下道,小缺我这人就是讲义气,进来准备看大片! 我没功夫犹豫,赶紧钻了进去。 车就停在伸冤树旁边,没一会儿就有风刮了起来。叶子盘旋着扬的到处都是,有好几片还拍到了玻璃上,吓了我一跳。我坐在驾驶位,离树非常近,本能的我就朝副驾驶躲。白开在后头用胳膊肘顶住了我,喊了声”咬着!“我一回头他就把他的鞋塞到了我的嘴里。 这他妈才是最大的圈套。白开的鞋虽然没什么怪味,但叼着肯定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啊。我又担心这是什么保命的手段,还不敢吐出来,一时间人只能愣在哪里。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了,叶子也是越飞越高。我耳朵里已经开始听到断断续续的风声。 又过了三分钟,风声变得更强烈了。而且让我不寒而栗的是,这种风声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人在哭号。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感受,这夜半的大风声听着十分的渗人。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风声听着跟有人哭一样。而我这时所听到的,已经不能这么形容了。直白的来讲,只能说是这种哭号声听着跟风声似的。 我扭过头,见白开很镇定,我试图跟他沟通了一下,他没理我。无奈现在外头风声,里头我口齿不清,想沟通的确很难。过了半晌,外头的风终于稍微小了一些,我又勉强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白开一皱眉,没等张嘴,他那边的车门忽然就打开了,风立刻就从外头灌了进来。 好几片叶子一下打到了我的脸上,慌乱间就听见白开大喊了操,妈的,车里什么时候放进来个小鬼!接着我就听到了车门再次关上的声音,一抬眼,白开已经不在车里了! 我从车窗望出去,白开已经出现在了伸冤树的底下,这时候正双手抱住树干使劲的往上爬呢。风也开始渐渐平息了,我大声喊了一句白开。他显然听见了我声音,紧张的看了我这边一眼,继续玩命的向上爬。 我越看越觉得白开有些奇怪,他爬的到是挺快,可是时不时的还要朝下看看。像是在看自己爬了多高一样。我反应了一下觉得不对,妈的这怎么看着像是有东西在追他啊,他不得已才上树了? 刚才吵归吵,白开毕竟救过我,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希望他出事。然而我现在完全是无计可施,想帮忙都不知道怎么帮。白开很快就爬到了树杈上,算是落了脚,转过头冲我一直比划手势,嘴里头嘀嘀咕咕的完全听不见。 我说你大声点,白开狠狠的冲树下一指,又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我迷糊了,考虑了一下,我明白了。妈的他是想让我开车撞这棵树吗? 难道之前那个女白领也是因为这个撞树的?她一直在撒谎?那当时树上的人是谁?我没工夫细想,赶紧发动的车,倒了一段路,一脚油门就朝树撞了过去! 车我是经常开,但无论撞人还是撞树老子都没经验啊。生怕车速太快伤人伤己,又怕车速太慢没有作用,实在太纠结了! 车重重的撞到了树干上,气囊立刻弹了出来。我一时着急也没系安全带,被狠狠的顶了一下。立刻眼泪都撞出来了! 我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一个想法,妈的这车不仅不赚钱,老子恐怕还得赔钱给人家了!努力缓了几秒钟,睁开眼,视线已经被气囊挡住了,完全看不到白开在哪儿?我大喊了一声操!白开你人呢?没人回答。 这多亏是在大街上,兴许有来往的车辆看到了能帮忙报个警吧?我犹豫了半天到底要不要下车。突然白开打开门挤了进来,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一拳。他这一拳打的非常重,弄的我头晕眼花。 刚想还手,却见白开头破血流的,上衣上全是土,一张嘴也不知道嘴里含的什么,吐了我一脸。 妈的老子是开车让你在底下接一下我,谁他妈让你撞树了!白开又呸了一声道,妈的差点把老子摔死!我一听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样也甭还手了,白开这完全是天谴啊。 我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发现白开吐出来的全是杨树叶的残骸。难怪他之前说不出话来。我说,你跑树上干嘛去了?耍猴啊? 白开说呸!妈的要不是老子把小鬼弄出去,你在车里早玩完了!我实在懒得跟他斗嘴了。这种情况下也不是聊天的时候。白开缓了一会儿,要我先把车开回宾馆。 车撞虽然撞了,但并不严重。开回去没什么问题。就是气囊非常碍眼。我又不知道怎么收回去,只能用刀把气囊割了下来,俩人才一身疲惫的返程。 白开这人心气挺高,但连着几次都兴冲冲来,惨兮兮回,心里肯定过不去。一路上没完没了的说我妨他,这妨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大概就是跟我一起搭档没有好结果的意思。 我没回嘴,他已经够惨了,之前的气这会儿我早消了。俩人到了宾馆,我给白开上了点药。头上的口子不大,用不上缝针,白开又不想打破伤风针,我俩干脆就在宾馆里坐下来聊。 白开身心受损,也没力气调侃了。竟然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现在太盲目,我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总觉得身边的人都是要算计我。但后来我明白了,人生在世啊没有什么算不算计,有人想算计你证明你有价值。这是该高兴的事,我白开什么人?即便老子算计你,也是你的福气,懂吗? 我撇撇嘴,心说都过去了,的确,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其实说到底,我不是也在算计白开吗,没他我生意也就没法做了。我想了想,以前我这人碰见事就会慌,现在碰见事反而开始易怒了。我也不知道这种心理变化是来自于哪里。人总是不知不觉的就变了,却又要到很久之后才能发觉。 我说行,那咱们不说别的。你就给我讲讲这条路是怎么回事吧? 白开琢磨了一下,说的确,那条路的情况我很早前就知道。大概十年前左右,这条路上出过一次事故,一个幼儿园打算带孩子去春游,当时大巴在路上出了车祸,死了很多小孩。之后这条路就开始不太平了。 白开点了根烟又说道, 我不知道伸冤树是秦一恒哪一年在这里种的,我也是后来才打听出来的。同时我还知道了秦一恒早前做过的很多事或是局。但我逐渐发现这些事或是局,正在一件一件的被人打破。 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说,你的意思是,很多秦一恒留下的局都被人破坏了?你能举几个例子吗? 白开笑道,不能,但我怀疑,打破这些局的人,并不像是别人。首先,做局都是很隐秘的,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后来通过一些凤毛麟角才能看出端倪。不然是很难发现这些局的存在的。 你得知道,这做局需要很严谨,很周密。而破坏就没办法那么谨慎了,自然会留下破绽和线索。我点点头,心说妈的白开怎么说话这么正经了。我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局都是秦一恒自己来破坏的?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我才会查。但结果你已经看到了,秦一恒真的出现了。这里头的谜团不止有你困惑。你的智商不足以应付这些,我能理解。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 我猜,可能之前秦一恒做局是有一个目的。现在他不想达成这个目的了,所以在弥补之前的过错。 打个比方,之前你打算安放个定时炸弹,结果你发现这个炸弹威力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可能把你自己的房子都炸塌了,权衡一下的话,正常人都会选择拆掉炸弹的吧? 我心说妈的秦一恒算正常人吗?正常人会这么跟朋友玩的吗? 秦一恒难道之前真的做了一个非常大的局,这个局大到需要用很多局组合到一起才行?**,他到底想干嘛?现在他又他妈是在干嘛?这处心积虑做的事情,最后又要处心积虑的毁掉? 这怎么说的过去啊?这么一想,我似乎明白了,难道做局的人是秦一恒,而现在拆局的人是他用阴扣带回来的那个?我靠!这他妈会累死人的吧?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问白开,你总会有自己的分析吧?你告诉我,你的分析是什么?我现在不能保持思考了。 白开摇摇头道,我的分析都告诉你了,小缺,我真没有害你的心。你信不信就随便你了。不过这事,就到此为止吧。那车是不能碰了,现在一堆小鬼在路上跑,我是耗不起。 我说车不买了可以,事总要弄清楚了吧?那女白领究竟是为什么撞的车?白开道,为什么?因为她心里有鬼! 今天晚点更新…… 对不起大家,出现的又是我范太咸…… 贰花跟我说,他现在在外边,中午十二点恐怕没法更新。不过今天肯定有更新,不会断更就是了。嗯,这是贰花原话。不许打我…… 建议大家晚上来看看更新了没有,下午估计够呛。 第二十九章 伸冤树的问题 白开的回答很模糊,但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做这行这么久了,我眼见的耳听得已经足够多了,这虽说是一个跟污秽打交道的行当,但说到底,驱动事情发生的还是人。 正所谓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很多人一辈子就住在坟圈子旁边,但到死也没撞见过污秽。 心中有正气,不动邪心歪念,自然这路也就走的顺当,命旺,阳气也旺。想被扯进事端都难。 而正相反的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另一群人,心怀鬼胎居心叵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恨不得什么邪魔外道都敢往上招呼,自然是很容易出事的。 我想,那个女白领肯定是有所隐瞒的,但我也没资格怪他。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跟白开不也是这么一种人吗? 我道:“你的意思是,女白领之前就知道了这是棵伸冤树了?她是耍计策引那个大款来送命的?这凭什么?他们无冤无仇啊?” “no、no、女白领是不知情的。”白开摇头道,很多时候咱们看问题角度太单一,在地上看不出来,可以爬到树上去看嘛!我告诉你,之所以失控撞上树,是因为听见树说话了。 白开的表情神秘了起来,我倒能理解,树上有那么多冤魂附着着,难免会有点怪事显露出来。 可转念一想,之前女白领单独开车经过这里,看见了副驾驶有人影都没精神崩溃。这回有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反而出事了? 我道:“树会说话?说什么?我死的好惨?我靠那是挺吓人的。” “用不了那么多字,俩字就够了!”白开打了个响指道,妈妈。 我瞬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之前这条路上死过一车的幼儿园小孩儿。 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超脱,一定饱受了恐惧和孤单。肯定没日没夜的想家想妈呢。 合着是看这女白领长得像自己妈,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道:“我理解了你的意思了,但这不对啊。死的人可是那个大款!不是女白领。妈的这些小鬼到底是要妈还是要爹啊?” 白开摆手说你别急啊!话还没说完呢。继续讲道:“这树咱确定是棵伸冤树了,但我爬到了树上头才发现。这树上依附的污秽全是小鬼。一个大鬼都没有。这显然说不过去的。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我思前想后才琢磨明白,这棵伸冤树比较特别。并不是种好了之后随机的把周围的污秽招来了。而是有人专门动了手脚,招来的全是小孩子的污秽。”白开忽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道,这一定是秦一恒做的。他在很早前就预料到了后来可能会出事,这是一个保险。 “保险?怎么扯到这么远了?”我忍不住追问,什么保险?那个女白领是保险? 白开道:“不,小鬼就是保险。小缺你不懂。这小鬼可是能长大的!” 我一愣,白开不像是说笑。 可这污秽还能长大吗?三岁死了,过了几年摇鬼一变,成了个大鬼满地跑? 那这要是成立的话,那些死了的老人怎么办?越长越老然后再死一次? 我道:“小鬼还能长大?我连清朝的污秽都接触过。要按照你说的这么长,那污秽脸上得多少褶子?” 我伸手从我脸上比划了一下,白开打了我一下道:“不,有特例,这得看怎么操作!” 白开解释道,的确,咱平常看见的那些都是死之前什么样,变成污秽也什么样。 这魂魄是随从肉身的,即便脱离了肉身,还是会保持原来肉身的样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见到很多着装特异的污秽,比如穿着清朝的官服啊,穿着军装啊,穿着泳装啊一类的。甚至还有压根就不穿衣服的。 当然你是没见过了,我只是举例说明一下。 但这些只是基本,世间万物,凡事都很难有一定的。 就好比这污秽,有一些,还真就是死了之后能长大,但前提是这污秽死的时候还没过生长发育的时期。 前头说了,这污秽会随从肉身。所以,这其中就有了一个漏洞。 但凡把这尚未‘束发’的小鬼。种在树下,这树就相当于变成了小鬼的肉身。 只要树不死,小鬼就会跟跟随着这颗‘树肉身’一直长大。直到成年为止。 所以这自古以来,树底下是严禁埋小孩的。古人甚至还想了很多防范手段,比如压重石在树根上,在树上挂辟邪物件等等。 而那颗伸冤树底下虽然不见得埋了孩子的尸体,但肯定是叫秦一恒做过什么法事的。 所以这树上才会聚集了这么多小孩的魂魄。并且一直随着这树在不停的长大。 你想,之前能在后头追车拍门的,能是上幼儿园年纪那么大的小孩吗? 这污秽真的长大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开,他冲我挤挤眼睛。又道:“所以,这些小鬼就是一个保险!时间一长,上头的小鬼都慢慢的长大了,这树自然也就没法承担这么多污秽了。到时伸冤树自己就会无法承载自己身上的魂魄而死掉。这算不算是一个定时系统?” 我半晌没说出话来。白开的话不难理解。 如果这树上都是大人的魂魄,伸冤树的作用肯定还是有的,但就是相对稳定。但凡这棵树没有利用价值了,还需要专程了销毁它。 而小鬼的不同了,不仅保留了伸冤树的作用,同时也相当于设定了一个定时的自我销毁。但凡到时脱不开身或是没有时间来销毁他,也不用担心。 可秦一恒到底为什么会弄这么一个局呢?因为懒?怕到时候这棵树没用了他懒得过来? 还是他知道以后自己肯定来不了? 我想着的功夫的白开一直在摆弄手机,见我抬起头。递到了我面前。 手机开着gps地图,上头显示的地点正是种着伸冤树的那条路。 白开一边滑动着地图一边道:“你看这是那棵伸冤树的位置。” 接着白开把地图向前滑,又道:“你看看这个位置是哪里?”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手机,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就在离那棵伸冤树一条街的位置,有一栋楼。 当然楼没什么可意外的,让我意外的是,那栋楼是宏达地产开发的楼盘的售楼处。 我吃惊道:“你的意思是秦一恒之前一直在追逐的宏达地产?那个地产公司到底有他妈什么问题?” 白开嘿嘿道:“没错,我猜不只这个城市,其它地方但凡有宏达地产的产业,秦一恒可能都去撒尿标过地盘了,只是我们碰上了这个而已!”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发现其实对我没有太大的冲击。一早我就肯定了这些是注定要搅和到一起的。但让我担忧的是,宏达集团这块儿硬骨头,我恐怕马上就不得不啃了。 我道:“那我们要接着查宏达集团吗?从售楼处开始?” 白开安抚道:“这倒不用急,秦一恒早就替我们做完了。那个神秘的小家伙儿盯了宏达集团这么久,该查到的早查到了,查不到的我们去也是查不到。还是安心收宅子,收宅子。” 白开灌了口水道:“来,接下来我给你分析分析那个女白领的问题。第一,女白领恐怕悄悄默默的打过胎,这还是往轻了说,要是把她往恶劣的方向想一下,很可能这人压根就悄悄生过孩子。这个孩子肯定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无论是打胎也好,还是生下来也罢,孩子肯定是夭折了。这个娘们领,哦不对女白领,就安然无恙的每天乐呵的跟没事人一样。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肯定是有愧疚的。 嗨! 大家好,我是范太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睡着了,早晨起来着凉了,上午请了半天假,这才刚到公司。贰花今天我还没联系上他。 今天具体几点更新,有没有更新,我都还不敢说。 那个啥,言必行,信必果。昨天说晚上更新,咱就晚上更。 今天我啥都不知道呢,也不好跟大家保证啥,待我去问问贰花哈。大家勿急,勿生气哈。 第三十章 又一辆 平时都憋在心里无处诉说,难免成了一块儿心病。一发作就容易抽过去。 而秦一恒当初种这颗伸冤树的时候,肯定到处去找小孩的鬼魂,你想,这城市虽大,死的人也多,但想凑齐这么多小鬼还是挺不容易的,就算这条街上有死过一批幼儿园小孩儿,算是先天优势,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秦一恒当时肯定没事就在医院守着,因为只有哪儿,才是收集小鬼的最佳地点。 这就很容易产生一个巧合了,秦一恒在这儿等着收集,那个女白领没准就碰巧跑来的堕胎。 这机缘巧合之下,女白领孩子的鬼魂就被秦一恒种到了这颗树上。 你也别觉得离谱,这完全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的。 我之前也说了,这小鬼依附到树上之后,是会长大的。这本来是要痛痛快快在这人世间走一遭的,结果被自己的亲妈活活的弄成了孤魂野鬼。这肯定怨气很大,随着逐渐长大,这小鬼的怨气也就越来越大,难免会影响到那个女白领。虽然身体不会出什么状况,但最起码平日里会梦见自己的孩子来找她。女白领本来就心虚,这样一来肯定是吓的够呛了。 咱是不知道这梦的具体内容是啥,但小缺你琢磨一下,就甭说别的,就是你们家一条鱼被你养死的,回头没事就梦见鱼来跟你说话,你说你会不会成为精神病? 所以,这女白领买车之前,回家的方式不是公交就是地铁,是几乎没有机会经过这条路的。这自己的孩子一直在树上,她也是发现不了。所以这怪事都是在她买了车之后发生的。 每次半夜从这儿经过,她孩子肯定能感觉到她,不管是想亲昵一下还是想怨恨一下也好,总之都会忍不住来接触她。这就是为什么女白领会在副驾驶看见人影,开过这一段路就消失了。 因为小鬼还是被锁在树上的,过了这一段它自然也就被拽回去了。 至于女白领跟那个大款出事那晚。恐怕女白领就愣生生的听见了自己孩子的鬼魂叫妈妈。 你可别以为这听了之后就会母性大发,下车狂奔到树旁边痛哭流涕,那他妈都是电影。 这女白领之前在梦里可是经常会听见这声“妈妈”的。如今跑到了现实里,她能不害怕吗? 慌神肯定是难免的,加上那个大款一直说后头有东西追,她更慌不择路了,撞上树也算是冥冥中自有活该吧! 白开嘬了口烟道:“至于死的那个老板,我跟你说啊,那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活活该该!女白领出事是偶然中的必然,那哥们完全是偶然中的偶然。车停下之后,后头追车的小鬼也追了上来了。女白领肯定没啥事,她儿子虽然恨他,但总不能亲手弑母吧?这要是做了,据说到了阎王爷哪里,甭管是下第几层地狱了,反正肯定让你玩个痛快。所以,那老板就成了这些小鬼发泄的对象了,这当老板的整天胡吃海喝身体素质肯定好不到哪儿去,这么一折腾死翘翘了完全也是该着。” “最后说那辆车的事,前面你要是都领悟了,这后头也是在你智商理解范围之内的。那个老板是因为这个伸冤树而死的,你说魂能去哪儿?甭说,肯定被这些小鬼拽着回了树上当压寨爸爸去了。但那老板平时吃香喝辣,怎么着也不会想到最后落这么一个下场,但人已经被这树困住了,哪儿也去不了。碰巧我们开着这辆车过来,他别的不认识,肯定认识这辆车啊。所以这才玩了命的想留住我们,这孙子还以为重新能搭着这辆车会阳间的,这不是没影的事吗?这回你明白了吗?”白开把烟灰弹掉,看着说道。 我啧了一声,妈的这不是命催的吗?要说到底这秦一恒算是凶手了吧。他真的这么心狠手辣了? 我没再说话,一是的确已经明白的很透彻无须再问,二是我在心里盘算这车究竟还要不要了。 现在车又撞了一次,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要是折算下来对利润有影响,我还真不能做这亏本的买卖了。 白开到不担心,说实在不行就先拿这个练练手,车又不只这一台。 我觉得也是,俩人又聊了几句,在宾馆附近的大排档吃了点夜宵,回去就草草睡下了。 第二天是晒三竿才行,一看电话已经有了不少的未接了。白开那头把车借出来八成说了很快就还回去,结果那边一宿也没见到车,肯定以为我俩是开车跑路了。 我把电话回拨回去,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说我们昨天试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该多少钱赔多少钱,实在不行,这车我自己负责修理,还是按照原价买下来。 那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对着凶车有兴趣的客人,自然不愿意撒手,态度很好,连说没事,下午就要签合同过户。 我见事已至此,也只能顺着杆子向上爬了,这车也就彻底到了我的手里。 但车买回来之后我也没啥机会开,真被白开说着了,很快我们就接手了第二辆凶车。凶车这东西比凶宅还普遍,这也难免,这车祸全国每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难免会死人。所以并不难找。 我也没打探到靠谱的宅子收,又不想让生意闲下来,只好随着白开去看。 反正终归还会能有钱赚的。 这辆车说来其实挺有意思,车是去年买的,很新,里程没开多少,车主也很注意包养车。 车是一款日系的suv。车主是一个公务员,平常工作清闲,单位又没有打卡之类的,每天上下班开车都是不紧不慢,加上车主本身也有点慢性子,干什么事都是安全第一。所以这车从买来就什么事故都没出过,连轻微的剐蹭都没有过。 按说这样的话怎么着它也不能是凶车,但它的的确确是一辆凶车,而且很凶。 说来就是时运不济,这车没有事故,但事故主动找了上来。 车主家住的是高层,地下停车场的车位比较紧张,进出又很麻烦,绕来绕去的。所以平时要是赶上当天用车频繁,车主就干脆把车停到小区外头,这样一是比较方便,二离家也不远,取车也用不上走多少路。 小区外头跟现在很多楼盘的规划一样,是商业建筑。说白了就是一些商铺和一个小型商场。 商场那段时间在做外墙装修,里头还在营业,但外头每天都在不停开工。 事就出在这商场的外墙装修上,有一天,车主也是把车停在了商场底下了,但没成想的是,那天也不知道是太热了工人中了署,还是那个工人本身有什么急性病。恰好就有一个正在给外墙贴砖的工人从上头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这辆车上。这商场并不太高,但摔死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那个工人当即就摔死了,车也被砸的惨不忍睹。 这车主是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事发生的,但事已经出了,抱怨也没办法了,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就只好跟商场协商赔付。这车主是吃公粮的,商场那边也没敢刁难,两方很快达成了赔付事宜,车也就送进了修理厂翻修。 可这怪事就从这车修好之后开始了。 首先,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开始只是这车的动力经常出现问题,送去4s店检测,也查不出毛病。这倒不太影响车主的日常生活,反正他本身对速度就没啥追求。也就一直拖着将就着开。 而之后,真正的怪事出现了,车主经常会在自己的车顶上,发现小动物的尸体,有老鼠,野猫,甚至还有麻雀等等。 一开始他觉得也只是碰巧,然而这尸体隔三差五的经常出现,他终于开始害怕起来。 第三十一章 车的问题 起初,他以为是车在修理的过程中弄进了什么剧毒的化学物质或是放射性的物质。人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出来,小动物挨着就承受不住挂了。然而送到了相关部分做了检测,也没发现有什么。他不得不就开始往邪乎的方向联想了。这车主虽然接受过高等教育,但还是比较迷信的。毕竟这车上面死过人,他就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一时间弄的心慌意乱,到处找人来看。然而也叫来了几个所谓的懂行的人,谁也没看出个一二,一个个的随口编了几个原因,骗了他点钱就走了,结果这尸体还是没完没了的出现,不管他把车停在那里都一样。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车还会没法开了,都赶上开一个移动公募了,于是车主就打算把车转手出去,当时也没挂在二手市场上来买,身边就有不信邪的朋友愿意接手,于是俩人就用了一个彼此都觉得相对合理的价格做了交接。这车主呢,算是了了一块儿心病,转手又买了一辆车,照旧小心翼翼的开。接手的朋友呢,觉得自己捡了一便宜,这车还是很新的。按说这事如果到这儿结尾的话还是挺圆满的,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否则最后也不至于轮到我们去看车。 车主的朋友也是个公务员,把车开回去头两天,是风平浪静,也没见有什么小动物的尸体。他还暗自窃喜捡了一个大漏,这事没准完全就是人为的。那边工人死了,也不知道家属有没有跟商场达成满意的赔付协议,兴许家属觉得钱赔的不够,又没地方表达自己不满,加上听说这边连车都给赔了,难保不会迁怒于此,表面上不敢发生冲突,背地里使一些吓唬人的小手段是完全有可能的。 然而他刚窃喜了没几天,怪事就开始一件一件的找上来了。 首先是车顶上会有一些奇怪的动静。 这个人很顾家,平日里都准点出去上班,下了班准点回来,很少在外头逗留。碰巧有次赶上了个周末,他出去跟朋友们聚餐,玩到很晚才回家。开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这个城市夜生活并不丰富,半夜路上的车极少,他一边听着电台防止犯困,一边飞速往家赶。 可是开着开着,他就觉得外面像是下雨了。因为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从车顶上传下来,然而挡风玻璃上却一滴水都没见到。 起初他也没觉得多奇怪,这平时都是白天出去,周围很少会这么安静,加上这车买回来之后他也没开这么快过,所以他以为是这款车的缺陷,达到一定速度的时候车身会有噪音。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多市面上的车都会有这个毛病。于是他就试着减速,然而声音却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大了,起初是滴滴答答,后来就变成了咚咚当当。听着都有点不像是雨了,干脆就是冰雹了。 当时车还在路上,他不方便下车查看。只能一边心里奇怪,一边往家走。 等到了小区里了,他才忍不住停下来,打着手电去看车顶。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吓的够呛,这平时要是不往这方面联想也就罢了,大半夜的突然想起来这车顶上摔死过人,他瞬间汗毛倒竖差点没尿裤子。因为他在车顶上看见的,是零零散散的好几块掉漆。每块掉漆都不大,怎么看怎么像是人用手指甲玩命的抠出来的。 他壮着胆子伸手比划了一下,心里边更不安了,这结合着之前听到的声音,他总觉得这是车顶上躺着一个人,玩命的想要挣着翻身或是做起来,卯足了劲却还是起不来,手都把车扣成这样了也还是借不到力。 这深更半夜,小区里不见一个人影。他越想越害怕,慌慌张张的把车停到了地库里,也不敢回头再看,直接就跑了家,战战兢兢的睡了一觉。 一夜之后,他倒也缓过些神了,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样的,你对很多东西的思考完全取决于你的思考方向,思考方向这种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就拿我现在来说,眼前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瞬间就会联想到是污秽作祟,而不是考虑是不是有什么巧合。因为我的思考方向已经确立了。而那个人与我正相反,头晚上是环境渲染他自己吓自己,这睡了一觉之后他又开始本能的认为这是不小心刮到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再去看自己的车,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东西刮的了,头晚上的害怕全没了。 这事也就变成了他的一个谈资,没事跟朋友聊天的时候讲讲而已了。 这其实就为他的人生埋下了一个伏笔,这时候他哪怕更警惕一点点,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 这次事件之后,他就又没开过夜车,没几天这事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又一个周末,他再次跟朋友约着去看球,还是回家很晚,这次就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什么,因为这人压根就没活着回来。 而且非常离谱的是,本来他家是住在城东的,最后没成想,他的尸体跟车被人发现在城西的一个水库边上,尸体是来钓鱼的人发现的,天当时刚蒙蒙亮,他车门还开着,那钓鱼的人还以为碰见了同好,本想上前打个招呼,结果发现这人已经在车里没气了,连尸体都硬了。 据说他的死相也很奇怪,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脑袋却已经要耷拉到裤裆里了。有人肯定会觉得这其实也能解释,没准是他死的时候,身体失去的支配,头自然的下垂导致的结果。 但见到尸体的那个人表示,他脖子弯下的角度非常离谱,像是有外力在摁住他一样,总之让人看着害怕。 当时自然也是报警了,警察来看过现场之后,完全找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这人身上又并无伤口,只能认定是意外。 这事并不像我接手的很多宅子里发生的事一样传得满城风雨,一是可能并没有太受到人们重视,因为这车顶上之前摔死过人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商场那边保密工作也做的不错。这事也就没人往牛鬼蛇神的方向联想。二是,这人的家属也有一些人脉,怀疑这人是半夜跑到水库边上去约会或是吸毒了。本着家丑不要外扬的态度,自然也是一压再压一掩再掩。 这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情,这车越出名价格就越低,我的利润呢也就越高。起初听白开讲这车的事,我心里还挺高兴的,这死了两个人,足够邪了,说不定我就捡一个大便宜。可听到最后,我不由得丧气,这生意恐怕没什么赚头。 白开到觉得无所谓,万事开头难。本身这车也是他打听到的,我估计他是想展示一下他也很有人脉,探寻消息的事并不是完全依仗我。所以他一再坚持要收,我拧不过他,只好就跟着去看了。 车一直停在仓库了,也不知道这仓库是谁租的,反正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有,车停在角落里盖着防尘布。看仓库的人把布掀开,也不跟我们介绍车况,自顾自的就走了。我俩只能自己去看。 车的确很新,比我预想的要干净许多,我打开门坐进去试了试,当然我没敢坐到驾驶位,那毕竟死过人,我还是有些避讳。这款车我不怎么喜欢,我对日系车就没啥好感,这车又满大街都是,更不讨喜。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里头的空间很大,比我现在开的车要大不少。 白开也坐进来,不紧不慢的东翻西翻了一通。也不表态。 我就问他,你觉得这车靠谱吗?那人死的不明不白的,你就不怕买下来你陪葬? 白开呸了一声骂道:“你就不能盼点好?”说着白开低下头去看了看油门和刹车,抬起头又道:“缺心眼,你说那人死前在找什么啊?” 我猛然醒悟,是啊,我之前还觉得可能是这人哪里痛,人忍不住要蜷缩着,可他这么一提醒,我心说真的是在找东西? 我道:“你说他会不会碰见了什么怪事?比如被上了身,本来在路上开的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发现自己在漆黑一片的水库边上,这他妈太吓人了。所以他要玩命的逃跑?” 白开冲我眨眨眼,说你的意思是他在找油门?太紧张了踩不到油门了?妈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智商一样吗? 白开说完干脆也学着那个样子做好了,头使劲的往下低。 “你说这个姿势是像在干吗?”白开闷声道。 我顺着白开的脖子向上看去,这么一实践起来,倒不觉得他是在找东西了。我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我说是在躲!他是在躲! 第三十二章 住了人 我一时间有点激动,声音没收住,把白开吓了一跳。 他骂了声操,要我学着他的样子坐到驾驶位来,他就下车站在车头前往里看。 这时候也没什么忌讳不忌讳了,白开都坐过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手扶着方向盘使劲的把头低了下去,这个姿势很累,没一会儿我的脖子的酸的不行了。白开在外头却半天没动静,我不敢抬头,只能用手比划了一个中指,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得见。 又过了一会儿,白开冲我喊了声等着,人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这边很尴尬,怕白开是去安排什么局的,坐起来吧怕影响他,不坐起来吧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么纠结着又坚持了一会儿,也没听见白开的动静。我只好抬起头寻他在哪儿。 一抬头挺意外,仓库里没人了! 我下了车喊了两声白开,没人答应。倒是看仓库的人闻声寻了过来,告诉我那个‘古天乐’好像是出去买东西了。 白开黑是不假,但哪儿他妈有那么帅?我就地损了几句白开,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看仓库的人扯了几句算是打发时间。看仓库这人并不健谈,看着五十多岁吧,也是黑不溜秋的,感觉给人很实在。 我见他不太爱搭茬,就给他发了根烟,俩人冲着车默默的抽。 抽了几口,那人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这车你们要买啊? 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老哥看意思知道点情况啊,连忙点头称是,一边又添油加醋的说自己经济很紧张,只能瞄上这种出过事的车,家里有亲戚需要经常跑医院,每次打车太贵,实在没辙了才来买车的。 看仓库的人的确挺老实,也不知道相信没有,总之是不停的点头。待到把烟抽完了,又忽然说,这车还是别买了,邪!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赶忙追问。 那人就又告诉我,这仓库是一个做出口的老总租的,里面放的多数都是要出口的样品,这样品虽然不多,但都挺值钱的,老总不放心,就叫他白天在这看门,晚上就睡在里面。这车是老总的一个朋友的,没地方搁,就塞到了这里面,放了已经有俩仨月了。 车刚送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当回事,当时车也没罩防尘罩,他只是偶尔经过的时候,简单的扫一扫灰。 可是没两天他就发现这车有些不对劲,用这老哥自己的话说就是这车里好像住了什么人。 他的作息时间很规律,这也没办法,晚上这边实在无聊,也没有电视,听听收音机十点多就只能上床睡觉了。 可是他每次上床之后,总是能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这仓库本身就有回音,大半夜的听起来更加明显。一开始他以为是进了贼,出去查看了几次,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后来清点了仓库里的东西,也没见有什么丢失。他只好把这事上报给了老板。 谁知老板好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样,只是叫他不用担心,以后安生睡觉。本来他也是怕丢了东西担责任,既然老板这么说了,他又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干脆也就不管了。任由这车门半夜开来关去的。 这不管虽不管,他还是很好奇的,于是暗自调查了一下,虽然没发现特别的线索,但很多蛛丝马迹看来,这仓库里似乎住的不只他一个人。仓库毕竟不是住宅,平日里很少打扫,难免不会到处落灰。但很多灰尘上都出现除他以外的脚印或是手印。这下他不敢调查了,猜想是不是老板有了朋友杀了人犯了罪,躲到这里藏身的。万一被他撞见,命都可能丢了。 这老哥说到这儿的功夫,白开回来了,正巧听见老哥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插嘴道:“没错,这可得小心点,别把命喂了鬼。” 我一扭头看见白开手里拎着个鸟笼子,里头还装着两只虎皮鹦鹉。他直接走到了车边上,把鸟笼子往车顶上一放,道:“来,我弄了两只小动物,咱看看这动物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这句话弄的那老哥也来的兴趣,跟着一起凑到了车边上。 白开撒开手,又叫我们退开点,离车大概三米的位置站定了,仨人像逛动物园一样的观察。 我其实有些于心不忍,这小鸟挺可爱的,活活的要成了诱饵了。 看了半天,两只鸟都没什么反应,照旧吃食的吃食,喝水的喝水。 我就悄声问白开:唉,你这招好不好使啊?鸟怎么没动静啊? 白开切了一声,说你着什么急啊?说完从兜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冲硬币吹了口气,就丢到了车底下。 白开的手法还挺专业,赶上玩冰壶了。等硬币落定之后,他把我往前推了推,耳语道:“小缺,你去把硬币捡回来。” 我很不爽,这他妈是逗狗呢吗?却见白开不停的冲我使眼色,好像有什么阴谋。 我只好一头雾水的走到车边上猫下腰去捡硬币,这硬币虽然都在车下,但毕竟胳膊的长短有限,我捡了两枚剩下的死活抓不到。回头看了眼白开,他的意思还是继续。我一咬牙干脆趴到了地上,使劲的往里摸。 摸了两下,就听白开道:“你明白了吗?”还没等我回答,那个老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鸟!鸟死了!”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猛地想起身脑袋差点撞到倒车镜上。一扭头,果然见那两只鹦鹉已经死翘翘了。再看看那个老哥,嘴张的老大,这时候还没合上呢。 我心知这车的问题恐怕找到了,凑到白开身边悄声问他怎么回事。 白开却摇摇头道:“小缺啊,我说了你可别内疚,这鸟是你弄死的。” 说完白开又叹气道:“这车有点馋,很快就要吃人了。” 我越听越迷糊了,可那老哥在旁边,恐怕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就把白开拉到了仓库外头,再问他。 白开点了根烟半晌没吭声,等到烟抽完了,还是没理我,不知道给谁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像是再谈能不能把车借来开出去的问题。那边似乎并不介意,但可能是说车没油,因为我听见白开说了句油我自己解决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白开一刻不停的操办了起来。 我又问了他两次,他只是很不爽的骂娘,告诉我这车被人动过了,我们得开到水库去把污秽送出去,不然很容易出危险。 我见白开挺着急的样子,似乎时间很紧急,也就不好再多问,赶紧也帮着他忙活。 以前总说忙活,其实多数是累心,这次的忙活可是真真正正的体力活了。早知如此我宁可雇几个工人了。 把车加上油之后,我们买了几个特大号的水桶,水桶的尺寸非常大,这车已经足够宽敞了可还是塞不下几个。最后我们只好又雇了一辆车专门拉桶。 桶解决之后,我们又买了一个小型的抽水机。一并装在车上带着。然后两辆车就直奔了城西的水库。 折腾了这么一圈,天这时候已经黑透了。一路开过去只见到从水库方向回来的车,同行的车几乎见不到。我还琢磨,这他妈该赶上抛尸了。 不过等真的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水库并不是太荒凉,因为水库边上还有一个垂钓休闲一体的度假酒店,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明晃晃的霓虹灯看着起码让人安心一些。 车停稳了,白开也没耽搁,当即就忙活着从水库里抽水往桶里灌。 他买的抽水机太小,功率不高,所以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水桶都装满。 我心说这是准备倒卖矿泉水?张嘴一问却听白开道:“小缺快!往车里灌水!把那东西逼出来!” 哎…… 大家好,我是范太咸,哎……实在是很抱歉,出现的又是我。 这个,我这周六周日都没睡好,因为好像又要辜负大家的信任了。初始,我的计划很好,我理解花总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写手,每天更新那么多确实难为他,所以我说周一到周五更新,周六日休息。 这样一来是比较宽松,二来如果花总比较勤勉,周六日其实也能写写,有点存稿。 好吧,我承认,我认识花总的时间比较短,不够了解花总……哎…… 不过这次请假确实是意外,花总给我看他在医院开的病例了……我真的是扶额叹息,有些事,真的很无奈。 具体啥病情,这个涉及个人**,我就不透露了。不过花总现在的情况是坐不住……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请假一周,大家放心,这个账呢,咱们记着哈。 上周只有一更,欠一章。然后这周属于病休,这周的更新是补不齐了。 下周一,恢复更新,然后更新到下周六,每天更一章。 这个磨铁这边肯定不会太监的,肯定会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完本的书的。之前《凶宅笔记》大家一直苦等,结果没音,是因为没人催。 这不有我在催了么……请大家耐心等待哈…… 第三十三章 钢板下面 我一时间有点激动,声音没收住,把白开吓了一跳。 他骂了声操,要我学着他的样子坐到驾驶位来,他就下车站在车头前往里看。 这时候也没什么忌讳不忌讳了,白开都坐过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手扶着方向盘使劲的把头低了下去,这个姿势很累,没一会儿我的脖子的酸的不行了。白开在外头却半天没动静,我不敢抬头,只能用手比划了一个中指,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得见。 又过了一会儿,白开冲我喊了声等着,人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这边很尴尬,怕白开是去安排什么局的,坐起来吧怕影响他,不坐起来吧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么纠结着又坚持了一会儿,也没听见白开的动静。我只好抬起头寻他在哪儿。 一抬头挺意外,仓库里没人了! 我下了车喊了两声白开,没人答应。倒是看仓库的人闻声寻了过来,告诉我那个‘古天乐’好像是出去买东西了。 白开黑是不假,但哪儿他妈有那么帅?我就地损了几句白开,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看仓库的人扯了几句算是打发时间。看仓库这人并不健谈,看着五十多岁吧,也是黑不溜秋的,感觉给人很实在。 我见他不太爱搭茬,就给他发了根烟,俩人冲着车默默的抽。 抽了几口,那人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这车你们要买啊? 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老哥看意思知道点情况啊,连忙点头称是,一边又添油加醋的说自己经济很紧张,只能瞄上这种出过事的车,家里有亲戚需要经常跑医院,每次打车太贵,实在没辙了才来买车的。 看仓库的人的确挺老实,也不知道相信没有,总之是不停的点头。待到把烟抽完了,又忽然说,这车还是别买了,邪!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赶忙追问。 那人就又告诉我,这仓库是一个做出口的老总租的,里面放的多数都是要出口的样品,这样品虽然不多,但都挺值钱的,老总不放心,就叫他白天在这看门,晚上就睡在里面。这车是老总的一个朋友的,没地方搁,就塞到了这里面,放了已经有俩仨月了。 车刚送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当回事,当时车也没罩防尘罩,他只是偶尔经过的时候,简单的扫一扫灰。 可是没两天他就发现这车有些不对劲,用这老哥自己的话说就是这车里好像住了什么人。 他的作息时间很规律,这也没办法,晚上这边实在无聊,也没有电视,听听收音机十点多就只能上床睡觉了。 可是他每次上床之后,总是能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这仓库本身就有回音,大半夜的听起来更加明显。一开始他以为是进了贼,出去查看了几次,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后来清点了仓库里的东西,也没见有什么丢失。他只好把这事上报给了老板。 谁知老板好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样,只是叫他不用担心,以后安生睡觉。本来他也是怕丢了东西担责任,既然老板这么说了,他又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干脆也就不管了。任由这车门半夜开来关去的。 这不管虽不管,他还是很好奇的,于是暗自调查了一下,虽然没发现特别的线索,但很多蛛丝马迹看来,这仓库里似乎住的不只他一个人。仓库毕竟不是住宅,平日里很少打扫,难免不会到处落灰。但很多灰尘上都出现除他以外的脚印或是手印。这下他不敢调查了,猜想是不是老板有了朋友杀了人犯了罪,躲到这里藏身的。万一被他撞见,命都可能丢了。 这老哥说到这儿的功夫,白开回来了,正巧听见老哥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插嘴道:“没错,这可得小心点,别把命喂了鬼。” 我一扭头看见白开手里拎着个鸟笼子,里头还装着两只虎皮鹦鹉。他直接走到了车边上,把鸟笼子往车顶上一放,道:“来,我弄了两只小动物,咱看看这动物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这句话弄的那老哥也来的兴趣,跟着一起凑到了车边上。 白开撒开手,又叫我们退开点,离车大概三米的位置站定了,仨人像逛动物园一样的观察。 我其实有些于心不忍,这小鸟挺可爱的,活活的要成了诱饵了。 看了半天,两只鸟都没什么反应,照旧吃食的吃食,喝水的喝水。 我就悄声问白开:唉,你这招好不好使啊?鸟怎么没动静啊? 白开切了一声,说你着什么急啊?说完从兜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冲硬币吹了口气,就丢到了车底下。 白开的手法还挺专业,赶上玩冰壶了。等硬币落定之后,他把我往前推了推,耳语道:“小缺,你去把硬币捡回来。” 我很不爽,这他妈是逗狗呢吗?却见白开不停的冲我使眼色,好像有什么阴谋。 我只好一头雾水的走到车边上猫下腰去捡硬币,这硬币虽然都在车下,但毕竟胳膊的长短有限,我捡了两枚剩下的死活抓不到。回头看了眼白开,他的意思还是继续。我一咬牙干脆趴到了地上,使劲的往里摸。 摸了两下,就听白开道:“你明白了吗?”还没等我回答,那个老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鸟!鸟死了!”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猛地想起身脑袋差点撞到倒车镜上。一扭头,果然见那两只鹦鹉已经死翘翘了。再看看那个老哥,嘴张的老大,这时候还没合上呢。 我心知这车的问题恐怕找到了,凑到白开身边悄声问他怎么回事。 白开却摇摇头道:“小缺啊,我说了你可别内疚,这鸟是你弄死的。” 说完白开又叹气道:“这车有点馋,很快就要吃人了。” 我越听越迷糊了,可那老哥在旁边,恐怕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就把白开拉到了仓库外头,再问他。 白开点了根烟半晌没吭声,等到烟抽完了,还是没理我,不知道给谁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像是再谈能不能把车借来开出去的问题。那边似乎并不介意,但可能是说车没油,因为我听见白开说了句油我自己解决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白开一刻不停的操办了起来。 我又问了他两次,他只是很不爽的骂娘,告诉我这车被人动过了,我们得开到水库去把污秽送出去,不然很容易出危险。 我见白开挺着急的样子,似乎时间很紧急,也就不好再多问,赶紧也帮着他忙活。 以前总说忙活,其实多数是累心,这次的忙活可是真真正正的体力活了。早知如此我宁可雇几个工人了。 把车加上油之后,我们买了几个特大号的水桶,水桶的尺寸非常大,这车已经足够宽敞了可还是塞不下几个。最后我们只好又雇了一辆车专门拉桶。 桶解决之后,我们又买了一个小型的抽水机。一并装在车上带着。然后两辆车就直奔了城西的水库。 折腾了这么一圈,天这时候已经黑透了。一路开过去只见到从水库方向回来的车,同行的车几乎见不到。我还琢磨,这他妈该赶上抛尸了。 不过等真的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水库并不是太荒凉,因为水库边上还有一个垂钓休闲一体的度假酒店,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明晃晃的霓虹灯看着起码让人安心一些。 车停稳了,白开也没耽搁,当即就忙活着从水库里抽水往桶里灌。 他买的抽水机太小,功率不高,所以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水桶都装满。 我心说这是准备倒卖矿泉水?张嘴一问却听白开道:“小缺快!往车里灌水!把那东西逼出来!” 紧急紧急,十万火急…… 我昨天没露面,两个原因,第一是周一,实在太忙。上午到公司开始写周报,然后整理数据,准备下午的周会。开完周会,又加急完成领导要的东西和数据,然后换推荐位。折腾完都下午五点了…… 第二,我没联系上花总,比较羞愧,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结果今天早晨来到,看到花总更新了,我好开心……然后又看到花总给我留言说,他更重了,要我处理……你们知道这个从地狱到天堂再到地狱的过程吧。 其实这个处理方式很简单的,他只需要把更重的那章的内容替换成新内容就是了。不过那么晚了,要求贰花有清晰的头脑确实比较难。好吧,白天的时候,估计也挺难的…… 现在已经晚了,那没办法,只有退币了,大家别急哈,后台显示一共249人订阅了该章,我会一个一个去记录,去退还九磨铁币。名单,我稍后整理出来,会公布出来,咱们弄清晰明白哈。不过我要手动退,一个一个去弄,比较麻烦和费时间,请大家耐心等待。 第三十四章 鱼 我这时还没看清底下是什么,只觉得手电光晃到了一片水。我正意外的功夫听老哥这么一喊,当即打了个激灵。赶忙定睛一看,只见这脏不溜秋的水里面的确像是有个活物,看着个头不小,正在烦躁的从水里转着圈呢。这水坑的面积不大,这活物从里头很挤,弄的水哗啦哗啦响。 白开首先镇定了下来,抢过了手电,不怕危险的蹲下身子去照。这一照,那个活物反而停了下来,像是很谨慎的在观察着白开。 我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先不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龙,即便有,我觉得也不至于在这么一个仓库里。我怀疑这动物八成是个很大号的娃娃鱼什么的,因为从游动的感觉上来看,这动物是有脚的。 我也蹲了下来,白开的手电都已经快触到水面了。这水实在浑浊,即便这样也看不清里头东西的全貌。 我想警告白开,这娃娃鱼可是会咬人的,留神一口下去胳膊就没了。还没等张嘴,仓库里的大灯就被人打亮了,那个老哥开了灯回来哆哆嗦嗦的点着了一根烟,看来是吓的够呛。 这下光线彻底充足了起来,终于能看清楚这是一个什么东西了。 打眼一瞅,我愣了。这不是什么娃娃鱼,压根就是条大鱼。只是这鱼不知道是先天的畸形,还是后天身上生了肿瘤或是增生,在它尾巴的位置,长出了两个很细的肉瘤。不仅如此,仔细看来,在鱼头上也发现了类似的肉瘤。 “操,这东西都能被人找到?”白开纳闷了一句又道:“这他妈是条锦鲤。” 其实不用白开说,我自己也认出来了。这就是条鲤鱼,只不过比我这辈子见到的所有鲤鱼都大,身上应该是黄色的,可这水很脏,看起来就有点像是灰色的。 我说这东西是干嘛的?风水鱼?妈的天天吃什么啊能长这么大? 白开点了根烟,看了看那个老哥。问,你认识这东西? 那老哥连忙点头,说他从小就听老一辈的人讲过,这鲤鱼张了腿,是要变成龙了,是杀不得的。哪家发现了哪家就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否则这鱼化成龙了倒也罢了,要是失败了,把气撒在这些人身上是谁都担不起的。 白开点了点头又有看我,小缺,咱们把这东西吃了咋样? 没等我回答,那老哥连说了四五个别,看着都要给白开跪下了。 我其实本身就不怎么爱吃鱼,何况这东西看着跟挨过辐射似的,水又那么脏,指不定吃了会不会食物中毒呢。我就也摇摇头。 白开叹了口气说,你们就是不识货,这东西养来不就是用来吃的吗?你以为这仓库的老板是在这儿供奉神仙呢? 白开把烟头摁灭了,把我们都叫到了那老哥的小屋里,告诉我们,这鱼的确是有说法没错了,传说中这鲤鱼生足是要化龙的前兆,这传说里的确是这么讲的,可谁见过鲤鱼真的化龙了?没有!那只是人们自己幻想的一个产物,这锦鲤属风水灵物,在好的地方养调养风水之气,对人以及屋都是有好处的,而放到坏的地方养,就变成了藏污纳破了,是很容易招鬼的。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种情况下的鱼,污秽是可以上它们的身的。这虽然比不上人的肉身,但毕竟好过了做孤魂野鬼了吧?起码还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算是聊胜于无了。 而这被上了身的鱼,接着长久在这种地方吸收糟粕之气,身体也会发生变化,就是我们所见的,逐渐长出了四肢一样的东西,全面像人靠拢。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化龙的一种表现,自古以来但凡明白的方士都懂,这是来了鬼了。 这鱼平常是道很多人喜欢的菜,对于那些牛鬼蛇神的东西,这也算是美味。很多祭祀或是供奉中,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但这其中也是有玄机的,稍微掌握一下就能分辨,这供奉给神明或是仙位的鱼是去鳞的,而供奉给孤魂野鬼的是不去鳞的。这是因为这玄学中,鱼鳞的缝隙里是有糟粕之气的,神仙不喜欢,那些小鬼什么的就偏好这一口的。其实这用我们现在的常识也能解释的通,这鱼鳞的缝隙中,是会夹杂这很多寄生虫的,尤其是这种淡水鱼。这也算是跟玄学的一个殊途同归的理解吧。 白开点了根烟,我也忍不住点着了一根。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是仓库的老板在养鬼?我问,那这跟那辆车有啥关系?车里头死的那个人附到鱼身上了? 白开点点头,说之前我们丢了硬币到车底下,这硬币是阳间流通最广,接触人最多的物件。自然上头有大量的人气儿。这人气到了,鱼肯定会有反应。起初他以为是这车里的东西作祟,一生气弄死了他买来的两只鹦鹉。同样是活物,这鹦鹉毕竟很小,阳气太轻,很容易就被冲死了。所以他才专程把车开出去,想用水把里头的污秽弄出来。可现在看来,车里死的那个人压根早就不在车里了。 没成想叫我蒙对了,我跟老哥都有些傻眼。 这污秽在鱼身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更甭说亲眼看到了。倒是很新鲜。可我还是不理解,之前摔死在车顶上的那个人又是怎么个情况。 我问白开,那还有一个死人呢?妈的也跑到鱼身上了?那鱼怎么不长八条腿出来啊? 白开笑道,那个污秽一直就在车顶上,这人也的确是有些命苦,摔死了本来就挺惨,又是横死的,一直想等着有人再摔死来当替身。可这摔死在车顶上的几率可太他妈低了,这人,不对这鬼的心呐哇凉哇凉的了。 我一直以为这车已经完全干净了,合着上头还一直有一个污秽。 白开想必一开始放鹦鹉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直瞒着没说,这招可实在太损了。 不过我也不能怪他,估计他是琢磨着万一告诉我了,回头用水冲车的时候我心里有什么负担,在弄个临阵逃脱什么的,反正不管他有没有想这么远,我也只能往好了想了。 我回想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难怪在车里死的那个人姿势如此的奇怪。之前我想的都是有东西在车前面,那人怕被发现,这么样刊的话,合着是那污秽趴在车顶上,把头从上头伸到了挡风玻璃前头?那人才会吓到本能的躲起来? 我问白开我想的对不对,他就道:“这还用你分析?既然你这么懂,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车最后是在水库旁边被发现的?” 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的,按说碰见污秽无论在何处,肯定是一脚刹车下车逃跑了。即便吓的浑身瘫软也不至于把车开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吧? 我琢磨了半天,只能摇摇头。白开就得意的告诉我们,那车的确是被那人开去的不假,可他压根就没想到会开到那个地方,因为他一路上都被车顶上的东西遮了眼,等到了水边阴气重了,车顶上的东西现了形,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再看见车顶上有那么一个东西,肯定吓的魂飞魄散了,当即吓死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那人死后,正和了这个仓库老板的意了,这仓库虽然是处在一个糟粕之地,但毕竟还是在城市里,周围又不是人迹罕至,要在这里养鱼还不能说是最佳地点。但有了那辆车就不同了,首先,这车上有怨气,其次呢,还能掩人耳目,还是一个很好地掩体,能把底下的鱼藏好了。这么一综合,除了在这儿放上一口横死人的棺材之外,这车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 这放棺材虽然更为有用,但实在是吓人,这一来没人敢来看仓库不说,二来很容易走漏了风声,这鱼回头被人找来吃了就得不偿失了。 白开说到这儿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说了这么多这鱼是用来吃的,这鱼到底吃了能干嘛? 第三十五章 百物语 白开很神秘的把脸凑了过来道:“返老还童啊,男人那点事,你懂的。” 他笑了一下又大声说,嗨!壮阳!我跟你们说,这东西要是吃了,90岁都能生出儿子来,而且还不用怀疑是不是隔壁叔叔代劳的! 我盯着白开,完全是接受不了这个答案。按说能壮阳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么处心积虑的养这一条东西,最后的效果跟去趟街口药店没什么区别,这不是有病吗? 白开见我不信,又给我们解释,这东西跟哪些所谓的壮阳药是不同的,这上头是有污秽的,污秽最盼着什么?投胎转世!平日里我们可以接触到的污秽,但接触归接触,你也没法把污秽吃下去。而这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吃了鱼,人精神抖擞不说,在污秽的帮助下,这播种的成功率极高,不管什么不孕不育都能迎刃而解。 白开又问那老哥是不是这仓库的老板始终没有孩子,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就一脸得意坐那儿抽烟了。 其实不用老哥的话做佐证,这时候我也没啥好怀疑的了,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我现在是年轻,要是上了岁数估计碰见这种事也是挺着急的。很多家庭玩了命想要个孩子,就是死活生不出来,连我听说的就有各式各样吃偏房或是做法事的,这种无非也是其中一个吧。 现在鱼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其实还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要是原封不动的藏起来倒是可以,只不过我们就相当于白跑了一趟了,辛苦钱都没落下。 而且车已经被我们折腾成那样了,已经不是能不能赚钱的问题了,这边不让我们赔钱就已经算好的了。 最后跟白开一合计,这车还是不收了。我俩考虑这车是人家的,但这仓库是另一个老板的。这仓库的老板肯定一直就没想着这车能卖出去,回头我俩真收了,破了他的大忌,恐怕这老板还得来找我们麻烦。既然两头都有可能得罪,我俩只能选相对稳妥事儿小的一方,回头把车好好清理一下,大不了赔点钱,也就算了。 既然已经得出了结论,我俩在这仓库里也没敢多呆。不敢耽误时间,当即连夜把那辆车拖了回来,放到车厂好好收拾了一下。那个老哥也是挺义气,答应我们瞒着这事,估计也是考虑到这事要暴露了他可能就要丢了饭碗了。 车其实收拾完,也基本看不出被水淹过的痕迹了,而且这车主的家人也不见得会检查,但我这人轻易不说假话,还车的时候,我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白开顺道也把这车主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会跑到水库边上的事讲了一通,唯独没说这养鱼的事。 这车主的家人本来是有些不爽的,但没成想我俩搞明白了车主的死因。斟酌再三,也没让我们赔钱。几个人还互换了名片,算是交了一个朋友。 这中间说着简单,其实耽误了大概一周的时间。等都处理完,我俩又跟那个老哥喝了顿酒,算是表示感谢。之后我跟白开就滚了回去。 通过这事我总结了一下,车不像房子,买起来容易,其实操作起来更为复杂。之后我就不怎么敢再收车了,除非实在动心的,否则我基本都不再过问了。 回去路上的,我才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车顶上会不停的出现死去的小动物。 连忙问白开,他告诉我的答案还让我挺意外。他说那些小动物都是来送死的。这里说的送死,不是送上门来让污秽弄死的意思,而是那些小动物都知自己大限已至,跑到车顶上安详的去世了。 这动物相比人来说都是非常有灵性的,很多动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死期,先不说大家熟知的大象会自己跑到大象的墓地死去,就连很多小猫小鸟都是可以做出相似的事情。还有些鸟会在死前做最后一次飞翔,然后直冲向地面摔死,很多人不理解鸟为什么会摔死,其实就是送死的一种,这无关于摔不摔,其实那鸟在落地前就死了。 而这车顶上一直有一个污秽,人看不到,小动物是能感觉到的。这里的阴气跟其他地方显然不同,这会让他们误以为这是一个送死的好地方,这车不像宅子锁着门很难把阴气外泄出去,这可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所以这附近的小动物来这里送死也就不难理解了。 我对白开的讲述其实没什么心理波动,死人都见过太多了,死几个小动物对我的确造不成什么冲击。 回去后我俩也没休息,因为这边的一个星期其实也没干啥实事,一口气又接了好几个活,不过这些活都不算太大,解决起来也很容易。其中有一个,是这人家里也没死过人,连盆花都没养死过,可是总会在家里发现很多莫名其妙的水迹,滴滴答答的从门口直接到床边,这要说有零星半点的水迹倒也能理解,说不定房顶渗水啊,或是家人不小心撒漏的。可这水迹太明显了,怎么看都是有人一遍滴答着水一边悄悄默默的走到了床边上看这宅主睡觉,这想想就很渗人。 这个宅子我跟白开特地跑了过去,我想的是这家里肯定闹鬼了,但闹鬼虽闹鬼,这屋里毕竟没死过人,收下来到时候出手能狠赚一笔。结果到了地方白开鼓捣了一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家祖坟被水淹了,让他们赶紧去看看。我是目瞪口呆,合着是自己家先人来找后人修坟的。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家人当即表示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无奈没法修,因为他们家祖坟在南方某镇,那个地方有矿,常年的采挖让整个村都陷到了水位以下了,想修根本没办法。 最后我跟白开都很无奈,也没啥建设性的意见,就折戟而归了。 还有一个宅子更离谱,不是民宅,是一个网吧,这个网吧也没说怎么闹东西,只是说总感觉不对劲。这个网吧我俩也去了,最后调查了半天是有一个网瘾少年藏在了网吧里头,每天蹭那些来玩通宵睡着了的人电脑玩,而且更牛叉的是,这个少年也不知道是自己钻研还是天生怪才,他居然把网吧的监控程序给黑了,反正一连是在里头住了一个多月,网吧库房里的面包矿泉水都被他吃了大半。 这个宅子让我失望透顶,不仅不赚钱,连个新鲜事都看不到。当时很不爽的跟网吧老板发了通火,那边也是脸上挂不住,给了几千块钱,反正无非就是往返机票钱扣除去还能省点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是时运不济还是整体行业都在下滑,反正好一阵子一个像样的活儿都没有。 我又不能让自己停下来,这种感觉让人实在抓耳挠腮。 不过后来又过了几天,又有了一个宅子找上了门来,我听了那人的叙述,当时就觉得有戏。 因为那人告诉我们,这是真真儿的一个凶宅。有一个学生在里头上吊自杀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学生上吊自杀之前,他们好几个学生在里头完了一个讲一个鬼故事就吹一根蜡烛的故事,那人当时就是跟我这么形容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游戏叫‘百物语’。好像还挺有来头。我本身也对这种传闻的真实性很好奇,当即就点了头。白开其实不太情愿去,在他眼里,这人死分两种,一种是死,一种是找死成功了。这显然是后者,他有些排斥,不过经过我的怂恿劝说,他最后还是动身跟我去看了。 借我三百袍,咱们剑指江山! 你们看,你们看,贰花昨日又更新了,多厉害啊。 (范太咸其实是涨红着脸来说这句话的……贰花的更新速度和频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啊……) 好吧,不提贰花这个让我觉得羞涩的话题了,那个找大家商量点事哈。 是这样,归我负责的另一本书《鬼喘气》,是写盗墓的。 作者呢,是邪灵一把刀,之前写过一本很出名的同人书叫《盗墓笔记续9》(也是在磨铁哈)。当时很火的,很多人看了以后,都以为就是南派三叔自己写的呢, 今天下午四点到五点,有一个她的直播间,这个直播间呢,是已文字形式你问她答,我呢是主持人,要是人比较少,就比较尴尬了,希望大家都来捧捧场哈。 呃,我好像少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哦,对,是她不是他。嗯,邪灵一把刀是个姑娘,年龄不大,但文笔真的很好。然后我第一次看她的书,愣是没看出来这本书出自一个姑娘的笔下。 《盗墓笔记续9》就不说了,是被大家誉为最棒的《盗墓笔记》的续写,她的上一本书《邪灵秘录》里边有个人物叫鬼魂陈,是个男人,刻画的呢,那叫一个好。我擦,多少腐女为之疯狂啊。 现在写的书叫《鬼喘气》名字是恐怖了点,但其实很有爱。 大家可能说,我都没看过她的书,我去她的直播间干么啊?谁说直播间里一定要问有关书的问题啊?大家对小刀不熟悉,不是还有我么?大家可以问我啊,比如问我贰花什么时候更新啊,贰花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内内啊……诸如此类,不怕跑题,就怕没人。 另外,小刀姑娘也是贰花的书迷,大家可以一起讨论嘛。 入口呢,就在磨铁男频页面最上方的红字那,点一下就进去了。大家来嘛,来玩一下啊,将来我还想着给贰花搞一次呢,大家先熟悉熟悉,哈哈。 另外,我个人也想和大家熟悉一下啊,很多名字我很眼熟,但是没聊过天啊。比如:工藤妮柰啊,圆碌碌,西若辰,2戳,妍夕啊,大家都来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下午四点,范太咸在直播间恭候大驾!谢谢大家,借我点人气!借我三百袍,剑指江山! 第三十六章 玩吗? 宅子在南方的一个直辖市,交通非常便利,我跟白开做了当天上午的飞机,中午不到就已经到了。 中午简单吃了点特色小吃,下午我俩就直接奔了宅子。 宅子的主人一直在等着我们,没有到机场去接机,本来我还因此有点不爽,想着到时候找什么机会挤兑一下他,结果到了才发现,他是真的走不开,因为正有一伙人在他家门口闹事。 闹事的就是在这个宅子里上吊的死者家属,死的这个人是白领,26.7岁的一个小伙子,收入不错,还没结婚,是挺招人羡慕的。平日里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作风据说也很正派,所以这家属是死活都没法相信,这人最后能上吊自杀,而且还是在别人家里。本来这失去亲人悲伤过度就很容易失去理智,后来一打听,人死前还玩过这么邪乎的游戏,自然就会觉得这游戏是罪魁祸首,想讨个说法吧,无奈当时一起玩游戏的人还不少,法不责众,只能把矛头指向了这个宅子的主人。这才不依不饶的来闹,我们看见的这次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回了。 宅子的主人三十多岁,是死者的一个朋友,不过不是很熟悉,只是见过几次。 他其实也觉得很无辜,因为这个游戏压根就是死者发起的,一群人响应了,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场所,碰巧他独居,宅子的面积也够大,就主动贡献了出来。没成想,这好心就办错了事。自己受到了这么大的牵连,死者的家属来闹不说,自己好不容易买的房子,如今也变成了凶宅,的确是够背的。 我跟白开见这边这么热闹,也不想掺和,只是跟宅子的主人打了个招呼就躲了出去。 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了个把钟头,见死者的家属回去了,我们才正八景的跟宅子主人开始谈。 这人长得挺精神,我没问他的工作,看装扮来说估计也是个在大公司上班的。 只是估计因为被这事折腾的太伤神了,人看着很憔悴。 我也没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让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一遍,我跟白开就边抽烟边听着。 这人的表述能力很好,一看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事情讲述的也很有逻辑。 他说当天是有十二个人,都是一个qq群里的,平日里大家都很喜欢看个恐怖小说的啥的,所以很有共同语言,在网上聊得很熟,但生活中基本没见过。所以那个死者提出了这个游戏之后,大家一是都很感兴趣,想玩玩,二来也正好见见,也算是个聚会。 当时游戏是在夜里十一点多开始的,本来是要熬到12点的,但有些人实在太困,只好提前开始了。 游戏的过程也没什么特别的,每个人点起一根蜡烛,讲完一个故事就吹灭一个,屋里的亮度一点一点的下降。气氛本来衬托的是很诡异的,他自己情不自禁的起了鸡皮疙瘩。只是唯独有点不给力的是,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因为平日里喜欢恐怖故事,所以看的比较多,还是压根谁都没有好好准备,反正一圈人讲下来,故事大家基本都早就听过了,即便没听过的,也都能自己猜出结局,所以这恐怖的氛围就又一点一点的降了下来。 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之后,一群人在黑暗里安静的等了好一阵,也没见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大家都觉得无聊,哄堂笑了一阵,打开灯就各自回家了。 本来按说这事到这儿应该就截止了,可是那个死者本来是说要走的,到了门口却又奇怪的折了回来,说有东西丢到这里了,要找一下。 这宅子的主人也没当回事,大家也认识,也不同担心对方偷东西什么的,就下楼去送其他人,等到送了其他人再上来,却发现死者已经用自己的皮带上吊自杀了。这人家的装修风格是地中海,基本都是白蓝,天花板为了配合装饰就吊了几根模仿船桅杆的装饰品,那人就是把皮带挂在这上面自杀的。 宅子的主人讲到这儿一直后悔,其实要是按照装修来说,那桅杆根本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可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加上还有点强迫症什么的,总是担心这桅杆会掉下来把自己砸死,所以当时装修时,这个是特地玩命加固过的。 当时他在下面其实也没逗留多久,也就差不多十分钟,可是等到发现那人的尸体,已经来不及了。把人拖下来,早就没气了。 这事出了之后,他也不敢住到这里了,一是因为害怕,二也是因为这死者的家属总来闹,只好躲了出去住在了亲戚家。 可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这房子的贷款还没还清,眼瞅着这贷款还着,房子却住不了,这搁谁头上都受不了,所以这才找到我们,知道我们是专门干这个,虽然价格会压,但肯定不会因为害怕不敢买。 这人讲完我一直在思考,按照他讲的来说,这事怎么看都是撞邪了。 我看了看白开,他没啥反映。于是我就问宅子主人,人死了之后,屋里有没有发生啥怪事啥的。 其实这对于我们而言才是事情的重点,这人就算死的再蹊跷,但屋里屁事没有,其实还是很容易解决的,保不齐这污秽就被什么收走了,或是干脆周游世界去了呢。 见宅子的主人摇摇头,我心里就是一喜。 心说又捡漏了?当即就让他带我们去宅子里看看。 路上没什么可说的,这栋楼是个高层,从小区设施和绿化来看房子的质量应该还不错。 坐了电梯进了屋,果然跟宅子主人说的没错,标注你的地中海风格,而且收拾的很干净,看着就让人很清爽。 我自顾的转了一下,屋内的陈设都很新,这房子看来也没住多久。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个价格,觉得再跟白开商量一下就可以拿下了。回去借故把白开拽了出来,点了根烟指了指屋里,大不大? 白开嘿嘿道:“你又没脱裤子,老子上哪儿知道大不大?” 说完又压低声音问我,你玩过那个游戏吗? 我摇摇头,以前我对这种事是完全不相信的,我能有今天全是秦一恒领我上道的。 但通常都是怪事找我,我很少主动去找怪事。这也是我做人的一个观念。 白开又道:“那我们玩一下?” 我很不爽,妈的这是能随便玩的吗?谁知白开见我不同意,居然凑过来低声道:“我觉得那小子没撩实话。” 我紧张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开道:“不知道,我有一种感觉,那天他们玩游戏要是真的会出事,我觉得死的应该是这个人。” 我盯着白开看了好半天,没接话。 转过头宅子主人已经站门口等着了。我看既然这样了,合同肯定是不能着急签了,白开的感觉到底靠不靠谱另说,但万事还是稳妥点好。 于是我跟宅子主人说了几句车轱辘话,告诉他宅子我们很满意,但还要回去商讨下。 对方很理解,毕竟这是套房子,不是买根冰棍啥的。我跟白开就撤了出来。 到了这地方一直就没找住地,又找了个宾馆住下,我才正八景的问白开,他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白开这次没打马虎眼,严肃说道:“小缺,两个问题,第一个,那个游戏到底是不是真的?第二个,如果是真的会发生什么?这才是事情的关键,所以我们必须找几个人玩一次,你打听打听这里的大学生兼职多少钱一天,叫几个出来,玩他妈一次。” 第三十七章 故事 其实我觉得这事不靠谱,但我第二天还真去打听了一下。 大学生兼职50块钱一天,倒是不贵。 只是我担心的是,平时这兼职无非都是上街发个传单做个问卷调查什么的,撑死了也就扮个吉祥物。 可我这活儿虽说不是百分百奔着见鬼去的,但也是听起来很邪的。估计没人敢来。 我在一个专门给大学生联系兼职的公司做了个登记。要招十个人。 当然我没敢隐瞒工作内容,毕竟这中间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要让我坑人,我真做不来。 不过为了顺利能招到人,我把日工资提高到了300。重赏之下会不会有勇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很让我意外的是,我上午做了登记,下午那边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人找齐了。 而且来报名的远远多于10个,还问我能不能多招几个。 挂了电话,我还有些感慨,现在大学生可比我那时候胆子大多了。 这人有了,行动很快就实施了起来。 我跟白开操办了一下东西,买了点蜡烛,又准备了一箱矿泉水。 第二天下午,就把那些学生约了出来。 来的人有男有女,看起来真是一个个朝气蓬勃。我听他们话里行间的意思,其实都不缺钱,只是无意听说了这个消息,好奇,专门来看的。 我看他们的表情都挺兴奋,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下一些,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是你们自找的了。 那个宅子的主人把钥匙给了我们,晚上我带这些学生吃了顿必胜客。等天黑透了,一行人就去了宅子里。 进宅子之前我是特别交代过的,在里头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出声。一切听指挥。 我语气刻意的很严肃,他们倒也听话,进去之后谁也没乱动,听白开说坐下,才围坐在了地板上。 我关了灯,白开那边就一根一根的点起了蜡烛。 烛光照着每一个人的脸,我看着有点说不上来的压抑。 等到我落座后,游戏正式开始。 我们按照顺序,从白开最先开始,一直到我最后结束。轮番讲起了鬼故事。 白开打头阵,声音刻意弄得阴阳怪气,听着很不舒服。故事的内容其实挺吓人,但我听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他讲的根本就不是故事,而是用我俩的亲身经历捎带手改编出来的。 白开讲完后,那些学生愣了好几秒。可能真的是被吓到了。我提醒了一次镇定,游戏才有继续下去,换了白开身边的一个大学生讲。 这个大学生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故事讲得慢条斯理,但很没有感情,听着跟背出来的似的。 内容也跟我们听到的鬼故事大同小异,什么车祸现场又撞到死者的鬼魂之类的。 他讲完,也吹了蜡烛,就轮到了下一个人。 第三个人是个女生,打扮的挺时尚。胳膊上还有纹身,估计平时挺爱玩。 这个女生反倒比之前的男神从容很多,讲了一个她姥姥的故事,在农村半夜起床上厕所,看见自己的身影又从门里溜了回去,第二天老太太就死了。 这个故事气氛烘托的很好,几个学生又是愣了几秒。我看着这些人,很想笑,我当年也是这么一个德行吗? 女生的蜡烛吹灭了,下一个人又是一个男生。 这个男生说话口音很重,一听就是川普。 讲的内容是几个人去海边看日出,看见一个女的从海滩一点一点的往海里走,想自杀。 这些人跑到海里去救,结果反而淹死了一个人。 这个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听得都已经有些犯困了。 然而就在这个男生把他的蜡烛吹灭之后,我猛地又清醒了,因为白开莫名其妙的指着对面问:你干嘛先把蜡烛吹了! 我一扭头,果然旁边本来应该亮着的蜡烛灭了一根。就听见一个男生唯唯诺诺的回答,不...不是我吹得。 这句话比之前讲的故事都好使,这些大学生忍不住的就有些要骚乱。我身边的一个女生都要站起来了,我赶紧一把拉住了她,这游戏跟笔仙碟仙什么的一样,玩起来就不能半途轻易结束的。 白开喊了声都别动,跟悍匪要抢劫似的。倒是把这些人都镇住了,一时间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白开把打火机丢了过去,说快点上,谁也别乱动! 接着,那边的蜡烛又亮了起来。 说实话,我现在又点搞不清状况。这屋里现在是密闭的,没开窗,也没有人走动带动气流,蜡烛按理说是不会平白无故熄灭的,而且听刚才那个男生的口气,也不是像是在恶作剧、 只是无奈我跟白开现在的为止是一圈人的对角线,我想问他,还不知道怎么张嘴好。 半晌,白开主动开口道:“江总,你的蜡烛千万别灭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一阵慌乱。 白开的口气很奇怪,显然是着重在说千万两个字。难道这蜡烛灭了有什么说头? 可游戏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接下来讲故事的又是一个男生,他显然情绪受到了影响,说话很慌张,半天也没把故事讲完。而且故事的内容也实在没意思,说的是一个人家里总能听见脚步声,可是却不见人。有天男主人非要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了一个污秽在自己家天花板上倒立着走路。 这个男生不仅讲故事拖沓,连吹蜡烛也慢吞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得,吹了几次蜡烛都没灭。 白开见状就站了起来,我以为他是要帮忙,结果他假装朝那个男生走了一步,忽然一个箭步从圈子中间迈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之前蜡烛熄灭了那个男生道,你是谁!你大声说,你叫什么! 他这转变太突然了,看的我们这群人都傻眼了! 但幸好我没慌乱,立刻张开胳膊示意大家不要动。可这次这些大学生真的被吓到了,谁也不停指挥了,女生恨不得都尖叫了出来。好几个男生也站了起来。 我急道:“妈的都坐下!你们不要命了?!!” 这句话依然没有效果。 白开那边道:“小缺,你不要管他们,快来摁住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我一听明白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妈的这人被上身了! 我一把扑了过去,蜡烛被我碰倒了一根,我索性直接一脚踩灭了,上前就钳住了那个男生的肩膀。 这个男生很瘦,应该没太大威胁。我死死攥着,他也不叫疼。 白开很暴力的给了他一嘴巴!骂道:“跟老子玩什么装蒜,告诉你,老子平时拿鬼下酒的!” 这时那些学生好几个已经开门跑了出去,剩下几个胆大的,也是站在墙边,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又害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那个男生不回答,只是无声的咧着嘴笑,像是在讨好。 白开就又给了他一嘴巴,这下扇的很重,声音十分洪亮。我赶忙道:“你别他妈太用力了!回头打坏了肉身你赔吗?” 白开一抬手又是一个嘴巴,“我赔?老子在救他命呢!” 说着白开双手发力活生生的把那人嘴白开了,跟着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进去。 这下彻底把我恶心到了,妈的这是虐待狂啊! 我道:“你干嘛啊?你想跟他舌吻看看时候行吗?“ 白开道:“先弄点阳气给他,你抓住了啊,他要是跑了肯定不好逮。” 他回身拾起了几根蜡烛又点着了。屋里一下更加亮堂了。 白开把蜡烛围着那人放了一圈,数了数,吹灭了几根,道:“江总,不是啊呸,小缺,还有故事没讲完,我们不能断了。” 退币结束,以及…… 大家好,我是范太咸。那个退币结束了,名单上我能找到的人,我都退了,每人十磨铁币。有已下几个小伙伴我实在找不到你们,我估计是你们要么改名了,要么就是我眼睛出了问题,他们分别是: &nbs牙刷刷牙 飞天小驴橡皮美人dlut118 这几位同学如果看见这个单章,麻烦在下边留言说一下情况哈。 还有另外几个小伙伴,情况是我上次统计名单的时候,可能是马虎大意给遗漏了,这里给补上,磨铁币也已退还,他们分别是:<594神箭射天狼艾露西亚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