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死书》 第一章 拍卖疑云 盛夏时节,一场迟到的春季艺术品拍卖会,正在北京东三环一座五星级大酒店内举行。主办者华宝国际拍卖公司,从199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实行开始,每年举办的春拍,早已成为全国影响最大的拍卖会。华宝国际也一跃成为世界一流的拍卖公司。 齐宁,华宝国际首席拍卖师,名嘴,名眼。说他名嘴,是由于他在拍卖场上,妙语如珠,辩才无碍,总能最大限度地煽动买家的情绪;说他名眼,是因为他眼光犀利,有着极高的古玩鉴赏水平。 下午六点。一位年轻的拍卖师从拍卖台上退下来,走到齐宁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齐老师,该您上场了。”齐宁点点头,却皱了皱眉,走向拍卖台。 春季拍卖会为期十天,每天都有一件压轴拍品,放在最后拍卖。只有拍卖压轴拍品时,齐宁才上场去主持。今天是拍卖会的最后一天,这最后一件拍卖品,理应是整个春拍中最珍贵的一件,真正的压轴品。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齐宁现在的兴致并不高。 “下面是第……第1038件拍品,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从国外流回,非定向拍卖。”齐宁的介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然后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拍卖厅很大,有488个买家座位。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场春拍,现在拍卖的又是最后的压轴拍品,拍卖厅里挤满了人,很多找不到座的买家,只能站着。这么多人的场合,总难免会有些嘈杂。但就在刚才齐宁上台的时候,嘈杂声便渐渐止住了。而当齐宁宣布开始竞价的时候,大厅里已完全静下来。 五六百人一齐缄口不语。他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而是来自世界各地三教九流的人,其中大部分人,因为自己颇有资产,早已习惯了不守纪律,但现在他们不仅闭了嘴,似乎连手机都静音或者关机了。大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没人说话,自然也没有人开价竞拍。 齐宁眉头皱得更深,再次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还是没人开价,也没人说话。台下的买家,有的看着齐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的左右张望着,看有没有人开价,有目光对触而过的,无论双方认不认识,都会发出无声的会心一笑。 齐宁脸色尴尬,深吸了口气,第三次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还是没人应声。这时候,台下的买家都不再东张西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齐宁身上,看他如何收场。那目光里,有讥笑,也有同情。堂堂华宝国际的首席拍卖师,在全国举足轻重的春拍会上,主持拍卖最压轴的拍品,居然没人出价。这是何其滑稽、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齐宁脸色涨得通红,正要扔下拍卖锤,转身下台。就在这时,台下突然有人举起牌,大声说:“我出价……” 举牌喊价的,是个坐在第三排中间偏左一点的中年人,这一嗓子把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他得意洋洋地,把手里的牌子转着方向,给周围的人看,大声道:“我出价10万!” 起拍价80万的玉插屏,他只出价10万,这明显是捣乱、恶搞。 齐宁显然认识这个人,保持着礼貌说:“对不起刘先生,您的出价低于起拍价,所以无效。” 那姓刘的中年人哂笑道:“哦,我是看你在台上吆喝,也没人理你,怪难为情的,才想帮你解围。原来还是我做错了,这最珍贵的压轴品,看来华宝国际是要自己留着,根本不准备拍卖出去的。”在说到“最珍贵的压轴品”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引起来一阵哄笑。 齐宁勉强应付着说:“拿出来拍卖,当然是准备拍卖出去的。” 姓刘的中年人语调转厉,大声质问:“准备拍卖出去,为什么起拍价这么高?它真值80万,够资格做压轴品吗?!” 齐宁说不出话来。 姓刘的中年人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地道:“二十几位古董专家都说它是低等次品,汪世骧老先生更断定它只值10万,难道他们的眼光还能都有问题?你们用低等次品作压轴拍品,只值10万却起拍就要80万,是想倚仗华宝国际的名声,欺瞒买家,诈骗钱财吗?还是故意用低等次品作压轴,制造噱头,欺骗大家的感情,吸引大家的眼球?无论你们的目的是哪个,这种行为都是极度恶劣的。作为拍卖业内人士,我刘华东鄙视你们!华宝国际再大,再知名,也不能肆意玩弄各位买家!而你齐宁,名嘴名眼,鉴赏能力一流,还能看不出物非所值?难道你这顶尖拍卖师眼里只有钱,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跑哪里去了!” 这番话越说越严厉,从批评拍品,到批判华宝国际,最后转到对齐宁的个人攻击上。说得齐宁双手扶案,脸色苍白,难堪到了极点,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台下买家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跟着起哄。有的冷笑,有的鄙夷,有的怒骂,有的三五成群,交流着对华宝国际、对齐宁的鄙视……整个拍卖会,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唐风受金陵大学校长委托,为金大新建的博物馆收集藏品,从春拍会的第七天开始参加竞拍。现在他坐在买家座位的前排上,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当周围混乱到了极点,刘华东洋洋得意,齐宁全身颤抖得几乎要倒在台上时,唐风终于忍不住,举起手里的牌子,同时大声喊道:“我出80万!” 由于唐风坐在前排,又是放声大喊的,所以虽然周围环境很混乱,齐宁还是注意到了他,顿时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指着他,连声大叫:“这位先生出价80万!这位先生出价80万!” 这下子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唐风的举动,场中又蓦地静了下来。刘华东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站起身来,指着唐风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华宝国际的托儿,一定是!” 齐宁这时已经恢复镇定,严肃地说:“刘先生,请注意你自己在说什么,您这么毫无证据地诽谤,我们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诉。” 刘华东显然也是个圆滑的人,刚才只是一时失态,当即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唐风,说道:“小伙子,你确定要出80万买这件东西?” 唐风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听出刘华东是另一家拍卖公司的人,对他这种趁机煽动买家打压对手的行为有点反感。此时闻言,斜了他一眼,说:“你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啊?不确定我举牌干吗?” 刘华东被抢白了,低声咒骂了一句,讪讪地坐下了。 唐风听不清他骂的啥,但想来是“白痴”“傻B”之类的话,再看周围买家投来的目光,也差不多都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他不为所动,心想:你们觉得我傻B,我还觉得你们傻B呢! 把手里的牌子对着齐宁举了举,齐宁在台上喊道:“这位先生出价80万,还有人出更高价吗……”这话一出,又引起一阵哄笑。但齐宁只能硬着头发,按程序走下去,“80万第一次……80万第二次……80万第……后面那位女士,出价85万!” 厅内买家哄然。唐风早就做好了等着齐宁落锤定音的准备,闻言大奇,向后看去,看见举牌竞价的人,居然是个金发女郎。估计她来得比较晚,连座位都没有,就站在后排,右手举着牌子,中指上戴着一枚外形奇特的祖母绿戒指,很是显眼。 原本没人要的一件拍品,在自己开价之后,居然就有人出来抢了。唐风失笑地摇摇头,把牌子放下来。他刚才出价,只是一时性起,当然不会再争下去了。 “这位女士出价85万,还有没有更高价的?” “好,这位老先生出价90万!”又有人出来竞价了。这次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举牌的手臂,苍白、枯瘦、僵直。 金发女郎和白发老头似乎都对这件玉插屏志在必得,互不相让。在齐宁的主持下,竞价一路攀升。这次春拍的最后压轴品,从起拍价80万无人问津,很快就被抬到了900万的高价。 台下的买家,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到现在已经全部安静下来,看着金发女郎和白发老头激烈地竞价。 当金发女郎报出900万的价格后,白发老头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举起牌子喊道:“1000万!”像这样直接加价100万,显然是想彻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果然,金发女郎不再像之前那样立即抬价,而是犹豫起来。 齐宁发挥他名嘴的特长,不失时机地问道:“这位女士,那位老先生出价1000万,您还有更高的价吗?” 金发女郎低头不语。 齐宁在台上开始倒计时,“1000万第一次……1000万第二次……” 这时候,唐风看到金发女郎打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取出手机拨打出去。齐宁在台上道:“您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等您!不过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金发女郎拨通了电话,以流利的英语讲起话来,她的语速极快,唐风坐在前排,离得较远,所以听不清她在讲什么。这时又听到齐宁的催促:“如果您不出价,这件玉插屏,就是那位老先生的了!” 金发女郎挂断手机,又举起手中的牌子,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喊道:“我出……”她还没喊出价来,唐风就听到“叮”地一声,他知道那是拍卖锤敲落的声音,但是金发女郎明明已经举起了牌子,以齐宁身为华宝国际首席拍卖师的眼力和反应,不可能照顾不到。 唐风转头看向台上的齐宁,只见齐宁眼神复杂地从一个方向收回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唐风看到大厅左侧的小门晃动了两下。 齐宁在台上宣布了玉插屏的归属。 金发女郎气愤之下,汉语说得更糟,索性以英语冲齐宁讲起来,指责齐宁为什么明明看到她举牌,还要落锤。齐宁以流利的英语回答,解释说已经给她时间了,再等下去,对其他买家就不公平。金发女郎争辩说,她已经举牌了,而且在她举牌前,齐宁还没有提示“最后一次”呢! 有些人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开始跟着起哄,指责齐宁不公平。但大多数人对此已不感兴趣了,一下午的拍卖,把大家搞得精疲力竭,众人纷纷起身离座,往大厅外拥去,站在后排的金发女郎被淹没在离厅的人群中。 唐风见齐宁要下台走人,叫住了他,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齐宁面露不解之色。 唐风朝大厅左侧的小门看了一眼,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齐宁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说:“不……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对不起,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我要走了!”说着,急匆匆地离开了。 唐风坐在那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了拍卖大厅。走近电梯时,电梯门正要关闭,他叫了一声“请等一下”,并紧跑两步,来到电梯门口。电梯中的人听到他的呼喊,又将电梯门摁开了。 电梯里的人是个白发老头。唐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看到他那双苍白、枯瘦、僵直的手臂,马上认出来了,他就是最后拍得玉插屏的那个老头。 电梯下行。老头看了唐风一眼,忽然开口了:“你就是开价80万的那位小伙子吧?” 唐风点了点头。 老头道:“你也对那件玉插屏感兴趣?” 唐风随口敷衍:“还行。” 老头道:“既然感兴趣,为什么不继续竞拍呢?如果不感兴趣,为什么别人都不屑一顾、认为值不了10万的东西,你又肯出80万的价?难不成你真是华宝国际的托儿?” 唐风冷笑道:“如果我是华宝国际的托儿,你还能不知道?” 老头一愣,道:“什么意思?” 唐风道:“你和那个拍卖师不是有勾结的吗?刚才要不是他捣鬼,提前落锤,你能这么容易拍到玉插屏?” 老头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就算继续竞拍下去,又怎么样?1500万,2000万,再多花一点钱而已,玉插屏一样会落在我手里。” 唐风最讨厌这种充阔装B的人,毫不客气地道:“你真不在乎钱,为什么不直接拿钱出来,光明正大地拼过人家,还要作弊这么卑鄙!” 老头摇摇头,说:“不,你弄错了,我没有和拍卖师勾结……这件事有点奇怪,但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了小伙子。”说着,他想伸手拍拍唐风的肩膀,但被唐风闪身躲开,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 回到宾馆,唐风打开电脑,上网搜索有关今年春拍会的信息,获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件最后的压轴品的,而与之相关的主要人物是有“京师第一玩家”之称的汪世骧老先生。 汪老先生是著名的文物专家、文物鉴赏家、收藏家,文物界的泰斗级人物。全国每年有大中型文物拍卖会十几个,出于礼貌,都会给汪老先生寄去请柬和宣传册,但汪老先生从未参加过,最多看完宣传册,委托别人去拍下几件文物来。 不料,这次华宝国际的春拍会,居然在第一天,所有拍品进行展览时,汪老先生就到场了。他是冲着那最后的压轴品——玉插屏来的。在仔细看了玉插屏之后,汪老先生只说了一句“太离谱了”,然后就离开了。 后来有记者千方百计采访到他,问起此事,汪老先生缄口不言,被问得烦了,又说了一句“那块玉插屏,能值10万”。 值10万的,属于低等古董。这种货色,当然不足为最后的压轴拍品。但华宝国际偏偏就这么干了。难怪汪世骧老先生看到宣传手册后,会来看拍品展览。看到拍品后,确信自己没看走眼,这件最后的压轴拍品,确实是低等货色。作为忠厚长者的汪老先生,只说了一句“太离谱了”离开,给华宝国际留了面子。 汪世骧的两句话,“太离谱了”“那块玉插屏,能值10万”,再加上记者自己添枝加叶的推测,写成文章,一见于报,立马被无数次转载。华宝国际的春拍会也得到空前的关注,前三天的拍品展览日,全国二十几位文物专家、鉴赏家都来看了那件玉插屏,从专业的角度细致分析,最后一致认同汪老先生的说法:那块玉插屏,能值10万。 唐风是春拍会第七天赶来的,不知道这些事情,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下午的拍卖会,会有那么多人参加,为什么齐宁上台主持最后的压轴品拍卖时,场中可以保持一片寂静。原来大家都等着看这件被专家鉴定为次品的文物,被作为压轴品拍卖时,是否会有傻B出来竞价,还是拍卖师像傻B一样喊一通,而却无人问津。 唐风苦笑。看来自己真的当了一回傻B。不过文物是什么?不就是历朝历代留下来的破烂嘛!也许它们有历史价值,有工艺价值,但绝对没有金钱价值。它们的金钱价值,都是被这些有了几个闲钱就烧得慌的傻B买家们哄抬起来的。 唐风一向鄙视这种拿金钱价值来定位文物的行为,但很无奈,在经济社会中,这早已是一种流行趋势了。 参加了四天的春拍会,唐风也拍到了几件古董。第二天吃过早餐,便打车去华宝国际办理相关手续。华宝国际在云宏大厦的顶层,13层。唐风走进大厦的旋转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看路,朝旋转门直撞过去。唐风拉了他一把,说:“小心看路!” 那人在旋转门前停住,说了声“谢谢”。 唐风一呆,这才看清他便是昨天拍到玉插屏的那个老头。现在他右手提了个密码箱,左手拎着一摞档案袋,档案袋颜色深暗,又破又旧,袋上印的字母,不是英文,却似俄文。他今天来这里,显然是来接收玉插屏的,估计就放在那个密码箱中了,但这一撂破旧的档案袋又是什么东西呢? 唐风正想搭讪套问一下,这时旋转门已经转了过来,老头跟着走了进去。 隔着玻璃旋转门,唐风看到那老头走向大厦前的停车处。一辆奔驰车门打开,一个年轻女孩跳出来,伸手要去接老头的东西。老头没让她接,自己拎着东西坐进了车里。女孩跺了跺脚,坐进驾驶位,驾车而去。 唐风乘电梯上到大厦顶层,在华宝国际的工作人员王凯的接待下,办理了相关手绪,并托付华宝国际将拍下的几件古董运送到金陵大学。交接完毕,王凯热情地邀请唐风到贵宾室休息,唐风正有事情想要打听,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贵宾室里,唐风喝着茶,跟王凯闲聊了几句,忽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上楼的时候,遇到一个熟面孔,好像是昨天拍卖会上那位老先生,他把玉插屏取走了吧?” 王凯道:“对的,那位老先生一大早就来了,我们来上班时,他早就等在这里了。” 唐风点点头,道:“我看他还拿着一撂很破旧的档案袋,那也是一件拍品?” 王凯笑道:“那个不是拍品,好像是跟玉插屏相关的一些资料什么的,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 唐风问:“那位老先生是什么人啊,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王凯面露为难之色,道:“对不起唐先生,按规距,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身份,请您谅解。” 唐风知道拍卖公司有这条规定,刚才只不过是姑且一试,当下就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王凯陪着笑了两声,话题转到了玉插屏上,“唐先生对玉插屏也有兴趣,为什么昨天出了一次价,就没再跟?现在很多人都以为唐先生是我们华宝国际的托儿呢,没人出价的时候就出来喊价解围,有人出价了,就立即停价不争了。” 唐风知道他说的不错,自己昨天的行为确实很像个托儿,刘华东,还有那个白发老头,都曾这么怀疑过。现在面对华宝国际员工的疑问,唐风也不好不解释一下了,“其实我昨天喊价,只是看那个刘华东不顺眼,想帮你们的拍卖师齐宁解一下围,对那个玉插屏倒没什么兴趣,后来看到有人出来争,正好就放手了。” 王凯张着嘴,表情有些滑稽,道:“就……就这么简单?” 唐风哈哈一笑,说:“很多事情都是这么简单,没那么多复杂的。对了,齐宁齐先生现在忙不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交流一下。” 王凯似乎还没从滑稽的感觉中脱离出来,随口就回答道:“齐宁今天没来上班,那位金发女士来投诉他拍卖作弊,老板打他手机都打不……”说到这里,他才惊觉这种事不应该向一个外人提起,赶紧住口。 唐风知道打听不出来什么了,便起身离开。 刚刚走到大厦门口,唐风突然听到头上一阵风响,有一个物体从天而降,啪地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唐风面前的地面上。 唐风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再仔细观看,落下的竟是一个人! 那人的头颅和身体已经完全扭曲错位,脸斜侧过来,正对着唐风,血肉模煳的脸上,五官依稀可辨,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只剩下大片被血水染红的眼白。唐风终于辨认出来,摔死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他刚才想找的拍卖师齐宁。 一个活生生的人,摔得血肉模煳,横尸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唐风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盯着那扭曲错位的身体、那张血肉模煳的脸,脖子僵硬得都无法转动一下。他的大脑里,也是一片混乱,成了浆煳。 作为目击者,唐风被带到警局去录了口供。回到宾馆,闭上眼睛,齐宁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拍品无人问津时尴尬的脸,被刘华东指责时苍白的脸,被唐风质问时惊惶的脸,摔下十三层楼血肉模煳的脸……这一切似乎都跟那件奇怪的拍品有关,而那件拍品,现在到了那个白发老头的手里。他究竟是什么人? 唐风拿起手机,拨通了王凯的电话。电话接通,王凯“喂”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疲倦,显然,齐宁的死也影响到了他。唐风直截了当地道:“我是唐风。齐宁死了,就摔死在我眼前。” 电话里,王凯沉默了一下,才道:“谁也没想到他会自杀,他是我们华宝国际的首席拍卖师,事业和年龄都正当颠峰。很抱歉唐先生,让您受到惊吓。” 唐风道:“他的死不会那么简单,昨天拍卖会上,因为他的作弊,玉插屏才落到那个白发老头手里的,今天他就死了……” 王凯在电话那边打断他的话,“不,唐先生,您一定是误会了,齐宁不会作弊的,这是拍卖行业的大忌,我们华宝国际是绝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出现的!” 唐风冷冷地说:“这不是误会,很多人都看到了。你也说过,那位金发女士还去投诉过。我会考虑把这些情况告诉警方,相信对他们破案会有所帮助的。” “不!”王凯惶急地叫道:“不,唐先生,你这么做,是在毁灭整个华宝国际!” 唐风道:“我只想知道真相。要么我告诉警方这些情况,让警方去查;要么你告诉我那白发老头是谁,我自己去查。” 王凯迟疑地道:“公司规定,不能泄露顾客资料……” 唐风道:“那好,让警方去你们公司调资料,就可以不违规了。再见!” 唐风刚刚挂断电话,王凯立马就回拨过来,语气焦急地说:“唐先生,您不能这么做。告诉我您的地址,我这就把资料给您送过去,立刻、马上就送!” 将地址告诉王凯后,唐风离开房间,到宾馆的餐厅去用餐。一份套餐还没吃完,王凯就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急匆匆地赶来了。唐风瞥了一眼夹在他胁下的公文包,道:“还蛮快的嘛!” 王凯道:“您先吃饭,然后去您房间谈?”他虽然努力作出恭敬的样子,但语气僵硬,脸色也不好看。任谁被人胁迫,心情都不会好的,他能做到这样,已足见是个深沉隐忍的人了。 唐风放下筷子,说:“现在就去。” 进了房间,王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慢慢推到唐风面前,说:“唐先生,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相比于玉插屏买主的资料,也许一笔钱会对您更有帮助。” 唐风斜眼看着他,说:“我肯出80万买一块只值10万的玉插屏,你觉得我像是贪财的人吗?如果你只是带了这些钱来的话,很抱歉,恕我不能招待你。也许我该去公安局转转了。” 王凯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丢在桌子上,恶狠狠地说:“唐先生,记住你的承诺。我们满足了你的条件,如果你还去公安局的话……哼!”撂下这句狠话,他转身就走。 “慢着!”唐风道:“请把你的钱拿走,谢谢!不送。” 王凯拿起桌上装满钱的信封,走出房门前,又说了一句:“奉劝你一句,太多管闲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好自为之!” 唐风关上房门,将王凯留下的档案袋打开,取出里面的资料。那是华宝国际的买家登记档案的复印件,有买家的基本资料,及一些资产证明。 拍下玉插屏的那白发老头,名叫梁云杰,香港人。唐风虽然不是商人,但对梁云杰也是早有耳闻。梁云杰原籍北京,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到了香港,在香港白手起家,开始创业,从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一步步发展到赫赫有名、资产上千亿港币的跨国集团公司。前些年,梁云杰已将公司的业务交给自己的儿子梁涌泉打理,自己只保留了一个荣誉主席的头衔,退出商界,过起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 资料中显示,这件玉插屏,是梁云杰拍下的唯一一件拍品。 唐风又上网搜了一下梁云杰的其他资料,发现他喜欢跑步、骑马、射击等运动,但并没有收藏古董的爱好。 商人重利,这么一位没有古董爱好的商人,居然肯出高价拍下一件专家公认只值10万的古董次品,确实很耐人寻味。 按资料上的联系方式,唐风拨打了梁云杰的电话,却无人接听,连续两天拨打都是如此。唐风还查到新生集团的公司的电话,打了过去,但接线小姐回复是梁云杰只是名誉主席,已经半年没去过公司了。 第三天,唐风乘飞机赶往深圳,准备去参加那里的一个拍卖会。刚下飞机,就接到了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打电话的人声音苍老,“唐先生你好,我是梁云杰,在北京春拍会上我们见过。我现在在广州,你能否过来一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谈!” 第二章 老K 广州珠江边的一间茶馆中,南国的暑气正盛,唐风独自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品着一壶龙井。在深圳接到梁云杰的电话后,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唐风顾不得休息,立马乘车赶到了广州。 唐风看看手表,晚上八点了,梁云杰还没有出现。窗外下着雨,整个珠江被浓浓的雨雾笼罩着,唐风失神地盯着窗外,慢慢地,慢慢地……窗户玻璃上映出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张脸——那张脸分明是齐宁摔死时的恐怖面容。唐风使劲揉了揉眼睛,窗户玻璃上的脸消失了,窗外,依旧是黑沉沉的雨夜。 “小伙子,让你久等了。”梁云杰终于赶到了,站在桌旁,伸出了手,手臂还是那么苍白、枯瘦、僵直。 唐风没有理会梁云杰伸来的右手,冷冷地问道:“你是下午从香港赶过来的?” “嗯!在图书馆耽搁了一会儿,所以现在才到。”梁云杰有些尴尬地缩回了右手。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唐风直截了当地问。 梁云杰在对面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听说那个叫齐宁的拍卖师死了?” 唐风盯着他冷笑道:“你是故意装煳涂,还是真的才知道?” 梁云杰皱了皱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吗?齐宁无缘无故为何跳楼自杀?唯一能让我想到的原因,就是他生前主持的最后一场拍卖会,而正是在那场拍卖会上,因为他的一个反常举动,让你得到了那件奇怪的玉插屏。”唐风故意将怀疑的矛头直指梁云杰。 “你怀疑齐宁的死跟我有关?”一直很镇静的梁云杰开始显得激动起来。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 “年轻人,你要有证据,不要随便血口喷人。”梁云杰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却越发激动。 唐风道:“证据?好,我问你,拍卖会那天,和你一起竞拍的那金发女明明已经举牌了,齐宁也明明看到了,但他还是落锤了,落锤之后,受益人就是你,这你做何解释?还有拍卖会后第二天,你去接收拍品,为什么失魂落魄的,还差点儿撞到旋转门上?那天你走后没多久,齐宁就死了!” 梁云杰吃了一惊,猛地站起来,伸手指着唐风,说:“你跟踪我!你……你有什么目的?” 唐风道:“谁有空跟踪你,我是去办理几件拍品的交接手绪,碰见你的。” 茶馆很静,梁云杰刚刚大声说话,又站了起来,立即引起其他茶客的注意。他坐下来,压低声音,但语气仍然很严厉,“你到底为什么跟踪我?!” 唐风道:“如果我存心跟踪你,你快撞上旋转门的时候,我就不会拉你一把了。” 梁云杰不说话,直盯着唐风的脸。唐风坦然与他对视着。过了一会,梁云杰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问道:“小伙子,你能告诉我,这块无人问津的玉插屏,为什么你肯出价80万吗?如果说你对它有兴趣,但为什么只出了一次价,就不再竞下去了?” 唐风把上次跟王凯说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梁云杰听了,脸上全是意外的神色,道:“花80万,就只是为了替一个素不相识的拍卖师解围?” 唐风摇摇头,说:“是替他解围,但同时也买下一件古董。别说那古董只值10万的话,在我眼里,古董是没有什么金钱价值的,它们只有历史价值、工艺价值。以金钱价值来衡量,用80万还是用8百块买下来,它都是不值的。” 梁云杰怔怔地看着唐风,过了一会儿,叹道:“小伙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唐风毫不客气地道:“随便,反正我不相信你!” 梁云杰被噎得一愣,道:“请你相信我,齐宁作弊和自杀,真的都不关我的事。这里面有个大阴谋。” 唐风问:“什么大阴谋?” 梁云杰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又是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 要不是看他鸡皮鹤发的苍老模样,唐风都想在他脸上揍上一拳了,冷声道:“你要让我取信于你,首先你得取信于我。” 梁云杰问:“你要我怎么取信于你?” 唐风终于将话题绕到重点上来了,道:“首先我要知道,你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梁云杰道:“有一个大秘密、大阴谋,牵连很广,也很严重,严重到超出你的想象。我需要帮助。我想到在拍卖会上,你也对玉插屏有兴趣,就让人查了一下你……别生气,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这个人可不可靠。” 唐风冷冷地道:“结果我不可靠?” 梁云杰摇头道:“不,调查结果我很满意,你是个在当今物质社会中难得还能坚持自己原则的人,包括我的老朋友罗中平,都对你非常欣赏。” 唐风道:“你认识罗中平教授?”罗中平教授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学识水平和人品修养在整个学术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唐风虽然跟他仅仅有过几次交集,但他却是唐风真心敬佩的少数几人之一。 梁云杰作了个稍等的手势,取出手机,拨打出去,电话通了,讲了几句,然后将手机交给唐风,道:“罗中平要和你通话。”唐风接过手机,电话那端果然是罗教授的声音,罗教授强调梁云杰是他的老朋友,绝对可信,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还给梁云杰,唐风看着他一付轻松的样子,道:“你也知道我是个讲原则的人,罗教授相信你,我相信罗教授,但这未必就代表我也能相信你。” 梁云杰脸色一僵,有些错愕,有些想发火的样子,但终于忍住了,沉声道:“小伙子,你还想要怎么样?” 唐风将身子微微前倾,道:“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肯出高价拍下那块奇怪的玉插屏;还有,你接收玉插屏时,得到的那些档案袋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这两个问题一出口,唐风看到梁云杰虽然极力压制但神情还是明显震动了一下,很显然,这两个问题对他内心的冲击很大。他喝了一大口茶,又停顿一会儿,才道:“这些我都会告诉你的,但要在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之后。” 唐风道:“那等你能相信我之后,再来找我。”说完就站起身来,不理梁云杰的呼喊,大步离开了茶馆。 唐风撑着伞,走在珠江边上。梁云杰所谓的大秘密,他确实很感兴趣,但这并不代表梁云杰就可以随便调查他。更让他气愤的是,梁云杰在调查过他之后,还不完全相信他,还要他再证明自己,他怎能不发发脾气还以颜色?反正梁云杰有求于他,肯定还会再来找他的。 雨依旧下着,已经深夜十点多,这个时间对于夜生活丰富的广州人来说,正是好时候,珠江边的各色酒吧、饭店灯红酒绿,若不是下雨,更是热闹,唐风无心留恋这些,径直拐进了一条僻静的马路,他记得从这条马路穿过去,就可以回到下榻的酒店。 行走在阴暗的路上,突然,唐风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寻声望去,发现路边有一狭窄的小巷,小巷中,两个黑影闪动,但很快,小巷里又恢复了平静,那凄厉的惨叫就是从这儿发出的,唐风壮着胆子,迈步走进小巷,慢慢地,慢慢地……他靠近了,他看见了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唐风俯下身来查看,吃惊地发现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满头白发的梁云杰,此刻,梁云杰的胸前有一道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唐风赶忙扶起梁云杰,轻声呼唤:“梁老先生!梁老先生!” 梁云杰吃力地睁开双眼,他看上去十分虚弱,想开口说话,可却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唐风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这才断断续续地听到:“血咒!……可怕的血咒又……又回来了……图……书馆……七……七十一……”梁云杰最后提高了嗓音,他用尽全身气力,说出最后的数字后,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刚才还要对唐风说出秘密的梁云杰,此刻,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雨巷中,雨水滴落在唐风的脸庞,也滴在梁云杰的白发上,唐风轻轻地合上了梁云杰的双眼,忽然,他想起了另一个黑影,刚才明明看到巷子里有两个黑影,可当唐风走近时,却只发现梁云杰躺在地上,那个黑影呢?想到这,唐风不觉后背发凉,他猛地回头,那头是来时的大街——没有人,再向雨巷另一头看去,那头通向另一条大街,那条大街似乎要繁华一些,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凶手从雨巷那头逃走了? 唐风站起来,慢慢地向雨巷那头挪动,巷子里很黑,唐风拿出手机,作为照明工具,他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特别是巷子两旁的阴影地带,唐风走出了约有三十步,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唐风回身一看,只见一个黑影正趴在梁云杰的尸体上,不知在干什么?唐风看不清黑影的模样,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喝了一声,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朝那黑影快步走去,黑影见势不妙,扭头朝巷子一头的大街跑去。 唐风回到梁云杰的尸体旁,用手机发出的微弱光线照了照,只见梁云杰身上衣服凌乱,梁云杰随身携带的皮包散落在旁边,刚才那黑影似乎是在尸体上寻找什么东西,也许……也许梁云杰身上真的有什么重要东西,被那黑影拿走了?再看那黑影,已经快跑出巷口,唐风见状,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当年上学时,唐风也曾经拿过全校的短跑冠军,一般人还不是他的对手。瞬间,唐风追出了巷口,来到大街上,黑影和唐风,一前一后,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借助路灯的光线,唐风看见那黑影穿着一身皮风衣,领子立着,还带了一顶帽子,根本看不清黑影的脸,黑影的速度很快,唐风使出全劲,竟追不上黑影!不过,追了一会儿,唐风也发现,那人并不熟悉这里的道路,黑影慌不择路,竟朝珠江边上奔去…… “我顶你个肺啊!”黑影横穿大街时,根本没看信号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撞了一下,引来出租车司机的咒骂。 但是,黑影被撞,居然没事,马上站起来穿过大街,消失在江边,唐风等信号灯变过来,才穿过大街,等他赶到江边时,黑影早已不见踪影,唐风朝江面上看去,雨雾笼罩下的江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浮起了一顶帽子,这帽子正是刚才那人带的帽子,唐风不禁暗自寻思——难道那人跳到江里去了? 唐风浑身已被雨水浸湿,他喘着粗气,转过身,向四周张望——路口,停着一辆正在等客的出租车,司机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唐风;路边,停着几辆轿车,唐风看不清车里的情形,他不知道车里是不是也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酒吧里,人们依旧在狂欢;咖啡馆中,几对情侣还在难舍难分;路旁阴暗的角落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此刻,唐风忽然感到四周正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三天前,齐宁摔死在自己面前,而今天梁云杰又被人刺死在雨巷中,如此炎热的天气,自己竟会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一个戴着帽子,穿着皮风衣的黑影?那神秘的黑影此时又隐藏在哪里? 第二天早晨,迎接唐风的不是明媚的阳光,而是一束刺眼的强光,强光打在唐风脸上,这是他一星期内第二次被带到警局,而这一次他则成了犯罪嫌疑人。 “你是最后和梁云杰接触的人,梁云杰的尸体上又提取到你的指纹,你也承认你和梁云杰曾因为一件珍宝发生过争执,这些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怎么说?”刑警队的刑警蒋一民逼视着唐风。 “我已经说过了,是那个黑衣人杀了梁云杰。要是我杀了梁云杰,我还会傻乎乎地来报案吗?”唐风极力反驳着。 “黑衣人?哼,你说的也过于天方夜谭了,还什么穿着皮风衣?你见过这个季节有人穿皮风衣?至于报案,很多案件中的报案人最后都被证实就是罪犯。” “我跟你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也要说!” 唐风被强光照着,索性闭起了眼睛。 这时,审讯室的门响了,蒋一民看看门外,走了出去,唐风背对着审讯室的门,他刚想回头去看,和蒋一民一起审问他的另一名警察厉声喝道:“不要乱动,老实点!” 唐风只得将头扭了回来,他不知道蒋一民去干什么了,他的心里一团乱麻,想理清这一连串的事,可是他越想,大脑里越乱,他想早点洗清嫌疑,从这鬼地方出去…… 过了大约十分钟,审讯室的门开了,但唐风没有见到蒋一民的身影,那名一直看着他的警察反倒也走了出去,唐风心里更加忐忑,就在这时,三名穿着便装的壮汉出现在他面前,就在唐风一愣神的功夫,其中一位开口道:“您是唐风先生?” 唐风诧异地点点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壮汉的口气不容置疑。 唐风不解,怎么警察局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几位,而且还要将自己从警局带走,他大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带我走?” 为首的那个壮汉冲唐风冷笑两声,道:“难道你愿意在这儿呆着?” 没等唐风回答,那壮汉又正色道:“请您配合我们的行动,我们会保障你的安全。”说完,没等唐风反应过来,另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唐风,就往警局外面走去。 警察局的停车场上,唐风被壮汉架上了一辆“雪弗莱”,这辆车的后面车厢和前面的驾驶室被完全隔开,两个壮汉架着唐风坐在后面,根本看不到车厢外的景物,也不知走了多远,唐风估摸着应该出城了,他问那两个壮汉:“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那两壮汉就像两尊没有表情的金刚,腰杆笔直,正视前方,一脸严肃,根本不理睬唐风的问题。 等唐风被两个壮汉架下车时,已是黄昏时分,唐风发现他们来到一处军用机场,停机坪上正有一架“米—171”直升飞机,待命起飞,三个壮汉架着唐风上了这架“米—171”,夜幕中,直升飞机缓缓起飞,一路向北飞去,伴随着发动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唐风看见他们飞过了一条条河流,还有连绵的丘陵山脉…… 发动机的轰鸣渐渐停息,三个壮汉架着唐风跳下直升机,唐风向四周眺望,暮色中,一栋巨大的灰色建筑出现在自己前方,从外表看,这栋灰色建筑有十多层楼高,完全密闭,没有一扇窗户,灰色建筑顶上,矗立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天线,甚至还有一座正在缓慢旋转的对空搜索雷达,灰色建筑周围,则是一片光秃秃的荒野,看不到其他建筑,再向远处眺望,大片大片的森林,在暮色中,显得深不可测!唐风隐约发现森林的边缘被层层铁丝网包围,这是哪里?秘密军事基地?容不得唐风想清楚,他已经被带进了那栋巨大的灰色建筑中。 步入这座巨大的灰色建筑物,里面出奇的安静,唐风被三个壮汉带着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然后一拐,又走上一道钢板铺成的楼梯,三个壮汉的皮靴踩在楼梯上,在这密闭空间中,发出可怖的回音,唐风好奇地观察着这座奇怪的建筑,一路走来,他没有见到一个人,但他却看见了屋顶可以360度旋转的监视器,他们每拐过一道弯,监视器的探头就会像猎鹰一般对准他们,唐风感觉浑身发毛,四周的墙壁,天花板上像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自己,他也不知自己已经走过了几层楼梯,三个壮汉架着他,又走进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四个人在走廊上站定,那个一直提着行李的人,像是几个人的头,回身对唐风身旁的两个壮汉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两个壮汉“啪”的皮靴一碰,来个立正,然后向他们的头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唐风继续跟着那壮汉向前走,此时,他吃惊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还有走廊两旁的墙壁竟然也是钢板做的,一座迷宫般的钢结构建筑,前方,看不到走廊的尽头,前面的壮汉要把自己带向哪里? 走廊的尽头,壮汉在一扇大门前站定,微微抬起头,眼睛正视大门上方的位置,一动不动,唐风感到好奇,凑过来,也朝大门上方看去,门上方安装着一个类似监视探头的东西,但又和一般的探头不太一样,唐风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乱动,这是虹膜识别系统。”几个小时来,这个一直保持沉默的壮汉,终于回答了唐风一个问题,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大铁门自动开了。 这么高级!看来这里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唐风思忖着,跟着壮汉走进了一个漆黑的密室,黑暗中,就听见壮汉突然站定立正,然后,大声报告道:“报告队长,我已奉命将唐风带到。” 话音刚落,密室中的灯全部被打开,刺得唐风眯起了眼睛,队长?这个神秘的队长是谁?他努力适应着密室中的环境,终于看清,密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他们前方摆着一张长条桌,桌子后面站定一人,只见那人,三十五、六岁,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胸前大块的肌肉,将身上一件迷彩汗衫撑得鼓鼓的。这时,那位神秘的队长走到唐风面前,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您就是唐风先生?” “是的。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刚才他们几个没对你说吗?”这位神秘队长的语气很平和,唐风不知为何,对这位队长反而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好感。 “我一路上问他们,他们一个字也不肯说。” “他们做的很对,因为我们所做的每一项工作,可能都关系到国家的机密,不该说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 “国家的机密?”唐风一头雾水,听不明白自己跟国家机密有什么关系。 “好吧,你可以叫我韩江。” “韩江,这是你的名字?你就不准备对我多说点。” 韩江走到了唐风面前,道:“我知道你心里面的疑问,既然我们把你请到了这里,就准备告诉你一切,但是,在你知道这一切以前,先要宣誓。” “宣誓?宣什么誓?” “宣誓保守你所知道的秘密,这是保密誓词。”说着,韩江递给唐风一个小册子,小册子封皮上写着“保密制度”四个字,翻开小册子,第一页就是保密誓词,唐风一边看,韩江一边介绍道:“宣誓,就意味着你将知道许多秘密,同时也意味着在那些机密解密之前,你必须一直保守这些机密,如果,你泄露了机密,不论是有意或是无意,记住!只要你泄露了机密,你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唐风粗粗看了一遍誓词,顿时头就大了,宣誓?还是拒绝!他试探地询问韩江:“为什么非要我宣誓,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架到这里来,这也属于国家机密吗?” “是的,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工作和经历都属于国家机密。”韩江坚定地说道。 “那我不想知道了,可以送我回去吗?”唐风打起了退堂鼓。 韩江皱起眉,背着手,在唐风面前来回度着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最后,韩江在唐风面前站定,盯着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子,要是你昨晚没有和梁云杰见面,也许你还可以回去,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什么?原来你们找我来,是和梁云杰的死有关!这么说也和那……那件西夏玉插屏有关了,怪不得梁云杰说玉插屏后面隐藏着惊天的大秘密!”唐风似乎开始有些明白了。 韩江点点头:“是的!说什么都晚了,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唐风,既然你已经被牵扯进来,想要回去,那是不可能了,现在摆在你面前,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和我们合作,把整个事情搞清楚。” 听完韩江一番话,唐风有些沮丧地瘫坐在长条桌旁的椅子上,齐宁的自杀,梁云杰的被刺,拍卖会上的疑云,跳进珠江的黑衣人……这一切,自己确实特别好奇,但为了满足好奇心,就要加入一个神秘的政府组织,这样值不值得呢?他抬头看看韩江,韩江向他投来信任的目光,他冲韩江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宣誓。” 韩江领着唐风来到密室的一面墙下,一按遥控器,屋顶的投影仪,将一面国旗的图案打在了墙上,唐风在韩江的带领下,举起右手,开始向国旗宣誓…… 宣誓完毕,韩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拉过一直站在旁边的壮汉,对唐风说:“好了,现在我可以解答你的疑问。首先,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赵永,他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八年,功夫了得啊。” “队长过誉了,刚才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唐先生原谅!”说着,赵永向唐风伸出了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 “没关系,你也是执行公务嘛!”唐风客套着,和赵永握了握手。 “下面我就来介绍一下我们的组织,我们是国家安全机关下属的一支特别行动队,我们的代号是‘老K’,所以我们也叫‘老K行动队’,我们行动队的成员不仅仅来自于国际安全机关,还汇聚了各方面的精英,比如赵永,他就是我从海军陆战队选上来的蛙人,在水下取对手性命,对他来说,如探囊取物。” “可我又没什么功夫,又能做什么呢?”唐风看看赵永,疑惑地问道。 韩江指指自己的脑门,笑道:“其实参加我们行动队的成员并非各个都会功夫,但是都必须有我们需要的专长,比如你,我们需要你这儿,你的知识,你的智慧,自从你和梁云杰在拍卖会后相识,你的全部资料就已经储存在了我的电脑里。”说着,韩江又按了下手中的遥控器,唐风的资料和照片都出现在了投影上——姓名:唐风,年龄:30岁,身高:180CM,体重:76KG……下面还包括唐风的从小到大的经历,毕业学校,特长,兴趣爱好,等等,足足有几千字。 唐风心中暗暗吃惊,韩江话锋一转:“凡是加入我们行动队的成员,每人都有一个代号,比如我的代号是K2,赵永是K3,你在队里的代号是K7。” “K7!这么说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四名队员?他们都是谁?K1又是谁?难道他比你的职位还高?”唐风感到十分好奇。 “不要忘了我们的纪律,不该问的事不要问。”韩江忽然板起脸小声呵斥唐风,不过很快,韩江又缓和下来,对唐风解释道:“你只要参加我们的行动,就会见到其他队员,不过……”说到这,韩江忽然沉默下来,“不过什么?”唐风追问。 韩江接着说道:“不过,有三位队员连我也没见过,而且他们的资料也是一片空白,特别是那位K1,我也很纳闷……” “什么?连你这个老大也没见过!不,不对,这么说来,那个K1才是真正的老大啊,可你又是队长,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当然是听我的,记住,小子,千万别自作聪明,在老K里,不管谁的代号大,也不论谁更有本事,一切行动必须服从我的指挥。”韩江逼近唐风说道。 韩江、赵永和唐风三人在长条桌边坐定,韩江点开电脑上梁云杰的资料,对唐风介绍说:“你一定奇怪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很简单,因为我们一直在注视着梁云杰的一举一动。” “梁云杰怎么了?他不就是个特别成功的商人吗?” “不错!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可你知道他的历史吗?他是北京人,五十年代末毕业于北大的俄语专业,就在他毕业的时候,一次意外,改变了他的人生。那时,还是中苏两国的蜜月期,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的一个学术代表团访华,当时他们带来了一件神秘的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喏!就是你和梁云杰在拍卖会上争夺的这件。” 说着,韩江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的照片。 韩江继续介绍:“当时苏联专家说,这件玉插屏是1909年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在黑水城遗址发现的,他们经过多年研究,发现其中隐藏着惊人的秘密,希望组织一支科考队,到西夏故地,去寻访玉插屏背后的秘密。后来,中苏两国便组织了一支阵容强大的科考队,去了西北,而梁云杰当时被组织上选中,担任科考队的翻译。科考队在沙漠中全军覆没,只有两人幸免于难。” “那他就是两个幸存者之一喽?”唐风道。 “是的,他就是当年科考队中方惟一一名幸存者,当年中苏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遇难后,军队派出很多人深入沙漠寻找,最后只发现了科考队的骆驼和装备,却始终没有发现科考队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科考队,只有两个人最终获救,其中一个就是梁云杰,他被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被发现的地方,是在靠近国境线的巴丹吉林沙漠边缘,距离科考队出事的地点,已经相距有几百公里,我们不知道在没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是怎么跑到沙漠边缘的。” “再后来呢?”唐风问。 “梁云杰捡回一条命,但正因为他捡回一条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的命运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改变,他先是被怀疑为台湾特务,阴谋破坏科考,被隔离审查了两个月,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就把他放了,没过多久,中苏关系破裂,因为他是学俄语的,再加上在那次科考中的表现,他又被戴上了苏修间谍的帽子,组织上给他定的罪名是联合苏修当局,阴谋颠覆国家,事败后,企图穿越国境,逃往外蒙,结果他再次被隔离审查。” “想不到梁云杰的命运这么坎坷。”唐风不禁唏嘘感慨。 韩江又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审查依然没有结果,三个月后,梁云杰重获自由,但当时的国家安全机关一直在暗中监控着梁云杰,一晃几年过去,‘文革’爆发后,国家安全机关受到冲击,没人再监控梁云杰,也就是在这时候,梁云杰萌生了偷渡香港的念头,他趁当时混乱,于六十年代末偷渡香港,后来也不知他怎么在香港赚到第一桶金,创办了新生集团,并且生意越做越大,梁云杰也就成了香港著名的企业家。这次,梁云杰事隔四十年后重回大陆,从他一下飞机,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所以你们一直暗中监视梁云杰的行踪。难道就因为以前你们怀疑过他?” 韩江摆摆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以前的事,我们跟踪他,是因为最近我们收到了非常可靠的情报。” 唐风又问赵永:“既然你们一直监控梁云杰,怎么又会让梁云杰被人杀了呢?” 赵永一听唐风的话,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有些尴尬地回道:“那都是我的责任,今天早上,队长已经批评过我了,队长一直派我跟踪梁云杰,其实也是在保护他,要不是我的保护,梁云杰可能早就被人干掉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却把他跟丢了,你们在茶馆说话时,我就在你们附近的一个桌子,注视着你们。梁云杰匆匆离开茶馆,我心里感到奇怪,便跟了过去,可走过两条街后,我竟然把他跟丢了,我想大概是他发现了我,故意甩掉我,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你看到那个黑影了吗?” “我也看到了,本来我想露面帮你追那个黑影,可那黑影慌不择路,跳进了珠江,我便没有露面。” “原来如此,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梁云杰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竟然能把你,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甩掉,难道……” “难道梁云杰真是当年的间谍?是啊!我也感到奇怪,以我的身手,是不该发生这种低级失误的,除非那人有很强的反侦察,反跟踪能力。”赵永替唐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后,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韩江看看唐风,打破沉默道:“先别管梁云杰了,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抓紧时间,抢在我们对手前面,找到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唐风,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梁云杰的人,我想梁云杰一定对你说了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 “是的,我们说起了玉插屏,可他对我并不完全信任……嗯,他临死前,提到了血咒,他说可怕的血咒又回来了。” “什么血咒,纯属胡说八道。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血咒……”赵永还想发表一下唯物主义论,却被韩江挥手打断,韩江对唐风说:“唐风,除了血咒,他有没有对你说过其他什么?” 唐风低头不语,忽然想起来了:“梁云杰临死前,断断续续对我说了‘图书馆,七,七十一,’几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图书馆的存包柜,梁云杰的意思是图书馆第七或是第七十一号存包柜。”赵永凭着职业敏感很快想到了答案。 赵永的想法和韩江不谋而合,一个清晰的想法出现在韩江脑中,就见韩江在密室里来回度了两圈,突然停住脚步,对赵永和唐风命令道:“下面我们分头行动,赵永,你和唐风返回广州,去拿梁云杰留在图书馆的东西,我立即回北京,向总部报告,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三人商量完毕,赵永带着唐风走出密室,当唐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外面已是满天星斗,唐风又坐上了来时的那架“米—171”直升机。在直升机上,谁也没说话,机舱里只剩下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 第三章 羊城追凶 第二天一早,图书馆刚刚开门,唐风、赵永和蒋一民便一起赶到了图书馆,蒋一民叫来图书馆的管理员,打开了七十一号存包柜,唐风和赵永定睛一看,存包柜内,空无一物,紧接着是七号存包柜,里面依旧空空如也,“难道又让他们抢了先?”赵永狐疑地说道,但马上他又对管理员命令道:“把所有存包柜都打开。”管理员略一迟疑,看了看蒋一民,蒋一民点头道:“全打开!” “啪嗒”一声,管理员打开了所有的存包柜,赵永、唐风和蒋一民逐个检查了每一个存包柜,忙活了半天,没有找到任务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更别说价值连城的玉插屏了。 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起来,赵永和蒋一民去监控室调看昨晚的监控录像,唐风站在走廊上,回忆着前晚发生的事,每一个情景,每一个细节,仍然历历在目,梁云杰究竟在存包柜里放了什么?难道真会是玉插屏? “唐风,你进来一下。”赵永唤唐风进监控室,打断了唐风的思绪。 唐风跟着赵永进入监控室,屏幕上,一个穿着白色体恤的男子,背着包,正鬼头鬼脑地溜进了存包处,赵永一指屏幕上的白衣男子:“唐风,这个男人在今天凌晨三点二十六分溜进了图书馆的存包处,从七十一号存包柜中,取走了一些东西。” “七十一号存包柜?看来梁云杰真的在里面存放了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在临死时,恋恋不忘。”唐风坚信了自己原先的判断。 “我看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七十一号存包柜离摄像头比较远,这小偷凑巧盗走了梁云杰的重要东西;二就不那么简单了,这小偷事先知道七十一号存包柜里存放了重要的东西,因此,他才会连夜潜进图书馆,取走东西。而且从作案手法上看,这人还是个梁上高手,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只是因为七十一号存包柜离摄像头较远,所以看不清这人取走的是什么东西。”赵永不无遗憾地说。 “唐风,你看看这个白衣男子是昨晚那个杀梁云杰的人吗?”蒋一民问道。 唐风盯着屏幕,注视良久,摇了摇头:“不,这个白衣男子不是昨晚那个杀梁云杰的人。” “你看仔细了?”赵永追问。 唐风很肯定地回答:“绝对不是那人,这人身材矮小,那个杀梁云杰的人虽然我没看清他面目,但是身材很高大。” 赵永和蒋一民又盯着屏幕上的那个白衣男子看了半天,这是那白衣男子唯一一个被摄像头捕捉到的面部画面,赵永已经把画面放到了最大,最后,蒋一民拍板道:“不管这人是不是杀害梁云杰的凶手,他肯定从七十一号存包柜里取走了重要的东西,先把他抓到再说,我马上就去布置,就凭这张脸,保证在……在三天之内,给你们抓到这个人。” 蒋一民最后说“三天之内”时,迟疑了好一会儿,唐风和赵永都知道,在广州这样有上千万人口,且人员流动频繁的大都市,想在三天之内,抓到这个人,谈何容易?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赵永冲蒋一民点了点头,于是,一张张白衣男子的照片,发到了下面每一个警察手里。 离开图书馆,赵永说要去办点事,让唐风跟蒋一民回警局等他,唐风跟着蒋一民刚回到警局,蒋一民就接到法医中心刘主任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刘主任告诉蒋一民:“梁云杰的家属来领取梁云杰的遗体,要将遗体火化。” 蒋一民一听就急了,冲电话那头的刘主任吼道:“案子还没破,尸体怎么能火化呢?你先稳住梁家的人,我一会儿就过去,一定要等我过来!” 说完,蒋一民就拉上唐风向法医中心赶去。 赶到法医中心,蒋一民急匆匆地冲上了法医中心的楼梯,唐风跟在蒋一民身后,只顾低头走路,不想在二楼楼梯上,竟与一美女撞了个满怀,那美女嗔怪道:“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 “对不起!”唐风赶紧赔礼道歉,他盯着面前这美女,除了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一时竟然想不出别的词来,美女并不理睬他,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下了楼梯。 美女早已走下了楼梯,可是唐风依然站在楼梯上,痴痴地望着那美女消失的地方,他忽然觉得这位美女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你认识这个女孩?”蒋一民提醒唐风,唐风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不!……不认识!” 二人不再说话,一起走进了阴森森的停尸间,找到了法医中心的刘主任,刘主任一见到蒋一民,就说道:“你们怎么才过来,梁家的人刚走。” “那梁云杰的遗体呢?”唐风焦急地问。 “已经火化了!”刘主任很平静地答道。 “我不是让你等我来了再说吗?”蒋一民埋怨道。 “我也没办法,这是上面的意思。”刘医生耸了耸肩,便离开了停尸间。 “梁家的人为何这么急着要将梁云杰火化?”唐风问蒋一民。 蒋一民面色凝重,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两人思虑半天,也没能理出头绪,失望之余,正欲离开法医中心,却在走廊里碰到了急急赶来的赵永,见到赵永,蒋一民先将梁云杰尸体已经火化的情况报告给赵永,赵永听完,紧锁眉头,许久,才缓缓说道:“看来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你什么意思?”唐风和蒋一民问。 “你们来看,这是我们的人,在珠江下游打捞上来的东西。”说着赵永带唐风和蒋一民走进一个房间,向他们展示了一件黑色的皮风衣,和一顶藏青色的帽子。 “这就是昨晚那人穿的衣服,还有这个帽子。现在天气这么热,那人怎么会穿这样一件皮风衣,还戴了一顶帽子,真是怪人!”唐风一眼就认出了这身行头。 赵永皱着眉,说:“所以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你们想,今天凌晨到图书馆取走东西的那个小偷,如果他不是个普通的小偷,是专为七十一号存包柜中的东西而来,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存包柜里有重要的东西?只有一种可能,——是昨晚杀害梁云杰的那个黑衣人,叫他来取走存包柜中的东西。” “这么说昨晚那个黑衣人真的跳进了珠江,他人呢?是不是淹死了?”唐风插话道。 “那个杀手的尸体也打捞上来了,但是……但是他并不是淹死的。” “不是淹死的?”唐风和蒋一民同时惊道。 赵永解释道:“我们在尸体腹部发现了一道明显的伤口,现在正对尸体进行尸检,所以我也赶到了这里。” “这么复杂,又冒出来一个杀手?”唐风惊道。 赵永和蒋一民没再说什么,三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刘主任唤众人进入解剖室,只见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解剖台上,唐风注意到此人两鬓已经斑白,年龄至少应该在五十岁以上,果然,刘主任的解剖结果证实了唐风的判断:“死者年龄大约在50岁以上,生前身体十分强壮,无任何疾病;尸体已出现腐败症状,有绿斑,因此我判断死亡时间应该超过十二小时;死者致命的伤口是位于腹部的这处刀伤,系被匕首之类的锐器所伤。” “你确定他不是溺死的?这具尸体是我们从珠江里打捞上来的?”赵永疑惑地反问道。 刘主任看了赵永一眼,道:“这个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虽然死者有溺水的症状,比如,死者眼粘膜上有出血现象,耳膜因水压导致破裂,并伴有出血,但这并不能说明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是溺水,死者的致命伤是腹部的刀伤,然后才溺死的。” “您的意思是……死者很有可能是在水中被人刺了一刀,然后导致溺水而亡?”蒋一民问道。 刘主任微微地点了点头,又道:“这确实有点奇怪,不过,我也只能这么解释。”刘主任顿了一下,又道:“你们现在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吗?” 赵永摇摇头:“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您在尸体上有什么发现吗?” “哦,对了,你要不提,我差点忘了,我在死者的尸体上发现了这个。”唐风、赵永和蒋一民一起顺着刘主任手指的地方看去,唐风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在那个死者耳根处,有一个淡淡的蓝色刺青,“这是什么?”唐风好奇地问道。 “一个刺青,好像是……一匹狼,狼……狼身上还立着一只鹰。”赵永费了半天劲,终于辨出了那刺青的模样。 “这代表什么?”蒋一民大惑不解。 “也许代表他们的组织吧,也可能什么都不代表。”赵永缓缓说道。 刘主任最后说道:“详细的尸检报告过些天才能出来,到时候你们再慢慢研究。”说完,刘主任离开了解剖室。 “到时候再研究?恐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赵永小声嘀咕道。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唐风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要乱了。 赵永总结道:“让我们把事情连起来,我判断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这个黑衣人昨晚在小巷中堵住了梁云杰,很可能是逼问梁云杰关于玉插屏的事,梁云杰不说,和黑衣人发生了搏斗,搏斗中,梁云杰被黑衣人刺中,随后,黑衣人并没有马上逃走,而是隐藏在小巷中,偷听到了梁云杰对唐风说的临终遗言……” “这个黑衣人杀了人后,还能如此镇定,躲在暗处,又在昨晚那种条件下,跳入珠江,企图游走,可见其身手不俗,心理素质超常。如此看来,这个黑衣人真的很不简单啊。”唐风吃惊地说道。 “是啊!可又是什么人将他刺死在水中呢?”赵永紧锁眉头。 “还有,那个要梁云杰命的组织,为什么会派来这样一个穿着奇特,岁数又这么大的杀手?”唐风怎么也无法把面前这个杀手和他头脑中固有的形象联系起来。 “谁知道呢,一个怪人!”赵永喃喃自语道。 “一个怪人?”唐风盯着那人耳根处的刺青又陷入了沉思。 回到警局,一名警官向蒋一民报告:“我们在解放北路发现了嫌疑人,此人名叫林海,有香港黑社会背景。”这就是行动的命令,蒋一民立即带领几名刑警冲了出去,赵永和唐风也想跟去,蒋一民却回头对赵永说:“抓个小毛贼,就不劳你们大驾了。”说完,蒋一民领着几个同事开着一辆“雅阁”冲出了刑警队。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唐风有些失望地问赵永。 赵永笑笑说:“我们老K的人当然不会在这儿干等着,他们不带我们去,我们自己去,你跟我来。”说着,赵永领着唐风小跑着来到附近一条偏僻的马路上,在这里,唐风看见了赵永的座驾——一辆彪悍的h3型“悍马”。 赵永向唐风介绍道:“这辆民用版的悍马,比起军用悍马,只是小玩意了,不过,追个毛贼绰绰有余。”赵永启动悍马,唐风立即感觉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强劲动力。 当唐风和赵永赶上蒋一民的“雅阁”时,蒋一民已经苦苦追了林海小半个广州城,林海驾驶一辆“普桑”,在前面左突右插,横冲直撞,完全如入无人之境,只见前面的“普桑”突然冲进了路旁的一条小巷,蒋一民和众多警车完全没有料到林海这一手,纷纷急刹车,然后调转车头。 赵永见林海如此嚣张,恨恨地说道:“该结束了。”说罢,赵永猛打方向,从另一条近路包抄上去,当赵永驾驶“悍马”冲到巷口时,林海的“普桑”正好一头撞上“悍马”,疯狂的“普桑”终于停了下来,但林海却不甘束手就擒,赵永那头的车门被撞得有些变形,赵永没法打开车门,倒是唐风打开另一边车门,先跳下了车,唐风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林海,这小子反应迅速,竟然已经跑上了人行道,唐风不等赵永和后面的警察赶上来,一个人就向林海冲了过去。 林海不顾一切地在前面狂奔,唐风发现他们所在的这条马路,人来人往,地形复杂,而林海却似乎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只见他肩上挎着一个背包,熟练地穿行于商铺、车辆、人流之间,几次消失在唐风的视野当中,但是每次又被唐风给揪了出来。 唐风追出林海数百米,突然,正在狂奔的林海站住了,唐风也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二人相隔一段距离,几乎同时停下脚步,警觉地向周围观察,身旁的人流熙熙攘攘,十分嘈杂。 “怎么了?”赵永赶了上来疑惑地问唐风。 唐风抬起头,向四周的高楼望去,他忽然意识到了……“刚才有人向我们开枪,周围的高楼上有狙击手!” “什么?狙击手!”赵永一惊,也朝周围的高楼望去,此时,唐风感到,路两旁的楼宇内,一个个窗口,一块块玻璃幕墙后面,似乎都有一双鹰眼在注视着他们…… “但我觉着,那枪不是冲我来的,应该是冲着林海开的。”唐风判断道。 “你是说有人要杀人灭口!”。 “不管他,赶紧抓住林海。”说着,唐风扭头再朝刚才林海停下的地方望去,发现林海再次混进了人流。 林海似乎也觉察出了狙击步枪真正目标就是自己,他一头扎进路旁一个嘈杂的小商品市场,这里人流更加密集,奔跑、紧张,加上恐惧,让林海透支了太多体力,唐风发现林海脚下的步伐已经开始变得凌乱…… 林海不时回头看看追兵,唐风和赵永步步紧逼,林海想加快脚步,可是,双腿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他跌跌撞撞分开面前的人群,向前继续狂奔,林海的注意力越来越分散,身体不断地碰撞在周围的人身上,突然,他一头撞到了一个身高马大的老外身上,那老外正在摊位前挑选玩具,被林海这一撞,身子一个趔趄,手中的雨伞跌落在地,林海也被撞倒在地。 林海顾不得许多,没理会老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胡乱奔跑,唐风和赵永分开人群,在后面紧紧追赶,又追出几十米,唐风发现林海的一条腿像是抽筋了,根本不能动弹,但林海仍然拖着一条腿,艰难向前逃窜。 眼见唐风和赵永就要追上林海,可就在此时,唐风看见林海猛地拉开了背包的拉链,看了一眼包中的东西,然后一边狂喊着:“都是因为这些没用的东西害了老子,去他妈的,老子不管那么多了!”一边将包里的东西向半空中抛去,市场内,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唐风看见林海扔出来的都是一卷卷的纸,他疑惑地拾起一张看了看,上面全是自己不认识的外文,像是资料或文件。就在唐风愣神的功夫,只见赵永拿出了在海军陆战队练就的擒拿功夫,纵身一跃,将前面的林海扑倒在地,同时用膝盖顶住林海的后腰,令其动弹不得,林海虽然倒地,仍不甘心,拼命挣扎,怎奈他根本不是赵永的对手,林海在赵永身下发出一身声嘶力竭地哀号后,便不再动弹。 “叫你跑!”赵永仍然死死压住身下的林海,唐风赶忙上来夺过林海的背包,但他把林海的背包翻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期望中的那件玉插屏,难道林海将玉插屏转移了?或者……存包柜里,根本就没有玉插屏?想到这,唐风逼问身下的林海:“玉插屏呢?”林海躺在地上,一声不吭。这时,蒋一民等人跟了上来,冲过来的蒋一民刚要拿手铐铐住林海,却突然惊叫道:“他怎么不动了!”唐风和赵永朝身下的林海看去,这才发现,林海此刻就像死人般一动不动,口中还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难道是我刚才用力太猛?还是这小子跑残掉了?不对啊!那也不至于口喷鲜血啊!这分寸我还是有的。”赵永狐疑着将手伸向林海的鼻孔,林海此时已经没了鼻息!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怔住了,唐风向四周望去,围观的人群,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张张脸,在他眼前闪过,唐风快速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奔跑、追逐、冷枪……突然,唐风猛地一惊,大叫道:“不好!刚才那个老外。” “老外?”赵永和蒋一民不解。 赵永压低了声音:“既然有人想让林海死,那么就不会只安排一个狙击手,他们一定还安排了其他杀手,刚才那个老外,一定有问题!林海撞到他身上后,一条腿就动不了,我猜想一定是那个老外做了什么手脚。” 众人挤出围观的人群,再去寻找刚才那个老外,人海茫茫,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疲惫地回到刑警队,没有时间休息,马上分头行动,赵永去法医中心参加林海的尸检,蒋一民去检验遗留在现场的子弹,然后根据弹道分析,判断当时狙击手所在的位置,而唐风则留下来,开始研究被林海从包中抛出的那些文件资料,这些文件资料已被民警全部收集完整,唐风发现这些文件资料上面的文字全是外文,不是自己精通的英文和法文,而是俄文,好在唐风上学时,曾选修过俄语,后来一直没派上用场,忘掉了大半,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唐风连蒙带猜地看了两个多小时,头都大了,还是没看明白多少内容,他看不明白这些文件资料和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有什么关系?而黑幕之后的那些人,杀死梁云杰,派林海盗走这些文件资料,再杀人灭口又是为何?但就在唐风随手翻过一页文件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出惊奇的光芒,因为他在其中一份文件的封皮上看到了三个大大的黑色俄文字母КГВ,唐风清楚地知道这三个字母代表着什么?它代表着曾经是全世界最神秘、最庞大、最令人生畏的组织——克格勃。 就在唐风思考这些问题时,赵永和蒋一民各自拿着一叠资料,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林海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唐风问。 “哪有这么快!现在只是做了个初步的尸体解剖,得出的结果就已经让我们震惊了。”赵永严肃地回答。 “震惊?林海到底是怎么死的?”唐风诧异地追问。 赵永并不回答唐风的问题,转而问蒋一民:“你那边怎么样了?” 蒋一民翻开面前的文件,开始照本宣科:“从现场遗留的两枚弹头看,狙击手使用的是英国产PM7.62mm狙击步枪,此枪系英国精密仪器制造公司制造,枪长1124—1194mm,枪管长:655mm,枪重:6.5kg,枪口初速:314~330m/s,可装在箱中,方便携带,凶手竟然使用这么专业的狙击步枪,可见,他们来头不小……”最后,蒋一民判断:“我们通过弹道分析,确定狙击手是在路旁一栋高楼的十一层向林海射击,但是没有射中林海,由此,我们也可以判断出,就在我们追击林海的同时,还有一伙人也在跟踪林海,他们甚至比我们更先进,竟然抢在了我们前面。” “杀手够专业的啊,都用上狙击步枪了。”唐风倒吸一口凉气。 “更专业的在这呢!”赵永翻看自己面前的资料说道。 “快说啊,林海究竟是怎么死的?”唐风和蒋一民都有些等不及了。 赵永脸色更加沉重:“据法医初步检测,林海的真正死因是中毒身亡。” “中毒!”赵永结论一出,唐风和蒋一民大惊失色。 “是的,中毒,而且不是一般的毒,我们在林海大腿上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针眼,针眼内,我们取出了一个直径只有1mm左右的金属珠,这个金属珠内还残存有剧毒物质,具体是什么剧毒物质,我们还要送到北京,做进一步检测,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测出了一种剧毒物质——蓖麻毒素。” “蓖麻毒素?至今还没有解药的世界上最毒物质之一!我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克格勃曾经用这种毒素,作为暗杀工具,暗杀过叛逃者。”唐风的头脑立即联想起来。 “是的,用狙击步枪暗杀,这可能是犯罪集团所为,但是你们想想,能使用蓖麻毒素这种办法杀人的是什么人?一般的犯罪集团有这能力吗?唐风说得没错,这种暗杀办法是特工专用的手段,以前克格勃多次使用过这种办法处死暗杀目标,而且据我所知,他们还为此设计过一种雨伞,伞尖经过了特殊改造,专门用来发射这种金属珠,你们还记得林海撞到的那个老外吗?当时,那个老外手里就拿着一把雨伞。” “你是说林海撞到那个老外时,那人用伞尖刺中了林海的大腿,将藏有剧毒物质的金属珠射进了林海的体内。”蒋一民皱着眉说。 “是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而且当时林海经过长时间奔跑,浑身燥热,血液流动加快,毒素很快随着血液流遍了他全身,于是,不出十分钟,便要了他的小命!”赵永的结论,让唐风和蒋一民在这闷热的季节,感到了阵阵寒意。 蒋一民和赵永介绍完各自的结论,唐风本想接着介绍一下自己初步研究那件文件资料的情况,可是赵永却打断他的话,带着那些文件资料,和唐风离开了警局。回宾馆的路上,唐风不解地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介绍那些文件资料的情况?” “因为纪律,那些文件是梁云杰的,关系到玉插屏背后的秘密,蒋警官虽然是自己人,但是他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些机密。”赵永严肃地回答唐风。 唐风再次领略到了铁的纪律,哪怕是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不该说的也坚决不能说。“不过,你现在倒是可以说说了。”赵永转而又问道。 “现在?在路上?” “是的,就现在,在路上,这样最好,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对手实力不凡,说不定宾馆里也被他们装了窃听器,所以现在说最好。” 唐风点点头,小声介绍道:“我初步看了看,这些资料全是俄文资料,而且有不少应该是以前苏联一些政府部门的绝密文件……” “绝密文件?”赵永打断了唐风的话。 “是的,有几份甚至是克格勃最高级别的绝密文件。” “克格勃?这么高保密等级的文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赵永更加惊诧。 “但是我的俄语水平很差,很多地方我都没看懂,所以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唐风解释道。 赵永看了一眼装着文件的公文包,说:“唐风,在回刑警队之前,我已经向队长简要汇报了今天的情况,队长对我们今天的遭遇也很吃惊,他命令我们明天带着这些文件立即飞回北京,他会请总部的专家解读这些文件。” “飞回北京!那这边呢?” “这边就交给蒋警官他们处理。据队长判断,玉插屏不会在广州出现了。” “玉插屏不在广州,那会在哪里?还有林海盗走的那些文件,梁云杰为什么要把它藏在柜子呢?”唐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赵永看看唐风,眉头紧皱,没有回答唐风的问题,像是陷入了沉思。 回到宾馆,唐风忽然发现桌上出现了一张邀请函,他打开一看:香港新生集团董事局名誉主席梁云杰先生葬礼,定于八月二十日上午九时在香港殡仪馆基恩堂举行,敬请唐风先生出席。下面是地址:香港岛北角英皇道679号香港殡仪馆。 唐风看完,心中大骇,手中的邀请函竟掉在了地上,赵永忙捡起来查看,“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和梁云杰萍水相逢,之前并无来往,梁家为什么要请我去参加梁云杰的葬礼?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赵永看完邀请函,心里也是一惊,他忙出去找来服务员:“这封邀请函是什么时候放到906房间的?” 服务员回想起来:“是中午我们打扫房间的时候,有位小姐叫我们把这个邀请函放在桌上的。” “小姐?她进房间没有?” “没有!客人不在时,除了宾馆工作人员,我们是不允许外人进入客人房间的。” 赵永返回房间,紧闭房门,然后开始逐个排查,查找窃听器、摄像头,电视机、床底下、浴室里,犄角旮旯全都找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东西。 赵永这才拨通了韩江的电话,向韩江汇报了最新情况。韩江听完汇报后,要和唐风通话,于是,赵永把电话交给了唐风,电话那头,传来韩江掷地有声地话语:“唐风,我们认为这是个好机会,玉插屏现在很可能在香港,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你去出席梁云杰的葬礼,顺便摸清玉插屏的下落,你放心,我马上通知香港警方,会有人保护你的。” 第四章 葬礼惊魂 唐风在广州休息了一天,于7月20日清早抵达香港。从香港国际机场出来,“的士”载着唐风直奔位于香港岛北角英皇道的香港殡仪馆,唐风到时,殡仪馆大厅内,挤满了前来参加梁云杰葬礼的政界要人,商界精英,亲朋故旧。唐风不知道自己算是梁云杰的什么人,仅仅和梁老先生两面之交,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但却亲眼目睹了梁云杰被人刺死在雨巷之中…… 基恩堂内,哀乐低回,一张梁云杰的巨大遗像,高悬堂中,唐风随着人流缓缓步入堂内,向遗像致哀三鞠躬,随后,梁云杰的亲属致谢,唐风注意到,站在遗像左首第一位的中年男人,虽披麻戴孝,面带愁容,但掩不住眉宇间的一团英气,看上去便是位事业成功人士,不用问,这必是梁云杰之子,香港新生集团现任董事局主席——梁涌泉。 “节哀顺变!”唐风跟着众人和梁涌泉握了一下手,这是一双孔武有力,但却十分粗糙的手,唐风心里不禁一惊,身为新生集团董事局主席的梁涌泉,平日应是养尊处优,怎会有这般粗糙的双手? 梁涌泉看看唐风,面色平静地向唐风答谢致意。唐风很快便随着人流走出了殡仪馆,来到外面,唐风长吁了一口气,看来到目前为止,此行还算顺利!唐风一边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一边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去拜访梁涌泉,那件价值连城的玉插屏多半应该还在他手中。 唐风盘算着,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突然,前面闪出一个西装革履、带着墨镜的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唐风大骇,来人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说道:“唐先生,我们老板想请您去府上做客,希望您能赏光!” 唐风看来人还算客气,定了定神,反问道:“你们老板是谁?我在香港好像没什么熟人。” “去了您就知道了。”说罢,一辆奔驰车疾驰而至,准确地停在唐风身边,从车中又钻出两个大汉,不由分说,架住唐风就要把他往车里塞,唐风使劲挣扎,却感到一个冰凉、生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腰,他知道那是——一支手枪,“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拿枪的人恶狠狠地在唐风耳边叮嘱道。 唐风被挟持上了奔驰车,奔驰车飞快地穿行于香港岛的大街小巷,很快,便驶上了太平山。四天之内,唐风已经被两伙人挟持上车,上次是赵永他们,这次又是伙什么人?是在广州刺死梁云杰,暗杀林海的那伙人?还是……?看样子,不像是赵永他们,如果是那伙人,自己可就麻烦了! 一路上,唐风不停地胡思乱想,直到奔驰车停在太平山上的一座豪宅门前…… 那几人把唐风带进一间书房,便退了出去,唐风再去推书房的房门,发现房门已被反锁。唐风反身观察这间书房,书房很大,装饰奢华,拉着厚重的窗帘,密不透光,两盏台灯,照亮了书桌周围,唐风走到书桌旁,发现宽大豪华的书桌上,除了两份当天的报纸,只有一个相框,他拾起相框端详,相框里是一张少女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面容姣好,恬静自然,又不失妩媚,唐风盯着照片上的少女,不禁心驰神往,他忽然对照片上的少女,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唐风放下相框,扯开厚重的窗帘,屋内大亮,他这才发现,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正可俯视大半个香港岛,唐风知道,太平山上,这样的豪宅价格不菲,绝非一般有钱人所能居住,这栋豪宅的主人是谁?唐风思忖着,这时,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唐风一惊,回头望去,进来的是一位女佣,女佣给唐风送上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唐风没好气地质问道:“你们主人把我请到这来,为什么又不来见我?……你们主人到底是谁?” 女佣对唐风的问题闭口不答,只将饭菜放好,然后退出书房,又将房门反锁,唐风看看饭菜,正觉饥饿,也不客气,一顿风卷残云,很快消灭了所有饭菜。 吃完饭,唐风站到主人的书架前,书房主人藏书颇丰,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诸如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等各种中外巨著,唐风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书房主人的藏书,各方面的著作一应俱全,并且主人还将藏书照图书馆的模样,按中图法从A到Z编了号,可见主人定是爱书、博览群书之人,只是……只是唐风在书房主人众多的藏书当中,竟没有发现一本小说! “也许书房主人是位博学的老教授,不爱看小说……嗯?这怎么有本小说?”唐风忽在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有些发黄的旧小说,他满腹疑惑地捧出这部小说——《四漆屏》,唐风知道这是荷兰作家高罗佩所著系列侦探小说当中的一本,所写的是中国唐朝名相狄仁杰查情断案的故事,而《四漆屏》正是其中最著名的一本,书房主人众多的藏书,没见其他小说,为什么偏偏出现这么一本《四漆屏》?看书被翻旧的程度,主人肯定经常翻看这本小说,这本《四漆屏》究竟有何独特之处?……唐风仔细地翻了翻这本《四漆屏》,却并没发现这本书有任何特别之处…… 唐风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唐风忙将手上的《四漆屏》放回原处,扭头一看,这次不是送饭的女佣,来人竟是上午在殡仪馆见到的新生集团董事局主席——梁涌泉! “您好啊,唐风。”梁涌泉走进书房,首先开口。 唐风惊愕之余,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早该想到是你,在香港,除了您,还会有谁这么想见到我,不过,您作为新生集团的主席,难道就是这样邀请客人的吗?” 梁涌泉并没因唐风的质问而生气,一脸平静地说:“年轻人,开始我们谈话前,我先要纠正你刚才那句话中的一个错误。” “错误?” “是的,很大的错误。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吗?” “我当然处在危险之中,这危险不就是您给我带来的吗?” “不!不!不!”梁涌泉打断唐风的话,“年轻人,你说得不对,你要知道,在香港,不只是我想见你,想见你的人大有人在!” 唐风暗暗吃惊,“大有人在?我在香港没什么熟人啊?” 梁涌泉摇摇头,“当然,那些想见你的人并不一定来自香港,但是他们确实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在上午家父的葬礼上,我已经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所以我这么做,一方面是请你来,另一方面是在保护你。如果刚才下面的人,有什么失礼之处,我会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梁涌泉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大开,刚才领头将唐风截上奔驰车的大汉,走进书房,摘去墨镜,对唐风赔礼道:“唐先生,刚才有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这是我最得力的保镖黄大虎,他可是特种兵出身,枪法精准,功夫了得!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商人,生意做大了,总要请几个保镖的。”梁涌泉在一旁介绍道。 此时,唐风心里的怒气,已消去了不少,本来自己就是要来拜访梁涌泉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见到梁涌泉,但唐风还是没有明白梁涌泉刚才所说“想见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梁涌泉看出了唐风的心思,“你可能还在想,那些想见你的人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来自何方,不过请你相信我,他们是为那件玉插屏而来。” “可玉插屏并不在我手中啊?” “这个我理解,但是那些人并不这么想,他们认为我父亲临死前,把玉插屏交给了你,所以他们也想请你去‘做客’,只是他们那里,可不会像我对你这样友好。” “您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把我弄到了这里。”唐风冷笑道。 梁涌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唐风啊,你还是对我心存敌意啊,我实话对你说吧,家父将玉插屏买回来后,一直存放在这里,那件珍宝现在就在我手中,我有什么理由怀疑你拿了玉插屏呢?” “玉插屏果然在你手中!”唐风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吃惊不小。梁涌泉点点头,唐风不解地反问:“既然你不是为了找我要玉插屏,那又为何把我请到这?” “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毕竟你是最后一个和家父有过接触的人。”梁涌泉话锋一转,直逼唐风。 “怎么,你也怀疑是我杀了令尊?” “所有和家父接触过的人,我都有理由怀疑。”梁涌泉用很特别的眼神打量着唐风。 唐风一听这话,刚刚消去的怒气又充满了胸膛,但他还是强忍住胸中怒火,对梁涌泉解释道:“那个杀害梁老先生的黑衣人已经死了,这点你可以去问警方。” “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呢?你不会认为那个黑衣人就是为了抢玉插屏而杀害家父吧?” “你难道怀疑是我和那黑衣人串通一气,然后又杀人灭口?你……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唐风再也压不住胸中的怒火。 “哦!怀疑我?难道你怀疑是我害死了家父?呵呵,你怀疑我什么,说来听听。”梁涌泉被唐风这一问反倒气乐了。 “从令尊花不合常理的天价买下那件玉插屏开始,令尊的举动就让我疑惑,还有那个拍卖师齐宁的自杀,对了,令尊在广州遇害后,你们梁家为什么不等警察破案,就匆匆将令尊的遗体火化?” 梁涌泉盯着唐风,很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不相信警察能在短期内破案,家父的遗体总不能一直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等那帮愚蠢的警察慢慢破案吧!” “你为什么认为这案子短期内破不了?看来梁先生要比我们知道得都多啊!” “不!唐风,我并不比你了解得更多。我和你一样,认为从一开始这件事情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只不过,这个阴谋的制造者不是家父,也不是我,我们梁家是受害者,和你一样被卷了进来,身处其中。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阴谋,唐风,你认为那些警察能在短时间内破案吗?” 唐风听了这话开始迷茫起来,难道自己真的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唐风低着头胡思乱想着,但他根本理不出头绪,最后,唐风又抬起头,看着梁涌泉,缓缓问道:“那您认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了令尊?又制造了这个巨大的阴谋?” 梁涌泉还没说话,却从书房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唐风闻听此言,微微一怔,转头向书房门口望去,他顿时怔住了,来人正是刚才在照片中见到的女孩,眼前这女孩约摸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长发飘逸,明眸皓齿,身材高挑,曲线曼妙,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这女孩,不是刚才在照片上,是在……是在法医中心的楼梯上!唐风忽然想起,是的,在法医中心的楼梯上,自己曾和这个女孩撞了个满怀! 唐风尴尬地站起身来,有些出神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女孩也毫不示弱地盯着唐风,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小女梁媛。”梁涌泉的介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眼前这女孩是梁涌泉的女儿!富家千金,怪不得如此骄横,唐风赶忙向梁媛伸出手:“对不起,梁小姐,上次在广州我不小心撞了你。”梁媛轻轻“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唐风再一次领教了梁媛的大小姐脾气,尴尬地收回了右手,“媛媛,不要没有礼貌,人家跟你道歉呢。”梁涌泉小声呵斥道。 梁媛却嘟着嘴,反驳道:“我不和杀害我爷爷的嫌疑犯握手。” “嫌疑犯?”唐风心里暗暗叫苦,看来梁家的人认定他就是杀害梁云杰的幕后黑手了。 “是啊,我爷爷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给你的,最后一个见到我爷爷的也是你,我不怀疑你怀疑谁,今天正好爹地把你抓了来,我要好好审一审你。”梁媛一脸愠怒。 “这么说那天给我房间送邀请函的也是你喽?”唐风反问道。 “是我送的,我爹地说要把你请来,找你聊聊,但我想正好可以把你抓来,然后好好审问你。”说着,梁媛转向一旁的黄大虎:“大虎,下面就看你的了,他要不老实,就好好教训他。” 黄大虎不知所措,转向梁涌泉:“老板,您看这……” 唐风知道,自己和梁媛说话这会,梁涌泉一直在静静地察言观色,直到黄大虎问他,梁涌泉才喝住梁媛:“媛媛,不得无礼,唐风是我请来的客人,刚才我已经和他谈过了……”梁云杰话没说完,又转而对唐风道:“唐风,其实我只是找你来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帮我查出杀害家父的幕后凶手,刚才那些说怀疑你的话,都是小女说要试试你,所以……” 梁涌泉将刚才怀疑自己的责任一股脑都推给梁媛,唐风也只得缓和下来,他看看一脸怒气的梁媛,又想到了自己来香港的任务,对梁涌泉反问道:“我想梁先生一定已经试出了结果?” 梁涌泉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的,我现在相信你决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小女从小被我宠坏了,再加上他爷爷被害,最近脾气很不好,还要请你原谅。” “我理解。”唐风表现得很大度,“那您认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就是我一开始对你说的那伙也想见到你的人,但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不过我真正担心的还不是那伙人,而是……” “还有什么人?还有谁想得到玉插屏?” 梁涌泉并没有立即回答唐风的问题,而是站起身,面朝落地大窗外,背对唐风,长久不语,唐风和站在一旁的黄大虎对视一眼,不知梁涌泉在思虑什么……突然,梁涌泉回过身来,盯着唐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说:“而是血咒。” “血咒?”唐风猛地一惊。 “是的,血咒!家父曾经对我说过,凡是企图解开玉插屏秘密的人都将有灾祸降临。” “令尊还对您说过什么?” “家父买回这件玉插屏时,我曾问过他关于玉插屏的事,但是家父似乎讳莫如深,不想让我参与此事,我问多了,他就对我说了‘血咒’。” “看来令尊相信有血咒存在,所以连你也瞒着。” “我想是这样的,这件事一定很凶险,所以家父对我和媛媛都保密。媛媛对玉插屏也很好奇,但是家父也不肯对她多透露半个字。” “是啊!爷爷对我一向是有问必答,但这次他却不肯多说,而且告诫我不要去了解玉插屏的事,我当时就感到很纳闷,现在想来爷爷当时可能就预感到了危险。”梁媛在一旁说道。 唐风听完梁媛的叙述,看看这对父女,忽然反问梁涌泉:“你也相信血咒?” “我本来不相信,但是……家父的死,拍卖师自杀,还有当年科考队的失踪,让我相信这事并不那么简单。”梁涌泉拧紧了眉头。 “不管有没有血咒,我们都已经被卷了进来,想要抓住杀害梁老先生的真正黑手,想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团,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唐风坚定地说道。 “什么办法?”梁涌泉将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唐风。 “现在我们需要你手上的那件玉插屏,只有先破解这块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唐风将他这次来香港的目的一口气和盘托出。 没想到梁涌泉听完唐风的话后,竟大笑起来,唐风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梁涌泉,待梁涌泉笑毕,道:“我早就猜到了你的心思。”接着梁涌泉转而问梁媛:“媛媛,东西拿来了吗?” 唐风这才注意到梁媛手里一直拎着一个密码箱,梁媛将密码箱递给梁涌泉,梁涌泉打开箱子,从密码箱中取出一个雕工精美的紫檀盒子,然后,梁涌泉小心翼翼地打开紫檀盒子,唐风注意到盒子打开的瞬间,梁涌泉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就是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梁涌泉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将紫檀盒子推到了唐风面前。 唐风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注视这件国宝,这就是那件被附上血咒的西夏玉插屏吗?他感到了自己正在加速的心跳,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但仍然不自觉地伸出手触摸了玉插屏,玉插屏长约30cm,宽约20cm,厚3cm,用整块上好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成,光滑,冰冷,在这闷热的季节里,玉插屏表面却是彻骨的冰冷,玉插屏的边缘,雕凿出了两圈缠莲纹,缠绕在绿插屏四周,唐风的手指触到莲纹上,不禁唏嘘:这不知是哪位西夏工匠的高超工艺!唐风的手指移到两圈缠莲纹中间,这里镶嵌着一排绿松石、红珊瑚、还有唐风叫不出名字的珠宝,岁月的尘埃,遮盖不住这些珠宝的光辉,八百多年过去了,依旧熠熠生辉!玉插屏的正面,雕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这难道就是已经死去的古老西夏文字?几百年日积月累形成的玉沁深入其中,再加上后世的磨损,这些符号已经模煳不清…… “怎么样,没错吧?”梁涌泉打断了唐风的思绪。 “没错,就是这件国宝。”说完,唐风合上了紫檀盒子,很不舍地将盒子推回梁涌泉,但是他却没有将盒子推回到梁涌泉面前,而是将盒子不偏不倚地推到了书桌正中间的位置。 “唐风,你认为这件玉插屏现在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梁涌泉问道。 “这就需要您的帮助了。”唐风不失时机地对梁涌泉说:“警方希望梁先生能先将这件玉插屏交给我们,一是为了破解玉插屏的秘密,我们会邀请国内外最优秀的专家破解;二是为了您的安全,玉插屏现在继续放在您这里,很不安全,不光是为了这件珍宝的安全,也是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安全。毕竟自从这件玉插屏在国内出现,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而且那伙人也可能来到了香港,所以,为了您的安全……” 唐风不再说下去,因为梁涌泉已经独自陷入了沉思……五分钟后,梁涌泉经过深思熟虑,终于点了点:“唐风,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请你来商量这事,既然如此,我愿意把这件玉插屏献出来,希望警方能尽快破案,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唐风心里猛地一沉。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平静地说道:“梁先生,有什么条件尽可以说出来。”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玉插屏放我这里是不安全,可以给你们带走,但我需要派个人跟着玉插屏,也就是说希望有一个我的人加入你们那支队伍,毕竟这件玉插屏也是我父亲的遗物,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惊人的发现,这东西可能还会增值哦。” “梁涌泉果然是个商人。”唐风心里暗暗骂道。但他仍面带笑容:“梁先生,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玉插屏的安全,我们只是借用,研究之后,必会归还。只是您这个条件,恐怕……” “怎么,你们不答应?” “不,只是这个我做不了主。另外,您准备让谁跟着我们呢?” 梁涌泉看看垂手站立一边的黄大虎道:“我想派他跟你去,怎么样?” 唐风扭头看着黄大虎,黄大虎面无表情,一脸严肃,“说不定,他还能帮助你们呢!”梁涌泉又对唐风说道。 唐风还没回话,梁媛却突然插话道:“爹地,让我去吧。” 梁涌泉微怒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冒这个险!” “为了抓到杀害爷爷的凶手,我不管吃多少苦,冒多少险都愿意!”梁媛执拗地说。 “胡闹,我就你一个女儿,你妈咪死得早……”梁涌泉和梁媛父女俩争执起来,唐风在一旁看着,心说最好别让这个大小姐跟着一起回去,最好黄大虎也别跟着回去,但要是在这两位中间硬要选择一个,那他还是会选择黄大虎。 梁涌泉和梁媛父女俩最终争执不下,梁涌泉,这个堂堂跨国大公司的董事局主席,竟然争不过他女儿。唐风最后打破父女俩的争执,对梁涌泉道:“梁先生,我可以用一下您的电话吗?我要请示一下……” 梁涌泉明白了唐风的意思,无可奈何地对唐风摊开手:“唐风,让你见笑了,你别看我在外面风光,咱家的事,哎……” 说完,梁涌泉拉着梁媛和黄大虎一起走出了书房,唐风看看偌大的书房就剩下自己,于是拨通了韩江的电话,韩江听完梁涌泉的条件,犹豫片刻,对唐风道:“你可以答应他的条件。” “真让黄大虎加入?” “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另外,你要多加小心,我们得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赵永也已经赶到了香港。” “哦!赵永来干什么?” “他有他的任务,你只需把玉插屏带回来就行了。” 和韩江通完话,唐风回复梁涌泉:“我们接受你的条件,就让黄大虎跟我一起回去吧!”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保证玉插屏的安全。”黄大虎立即向梁涌泉保证道。 梁涌泉满意地点点头,可梁媛却撅着嘴,老大不乐意。唐风心里暗暗发笑,但他很快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早走,于是对梁涌泉建议道:“梁先生,既然那伙人已经出现在香港,安全起见,我想还是早点走好。” 梁涌泉点点头,道:“让大虎准备一下,你们吃完晚饭再走。” 吃完晚饭,待黄大虎准备停当,天色已晚,梁媛坚持要送黄大虎和唐风去机场,梁涌泉无奈,只得同意。 梁涌泉送唐风和梁媛走到门口,将装有玉插屏的密码箱,交给了唐风,可梁媛却一把夺下密码箱,抱在自己怀中。 梁涌泉无奈地冲唐风摇摇头,又对黄大虎吩咐道:“你一定要小心。” “老板,您放心。”黄大虎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月光洒在太平山上,远处是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湾,此时此地,美景如画,但唐风无心留恋,他靠在奔驰车后座上,回想起这趟香港之行的遭遇,本只是想见见梁涌泉,问问玉插屏是不是还在他手里,没想到,竟然会顺利地将玉插屏请回去,虽然附带了一个条件,但这趟香港,还是没白来啊! 想到这,唐风瞥了一眼身旁的梁媛,梁媛扑闪着大眼睛也在盯着唐风,唐风忍不住问梁媛:“你现在不怕我这个嫌疑犯了?” “哼!我当然不怕你!”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唉!我听你讲话,跟一般香港女孩不太一样啊。” “那是,我小时候,爹地经常带我回内地旅行,我还在北京上过几年学呢,后来我才到美国留学,最近刚回来,爷爷就被害了……”梁媛不禁暗自垂泪。 说话间,奔驰车在山路上拐过了一道弯,道路前方,突然出现一辆皮卡和几个穿着橙黄色制服的施工人员,挡住了大幅路面,看模样是正在道路施工的工人。见此情景,坐在前排唐风立即警觉起来,这条路比较僻静,又是晚上,万一发生意外……司机缓缓停住奔驰车,但手仍牢牢抓住方向盘,以防不测!黄大虎摸了摸西服里的美制鲁格P89式9mm手枪,这把手枪是他一个在美国当警察的朋友临死前留给他的,黄大虎一直带在身边防身,弹匣内满满的,一共十五发子弹,以黄大虎的身手,前面这几个人如果图谋不轨,十五发子弹足够送那些人上西天了! 唐风和黄大虎在车上观察了一会儿,没见任何异常,那几个工人确实正在施工,可却堵住了大半幅路面,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唐风放松了警惕,黄大虎也放松了警惕,他回头看了一眼唐风,然后跳下了车,黄大虎走到车前,对正在施工的几个工人喊道:“有没有搞错啊,这个时候开路,快把道让开。” 其中一个像是头的人,回黄大虎:“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说完,招呼其他人,让开路面,黄大虎更加放松警惕,可是他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黄大虎盯着眼前的这群人,忽然想到——不对!刚才回答他话的那人,说得不是广东话,而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在黄大虎醒悟过来的瞬间,面前那些人,突然从皮卡上拽出几只带消声器的MP510A3冲锋枪,黄大虎再想拔枪,为时已晚,“哒!哒!哒!哒!……”冲锋枪一阵齐射,数十发子弹射入黄大虎的身体,可怜黄大虎没开一枪,竟被打成了筛子! 奔驰车内的唐风、梁媛目睹这一幕,惊愕无比,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两分钟内,还是司机反应快,赶忙向后倒车,冲锋枪随即对着奔驰车一阵狂射,唐风护住梁媛趴在后座下,司机俯下身子,艰难转动方向盘,好在司机车技娴熟,起动,转弯,掉头,一气呵成,剧烈的刹车声,刺破了宁静的夜空,就在司机调转车头,准备全速向后撤退时,从后面又冲出一辆深蓝色的“宝马”,挡住了奔驰车的退路。 宝马车中跳下三人,拔枪就向奔驰车射击,伴随着梁媛的一声声尖叫,司机身上和脑门上被一颗颗子弹击中,殷红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一起溅在了破碎的挡风玻璃上…… 宝马车中的人一步步逼近奔驰车,打开车后门,其中一个脸上有三道疤痕,长相凶恶的胖男人,阴笑道:“呵呵,唐风先生,还有这位小姐,我们等候多时了,快跟我们走吧!”说完,另外几人就把唐风和梁媛硬生生拽出了奔驰车,并想夺下梁媛手中的密码箱,梁媛哭叫着,使劲护住怀里的密码箱。 “你们是什么人?”唐风极力保持冷静,质问道。 “三道疤”冷笑着:“什么人?和你们一样,对密码箱里面的东西感兴趣的人。”说完,“三道疤”走到还在哭叫的梁媛身后,一抬手,用手中的捷克制CZ75手枪枪托,猛击梁媛的后颈,将她打昏,然后夺过梁媛手中的密码箱,抱着梁媛上了宝马车,唐风也被押上宝马车,前面皮卡开路,宝马跟在后面,飞快地向山下冲去。 几分钟后,唐风在宝马车中听到车后警笛大作,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可“三道疤”却毫不慌张,回头看看后面尾随而至的警车,冷笑两声,眼中露出一道凶光,他命令司机超过前面的皮卡,然后恶狠狠地冷笑道:“马上就送你们上西天!” “三道疤”说完,唐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剧烈的爆炸,震得他双耳发麻,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却从三道疤脸上的冷笑看出身后的警车多半凶多吉少。 唐风和梁媛被押上了一艘破旧的货轮,货轮缓缓驶离海岸,唐风不知道这伙人要把他们带到哪里?但他知道这伙人一定是冲着密码箱中的西夏玉插屏而来。那个“三道疤”看来是这伙人的头,他布置完甲板上的事,押着唐风和梁媛钻进船舱,“三道疤”拿过密码箱,逼问梁媛:“这个箱子的密码是什么?” 梁媛上船前刚刚苏醒,脖子一动,后颈处钻心的疼痛,她瞪着眼前这个脸上有三道疤的胖男人,嚷道:“密码?本姑娘不知道,你们快放了我们,否则让我爹地知道了,全让你们不得好死。” 唐风一听,都到这个时候了,梁媛还在耍大小姐脾气,真是又急又气,还有点想笑。再看那“三道疤”,一脸淫笑:“小妹妹,你说得好好可怕哦!你爹地是谁啊?是不是梁涌泉啊,哈哈,你爹地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我真的好怕怕哦!”说着,“三道疤”还伸出自己的肥手在梁媛白嫩的脸上摸了一把,梁媛咬着牙,羞愤地低下头,“三道疤”还想在梁媛身上动手动脚,忽然,有个匪徒冒冒失失地闯进船舱:“老大,不好了,后面有船在追我们。” “三道疤”闻听,丢下梁媛,对船舱里的两个匪徒喝道:“我出去看看,你们看好他俩。”说罢,“三道疤”端起一挺AEK999通用机枪,冲出了船舱。 唐风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他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不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还有货轮甲板上那帮匪徒慌乱的脚步声,叫骂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们就要开火!……”后面追击的船上传来了一个坚定而有力的声音。 唐风在船舱内听出了这是韩江的声音,他兴奋地小声对梁媛道:“我们这下有救了。”随即,他俩听到甲板上一阵骚动,看来匪徒们已经乱了。随即,甲板上传来“三道疤”恶狠狠地对手下大声命令道:“快!全速前行,只要我们到了公海,就会有船来接应我们,到那时,他们不敢把我们怎样!” 唐风感到货轮正在全速逃窜,他和梁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想着脱身之计,可还没等他俩想出办法,“三道疤”突然冲回船舱,扔下沉重的机枪,掏出一把CZ75手枪,对另一个匪徒命令道:“你架住这女孩,跟我出去!”说完,“三道疤”用粗壮的左臂勒住唐风脖颈,右手持枪顶住唐风的太阳穴,登上了货轮甲板,另一个匪徒,押着梁媛,也跟在后面上了甲板。 唐风感到一阵窒息,甲板上海风徐徐,唐风和梁媛发现,这里已经看不见维多利亚湾的灯火,远处只有零星的亮光传来,看来这里早已远离香港,应该接近公海了。 “三道疤”将唐风带到船尾,冲着即将冲上来的快艇,大声喊道:“你们不要上来,我们手里有人质!”喊完,“三道疤”又心虚地回头看看,看看货轮离公海还有多远?——黑沉沉的海面上,来接他们的船仍不见踪影。 韩江在后面的快艇上看到了唐风和梁媛,他马上用高音喇叭喊道:“你们已经跑不掉了,赶快释放人质!否则……” “否则个屁!你当我傻啊,释放人质?我现在一放人质,马上就会被你们打成筛子!”“三道疤”恶狠狠地打断了韩江的话。 韩江见状,对着步话机小声命令了一番,几艘快艇上的狙击手一起瞄准了“三道疤”等匪徒,随时准备射击,同时,空中一架Z—9直升机迅速超低空飞临货轮上空,“三道疤”头上那不多的几根头发,全被直升机桨叶吹了起来,匪徒们一阵恐慌,纷纷抬头注视空中,生怕特战队员,会从天而降……“三道疤”也惊恐地盯着头顶的直升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上面,他举枪的右手,慢慢离开了唐风的太阳穴,颤巍巍地对着空中,勒住唐风的胳膊也不那么紧了……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惟一的机会!唐风打定主意,乘“三道疤”不备,猛地用胳膊肘后击“三道疤”的软肋,“三道疤”一声嚎叫,唐风再一抬手,打掉了“三道疤”手中的枪,唐风迅速拾起那支CZ75手枪,对着绑架梁媛的匪徒就是一枪,这枪并没打中,却把那匪徒吓得不轻,匪徒松开了梁媛,唐风见机,扑上去抱住梁媛,“嘭!——”和梁媛一起跳进了大海。 唐风抱着梁媛终于浮出了海面,一架S—76直升机缓缓悬停在他们头顶,海面上被直升机巨大的桨叶卷起阵阵浪花,直升机放下了缆梯,唐风费劲全力,这才抓住缆梯,他右手拉着缆梯,左手抱着梁媛,艰难地爬上缆梯,梁媛被灌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人事不省,可梁媛清醒过来,一见自己竟然被唐风紧紧抱着,不觉羞愤,冲唐风娇怒道:“你放开我,坏蛋,乘机占我便宜。” 但梁媛越喊,她那富于弹性的双乳,越是抵住了唐风坚实的胸膛,让她更觉羞愤,唐风此时又累又冷,哪有闲情占美女的便宜,他对梁媛小声喝道:“不要动,再动我真撒手,你就掉海里了!” “我掉海里也不要你管,流氓!”梁媛还在嘴硬,唐风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流氓,真想松手,让这个大小姐再尝尝海水的滋味,可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这时,上面的直升机不知何故,猛地晃动了一下,梁媛一阵惊叫,这下倒好,不需要唐风占她便宜,梁媛主动搂住了唐风的脖子,而且还搂得那么紧,紧得让唐风喘不过气来…… 等唐风和梁媛被救上岸来,韩江已经在岸上等候多时了,唐风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问韩江:“你怎么这么快赶到香港来了?” “哼!我再晚来一步,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韩江停了一下,转而看着梁媛问道:“这位就是梁媛小姐吧?” “对,她就是梁涌泉的千金梁媛。”唐风替梁媛答道。 “您受惊了。我叫韩江,现在负责你爷爷的案子,也负责整个事件,你对整件事有什么建议、要求或是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可以对我说。”韩江说着很友好地跟梁媛握了握手。 梁媛看着面前的韩江,忽然大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和你们一起行动,抓住杀害我爷爷的凶手。” “这个……”一向行事果断的韩江也犹疑起来。 “怎么?你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把玉插屏交给你们。”梁媛任性地说道。 “你看到了吧,这小祖宗才是难缠的家伙!”唐风小声附在韩江耳边说道。 韩江正在为难之际,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他们身旁,赵永提着一个密码箱跳下直升机,向韩江报告道:“箱子已被我夺回,只是不知道那件东西是否完好。” “对!就是这个箱子。”还没等韩江开口,唐风就认出了赵永手中的箱子正是存放玉插屏的那个箱子。 梁媛一把从赵永手中抢过密码箱,直到看到那件玉插屏完好不缺,这才放下心来。她又转头问韩江:“怎么样,韩队长,考虑好了吗?允许我参加吗?” 韩江无奈地摇摇头,但他并没有马上答复梁媛,而是反问她:“梁小姐,你知道企图绑架你们的那伙人是什么人吗?” “我怎么知道!对玉插屏感兴趣的大有人在。不过……不过我怀疑这伙人很可能和杀害我爷爷的人是同一伙人。”梁媛猜测道。 “何以见得呢?” “我的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呵呵,看来你和我一样,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韩江的直觉曾使他多次化险为夷,他常引以为骄傲,但他此时更愿意相信证据。 这时,一辆奔驰车停在了警戒线外,韩江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梁涌泉,他冲警戒线的警察挥了挥手,梁涌泉便越过警戒线,向他们走过来。 梁涌泉阴着脸,唐风在他脸上看不出其它的表情,他不知道梁涌泉现在心里是怎么样想的,发生这样的事,他不知道梁涌泉是否会改变主意?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梁涌泉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在和韩江握手后,梁涌泉转而逼视着唐风和梁媛,唐风感到了梁涌泉犀利的目光,他开始有些畏惧梁涌泉的犀利目光,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梁涌泉才对唐风开口道:“怎么样?唐风,我早说过,那伙人不会像我那么客气的请你,现在你该对你们面临的危险有清醒认识了吧!” “是的,这帮匪徒确实很强大。”唐风不得不承认。 “还有你,媛媛!”梁涌泉转而对梁媛说道:“你现在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险恶了吧,还想和唐风他们一起干?” “想!爹地,现在黄大虎已经死了,你就让我跟唐风他们一起干吧,我一定抓到杀害爷爷的凶手。”梁媛天真地盯着梁涌泉说道。 梁涌泉一听这话,气得哑口无言,他瞪着梁媛,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梁涌泉在狠狠地瞪了梁媛一眼后,悻悻而去。 赵永保护着装有玉插屏的密码箱也跳上了直升机,岸边,只剩下唐风、梁媛和韩江三人。三人各自寻思着下一步的计划,唐风忽然问梁媛:“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爷爷在买回玉插屏后的这段时间内对你说过什么?或者……或者有什么反常举动?” 梁媛想了一会儿,“反常的举动倒没有什么,爷爷喜欢收藏古董字画,得到好的东西就会一个人呆在房间内欣赏他的那些藏品;这次,爷爷买回那件玉插屏后也是经常呆在房间里,像是在研究什么,有时爷爷也出门去拜访一些老朋友,都是爷爷的老熟人,唯一有点反常的,就是爷爷不让我和爹地接触这件玉插屏,我也只是在拍卖会后见过一次玉插屏,除此之外,没发现爷爷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再想想,真的没有了吗?”唐风依旧期盼能从梁媛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梁媛思索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爷爷在去广州之前,收到过一封信。” “信?”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道。 “嗯,就在当天早上,我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信,信是寄给爷爷的,不过那封信的信封上并没有留下寄信人的地址,我当时就感到奇怪,这年头谁还写信啊,再说又没留寄信人的地址,后来,我就将信交给了爷爷,现在想来,也许爷爷去广州,就和那封信就很大关系。” “那封信现在还在吗?”唐风追问道。 “爷爷看完就那封信,就把信烧了,我向爷爷打听信的内容,爷爷只说要一个人静一会儿,我就退出了书房,爷爷在书房内一个人呆了大约半个小时,等他出来时,就对我们说他要到广州去一趟。我当时说要跟爷爷一起去,但爷爷不让,并说第二天就能回来,可没想到……”梁媛说到这,竟抽泣起来。 “烧了?……看来梁老先生去广州并不仅仅是为了找我。”唐风嘴里喃喃地说道。 “梁媛说的信息还是很重要的,梁老先生去广州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得到那些档案资料,他在得到那些档案资料后,才去找的唐风,后面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韩江分析道。 “那些档案究竟对破解玉插屏的秘密有什么价值?”唐风不解。 “那就要等我们回北京后,才能知道了。”韩江说完,大海上吹来一阵咸涩的海风,虽是夏季,这海风却让三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第五章 七封绝密信件 北京西郊一栋外表普通的小楼内,赵永领着唐风和梁媛,走进一间拉着厚窗帘的密室,密室内,除了韩江,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坐在轮椅上,正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他和梁媛,另一位男子和韩江年纪相仿,手拿烟斗,戴金边眼镜,一副学者模样。 唐风和梁媛坐定,韩江开口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首先,我代表总部感谢梁媛小姐和梁涌泉先生献出珍贵的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请梁小姐放心,这件事结束后,玉插屏必当完璧归赵,另外,经总部特批,允许你参加我们的行动。” “哦!韩队长,真的吗?”梁媛有些不敢相信。 韩江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梁小姐,你没听错,虽然你不是老K的正式成员,但我已经把你视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了。” “呵呵,唐风就不想让我加入,他总是和我作对!”说着,梁媛瞥了唐风一眼,唐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笑毕,韩江一指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对唐风和梁媛说:“这位就不用给你们介绍了吧,著名的历史学家罗中平教授,罗教授多年潜心研究西夏历史,长年深入西夏故地考察研究,是我国西夏学方面的权威。唐风你和罗教授也算老相识了,你还不知道吧,罗教授也是我们老K的成员。”韩江给唐风介绍道。 唐风闻听,十分惊愕,罗中平点点头:“是的,我就是K4,韩队长是赶驴上架,硬把我这把老骨头拖了来啊。”说完,罗教授转而看着梁媛说:“媛媛,我是你爷爷多年的好友,对你爷爷的遇害,我很难过,你要相信韩队长一定能抓到凶手,我们也一定能破解笼罩在玉插屏上的谜团。”梁媛眼噙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时,韩江又介绍道:“罗教授学贯古今,不但对历史和古文字学很有研究,还精通几门外语,你们带回来的那些文件,罗教授已经翻译过来,下面就请罗教授给大家解释一下。” 罗教授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这才拿出那些机密文件,开始介绍道:“你们带回来的这些俄文档案确实很让人费解,这都是些保密级别很高的文件,我不知道这些文件是怎么流到国内的,但是它确实很重要,对我们破解玉插屏背后的秘密很有帮助,我查看了所有文件,大部分文件是一些苏联学者研究西夏历史的资料,还有一些一般性的文件,但有一份文件十分重要。”说着,罗教授向大家出示了那份克格勃的绝密文件。 众人目光一起聚焦在罗教授手中的绝密文件上,罗教授扶了扶老花眼镜,打开那份封面上印着“КГВ”三个黑色俄文字母的绝密文件……“这份克格勃的绝密文件,其实是七封绝密的信件。” “七封绝密的信件?”众人疑惑不解。 罗教授面色凝重,开始解读这七封绝密的信件:“我已经将这七封信都翻译成了中文,下面大家看一下,看完之后再交回来统一保管。” 第一封是1938年,苏联著名汉学家伊凤阁(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伊凡诺夫)致当时苏联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贝利亚)的信。 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同志: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对于您和您属下对我的指控,这些天,我在狱中经过了反复思考,几十年来,不论是在国内,还是身处国外,我一直竭尽所能忠诚地为国家服务,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国家和人民不利的事情,因此,对于您和您属下对我的指控,我始终无法接受。 如果要说这些年来我做错了什么事,那么,能让我想起的,就是对您和国家隐瞒了我的一项研究成果,我之所以向国家隐瞒了这项研究成果,是因为这项研究成果令我十分震惊,在没有得出最后结论前,我不知道该不该将这项成果公诸于世!但是,现在我已下定决心,决定向您“坦白”,因为一旦我死了,这项研究成果将再无人知晓,我即便死去,也将死不瞑目。 这项研究成果是关于一件冬宫珍宝所隐藏的秘密,当然,这件珍宝并不出自冬宫,而是来自遥远的东方。九百多年前,在中国西部曾经诞生过一个由党项人建立,崇尚白色的帝国,汉人将这个帝国叫做“西夏”,蒙古人将这个国家叫做“唐兀惕”,这个白色帝国在中国历史上盛极一时,直到公元1227年被成吉思汗所亡,从此,关于这个白色帝国的一切,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漫漫黄沙中,就像世上从不曾有过这样一个帝国。 几百年后,当世人已经完全将这个白色帝国遗忘时,我国著名探险家科兹诺夫在中国西部进行的一次考察中,意外地发现了一座早已被黄沙湮没的西夏古城——黑城,在这座古城里,科兹诺夫发现了大批珍贵的西夏文献和佛像等文物,其中,有一件十分珍贵的西夏文物,它的名字叫做“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这件珍宝长期不为人知,沉睡在冬宫的文物库房里,就像当年科兹洛夫意外发现黑城一样,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冬宫发现了科兹诺夫从黑城带回的这件珍宝,这些年来,我反复对这件珍宝研究,几次前往中国实地调查,终于发现在这件珍宝之后,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但是,就在我的研究进行到关键之时,却被您请进了监狱。 我并非向您祈求自由,但请您考虑我的请求,不管我犯下了多大的罪过,请您允许我继续我的研究工作,将这个惊人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希望您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毕竟这对您和我们的国家都是有利的事情,也可了却我最后的心愿。 阿·伊·伊凡诺夫 众人读完了第一封信,罗教授看看大家说:“伊凤阁是俄国著名的汉学家,曾多次来过中国,他曾在科兹诺夫从黑城发掘的西夏文献中,发现了一本《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一本西夏文和汉文的双语字典,正是这本字典的发现,为后人解读已经失传的西夏文字创造了条件,也可以说,伊凤阁是学术界第一位能看懂古老西夏文字的学者。从这封信可以看出,1938年伊凤阁已经深陷囹圄,当时他对西夏玉插屏的研究正好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他不想放弃研究,于是在狱中给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写了这封信,信中提及了玉插屏和他所进行的研究,并希望能够重获自由,继续他的研究。” “那后来贝利亚同意了他的请求吗?”梁媛有些迫不及待。 罗教授不急不慢说道:“那就要看第二封信了。” 第二封是半个月后,贝利亚致伊凤阁的复信 1938年 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伊凡诺夫: 你给我的信函我已看过,对你渊博的学识,我很敬佩,特别是对中国古代那个“白色帝国”的所谓研究。但是,我要明确无误地告诉你,我对你的研究不感兴趣,我相信我们的国家对此也不会有丝毫兴趣,整个苏维埃国家,正在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你的历史研究对我们毫无益处,我们需要的是未来,一个崭新的未来,而不是你的遥远古代!醒醒吧,阿列克,你只有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行,向人民坦白,才有可能得到宽大的机会,别无它途!不要奢望靠编造什么东方离奇的历史,来换取自由!好吧,就这样吧,我不想再为你和你那无聊的研究浪费时间,因为还有更多的工作等待着我,我感到了时间的紧迫,而你,所剩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拉·帕·贝利亚 “从第二封信可以看出,贝利亚当时位高权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对伊凤阁的研究没有兴趣,也不相信伊凤阁所说的所谓研究成果,当然也就不会批准他继续研究,他甚至认为伊凤阁是为了求生,编造出了什么东方的秘密。至于以后贝利亚有没有改变主意,伊凤阁有没有再给贝利亚写信,我们不得而知,因为之后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唐风看完第二封信,率先说道。 罗中平教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两封信完全符合我所了解的情况,据我所知,伊凤阁和他最得意的学生聂力山都死于那场‘大清洗’,大约就是在1938年,因为伊凤阁等人的死,此后,苏联方面关于西夏黑城文献和文物的研究一度搁置下来,紧接着二战爆发,更没有人去研究那些西夏文献和文物,我推测那件西夏玉插屏此后应该一直躺在冬宫的文物库房里。” “那怎么又会有那个联合科考队呢?肯定是后来有人又开始研究西夏玉插屏。”唐风推测说。 罗教授点头道:“唐风,你说得没错,后来又有人发现了这件西夏玉插屏,并重新开始研究,这个人就是日后成为新一代汉学大师的孟列夫,那年他才二十来岁,正在列宁格勒大学学习,他的老师是当时苏联汉学界的泰斗级人物阿理克,正是他们的发现和努力,才有了后来的联合科考队,下面我们继续看第三封信。” 第三封是1951年,日后成为著名汉学大师的孟列夫(列夫·尼古拉耶维奇·缅希科夫),写给他的老师,苏联科学院院士,著名汉学家阿理克(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阿列克谢耶夫)的信 亲爱的老师,您好: 写下这封信时,我能明显感到我的双手在颤抖,您别担心,这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原因,而是因为昨天我在冬宫令人震惊发现,让我一直激动不已。 上周,我和米沙遵照您的指点,来到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学习,在翻阅研究所那些繁杂的研究资料时,米沙意外地发现了一些伊凤阁写于二、三十年代的研究资料,您知道,查资料,是件枯燥而痛苦的事,但是,伊凤阁的这份研究资料却让我和米沙感到无比激动和兴奋,在这份资料中,伊凤阁提到,二十年代末,他偶然在冬宫发现了一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这件珍宝的名字叫“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据伊凤阁称这件玉插屏上刻有许多奇怪的符号,伊凤阁对这件玉插屏经过长期研究后,判断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号,是消失已久的西夏文字,并辨认出了上面的一些西夏文字,通过破译这些西夏文字,他发现这件西夏珍宝背后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可惜,后来伊凤阁死于狱中,没能继续完成他的研究。 看到这里,我和米沙再也等不及了,我俩立即赶到冬宫,在冬宫浩如烟海的文物库房里,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件西夏玉插屏,当我打开装着玉插屏的紫檀盒子时,我震惊了,这是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绝美珍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玉插屏是用整块上好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作而成,玉插屏的边缘,雕凿了两圈缠莲纹,缠绕在绿插屏四周,两圈缠莲纹中间,镶嵌着一排珠宝,单是这件玉插屏,就已价值连城!但是,我和米沙的兴趣并不在此,我看到了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号,那也许就是伊凤阁所说已经消亡的西夏文字,虽然上面的符号,我和米沙一个也不认识,但我俩都感到那些无人认识的符号正如伊凤阁所说,一定蕴藏着惊人的秘密。 我和米沙决定继续在冬宫研究这件西夏玉插屏,并要以此为题写出论文,随信附上两张西夏玉插屏的照片,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帮助和指点。 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您的学生 看完第三封信,密室里的所有人都没说话,他们直接翻开了第四封信。 第四封,阿理克致孟列夫的复信1951年 亲爱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 病中收到你的来信,我很欣慰,不!应该说是兴奋,你的来信让我坚定了信心,是我让你选择了这条研究学术的道路,我知道,对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整天埋头于档案、书籍、资料之间搞研究,是过于枯燥了,特别还是研究古老遥远的东方文明,但是,年轻人,请你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你,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相信你日后一定可以取代我,超越我。 我很高兴看到你对西夏的文明产生兴趣,你知道,因为科兹诺夫1909年在中国黑城的惊世发现,我们国家掌握了大量第一手研究西夏历史和文化的文献、资料、文物,甚至在这个文明的故乡——中国,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第一手资料,所以,西夏文明在中国,而西夏学的研究,却在我们这。但不幸的是,自从伊凤阁死后,我们对西夏文明的研究就中断了,我们现在急缺像你这样的年轻学者,进行相关的研究,有朝一日能将西夏学发扬光大。 至于你信中提到的那件珍宝,早年,伊凤阁曾对我提起过,但是后来随着他的离去,这件珍宝逐渐被人们遗忘,要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到死也不会想起这件珍宝了,凭我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和米沙对这件西夏玉插屏的研究很重要,通过你在信中的叙述,还有这两张照片,我确信这件西夏玉插屏不但价值连城,而且意义重大,我还不知道它隐藏了什么惊人秘密,但我相信伊凤阁的学术水平,他研究这件珍宝多年,到死还念念不忘,一定是有了什么重要发现。 就写到这,盼与你和米沙面谈,并亲眼得见那件西夏珍宝,最后对你抱怨一句,医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这里的医生也很讨厌,真希望能早日出去,和你们一起工作。 对了,我忽然想起这样几句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黑头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冢白高河,长弥药人国在彼’(用中文写的)。三十年代末,也就是伊凤阁被捕之前,他曾给我来过一封信,信中,伊凤阁非常兴奋,说他在西夏学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但他没说取得什么突破,只是在最后没头没脑地用中文写了这几句诗,我当时的研究兴趣并不在西夏上,所以也没就深究。没想到后来就传来伊凤阁被捕的消息,那封信竟成了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所以在以后的几年中,我时常会找出这封信来看一看,时间久了,也就背下了他用中文写的那几句诗,但我并不理解这几句诗的含义。后来这封信在卫国战争中遗失了,真是可惜!希望这几句诗能对你们的研究有所帮助。 瓦·米·阿列克谢耶夫 看完这封信,唐风道:“第三和第四封信说明,二战后,那件西夏玉插屏和伊凤阁的研究材料,再次引起了阿理克和孟列夫等苏联学者的注意,他们肯定在这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他们具体研究到了哪一步,我们不得而知,只能从这两封信中的只言片语,看出一些端倪。” 罗中平教授带着老花镜,盯着翻译过来的这两封信,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关键得看阿理克和孟列夫他们找到了多少伊凤阁的研究材料,从信的内容判断,伊凤阁应该是迄今为止最接近谜底的人,所以,如果伊凤阁的研究材料仍然还在,那么,对于后来孟列夫他们的研究将有重要的帮助,但三十年代那个混乱的年代,很多学者的研究资料都被丢弃,我推测,孟列夫可能只是找到了伊凤阁的部分资料,至于他们后来的研究,取得了什么成果,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几句诗……” “是啊!那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唐风追问道。 罗教授道:“那几句诗一定很关键,只是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你们注意到没有,在这两封信中,都提到了一个叫‘米沙’的人,这人是谁?”赵永不解地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解释道:“按照俄国人的称呼习惯,‘米沙’显然不是那个人的大名,只是朋友、熟人之间亲切的‘昵称’,所以我也无法判断这人究竟是谁,不过,从两封信的内容看,这个米沙应该是孟列夫的同学,是他俩一起在冬宫又发现了那件玉插屏……” “还是快看第五封信吧!”没等罗教授说完,梁媛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五封信。 第五封,苏联主管文化和意识形态的领导人苏斯洛夫(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苏斯洛夫)给阿理克的信1951年 亲爱的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同志: 前日,您的两位学生向我当面讲述了他们最近的研究成果,请您原谅,关于历史方面的知识,我知之甚少,特别是对于遥远的东方文明,我更是从未涉猎,不过最近,远东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令我们感到欣喜,这种变化,也正为您和您学生提出的要求——到中国去实地考察,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虽然我完全能理解您和您学生去中国考察的急迫心情,也能理解其中包含的巨大研究价值,但是,我仍然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您和您学生的请求,在现在,至少是最近还是不可行的,这是中央的最后答复,我十分抱歉! 您知道现在远东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战争,我们的敌人和中国新政权的敌人,都在极力阻止中国的解放和建设进程,你们要去的地区,那里盗匪横行,自然条件极其恶劣,更可能遭到国外敌对势力的破坏,所以,我们经过慎重的研究决定,暂缓你们的科考活动,只是暂缓,待局势稳定,条件成熟,我们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建议。 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米·安·苏斯洛夫 “从这封信可以看出,阿理克和孟列夫等人为了进一步揭开玉插屏的秘密,他们向当局提出了要到中国来实地考察的要求,由此,我推测他们的研究一定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所以才急于来中国实地考察,只是从这封信上看,当局并没同意他们的要求,至少是在1951年没有同意。”唐风看完信首先开口道。 赵永接着说:“信里提到的‘远东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战争’,指的应是朝鲜战争吧,这与写信的年代吻合,而且当时西北一带确实很不稳定,考虑到安全因素,所以苏联当局拒绝了阿理克等人的提议。” “呵呵,当局拒绝阿理克等人的提议,我看不是因为什么安全因素,多半是阿理克和孟列夫的研究,还是没有打动高层的那些大人物,在没有足够证据的前提下,他们根本不会相信阿理克和孟列夫的提议,只当是那些知识分子的狂想,但要有足够的证据,让当局相信,就必须到实地去考察,所以事情就卡在这了。”罗中平教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那后来,阿理克到底来没来中国啊?”梁媛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叹口气道:“很不幸,没有后来了,因为阿理克院士在那一年就去世了。” “啊!死了?”梁媛吃了一惊。 一阵沉默后,罗教授打破沉默:“继续看第六封信吧,第六封信,也是七封信中最奇怪,最神秘,最长的一封。” 第六封写于1958年,但是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姓名全被抹去了。 (称呼被涂黑): 前日在列宁格勒参观了冬宫和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在这里,我见到了大量出自我国西北地区的古老文物。这些文物,大多是沙俄时代,被俄国探险家盗掘掠夺而来,其中,有出自敦煌藏经洞的唐人写经,也有出自黑城的西夏文献,这些珍贵文物,过去国人绝少知晓,我可能要算第一个见到这些珍贵文物的中国人了,这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仔细想来,这是我个人的幸事,却是国家的大不幸,中国的珍贵文物流落异国他乡,国人竟毫不知情,此为国之大不幸! 特别是那批珍贵的西夏文物,之前,连我这个所谓的“学者”都从未听说过,世人更是不知世上竟还有这么一批珍宝。在冬宫,苏联学者还特别向我展示了一件十分珍贵的西夏珍宝,据他们称,这件珍宝的名字叫“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苏联学者还对我讲了他们关于这件玉插屏的一些研究成果,我虽没有完全听明白,却可以听出苏联学者对这件西夏玉插屏是非常重视。(下面一行被涂黑) 今日到莫斯科,苏方的高级官员在接见我时,正式向我提出希望派遣一支科考队前往中国西北地区考察,我隐隐感到,此事并不简单,很可能与那件西夏玉插屏有关。但当我询问具体考察内容时,不论是苏方官员,还是苏联的学者,都遮遮掩掩,似有难言之隐……(以下两行被涂黑) (开头一行被涂黑)以弟愚见,苏方单独科考几乎不可能,只有组成联合科考队,此事或可行……(再往下数十行几乎全被涂黑,不可辨识) “这封信怎么这么乱,后面根本没写完啊,而且寄信人、收信人也不知道是谁?”梁媛很快看完信率先发问。 罗教授说:“所以我把这封信定为给神秘人物的信,信中,凡是涉及收信人身份的地方,全都被涂黑了,还有很多内容也被涂黑了。” “您将收信人定为神秘人物,那么,这个寄信人呢?您好像知道他是谁?”唐风问道。 罗教授摇摇头,道:“唐风,我并不能肯定那个寄信人是谁,但是从信中的语气和叙述来判断,寄信人和收信人都应该是中国人,这与其他几封信不同,而这位寄信人据我判断,应该是当时我国一位很重要的学者,同时此人应该还有很高的地位,否则,苏联方面怎么会向他提出派遣联合科考队的事。” “嗯,罗教授说的有道理。这封信确实是封奇特的信件,咦?这封信原来是用中文写的吗?”唐风又问罗教授。 “不!这封信不是用中文写的,也是用俄文写的。” “一个著名的中国学者用俄语写给另一个中国人?这么奇怪。”唐风暗暗吃惊,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这至少说明收信的神秘人物也精通俄语,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位收信人是谁……” 赵永打断了罗教授的话:“我最关心的是这封信为什么被人涂黑?有没有寄出?是寄信人自己涂的,还是收信的神秘人物涂的,或是其他什么人?这封信又怎么跑到了克格勃手里?” “也许这封信根本就没寄出,或许涂改信件的就是克格勃。”唐风判断。 赵永反驳道:“这些都是克格勃的绝密文件,既然已经列为绝密文件了,克格勃根本没有必要涂改信件,如果实在不放心,干脆销毁好了。” 唐风无言以对,这时,梁媛又不耐烦了:“你们不要争论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有了那个噩梦般的联合科考队!”罗教授悻悻地说道。 第七封,克格勃主席谢列平(维克多·尼古拉耶维奇·谢列平)致克格勃第一总局局长萨哈罗夫斯基(维克多·米哈伊洛维奇·萨哈罗夫斯基)的信(这封信没有具体时间) 亚里山大·米哈伊洛维奇同志: “黑城”行动的失败,使我们损失了很多优秀的同志,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立即中止此次行动。 我们共产党人都是无神论者,不应相信任何妖鬼神魔的传说,但是此次在中国西北的沙漠中,科考队离奇可怕的遭遇让我无法解释,有国外敌对势力破坏的可能,但是在这方面,我们也无切实的证据。那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所隐藏的秘密,我想只能留给后人去探究了,你我这代人可能再无机会,揭开其中的秘密。 下面是我的命令: 1,立即中止“黑城”行动,撤回所有我方人员,包括各方面的科学家,特工人员,军人,对此次行动失败的相关调查,和对失踪人员的搜寻,也一并终止。 2,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包括科学家,特工人员,军人,不论他们知道多少关于此次行动的内情,一律要求他们重新签署保密书,保证永远不得泄露任何有关“黑城”行动的秘密,否则,将会遭到最严厉的制裁。 3,对于冬宫和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几位最知情的专家,由你亲自安排时间,我要找他们面谈。 4,销毁所有和“黑城”行动有关的文件,由你亲自执行。 5,至于那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也由你寻找最稳妥的地方封存,记住,是永远封存!没有总部的允可,决不能让这件东西重见天日,一旦这件东西重新出现,必将引起新的可怕混乱,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6,对幸存人员,尽最大力量抢救,至于他以后的安排,我另有考虑。 就这样,一共六点,请你牢记,认真执行。因有关“黑城”行动的保密级别较高,不再下发有关文件,此信看完,亦要销毁。 亚·尼·谢列平 “从谢列平的信中,我们知道克格勃把这次科考,称为‘黑城’行动,而且他在信中也很明确的说了,行动最终失败,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揭开西夏玉插屏背后隐藏的秘密。”罗教授说。 唐风接着说:“这样就跟梁老先生说的情况对上了,梁云杰作为科考队的俄语翻译,也参加了那次科考,结果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遭遇意外,几乎全军覆没,梁老先生是中方惟一一名幸存者。” 罗中平教授点点头:“是啊,我也是那次科考的知情人,那次科考,我差点就被选中参加科考队,我至今还记得,当科考队名单下来时,我是何等沮丧,而我认识的几个被选上的年轻人是那么兴奋,可是,后来……”罗教授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许久,罗教授才继续说道:“科考队遇难后,我才发现我对西夏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我一定要完成科考队未完成的心愿,所以,这些年我多次深入巴丹吉林沙漠,贺兰山,腾格里沙漠,川西等地去考察,寻访消失的西夏文明。” “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您成了西夏历史文化方面的大家了。”唐风说。 罗教授摆摆手:“所以我常常想,当年科考队的落选,对我是幸事?还是坏事?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可是,我还是没看明白,既然谢列平的命令中要求销毁所有的有关文件,为什么今天我们还能看到这七封绝密信件?还有他下令要求把那件西夏珍宝永远封存,这个西夏珍宝,应该就是‘玉插屏’吧,如果玉插屏被永远封了存,为什么今天又会重现天日?”梁媛的问题,让大家重又陷入沉思。 “文件可能是克格勃内部流出来的,苏联解体后,克格勃被撤消,很多原来克格勃的机密文件流散出来,而从这些文件内容也可以知道,梁云杰去广州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这些文件,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至于玉插屏为什么出现,我不知道,也可能像这些文件一样从克格勃内部流散出来,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渠道。”一直保持沉默的韩江推测道。 “嗯,我完全同意队长的判断,不过,还有个最大的疑问,从这七封信中可以看出,苏联的学者一定通过研究这块玉插屏得到了重要的线索,所以才能说动高层同意他们来中国科考,那么他们究竟在玉插屏上发现了什么?”唐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错,正如唐风所说那几位苏联的学者一定在玉插屏上发现了什么,现在这块玉插屏就在我们手中,我们也要通过这块玉插屏来解开笼罩在它上面的谜团,当然,这就要看罗教授的研究了。” 众人一起向罗教授投去了期望的目光,罗教授干笑了两声,道:“你们可别这样看着我,玉插屏经过这么多年,上面的那些符号,哦,就是唐风说的西夏文字已经斑驳不清,我现在正在配置特殊的药水,你们想看清玉插屏上的那些西夏文字,还需要一些时间,至于清理出来之后,能不能破解那些西夏文字,能不能解开玉插屏的秘密,这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 唐风听完罗教授的话,扭头看了韩江一眼,两人心里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是已经接近了谜底?还是离谜底越来越远了呢? 第六章 四扇屏 一周之后,唐风、梁媛、韩江、赵永和罗教授再次齐聚在小楼的密室中,他们面前的桌上,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静静地躺着……罗中平教授在经过一周的闭门研究后,已经基本破解了玉插屏表面上的那些神秘符号。 罗教授将四张玉插屏表面的拓片散发给大家,介绍道:“从那七封绝密文件中,我们得知伊凤阁当年在玉插屏表面发现了一些神秘符号,伊凤阁、阿理克和孟列夫,都认为,玉插屏上的神秘符号就是已经消失多年的西夏文字,并进行了一些破译工作,可是唐风带回来的这件玉插屏,因为岁月的侵蚀,再加上后来保存条件不好,上面的神秘符号污秽不清,现在你们看到的拓片,是我用一种特殊药水,重新清洗了玉插屏后,拓印下来的,算是比较清楚了。” 唐风端详着拓片,:“看来梁老先生早就辨认出这上面是西夏文字,他曾经对我说过,西夏文字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文字,一种已经死了的文字。” “不错,西夏文是一种死文字,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能读懂西夏文字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人,老朽不才,多年学习研究西夏文字,所以有幸能够辨识一些西夏文字。”罗教授说。 梁媛好奇地打断罗教授和唐风的话:“你们俩就别给我们上课了,罗教授,既然您能读懂这些西夏文,就快说说,这上面的西夏文是什么意思?” 罗教授笑道:“媛媛,你别着急,要想破解西夏玉插屏隐藏的秘密,你们,包括韩队长,你们大家还必须听我唠叨唠叨,不说让你们读懂西夏文,至少也要让你们大概熟悉西夏的历史文化,这样,你们才能明白这件玉插屏的价值,和他所蕴藏的文化内涵,所以我先要给你们上课。” “上课?我才从美国完成学业,到这里又要接着上课?”梁媛有些泄气。 韩江一脸严肃地对大家说:“在学术这方面,罗教授是专家,我们都是学生,而且还是小学生,所以必须要先听罗教授给我们讲课,至于唐风,你在这方面当然不是小学生,但是我对你有更高的要求,你必须比我们更认真地听,更认真地学。” 韩江的话,让唐风倍感压力,他开始明白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作用和价值,但是,此刻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能否达到韩江的要求,特别是看懂已经失传的西夏文。 罗教授打开幻灯,幻灯片上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大雪山,雪山下,密林深处,正有一群围着兽皮的人,追逐着野兽,完全一副原始社会的景象。接着,罗教授便开始了他的讲课:“建立西夏王朝的党项人,曾是古老羌人的一支,在远古时代,羌人活跃在青藏高原东部,他们在这里创造了西羌文化,党项人便是西羌部落中的一支,大约在公元四世纪,党项人开始登上中国历史舞台,从此,党项人就没有停止他们迁徙的步伐。南北朝末期,党项人开始活动于黄河上游和川西北地区,也就是今天青海省东南部和四川松潘、黑水、北川、茂县一带。《隋书·党项传》中记载:党项以姓氏为部落,大者五千余骑,小者千余骑,‘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赋,不相往来。牧养□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穑’。这说明,那时候的党项人主要以畜牧、狩猎为生,还不懂得农业生产,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后来,党项羌逐渐发展为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八大部落,其中又以拓跋部实力最强。” “那么,‘党项’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梁媛好奇地问。 罗教授解释说:“‘党项’这个名字是汉语音译的结果,很可能是古代汉族借鉴了西北其他一些少数民族对党项的称呼,比如蒙古人称党项人为‘唐古特’或‘唐兀惕’,大量的汉文典籍上也沿用了这个称呼;而党项人则称自己为‘缅药’或‘弭药’,这个称呼接近藏人对党项人的称呼,在古老的藏族文献里,藏人就把吐蕃时期,已经迁徙到青藏高原东北部的党项人叫做‘弭药’。” “也就是说这个时期党项人已经从川西北迁徙到了青海湖一带?”唐风追问。 “是的,这个时期,在青藏高原上,吐蕃王朝崛起,对外扩张,党项各部落为了躲避吐蕃的侵扰和奴役,纷纷向另一个新崛起的王朝——大唐迁徙,唐朝接纳了他们,党项人便迁徙到河西走廊和甘南地区,安史之乱后,党项人又迁徙到了陕北、河套一带,并逐渐在这里定居下来。” 唐风接过罗教授的话:“后面历史我就知道了。” “那下面就由你来说吧。”罗教授正要考考唐风。 唐风介绍道:“党项人定居在陕北、河套地区后,迅速发展壮大,唐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党项人的杰出领袖拓跋思恭,带领党项人不断扩充自身实力,并在镇压黄巢起义中,立下大功,被唐朝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封爵夏国公,并赐‘嵬名’姓,所以,史书上也称西夏皇族为嵬名姓,此后,党项人逐步据有银、夏、绥、宥、静五州之地,遂成一方诸侯。宋朝建立后,施行削藩政策,宋太宗时,拓跋思恭的后代嵬名继捧,继任定难军节度使,不久,党项贵族内部发生争夺权位的斗争,宋朝乘机诱使嵬名继捧率族人投附宋朝,并献出了夏、绥、银、宥、静五州之地,由此,党项民族内部引起分裂,几近衰亡。这时,在不愿归附宋朝的党项人中,有一个人登高一呼,率领族人逃入夏州东北300里的地斤泽,自立为王,对抗宋朝,这个人就是西夏王朝的奠基人——拓跋继迁。 此后二十余年,党项人在拓跋继迁的领导下,四处征战,开疆拓土,崛起大漠,不但恢复了原有的五州之地,还攻占西北重镇——灵州。到了拓跋继迁的儿子拓跋德明执政时期,党项人一面周旋于宋、辽两强之间,一面征战吐蕃、回鹘,向西扩张,控制了丝绸之路上的命脉——河西走廊,逐步奠定了后来西夏国的版图,并在贺兰山下建立起未来西夏王朝的都城——兴庆府。 公元1038年,拓跋德明的儿子元昊经过长期准备,去唐、宋皇帝的赐姓,自称嵬名氏,正式称帝,建立了以党项人为主体的王朝,国号大夏,后世一般称这个王朝为“西夏”。西夏王朝最鼎盛时,东以黄河为界,西至西域,控制丝绸之路,南与宋朝以萧关对峙,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大体上包括今宁夏、甘肃全部及陕西、内蒙古、青海、新疆一部分地区。元昊称帝后,建立一整套的典章制度,还创立了独特的西夏文字。” 罗教授听完唐风的叙述,微笑道:“唐风,你刚才说的西夏历史很正确,既然你提到了元昊创立西夏文字,那我下面就来谈谈这已经失传的西夏文字。”罗教授在投影上打出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对大家讲道:“幻灯片上这几个奇特的文字,就是西夏文字,党项民族在元昊称帝前,并没有自己的文字,早年,党项人游牧于青藏高原上时,因党项语言接近藏语,曾借用藏文字母拼写语言,而西夏文字的创立,标志着党项民族的文明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宋史》载:‘元昊自制番书,命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字形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教国人纪事用蕃书,而译《孝经》《尔雅》《四言杂字》为蕃语。’宋人沈括在他的《梦溪笔谈》中说:‘元昊果叛,其徒遇乞先创造番书,独局一楼上,累年方成,至是献之。’这两段文献记载,是说元昊建立西夏王朝前,命令其手下大臣野利仁荣创造出了西夏文字,令国人使用,元昊还把许多汉文典籍,也翻译成西夏文。其实,以我之见,西夏文字并不是某个人所造,而是在民间逐步形成,最后由野利仁荣搜集整理而成。”罗教授一口气介绍完了西夏文字的创立。 梁媛盯着幻灯片上的几个奇怪的西夏文字,忽然发问:“教授,我怎么觉着这几个西夏字有点像汉字啊,但是我就是一个也不认识?” “呵呵,媛媛,你观察的不错,西夏文字就是借鉴了汉字,演化而成的,你们看,西夏文字,在结构上,很像汉字,也是方块字,也像汉字一样由点、横、竖、撇、捺、拐、拐钩等笔画组字,就连书体也和汉字一样,有楷、行、草、篆、隶五种书体,常使初见西夏文的人,误以为汉字,其实完全是另一种文字。西夏文字到目前,一共发现了五千多个字,虽像汉字,却无一字与汉字相同,这反应了党项人强烈的民族意识。我们再看这几个西夏文字,笔画繁琐,多斜笔,特别是撇、捺笔画比较多,所以才有史书上说西夏文‘类符箓’,意思是说西夏文笔画繁琐,晦涩难懂,这也为西夏灭亡后,西夏文字迅速消失埋下了隐患。 西夏被蒙古人灭亡后,西夏文字也迅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几百年来,无人知晓,直到清朝嘉庆年间,甘肃学者张澍回乡养病,在武威一座寺庙中,发现一间紧闭的小房间,问僧人:房内为何物?僧人说:房内是一块碑,此碑碑文怪异,恐为妖孽,所以才封闭于房中。张澍在外为官多年,见多识广,不信妖孽之说,要求僧人打开房门,见识一下是何妖孽,僧人无奈,只好给张澍打开了房门,张澍发现房内果有一碑,碑文竟是他这个大学者都不认识的文字,顿时大惊失色,当他小心翼翼地转到碑后面时,才发现这块碑后面刻着是汉字,字数与前面的文字一样多,张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碑前面的文字是已经消失的西夏文!这块碑就是著名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现在还保存在武威市博物馆中。 从此之后,西夏文逐渐开始为学术界所重视,1909年,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在额济纳旗境内的黑水城遗址,盗掘出大量写有西夏文的文献,科兹诺夫将这些西夏文献一起运到了彼得堡,俄国汉学家伊凤阁在科兹诺夫运回的西夏文献中,发现了著名的《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一本西夏文和汉文的双语字典,由西夏学者骨勒茂才编著,伊凤阁通过这本字典,解读了不少古老的西夏文献。我国开始系统研究西夏文字的是著名学者罗振玉和罗福苌父子,1913年,罗振玉和罗福苌父子,从伊凤阁那里得到了一部分《番汉合时掌中珠》,在经过多年研究后,罗福苌用传统的汉字“六书”法,即象形、指事、形声、会意、假借、转注法去分析西夏文字,使人们对西夏文字构造的认识大大提高。其后,从事西夏文字的学者越来越多,但因西夏文字消失多年,已无实用价值,再加上西夏文笔画繁琐,晦涩难懂,所以直至今日,能掌握西夏文字的学者仍然寥寥无几。” 听完罗教授的长篇大论,大家对西夏的历史和西夏文字都有了一定的认识,众人无不赞叹罗教授渊博的知识,接着,罗教授还用幻灯片给大家看了一些西夏文字,并对照汉字翻译给大家看。 就在众人对古老西夏文字啧啧称奇的时候,韩江却盯着眼前的那块玉插屏,一声不吭,这玉插屏上面究竟刻得什么内容?竟会有如此离奇可怕的经历?那么多人为此丧命,可怕的血咒!……玉插屏上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真是一本天书,不!应该说是死书!想到这,韩江忽然开口:“教授,那下面我们就来解读一下这块玉插屏上的神秘死书吧。” “死书?”大家听到韩江嘴里蹦出的这个词,都是一惊,罗教授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错,韩队长说得不错,这确实是一本死书。” “死书!难道教授您也不认识吗?”唐风惊问。 罗教授沉吟半晌,道:“我前面说过,西夏文字和汉字一样,有楷、行、草、篆、隶五种书体,但是,迄今为止,楷、行、草、篆四种书体的西夏文,我都见过,惟独隶书的西夏文,从未有人见过,而这块玉插屏上的文字,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既不是楷书西夏文,也不是行书西夏文,更不是草书,篆书西夏文,所以我初步判断,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应该是世人从未见过的西夏隶书!” “啊!这么复杂,既然从没有人见过,那也就没人认识了?”梁媛难掩失望之情。 “呵呵,你们先不要急嘛!虽然我初看这些文字,也没认出来,但是毕竟只是书体不同,文字还是西夏文字,要是楷书或行书这样常见的西夏文书体,我个把小时就可以翻译过来了,之所以我闭门一周,就是因为这样的隶书书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还好,通过我这一周的研究,连蒙带猜地大概翻译出了玉插屏上的文字,只是我也不能完全肯定……”说到这,罗教授欲言又止。 韩江向罗教授投来信任的目光:“教授,不管正确与否,说来听听。” 罗教授点点头,开始翻译玉插屏上的文字:“玉插屏上的文字,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这部分字比较小,有点像是整篇的序言,我初步翻译过来,这篇序言全文是:子孙有难,四屏合一,千山万水,九死一生,瀚海宓城,耐长生天庇佑,可得复国之资,复国之人,非我子孙,必受血咒。一共四十四个字,原文没有标点,中间的标点符号是我后加的,这只是我初步的翻译,心里也没底,特别是‘瀚海宓城’那几个字有点磨损,很不清楚。” “教授,这四十四个字说得是什么意思呢?”唐风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罗教授面色凝重,似乎顾虑重重,大家等待许久之后,才听罗教授说道:“这四十四个字,据我初步的推断,关系到西夏王朝一个惊人的秘密……” 罗教授接着说道:“下面我一句句来解读,第一句‘子孙有难’,我推测这个‘难’,应该是指西夏王朝遭遇大难,比如有亡国之患的时候,也就是说后世子孙,如果遇到大难的时候;第二句‘四屏合一’,这句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后来我分析完了全文,返回头,再看这句时,才似有所悟,所以我们暂时不看这句,往下看;下面两句是‘千山万水,九死一生,’这两句从字面上并不难解释,是在说艰难、危险,什么艰难和危险呢?我想应该是指路途艰险,要经过千山万水,九死一生;再看下一句‘瀚海宓城’,瀚海宓城,是什么意思呢?我开始也想不明白,但我将这句和前面两句联起来看时,似乎明白了,经过千山万水,九死一生,是为了去哪里呢?是为了去瀚海宓城。” “瀚海宓城?这是个什么地方,要千山万水,九死一生才能到?够神秘的啊!”梁媛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我一辈子研究西夏历史,也从没听说过有瀚海宓城这个地方。” “会不会是这个意思,瀚海是一个地方,宓城是一个地方,‘宓城’听起来像是一个城市的名字。”梁媛猜测说。 唐风也猜测说:“瀚海,我看没有什么特别意思,指的就是沙漠,瀚海宓城,合起来说得是沙漠中的一个城市,叫宓城。” 罗教授听了唐风的分析,微微点点头:“这点我赞同唐风的看法,宓城很可能是一座隐藏在沙漠中的城市,我们再往下看,下句‘耐长生天庇佑’,这句应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是祈求长生天保佑的意思,中国古代,北方许多游牧民族,如蒙古、契丹、党项等民族都崇拜长生天,出征、打猎,凡有重要的活动,必要举行仪式,祈祷长生天的保佑。下面两句,‘可得复国之资,复国之人’,据我推测,意思是说,经过千山万水,九死一生,找到瀚海宓城,就可以得到复国之资,复国之人,‘复国之资,’还好理解,就是财富,能够复国的财富你们想想得有多少!” “我有点明白了,怪不得几百年来,那么多人想得到这块玉插屏,原来不光是为了这件珍宝,还是为了那笔惊人的复国之资!”唐风的话,让众人都恍然大悟。 大家眼前豁然开朗,似乎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经理出了头绪,但罗教授却依然眉头紧锁:“你们先别高兴,这事不仅仅是为了争夺一笔巨大的财富,那么简单。‘复国之资’,好理解,可是‘复国之人’又该如何理解呢?” 复国之人!难道是一支军队?这怎么可能,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罗教授接着说道:“好!我们暂时不去管这个‘复国之人’,再看最后两句,‘非我子孙,必受血咒。’” 当“必受血咒”这几个字从罗教授嘴里读出来时,密室里,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血咒!可怕的血咒!竟然就刻在玉插屏上。 “‘非我子孙,必受血咒。’这两句虽然可怕,却也好理解,这是当时制作这块玉插屏的人发出的诅咒,若外人得到玉插屏,找到了瀚海宓城,必要遭到血咒。”罗教授解释完,再看众人,各个心事沉重,就连从不信鬼神的韩江和赵永也是一脸阴沉。 还是梁媛先问道:“那我们也会遭到血咒的诅咒吗?” 罗教授笑道:“其实,这多半是古人用来吓唬人的。” “教授,您也许还不知道,这半个月来,除了梁云杰,已经有数人为了这块玉插屏而死于非命。”韩江终于开口。 韩江的话,让罗教授也是一惊,沉默了一会儿,罗教授才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说:“大家不用担心,据我多年来研究,西夏王朝灭亡后,许多党项人加入了蒙古大军,蒙古人将这些党项人称作‘唐兀惕’军,其中有一支后来便以‘唐’为姓,在内地定居下来,所以这么说起来,唐风,你倒很有可能是党项人的后代啊!既然是党项人的子孙,也就不必担心什么血咒了,呵呵。” “什么?我是党项人的后代!罗教授,你就别安慰我们了。”所有人都知道罗教授是编出个理由,来安慰大家,偏偏唐风还是揭穿了罗教授。 “好了,不要再在‘血咒’上纠缠了,我们既然加入了老K,就不会害怕什么血咒!”韩江的话语掷地有声。 韩江扫了一遍屋中的人,严肃地说道:“揭开玉插屏隐藏的秘密,是很凶险,但是我不相信什么血咒,难道几百年前的人,还能复活,为难我们?只有我们那些贪婪、凶残的对手,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罗教授,您还没解读第二句是什么意思呢?” 罗教授看看韩江,又继续解读道:“我前面说了,开始我也不明白第二句‘四屏合一’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在解读完全文后,返回头,再看第二句时,似乎开始理解四屏合一的含义了,四屏合一?我推测应该有四件玉插屏……” “四件玉插屏?”罗教授此言一出,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是的,四件玉插屏,只有将四件玉插屏合在一起,才能知道瀚海宓城的确切位置,你们看……”说着,罗教授带上白手套,将玉插屏翻到背面,指着背面一些凹下去的地方,说:“大家看,后面这些凹进去的线条,据我推测,玉插屏背后是一幅阴刻的地图。” “地图?” “准确地说是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图。” “那岂不是一幅藏宝图?”梁媛惊问。 罗教授笑笑:“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但是光有这一幅是不够的,要把四件玉插屏集齐,拼在一起,才能看清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图。” “哦!原来如此。”梁媛点点头。 “同样的道理,玉插屏正面上的西夏文字,除了我们已经破解的第一部分,下面字比较大的正文部分,我推测说得就是四件玉插屏所存放的地点,也可能还有一些其他关于瀚海宓城的信息,下面我们来看玉插屏上的正文部分,正文部分的文字,比前面的序言部分的文字明显要大,经过我的初步翻译,这块玉插屏的正文部分译成汉字是‘黑头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冢白高河,长弥药人国在彼’。” 罗教授念到这,没声了,梁媛催促道:“教授,你怎么不往下念了。” “完了,我已经念完了。” “什么?正文部分就这么几个字。”众人十分泄气。 “是的,这块玉插屏的正文部分就这二十一个字。” 唐风听了这罗教授翻译的这几句西夏文,忽然惊道:“这……这几句话我好像在哪听过,对了,就是那七封信,阿理克院士给孟列夫的信,在那封信的结尾,阿理克突然加了一段话,说是当年伊凤阁临死前曾对他提到几句诗,就是这几句。” “对!唐风,我翻译过来这几句时,也是很震惊,这说明当年伊凤阁已经破解了这几句诗,可惜他后来死了,没有进一步研究下去。” “那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和玉插屏又有什么联系?”唐风问。 “一般学术界认为,这首诗的前三句叙述得是早期党项人生活的地方,‘白高河’,我认为指得就是今天四川西北部的白河流域,这里是党项人早期的聚居地,而‘黑头石室’,结合我对玉插屏的研究,和多年积累的知识判断,黑头石室,很可能就是存放另外三块玉插屏中某一块玉插屏的地方,如果我的推断都正确的话,那将改写整个西夏历史,学术意义非常重大。”听得出来,罗教授说到这时,明显提高了声音。 “这么说来,找到黑头石室,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了!”赵永说着向韩江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大家都看着韩江,韩江没说话,倒是唐风开口了:“诸位,我不是怀疑罗教授的研究水平,但是仅凭现在这点证据,就推断有四块玉插屏,并说什么‘黑头石室’存放着另一块玉插屏,我还是不能相信,再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个‘黑头石室’的具体位置啊!怎么去找?” 罗教授听了唐风的疑问,很平静地说:“我说过,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推断,不过,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玉插屏上还有一个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推断,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玉插屏上还有一个汉字。” “哦!玉插屏上有个汉字,我怎么没看到?”唐风满腹疑惑。 罗教授将玉插屏侧过来,指着玉插屏一侧的侧壁,对大家说:“诸位请看,这里有个很小的汉字。” 大家围拢过去,仔细观看,果然,大家都看见了,在玉插屏一侧的侧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白”字。 “这个‘白’字,又能说明什么?”唐风不解。 “说明什么?这个‘白’字其实就是这块玉插屏的名字!” “名字?”唐风满头雾水。 “我已经说过,我推测一共有四块玉插屏,只有把四块玉插屏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完整的知道玉插屏上写着什么,才能看清玉插屏背后的地图,那么,当初这四块玉插屏的制作者,在制作玉插屏时,一定为这些玉插屏编好了号,这个用汉字写的‘白’字,就是这块玉插屏的编号,或者说是它的名字,这块玉插屏的全称应该是——‘白’字号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白’字号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那其它几块又编了什么号呢?”唐风问。 “诸位,请听我慢慢道来,大家知道,‘西夏’这个名称是汉文史书中的称呼,并不是党项人自己起的国名,党项人自己起的国名,在学术界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比如很多学者都认为,党项人自己称呼自己的国家为‘大白高国’,或‘白高大国’,但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党项人将自己的国家称为‘白高大夏国’,这个名字,是俄国西夏研究学者克恰诺夫,根据瑞典斯德哥尔摩人类学博物馆所藏《西夏文大藏经》逐字翻译成汉字所得。我个人比较认同这种说法,再说我们面前这件玉插屏,从上面所刻文字判断,这块玉插屏应该是四块玉插屏的第一块,因此,对应‘白、高、大、夏’四个字我推测,另外三块玉插屏分别是”高“字号玉插屏,”大“字号玉插屏和”夏“字号玉插屏。”罗教授的推断,让大家信心大增,似乎已经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 罗教授接着继续说道:“我再补充一点,如果我们真的找到瀚海宓城,那里会有什么呢?宝藏,这个当然会有的,而且会有很多很多珍奇异宝,但我对宝藏并不感兴趣,1908年,科兹诺夫发现了一个黑城,就出土了数以万计的西夏文物,我想这个瀚海宓城,只会比黑城更大,更重要,更壮观,我不敢想象,那里将会埋藏着多少令世界震惊的文化遗产,也许会有一套完整的西夏文《大藏经》,也许会有无数精美的佛像,比伟大的敦煌更加辉煌,也许还有许多我们想也想不到的奇迹……”罗教授难掩兴奋之情,已经完全陶醉在了他的瀚海宓城中。 最后,韩江站起身来,对众人总结道:“我认为,罗教授的推断是合情合理的,在西夏王朝被成吉思汗灭亡之际,党项人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国,再现白高大夏国的辉煌,将四块藏有瀚海宓城秘密的玉插屏,由四批人带到了四个不同的地方,几百年过去了,党项人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机会复国,但瀚海宓城,仍然牵动着许多人的神经。现在我们可以肯定,我们面前这块玉插屏是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在黑水城遗址发现的那块,再根据罗教授对这块玉插屏的破解,我们知道,很可能有一支党项人,带着另一块玉插屏,又回到了党项人最初走出的大山,这是我们现在惟一的线索,所以,找到这块玉插屏,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我们必须赶在我们的对手前面,找到四块玉插屏,破解瀚海宓城的秘密。” “但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呢?”唐风问韩江。 韩江没回答,罗教授却开口说道:“要想找到黑头石室那块玉插屏,我倒想起一条线索来,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活跃于川西地区的美国探险家洛克,在他晚年撰写的一篇文章中提到,他在结束川西北贡嘎雪山的考察后,因为一场可怕的泥石流,曾误入一处世外桃源,那里山清水秀,民风纯朴,当地人崇拜佛教,但又保留了大量原始宗教的遗风,当地的头人和喇嘛热情接待了洛克,最后又将他送出了那个世外桃源。洛克在中国生活多年,深谙中国文化,他发现那里生活的人和川西其他地区的居民在风俗习惯和长相上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他认为那里的居民是从其他地方迁徙而来的,进而洛克又大胆推测那里的居民是几百年前为逃避蒙古铁骑追杀,迁徙到川西地区的党项人后裔。” 唐风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反问罗教授:“我也听说过在川西地区有党项后裔的说法,不过,我印象中,那好象指的是木雅地区?洛克就曾经到过那里。” “对,洛克,还有其他一些探险家都曾经到过木雅,洛克也曾经认为木雅人就是党项人的后裔,但他后来去了那个世外桃源后,却改变了看法,认为那儿的居民,才更像是党项人的后裔。可惜,之后洛克还想去寻找那片世外桃源,但他踏遍川西北一带的山川峡谷,却再没有找到那片世外桃源,于是,洛克便将那个地方称为‘最后的香格里拉’,成为他终身的遗憾。” “洛克难道没有留下照片之类的东西?”唐风问道。 罗教授摇了摇头,“没有,他自称他在进入那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前,曾遭遇了一场可怕的泥石流,他和通行的其他人失散了,他携带的相机等设备也被泥石流冲走了,所以没能留下照片等资料,关于那次误入,他只留下了简短的文字记载。以往并没有把这当真,可我却忽然想起来,洛克在文章中还特别提到当地人崇拜附近的雪山,并说雪山上的山洞中,存有他们的圣物!这也许和‘黑头石室’的传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您是说‘黑头石室’很可能就在那里?”梁媛惊道。 罗教授微微地点了点头,道:“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真像洛克所推测的那样,那里生活着党项人的后裔,那么,当地人所说的山洞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黑头石室’,而我个人是十分认同洛克的,他是一位很严谨的探险家,同时也是一位学者,我想他的话可信度应该是比较高的。” 唐风似乎明白了罗教授的意思,“罗教授,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寻找这个被洛克称为‘最后的香格里拉’的世外桃源,找到那里的党项人后裔,也就能了解到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 “是的,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并且我坚信那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罗教授很坚定地说。 唐风看看罗教授,又看看韩江,想听听他的意见,韩江沉思半晌,这才说道:“我相信罗教授的判断,找到洛克曾去过的世外桃源,就是我们的目标。”韩江又看了一遍在座的众人,用命令的口吻道:“这次我们的行动要在保密的状态下进行,所以由我和唐风来执行,其他人留守这里,我不在,这里的工作由赵永负责。” 说完,韩江转而向赵永交代道:“我走后,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络,并做好保障支援……”韩江正说着,梁媛却打断了韩江,不满地问道:“为什么这次行动不带我?” 韩江扭头看看梁媛,一脸严肃地说:“我们这次行动,很可能要深入雪山峡谷,还可能遭到敌人的攻击,你一个女孩,怎么能去!” “那我干什么呢?” “你就在这照顾罗教授,等我们回来。” 梁媛还想争论,韩江不再理睬她,和赵永一起走出了密室,只留下梁媛撅着嘴,傻傻地站在门口……唐风看见梁媛这幅样子,忍不住偷笑,正被梁媛看见,梁媛恶狠狠地瞪了唐风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笑吧,不让我去,我也一定会去的,哼!从小到大,就没人能拦住本小姐。” 唐风收起笑容,也学韩江的样子,一脸严肃地对梁媛说:“梁小姐,这里可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我看你还是留下来照顾罗教授吧。” 梁媛被唐风这一气,推着罗教授的轮椅,气呼呼走了,密室里,只剩下唐风。唐风站到窗边,掀起厚厚窗帘的一角,远处,群山静寂,唐风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七章 紧急迫降 公元1227年,兴庆府,西夏王朝的最后时刻,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已经将这座孤城围困数月,成吉思汗趾高气扬,端坐大帐之中,检阅着这支跟随他横扫欧亚大陆的铁骑……突然,一个白衣少年,从天而降,手持宝剑,刺破大帐,向成吉思汗的面门袭来,成吉思汗侧身躲过一剑,刚要拔刀反击,少年回手又是一剑,直刺成吉思汗胸口,剑如疾风,成吉思汗无处躲闪,中剑倒地,待帐外诸将拥进大帐,白衣少年纵身一跃,飞出大帐,绝尘而去……再看成吉思汗,这位欧亚大陆的霸主,已经奄奄一息,就在这位巨人弥留之际,他,孛儿只斤·铁木真,草原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汗,强支残躯,以长生天的名义指天发誓:以死之,以灭之,以绝之!于是,西夏王朝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来临了…… 兴庆府城破之夜,蒙古铁骑遵照成吉思汗的临终遗言,对党项人展开血腥屠杀,男人身首异处,女人惨遭凌辱。白衣少年,手持宝剑,只顾杀敌,他且战且退,退入了一座深宅大院,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看见满地死尸,血流成河,忽然,他看见两个蒙古兵正欲强奸一妇人,白衣少年冲上去,手起剑落,结果了那两个蒙古兵,少年问妇人:“这是哪家的府第?” 妇人并不回答,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少年:“快!快带着包袱离开这!” “这里面是什么?”少年不解妇人何意。 妇人强忍悲愤,冲白衣少年撕心裂肺喊道:“这是我们党项人的希望,快带包袱离开这,走得越远越好……” 言毕,妇人撞柱而亡,白衣少年擦干泪水,背好包袱,冲出大门,门外除了党项人的尸体,就是已经杀红了眼的蒙古骑兵,白衣少年刚出现在街上,就见一个蒙古骑兵,挥舞弯刀,向他冲来,少年见状,并不惊慌,横剑立定,只待蒙古骑兵向他袭来,蒙古骑兵离他越来越近,少年已经可以看到弯刀上滴下的血水,就在那个蒙古骑兵冲到少年面前的一刹那,少年侧身躲过,紧接着街上闪过一道剑光,再看那个蒙古骑兵,栽落马下,一命呜呼,白衣少年紧跑几步,腾空而起,跃上蒙古骑兵的黑马,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径直向兴庆府南门冲去,城门前,蒙古人乱箭齐射,白衣少年伏在马背,冲出了城门。 黑马一路狂奔,草原、沙漠、戈壁、峡谷、森林,少年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这匹黑马,要把自己带往哪里,他的耳畔只有风声……突然,坐下黑马一声长鸣,前蹄高高跃起,便裹足不前,白衣少年一惊,定睛观看,这才发现,前方一座巍峨的大雪山,拦住了他的去路!而后面,他已经可以听到追兵的马蹄声,何去何从?回马与追兵大战一场,还是跃过雪山?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前方雪山高耸入云,这真是一块死地…… “死地!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唐风在一声惊呼后,终于苏醒过来,他发现周围并没有追兵,也没有雪山,是一群正用诧异眼光打量自己的乘客。 “你没事吧?”唐风的惊呼,也惊醒了身旁闭目养神的韩江。 唐风摇摇头:“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噩梦。”说完,唐风又倒在椅背上,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扭过脸,看见了舷窗外的云层,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正在飞往成都的一架客机上。 唐风看不清云层下的世界,他的脑中全是刚才那个奇怪的噩梦,那个白衣少年是谁?成吉思汗是他刺死的?他又去了哪里?唐风回忆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种种离奇可怕的事件,血咒,玉插屏的秘密!自己现在怎么会身处飞机上?因为——两个月前,罗教授破解出了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他和韩江此行的目标——川西北、甘南、青海东南部的广袤区域,找到另一块玉插屏。而这片广袤的地域横跨四川、甘肃、青海三省,幅员几十万平方公里,地形复杂,气候多变,深山、峡谷、草原、雪山,各种地形都有分布,杂居着汉、藏、羌、回等十几个民族,在如此广袤的地域,如此复杂的环境,寻找一块小小的玉插屏,难度可想而知!而他们现在仅有的一条线索——就是罗教授根据洛克简短记载推测出的“黑头石室”。 这两个月来,唐风接受了超负荷的训练,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跟着赵永负重跑五公里,吃过早饭,还有一大堆各种体能锻炼,按照韩江的说法就是要把唐风当特种兵那样训练,接着是韩江给唐风教授各种枪械原理,吃过中饭,就是实弹射击,下午三点,赵永教授野外生存,包括在野外没有食物和药品的情况下,如何生存,最让唐风受不了的就是,在野外生食野味,这种野味的滋味,唐风实在是不敢尝试,赵永曾逼着唐风生食了一条蛇,就是这条蛇,让唐风吐了一整天,赵永只得无奈地放弃把唐风训练成海军陆战队蛙人的打算。 这还不算,晚上,唐风还要跟着罗教授学习西夏文,面对这种已经消失七百年的文字,唐风原来自认为的那点语言天赋,全都不管用了,两个月高强度,填鸭式的教学,唐风也只掌握了一些常用的词汇。就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两个月后,唐风和韩江一起坐上了北京飞往成都的班机。 登机前,唐风曾不解地问韩江:“为什么这次就我们两个人,那么大的区域,要找到什么时候,我们完全可以调集大部队寻找玉插屏啊?我们为什么要坐民航客机,使用军方的飞机,不是更安全,更快吗?” 韩江摇摇头,叹道:“你小子毕竟不是干这行的,欠火候啊,你想想,从我们前段时间的行动看,我们的对手实力不凡,我们大部分的行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我们俩就像普通游客去那里,是寻找玉插屏最好的方式,越普通越好,动静越小我们越安全。再说,这玉插屏有没有还不一定,只是罗教授的推测,上级是不会批准调集更多人马的。” “所以我们这次除了一些户外旅游的装备,其他什么也没带,让我练了半天枪,结果这次也不让我带枪出来。” 韩江瞅了一眼唐风,笑道:“不光你没带,我的枪也没带。” “什么?你没带枪!”唐风惊愕,“那我们遭遇匪徒怎么办?” “唐风,你要知道,真正好的特工,是不需要带任何武器,需要武器的时候,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我的武器,哪怕是一把水果刀。你也可以用敌人的武器,所以我们特工人员训练的时候,不光要会使用我们装备的枪械,各个国家的枪械都要会用。” “怪不得你和赵永都对各种枪械了如指掌。” “其实这次行动,你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毕竟我们是在国内,我想那伙匪徒还不至于太嚣张,再说,我们随时可以得到当地公安机关和国家安全机关的支援,包括武器,所以这次我们就像户外旅游爱好者一样去那里,放松点。” “但愿如此,如果这真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就好了!” 唐风盯着舷窗外的云雾看了许久,忽然转过脸,小声抱怨道:“现在实在不是好的旅游时节,十月份去高海拔地区。” 韩江睁开双眼,小声说道:“是啊,现在确实不是最佳的旅游季节,不过好在现在还没到冬天,所以我们要在冬季到来前,完成……” 韩江话没说完,却没了声音,唐风诧异地向韩江看去,只见韩江正专注地盯着他左前方的那排座椅,“怎么了?”唐风好奇地问。 韩江朝左前方的那排座椅,微微努了努嘴,小声道:“你看,前面那两个人。” 唐风朝前面那排座椅看去,那是两个外国人,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看年纪怎么地也有六十多了,也许应该有七十了,但却腰板绷直,精神矍铄。另一个是棕色短发的女子,那女子约有三十多岁,风姿绰约,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杂志,“怎么,你看上那个美女了?”唐风半开玩笑地问。 “跟你说正经的,我看那两老外不像一般人?” “有什么特殊的?不就俩来中国旅游的?” “就像你刚才说的,现在可不是旅游的好季节。” “也许人家不像我们去海拔高的地方,就在成都附近转转,什么青城山呐,乐山大佛啊!” “反正我看这二人不简单,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韩江和唐风小声嘀咕,似乎惊动了前排的那个外国美女,美女面无表情地回头和韩江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韩江一见到那美女的目光,便紧张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鹰一般自信的眼神一向是他引以为骄傲的,可今天却……韩江将头扭向别处,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梁媛?!”韩江吃惊地叫道。 韩江这一叫,把唐风吓了一跳,唐风蹦起来,顺着韩江的视线看去,果然,梁媛从走廊那头款款而来,唐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梁媛,这时,一身旅行者打扮,背着一个绿色大背包的梁媛已经走到了唐风和韩江近前,没等唐风和韩江开口,梁媛首先冲唐风笑道:“怎么样?唐风,我说这世上没人能挡住本小姐吧。” “你……你是怎么上来的?”唐风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就这么上来的啊!”梁媛一脸天真地说。 唐风和韩江互相看看,面对梁媛这样的女孩,他俩也是毫无办法,韩江看看梁媛解下的背包,问道:“这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啊?” “都是必要的装备,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梁媛答道。 “重要的东西?” “玉插屏!”梁媛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什么?你怎么把玉……”唐风惊得喊出了声,幸亏被韩江一把捂住他的嘴,才没喊出声来。 “你怎么能把玉插屏带来呢!”唐风压低声音质问梁媛。 “哼,玉插屏是我爷爷买下来的,我愿意带着,你管不着。”梁媛理直气壮地回答唐风。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道:“玉插屏是你们家的,但是现在它已经不仅仅属于你们家了,因为它要发挥更大的作用,它真正的价值可不仅仅是六千万。” “行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玉插屏我是带来了,但不是我擅作主张,我可没那么大胆,我知道玉插屏的重要性,是罗教授叫我带来的,教授说你们这一路探险,很可能需要玉插屏,我也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是向罗教授请示过的,于是教授就叫我把玉插屏一起带来了,说不定还真能派上大用场呢!” “这个罗教授,一定是上了你这个丫头片子的当了!”韩江笑道。 “才没有呢!罗教授并没怎么阻止我来。”梁媛还想争辩。 唐风的脑袋都大了,这一路还不知会遭遇什么艰难险阻呢,这又来个拖后腿的,真是……唐风一想到这,就是一阵心烦意乱,但是当他看到梁媛那张天真可爱的脸庞时,又不忍心再说梁媛什么。 韩江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冲唐风摇摇头,不再说什么,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飞机剧烈晃动了一下,韩江猛地睁开眼睛,他看看身旁惊恐的唐风和梁媛,又看看舷窗外,他看到客机左侧的一台发动机已不知去向,另一台发动机也停止了工作,左侧机翼划破蓝色天空,拉出了长长的黑烟…… “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惊恐地问韩江。 “飞机出事了。”韩江紧张地答道。 “出事了?机械故障?还是……?”唐风惊愕不已。 “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不是飞行员!” 机舱内一片嘈杂,不论乘务员们如何保持镇定的笑容,也无法安抚惊慌失措的乘客,因为所有人都感到了飞机正在急速下降。韩江将视线移向驾驶舱的大门,他不知道那里面的飞行员能否应付这个情况,他忽然有了一种闯进驾驶舱的冲动,他相信在这种危机时刻,自己应该是机上所有人中,最有经验应付这种危险情况的。 “我们该怎么办?”唐风显然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 “我不能看着飞机就这样掉下去,我想我们应该能做点什么。”韩江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驾驶舱快步走去,唐风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着韩江向驾驶舱走去。 飞机仍在急速下降,韩江向驾驶舱门口的乘务员出示了证件,然后说道:“让我来试试,也许能有用。”于是,乘务员将韩江和唐风引进了驾驶舱,驾驶舱内,机长和导航员手忙脚乱,试图控制飞机。 …… 飞机和指挥中心的联络中断了,不管机长如何呼叫,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飞机现在只有一侧的发动机在工作,高度在不断下降,机长和导航员一脸焦急,韩江冲机长说道:“我曾经驾驶过飞机,也许我能帮你们。” 韩江还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是当他坐到机长的位置上后,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那点驾机经验,根本无法应付这种特殊情况,几分钟后,韩江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层细汗…… “让我试试吧!”韩江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生硬的声音,韩江、唐风、机长和导航员一起回头望去,驾驶舱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外国老头,老头身后,还站着一位褐色短发的外国美女,韩江和唐风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正是刚才机舱中的那两个外国人。韩江和那老者四目相对,只见眼前老者,高鼻深目,头发灰白,看年纪不会小于七十,但却双目入炬,身体壮实如牛,一句生硬的中文,不似请求,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人果然不是一般人!”韩江进一步证实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韩江还在迟疑的时候,那个外国老头掏出了自己的护照,对众人自我介绍道:“我以前在军队服役时,驾驶过飞机,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故障,你们不如让我试试。” 唐风注意到这个外国老头护照上的信息:“伊万·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俄国人……” 韩江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盯着马卡罗夫,他在飞快地判断,将飞机交给一个外国人控制?……自己虽然学过驾驶飞机,但却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他转而看看机长,这位年轻的机长,恐怕也从未遇到这么危险的情况,看来只能冒险一试了,想到这,韩江像是下定了决心,让出机长的位置,对面前这个叫马卡罗夫的俄国老头道:“下面就看您的了!” 韩江坐到导航员的位置上,回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安抚一下乘客,让他们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唐风等人退出驾驶舱,驾驶舱里只剩下了马卡罗夫和韩江,此时,处于失控状态的飞机已经完全偏离航线,倾斜着向西北方向坠落下去…… 马卡罗夫在了解了飞机的所处高度和各种参数后,果断地说道:“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没有机场可以降落,就只有找块地方迫降了。” “找块地方?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韩江觉得马卡罗夫的意见完全不切实际。 马卡罗夫看了韩江一眼,道:“我当然知道,现在飞机已经偏离原航线,向西北方向坠落,我们下面是岷山山脉,这里山势险峻,峡谷幽深,沟壑纵横,确实很难找到一块适合迫降的平地,但是,用你们中国的一句俗语,叫‘天无绝人之路’。” “你有什么办法?” “先控制住飞机,往西北方向飞,那里应该会有适合迫降的地方。” 韩江摇摇头,也只能如此,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后,马卡罗夫和韩江竟然奇迹般地重新控制住了飞机,飞机明显放缓了坠落的速度,但是,他们知道飞机不可能支撑太久,他们必须马上找到适合迫降的场地。 飞机继续在下降,3800米,3700米,3600米,3500米,3400米……飞机穿过云层,突然,韩江猛地瞪大眼睛,叫道:“前面有座山,快,快拉起来,拉起来。” 马卡罗夫几乎同时也看到了前方的山峰,他猛地拉起操纵杆,飞机一侧的机翼和尾翼迅速调整着方向,机身向左侧倾斜,几乎是贴着山嵴,飞过了山峰。 韩江长出一口气,叹道:“刚才真是惊险。” 马卡罗夫一言不发,依然十分镇定,不过,韩江还是看到了马卡罗夫额头渗出的细汗,忽然,马卡罗夫奇怪地干笑了两声,韩江不解:“你笑什么?” “我说过天无绝人之路,你看前面是什么?” 韩江向舷窗前方望去——一片高山草甸!他马上明白了马卡罗夫的意思:“你准备在这儿迫降?” “还有比这更适合的地方吗?”马卡罗夫反问。 韩江点了点头,“不错,这里可以迫降,只是……” “什么?” “只是……你注意到没有,以我们的角度看过去,这片高山草甸,前高后低,后面是灌木丛,再往下是原始森林,如果我们在草甸上迫降,很可能会冲进森林里,要是没控制住,撞到大树上,后果……”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油料快用完了,只有在这冒险一试,你去叫机长他们帮助乘客做好防护措施,三分钟后,开始迫降。” 机长带领机组人员帮助乘客做好了防护措施,一切准备就绪,马卡罗夫紧盯前方的那片高山草甸,他决定不放下起落架,直接用机腹着地,这样做,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左侧的起落架已经损坏,只用另外两个起落架迫降,飞机反而不稳,二是为了增大摩擦力,尽可能在短距离迫降成功,避免飞机冲进森林。 韩江大概估计了一下,草甸适宜迫降的距离只有两百米不到,接下来是一百多米的灌木丛地带,再往下就是森林了。马卡罗夫操纵飞机准确落在了这条斜坡式的草甸跑道上,“吱——哧——哧!”机腹和草地剧烈摩擦着,幸好草甸里有些水分,避免了剧烈摩擦可能引起的火花。 但是,草甸还是太滑了,不到两百米的草甸根本无法使飞机停下,飞机径直冲进了灌木丛,尘土,沙石,枯木,树枝,一起被卷了起来,一些低矮的灌木,减缓了飞机的速度,但同时也和机腹擦出了明亮的火花,左侧的机翼不堪重负,一声巨响,左翼被折断了,机身猛然向左侧倾斜,机舱内,乘客们被震得七零八落,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驾驶舱内,韩江已经按照马卡罗夫的要求,趴了下来,马卡罗夫坐在机长的座位上,仍然极力控制着飞机,希望飞机不要冲进森林。飞机的速度越来越慢,但离森林也越来越近了,马卡罗夫瞪大眼睛,他的瞳孔在急速放大着,他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迎面而来的那颗参天大树…… “咚!——”又是一声巨响,飞机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那棵大树,好在撞上树时,飞机的速度已经大大减缓,撞上大树后,飞机终于停了下来。驾驶舱内,就在机头撞上大树的瞬间,一根碗口粗的树干撞破舷窗,直向马卡罗夫刺来,马卡罗夫躲闪不及,被树干划破了肩膀,血流如注。 一切都安静下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机腹和大地的摩擦声,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刻都消失了,在这荒凉的原始森林中,只剩下机舱里传出的哭泣声和狂风呼啸的声音。 不知过了过久,韩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的左臂也被划出了一道血口,但他顾不得这点伤口,韩江扑到马卡罗夫身上,唤道:“你没事吧?” 马卡罗夫费力睁开眼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还活着。”说完就又昏迷过去。 马卡罗夫还活着,韩江舒了一口气,可他很快发现马卡罗夫的肩膀上还在汩汩向外淌血,韩江站起身,说道:“你别动,我出去给你找点药。” 剧烈的撞击,让驾驶舱的门完全变了形,韩江费劲全力,好不容易才把门撞开,客舱内,乘客们东倒西歪,有的在呻吟,有的在哭泣,只有唐风和机组人员,还有那位和马卡罗夫同行的美女爬了起来,韩江一面让唐风和机组人员安抚乘客,一面找来一把斧子,猛噼飞机的舱门,舱门开了,一股寒冷的新鲜空气灌进机舱,给所有绝处逢生的人们,都带来了新生的希望。 韩江率先跃出机舱,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沉沉的森林,望着这片黑色森林,韩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新生的希望,还是继续可怕的噩梦? 所有乘客都被救出了客机,机长清点人数,加上机组人员一共四十八人,没有一人死亡,这在航空史上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但是却有十几名乘客,伤势比较严重,如不能得到及时治疗,这十几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在唐风、韩江和梁媛的帮助下,那位棕发美女将昏迷的马卡罗夫抬出了机舱,安置在一棵背风的松树下,马卡罗夫睁开眼,看看韩江和唐风,又看看那位棕发美女,嘴里喃喃地说道:“叶莲娜,我没事,不要为我难过。” 马卡罗夫的话中夹杂着中文,韩江和唐风这才知道这位和马卡罗夫同行的棕发美女名叫叶莲娜,叶莲娜听了马卡罗夫的话,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泪珠,返回飞机,从飞机上取出一些药品和纱布,给马卡罗夫清理伤口,然后又做了包扎,韩江和唐风也守在马卡罗夫身旁,收集树枝,点燃了一堆篝火,山上的温度才四、五度,只有篝火才能给大家带来些许温暖,待叶莲娜给马卡罗夫包扎完伤口,韩江试着用英语问道:“你是医生?” 叶莲娜瞥了韩江一眼,没有回答,韩江以为这位冷美人听不懂英语,于是看了唐风一眼,唐风心领神会,又用法语问了一遍。 唐风问完,还不见叶莲娜回答,刚想开口,再说一遍,谁料,叶莲娜却抢先用流利的中文答道:“是的,我是医生。” 韩江和唐风大感意外,几乎同时惊道:“原来你中文说得这么流利?” “你们俩又是干什么的?”叶莲娜反问道。 韩江抢先自我介绍道:“我叫韩江,职业是警察。”然后一指唐风:“他叫唐风,是大学老师,我的朋友,我们俩是来四川旅行的。” “哦?会开飞机的警察?你们中国的警察都这么厉害?”叶莲娜根本不相信韩江的自我介绍。 韩江暗叫不好,自己原本反应灵敏的大脑,好像在这位外国美女面前失灵了,说什么警察,刚才说是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不就行了!现在,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过去在部队服过役。” “空军?” “不!海军。” “海军航空兵?” “嗯!是的。”韩江越扯越不靠谱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刚才是不是在迫降的时候,撞出毛病来了。 韩江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他僵直地站在叶莲娜面前,如临大敌,生怕面前的外国美女再提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揭穿他的真实身份。 “把衣服脱了。”叶莲娜突然命令道。 “什么?”韩江没想到美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叫你把外衣脱了,给你包扎伤口。” 韩江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他脱去外衣,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任由叶莲娜消毒、清理、包扎左臂上的伤口,叶莲娜替韩江处理伤口时,唐风一直在旁边暗暗偷笑,韩江扭头,狠狠瞪了唐风一眼。 “叶莲娜小姐,我冒昧地请问您是哪国人?”韩江问道。 这时,叶莲娜已经替韩江包扎完伤口,听到韩江这一问,叶莲娜傲慢地盯住韩江,反问道:“警官先生,您是想检查我的护照吗?” “不!……”还没等韩江开口,叶莲娜就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了护照,“啪”的一下,揣到韩江手中,韩江没料到叶莲娜来这一手,怔了一下,但随即还是翻开了叶莲娜的护照——叶莲娜·伊万洛夫娜·马卡罗娃,果然是俄国人,入境时间是三天前,北京。 看姓名和年龄,叶莲娜似乎是马卡罗夫的女儿,韩江合上叶莲娜的护照,还给她,又问道:“那这位老者,又是你什么人?” 叶莲娜对韩江的问题很不满,仍然是一副傲慢的表情,盯着韩江,可这时,斜靠在树下的马卡罗夫苏醒过来,看上去他的精神要比刚才好了许多,马卡罗夫直了直腰杆,对韩江和唐风说:“你们就叫我马卡罗夫吧,伊凡·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按你们中国的习惯,你们也可以称呼我‘老马’,这是我的小女儿叶莲娜。” “马卡罗夫先生,这次多亏了您,如果没有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韩江感谢道。 马卡罗夫摆摆手:“我在部队干了一辈子,遭遇过各种危机的情况,没想到退休了还遇到这么一次。” “您也在部队服过役?”韩江问。 “是的,我为国家服务了四十多年,直到退休。”说到这时,马卡罗夫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悲凉。 “是在空军?” “是的,空军,飞行员,功勋飞行员。” “那你一定驾驶过苏—27喽?”唐风好奇地问。 “呵呵,年轻人,苏—27,米格—29,几乎所有米格家族和苏霍伊家族的飞机我都飞过,还有图—160战略轰炸机,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您太牛了,飞过那么多飞机!怪不得你能成功迫降!”唐风赞叹道。 “那不算什么,我还驾驶过美国的飞机呢!”马卡罗夫沉浸在对往昔峥嵘岁月的回忆中。 “那么依您看,我们的飞机是怎么出事的?”韩江的请教,打断了马卡罗夫的回忆。 “看样子像是机械故障,导致发动机空中停车,不过,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性。”马卡罗夫判断道。 “其它的可能性?”唐风惊道。 “您是说可能有人破坏?”韩江也很吃惊。 “不!我只是说不排除任何可能,导致飞机迫降的真正原因,只有等权威部门检测后才会知道。” “如果是有人破坏的,那就太可怕了!”梁媛惊恐地向四周望去。 唐风也向四周望去,他忽然发现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有气无力地倒在另一棵松树下,唐风关切地上前问他俩:“你们没事吧?” 其中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正惬意地抽着烟斗,中年男子起身对唐风道:“我还好,就是那位在飞机迫降时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你们俩是一起的吗?”韩江也走了上来。 中年男子摇头道:“我跟他是飞机上认识的,我俩的座位正好靠在一起,他叫史蒂芬,是从美国来的,我嘛,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关照!” 说着,中年男子从包中翻出了一沓名片,毕恭毕敬地给唐风和韩江递上了名片,唐风一见这名片就是一皱眉,只见那张比普通名片大出一号的名片上印着——牛津大学理学博士,帝国理工学院工学博士,耶鲁大学历史学博士,哥伦比亚大学商学博士,莫斯科大学教育学博士…… 唐风拿着名片,看得直发晕,心说如此奇才,怎么自己从未听过,他将目光迅速移向这一连串头衔最后,“徐仁宇?徐博士!”唐风喃喃地读出了头衔后面的姓名。 “正是在下。”徐仁宇满脸堆笑地说,但他马上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忙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风,尴尬地解释道:“哦!刚才那张是我以前的名片,太张扬了,太张扬了,因为那时我不懂一个道理——做人要低调,一定要低调。” 唐风接过徐仁宇递过来的新名片,只见这张名片上徐仁宇只剩下了一个头衔——秦平防务公司董事长徐仁宇博士。 “秦平防务公司?做军火的?”韩江问道。 “不!不!只是做点小玩意,小玩意,橡皮子弹,催泪瓦斯,有时也做一些枪械,诸如此类的。我们主要的服务对象是保安公司和警方。”徐仁宇解释道。 “这么说来,我应该是你的服务对象喽,会玩枪吗?”韩江笑着问徐仁宇。 “会点,不过玩得不好,我主要是负责研制产品。” “博士,咱们国内好像还没有这样的公司吧?”唐风又问徐仁宇。 “所以我们的公司是在美国注册的,常年在新加坡办公,呵呵!”徐仁宇解释道。 “那你这次是来……”因为这场意外,韩江对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我这次主要是要去成都拜访几个朋友,没想到这……这就出了事!你看,现在手机也打不通,我那几个朋友还准备给我接风洗尘呢!”徐仁宇一幅着急的样子。 “接风洗尘?推迟几天也不晚,最起码你的小命保住了!”韩江说完,俯下身,查看起史蒂芬的伤势,史蒂芬紧咬牙关,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但韩江检查后,发现史蒂芬的伤势并不重,除了一些皮外伤,就是左胳膊脱臼了,韩江笑着对史蒂芬道:“我看你长得一副中国人模样,怎么起了个外国名字?” 说着,韩江乘史蒂芬不备,猛一用力,只听“嘎达”一声,史蒂芬脱臼的左胳膊瞬间恢复了正常,韩江站起身,拍拍手道:“没事了,起来活动活动。一看你就是缺乏锻炼,这点小伤能疼成这样?” 史蒂芬似乎并不领韩江的情,他盯着韩江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用右手支撑着坐了起来,开口道:“史蒂芬·马,美籍华人。” 史蒂芬说完这句话,便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众人。“美籍华人?这么说他姓马?”唐风小声对韩江嘀咕道。 韩江没说什么,他又瞥了一眼史蒂芬,便和唐风一起回到了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身旁,这时,梁媛好不容易从飞机残骸中找到了自己的背包和行李,唐风看看梁媛拖着背包和行李的狼狈样子,笑道:“叫你不要来,你非要跟来,这下你该后悔了吧?” “我才不后悔呢!本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最坏了,这个时候还挖苦我……”梁媛虽然强忍着泪水,可说着说着却要哭出声来了。 唐风看着梁媛这副摸样,忽然响起了梁涌泉分别时的嘱托,不觉有些不忍,忙替梁媛拭去脸颊上的泪珠,说道:“别难过了,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主要是担心你包里的东西。” 梁媛脸上的灰尘加上眼泪,把她原本漂亮的脸蛋弄成了一幅大花脸,他和唐风检查了包中的玉插屏后,这才放下心来,破涕为笑。 唐风、韩江、梁媛、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五个人聚在一起,点燃了一堆篝火,唐风招呼坐在另一棵松树下的徐仁宇和史蒂芬过来,徐仁宇倒是挺高兴地就要奔过来,可史蒂芬却不愿过来,他坐在树下,看着唐风他们,纹丝没动,徐仁宇走出几步,回头发现史蒂芬没动,只得很尴尬地冲唐风他们摆了摆手,又坐回到史蒂芬身旁,史蒂芬和徐仁宇也升起了一堆篝火,和唐风他们遥遥相对。 “真是个怪人!”梁媛小声抱怨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不可强求!”唐风说道。 “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尽快出去!”韩江忽然说道。 韩江的话,让众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四周望去,可是四周除了森林,还是森林……韩江抬头看看天,天快黑了,云层很低,看来今晚会有降雨,他开始后悔自己过分的自信,不管怎样,真应该听唐风的话,带上武器,说不定,危险已经在向我们逼近,但愿平安能熬过今晚。 可怕的夜幕降临了,山上的气温,急剧下降到零度左右,已经极度疲劳的乘客,大都围着篝火昏昏睡去,唐风看看身旁的韩江和梁媛,两人传出了均匀的鼻息,那对俄国父女似乎也已沉沉睡去,唐风直起腰,向徐仁宇和史蒂芬那边望去,可是他只能看见一团摇曳的篝火,却看不清徐仁宇和史蒂芬,他想走过去看看,但转念一想,何必打扰别人,于是,唐风又重重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他想着白天的事,没想到一出发,就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想着想着,唐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半睡半醒间,唐风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唦——唦——唦!”他猛地睁开眼睛,警觉地坐起身,睁大双眼,朝周围望去——原来是一只不安分的松鼠,虚惊一场! 时间已是深夜,唐风又睁开了眼睛,盯着漆黑的夜空,他一直没有睡着,虽然迫降,救治伤员,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但白天可怕的遭遇,夜晚森林中的寒冷,都让他无法入眠,他缓缓坐起身来,却惊醒了身旁的韩江,“你没睡着啊?”唐风问韩江。 韩江苦笑一声,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睡着啊。” “我也是一直没有睡着……”唐风揉着眼睛说。 “嘘!”韩江向唐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到旁边的一个小山凹去说话,以免吵醒其他人,于是,二人起身,蹑手蹑脚地向小山凹走去。 来到小山凹中,唐风首先开口:“你对白天的空难怎么看?” “空难?这有什么好问的,飞机发动机出了故障,结果迫降了呗!”韩江白天只顾救人,根本没有时间多想。 “难道就这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有人搞破坏?”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着,唐风往马卡罗夫和叶莲娜那儿望了望。 “不好的预感?我看你现在比我还多疑了。”韩江摇着头道。 “没办法,被你带出来的呗!你再看这飞机上的乘客,一个个也是来历不俗啊!”唐风又向史蒂芬和徐仁宇那儿看了看,但是唐风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史蒂芬和徐仁宇。 “你是说马卡罗夫和叶莲娜?” “还有那个史蒂芬,我最烦中国人起个洋名字。” “人家从小可就是美国人。” “另外,那个徐仁宇,怎么看怎么像个贩军火的!” “行了,不说他们了,我们还是谈谈下一步该怎么办?”韩江打断唐风说道。 韩江拿出一份随身携带的1:50000军用地图,用手电筒的光柱指着地图上一小片区域,说:“首先,我们先要确定现在所处的方位,根据GPS显示的经纬度,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片区域。” 唐风借着电筒的光柱,看到了韩江标注的位置——川西北松潘附近,这里全是三、四千米的高山,这里森林广袤,沟壑纵横,人烟稀少,唐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从迫降之后,一直没有信号,更可怕的是山上的气温还在下降,唐风打了个寒战,道:“北川,松潘,这里是古代羌人的聚居区,史学界普遍认为,党项人的祖先就是从这里向北迁徙的。” “嗯,这正是我们想要寻找的地区,飞机迫降竟然落到了这里,真是命中注定。”韩江叹了口气,接着又说:“现在,我们俩在这干等,不是办法,我们要走出去,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飞机出事后,不是发出了求救信号,为什么不等人来救援?” “等人来救援?不错,飞机出事后,是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这里全是连绵大山,你再看这天气,云层这么厚,一旦降雨,山上肯定云雾缭绕,救援人员很难发现我们,乘客当中,有十几人伤势较重,如果不得到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山上的气温这么低,缺医少药,我不敢想象,如果耽搁几天,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所以,我们俩要先走出去,向外界报告这里的情况。另外,也是为了完成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要赶紧走出这片大山,不管是从哪方面看,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唐风听完韩江的分析,完全赞同,但他还是不无顾虑地问:“可我们该往哪里走呢?这四周全是茫茫的原始森林,万一我们在山里迷失了方向……” 唐风没有说下去,韩江紧锁眉头,思索半晌,道:“我想我们往东走,应该可以找到公路。不用担心,咱们还有地图和GPS,总会找到路的。” 韩江和唐风商定,回到篝火旁,看见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仍然熟睡,没有惊动他俩,轻轻叫醒了梁媛,然后三人又来到飞机残骸旁找到了机长,韩江对机长述说了他们的计划,并向机长交代了各项事宜,韩江要求机长对他们三个的离去暂时保密,组织好乘客在原地等待救援,待明天天亮后,再对所有乘客宣布他们出去寻找救援的消息。 向机长交代完一切,韩江对唐风说:“把包里没用的东西,全部留下,只带GPS,地图,电筒,指北针和手机,虽然手机现在没什么用!” 唐风迟疑道:“难道不带点吃的?” “不带,把所有食品和药品都留给其他乘客,我们是学过野外生存的。” “那水总可以带一瓶吧?” “不带,渴了喝溪水。”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唐风一听,就晕了,“可野外生存,总要有武器吧,比如匕首之类的。” 韩江还没答话,机长走过来,递给韩江一个黑乌乌的铁家伙,韩江一摸,竟然是一把手枪,一把84式7.62mm微型手枪,机长解释道:“这是机上乘警的配枪,是专门在飞机上对付恐怖分子的,不一定适合你们,但我想你们也许用的到,记住,弹匣里只有六发子弹,你们要省着点用,下面全靠你们了。” 韩江本想对机长说把枪留下来,应付可能的突发情况,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十分清楚,他和唐风这一路可能更加危险。 凌晨时分,山上下起了大雾,唐风、梁媛和韩江收拾停当,一头钻进大雾,乘着夜色的掩护,开始向东北方向行进,他们要翻越面前的重重大山,然后尽可能快地找到任何一个居民点,或者找到最近的公路。 漆黑的大山深处,再加上茫茫大雾,树林中没有一丝光亮,唐风只能凭着GPS和指北针指示的方向,在没有人烟,没有道路的原始森林里艰难穿行,寒冷,湿气,包裹着他们三人,还有饥饿,干渴,内心的恐惧……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儿鸣叫,让他们还能感觉到一丝人间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声响,唐风和韩江立即拉着梁媛俯下身,隐蔽在树后,“那是什么?”梁媛在身后惊问。 唐风也看不清前方:“不知道,也许是野生动物。”三人在树后隐蔽许久之后,只见一头健硕的马熊穿过雾气,慢悠悠出现在三个人近前,唐风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马熊,一头,两头,三头,四头,紧接着又有一大二小三头马熊出现了,领头的马熊东张西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最后,选择了一条被踩出的小径,向山下走去。 “原来是马熊一家四口!”梁媛吁了一口气。 “马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实物啊,它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片大山是野生动物的天堂,生活着数十种珍稀野生动物。”唐风介绍道。 “你们看,这里有条小路,是通往山下的。”韩江指着刚才马熊向山下走去的道路说。 唐风观察了一会儿,道:“我看这条小路不像是人走出来了,倒像是这些野生动物踩出来的,这条小路通往山下,这里两山对峙,山下一般是峡谷溪流,那几头马熊很可能是到山下喝水的,你们看,现在天也快亮了,正是野生动物下山喝水的时候。” 韩江看看天,是啊,虽然周围仍是重重雾气,但天色已泛白,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四、五个小时。 “既然马熊到山下喝水,我们也到山下去喝点水吧。”梁媛提议道。 唐风查看了方位,点点头,于是三人顺着马熊走过的山间小径,慢慢向山下走去,约二十分钟后,唐风听到了水声,峡谷底部,果然有条从高山上流下的溪流,溪流潺潺,已经饥渴难耐的唐风,看见溪水,就想冲上去,一饮痛快,韩江一把拉住他,:“你忘了野外生存法则了?” “没忘,这溪水绝对干净,不会有问题,你看那几头马熊刚在这喝完,他们没事,我们也可以喝。”唐风指着溪边一团散乱的动物脚印说。 韩江看看脚印,确是马熊的脚印,他又上前,捧起溪水,仔细观察了半天,这才和唐风、梁媛一痛狂饮。 唐风喝足后,感叹道:“唉!这甘甜的溪水,要是此时再来点野味,就全了。” “你想得倒美!休息一会儿,马上继续赶路。”说着韩江拿出地图,边看地图,边感慨道:“这里全是崇山峻岭,你在地图上看不远的一段路程,走起来却要翻过几座大山。” “是啊,所以我们要走出去,绝非易事。”唐风叹道。 韩江又掏出GPS和指北针,对照着地图:“不过,好在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方向还算正……”韩江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唐风惊问:“你怎么了?” 韩江眉头紧锁,嘟囔道:“这是怎么搞的,GPS接收器在这里竟然接收不到信号。” “这怎么可能?GPS是接收卫星信号的,应该不受地形、环境影响。”唐风反驳道。 “是很奇怪,但确实没有接收到卫星信号。” “那我们岂不是走错路了,完了,在这大山里迷路,后果不堪设想啊。”梁媛望着周围连绵的大山,和山中升腾起的阵阵雾气,有些绝望地说道。 “不要乱说,我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对的,GPS刚才还有信号。”韩江说这话时,自己都没了底气,虽然他久经大敌,经历过各种复杂的环境,但是在这样的险境中,GPS收不到信号,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但愿指北针还起作用!”唐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指北针上。 韩江盯着指北针,点点头,说:“没错,我们走的方向没错,按照指北针的指示,溪流的上游是西南方,溪流下游是东北方,我们只要沿着这条溪流向下走,就能走出去。” “只能这样了,至少沿着溪流走,还有水喝。”唐风同意韩江的意见,于是,三人继续向溪流下游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唐风、梁媛和韩江都经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第八章 骨道森森 唐风、梁媛和韩江三人沿着溪流在峡谷底部缓慢前行,峡谷两边,壁立千仞,山峰隐藏在云雾之中,昨夜下的大雾还没散去,笼罩着整个峡谷,五米开外,便不见人,不知走了多远,空中淅淅沥沥掉下了雨点,道路更加泥泞,有些地方根本没有道路,只有淌水而行。 梁媛抱怨道:“又下雨了,真是倒霉。” 韩江没有抱怨,却像是若有所思,唐风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条溪流会通往哪里?唐风,你注意到没有,现在溪流比刚才要宽多了,水比刚才也要深。”韩江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溪流越往下游,水面就越宽,水也会越深。”唐风回道。 “我感觉这里海拔低多了,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峡谷底部,可能我们就快走出大山了。”梁媛插话道。 “但愿如此……这儿又没路了,唉!还得下水。”说着,唐风率先淌进了溪里,可他刚一下水,身子就是一个趔趄,好悬摔倒,唐风咒骂道:“妈的!想不到这里比刚才深多了。” “想不到你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竟也会骂人,呵呵!”跟在唐风身后下水的梁媛嘻嘻笑道。 唐风脸一红,道:“你别总盯着我啊!队长脏话才多呢!他一急,就会骂娘!” “哎!你们俩斗嘴,别扯到我啊!管我什么事。”韩江说着,也淌进了水中,唐风在前,梁媛在中,韩江在后,三人鱼贯而行,慢慢淌着溪流向前走去,前方升腾起阵阵雨雾,能见度更差了,两、三米之外,便是一片白茫茫,韩江替梁媛担心,走到了梁媛身旁,二人紧随唐风身后,一再叮嘱唐风小心,“嘘!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韩江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三个人在重重雨雾中,面面相觑。 “不就是水声吗?”唐风满不在乎继续向前前行,突然,韩江大叫道:“小心,前面有瀑布!” 韩江的提醒,为时已晚,就在韩江喊出“小心”的同时,唐风脚底一滑,顺势滑到,原本平静的溪流,突然变得湍急起来,唐风被湍急的水流,带着往前滑去,唐风猛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瀑布了,唐风在水中拼命地挣扎,试图站起来,但是,他的力量,比起湍急的水流,实在是太渺小了,唐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湍急的水流裹挟而去,前方的瀑布越来越近了…… 韩江叫梁媛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则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就在唐风被水流推下瀑布的一刹那,他用粗壮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唐风的左臂,另一只手则死死拽住水中的一块巨石。 唐风的身体悬在了半空中,他朝下面望了一眼,脑中顿时一阵眩晕,下面云峥雾缭,根本看不清下面有多深!也许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坚持住!”韩江冲唐风大叫道。 “我……快坚持不住了!”唐风感到自己的左臂已经麻木。 “另一只手,用另一支手抓住什么东西,树枝,石头,什么都行……” 唐风拼命在空中挥舞着右手,他想抓到什么东西,那也许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啊!——”唐风一声惨叫,韩江一闭眼,心里随之猛地一沉,梁媛更是哭出了声,就连唐风也以为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待韩江重新睁眼,这才发现,唐风用右手抓住了一条从岸边伸过来的荆棘,荆棘扎进了唐风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唐风的右手缓缓滴下来。 韩江用脚抵住大岩石,腾出另一支手,两只手一起拽住唐风的左臂,“我们俩一起用力。”韩江喊道。 唐风冲韩江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一起用力,一个使劲往上拽,一个拼命往上爬,五分钟后,韩江终于将唐风拉了上来。二人精疲力竭,双双躺到在岸边的草地上。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唐风盯着云雾缭绕的天空,喘着粗气说。 “说什么谢!如果换了是我掉下去,我想你也会竭尽全力的。” 二人在草地上躺了二十分钟,才算是恢复过来,唐风望了一眼已经看傻的梁媛,道:“看傻了吧!非要跟我们来,换了是你,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到时候,你父亲会多伤心!” “你又这么说我,我刚才一直为你担心呢!”梁媛带着哭腔冲唐风喊道。 “你们俩就别吵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既然来了,谁也不能丢下谁!”韩江大声吼道,吼完,韩江又小声嘀咕道:“我才是倒血霉了,遇到危险不说,还要照顾你们,另外,还要替你们当和事老!要团结!明白了吗?” 韩江说着说着又加重了语气,唐风和梁媛互相看看,不再说什么。韩江升起一堆篝火,把他和唐风的衣服烤干,又替唐风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忙完这一切,已接近中午时分,山谷中的雾气,开始渐渐散去。 三人腹中空空,韩江在附近转了转,仅用随身携带的一把瑞士军刀,便捕到了一只下山喝水的小松鼠,韩江熟练地将松鼠清理干净,架在篝火上烤起来,韩江边烤松鼠,边笑着对唐风道:“你现在梦想成真了,野味也有了,来,你先尝一块。” 说着,韩江割下一块松鼠肉递给唐风,唐风尝了一口,皱着眉道:“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得了吧,有的吃就不错,还没叫你生食呢!”韩江笑道。 唐风一听韩江说出“生食”二字,又想到了赵永逼自己生食的那条蛇,胃中又是一阵翻滚。 虽然味道不佳,但韩江和唐风还是大口吞下了松鼠肉,只见梁媛默默地注视他俩,却不吃一口,韩江见状,关切地问:“你怎么不吃啊?” 梁媛皱着眉摇摇头,“我从来不吃这些小动物,你们太残忍了。” 韩江一听,无奈地摇摇头。唐风又犯起了书呆子脾气,对梁媛冷笑道:“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你不吃鸡,不吃鸭啊!还小动物,太残忍,你这是还没到真正饿的时候,等你饿急的时候,你就什么都吃了,什么蛇啊,青蛙,小壁虎啊……”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太恶心……”梁媛打断唐风的话,叫起来。 “嘘!别说话!”韩江突然对唐风和梁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唐风压低声音问韩江。 “有人!” “有人?” “你听,溪流上游有动静……” 三个人静下来,仔细倾听,果然,从溪流上游隐隐约约传来树枝压断和凌乱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韩江冲唐风和梁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躲到附近的草丛中,自己则拔出了那支84式微型手枪,退到草丛边,警觉地注视着溪流上游。 “从山上下来的人,会不会是飞机上的人?”唐风附到韩江耳边,小声提醒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没听错,是两个人!” “两个人?马卡罗夫和叶莲娜?” “万一不是飞机上的人呢?”梁媛忽然惊恐地问道。 唐风回头看看梁媛,他没有回答梁媛的问题,因为他不敢想下去,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中,除了飞机上的乘客,还会有什么人?唐风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前方山谷中雾气还没有散尽,那两个脚步已经越来越清晰了,他的心脏随着那两个脚步跳动着,但是他仍然没有看见那两人的真面目,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钟后,唐风终于看清了那两个走出迷雾的人,竟是徐仁宇和史蒂芬。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刚才唐风一行走过的路,走了下来,几乎就在唐风和韩江发现他们的同时,徐仁宇和史蒂芬也发现了他俩,徐仁宇一见唐风和韩江,就高喊起来:“我说你们肯定是顺着这条路走下来的,史蒂芬还不信。” “你们俩怎么不在原地等待救援,跑到这里来?”韩江严厉呵斥道。 徐任宇竟被韩江的呵斥搞得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倒是史蒂芬冲韩江翻了一下白眼,不温不火地回道:“韩警官,我们又不是你的犯人,你们能下山,我们怎么就不能下来。” 这下轮到韩江语塞了,唐风忙插话道:“我们不是管你们,我们是担心你们俩这样下来的安全,这里环境复杂,荒无人烟,很容易发生意外,你们还是呆在山上,等待救援安全些。” “呆在山上?等待救援?”史蒂芬抬头看了看天,道:“山上与外界的通信全部断了,就这种鬼天气,你指望有人会发现我们?别做梦了,呆在山上,要么被冻死,要么活活饿死,也可能成了野兽的晚餐!不想死,就只有自己走出去。” “不错!这天气是很恶劣,救援人员很难发现我们,所以,我们几个才下山去寻找外界的救援。”韩江冲史蒂芬解释道。 史蒂芬愣了一下,道:“那是我们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们全跑了呢?” “全跑了?什么意思?”韩江不解。 “那对俄国父女也不见了!”徐仁宇插话道。 “什么?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也不见了?”唐风吃惊地盯着面前的史蒂芬和徐仁宇。 徐仁宇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觉醒来,发现你们那堆篝火旁,一个人都没了,我以为你们五个人一起下山了,史蒂芬说你们肯定不是一起下山的,果然,被史蒂芬说对了,你们不是一路的。” “我早说过那对俄国父女不简单。”韩江小声嘀咕道。 “是啊!那个驾驶飞机的老头,肯定不是一般人。”史蒂芬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你又是来中国干什么的呢?”韩江话锋一转,直逼史蒂芬。 史蒂芬又是一愣,怔了好一会儿,史蒂芬才缓缓说道:“看来您对我也很感兴趣。” “是的,我对周围所有的人都感兴趣,特别是飞机坠毁后。”韩江盯着史蒂芬说道。 “好吧!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次来中国都是为了我父亲,我父亲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他一直想从国内请一尊佛像回去,他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所以这次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史蒂芬平静地说着。 韩江没有从史蒂芬和徐仁宇的话中听出任何破绽,五个人又重新围坐在篝火旁,史蒂芬和徐仁宇尝了韩江的烤松鼠,徐仁宇则将自己包中带的一些食物,分给了梁媛。 五个人休息停当,准备继续出发。唐风望着脚下的瀑布,为难地说:“前面是瀑布,溪流两边也没路可走,我们怎么下去?除非有绳索这样的攀岩工具。” “不要想攀岩工具了,还是看看两边的山上有没有路可走吧。”韩江紧锁眉头,向两边的大山望去。 众人一起朝山上望去,“这里人迹罕至,哪来的路?”唐风嘴里喃喃道。 “你看,那是什么?”韩江突然指着左侧山梁上的一片密林喊道。 唐风顺着韩江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奇地发现,左侧山梁半山腰的位置有片平地,一片郁郁葱葱中,隐约露出了一些奇特的灰色,似乎还有一缕炊烟从那儿升腾而出,“那里好像有栋房子!也许是猎人的房子。”唐风猜测。 “但愿那有人住,有人带路,我们很快就可以走出大山了。”韩江说道。 众人疑惑地互相看看,然后开始朝半山腰进发,一路上,唐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大家都尽量将声音压到了最小,半个小时后,当他们爬到半山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猎人的房子,而是一组全部用灰色石块垒砌而成的宏大建筑,整栋建筑的外墙被许多藤蔓遮盖着,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而刚才在山下还隐约可见的炊烟,此刻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梁媛惊愕万分。 唐风观察几分钟后,十分肯定地说:“羌寨!一组规模宏大,但是……但是似乎已经废弃多时的羌寨。” “羌寨?” “是的,羌寨!羌人的古老民居,这是座非常典型的羌寨,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主体建筑有四层,主体建筑两边,各伫立着一座碉楼,就是那两个像大烟囱的方形高塔。”唐风说着指给众人看。 韩江点点头,“可人迹罕至的大山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羌寨?” “也许是古人留下来的,后来荒废了吧!从这座羌寨的形制看,这座羌寨还不是一般的羌寨,而是一座经过精心设计建造,规制完整的官寨。”唐风推测道。 “官寨?是不是以前西南地区土司的府邸?”史蒂芬忽然问道。 唐风点点头,道:“是啊,从元朝开始,中央朝廷在西南的民族地区设立土司,由当地部族首领统领所属部族,并可世袭,明、清两朝沿用土司制度,从清朝的雍正皇帝开始,清廷推行‘改土归流’政策,由朝廷派遣的官员,逐步取代世袭的土司,不过,这些土司在西南地区依然很强大,朝廷的‘改土归流’推行并不顺利,一直到民国时期,西南地区还有不少土司,土司制度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才最终消亡。我们眼前这座羌寨形制规整,建造精美,历经多年仍然保存完好,再看羌寨所在的位置,山下溪流,现在水量不大,若在夏季,溪水奔流,下面是瀑布,悬崖,羌人就喜欢把羌寨建在这样的无路悬崖边,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所以我判断这曾经是一座羌族土司的官寨。” “那这座羌寨建于何时?又是何时荒废的呢?”徐仁宇好奇地问道。 唐风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有到里面去,才能看出蛛丝马迹。” 众人继续向羌寨走去,忽然,草丛里的一块石头,吸引了唐风的注意,唐风指着那块石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这块石头,像是人为打磨过。” “哦!”众人都是一惊,唐风抹去石块表面的尘土,并没发现异常,他观察良久,说道:“我可以肯定,这是一块石碑,原来就应该伫立在附近,后来被推到,成了块断碑。” “那碑下面应该有文字喽?”徐仁宇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道:“应该有的,但是这面看上去不像有文字的样子,也许有文字的那面被压在了底下。” 说着,唐风俯下身双臂用力,将断碑翻了过来,众人围上来仔细观察,但令人失望的是残碑的另一面仍是一片空白,丝毫没有人为刻字地痕迹。 “唐风,你是不是判断错了?”韩江疑惑地问唐风。 唐风也开始有些动摇,他盯着地上的残碑,嘴里喃喃道:“难道这是一块无字碑?” 唐风蹲在地上,还端详着那块残碑,韩江站起身,观察四周,发现他们正站在羌寨前方的平地上,众人分散开来,又在附近的草丛中寻找了半天,不见残碑的其它部分,“看来我们只有进去一探究竟了。”韩江嘴里喃喃自语。唐风默不做声,他再次凝视前方如迷宫一般的羌寨,心头被疑云笼罩,韩江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把84式微型手枪…… 唐风一行来到羌寨近前,唐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羌寨,对众人介绍道:“一般羌寨的第一层并不住人,主要用来圈养牲畜,二楼才是主要的生活区,也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三楼也是生活区,但一般用来贮藏粮食等物品,四楼一般是一个平台,也是主要采光的地方,你看这座羌寨非常完美,每一层的窗户都不一样,一层的窗户叫‘地窗’,二层和三层的窗户是叫‘花窗’,花窗旁边那小窗户叫‘斗窗’,四层平台上那种外形奇特的窗户,像羊角一样,故名‘羊角窗’,平台上还有一种‘升窗’,就是我们俗称的天窗,羌寨中心部分的采光就全靠这升窗。” “羌寨那边的碉楼又是做什么的?” “羌寨不同于一般民居,就在于它具有很强的军事防御功能,古时候,这些边疆地区并不太平,为防止敌人的攻击,羌寨都修筑有碉楼,碉楼和四楼的平台,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瞭望敌情,防御敌人的进攻。” 韩江仰头朝东、西两侧的碉楼望去,完全用石块垒砌的碉楼高耸入云,这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工,竟能让古羌人用简陋的工具,修筑成如此高大的碉楼,突然,韩江的眼睛被一道亮光晃了一下,韩江惊道:“唐风,你看,东侧的碉楼上好像有人?” 唐风心里也是一震,赶忙向东侧碉楼望去,可他什么也没看见,唐风望着被云雾遮盖的碉楼顶上,摇头道:“不可能,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不可能有人还住在这羌寨里,再说碉楼里面都是木制楼梯和木板,这么多年风吹雨淋,早已腐朽,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爬到碉楼上面去。” 韩江快步走到二楼羌寨大门前,侧身一推,“吱呀”一声,被铁皮包裹的厚重木门,自动开了,二楼大厅内,一片漆黑,只有屋顶正中的洞口直射下来一缕刺眼的阳光,照在支撑整个羌寨的中心柱上。唐风跟在韩江身后,来到二楼大厅中央,抬头盯着屋顶上的那个洞口,端详半天,然后,他的眼光顺着这根粗壮的中心柱,慢慢移动下来。 “那个洞口就是你刚才说的‘升窗’?”韩江问唐风。 “嗯!很巧妙的设计。”唐风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中心柱底下,他的眼睛忽然一亮,指着柱子底下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这根柱子下面好像有字。” 借着升窗射进的光线,众人发现在中心柱底下果然刻着一排文字,唐风俯下身去仔细查看,这是一排汉字,唐风慢慢读出了那排文字:“大明洪武二十七年,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是汉字?”梁媛不解地问。 唐风思忖半天,推测道:“我想这应该就是这座羌寨建筑的准确年代,据说西夏灭亡后,曾有一支党项人,为了躲避蒙元政权的追杀,逃回到党项人起源的地方,就是川西北的这片大山中,整个元朝,他们都不敢抛头露面,所以直到洪武二十七年,也就是明朝建立几十年后,这群党项人才知道元朝已经灭亡,外界也才了解这群人的存在,明朝大概就是这时册封这群党项遗民的首领为‘土司’,他们才建起了这座规模宏大的羌寨。” “这是历史,还是你的推测?”徐仁宇问唐风。 “既是历史,也是推测,因为这段秘史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唐风说完,又望着这根中心柱喃喃道:“我们竟然找到了一座这么古老的羌寨!” 韩江打开手电,环视四周,大厅周边是七扇紧闭的大门。 “这些门都通向哪里?”韩江小声问道。 “只有打开了,我们才会知道。”唐风若有所思地说。 唐风话音刚落,从他们左手第一个门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众人立即警觉起来…… 唐风做了个手势,示意梁媛、徐仁宇和史蒂芬留在二楼大厅的锅庄旁,自己则拔出手枪,和韩江来到左手第一个门旁,唐风发现这道门也没有锁,听门里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这时,韩江冲唐风伸开手臂,横向摆动了两下,唐风明白,这是特种部队使用的手语,来之前,韩江曾经教过他特种部队使用的各种手语,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进入”。 唐风冲韩江做了个“明白”的手语,韩江用手势倒数三下,唐风一脚踢开大门,韩江端枪率先冲了进去,唐风紧随其后,可等他们冲进门里一看,里面并没有人,只有一只黑猫,坐在通往楼下的旋转木质楼梯上,刚才就是这个家伙发出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只猫?”唐风长吁了一口气。 韩江依然保持着警惕,小声道:“我看这猫的眼神很奇怪。” “猫的眼神?有什么奇怪?” “不知道,这条楼梯通向哪里?” “应该通向一楼,也可能通向碉楼。” “跟我下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当靶子的话,最好把手电关掉。”韩江的提醒,让唐风惊出一身冷汗,他忙关了手电。 黑暗中,二人轻手轻脚,沿着楼梯摸黑向下,可他俩走出不到十步,突然,身后又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不好,门被关上了。”唐风这次反应倒快,迅速打开手电,射向大门,大门被关上了,那只黑猫也不见了。 唐风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回头看着韩江,韩江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回到门后,又如进门时,如法炮制,一、二、三,门开了,客厅内,一切如常,只是——梁媛、徐仁宇和史蒂芬三人不见了。 “他们人呢?”唐风惊道。 韩江打开了手枪的保险,警觉地注视周围,羌寨的大门被关上了,周围所有的房门都被关上了,韩江举着枪走到刚才梁媛等人站立的锅庄边上,突然,从左手第二扇门里,传来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唐风,我在这儿,快来救我们——” 唐风和韩江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梁媛的呼救声,韩江一个箭步,冲到那扇门前,他用尽全力,猛地撞向那扇门,但是厚实的木门竟纹丝没动,韩江因为用力过猛,反倒被木门弹了回来。 韩江心中诧异,凭自己的力量,竟撞不开面前这扇木门?他再次用力,想去撞那扇门,但唐风却叫住了他:“等一下,你看这里,有个木质的门扣。” 韩江这才注意到在木门边上有个突出的木质门扣,这时,门里面又传来了梁媛的呼救:“我和徐博士被关在门里面了,我们怎么也打不开这扇门。” 韩江盯着那木质门扣,疑惑道:“看来是这门扣挡住了门,让梁媛他们推不开这扇门。可我们应该从外面能打开啊!” 唐风也是大惑不解,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唐风伸手摆弄了一下那个木质门扣,门扣一下被摁了下去,唐风见状,冲门里面的梁媛喊道:“你们再试试,推这扇门!” “吱呀”又是刺耳的一声,门开了,梁媛和徐仁宇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梁媛一头撞在唐风的怀中,唐风盯着梁媛那充满恐惧的眼眸,问道:“你们怎么会被关在里面?” “你们……你们进入那道门后,徐博士和……史蒂芬去推其它的门,我跟着博士进来后,就……出不去了!”梁媛断断续续地说道。 韩江和唐风探头看了看门后的空间,两人不禁暗暗吃惊,原来这第二道门后,和左手第一道门内的景象一模一样,也是一个木质的旋转楼梯,木梯一直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处。再看那扇门,正如唐风所预料的,在门框内侧果然还有一个门扣,正是这个门扣让韩江费尽全力,也没能推开大门。 “奇怪的门?为什么要在内外搞两个门扣?”韩江疑惑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正体现了当初建造羌寨的古人智慧,厚重的木门,内外两个门扣,如果敌人从外面攻进来,关上大门,可以增加一道防线,阻止敌人,如果敌人从羌寨大门攻进来,则可以退守到门后的楼梯中,关上这道门,乘机逃走,这是何等巧妙的设计。”唐风感叹道。 “可刚才是谁把内外两个门扣都扣上了呢?” 韩江的问题让唐风也是一惊,他摆弄了两下木质的门扣,解释道:“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门扣松动了,厚重的木门一关,因为震动将两个门扣都震了下来。” 韩江听了唐风的解释,没再说什么,他又看了一眼门内的旋转楼梯,回过头来,质问徐仁宇:“史蒂芬呢?我叫你们站在原地,你们为什么乱跑?” “我哪知道你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徐仁宇嘴里嘟囔道。随后,徐仁宇指了指右手第一扇门,道:“我看见史蒂芬进了那扇门,也许……也许他这会儿也被关在里面呢。” 众人来到右手的第一扇门前,这道门与左手的第一扇门正好相对,韩江刚想推门进去,梁媛却惊叫起来:“这门外并没有门扣啊?” 众人皆是一惊,门外没有门扣,这么长时间,史蒂芬却没有出来,难道……大家不敢再想下去,一起推开了这扇木门。 光线从一扇花窗上照射进来,这里没有旋转楼梯,而是一个完整的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也无任何家具摆设。 “史蒂芬呢?”唐风也小声质问徐仁宇。 徐仁宇摸摸脑袋,狐疑道:“我刚才明明看见他进了这道门,梁媛也看见了。” 唐风还嫌屋内的光线不够,又打开了电筒,照向屋内四壁,可除了年久失修脱落的墙皮外,他什么也没发现,唐风的脚步慢慢移向花窗边,突然,韩江冲唐风大叫一声:“注意脚下!” 唐风惊得往后退了半步,低头看去,他这才发现,靠近花窗边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要不是韩江及时提醒,自己就要陷落其中。 众人围拢上来,顺着电筒射出的光线向下看去,一米见方的黑洞深不见底,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从洞里弥散而出,“难道史蒂芬掉了下去?”徐仁宇一脸惊恐。 “你是说史蒂芬掉到了这个洞里?”梁媛反问道。 徐仁宇点点头,道:“你们看,这木板断裂处的痕迹是新的。” “也就是说这地板是刚刚折断的。”唐风道。 “史——蒂——芬!”徐仁宇冲洞口大声喊道,但是洞内并没传出史蒂芬的声音,只传来了可怖的回声。 “这洞有多深?怎么史蒂芬掉进去这么快就……就完了!对了,洞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怪兽!”梁媛瞪着一双惊恐万分的大眼睛看着唐风。 “我看你是恐怖电影看多了!这地方怎么会有怪兽!”唐风对梁媛的胡乱猜想嗤之以鼻,但当他再一次从这个不大的洞口往下望去时,还是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唐风再一次用电筒扫射这间奇怪的屋子,道:“我感兴趣的是,这个房间为什么建在一个洞口上?” 韩江仔细查看这个黑洞后,推测说:“不是这个房间建在洞口上,而是有意在地板下建了这个洞。我仔细看过了,这个洞是人工用石块砌筑的,也就是说在建造这座巨大羌寨的时候,就已经建造了这个洞。” 梁媛仍然惊魂未定,怯怯地问道:“这座羌寨好神秘啊,为什么要在房间下面建这个洞?” “是啊!其它房间说不定也是机关密布,这个羌寨更像是一个机关重重的迷宫。”徐仁宇感叹道。 唐风冥想片刻,解释道:“我估计这座羌寨建成这样,都是出于军事防御的需要,羌寨本来就不同于一般的民居,它更像是一座军事堡垒,只不过我们所见到的这座羌寨比其它羌寨更加注重军事防御功能,整个二楼大厅机关重重,下面,以及上面几层,还不知会有什么?” “如此说来,我们在这里面,岂不是很危险?”梁媛惊道。 “唐风,你说的也太过了吧,就算是机关重重,几百年了,还能发挥作用,再说,这当初也是住人的,整这么多机关,万一伤到自己人呢?我看这个洞口只是一个逃生通道,结果,史蒂芬……”韩江反驳唐风说道。 唐风也不争辩,他回到大厅中,又逐一检查了二楼的其它房间,却没发现其它几个房间有何异常,四个人回到大厅中央的锅庄边,韩江用手电照了照楼上的木板,忽然问道:“咦?真是奇怪,怎么没有看到通往楼上的楼梯?” 唐风查看了一遍,解释道:“这很正常,一般羌寨里没有固定的楼梯,上下楼都是用活动的木梯子。” “那左手前两扇门里怎么是固定的旋转楼梯?”韩江反问道。 “那两道旋转楼梯确实很奇怪!一般来说,羌寨的一楼都是圈养牲畜,堆放杂物的地方,不会修那么好的梯子。总之,这座废弃的羌寨内,充满了谜团。”唐风也无法解释这座羌寨中诸多的奇特现象。 唐风话音刚落,忽然发现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左手第二扇门边,唐风用手指了指那只蹲在门边的黑猫,韩江也注意到了那只黑猫,他高抬腿,轻落足,向那只黑猫走去,可他刚一靠近那只黑猫,黑猫一转身,瞬间就消失在了门里。 “真是一只奇怪的猫!”韩江嘴里轻声嘟囔道。 “也许这只猫会带我们解开谜团。”说着,唐风竟追了上去,跟着猫走进了那扇门,韩江不敢再留下梁媛和徐仁宇,于是,三人跟着唐风也走进了那扇门。 旋转楼梯蜿蜒而下,唐风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梁媛和徐仁宇紧随其后,韩江警觉地回头望了望那扇木门,还是跟着唐风他们走了下去。 旋转楼梯一圈,一圈,唐风也记不清他们究竟转了多少圈,他每迈出一步,旋转楼梯就会发出“吱呀”一声,这声音让唐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了开来,唐风用手电朝前面的楼梯下照去,引领他们来到这里的那只猫又神秘消失了, 唐风的双脚终于走下了木质的旋转楼梯,前方出现了一条用石块堆砌的地道,地道呈拱券型,最高处不到两米,地道内,蛛网密布,显然,已经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里,唐风向前走了两步,他忽然觉着头顶有亮光,唐风猛地抬头看去,发现自己此时竟伫立在一座高大的碉楼之下,那亮光是碉楼上小窗映入的光亮,梁媛、徐仁宇和韩江来到了唐风身边,一起朝头顶望去,梁媛好奇地问唐风:“我们怎么走到了这个大烟囱底下?” 唐风无奈地看看梁媛,道:“这不是什么大烟囱,是我们在羌寨外看到的碉楼,碉楼一般是羌寨的制高点,起到瞭望和防御的作用,我们进来时,在外面看这座羌寨,一共有两座碉楼,一左一右,位于羌寨的两边,这就是其中的一座碉楼。我想如果能爬到碉楼上面,从那小窗望出去,应该可以看到附近方圆数十里的情形。” “可怎么爬上去呢?这碉楼里面根本没有梯子啊!”徐仁宇观察了一遍碉楼内部,疑惑道。 “跟二楼大厅里的情形一样,原来的梯子不是固定梯子,这么多年,早就没了。”唐风推测道。 “我更关心这条地道通向何方!”韩江用手电照着前面的漆黑的地道喃喃自语道。 密布的蛛网,被扬起的厚厚灰尘,还有突然出现的拐弯,让手电的强光似乎在这条漆黑的地道中失去了作用,走在前面的唐风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怪兽?还是陷阱? 胆小的梁媛紧紧跟在唐风身后,头顶突然震落的少许灰尘,惊得梁媛一把拽住了唐风的衣襟,前方出现了一堵墙壁,这并不是地道的劲头,仅仅是一个转弯,唐风和梁媛率先转了过去,唐风忽然发现面前的地道似乎变得宽了一些,而脚下的路,从这里开始向下倾斜,一直向越来越潮湿的地道深处延伸去…… 梁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地道,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步,忽然,她的脚下传来“咔嚓”一声怪响,惊得梁媛赶忙倒退了半步,唐风也听到了那声音,他拿手电朝梁媛脚下照去,两人看到了一节黑色的“棍子”,梁媛疑惑地伸手拿起那根“棍子”,仔细查看,她慢慢地抹去了一节“棍子”上的黑色淤泥……突然,梁媛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手中的“棍子”也掉落在地,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了——在黑色淤泥下,露出地是可怖的白色,唐风和梁媛都认出了,那是一根骨头,一根人类的骨头。 梁媛的尖叫,引得韩江和徐仁宇也赶了上来,“出什么事了?”韩江紧张地追问。 梁媛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唐风没有回答韩江的问题,而是将电筒朝脚下照去,这时,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脚下向地道深处延伸的坡道上,出现了一具具被淤泥覆盖的骸骨,这些骸骨几乎铺满了整个坡道,而且,无一例外,所有的骸骨都是面朝下,趴在地上,头朝着地道口旋转楼梯的方向,似乎,他们都是在一瞬间,遭遇到巨大的危险,为了求生,他们不顾一切地朝地道口跑去,可是——可是就差这么一点,他们全都被封闭在了这阴暗潮湿的地道之内,他们为什么来到这地道之中?又是什么东西使他们如此恐惧惊慌? 唐风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想起了帝王陵墓的地宫,一条斜坡墓道,通往深不可测的地宫,传说某些皇帝在下葬前,封闭地宫,将修陵的工匠活埋在地宫里,那些工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拼命地朝地宫入口奔去,或许就是眼前这幅情景! “太可怕了,我们回去吧!”梁媛首先打起了退堂鼓。 徐仁宇摸了摸额头渗出的细汗,看着韩江和唐风,他的心中是胆怯的,但又不想放弃寻找史蒂芬的努力。韩江和唐风都明白徐仁宇的意思,他们也不想放弃,但是……韩江也犹豫起来,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斜坡地道,对众人说道:“今天时间不早了,大家也累了,我们不如暂时回到二楼大厅内休息,明天再来这里一探究竟。” 徐仁宇表示同意,唐风没说什么,四人这就要掉头回去,可是一个东西,忽然跳到了唐风手电的光柱前,又是那只猫!唐风又看见了那只黑猫,黑猫正蹲在斜坡地道的一堆白骨上,静静地注视着唐风,“不行!我们还是应该下去看看,万一史蒂芬还没有死……” 说着,唐风也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径直走上了斜坡地道,梁媛看见唐风走了下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一把拽着唐风,走下了地道。唐风拉着梁媛,小心翼翼地踩在一具具骸骨上,向坡道下走去,越往下空气越潮湿,呼吸也越发困难,同时,“咔嚓”、“咔嚓”一声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通过耳膜,传进大脑,刺激着两人脆弱的神经。 韩江和徐仁宇也跟了上来,走了大约二十米后,众人来到了斜坡地道底下,原来拱券型的地道,在这里变成了穹庐型的正方形地下空间,唐风粗粗估算了一下这个正方形空间,约有七八十平米,这是什么地方?唐风正狐疑之时,韩江忽然靠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唐风,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黑头石室’?” 闻听韩江的话,唐风猛地一惊,“黑头石室”?难道这就是黑头石室,唐风从走进地道的那刻,就马上想到了黑头石室,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测,他不相信自己误打误撞,这么容易就能找到黑头石室,但是韩江此时这一问,又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宽大的地下空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头石室”? 唐风压低了声音,回韩江道:“必须找到充分的证据,才能证明这个推断。” 唐风说完,走到了墙边,他借着手电的强光,仔细查看,一条白色的,略微发黄的水线,出现在墙壁四周,唐风一拍面前的墙壁,对众人道:“你们看,这里有长期积水的痕迹,说明这里以前曾长时间浸没在水中。” “怪不得下面这么潮湿,斜坡地道上有那么多淤泥!”梁媛喃喃道。 韩江忽然想到了什么,“这里会不会曾经是水牢?坡道上那些尸骨,很可能是曾经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因为这里发生了某种变故,比如水位上升,于是,他们拼命想逃出去,但最后还是被大水淹没了。” “我看你可以编小说了!”徐仁宇对韩江冷笑道。 唐风却道:“韩江说的合情合理,完全有这种可能,只是这的水位为什么会突然提高呢?” “那你就要进那道门里去看看了。”说着,韩江指了指侧面墙壁上出现的一个洞口。 唐风点了点头,又一头钻进了那个洞口,里面仍然是一条拱券顶的地道,但是,当唐风逐渐适应了这条地道内的光线和气味时,他再次被震撼了,因为他闯进了一条人骨地道,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一排排摆放有序的白骨惊现在众人面前。 地道两边的墙壁底部是一排整齐的头骨,头骨上面贴着墙壁一层层整齐地堆放着根根白骨,白骨越堆越高,直到接近券顶的地方才停止了堆积,在地道券顶的最高位置,也就是在众人的头顶上,还悬着一排头骨,唐风不明白这些头骨是如何被固定在券顶上的,他仰起头,仔细观察,当他的眼睛几乎与头顶那个头骨空空的眼眶贴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发现,在券顶的头骨上,都有一根粗大的,已经发黄锈死的铁钉,牢牢地把这些头骨钉在了券顶的砖石中,看到这里,唐风眼前忽然一阵眩晕。 “真是太恐怖了!这么多白骨,而且……而且还被人有意摆成了这个样子!”梁媛惊恐地说着。 徐仁宇狐疑地说:“我以前在欧洲曾见过人骨教堂,没想到国内的大山里,竟然有这么一个人骨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江也乱了方寸。 唐风极力克制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但是面前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知识储备,但唐风还是给出了他自己的解释:“有两种可能性,一种这些尸骨是羌寨主人的骸骨,这个地道类似于一个墓室;另一种可能这些尸骨是敌人的尸骨,堆放在这里,彰显着羌寨主人的武功,也对水牢中的犯人以威慑;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解释。” “为什么?”韩江不解。 唐风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不论是羌人,还是党项人,一般都不是这样的葬俗,而你刚才水牢的猜测,还有斜坡地道上的骸骨,倒是符合第二种推测。” 韩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独自向前,走在了众人前面,唐风跟在韩江身后,缓步走在这阴森幽长的地道中,韩江走了大约八十步后,终于停住了脚步,唐风跟上去,惊奇地发现,前方的路被堵住了,而堵住这条地道的,竟是堆积如山的累累白骨! 四个人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过了好一会儿,唐风才缓缓说道:“这么多白骨把前方的地道给堵住了!看来我们该回去了。” 韩江似乎并不甘心,他上前用手电仔细查看面前堆积如山的白骨,前面的路确实被堵住了,韩江无奈,退了回来,可是当他的手电无意中照到地上时,他忽然发现在一堆白骨上,杂乱地摆放着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块,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白骨吸引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脚下这几块碎石块,韩江指着那些碎石块,问唐风:“这是什么?” 唐风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这些碎石块,他俯下身仔细查看这几块隐没在累累白骨之中的石块,慢慢地,慢慢地,唐风在这几块石块上发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第九章 喋血羌寨 唐风仔细辨认着石块上文字,五分钟后,他难掩兴奋之情,对众人说道:“这是西夏文字,太不可思议了,在这川西北的大山中,竟然会出现西夏文的石碑!” “西夏文字?这地方会有西夏文字?”韩江又惊又喜,但是又不敢相信。 “是的,我不会认错的,这是一块已经断裂的西夏文残碑。”唐风肯定地说道。 “残碑?我们在羌寨外见到那块无字残碑,是不是也是这块碑上的?”梁媛问道。 唐风点头道:“应该是的,只是……只是我不明白那块残碑怎么跑到了羌寨外面!”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这几块残碑怎么跑到了这幽深的地道中!”韩江忽然插了一句。 唐风闻听,先是一怔,而后说道:“是的,也有这种可能性,碑本来也可能是在外面的!” “别管碑在哪儿了?快说说,这碑上刻的是什么?”梁媛催促道。 唐风将几块残碑拼凑在一起,仔细辨认,他把脑中所能记得的西夏文字翻了个遍,一个个比对残碑上出现的西夏文字,唐风时而眼露兴奋之情,时而又摇头叹息,韩江、梁媛等得不耐烦了,又催促唐风,唐风这才指着这通残缺不全的石碑,解释道:“虽然这儿有好几块残碑,但这通石碑还是残缺不全,所以我无法见到全部的碑文,还有一些文字,我不敢确定,但是仅就这块残碑上我已经辨认出来的西夏文字,就已经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哦!说说看!” “碑上的文字时从左到右,竖排的,第一列虽然字迹不全,但我大概看出了这句的意思,翻译过来是这样,‘王朝倾覆,党项衰微,我族人……奈长生天庇佑,返回故土,从贺兰山出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第二列缺损的比较多,我只认出‘翻越雪山’几个字,第三列后面两个字是‘大峡谷’,而‘大峡谷’前面两个字,我不敢确定,可能是这个峡谷的名字,叫‘纳摩’,再往前面那两个字是‘穿越’或者‘穿过’的意思。第四列到第六列的大概意思是‘奈长生天庇佑,得返故土,驻寨为城,……’之后是记述了这座羌寨主人与临近一些敌人作战的情况,再往后是一长串明朝皇帝册封土司的官职,其他的就看不到了。”唐风详细地解释了碑文。 “这说明了什么?”徐仁宇忽然问道。 唐风看看徐仁宇,不知道是否应该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的判断,韩江给唐风使了个眼色,唐风心领神会,对徐仁宇说道:“这块碑记载了这座羌寨主人创建羌寨以及定居此地后的一些活动情况,还是有很高价值的。” 徐仁宇听了唐风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梁媛提议道:“既然前面走不通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么说史蒂芬就死定了!”徐仁宇看看前面堆积如山的白骨失望地说道。 韩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史蒂芬掉下去那个洞很可能和这个地道是相通的,甚至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近,但是前方的通道完全被挡住了,我看史蒂芬确实已经凶多吉少。” 韩江说完,谁也没有再说话,四个人依旧瞪着好奇和惊恐的眼睛,盯着地道内排放有序的累累白骨,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四个人退出了可怖的人骨地道,又爬上了那条铺满尸骨的斜坡,重新回到来时地道中,唐风走在最前面,转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唐风凭着记忆断定,这应该是地道中的最后一个转弯了。可当他转过这道弯时,脚下的大地忽然颤抖了一下,从地道券顶上掉下来了一些灰尘,落在唐风头上,唐风诧异地掸了掸头上的灰,又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券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又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他已经隐约看见了碉楼上露出的一丝亮光,但就在这时,唐风感到整个羌寨似乎都晃动了一下,几乎同时,他听到了一声沉闷的闷雷,唐风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本能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唐风回头招呼韩江和徐仁宇:“刚才羌寨晃动了一下,快离开这儿!” 韩江和徐仁宇跟了上来,四个人又来到碉楼下,唐风本能地仰头朝碉楼上面看去,这一看,羌寨又在惊雷声中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从碉楼顶上,几十块大小不等的巨石从天而降,直向站在碉楼内的唐风等人砸来。 唐风大叫“不好!”一把扑倒还傻在原地的梁媛,两人顺势一起朝前扑去,躲过了从碉楼上砸下的巨石,但却被灰石压了一身。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清醒过来,晃晃脑袋,回头一看,压在自己身上的唐风竟还人事不省,梁媛大惊失色,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趴在唐风身上,使劲晃着唐风,唐风还是昏迷不醒,梁媛害怕了,她开始使劲捶打唐风前胸,嘴里喊着唐风的名字,“唐风——你别吓我啊!” 梁媛的声音拖着哭腔,眼见梁媛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一旁才站起身来的韩江和徐仁宇也围上来,韩江查看了唐风全身,并未见明显外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韩江一把背起唐风,然后冲梁媛和徐仁宇道:“先上去再说!”于是,四个人又回到了二楼大厅的锅庄边。 徐仁宇期盼着能在锅庄边再见到史蒂芬,但是这里和他们离开时一样,没有史蒂芬的身影,徐仁宇失望之余,这才发现,羌寨外,此时已是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大约十分钟后,唐风躺在梁媛怀中,总算是慢慢苏醒过来,梁媛见唐风醒了,赶忙抹净眼泪,对唐风嗔怪道:“你也太不经摔了吧,这么半天才醒过来。” 唐风看看周围,自己竟然躺在梁媛怀里,脸微微有些发热,唐风努力回想起了刚才的事,一下从梁媛怀中蹦起来道:“我的大小姐,刚才好像是我救了你吧,你还对我这么凶!” “你是救了我,但你刚才还把我吓得不轻呢!” 梁媛的话,一下把唐风噎住了,韩江和徐仁宇不禁一阵发笑,唐风瞪了梁媛一眼,坐到锅庄边,问韩江:“你们刚才看到从碉楼落下的那些巨石了吗?” “看到了,幸亏你提醒,大家才逃过一劫!”韩江道。 “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只听到刚才打了个闷雷,然后碉楼顶上的那些巨石就掉了下来,我估计是碉楼被雷噼中了,导致碉楼顶上的那些石块坠落。”韩江分析道。 “这也太巧了,偏偏我们在里面的时候,被雷噼了!” “得了吧,你应该感谢运气好,后来我看了一眼那地道,地道已经完全被掉下来的巨石堵住了,要是我们晚出来一步,那可就被困在里面了,一面是巨石,一面是累累白骨,我现在一想起来,还后怕呢!”韩江心有余悸的样子。 天完全黑了下来,羌寨外的雨越下越大,韩江想在羌寨的锅庄上点一堆篝火,但却苦于没有木柴,四人只得将徐仁宇包里的食物分食而尽,权当是晚饭,而徐仁宇又点燃了他的宝贝烟斗,很惬意的陶醉其中。 寒气一阵阵从门缝外袭来,为了节约电池,谁也没开电筒,漆黑的羌寨中,四个人默默围坐在锅庄边,徐仁宇叹了口气,道:“什么都做不了,怎么才能熬过这寒冷的长夜?” “睡觉!”韩江冷笑道。 “睡在这鬼地方?我可睡不着!”徐仁宇道。 “是啊!今晚我肯定不敢睡!”梁媛也附和道。 “也不知道史蒂芬怎么样了?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摔死了!连呼救声都没有。”唐风喃喃道。 “别想了!我看那洞深不见底,可不一定就是跌到地道里那么深,洞底下还不知通到什么地方呢?就算史蒂芬摔下那个洞,是和地道相通的,那里面会有什么?怪兽?机关?哪怕是有点积水,他也完蛋了!哎!所有人都逃过了空难,史蒂芬却死在了这古人建造的羌寨中!”徐仁宇叹息道。 “还有那个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他们俩如果也下山来了,恐怕……”梁媛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风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韩江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韩江道:“我在想左手一扇门内的旋转楼梯通向哪里?第二扇门内的旋转楼梯通到地道的水牢里,那么,第一扇门的楼梯会通向哪里?” “怎么?你还想进去看看?”徐仁宇惊道。 “还有,那只黑猫呢?我们跟着黑猫进入最后那段人骨地道后,就再没见到那只黑猫?”韩江没有回答徐仁宇的问题,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猫肯定被堵在了地道内!”徐仁宇肯定地说道。 “也许……也许黑猫可以穿过那些骨骸之间的缝隙,继续向地道内前进。”唐风忽然喃喃地说道。 韩江点点头,“我比较倾向于唐风的说法,黑猫的身形,很可能能穿过那些骨骸的缝隙,继续向地道内走。” “再往里走,会是什么?”梁媛问。 “可能是史蒂芬掉下去的那个深洞,也可能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堵墙,谁知道呢?”韩江顿了一下,又道:“总之,这里出现一只猫就是很奇怪的事。” “奇怪吗?不就是一只野猫?”梁媛不解。 “野猫,也不会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韩江道。 韩江的话,让唐风心里一惊,“你是怀疑这里还有人居住?” “啊!——这里还有别人!”梁媛惊得从地板上蹦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周围,仿佛周围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韩江挥了挥手,示意梁媛坐下来,待梁媛冷静下来,韩江才缓缓说道:“这里没有一点有人生活的痕迹,而且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也是无法生存的。”韩江伸了一个懒腰,又道:“大家都不用瞎猜了,明天我们再从左手第一扇门内的旋转楼梯下去看看,如果没发现什么,雨一停,我们就继续赶路,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解开这里的谜团,而是尽快走出大山,营救落难的乘客,至于这里,还有史蒂芬,等救援人员来了,把那些尸骨搬开,就能真相大白。时间现在对我们很宝贵,大家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不要说害怕睡不着,睡不着也得睡,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韩江又逐一检查了羌寨大门,和二楼大厅内的每一扇门,将所有门关紧,韩江这才放心地躺了下来,唐风、梁媛和徐仁宇也躺了下来,说是睡不着,不敢睡,结果,梁媛和徐仁宇一躺下便进入了梦乡,唐风还在回想着白天遭遇的事,但是他根本理不出头绪来,大脑内,一团乱麻,唐风索性不再去想,很快他也进入了梦乡。 “啪”的一声,漆黑潮湿的地道中,亮起了一道光柱,唐风推开手电筒,独自行走在地道内,他的身旁是摆放整齐的累累白骨,人骨地道?!唐风又来到了人骨地道的尽头,这里,堆积如山的白骨,挡住了他的去路。 唐风静静地看着前方的一排排尸骨,他似乎忘却了恐惧,这些尸骨是什么人?他们从何而来?又为何被堆砌在此?想到这,他不知不觉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触到了一个头骨的天灵盖,又是一个,还有一个,一个有一个,唐风触摸着遥远的灵魂……突然,当唐风的手触到其中一个头骨时,他面前那堆积如山的骨骸,不知被什么力量,从中间分了开来,那力量带着唐风一直向前,向前走进了更深的地道,唐风的耳畔,脸旁,身边,全是白色的尸骨,只有前方闪出了一道狭窄的通道,那神秘的力量一直向前,推动着唐风,越来越快,唐风感到呼吸困难,他睁不开眼睛,但是他极力使自己睁开眼睛,他必须要看清前方,前面会是什么?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出现? 那个神秘的力量消失了,唐风来到了地道的尽头,他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住,他看见了前方阴影中站立着一个人,他是谁?唐风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那人也向前迈了一步,唐风看见那人身上的衣服是——是史蒂芬! “史蒂芬?!”唐风惊喜地喊道,可是,当那人的头部从阴影中完全显现出来时,唐风惊呆了,那——那不是史蒂芬的脸,而是一个可怖的白色骷髅! 唐风向后退去,那骷髅却向前走来,唐风一步一步向后退却,可是他忽然觉得后背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唐风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的地道又被封闭了,身后——身后竟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骷髅!唐风无路可退,他回过头来,又看着面前这具正朝自己走来的骷髅,骷髅伸出了恐怖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唐风的脖颈,唐风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他的瞳孔在急速放大,他感到了窒息,他想呼救,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不!放开我!”唐风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的喊声惊醒了梁媛和徐仁宇,徐仁宇忙问唐风:“你怎么了?” 唐风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道:“做了一个噩梦!” “你真是不成熟啊!还做噩梦!”梁媛埋怨道。 唐风没有反驳梁媛,他突然发现,“韩江……韩江怎么不见了?” 梁媛和徐仁宇也惊慌起来,就在三人不知所措之时,忽然,他们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啪!——啪!——啪!,”那声音规律而有节奏,唐风仔细辨别,他听出来了,那是木头互相撞击的声响,像是从大门那边发出来的,他坐了起来,打开手电筒,向大门看去,只见虚掩的大门,一下又一下,被门外的什么东西顶起,然后又拍了回去,啪!——啪!——啪,这声音是门拍到门框发出的声音。 “那是怎么回事?”徐仁宇小声惊道。 “我去看看。”说着唐风站起身,朝羌寨的大门走去,可奇怪的是,当唐风刚一迈步,大门重重地撞在门框里,便不再动了,那奇怪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唐风怔在了门后,就在这时,唐风突然感到门外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巨大力量推开了大门,那力量从吹开的大门内,向自己扑来,唐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这股力量面前,变得弱不禁风,他一连后退了六、七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手中的电筒也滚出了很远。 风!那股巨大的力量是一阵狂风,羌寨的大门开了,坐在地板上的唐风,感到一股阴风直灌进自己的裤管,他瞪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门外的木质走廊上传来了“咚!咚!咚——”坚实而有规律的脚步声。 又是一阵寒风,唐风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后退去,身后的梁媛和徐仁宇更是瑟瑟发抖,惊恐万分,一个又高又长的影子映在门口的地板上,紧接着,伴随着那恐怖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口,唐风的右手胡乱地在地板上划拉着,终于,他又抓到了自己掉落的电筒,他颤抖着举起电筒,照向门口,同时嘴里含煳地质问道:“谁——” “别照了,是我!”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唐风也看清了门口的黑影,竟是韩江。 “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吓人啊!”唐风怒道。 韩江走进门来,关上大门,道:“我在给你们警戒,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我们四个都睡了,万一遇到危险,那可就全完了。” “警戒?那你跑到外面干嘛?” “外面雨下小了,我在门口转了转,不过,除了听到几声奇怪的鸟叫,什么也没发现!”韩江解释道。 梁媛和徐仁宇这才缓过神来,一起埋怨起韩江来,最后,韩江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都怪我多此一举,你们赶紧睡吧!” 梁媛、唐风和徐仁宇又重新躺下,一刻钟后,梁媛和徐仁宇再度入睡,而唐风却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一个奇怪的噩梦!半个小时后,唐风还没有睡着,他一翻身,却被坐在旁边的韩江轻轻踢了一下,韩江附在唐风耳边,小声道:“还没睡着?没睡着,就跟我过来聊聊!” 说着,韩江又起身蹑手蹑脚向大门走去,唐风不解其意,只好跟着韩江出了大门,来到门外,韩江拍拍唐风的肩膀道:“我刚才就想找你单独聊聊,没想到你竟然也睡得那么香!” “废话,都走了一天了,昨夜也没怎么睡,谁不困啊!” “行了,别抱怨了,我找你就是想问你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什么问题?” “这儿是我们要寻找的黑头石室吗?”韩江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唐风沉思了片刻,回道:“依我看不像,虽然我们在这儿发现了西夏文的石碑,但是,根据玉插屏上的几句诗,我认为传说中的‘黑头石室’,应该是党项羌人早期在川西北一带具有神灵崇拜性质的一处建筑,也有可能是山洞,那要古老得多,应该是在党项羌人没有向北迁徙之前,隋唐时,青藏高原上的吐蕃人崛起,当时还很弱小的党项羌人开始向北迁徙,也就是说‘黑头石室’的年代应该在隋唐之前;而这里的羌寨,它的建筑年代我们已经很明确了,最早应该是在明朝初年,在年代上差了几百年,所以我认为这里并不是所谓的‘黑头石室’。” “难道这儿只是一个羌寨?” “这儿当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羌寨,仅凭那块西夏文残碑,就足以说明这座羌寨和党项遗民的关系,这里的建造者是西夏灭亡后,迁徙回川西北的党项遗民,这不正和罗教授的推测对上了吗?” “也就是说这里即便不是黑头石室,我们也已经接近我们的目标了?” “我想是的,但我又觉得黑头石室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我们找到!”唐风说到这,顿了一下,又说道:“对了,你要不提到黑头石室,我差点忘了,我们在地道尽头看到的那块残碑上,第一列就出现了‘黑头石室’几个字,在后面也出现了一次。” “哦!你当时怎么没说?” “因为徐博士,他还不是我们的人,对吗?” “对!你做得很对,有些事他是不能知道,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一些,而我们现在又不可能丢下他,这也是我为难的一件事,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韩江长叹了一口气。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明天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当务之急,还不是黑头石室,是要赶快走出这里。”唐风反倒安慰起韩江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雨又下大了,韩江和唐风回到大厅中,整个后半夜,唐风和韩江轮流担当警戒,直至东方破晓。 第二天一早,大家醒来的时候,羌寨外的雨已经停了,一直未出现的阳光洒在了羌寨门前,唐风走到羌寨大门外,发现山谷中的那条溪流,一夜之间,水量暴涨,昨日险些要了唐风小命的瀑布,竟形成了蔚为壮观的瀑布群,从高处一泻而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唐风回到羌寨内,见韩江等人已经准备就绪,“怎么?按你的计划,去第一扇门里看看?”唐风问韩江。 “我定计划,一般是不会改变的。”韩江坚定地说道。 “你见到那只猫了吗?”唐风忽然问韩江。 韩江对唐风这个奇怪的问题感到惊讶,他怔了一下,道:“自从在那个人骨地道中最后一次见到那只黑猫就再没见过了,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唐风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唐风也背上背包,做好了准备。 这次,韩江走在了前面,四个人打开左手第一扇木门,和昨天见到的情形一样,一座老朽的木质旋转楼梯,一直通向下面,韩江打开手电,在旋转楼梯上绕了约有三、四圈就来到了一个密闭的小屋内,韩江用手电扫了一遍这间小屋,小屋内出现了两扇一模一样的小门,韩江疑惑道:“这道旋转楼梯,看来就到这里。” 唐风也很奇怪,“这里是羌寨的一楼,看来这座旋转楼梯就是通到这里,而昨天我们走的那座旋转楼梯转了很多圈,应该是通到了羌寨地下,这大概就是两座楼梯的差别。” “所以当年建造羌寨的人修了两座旋转楼梯。”徐仁宇道。 “还有一个洞,或者叫竖井!”梁媛的这句话,让大家又想起了史蒂芬。 “让我们来看看,这两扇小木门都通向哪里?”韩江说着,走到一座小门前,用手推了推,木门没动,看来是锁上了。于是,韩江又转到另一座小木门前,用力推了一下那道小门,小门开了,韩江警惕地走进了小门内,唐风三人也紧跟进来,小门内,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但是当四个人抬头望去,唐风不禁惊叹道:“我们进入了另一座碉楼里面。” 是的,他们走进了羌寨的另一座碉楼内,不过,唐风他们并不担心这里会有巨石从天而降,因为在这座高大的碉楼内,他们看见了一座更为庞大的旋转木梯,木梯蜿蜒而上,一直通向碉楼上面。 韩江也惊叹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这里的楼梯还保留着。” “是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上去了。”说着,唐风已经急不可待地走上了碉楼内的旋转木梯,在这座庞大的旋转木梯上转了四圈之后,唐风走到了旋转楼梯的顶端,但是唐风在仔细观察后,指了指头顶的木板,对其他人说道:“旋转楼梯就通到这里,但是上面应该还有空间,这碉楼高得很,但是我们看来是没办法再往上爬了。” 韩江看看这里,道:“看来是这样,但是你们看这儿。”说着,韩江一指墙壁上出现的一道木门道:“这里还有一道门。” 韩江上前,使劲推开了这道门,一缕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韩江依旧保持着警惕,率先走出了这道门,门外,是一个露天大平台,唐风来到平台,对众人说道:“这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过四楼顶上的大平台,看来我们直接跳过三楼,来到了这里。” 唐风仔细查看这座大平台,靠后墙建有一溜五间打通的屋子,左右最边上两间砌有石墙,石墙上各有一扇羊角窗,中间三间屋子,没门没窗,完全敞开,只靠两根柱子支撑,正对露天大平台,唐风站在大平台上,陶醉地深吸了一口这里的新鲜空气,极目四望,青山逶迤,绿水潺潺,不禁心旷神怡道:“这里稍微装修一下,就是个很不错的休闲度假别墅啊!” “哼!那以后你就搬到这来住。”韩江在四楼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当他伫立在大平台正中时,猛地抬头,忽然看见在后墙顶上,一块白色的石块高高耸立,在阳光直射下,显得那么刺眼夺目。 “那是什么?”韩江指着后墙上的白色石头问。 “那石块叫白石,是羌人的天神,也叫白石神,羌人崇尚白色,对白石的崇拜由来已久,传说古时羌人在与敌人作战时,屡战屡败,后来,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羌族首领牟芯偶然得到了白石神的谕令,白石神告诉他,第二天决战,用坚硬的白云石和木棍作武器,便可打败敌人,羌人按照白石神的谕令去做,果然战胜了敌人,从此,羌人便把白石神奉为天神!所有羌族的建筑上都会放置一块白石,以此祈求天神庇佑,你看,两座碉楼上也各有一块白石。”唐风解释了一番白石的来历。 说完,唐风双手合十,对白石暗暗祷告,梁媛和徐仁宇也学着唐风的样子,对白石神祈祷了一番,韩江将目光再次移向碉楼,他眯着眼,看了看右侧的碉楼,右侧碉楼顶上的部分已经坍塌,看来这就是昨天差点砸到他们的那座碉楼,韩江又转向左侧的碉楼,左侧的碉楼完好无损,是的,韩江看到,在左侧碉楼的顶上,也有一块白石,它高耸云端,蓝天,白云,神圣的白石神,不可思议的力量……突然,碉楼上的那块白石晃动了一下,是风?还是……?韩江猛地睁开眼睛,大叫道:“碉楼上有人!” 唐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韩江一把将唐风三人扑倒在地,紧接着,便传来“哒!哒!哒!”一阵枪响,慌乱中,韩江掩护众人撤进靠后墙的那排屋子里,枪声这才停了下来。 空气似乎凝固了,碉楼上的人没有再射击,韩江和唐风都明白,他们是在等着“猎物”再出现,现在,在四楼的大平台上,只剩下山间呼啸而过的风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后,韩江听到了碉楼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露出一丝老练的微笑,小声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好!一共来了六个。唐风,梁媛,博士,你们先躲到屋角那个隐蔽角落里,马上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我也许能帮上你。”唐风道。 “是啊!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徐仁宇虽然惊慌,但很快镇静了下来。 “不必了,六个家伙,我一个人对付的来,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叫你们的。”韩江斩钉截铁地说。 “可你的枪里只有六颗子弹。”唐风忧心忡忡。 “就是没枪,我也可以对付这几个毛贼!当然,有枪还是用枪,六颗子弹,正好一人一枪。”唐风还想说什么,韩江打断他:“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说话了,用手语,你们一定要看好梁媛,不要让她叫出声来。” 梁媛听韩江这么说,颇不服气,刚想开口争辩,就被唐风一把捂住嘴,拽到了屋角隐蔽的角落里,旁边正好有一堆落满灰尘的杂物,可以用来遮挡,韩江则隐蔽在一颗柱子后面,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六名匪徒,跃出碉楼,落在四楼大平台上,六人分成两列纵队,手持德制MP510A3冲锋枪,步步逼近,走在前面的那名匪徒向后一伸手,所有匪徒都停住脚步,再见那名匪徒举枪对靠后墙的那排屋子,一阵狂射,一时间,屋子内外,砖石横飞,尘土飞扬。 韩江隐蔽在柱子后面,几颗子弹就从柱子边上擦过,他却一动没动,他知道,这是匪徒们的试探。韩江听到了匪徒换弹匣的声音,接着,匪徒继续向前,离他的位置越来越近了,韩江已经可以看到那几个匪徒的影子了,他看了一眼墙角里的唐风,唐风也正在看他,那眼神似乎是说可以动手了,韩江轻轻动了动食指,那意思——再等等! 终于,领头的黑衣人,已经走到了韩江藏身的柱子边,韩江打定主意,只要那小子再往前半步……那小子还一点没有察觉,又往前挪了半步,脚还没落下,这小子忽然发现不对,身旁有人,可为时已晚,他刚想转身,举枪朝韩江射击,怎奈如此近的距离,他已经丧失了机会,就见韩江伸出钢铁一般的左臂,勒住这小子的喉咙,将这小子一把揽入怀中,右手迅速举枪,对准这小子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砰”的一枪,结果了这小子,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超过五秒钟。 其他五个匪徒,还没反应过来,韩江已经侧身出现在他们面前,“砰!砰!砰!砰!砰!”五声枪响,匪徒们没开一枪,便已是四死一伤,受伤那位,见势不妙,掉头就往平台边上跑去,韩江的84式手枪,已经没了子弹,他扔掉手枪,拾起一名匪徒的冲锋枪,冲着已经跑到平台边缘的那名匪徒,就是一梭子弹。“啊!——”匪徒中弹,站立不稳,一头栽下了平台! 这一切都太快了,碉楼上的其他匪徒还来不及反应,六名同伙就丢了性命,韩江乘机将几名匪徒身上的弹匣全都取了下来,重新退回屋里,屋外,屋顶,随即枪声大作。 “接着!”韩江将一把匪徒使用的冲锋枪扔给了唐风,唐风接住枪,从墙角站起来,问:“你让我也用这个?” “是啊,敌人在左侧的碉楼上,刚才我发现通往平台的那道门被关上了,我们现在无路可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先干掉左侧碉楼里的敌人,我有个想法,等会你掩护我,我爬到左侧的碉楼里。” “主意虽好,可这样你太危险了,现在根本没有攀岩工具。” “所以需要你的掩护,我冲出去后,你就要不停地向左侧碉楼上射击。我会尽快绕到左侧碉楼的背面,不要再争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 唐风想想,也只得点头同意,一共十个弹匣,韩江只带了两个,其他全留给了唐风,韩江略作准备,将枪背在身后,一切准备停当,屋外的枪声也停了,韩江贴着墙,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接近左侧的碉楼。 但是,韩江的意图很快就被碉楼内的匪徒识破了,于是,左侧碉楼里,枪声再次响起,唐风斜倚在门框边,一看碉楼上的匪徒向韩江射击,立即还以颜色,“哒哒哒哒!——”唐风一口气打完了一个弹匣,压得碉楼内的匪徒根本没有机会再对韩江发动有效射击,唐风算过,只要韩江能成功的绕到碉楼背面,就算把八个弹匣全打完,也无所谓。 唐风稍停,碉楼内的匪徒又向韩江射击,唐风继续还以颜色,碉楼内的匪徒大概觉察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乱作了一团。 左侧碉楼,是由打磨整齐的石条、石板和各种大石块垒砌而成,韩江踩在石条和石板的间隙,艰难地爬上了碉楼,就在他爬上左侧碉楼的同时,右侧碉楼上的匪徒便发现了他。一梭子弹打在他的身旁,韩江保持着沉着,冷静,仍然按照计划一步步向左侧碉楼背后移去。 一刻钟后,韩江的手磨出了血泡,他也终于绕到了碉楼背面,这里风景宜人,也没有匪徒的枪击,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韩江看看脚下,掉下去那可将是万劫不复…… 那头,唐风已经筋疲力尽,他没想到,自己一文人,竟然一口气开了数百枪,打掉了整整七个弹匣,他见韩江已经转到了碉楼背面,总算出了口气,决定留点子弹自卫了,于是,唐风一翻身,躲进了屋子里。 一步,两步,三步……韩江艰难地向碉楼上方爬去,终于,他又向上爬了六、七米后,碉楼上出现了一个窗口,韩江纵身一跃,跳进窗口,里面是木制的楼梯板,看样子很新,是最近才铺的,韩江四下张望,未见匪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碉楼的哪一层,不管那么多,继续往上走,韩江走上狭窄的楼梯,他刚爬到上面一层,一露头,就发现上面有两个匪徒,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口,并未注意到后面,韩江蹑手蹑脚,露出了大半个身子,然后举起枪对准那两个匪徒,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我准备好了。” 两个匪徒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大骇,刚一扭头,还没看清韩江容貌,就被韩江结果了性命,枪声惊醒了上面的匪徒,韩江迅速地又上一层,这层没人,但他刚一站稳,就从上面一层下来三、四个匪徒,韩江一阵狂射,干掉了两个,另两个刚露个大腿就又跑了回去! 韩江知道,上面一层就是匪徒的老巢了,他不慌不忙,换了一个弹匣,冲上面的人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下来投降!” 回应韩江的,是一排从上面击穿地板射下来的子弹,韩江后退了两步,朝地板上的弹孔看了看,他并不恼怒,提枪也对着上面的地板连开数枪,伴随着枪声,是“啊!——啊!——”两声惨叫,韩江知道,又报销了两个,他继续冲上面喊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数三下,这是你们最后的时间。” “一!”楼上没有声音。 “二!”又是一梭子弹穿过地板,射到韩江脚下,韩江又向后退了两步。 韩江继续喊道:“三!”话音刚落,楼上,六个匪徒,屁滚尿流地溜下了楼梯,纷纷丢掉武器,乞求饶命!韩江看了看这些人,问道:“刚才我喊数时,谁对我开的枪?” 六个匪徒中,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中间一名小个子匪徒,韩江看看那小个子,笑道:“你刚才一共冲我开了十八枪,多么好的数字。你们六个,把裤带解下来,给我做十八个俯卧撑,不要耍花样。” 韩江乘这几位做俯卧撑时,上去检查了一遍,楼上确实没人了,韩江下来,把六个人绑好,问道:“你们的头呢?” 小个子催头丧气地说:“你上来之前,他就跑了。” 大平台上,枪声渐息,碉楼上的匪徒都哑火了。唐风慢慢步出藏身的屋子,他知道韩江一定是得手了。 左侧的碉楼里,韩江补充了弹药,一路下去,追击逃走的匪首。这一路,韩江又击毙了几名躲在暗处,企图袭击自己的匪徒,他一口气下到碉楼底下,一推门,又进入了上来时的那间小屋,这里一团漆黑,韩江打开手电,发现那道刚才没有推开的小门,此时却虚掩着,韩江不再犹豫,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门里,是个很大的空间,堆放着一些东西,像是一个仓库,韩江忽然想到唐风曾经说过,一般羌寨的一层都不住人,而是用来圈养牲畜,可是这里现在怎么成了仓库?韩江走过去,那些东西,上面盖着墨绿色的帆布,韩江掀起帆布,下面竟是十余箱武器和弹药,韩江大惊失色,这里怎么会存有这么多武器和弹药! 韩江惊骇之余,感到脑子有些混乱,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韩江身后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我的朋友,把枪扔过来,然后双手抱头。” 韩江没有动,那人大怒道:“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说着,一梭子弹在韩江脚边开花,韩江无奈,扔了枪,慢慢举起双手。 “把枪踢过来!” 韩江照办,就在那人俯身捡枪时,韩江猛地回过身来,盯着那人,可让他失望的是,那人带着黑色头套,看不清脸,“谁叫你转身了!”匪徒喝道。 “我就是死了,有几件事也要问清楚,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你们是什么人?” “你需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已经没有机会审判我们了,哈哈!”那人一声狂笑。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韩江依旧不依不饶。 “你问得太多了,我没时间再陪你玩了,现在我就送你上路!看好了,你死在这枪下,也算对得起你这人了,等会儿,你就会变成筛子了,哈哈哈哈——”说着,那人阴笑着举起了手中彪悍的俄制AEK999通用机枪,就要扣动扳机,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江闭上了眼睛,他开始回忆那些遥远的往事,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能打扰他,忽然,一个遥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变成筛子的人应该是你!” 这是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难道是另一个世界,不!不是,韩江猛地睁开眼睛,“叶莲娜!竟然是她!”叶莲娜扔出的匕首,刺中了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支撑着用单手冲叶莲娜开了几枪,叶莲娜匍匐在地,那人再也支撑不住,于是丢了枪,撒腿就跑,韩江本想去追,又担心叶莲娜,只得放弃那人,跑到叶莲娜近前,叶莲娜并没事,站起来对韩江喊道:“韩!你为什么不追那坏人?” “我不是担心你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没事!我和父亲,看你们走了,也偷偷跑出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你父亲他可有伤!” “别管那么多,快去追那匪徒,走,我知道这里有个门。”说着,叶莲娜拉着韩江从另一道门跑了出来,出了羌寨,韩江这才发现,原来在羌寨后墙的后面,有条小路,怪不得正门前面没路,那伙匪徒一定是从这条路进出的。 韩江和叶莲娜追出没几步,就看见了那人,那人失血过多,还带个头套,一路跌跌撞撞,没走出多远,又摔了个跟头,便再也没爬起来。 韩江用膝盖抵住那人后腰,这时,叶莲娜,唐风和马卡罗夫、梁媛,徐仁宇等人都赶了过来。韩江摘下那人的头套,只见那人一脸横肉,脸上还刻着三道清晰的疤痕,唐风一见此人,顿时惊叫道:“这个人不就是在香港绑架我和梁媛的匪徒吗?他脸上三道疤我太熟悉了。”不错,这人正是几个月前,在香港捡回了一条命的“三道疤”。 韩江质问道:“快回答我的问题,说,你们是什么人?幕后老板又是谁?” “三道疤”在韩江身下,连连哀求,“长官,你们这样压着我,我也没法说啊,我受了伤,快不行了,你们让我起来,喘口气……” 韩江一想反正这家伙是跑不掉了,便把“三道疤”提了起来,让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说,于是,韩江和“三道疤”开始了你一句,我一句挤牙膏式的问答。 “是我的老板派我来的,其实,撞上你们只是意外收获……”“三道疤”刚说到关键之处,突然没了声,因为此时他的眉心中了一枪。 “有狙击手!”众人大骇,赶忙隐蔽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四下观察,“不!不是羌寨里,是对面的山梁上!”唐风率先发现了对面山梁上有人。 唐风话音刚落,一枚火箭弹也击中了羌寨一层的弹药库,“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山都微微颤抖了一下,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羌寨瞬间化为了一堆瓦砾! 唐风看见珍贵的羌寨瞬间化成瓦砾,无比愤怒,举起他手中的冲锋枪,冲对面山梁一阵狂射,韩江制止道:“唐风,没用的。那边太远了,这枪根本打不到!” 唐风放下枪,盯着对面山梁上,他只能模模煳煳地看见有两个人,提着两个大箱子在快步疾走,唐风嘴里不禁喃喃道:“要是带着军用望远镜就好了。” “喏!试试这个。”马卡罗夫突然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不锈钢酒壶递给了唐风。 “这是什么?” “我退休后无聊,自己做的小玩意。” 唐风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酒壶,是一个酒壶形状的望远镜,唐风用马卡罗夫的酒壶望远镜看了看,虽然比不上高倍的军用望远镜,但他从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到了,对面山梁上,有两个正在疾步行走的人,但是距离实在太远,用马卡罗夫的这台酒壶望远镜也看不清那两人的面貌,很快,那两个人消失在对面的山梁上…… 唐风举着望远镜,久久不肯放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吧,最好能赶在天黑前走出大山。”叶莲娜提醒韩江。 唐风将望远镜还给马卡罗夫,说:“有您这种退休爱好的人,退休前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说完,唐风沿着脚下的山路,快步向前走去。 叶莲娜想天黑前就走出这片大山,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他们在大山中走了大半天,直到日暮西山,也没能走出这片大山。 众人只得在一条小溪边宿营,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点起篝火,韩江、唐风和叶莲娜费尽全力,才打来了一点野味,众人围坐的篝火边,开始享用这不多的晚餐。 徐仁宇吃罢晚餐,兴奋地从背包中掏出两把手枪,两颗手雷,还有数匣子弹,递给韩江和唐风,道:“这是我在羌寨一楼的库房内找到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枪械。” 韩江拿起枪,摆弄了一下道:“居然是国产的九二式手枪,但是……枪号都被抹去了!” 韩江收起了手枪,却见唐风愁眉不展,韩江知道唐风是在为羌寨被毁而难受,也许,寻找黑头石室的一些线索就此断了,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韩江拍了拍唐风的肩膀,道:“别难受了,我们还是有些收获的。”唐风明白韩江的意思,冲韩江点了点头。 韩江转而看看叶莲娜,又看看马卡罗夫,这一路上,他心里一直在嘀咕:“这对父女是什么来历?竟有如此不凡的身手?”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叶莲娜忽然质问韩江道。 “因为我一直想向叶莲娜小姐请教一个问题。”韩江面带微笑对叶莲娜说道。 “哦!说说看!” “我想问叶莲娜小姐,你们俄罗斯的女医生是否都像你这样漂亮迷人,还有一身飞刀绝技?” 叶莲娜并不慌张,只见她微微一笑,反问韩江:“你们中国的警察不也会开飞机吗?” “我已经说过,我以前在部队干过。” “那我就实话跟您说,我这点飞刀绝技,是我父亲教我的一点小小的防身术,专门用来对付坏人的。” “哦!这么厉害的女子防身术?如此说来,马卡罗夫先生,不但会开飞机,更是功夫一流啊!”说着,韩江将话题扯向了马卡罗夫。 “以前在部队学过一点功夫!所以教给了叶莲娜,叶莲娜从小跟我在部队长大,不但会飞刀,枪打得也很准。你知道,这些年俄罗斯的治安一直不好,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把我会的基本上都教给了她。”马卡罗夫很平静地说道。 韩江心里还在犯疑,但是马卡罗夫的回答让他抓不到任何破绽,韩江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唐风出来打起了圆场:“行了,我们还是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继续往前走,现在大家赶紧抓紧时间睡觉!”韩江说着,就直挺挺地躺在了草丛中。 “晚上天这么冷,咱们睡在这儿,恐怕明天都该感冒了。”徐仁宇嘀咕道。 “是啊!怎么睡啊!”从小娇生惯养的梁媛哪受过这苦。 马卡罗夫却笑道:“当然不能像韩这样睡了,我有个小办法,从小溪里先找些鹅卵石来。” 众人不解其意,除了韩江没动地方,其他几人从溪流中搬来了许多鹅卵石,马卡罗夫对众人说道:“先将这些鹅卵石在火上烤,同时,我们每人在地上挖出个和我们体形差不多大小的坑,然后将烤热的鹅卵石放入坑中,再用溪边的细沙盖在鹅卵石上,这样躺在坑中睡觉,会暖和很多。” 大家按马卡罗夫的办法如法炮制,果然,要暖和许多,韩江无奈,也只得按马卡罗夫的办法,给自己做了一个坑,然后躺进去,这才安然睡去。 所有人都太累了,这一夜,唐风、韩江、梁媛和徐仁宇都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唐风率先醒了过来,伸伸懒腰,唐风叹道:“想不到在野外也能睡得这么……” 唐风的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他吃惊地看着面前两个浅坑,突然大叫道:“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不见了?” 唐风的叫声,惊醒了韩江、梁媛和徐仁宇,韩江睁眼一看,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果然失踪了,他检查了一下各自的装备,属于他们的东西一样没少,而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东西则全没了,“我早看出他们俩有问题!”韩江喃喃自语道。 “看样子,他俩是自己离开的,应该才走没一会儿!”唐风判断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追他们?”徐仁宇问道。 “人家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还去追他们,犯贱啊!”韩江怒道。 大家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才怯怯地问韩江:“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他们,继续赶路!” 四人整理停当,再次上路,又是一整天的山路,夜幕降临之前,他们翻过了最后一座大山,终于看见了山下的点点亮光,“似乎是个小镇。”唐风惊喜道。 “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徐仁宇一下瘫坐在山梁上。 四个人继续向山下进发,一个小时后,他们走上了一条公路,他们想拦一辆车,但是公路上却不见一辆车驶来,四人只好继续靠两条腿向前走,走了一百来米,韩江忽然发现,路边有一块牌子,他兴奋地用电筒照上去,可只此一眼,他的心情就降到了冰点,只见那块牌子上写的是——“山洪路毁,正在抢修!” 众人一见这块牌子,顿时泄了气,徐仁宇长叹道:“好不容易走出来,居然路又被毁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快看看手机是不是有信号了!”唐风失望之余,还保持着冷静。 可等众人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所有人的手机这会儿全都没电了。又饿又渴又累,再加上巨大的失望,韩江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使劲指了指公路前方闪出的点点亮光,于是,大家继续埋头向前赶路,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不过,总算是有人烟了,随着那亮光越来越清晰,众人心中还是燃起了一些温暖的信心,脚下的步伐也不觉加快了。 第十章 郎木寺 夜幕降临,唐风一行终于看清了山下那个宁静的小镇,公路边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块牌子,上书“郎木寺”三个大字。 “郎木寺,这是什么地方?”韩江盯着那块牌子问道。 唐风疑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郎木寺,是位于川甘交界处的一个小镇,本无什么名气,不过,前些年一群外国背包客来此游玩,被此地独特的高原风光,羌藏风情折服,惊为世外桃源,遂称郎木寺为‘东方小瑞士’,于是,郎木寺小镇一下成了国内外背包客,趋之若鹜的旅游目的地,每当旅游旺季,国内外的驴友们便会蜂拥而来。可是现在怎么会这么冷清?” “这有什么奇怪,现在是旅游淡季呗!”徐仁宇盯着前方小镇隐约闪烁的灯火说道。 “郎木寺?这里有寺庙吗?”梁媛好奇地问唐风。 唐风解释道:“这里所说的‘郎木寺’,并非寺名,只是一个地名,但此地确有寺庙,还有两座,一座是位于甘肃一头的”安多达仓郎木寺“,”郎木“为藏语”仙女“之意,因其附近峡谷山洞中有石婷婷玉立如少女,故名,另一座寺庙是位于四川一侧的”格尔底寺“,两寺同在一镇,同为黄教格鲁派寺院,却又分属两省,可谓奇观。” “看来咱们可以顺便在此游玩一番了。”梁媛笑道。 “得了,现在哪有心情玩!”唐风说道。 韩江看着前方的小镇,又问唐风:“我只是奇怪,我们怎么走到了这里?” “别想那么多了,进了镇,咱们就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了,我们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快点走吧!”唐风催促道。 韩江没说什么。他又看了一眼前方小镇闪出的点点灯火,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众人走进了小镇,小镇显得异常冷清,一条弯曲的街道穿镇而过,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都关门歇业,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街边,唐风他们在街上走了十多分钟,竟没有看到一个人,韩江正在疑惑之时,梁媛忽然发现前方的街角边有一家店铺还亮着灯,正在开门营业。 “看上去像一家咖啡馆?”唐风狐疑道。 说完,已经精疲力竭的唐风、梁媛和徐仁宇也不请示韩江,径直闯进了这家名唤“莎莎”的咖啡馆,韩江背着一个大包,无奈地跟在三人后面,也走进“莎莎”咖啡馆,走进店门,韩江立即用犀利的眼神很快扫视了一圈这家咖啡馆,咖啡馆不大,墙上一张大大的世界地图,上面贴满了世界各地驴友的留言,想不到小小的咖啡馆,竟有如此知名度,不过,此时,咖啡馆里倒是生意冷清,除了老板,和他们四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只有一位女游客,坐在角落里,独自喝着咖啡。 韩江坐到女游客对面,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女孩,这女孩看上去和梁媛差不多大,却要比梁媛成熟许多。韩江想到这,对面的女孩也发现了他,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从北京来。”韩江答道。 女孩仔细打量了韩江和唐风、梁媛等人后,不冷不热地说:“看你满身名牌,一定都是有钱人,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 韩江没想到女孩这么说,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你看我浑身脏兮兮的,哪像有钱人的样子!” “这恰恰说明你们是有钱人,所以你们不爱惜,能把名牌穿成这副尊容,也只有你们干得出来。” 韩江不想对这个刚认识的女孩说出他们一路的遭遇,只好无奈地摇着头,说道:“看来我是说不过你了,最起码我不是有钱人,你看,我那几个朋友是,特别是那小子。”说着,韩江一指不远处的唐风,道:“这小子曾在一场拍卖会上,为了一件艺术品一掷千万!” “哦?果然是个有钱人!”女孩平静地说着,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唐风。 韩江用敏锐的眼神观察着对面的女孩,特别是他故意说道唐风在拍卖会上一掷千万时,但是对面女孩的反应让韩江找不到任何破绽!韩江笑了笑,又道:“你看这小子最近还撞上了桃花运,他旁边那个女孩,居然倒追这小子。” “哼!”韩江对面的女孩轻轻地哼一声,又道:“不过,你朋友看上去倒是不错。” 这下轮到韩江“哼”了,他心说唐风这小子,怎么这么有女人缘,是个女的都看他不错!韩江镇定一下,又问对面的女孩:“还没请教你的芳名?” “我叫周楠楠,从上海来,你就教我楠楠吧!”楠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叫韩江。”韩江做完自我介绍,唐风和梁媛也走了过来,自我介绍了一番,当然他们把该隐去的都隐去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五个人,这就算是认识了。 四个人在小咖啡馆里填饱了肚子,又听楠楠说了一大堆独自旅行的见闻,梁媛一脸羡慕地说:“我真羡慕你,一个人从上海走到了这,去了那么多地方。” “你也可以走啊!” “我一个人可不敢走这么远!” “你不是有这么高大帅气的男朋友保护吗?”说着,楠楠看了唐风一眼。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恨不得把我甩掉呢。”梁媛一脸无辜的表情。 两个女孩谈得特别投机,全然不顾一旁唐风的感受。韩江依然保持着警惕,注视着每一个进出咖啡馆的人,甚至包括每一个从门口路过的人,他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可他却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他想,但是,他愈是这么想,那种感觉反而愈发强烈了。 “你们知道这的天葬台吗?”楠楠突然一问,把韩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什么天葬台?”韩江好奇地问。 楠楠说:“我来郎木寺,除了参观这儿的寺庙,就是为了来看看这儿的天葬台,这的天葬台很有名的。” “天葬,是藏族人一种独特的葬俗,就是在人死后,将尸体放在天葬台上,经过天葬师的处理,然后让秃鹫来把尸体吃掉。”唐风解释了一番。 “这么吓人?”梁媛和徐仁宇同时惊道,引得在吧台内的店主朝他们这儿瞥了一眼。 “是啊!汉族人一般理解不了天葬,汉族人认为保存尸体完整,才符合孝道,但藏民认为,人死后,灵魂和肉体已经分离,肉体没有用了,贡献给秃鹫食用,而秃鹫是一种神鸟,它们在食用了死者的肉体后,会飞向高空,将死者的灵魂也带向天堂,因此天葬也被成为‘鸟葬’,在藏民看来,天葬是极其神圣的。”楠楠的解释让梁媛稍稍理解了天葬。 “这里也有天葬台吗?”唐风问楠楠。 楠楠点点头:“这里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天葬台,据说是安多地区最大的一座天葬台。” “可我以前去西藏时,那里的天葬台是不允许参观的。”唐风又问。 “西藏的天葬台是不允许参观,不过,这里的天葬台是允许参观的,当地人似乎并不忌讳这些,而且你们来的很巧,明天早上,天葬台上,就会有一场葬礼。” “啊!这么说,我们可以目睹天葬了。”徐仁宇惊讶之余,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是啊!所以明天一大早,我就准备上天葬台。”楠楠很坚决地说。 梁媛有些害怕,“楠楠,你胆子真大,我可不敢去。” “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们要把天葬看作是神圣的仪式,要知道,不是哪里都能看到天葬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你们能看到,算你们运气好。”楠楠还有些稚气的脸上,一脸自信。 唐风虽然有些反胃,不过对神秘天葬的好奇和兴趣,远远超过了内心的恐惧,唐风决心明天一早跟楠楠上天葬台,一窥究竟!梁媛见唐风要去,也壮着胆子,表示要去,徐仁宇也对去天葬台,大感兴趣。四个人又看看韩江,韩江手一摊,笑道:“你们这帮小孩都没问题,我更没问题了。” 于是,五个人商定,第二天早上,去天葬台一窥究竟! 楠楠把唐风他们带到了她住的小旅馆,但等他们赶到时,小旅馆竟然已经关了门,楠楠敲了敲小旅馆的门板,可是里面却没有动静。 “这里现在怎么这么冷清?”唐风忽然好奇地问周楠楠。 “因为现在早过了旅游旺季,这儿毕竟是山区,一过九月份,气温就会急剧下降,来这儿的游客就很少了,游客少了,原来在这儿做生意的人也大都撤离了。”周楠楠解释完,又使劲敲了敲了小旅馆的门板,可是里面仍然没有反应。 “也许老板出去了?”徐仁宇猜测道。 徐仁宇话音刚落,小旅馆内忽然传出了脚步声,不大一会儿,一个打着哈欠的老头打开了门板,那老头看模样,应该有六十多岁,穿着一身老式的蓝布中山装,老头探出脑袋,向外张望,他疑惑地逐一扫视门外的几个陌生人,当老头看见周楠楠时,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口道:“这么晚了,我不见你回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你看我又给你带了几个客人来。”周楠楠指着唐风他们说道。 “欢迎,欢迎啊!”老头有些生硬地招呼起唐风他们来。 唐风看了看这间小旅馆的环境,然后问那老头道:“能用一下你们这儿的电话吗?我们的手机都没电了。” “电话?你们来得真不巧,这几天,我们这儿的电话线路出了故障,电话总是时好时坏的,你试试吧!”此刻,老头刚才脸上的那一丝笑容已经消失了。 唐风疑惑地看看老头,径直走到服务台,拨通了电话,果如老头所说,电话那头,一阵忙音。唐风放下电话,冲韩江无奈地摇了摇头,韩江眉头紧锁,小声道:“刚才在那咖啡馆我已经试过了,电话也打不通,真是奇怪!” “好不容易走出来了,竟然还是联系不上!我们可真够倒霉的啊!”徐仁宇抱怨道。 “楠楠,你能把手机借我们用一下吗?”唐风转而向周楠楠求助。 谁料,周楠楠两手一摊,道:“很遗憾,我这次出门半路上手机就丢了,我还想问你们借呢!” 唐风无奈地看看韩江,韩江也毫无办法,只得先开房间,回屋休息,顺便给手机充电,韩江和唐风同住一屋,徐仁宇单独一屋,梁媛本想和楠楠同住一屋,但韩江考虑到梁媛包中的东西,还是单给梁媛开了一间客房。 唐风进了房间,观察一番,对韩江道:“这里可够奇怪的,旅馆这么早就关门了。” “这也不奇怪,没什么人,当然就早点关门喽!”韩江道。 唐风走进卫生间,忽然有些兴奋地冲韩江说道:“你别说这偏僻的小旅馆,还挺干净,还有热水,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我提醒你,那些旅客还在山上忍饥挨冻呢。”韩江一脸严肃地对唐风说道。 “可这里还是无法和外界联系,我们能怎么办呢?”唐风顿了一下,又安慰韩江道:“这几天过去了,说不定救援人员已经找到了他们,反倒是我们几个,可能被列为失踪人员了。” 韩江想想,唐风的话也不无道理,本来是希望自己能找点走出来,报告飞机出事的地点,尽快去救援,没想到,这一路竟生出这么多事来,说不定真如唐风所说,他们几个反倒成了失踪人员,史蒂芬?倒霉的史蒂芬!还有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他俩还好吗?韩江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不知怎地,总是浮现出叶莲娜的音容相貌来。 半夜时分,韩江忽然被窗外楼下的一阵争吵惊醒了,韩江从床上蹦起来,侧耳倾听,那声音就在窗外,但又似乎离着很远,韩江努力想听清争吵的内容,可是他却根本无法听清。 韩江看看正在熟睡的唐风,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枪,他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廊上一片漆黑,再听那个声音,这会儿却不见了,整个小旅馆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韩江感到了一丝寒意,他附在徐仁宇的房门上,侧耳倾听,里面传出一阵均匀的鼾声,韩江又贴在梁媛的房门外,屋内一片寂静,不过,韩江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梁媛轻微的鼾声,“看来是自己多心了!”韩江狐疑着收起手枪,朝楼下的服务台看看,没有人,没有任何动静。 韩江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躺在床上,他再没有听到那个争吵声,慢慢地,慢慢地,困意又向他袭来,韩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当唐风醒来时,已是十点多钟,一旁的韩江竟还在呼呼大睡,这可不像韩江一贯的做派,也许是昨天太累了!唐风唤醒韩江,“奇怪!昨天怎么睡得那么死?”韩江晃晃脑袋,感觉头昏沉沉的。 “快准备一下,昨晚我们跟楠楠说好要去天葬台的,这会可能晚了。”唐风提醒韩江。 谁料,韩江一听唐风的提醒,“蹭”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猛敲隔壁梁媛的房门,唐风不解其意,也跟了出来,韩江一边敲门,一边小声对唐风嘀咕道:“昨晚太不正常了,我不该睡那么死的。”他又想起昨夜在窗外楼下那个奇怪的争吵声。 “也许是你昨天累了。” “不可能,我现在心跳得厉害,我担心梁媛会出事。” 唐风一听,也紧张起来,两个人一起猛敲梁媛的房门,等了半天,梁媛的房门也没开,倒把徐仁宇吵醒了。韩江的耐心渐渐失去,就要破门而入之时,梁媛的房门开了,梁媛睡眼惺忪地看看门口这三个大男人,笑道:“叫我起床,也不用这么大动静吧?” 韩江不理梁媛,径直闯进了她的房间,拉开梁媛的背包,见到那件西夏玉插屏完好无缺地躺在包里,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么半天才开门,你可吓死我俩了。”唐风埋怨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睡觉都抱着我的包包,不会丢的!”梁媛还是一脸天真,忽然,她又想想起了什么,叫道:“糟了!糟了!你们怎么这会才来喊我,昨晚跟楠楠约好,今天一大早要上天葬台的,楠楠,可能等急了。” “楠楠?”韩江嘀咕着,对唐风和梁媛说:“我去找周楠楠,你们俩准备一下,等会就出发。” 韩江来到周楠楠的房门前,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应,韩江跑到楼下服务台,询问昨晚见到的那老头,老头依旧是一身粗布中山装,听韩江问周楠楠,老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看见那个女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您知道她去哪了?” 老头摇摇头,“他没说。不过……” “什么?” “不过,她昨天问过我关于天葬台的事,我猜她大概一大早上天葬台去了。”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韩江点点头,正欲离去,忽又问了老头一句:“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住到你们这的?” 老头想了想,回答说:“是前天,前天晚上她一个人来的。” 韩江思忖着,回到梁媛房中,对她和唐风道:“那老头说楠楠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是一个人去了天葬台。” “楠楠怎么没叫我?昨天我跟她说好的,今天一起去。”梁媛埋怨道。 “也许你睡得太死了。”唐风道。 “不可能,她要敲我门,我一定会醒的。” 梁媛还想说什么,韩江却斩钉截铁说道:“先不要埋怨了,一切都等上了天葬台,找到周楠楠再说。” 四个人各做准备,韩江打开充了电的手机,发现手机竟然还是没有信号,他无奈地看看唐风,小声问道:“你昨夜听到窗外楼下的争吵声了吗?” “争吵声?没有,怎么,你听到了什么?”唐风不解地反问韩江。 韩江紧锁眉头,喃喃自语道:“怎么就我听见了?难道是我的梦?” “究竟怎么了?”唐风一头雾水。 “总之,我的感觉很不好,总觉着这个地方有些诡异。”韩江盯着唐风说道。 “我也觉着这里有些奇怪,不过,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周楠楠吧!” 唐风说完,梁媛和徐仁宇也做好了准备,于是,唐风向那老头问清了道路,四人便朝天葬台出发了。 到了街上,唐风才发现,今天是个阴天,北风呼啸,行人稀少,郎木寺小镇显得更加冷清。 四人顶着寒风,走了一段,山路愈发泥泞,唐风抱怨说:“偏偏赶上这么个糟糕的天气。”没有人接茬,四个人继续埋头走路,天葬台越来越近了,唐风已经看到了山坡上那凌乱的白色经幡,他知道,那里就是天葬台。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海拔高的缘故,唐风感到越往上爬越是寒冷,风呼啸着,撕过四人的脸庞,可是,四个人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唐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在吸引着他们,总之,天葬台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 前方,草坡上出现了一道铁丝网,不过,这只是一道象征性的铁丝网,它的大门洞开,并不能阻止任何想进入天葬台猎奇的人们。四个人都知道——天葬台到了,梁媛看看四周,不见一人,并没有楠楠的身影,前方的经幡,被大风一吹,发出了奇怪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梁媛害怕了,他胆怯地指着铁丝网上悬挂的八个红色大字——“游客止步,谢绝参观。”像是找到了下坡的台阶:“你们看,这里不让进,我们还是回去吧,说不定,楠楠已经回去了。” 徐仁宇也同意,韩江有些犹豫,他看看周围,还是点了头,三人一起盯着唐风,唐风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天葬台,转身就要下山,可唐风刚走了两步,突然发现空中飞来一群黑色的秃鹫,秃鹫在天葬台上盘旋,久久不肯离去,唐风抬起头,盯着空中盘旋的黑色秃鹫,若有所思,秃鹫在空中盘旋数圈后,落在了天葬台上。 已经转身下山的梁媛,催促唐风:“你看什么呢?快点走啊!” 唐风盯着天葬台上的秃鹫,又回头看看韩江、梁媛和徐仁宇,突然,唐风大叫道:“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说着,唐风径直闯进了空无一人的天葬台,本来就犹豫的韩江紧随唐风也朝天葬台的大门走去,徐仁宇和梁媛无奈,只得也跟了上来。 四个人经过一片经幡,血腥的气味,让唐风和梁媛连连作呕,经幡在风中摇曳着,虔诚的藏民,将六字真言写在经幡上,风每吹过一次,就意味着死者诵念了一遍六字真言,藏民们相信,这是死者为自己和家人的祈祷。经幡周围,摆放着许多石刻的经板,唐风在这些经板前,默默祈祷,梁媛也学着唐风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既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死去的爷爷能早日升入天堂,此刻,刚才的恐惧感忽然消失了,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一种神圣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绕过这片经幡,四个人来到一片铺满大石的空地前,这里杂乱的堆放着一些东西,有斧子,有衣物,还有一些人骨和分辨不清的残骸,唐风小声道:“这就是天葬台了,死者的尸体就是在这经过处理,分成小块,砸碎骨头,给秃鹫来食。” 韩江皱着眉看了一眼,徐仁宇和梁媛捂着嘴,四个人为了不打扰天葬台上的灵魂和那些秃鹫,沿着天葬台边上,快速向山坡那头走去,大约走出了一百多米,突然,韩江发现在山坡那头,正有一群秃鹫伫立在草坡上,用力撕扯着什么东西…… 四人心里不约而同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唐风紧赶几步,冒着被秃鹫攻击的危险,冲到了那群秃鹫所在的位置。 秃鹫四散飞开,唐风、韩江、梁媛和徐仁宇赶到近前,四个人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了,紧接着四个人,包括韩江,一阵剧烈的呕吐,因为——因为就在秃鹫们散开的地方,他们看到了周楠楠的尸体,楠楠的衣服已经被秃鹫撕扯的不成样子,身体半裸着,血肉模煳,不成人形,最可怖的是周楠楠的脸,两只空空的眼眶,没了眼珠,后脑被完全击碎,脑浆撒了一地,一只不愿离去的秃鹫,还在那儿吮吸着周楠楠的脑浆…… 梁媛不由自主地倒在唐风怀里,哭了:“是谁杀了楠楠?昨天她还好好的呢!” 唐风抱紧梁媛,眼角也湿润起来,没想到昨天还那么健谈的楠楠,竟然死在了天葬台上!唐风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但他的大脑还是极力搜寻着可能的凶手。 “会不会是楠楠遭到了秃鹫的攻击,所以……”徐仁宇猜测道。 “不可能!秃鹫一般只吃腐肉!”唐风大声否定了唐风的判断,他话音刚落,突然从远处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来一个声音:“唐风,你说得不错,周楠楠是我杀的。” 四人又是一惊,八只惊恐的眼睛,环视四周,没人,空空的天葬台,没有一个人!唐风、韩江和徐仁宇不约而同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九二式手枪,打开保险,警觉地注视着四周。 那个声音又响了:“唐风,韩江,收起你们的枪,你们不用担心狙击手,我不会在这里伤害你们。” 唐风努力判断着这个声音,汉语,男中音,普通话,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任何口音,就像电视里播音员在播新闻,但他很快便断定这是经过处理的声音,这是谁?他藏在哪里? 这时,一直倒在唐风怀里的梁媛,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那个声音嚷道:“你是谁?为什么不敢出来?你为什么要杀害楠楠?” 梁媛还没嚷完,那个声音便狂笑道:“哈——哈!我的梁大小姐,不要这么生气,为什么杀周楠楠,你以后会知道的;至于我是谁,呵呵,你以后也会知道的。不过,有一点,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周楠楠的死,是因为你,因为你身上带的那件东西。” “西夏玉插屏?”梁媛心里一惊,把背包抱得更紧了。 唐风和韩江闻听此言,也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凶手的来路!唐风跑上背后的山坡,四下张望,还是不见一人。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梁媛,你要是听话,下午五点,就把我要的东西,装在你的背包里,然后放在格尔底寺大经堂前的石狮子旁,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你们要是耍花招,你们就会比周楠楠死得更惨!哈哈——哈哈!记住!下午五点,格尔底寺大经堂前的石狮子旁。” 说完,那个声音不再响起,唐风独自站在山坡的最高处,他的耳畔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唐风伫立在山坡最高处,他还在努力搜寻着,突然,唐风似乎发现了什么,在远处山坡下的小山凹中,有两个红点,一闪一闪,他迅速判断出,那是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两个喇嘛,唐风向那两个喇嘛飞奔过去,可是,等他追上那两个喇嘛,那两个喇嘛,除了一脸惊骇,什么也不知道! 唐风只得无奈地往回走,当他精疲力竭地倒在草地上时,韩江走过来,扔给他个东西,唐风接过来一看——一台录音机! “刚才和我们说话的,就是这个。”不用韩江解释,唐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妈的!这些家伙太猖狂了。”唐风恼怒地将录音机重重砸在草地上。 “是啊!太猖狂了,他们好像对我们的底细了如指掌,而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韩江疑惑地说。 唐风微微点头,“对!我们一定在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对手步步占先。”唐风陷入了沉思,不过,没过一会儿,唐风又道:“现在还不是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下午五点,格尔底寺,还有一场恶战。” “也许他们只是虚张声势,现在,镇上的游人不多,他们要真敢在格尔底寺露面,还怕抓不住他们!”韩江恨恨地说道。 唐风站起来,弯腰又拾起了已经被他砸坏的录音机,道:“不管他们下午露不露面,我们都要有所准备。”唐风边说边把录音机的磁带取出来,对韩江晃了一下,说:“我们一定要冷静,这个磁带带回去研究,可能还有用。” 韩江点头道:“是!我们一定要冷静。不过,这里……” 韩江似乎很为难,他在考虑如何处理周楠楠的尸体。唐风无奈地朝周楠楠的尸体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等能跟外界联系上了再说吧!我们要全力应对下午可能出现的情况。” 唐风说完,瞥了一眼一直伫立在旁的徐仁宇,他忽然发现徐仁宇此刻正盯着梁媛的背包出神,他顺着徐仁宇的目光发现,梁媛背包的拉链不知何时开了,里面的紫檀盒子竟掉了出来,而粗心大意的梁媛拖着背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背包的变化。 唐风看到这里,赶忙上前拾起那个紫檀盒子,他冲上去一把拾起掉在草地上的紫檀盒子,可不知怎地,盒子上的扳子竟然开了,唐风一拿紫檀盒子,玉插屏顺势滑了出来,一旁的韩江见状,赶忙上前,迅速地将玉插屏装到盒子里,然后又重新揣进了梁媛的背包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韩江小声呵斥道,同时,他又瞥了一眼徐仁宇,玉插屏安然无恙,韩江心里放了心,但是却让徐仁宇这个外人窥见了玉插屏,韩江又不免心悸,他扯了扯还怔在原地的徐仁宇,道:“咱们先回去吧!” 谁料,徐仁宇却一把挣脱了韩江,冲韩江和唐风嚷道:“不!我不能再跟你们一起走了。” “为什么?”唐风反问道。 “因为你们包里的那件东西!”徐仁宇又嚷道。 徐仁宇的话让唐风等人心中大骇,唐风愣了一会儿,才反问徐仁宇:“怎么?你见过那件东西?” “不!我没见过,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咱们这一路所经历的一切,羌寨!还有这儿,甚至还包括飞机失事,这一切可怕的遭遇,都与你们包里的那件东西有关,刚才那个录音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史蒂芬,周楠楠,也许还有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他们都成了牺牲品,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徐仁宇在空寂的天葬台上大声嚷道,他的声音惊起了成群的秃鹫。 韩江走过来,盯着徐仁宇道:“博士,请听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否认这一切遭遇都与梁媛包里的那件东西有关,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现在离开我们,可能会更危险。” “更危险?算了吧,跟着你们才更危险,我可不想把小命搭在这儿!”徐仁宇摇着头说道。 唐风不知该怎么劝说徐仁宇,韩江来回在徐仁宇面前踱了几个来回,他在思考,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最后,他在徐仁宇面前站定,对徐仁宇严肃地说道:“好吧!博士,你如果执意要离开我们,我们也不会强留你,但是请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你现在离开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离开这里,还有一条是留在这里,等待通讯恢复;不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希望你能在和外界取得联系后,及时报告飞机失事的情况,还有我们的情况,我给你一个号码,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说着,韩江掏出徐仁宇给他的那张名片,在名片背后的空白处,写上了一长串数字,然后递给徐仁宇,徐仁宇看了一眼,道:“这是电话号码?好奇怪的号码!” “是电话号码,你一定要打这个号码,说清飞机失事和我们一路上的情况,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然后,就会有人来保护你,为你安排好一切。” “保护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徐仁宇问道。 “如果我们有缘,以后你会知道的,但是有一点请你坚信,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你值得信赖的朋友。”韩江诚恳地说道。 徐仁宇揣起那张名片,道:“朋友?可能是吧!你们放心,我会打这个电话的。”说完,徐仁宇头也不回,独自朝山下走去,韩江望着徐仁宇远去的背影,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唐风、韩江和梁媛看着徐仁宇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也开始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三人时不时回头朝天葬台望去,天葬台上的经幡依旧在风中摇曳,已经嗅不到血腥的气味,三人在山坡下立定,最后看了一眼山上的天葬台,那里有周楠楠的尸体,昨晚,周楠楠还兴致勃勃地要来天葬台观看天葬,没想到,今天,天葬台竟成了她的归宿,也许是她打扰了逝者的宁静,也许她只是个牺牲品,周楠楠的尸体,正在天葬台上任由秃鹫撕咬,愿那些秃鹫,能将她的灵魂带向远方,带入天国。 中午时分,天空中阴霾散去,出现了难得的一缕阳光,三人回到镇上,发现小镇比早上热闹了一些,三人随便找了家川菜馆吃午饭,唐风和梁媛还没从天葬台的阴影中走出来,看到饭菜,没有一点食欲,但是,在韩江的坚持下,他俩还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回到旅馆,徐仁宇已经退了房间,韩江动用特殊手段,进入周楠楠的房内,检查了一番,但除了从周楠楠包中翻出一叠百元大钞外,并没发现其它可疑之处,韩江将钱放回包中,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韩江对唐风和梁媛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快撤吧。” 三人退了房间,一路步行,很快来到了格尔底寺。格尔底寺并不像内地常见的汉族寺庙,用一道围墙将整个寺庙围住,格尔底寺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大大小小的殿宇,散布于山间。唐风、韩江和梁媛背着包,像普通游客一样,从山脚下,一间殿宇,一间殿宇,慢悠悠地向山上参观,一路上,除了正在转寺的虔诚藏民,他们没有碰到一个外地游客,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唐风和梁媛也学着藏民的样子,在长长的经廊内转了一遍经,“转经可以让人忘去烦恼!”唐风对梁媛说,可是梁媛却怎么也忘不掉上午在天葬台上看到的血腥一幕。 在参观完格尔底寺几座最尊贵的银顶佛殿后,唐风三人来到了格尔底寺的大经堂前,唐风看看表,已是下午四点半,大经堂内,梵音悠长,喇嘛们的诵经声低沉婉转,层层叠叠,传向远方,大经堂前的广场上,除了一些当地人,倒是三三两两聚集了十来个外地游客,还有两、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 “这是要干嘛?聚了这些人?”韩江问唐风。 唐风也不知,好奇地询问一位游客,游客说:“听说这儿马上有活动,我们过来看看。” 唐风观察了一遍大经堂,果然,经堂两侧各有一尊不大的石狮子,三人商定,将玉插屏装在唐风的背包中,然后,将一些没用的物品,装入梁媛的绿色背包,放在右侧的石狮子旁。 一切准备完毕,唐风和梁媛装成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坐在离石狮子不远的地方,卿卿我我,韩江则独自混入围观的人群,用他那如鹰般敏锐的眼睛,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时针离五点越来越近,大经堂前的人越聚越多,可能是时差的原因,下午五点,天空仍然大亮,韩江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他一会儿看看石狮子旁的绿色背包,一会儿看一眼不远处的唐风和梁媛,一会儿又扫视一遍围观的人群,特别是那些好奇的游客。 离五点还差几分钟,忽然,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韩江视野中,叶莲娜!是叶莲娜——在人群中!韩江站起身,沿着广场边缘,朝叶莲娜现身的地方快步走去,唐风和梁媛见状,跟了上来,唐风急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叶莲娜!我看见了叶莲娜!”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也到了这里?”唐风扭头朝人群中张望,可却没看见叶莲娜的身影。 韩江走到刚才叶莲娜现身的地方,那里站着几个架着照相机的游客,没有叶莲娜的身影,韩江凝视四周,忽然,韩江在对面的人群中又发现了叶莲娜的身影,他想快步穿过大经堂前的广场,但就在这时,时针指向五点,大经堂前的黑色幔帐被风轻轻拂起,经堂内诵经的喇嘛,突然蜂拥而出,顿时,广场上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等韩江分开众喇嘛,走到对面时,叶莲娜不见了,放在石狮子旁边的绿色背包竟然也不见了!韩江无比恼怒,可又无可奈何,他回身朝大经堂前的广场望去,喇嘛们,有的击掌,有的提问,有的念念有词,——一场宏大的辩经开始了。 唐风和梁媛赶过来,发现绿色背包不见了,唐风首先开口道:“背包被谁拿走了?” “我不知道!刚才喇嘛们出来,场面一乱,我什么也没看到。”韩江难掩胸中的愤怒。 “难道是叶莲娜?” “她肯定出现了,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拿了包?” “如果是她,那就太可怕了!楠楠难道是他们杀的?我真不敢相信!”唐风紧皱眉头。 “什么不敢相信!他们的来路你清楚吗?” “可我看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不像是坏人,更不像是那么残忍的人。” “屁!他们如果是为了玉插屏而来,一定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不过,他们也太小看我了,我为了达到目的,也是有手段的。”韩江这时恨得牙都痒痒了。 “好在东西还在!”梁媛安慰韩江道,韩江检查了唐风的背包,看见玉插屏完好无损,点点头,稍稍宽了心。 “下面怎么办?” “继续找,我可以肯定,叶莲娜他们一定也来到了郎木寺。”韩江肯定地说道。 三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格尔底寺乱撞一通,一无所获,唐风指着山坡顶上的一座“山神箭堆”,道:“我们去那儿看看,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格尔底寺。” 于是,三人又朝山坡上走去,爬到半山腰时,天色已晚,梁媛打起了退堂鼓:“天黑了,上去也看不到什么了,我们还是先回镇上,找个旅馆住下吧。” 梁媛话音刚落,忽然,唐风像是发现了什么:“你们看,前面那座佛殿地上是什么东西?” “像是纸片……” 好奇心促使三人向那座偏僻的佛殿走去,一阵阴风吹来,佛殿地上的那些纸片被吹到了半空中,几张小纸片还飞到了唐风身上,唐风不禁浑身一颤,因为这些白色的纸片,让他想起了……“纸钱!全是纸钱!”梁媛的惊叫,划破了寺庙的宁静。 唐风大着胆子,拾起一片“纸钱”,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佛殿周围的纸片并不是什么纸钱,上面印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佛教图案和藏文佛经,这是什么东西?这座偏僻的山坡上,怎么有座佛殿?唐风决定到那座佛殿前,一窥究竟。 三人来到佛殿正门前,大门紧闭,唐风抬头看看这栋建筑,这是座略显破败的佛殿,里面一片漆黑,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了,“大门上好像画着什么东西?”韩江提醒唐风,唐风也注意到了门上的图案,他打开手电,朝门上照去。 随着光柱缓缓投在大门上,三人隐隐约约看见了门上的图案,门上绘着一位面目狰狞的恶煞,右手持剑,左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唐风看不清楚那个东西,当他把手电打在恶煞左手上时,梁媛顿时失声惊叫,唐风亦是吓得将手电掉在了地上,就连韩江心里也是重重一颤,因为他们同时看清了恶煞左手上的东西——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惊吓过度的唐风和梁媛,慌不择路,匆匆掉头,顺着来时的佛殿围墙,正欲离去,不料,走到围墙拐角出,斜地里,猛地转出一个穿着宽大藏袍的人来,又把梁媛和唐风着实吓了一跳,两人后退几步,正碰上后面的韩江,韩江还算镇定,看看迎面来人,是一位正在转寺的藏族老人。 老人面对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外地人,也是一惊,不过,老人很快镇定下来,瞥了唐风和梁媛一眼,然后眼帘一垂,继续向前转寺,韩江忙追上老人,问道:“请问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看看韩江,没有言语,晃晃脑袋,然后低头绕过韩江,继续向前,走进了茫茫夜幕。“真是个怪老头,这么晚了还在这儿转寺!”唐风走过来说。 “而且还不说话,刚才那样子真把我吓坏了。”梁媛抱怨道。 “也许人家听不懂汉语呢。”说着,韩江弯腰拾起地上的手电,又朝大门照去,他也分不清门上画着是什么?一边一个,恶煞?门神?还是金刚罗汉!这会儿再看,没有刚才那么恐怖了,只是两幅画而已,可是这时,佛殿的门突然开了…… 佛殿门里也射出一道手电,比韩江的手电要亮,直刺韩江的双眼,韩江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他本能地拔出腰间的九二式手枪,直扑门里那道光柱而去,韩江使出了全力,那人见势不妙,向后退去,韩江步步紧逼,直到那人倒在一根柱子上,退无可退!韩江左臂顶住对方咽喉,右手用枪指着那人的太阳穴,与此同时,他嗅到了一股谈谈的清香,一种女性才会有的味道。 “叶莲娜!”唐风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韩江这才知道,被自己顶住的人竟然是叶莲娜!要在以往,韩江肯定会很绅士地放开叶莲娜,然后赔礼道歉,但是这次,韩江没有松手,他冲叶莲娜吼道:“说,周楠楠是不是你们杀的?” “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太……太野蛮了。”显然,叶莲娜被韩江弄疼了。 不过,叶莲娜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见韩江还不放手,脚下飞起一腿,直击韩江要害,韩江无奈,只得松开叶莲娜,向后退了一步,但他的枪口仍然指着叶莲娜,一动不动。 唐风和梁媛跟进院中,马卡罗夫没有立即上来制止韩江和叶莲娜的打斗,而是探出头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儿,将门关好,才回到院中,五个人怔怔地站在不大的院中,对方是敌是友,谁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叶莲娜率先打破了沉默:“韩江,你身在巨大的危险当中,还浑然不知!” “危险?哼!不劳你操心。”韩江哼了一声。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进屋再说。”马卡罗夫开口圆场,韩江看看院中这座不大的佛殿,殿内一团漆黑,韩江暗道:好男儿浑身是胆,管它是龙潭虎穴,也要一闯!说完,韩江跟着马卡罗夫,大踏步走进了佛殿。 佛殿内,一团漆黑,没有电灯,只有供案上的两盏酥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线,韩江借着这点光亮,环视殿内,除了摆放酥油灯的供案,其他地方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联系到佛殿的破败环境,看来这里是很久没有人住了。再看供案前的地上,被打扫出一块地方,放着两个睡袋,韩江寻思,这里大概就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安身之所了。 唐风、梁媛和叶莲娜紧随韩江,步入佛殿,马卡罗夫又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殿门,才转身道:“韩江,想不到你们也来到了这里!” “哼!当然。有你们俩在,我们当然不会缺席。”韩江敌视地看着马卡罗夫。 “不!不!韩江,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马卡罗夫极力向韩江解释道。 “没有恶意?好吧,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是这儿的风光?” 马卡罗夫干笑了两声,道:“坦率地说,这个小镇真是太美了,用你们中国的一个成语,应该叫‘世外桃源’,但是,命运偏偏不让我有这种机会……” “中国人是好客的,如果你们仅仅是来旅游,我们欢迎,但你们却不是!”韩江打断了马卡罗夫的话。 “是的,我和叶莲娜不是来旅游的,但请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做危害你们的事,至于我们此行的目的,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没有时间了,正如叶莲娜刚才所说,你们和我们现在都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危险之中?难道今天上午天葬台上的恐怖一幕,不是你们所为?”韩江还是咄咄逼人。 “天葬台?韩,我不知道你说得是什么,从昨天下午,我和叶莲娜就一直藏身在这,除了刚才叶莲娜出去买了点吃的。” 听马卡罗夫如此一说,韩江又观察了一遍这间不大的佛殿,心里已有几分相信马卡罗夫,“这么说,周楠楠不是你们杀的?” “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为什么要杀她?”马卡罗夫争辩道。 “那么,下午五点,在大经堂石狮子旁的绿色背包是谁拿的?”唐风也质问道。 “什么绿色背包?韩,我明白了,你看我在大经堂前出现,便怀疑我!”叶莲娜终于明白了韩江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你?那你五点钟为什么出现在大经堂前!”韩江又提高了嗓音。 “我到哪去,还需要向你报告吗?”叶莲娜昂着头,毫不示弱。 “韩,我刚才说了,叶莲娜出去只是买点吃的,她在大经堂出现,可能是想在那探听些消息,没想到被你给碰到了。”马卡罗夫又出来打圆场。 “好吧,就算如你们所说,可你们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出去住旅馆,要藏身于此?”韩江转脸又质问起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面对韩江的质问,毫不生气,颔首微笑道:“韩,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我和叶莲娜昨天一早来到这个小镇,本来我们是想住旅馆的,但我们在镇上转了一圈,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那是一些高手,我们用尽了各种反跟踪手段,却还是甩不掉那些人,在这小镇上,不管我们走到哪个角落,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可我们就是发现不了那些人!” “你们也有这种感觉?”马卡罗夫的话,让韩江又回忆起了昨晚刚到小镇时的那种感觉。 “看来你也感觉到了,你知道那是伙什么人吗?”马卡罗夫皱起了眉。 “我不知道,今天上午,和我们住在同一旅馆的那个女孩,被人杀死在天葬台上。我一直弄不明白,现在是旅游淡季,镇上游客不多,小镇上的居民都是淳朴山民,外地人应该很容易分辨出来,那伙人怎么能藏身其中,而不被发现?”韩江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马卡罗夫答道:“我说过了,这伙人都是高手,他们人不多,却各个身怀绝技,绝非我们在羌寨碰到的那伙匪徒可比!” “所以你们就藏到了这里?”唐风反问道。 “嗯!我想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藏在这里也非长久之计,那伙人肯定知道我们还在小镇上,他们迟早会找到这来,也许刚才你们已经把他们引到了这里。”马卡罗夫说完,紧张地朝殿外看了看,殿外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不过,犬吠很快停止了,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韩江问马卡罗夫。 “摆脱那伙人。”叶莲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来看!”说着,马卡罗夫在供案上摊开一副发黄的羊皮老地图,对唐风、韩江和梁媛说道:“这是我们在供案上发现的羊皮地图。” “哦!就在这!”唐风惊道。 “是的,就放在供案上,羊皮地图被厚厚的灰尘遮盖,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说着,马卡罗夫指了指供案上。 唐风顺着马卡罗夫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破败的供案上,有一块地方没有灰尘,和周围厚厚的灰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卡罗夫又说道:“这份地图上的标示,似乎是比较古老的藏语,我和叶莲娜都看不懂,不知你们能看懂吗?” 韩江看着唐风,他知道唐风学过一些古代的文字,也许能看懂,唐风倒是跟着罗教授学过一些古藏文,但也只是会一些皮毛,他接过那副古老的羊皮地图,仔细观瞧,地图上面绘制着连绵群山,在群山有一小镇,旁边的标示,唐风很快认了出来,“郎木!我们现在就在这儿。” 但是地图上其它的标示,就没那么好认了,黑暗的佛殿中,唐风用手电一点一点照遍了地图上的每个角落,他看见了群山间蜿蜒而出的几条河流,可他无法辨别河流旁的标示,他还看见在群山环抱中,有一处大湖,唐风估计那是一处海子,但是他仍然无法辨别海子旁的标示。唐风手中电筒的光柱又回到了郎木寺附近,他忽然发现在“郎木”那个标示附近,有一条峡谷,峡谷旁有一个小小的标示,唐风的眼睛几乎就要贴在地图上了,他努力辨认这那个用古藏语标示的名字——“纳——摩!”唐风终于念出了那个名字,他忽然觉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说过…… “纳——摩?”唐风极力在自己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模煳的名字,但他的大脑却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唐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念出的这个发音是否正确,“纳——摩?”他又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唐风,你是在说纳摩?”梁媛忽然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道:“是的,你看这副地图上显示在郎木寺附近有条峡谷,如果我没读错的话,上面的标注似乎是叫‘纳摩’。” “纳摩大峡谷!我们在羌寨里发现的那块断碑上,不就有这个名字吗?”梁媛提醒唐风道。 唐风这才想起来,自己在那块西夏文断碑上破解的文字,“可是……可是那是西夏文,而这幅地图上标示的是古藏文,难道西夏文和古藏文对这个地名的发音竟是一致的?” 大家沉默下来,因为没人能够回答唐风这个疑问,佛殿内,一阵死寂。韩江看看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又看看唐风,他忽然一把将唐风拉到了佛殿的角落里,反问唐风:“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这个纳摩峡谷跟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关?” “我想应该是的!”唐风说道。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就去纳摩峡谷,从这幅羊皮地图上看穿越纳摩峡谷后,便可以到达玛曲县,即便我们找不到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至少也可以先到达玛曲。”韩江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韩江转身对马卡罗夫和叶莲娜道:“怎么样,和我们一起走吧,咱们就从纳摩大峡谷走,穿过这条峡谷,就可以到达玛曲。” 叶莲娜又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一切问题,都等走出大峡谷后再说,现在我们五个人就是一个团队,要一起走出去!” 五人商定,韩江忽然问马卡罗夫:“你们有武器吗?” 马卡罗夫摇摇头,笑道:“韩,我们只是两个来中国旅游的游客,哪来的武器?” “是啊!难道韩警官要给我们发武器?”叶莲娜也笑了。 韩江却冷笑一声,道:“得了吧,你们父女俩就别跟我演戏了,在羌寨的时候,你们俩都有所缴获吧?” 此言一出,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马卡罗夫才拍拍韩江的肩膀说:“韩,你是位出色的特工,我们的小动作,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说着,马卡罗夫从腰间拔出一把德国造的瓦尔特P5式9mm手枪,接着说道:“这是在羌寨缴获的,还不错,德国货,弹匣里有八发子弹,另缴获装满子弹弹匣五个。” 韩江又将目光移向叶莲娜,叶莲娜“哼”了一声,解开风衣纽扣,向韩江一敞,露出傲人的身姿和黑黝黝的枪管,道:“美制英格拉姆M10微型冲锋枪,弹匣内有子弹32发,包里还有装满子弹弹匣三个,不过,所有枪的枪号都被人抹去了。” 韩江点点头,摸出自己的九二式手枪,检查了弹匣,言道:“事不宜迟,既然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吧。” 第十一章 纳摩大峡谷 夜幕笼罩下的郎木寺小镇,一片死寂,只有牧民家养的藏獒,偶尔发出一两声嚎叫,今晚的月亮完全被乌云遮蔽,没有一丝月光洒向大地,夜晚的气温急剧下降到零下,韩江、唐风、梁媛、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五个人从废弃的佛殿鱼贯而出,贴着佛殿的红色外墙,匆匆向纳摩大峡谷进发。 临行前,韩江明确了每个人的任务,韩江前面开路,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断后,唐风的任务则是跟紧队伍,保护好梁媛,当然也包括保护好那件珍贵的玉插屏。 费了半天劲,众人才摸到峡谷的入口,韩江在前,刚入谷口,便被眼前一幕给怔住,停下了脚步,后面的马卡罗夫和叶莲娜不知遇到什么突发情况,疑惑地上前查看,只见众人前方,巨大的彩色经幡在风中摇曳,一位身着厚重红袍的喇嘛,盘坐于经幡前,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喇嘛的习惯,这喇嘛用厚厚的红袍,将自己的头整个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脸,背对着众人,众人心中大惑不解,深更半夜,这喇嘛怎么坐在此地诵经? 韩江试探地向前迈出几步,喇嘛没有反应,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忽然,那喇嘛右手一扬,向空中抛出一叠小纸片,韩江见状,心中一惊,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也伸进后腰,摸到了腰间的手枪,待韩江立定,这才发现,这些小纸片和刚才在佛殿外看见的小纸片,一模一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藏语经文,随着纸片在空中漫天飞舞,喇嘛的念经声,响彻整个谷口,在峡谷里传来了悠长的回声…… 马卡罗夫凑到韩江耳边,小声道:“也许这喇嘛在做法事,不管他,我们走我们的。”韩江点点头,领着众人向峡谷内进发。 众人尽量压低声音,从喇嘛身后通过,喇嘛就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到来,依旧盘腿打坐,念念有词,但当唐风走过喇嘛身后时,那喇嘛突然扭过脸,瞥了众人一眼,唐风心里一惊,回头向喇嘛望去,那喇嘛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喇嘛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唐风心中不禁一颤,可当他想看清喇嘛的脸时,才发现喇嘛的脸完全隐藏在阴影中,他根本看不清喇嘛的脸。 唐风落在了队伍后面,他还想看清喇嘛的面容,可叶莲娜却上来拉住他,不由分说将他带进了大峡谷。 纳摩大峡谷内,道路曲折,一条小溪蜿蜒其中,这条不起眼的小溪,便是白龙江的源头,溪流从峡谷缓缓而出,在若尔盖大草原上汇集壮大,从川西北的崇山峻岭中奔腾而出,直至最后汇入长江;再看峡谷两边,山崖耸峙,怪石嶙峋,山崖两边形态各异的怪石,在夜幕笼罩下,显得更加狰狞。众人快速通过仙女洞、虎穴等景观,二十分钟后,一片大草坪出现在众人面前,梁媛体力不支,瘫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央求韩江休息片刻,马卡罗夫上了年纪,还有伤在身,这一路跑下来也是气喘吁吁,韩江看看谷口方向,一切正常,于是,放松了警惕,同意大家休息片刻。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坐在草地上,各想心思,突然,唐风站了起来,对众人大叫道:“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寂静的峡谷中,众人猛然听唐风这一叫,心头都是一震,韩江惊问:“有什么问题?” 唐风说道:“问题,问题就出在刚才在谷口碰到的那个喇嘛!” “喇嘛怎么了?”众人更加诧异。 “那个喇嘛一定有问题,我刚才经过他身后时,那喇嘛偷看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我当时就觉得那双眼睛有问题,可我不敢相信……直到我刚才看到叶莲娜的眼睛,这才想起来,那双眼睛不对,不是黑眼珠,那眼睛是双蓝眼睛,就像叶莲娜你的眼睛。”说着,唐风转而注视着叶莲娜的眼睛。 “什么?你是说刚才那个喇嘛不是中国人?是个……”叶莲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个外国人!”韩江接着叶莲娜的话说道。 唐风点点头,又道:“你们想想那个喇嘛的反常举动,这么寒冷的夜晚,却出现在谷口,这本身就很反常,还有,他为什么用僧袍将头裹住?为什么对我们的出现,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我在经过他身后时,听到了他的诵经声……” “怎么,他念的经有什么问题?”马卡罗夫追问。 “我曾经学过一些藏文,也略通佛经,现在想来,刚才我听到那喇嘛的诵经,根本就不对,他念得根本就不是藏语,更不是佛经,所以,我由此判断,那个喇嘛根本就是个假喇嘛!” “什么!假喇嘛?”众人大骇。 “那人不是喇嘛,会是什么人?”梁媛扑闪着大眼睛惊恐地问。 唐风扶着梁媛双肩,言道:“这还用说吗?化妆成喇嘛,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你说会是什么人?” 梁媛眼中瞬间闪出了惊恐的眼神,“是在羌寨袭击我们的人,也是杀害了楠楠的凶手!” 这时,峡谷上方,有一只秃鹫从空中掠过,峡谷中的草地上,一片沉寂,五个人互相对视着,韩江的脑中快速思考着他们目前的处境,忽然,叶莲娜开口问他:“韩,既然那人是我们的敌人,他却对我们的出现,视而不见,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是的!我猜他是在等他的同伙,他一人的力量不够对付我们,所以,他暂时隐而不发。” “这么说来,我们应该回去干掉那人。”说着,叶莲娜就想掏枪。 韩江拉住了叶莲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是的,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在峡谷谷口,八个头戴红外夜视仪的高大黑影,端着M4A1突击步枪,快速向峡谷内搜索而来。 唐风焦急地催促韩江:“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韩江趴到地上,将耳朵贴在草地上,他听到了——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站起身,对众人言道:“来者不善,八到十人,步伐整齐而有规律,显然接受过长时间的特种作战训练,他们的装备,不用说,肯定十分精良,硬拼,我们没有红外夜视仪,肯定不是他们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撤!” 五个人快速向峡谷深处行进,峡谷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地面布满乱石和荆棘,越发难走,梁媛速度最慢,即便有韩江和唐风两人连拉带拽,还是拖了大家后腿,韩江向身后望去,那伙人的脚步越来越清晰了,唐风拽着梁媛拼命往前跑,突然,唐风手里一滑,接着,就听见梁媛的一声呻吟,唐风回头一看,原来梁媛在慌乱中,被地上一块乱石绊倒,腿上又被荆棘划破,“唐风,我实在跑不动了。”梁媛此时,早已没了一点大小姐的脾气。 唐风见状,无可奈何,只得一把背起梁媛,继续向前跑,不大一会儿,众人又来到峡谷中一块宽敞的草地,唐风将梁媛放下,累得瘫软在地,韩江看看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摇摇头,道:“不能再这样跑了,老的老,小的小,梁媛又摔了一跤,再这么跑下去,肯定会被那伙黑衣人追上,为今之计,叶莲娜,你保护梁媛和你父亲先跑,我和唐风在这儿抵挡一阵,或许能为你们争取出时间。” “我也留下,凭我们几个,也许可以干掉那伙人。”叶莲娜要求留下和韩江并肩战斗。 “不!那边也需要你。”韩江拒绝了叶莲娜的好意。 叶莲娜还想说什么,但唐风冲叶莲娜摆摆手,道:“来不及了,就这么办吧,到前面再会合。” 叶莲娜看了看韩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马卡罗夫拔出手枪,前面开路,叶莲娜则背起梁媛,紧随其后,三人渐渐消失在峡谷深处……草地上,只剩下唐风和韩江。 唐风和韩江拔出枪来,分别隐蔽于峡谷两侧的大石下,那伙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唐风甚至已经可以听见那伙人用英语喊出的简短口令!他们一定没想到这里有人在等着他们,否则,他们就不会用语言下达命令,而会用手势来下达命令。 想到这,唐风多了几分信心,他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只等那伙人出现,可是,当他朝夜空望去时,心头不免又笼罩了一层愁云,因为今夜空中乌云密布,没有一丝月光,而他们的敌人,却带着红外夜视仪,唐风知道,这将是一场艰苦的非对称战斗! 唐风和韩江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那伙黑衣人果然没有料到,在这里会遭到阻击,峡谷两侧形成的交叉火力,将这伙黑衣人挡在了峡谷中,不过,这伙黑衣人确非乌合之众,一听枪响,八名黑衣人,迅速在草地上散开,匍匐于地,开始还击。 黑夜中,缺乏夜视装备的唐风和韩江,根本无法准确击中黑衣人,只能依靠火力压制敌人,拖延时间,但好景不长,黑衣人们大致弄清了情况,利用夜视装备的优势,和强大火力,很快便压制了唐风和韩江的火力,两人隐蔽在大石后,只要一冒头,必有一梭子弹擦过他们头顶,打在岩石上,崩起些许碎石。 唐风已经打完了三个弹匣,他估摸着韩江的弹药也打得差不多了,敌人的火力越来越强,唐风清楚地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他俩必要葬身于此,唐风刚想到这,就见空中飞来两个东西——手雷!唐风见势不妙,一个侧身鱼跃,“轰!——”只听刚才藏身的大石后,响起两声巨响,大石被炸得七零八落,再看唐风,躲过了手雷的攻击,却被碎石砸得够呛! 唐风抬起头,晃了晃脑袋,抖落满身的碎石,刚想起身再战,就听韩江那边,又是两声巨响,唐风心里猛地一沉,忙向韩江那边匍匐过去,爬到韩江近前,唐风这才发现韩江也被碎石崩了一身,唐风替韩江掸去身上的碎石,小声道:“敌人上来了。”是的,那伙黑衣人见手雷攻击得手,弯着腰,快速朝这边推进过来。 “妈的!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该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了。”韩江咬着牙蹦出这句话,唐风不解其意,只见韩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雷,笑道:“这玩意我也有,不过仅此两个。” “你怎么也有这个?” “多亏了徐博士,都是他从羌寨里带出来的,不过这家伙本来想自己留着手雷防身,被我发现了,才送给我。”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早拿出来。”唐风责怪道。 “好东西要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叶莲娜他们应该走得差不多了,怎么样,等敌人上来,咱们俩一人一个,扔完就撤!”没等韩江把话说完,唐风拿起一个手雷,就朝那伙黑衣人扔了过去,“啊——”黑衣人那边传来一声惨叫,随即火光冲天,枪声大作,韩江见状冲唐风怒道:“你怎么不等我就扔了。”说完,韩江也只得匆匆扔出最后一个手雷,又是“轰”的一声,这下黑衣人没了声音,黑衣人们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遭到如此顽强的反抗,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 唐风和韩江乘机溜进了峡谷后的灌木丛中,消失在夜色中,但是,那伙黑衣人很快醒悟过来,为首的匪首,用英语恶狠狠地命令道:“追!快给我追!” 黑衣人全线压上,向唐风和韩江追上来,韩江拉着唐风在没有道路的荆榛野莽中穿行,峡谷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山崖也愈发陡峭,突然,唐风惊道:“糟糕!前面没路了!” 两道山峰重叠交错,突兀在前方,脚下的羊肠小道戛然而止,峡谷似乎在此到了尽头,唐风和韩江绝望地抬头向头顶山峰望去,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峡谷两边的山峰,削得笔直,突兀的危峰之上,人迹罕至,只有两只秃鹫屹立其上,骄傲地注视着峡谷中发生的一切,而后面,追兵已近……“这难道就是我们的绝地吗?”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不!唐风,叶莲娜他们一定走过了这里,说明这里应该是有路的。”韩江冲唐风喊道。 唐风猛然醒悟,“是的,看羊皮地图上,纳摩大峡谷不会就这么短,这里还远不是峡谷的尽头,可是路在哪里?” 就在唐风和韩江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在前方险峰的半山腰处,有一人冲他俩喊道:“韩,唐,前面有路,你们快走。” 唐风和韩江闻声忙抬头望去,山腰处屹立之人正是马卡罗夫,他身旁还站着叶莲娜和梁媛,来不及多想,韩江拽着唐风,穿过灌木丛,来到两座危峰之下,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在两峰之间,有一条只有一米多宽的狭窄山口,不到近前,根本无法发现,唐风和韩江快速通过这条狭窄山口,山口内,地形豁然开朗,又是另一派天地。 唐风回望山峰上,不解地问韩江:“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站在上面要干什么?他们怎么还没走远?” 韩江仰望片刻,道:“你难道没看到山腰上那两块巨石?” 唐风再次观瞧,他发现在山腰上,马卡罗夫和叶莲娜面前正有两块巨大的岩石,他已经明白了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此时,就见山腰上,马卡罗夫、叶莲娜,还有梁媛一起用力,将两块巨石推下了山,大地颤抖起来,巨石夹杂着无数碎石,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在狭窄的山口中。 马卡罗夫、叶莲娜、梁媛见巨石堵住了山口,迅速下山,与唐风和韩江汇合,等五人汇合一处,再听山口那边,传来了黑衣人们无可奈何的叫喊声。 没有时间说话,众人继续向峡谷深处进发,大峡谷时而雄浑壮丽,时而曲径通幽,每行一步,皆有不一样的美景,只是黑夜中,大家匆匆赶路,谁也无心欣赏此等美景。不知走了多久,地势似乎越来越高,前方,危峰耸峙之间,一条绿色大道,由低到高,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真是太壮美了。”唐风见此美景情不自禁感叹道。 大家都太累了,听听身后,早已没有追兵的声音,众人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五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这绿色大道上,大口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此刻,天地之间,万籁俱静,再没有什么人可以打扰他们享受这里的神奇壮美。 缓过劲来,韩江率先打破宁静,自言自语道:“我们应该已经走出大峡谷了吧?” 唐风坐起身,看看四周,摇摇头说:“我不能确定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了峡谷,但我可以肯定,这里应该快到峡谷的尽头了。” “那伙人还会不会追上来?”梁媛一脸担心。 “我想我们应该是甩掉了那伙黑衣人。”叶莲娜道。 马卡罗夫却道:“叶莲娜,不要太乐观了,那伙黑衣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两块巨石只能挡住他们一时,也许,他们很快就会炸开巨石,赶到这里。” 马卡罗夫的话让大家心里都是一紧,唐风追问:“那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是的,从这伙人的装备和素质看,他们确实比之前在羌寨遇到的那些匪徒要厉害得多,这里还不是安全的地方。”叶莲娜答道。 这幽深的峡谷中,寂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一个个恐怖的景象,闪现在众人脑中,梁媛依偎在唐风身旁,颤抖地问:“这里会不会有狼?” 狼?唐风站起身,四下张望,道:“这里……应该不会有狼吧……”说到这里,唐风眼望远方,忽然没了声音。 众人好奇地站起来,朝唐风凝视的方向一起望去,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远方传来,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唐风站在绿色大道上,心跳开始加速,他的心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什么重物压迫着自己的心脏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 终于,唐风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看见了黑压压,无边无际的秃鹫,从山峰那边盘旋而来,“快!快跑!”唐风大声喊道,但是,为时已晚,成群的秃鹫向众人俯冲袭来,五个人来不及反应,只能各自逃命,唐风根本辨不清方向,他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信念,摆脱这些该死的秃鹫。当然,他始终没有忘了梁媛,他紧紧拽住梁媛的手,朝绿色大道坡上跑去,梁媛中途数次摔倒,唐风一次次冒着被秃鹫抓咬的危险,救起梁媛,两人没命地往前跑,看不清道路,也不知道方向,双腿已经麻木,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和被秃鹫利爪抓破皮肤那瞬间的钻心疼痛,提示着他——我还活着。 绿色大道一路向上,它通向哪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唐风和梁媛不知道,他们来到了绿色大道的尽头,一座突兀的山峰,直刺云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是真正的绝路,没有曲径通幽的山口,身后,成群的秃鹫,还在源源不断向他们袭来,慌乱中,唐风看见了绿色大道另一侧——这是一个陡坡,足有60度的坡度,陡坡下面是什么?唐风看不见,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唐风回头大声问梁媛:“敢下去吗?” 梁媛这时异常勇敢,坚定地冲唐风点点头,“敢!要死咱们也死在一块。” 唐风也点点头,抱紧梁媛,一闭眼,两人一起向陡坡下面滚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风终于睁开眼睛,他晃了晃脑袋,发现梁媛正静静躺在自己怀中,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穿越纳摩大峡谷,敌人的追杀,秃鹫的攻击,自己和梁媛一起滚落陡坡……想到这,唐风心里一惊,梁媛现在怎样了?他刚一想坐起来,便感到浑身钻心的疼痛,他也分不清哪是秃鹫抓咬的伤,哪是滚落陡坡时的摔伤,唐风强忍伤痛,坐了起来,轻轻呼唤梁媛,过了好一会儿,梁媛才缓缓睁开眼睛,梁媛忽闪着大眼睛,怔怔地看看唐风,忽然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啊?” 闻听此言,唐风心里一惊,梁媛这是怎么了?失忆了?他忙提醒梁媛:“我们刚才遭到了秃鹫的攻击,我们俩一起摔下了陡坡。” 梁媛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我们穿越峡谷,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杀,然后又被秃鹫攻击……”唐风见梁媛一切正常,这才长出一口气,关心地问她:“你没事吧?” 谁料,梁媛伸了个懒腰,笑道:“我没事,刚才就像是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好很多。”唐风仔细看看,梁媛果然没事,除了衣服被划破了两条口子,腿上一道划伤,既没秃鹫的抓咬,也无摔伤的痕迹。 唐风心里这个气,“你说得轻巧,睡了一觉?我可是九死一生啊!”说着,唐风紧咬牙关,支撑着站起身,身上的伤,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唐风抬头看看四周,他这才发现,那可怕的秃鹫已不见了踪影,自己现在正身处谷底的一片草地上,四周除了刚才滚下来的陡坡,全是壁立千仞的绝壁山峰,山峰绝壁间,有条小径,隐约可见,他忽然想起了其他人,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呢?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几个也应该滚下了这个陡坡,唐风和梁媛在谷底的草地上搜索着,没多久,他们在草地上发现了一个身影,唐风紧走几步,上前一看,那人正是韩江,唐风唤醒韩江,再看韩江,虽然浑身是伤,但显然这些小伤,对于健硕的韩江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三人又在草地在搜索,突然,从一块巨石后,闪出一个黑影,唐风和韩江没看清黑影的相貌,却都看见了黑影手中的枪,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他俩! 两人向后退了一步,那黑影向前走了两步,逼上来,韩江和唐风这才看清,举着枪的黑影正是马卡罗夫!马卡罗夫见到唐风和韩江,长吁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枪,唐风发现此刻马卡罗夫也是遍体鳞伤,不过最重的还是肩膀上的旧伤,又被秃鹫抓了一下,血流如注! 韩江替马卡罗夫简单处理了伤口,止住了血,四个人继续在谷底寻找叶莲娜,可是直到东方破晓,他们也没见到叶莲娜的身影…… 遍寻不见叶莲娜,马卡罗夫失望地瘫坐在草地上,唐风只得安慰马卡罗夫:“也许叶莲娜从别的路逃走了?” 马卡罗夫摇摇头,“唐!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在上面看得清楚,根本没有别的路,前面是高耸的山峰,两边全是悬崖峭壁,只有这个陡坡,滚下来还有希望!叶莲娜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她要么受伤,昏迷不醒,还在上面,要么她慌不择路,往回跑了,不管那种情况,对于叶莲娜,都是死路!” 大家听了马卡罗夫的分析,心头也是一沉,韩江快速思考了一番,对马卡罗夫道:“我看这样,你们呆在这里,都别动,我上去看看。” 唐风抬头盯着头顶那块狭窄的天空,顿觉自己成了井底之蛙,他问韩江:“这四周全是绝壁,即便是我们滚下来的陡坡,没有攀岩工具,你能爬上去吗?” 韩江抬头看看四周的绝壁,也没了底气,叹了口气,道:“只能试试了!” “韩!还是让我上去吧,毕竟叶莲娜是我的女儿。”马卡罗夫捂着伤口说道。 “你身上有伤,怎么能爬上去!” “可是……”马卡罗夫还想争辩,唐风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俩的争论,唐风又用手指了指上面,四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上面来人了! 四个人隐蔽到绝壁下,这是在上面看不到的死角,不大一会儿,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一个声音用英语咒骂道:“见鬼!追了大半夜,那帮人难道消失了吗?” 没有人回答,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声,随后,众人头顶,传来一阵枪声,“哒!哒!哒!哒!——”一梭子弹打在谷底的岩石上,谁也没有动,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是那伙黑衣人的试探。 又过了一会儿,头上的声音逐渐远去,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从绝壁下走出来,马卡罗夫对韩江言道:“韩!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上去了,叶莲娜肯定已经不在上面,我估计,她多半被那伙黑衣人抓住了。” 韩江不知为什么,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推测,他摇着头,冲马卡罗夫小声反驳道:“不!叶莲娜不会那么轻易被黑衣人抓住,他一定从别的路走出了峡谷。” “韩,不要再管叶莲娜了,如果她被那伙人抓了,凭我们现在的力量,也是无能为力,如果她成功逃脱,凭她的满身本事,一定能走出大峡谷,现在我们要研究的是我们,我们怎么走出大峡谷,假设最坏的情况,叶莲娜被黑衣人抓住,我们解救她的最好方法,也是赶紧走出去,所以,现在不要再想叶莲娜了……” 韩江再也听不下去,他冲马卡罗夫吼道:“叶莲娜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面对韩江的指责,马卡罗夫并不生气,他拍拍韩江的肩膀:“韩,你还不了解叶莲娜,你要相信她是能应付的。” “哼!我是不了解叶莲娜,也不了解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儿为了什么?”韩江怒气未消,质问马卡罗夫。 “我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现在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需要保持理智!”马卡罗夫也冲韩江吼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顶了半天牛,最后还是唐风出来打圆场,对韩江说:“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现在需要的是理智,我觉得老马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为今之计,我们得赶紧走出去。” 韩江瞪了唐风一眼,但最后,理智还是在他脑中占了上峰,他点了点头,说:“好吧!就听你们的,现在怎么走?” 马卡罗夫一指绝壁间的那条小径,“我不知道这能通到哪里,不过现在只有从这试一试了!” 韩江也注意到了这条小径,他亦决定一试,于是四人开始向绝壁间的小径进发,绝壁间的小径,宽处不过两人并行,最窄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真是标准的一线天,很快,众人穿过数百米长的小径,来到一处内似天井的平地,前方一面绝壁,挡住了去路,梁媛见状,惊道:“难道这是一条死胡同?”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忽然指了指“天井”角落里被灌木丛遮盖的一角,说道:“不!这不是死胡同,你们看,这有个洞口!” 唐风向前查看,果然,扒开繁茂的灌木丛,一个两米见方的幽深洞口,惊现在众人面前,洞内,阴风习习,一股淡淡的白烟,从洞口升腾而出,唐风打开手电,向洞内照去,一条向下的坡道,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唐风问马卡罗夫:“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进洞?” 马卡罗夫点点头,“既然已经到这了,为什么不进去一探究竟?” 四人商量一番,都把心一横,决定进洞一探究竟,马卡罗夫率先走进了黑洞,韩江紧随其后,也进了洞,然后梁媛,最后是唐风,唐风进洞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此时,天空已经完全大亮,当清晨的阳光射进这阴冷的“井底”时,唐风也义无反顾地走入了一个更加阴冷的世界! 第十二章 绝杀地下湖 在漆黑的洞里,行进一刻钟后,四个人逐渐适应了洞内的黑暗,他们来到坡道底端,这是一个不大的平台,这里又出现一条向下的坡道,再往下走,坡道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地面尽是碎石和从洞顶坠落下来的小块钟乳石,梁媛开始恐慌起来:“我看这个洞根本没有人来过,里面不知会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早说过不带你来吧,就知道你会拖我们后腿,现在害怕了吧!”唐风埋怨梁媛。 梁媛一听唐风的埋怨,立即反驳道:“我才不会拖你们后腿,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洞会通到哪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再说,我们也没带必要的装备啊,就这么贸然探洞……” “回去?那帮黑衣人说不定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呢……”唐风还想说什么,却被韩江打断:“梁媛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看样子,这是个挺深的喀斯特溶洞,继续走下去,可能后面会出现垂直的竖井或洞口,也可能会有地下暗河或地下湖,如果没有绳子和潜水设备,再在洞里迷了路,我们可就要被困在洞里了!真没想到,从外面看,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洞,里面竟会如此……” 韩江说到这,突然没了声音,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狭窄坡道的尽头,绕过一堆碎石,前方豁然开朗,一座恢宏的椭圆形大厅,惊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溶洞大厅,地面上的巨型石笋,巍然屹立,足有两三人高,大家仰头朝椭圆形大厅顶上望去,足有十层楼高的大厅顶部,四、五米长的巨型钟乳石,比比皆是,如古希腊神话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众人头顶,在手电的光照下,形状各异,光怪陆离,梁媛盯着洞顶的钟乳石,紧张地问:“这些巨型钟乳石不会掉下来,砸到我们吧?” 大家经梁媛提醒,再仔细观察洞顶的钟乳石,这才发现,有些钟乳石看上去还挺结实,有些则似乎已经摇摇欲坠,唐风指着地面一些碎石,说:“我们头顶这些钟乳石,看上去很脆弱啊,你们看,地上这些碎石,都是洞顶坠落的钟乳石。” 韩江用枪托敲了一块洞壁的岩石,观察一番,点头同意唐风所说:“这的岩石很脆弱,钟乳石长大了,就容易坠落,大家要格外小心。” 四人在椭圆形大厅内转了一圈,椭圆形大厅的另一端,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洞口,一条幽深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韩江盯着这条甬道,嘴里喃喃道:“这个洞到底有多深?” 马卡罗夫看了一眼眼前的甬道,说:“据我观察,这个溶洞空间会很大,你们感觉到这儿的风了吗?” 马卡罗夫一提醒,大家都感到了从甬道那头缓缓吹来的气流,气流吹在脸上,还挺舒服,马卡罗夫接着解释道:“还有洞口升出的白色烟雾,这都说明洞内空气流动性比较好,也就说明溶洞里的空间会很大。” “既然溶洞空间很大,我们很难走出去的,还是从原路回去吧?”梁媛又劝众人回去。 这次,唐风不再反驳,韩江陷入了沉思,就连最坚决的马卡罗夫也犹豫起来…… 就在四人犹豫不决之时,突然,从他们来时的坡道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家立即警觉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人一闪身,隐蔽在甬道口的一堆碎石后面,随时准备从这条甬道撤离…… “会是叶莲娜吗?”唐风小声问。 “不!来的不止一人。”马卡罗夫答道。 “不是叶莲娜,就是那伙黑衣人喽?”唐风睁大了眼睛。 唐风话音刚落,椭圆形大厅那头的坡道中,传来两声英语抱怨:“疯了,让我们到这么可怕的洞里来,他们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送死!” 很快,六名全副武装带着红外夜视仪的黑衣人,端着M4A1突击步枪,出现在椭圆形大厅内,“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们快撤吧!”唐风小声建议道。 “撤?来不及了!我们跑不过他们。你看,他们六个,我们四个,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干掉他们!”说着,韩江看了一眼椭圆形大厅顶上那些摇摇欲坠的钟乳石。 唐风和马卡罗夫心领神会,冲韩江点了点头,三支手枪一起对准了洞顶的巨型钟乳石,这六名黑衣人显然也从未来过这里,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紧张,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戒备;他们端着突击步枪,缓缓地在椭圆形大厅里搜索,一步,一步,终于,他们来到了椭圆形大厅的中心,他们头顶正是两根三、四米长的巨型钟乳石,两根已经摇摇欲坠的钟乳石…… “砰!砰!砰!——”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三人手中三支枪,一起冲大厅中心顶上的那两根巨型钟乳石射击,“啊——”其中一根钟乳石应声坠落,正砸中一名黑衣人,黑衣人的惨叫声,震得整个大厅毛骨悚然! 但是另一根钟乳石,就没那么听话了,虽已摇摇欲坠,却迟迟不肯落下,待到韩江一枪,终于将这根钟乳石打落时,其他黑衣人反应迅速,早已躲开。随后,隐蔽起来的黑衣人,开始疯狂地报复射击,子弹如雨点般落在唐风他们藏身的这堆碎石上,他们根本无力还击。 这时,韩江已经有了几分悔意,他又一次低估了这伙黑衣人的素质和实力,原以为自己以暗打明,应有几分胜算,可一打起来,韩江才发现,他们几人的手枪,在火力上完全处于下风,在昏暗的洞穴中,又无夜视装备,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处境。 不能硬拼了!韩江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小声命令道:“你们先带着梁媛走,我在这儿抵挡一阵,再过去和你们汇合。” 唐风和马卡罗夫没说什么,这种时候,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三人弯着腰,贴着一侧洞壁,从甬道中快速撤退,他们不知道这条甬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将会在这里遭遇什么?但是,他们现在心里都清楚,从原路返回,已是不可能了!只有往前走,或有一线生机。 唐风拉上梁媛弯着腰,贴着洞壁,撤向甬道深处,好在这条甬道是弯曲的,唐风他们弯着腰转过一道弯,敌人的子弹便打不着他,唐风直起身,拉着梁媛快步奔向前方,身后,不明情况的黑衣人,一通猛射,紧接着,便是韩江反击的枪声。 唐风拉着梁媛拼命地在甬道中狂奔,这是一条弯曲的,但很平坦的甬道,甬道内,通风良好,甬道顶上的钟乳石并不发达,完全不必担心,会有钟乳石突然落下,唐风狂奔十多分钟后,后面枪声渐渐远去,他不知道韩江现在怎么样了?开始还能在密集的枪声中听到韩江的反击,可现在……唐风放慢脚步,喘着粗气,注视着前方,此刻,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巨型大厅——石瀑大厅。 唐风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壮观一幕,在这个大厅北面(如果指北针还没失灵的话),洞壁上方,有一个椭圆形的巨大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他看不清洞口内是什么,却看到在洞口下面,那足有三、四十米宽的壮观石瀑,从洞口一直垂到大厅的地面上,石瀑上,不知是渗出的水珠,还是分布的矿藏,闪着晶莹夺目的亮光。 就在唐风沉浸在这奇景的时候,忽然从身后的甬道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唐风和马卡罗夫立即警觉起来,两人拔出枪,关掉手电,躲在石瀑大厅入口处的岩石后,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终于,一个黑影跑进石瀑大厅,唐风和马卡罗夫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黑影的太阳穴,但是唐风和马卡罗夫很快便意识到——是韩江! 手电重新亮起,韩江扭头一看,拿枪对着自己的是唐风和马卡罗夫,他惊道:“我在那边坚持了七、八分钟,你们怎么才跑到这。” “我们在等你,还有……还有这里实在是太壮观了!”唐风收起枪说道。 “什么壮观不壮观,那伙人马上就会追过来,你们不要命……”韩江说到这,忽然没了声音,因为他面前的景象确实太壮观了,连见多识广的韩江,也不得不为之折服。 倒是唐风,经韩江一提醒,他的头脑很快清醒过来,这里太危险,绝非欣赏美景之处,他环视石瀑大厅四周,哪有通道?他看见在石瀑大厅南面,也就是正对着石瀑的方向,有一个扁圆形洞口,和石瀑上方的那个巨大洞口极其相似,只是小了一圈。 唐风一指这个洞口,冲众人喊道:“快!从这走。”说完,唐风领着大家钻进了扁圆形洞口,他们刚钻进扁圆形洞口,后面就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 唐风一手持枪,一手握着手电,快步在这条扁圆形隧洞中穿行,这条隧洞不像刚才那条甬道蜿蜒曲折,而是笔直向下通向前方,不停地往前,不停地向下,越跑这个扁圆形隧洞越深,越跑地面越潮湿,有的地方,甚至已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股股涓涓细流,很快,唐风在洞壁上发现了明显的水线。 “这是什么?”梁媛停下来好奇地问。 不等唐风开口,马卡罗夫便气喘吁吁地解释道:“这是水线,水线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曾经长时间有过积水,但是现在水退了。” “是的,我们跑了这么深,很可能会出现地下暗河或者地下湖了?你们看,这里已经有水出现了!”唐风忧心忡忡地说。 “后有追兵,前面要出现地下湖,那可怎么办?”梁媛惊道。 韩江还保持着镇静:“不管怎么样,走到头再说,车道山前必有路。” 后面追兵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唐风领着大家继续向前奔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隧洞尽头,一个长条形的地下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该死,果然有个地下湖。”唐风站在湖边咒骂道。 唐风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地下湖,湖面宽十来米,长……看不到尽头,湖面平静如镜,在手电的照射下,泛着翡翠般美丽的绿光,“这地下湖真是太美了,像一块绿色的翡翠。”梁媛惊叹着。 “我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个大厅会形成壮观的石瀑,在远古时代,流水从大厅上方的那个洞流出,落在大厅里,千万年日积月累,不断冲刷,最终形成了壮观的石瀑,而流水落到大厅内,又流进了这个扁圆形的隧洞,一直流到这个湖里,最终形成了这个地下湖。”唐风解释道。 韩江对他的分析毫无兴趣,怒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吧!” “看来我们只有背水一战了。”马卡罗夫居然还知道“背水一战”这个成语。 唐风没有说话,他借着电筒的光亮,直直地望着地下湖看不到边际的那头,地下湖到底有多长?游到那头是不是可以重新上岸?这里空气流通依然良好,湖那头应该还有路,再看湖水,并不怎么深,唐风打定主意——游过地下湖。 当唐风说出自己想法时,众人都是一惊,就连韩江也吃惊不小,唐风问梁媛:“你会水吗?”梁媛点点头:“我水性好着呢,只是从没在这样的地下湖里游过,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水怪吧?” “你放心,这里面连鱼都没有!这么说,大家都会水,那就游过去,我估摸着湖不会太长。”唐风坚定地说道。 马卡罗夫试试水温,冰冷刺骨,他皱了皱眉,道:“水很冷,大家一定要坚持住,还要互相照应着,我先下。”说完,马卡罗夫从自己包里翻出几幅军用的战术护目镜递给大家,韩江怔了一下,他狐疑地看看马卡罗夫,才接过马卡罗夫的护目镜带上。 唐风和梁媛在前,韩江和马卡罗夫在后,四个人脱下外衣,装进包中,戴上护目镜,先后跃进冰冷的地下湖中,等他们向前游出十多米后,岸上,追兵也到了,黑衣人见状,立即举枪向水中疯狂射击。 岸上的黑衣人,见对水中射击无效,立即有两名黑衣人打开背包,取出两套潜水装备换上,手持P11水下手枪,跟着跃入地下湖中。 地下湖清澈见底,水中的能见度极高,唐风游出二十米后,惊奇地发现,地下湖水底,生长着许多巨大的白色石笋,有的刚刚生长出来,有的已有三、四米高,还有几棵巨型石笋,竟高达五、六米,顶端已经接近湖面,蔚为壮观,湖面下,俨然就是一片水下森林。 唐风回身看了看紧随其后的韩江和马卡罗夫,韩江水性极好,自不必说,马卡罗夫虽然年已七旬,且有伤在身,但在这寒冷的地下湖中,仍畅游无阻,他不得不佩服马卡罗夫的身手;再看看身边的梁媛,动作异常缓慢,显然,她还无法适应这冰冷的湖水……不好!梁媛的左腿突然抽搐起来,她痛苦地在水中挣扎着,唐风见状,忙上前托住梁媛,但唐风一人的力量显然不够,韩江快速游上来,和唐风一起,将梁媛拖出水面,紧接着,唐风和韩江也一起钻出了水面,“梁媛,你怎么了?”唐风关切地问。 梁媛面色铁青,大口地喘着气,韩江替她答道:“抽筋了呗,水温太低了。” “那怎么办?现在也没办法上岸休息。” “怎么办?不想死,就坚持到底!”韩江咬着牙说道。唐风回头已经可以看到后面那两个尾随而至的“黑影”了,唐风焦急地问梁媛:“梁媛,你还行吗?” 梁媛使劲点了点头,又潜入水中,唐风看看韩江,没说什么,重新游到梁媛身旁,又向前游了十来米,可是梁媛游得实在太慢了,唐风心里愈发焦急,这小小的地下湖怎么还没游到边,如果还不能摆脱后面的追兵,后果将不堪设想! 唐风心里着急,不觉加快了速度,独自游在最前面,他想看看前面究竟还有多远才能上岸,可是突然,他发觉身边的水流有些不大对劲,他在水中睁大眼睛,发现前方一团漆黑,绿色的地下湖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唐风跃出水面,他看不清前方,但他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身边水面不再平静,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唐风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判断着,前方是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一个判断像箭一样,穿过他的脑海——前面是瀑布,真正的瀑布,不是石瀑大厅里的石头瀑布,他开始明白,这下面跟石瀑大厅一样,水流从这洞口流下,冲出一个新的石瀑,只是石瀑大厅内的石瀑多年已经没有水流流过,而这里,水流正湍急…… 一股湍急的水流,不可逆转地将唐风向前推去,唐风猛地一惊,奋力向后游去,他拦住了还在艰难往前游的梁媛,又冲韩江和马卡罗夫用手势示意,四人浮出水面,唐风指了指前方,小声说道:“瀑布!”几个人都明白了,惊恐的表情写在每个人脸上,前有瀑布,后有追兵,瀑布掉下去,必死无疑,追兵追上来……现在是到决断的时候了。 心急如焚的唐风,一个猛子又潜入水中,他看到了湖底密密麻麻的石笋,忽然,他发现在不远处,靠近洞壁的湖底,有两棵巨型石笋,一个略大些,有四、五米高,另一个略小一些,有三、四米高,在这两棵巨型石笋周围,还生长着其它小型石笋,这些大大小小的白色石笋,构成了一组石笋林,看到这,唐风心中有了主意。 他浮出水面,示意大家潜入水中,然后指了指那两根巨型石笋,带着大家朝那片石笋林游过去,众人游到石笋林边,重新浮出水面,韩江急不可耐地问:“你肯定有主意了?” 唐风抱着那棵最大的石笋,大口喘着气,答道:“对!你们看到这两棵巨型石笋了吗?等会儿,那两个家伙游过来,我们就抱着这两棵石笋,潜入水中,有这片石笋林掩护,我们应该能躲过一劫,如果没有躲过,那就只好舍命一博了。” 马卡罗夫听了唐风的主意,狡黠地一笑,“我明白了,一箭双雕之计,既救我们一命,又除掉那两个家伙。” “你这俄国老头,怎么会这么多中国成语,但是,你说错了,这次是借刀杀人!”唐风看看后面,那两个家伙已经追了上来…… 韩江查看了地形,完全同意唐风的主意,他最后嘱咐道:“这是对我们最严重的考验,大家要把这口气憋足,下水后就不能再换气,我数三下,一,二,三!”韩江说完,和马卡罗夫深吸一口气,抱着这棵最大的石笋,一起潜入水中,唐风和梁媛游到那棵稍小一点的石笋旁,唐风问梁媛:“准备好了吗?” 梁媛点点头,“准备好了。”两人也学着韩江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面对面抱住了那棵巨型石笋。 唐风仍然极力睁着眼睛,观察着湖中的动静,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唐风感到,此刻,每一秒对于他们都是如此漫长,如此重要,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看看韩江和马卡罗夫,又看看梁媛,“梁媛,你一定要挺住啊!”唐风在心中暗暗祷告,他生怕梁媛坚持不住,暴露了大家。 但还好,一切都还算正常,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他感到自己身体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耳朵和眼睛明显开始感到不适,肺部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压力,唐风极力坚持着,如果连自己都如此艰难,那梁媛会怎么样?唐风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看梁媛…… 终于,那两个家伙在水中出现了,唐风清晰地看到了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是德国制造的P11 7.62mm水下手枪,唐风心里是又惊诧,又有些庆幸,惊诧的是,这伙黑衣人装备竟是如此先进,如此全面,竟然连水下手枪都配备了,庆幸的是,他们幸亏没有回去和这两个家伙硬拼。 那两个家伙显然并没有发现唐风他们,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石笋林里能藏下几个大活人,他们只知道往前追,竟很快游过了这片石笋林…… 唐风注视着这一切,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只要再坚持十多秒,等那两个家伙栽下瀑布,他们就可以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突然,唐风发现游在前面的那个家伙,在水中拼命挣扎起来,看来他是发现下面的瀑布了,但是一切为时已晚,那个家伙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就被湍急的水流,裹挟下了瀑布,没有惨叫,没有呼救,甚至听不到那家伙掉下去的动静,那个家伙就这样不声不响消失了——难道前方的瀑布深不见底? 再看游在后面的那个家伙,发现同伴掉了下去,知道大事不好,拼命想往回游,但是他越想往回游,湍急的水流,愈是把他往下冲;不过,这些黑衣人,个个都不白给,这家伙,也是力量惊人,经过一番挣扎,愣是摆脱湍急的水流,游了回来! 唐风暗道不好,原本以为这两个家伙都掉下去,就可以浮出水面,好好透透气,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游了回来,唐风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坚持多久了。 就在唐风痛苦万分的时候,身边一片水花泛起,梁媛钻出了水面,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唐风见状,也浮出了水面,他大口呼吸着并不新鲜的空气,再看梁媛鼻血直流,人事不省。 唐风和梁媛既然已经暴露了,马卡罗夫和韩江也没有必要再坚持了,两人一前一后,先后浮出水面,他们折腾出的动静,让水中那个家伙很快发现了他们,但还没等水中那家伙反应过来,韩江果断地拔出在羌寨缴获的一把军用三棱匕首,直向那个家伙冲了过去,那家伙刚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更没有想到韩江竟会主动出击,手忙脚乱间,竟没能开一枪,眼睁睁看着韩江冲到了近前。 唐风焦急地呼唤着梁媛的名字,可梁媛毫无反应;唐风又担心在水中搏斗的韩江,只见韩江从后面用左臂擒住此人,将此人压入水中,紧接着,韩江右手的匕首,使劲一划,割断了那家伙的输氧管,一阵气泡在水中翻滚起来,那家伙顿时感到呼吸困难,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在水中拼命地挣扎,手上的枪,也已脱手,他极力想钻出水面,可韩江偏不让他浮出水面,韩江使出全身气力,一个猛子,将那家伙拖入了更深的水下…… 唐风和马卡罗夫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但是他们无法看清水下的世界,马卡罗夫抽出匕首,也想上去帮忙,可就在此时,湖中恢复了平静,原本清澈的湖面上,泛起一片殷红,血,人的血,血腥的气味在湖面上迅速弥漫开来,这是谁的血?是那个家伙的血,还是韩江遭遇了不测? 就在唐风和马卡罗夫迟疑之时,一个黑色的东西浮出了水面,那黑色东西随着水流的移动,向前漂浮过去,前方,水流变得湍急起来,那个黑色东西,很快消失在湍急的水面上,唐风和马卡罗夫知道,那个家伙被韩江干掉了,但是韩江却迟迟没有露出水面,两人心中又不禁一沉! 终于,在一片血水中,韩江浮出了水面,缓缓向他们这边游过来,唐风和马卡罗夫的心这才放下。韩江游回来,发现梁媛还昏迷不醒,不管唐风怎么呼唤,掐人中,梁媛就是没有反应,韩江看了看,对唐风道:“不要掐了,没用,赶紧做人工呼吸。” “什么?你是要我给梁媛做人工呼吸?”唐风反问韩江。 “废话,不是你,还让我做啊!你的任务有一条就是保护好梁媛。” “可没说要人工呼吸啊?” “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快点!” 马卡罗夫过来拍拍肩膀:“小伙子,不要害羞嘛!”说完,马卡罗夫和韩江游开,去寻找别的出路;靠在岩壁上,唐风看看怀中的梁媛,面色惨白,在这光怪陆离的洞穴里,此时,唐风已经无所顾忌,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了梁媛的嘴唇,梁媛的唇是那么冰冷,似乎没有一丝温度,唐风心里一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梁媛感到担心,他把梁媛抱得更紧了,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梁媛终于慢慢苏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在唐风的怀中,接受着唐风的“人工呼吸”,苍白的脸上不觉泛起了一丝红晕,唐风看梁媛醒过来,刚想松手,可是梁媛却用力抱住了他,紧紧地,不肯松手,就这样,两人一直依偎在岩壁上,久久不曾分开,仿佛在这幽深的地下,只有他们两人…… “行了,行了,这里不是亲热的地方,刚才还扭扭捏捏,现在都舍不得分开啦!”不知何时,韩江和马卡罗夫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唐风和梁媛依依不舍地分开了,韩江对他俩道:“刚才趁你们亲热的时候,我和老马去探了探路,我们这才发现,就在离这片石笋林不远的地方,水下洞壁上有一个两米见方的开口,我游进去看了看,里面是条很窄的白色通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从通道游出去?”唐风问。 韩江点点头,“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这条通道有多长?通向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而且,你看梁媛,她……”唐风这会看梁媛的眼神都变成了怜惜的眼神。 “唐风,给人家做了一次‘人工呼吸’,就这么关心梁媛了。” “保护好梁媛,这是你下达给我的任务!这是您说的。” “不要跟我贫了!”韩江转而又问梁媛:“我大概估计了一下,那条通道可能有二十多米长,游过去,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怎么样?你身体行吗?” 有爱情的力量支撑,梁媛精神反而比刚才好了许多,冲韩江坚定地点了点头,答道:“我还能坚持!” “好!小姑娘精神可嘉。”韩江鼓励完梁媛,一马当先,扎进了水中,唐风保护着梁媛也潜入水中,很快,他们来到了那条很窄的白色通道内。白色通道内,没有地下湖中的那样的巨型石笋,只有一些刚冒出头的石笋雏形,说明这里成形年代较晚,还没生出那么巨大的石笋,白色通道比预想的要短,并没有二十多米长,大约游出十五米后,众人来到了另一个地下湖中,这个地下湖不大,水不深,也没有那些白色石笋,只是个完全封闭的小湖,大家又游了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陆地! 上了岸来,四个人浑身颤抖,瘫倒在岸边,大口地呼吸着洞内的新鲜空气。过了好一会儿,梁媛先开口道:“刚才真是太险了,要是从瀑布掉下去,我们现在可就全完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梁媛自我安慰着。 唐风却道:“其实,我们应该感谢我们的运气,现在是枯水季节,你们想过吗,要是在水量充沛的夏季,那个地下湖会有多长?不要说地下湖了,就包括我们现在坐的地方,夏季都应该是被水淹没的。” 马卡罗夫感叹说:“这个溶洞真是太神奇了,里面居然还有瀑布,而且竟然是多级瀑布,瀑布下面还不知道会通到哪里?我在俄罗斯,从未见到如此神奇的洞穴。” “是啊!这个洞我也从未听说过,看来我们是第一批发现它的人,要是能出去,我们就……”说着,唐风就想脱下身上的湿衣服,韩江忙制止他,“先别脱衣服,这里还不是休息的地方,我们得走远点,到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难道我们在这阴冷的溶洞里,就穿着湿衣服走?我看我们不被那伙黑衣人打死,倒要发烧烧死!”唐风抱怨。 韩江摇摇头:“唐风,不要抱怨,克服一下!”说着,韩江站起身,看看身后漆黑的通道,说:“回是回不去了,只有这条路,从这走吧。” 四个人又走进了一条隧洞,韩江在前面,打着手电,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手电是防水的,没有被水泡坏。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加辉煌的大厅——橙色大厅,这是比椭圆形大厅和石瀑大厅更大、更壮观、更不可思议的大厅,整个大厅洞壁上,有无数个小洞,橙色、还有红色和黄色的流石,从无数个小洞中流淌、喷泄而下,覆盖住几乎所有洞壁,形成了独特的奇异景观。 就连韩江也惊叹道:“这个大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完全忘了身上的寒冷,个个微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沉浸在这壮观的奇景中。 过了许久,唐风才感叹道“这究竟是哪里?我感觉完全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是啊!虽然被人追杀,但是这一趟我们没白来。”梁媛还有些兴奋。 韩江围着橙色大厅看了一圈,然后打开背包,翻出指北针和GPS,“但愿这两个东西还没坏,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不过……这是怎么回事!”韩江突然惊叫起来,众人围拢过来,韩江指着GPS和指北针,道:“这里接受不到卫星信号,还算正常,可你们看,这指北针,是怎么回事?” 大家这才发现,从外观看,指北针没有任何损坏,可是指北针此时却在乱跳不止,根本无法辨清哪边是北,哪边是南?“难道这里地球磁场都不起作用了吗?”唐风也大惑不解。 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马卡罗夫说道:“我在军队服役时,曾去过阿富汗,有次我指挥一个班特种兵追击一伙游击队,游击队把我们领进了大山中的一处山洞,那个山洞里洞连着洞,岔路很多,我们进去不多久,就在山洞里转晕了,当时我们的指北针也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找不到方向,我见形势不妙,立即指挥大家顺原路撤退,但是最终我们还是迷路了,在洞里,我们不断遭到游击队的伏击,最终,只有我一个人逃出了山洞。回去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向上级汇报了这个情况,后来的一次行动中,我们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完全占领了那座山洞,上级请了专家来洞里检测,检测的结果是那个洞里有磁铁矿的矿脉,所以……” “你是说指北针在这里失灵,也是因为这里有磁铁矿的矿脉?”韩江打断马卡罗夫的话惊问。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马卡罗夫道。 “那这么说,我们现在完全失去了方位,在这巨大的洞穴中迷路了。”唐风为自己的这个结论惊出一身冷汗。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要是永远走不出去,可就……”梁媛说着都要哭了。 “不用担心,小姑娘,我们大不了在这过野人生活,在洞壁上画上岩画,记录下我们的英雄事迹,多少年后,当探险家发现了这里,我们的事迹将会传遍天下,到那时,我们都成名人了,呵呵!”马卡罗夫到这会儿,还不忘调侃一下。 “我才不要当这死名人!我还年轻呢!”梁媛非但没有被马卡罗夫的调侃逗乐,还真掉下了几滴眼泪,惹得唐风又是一阵怜惜。 “行了,还是快点找条出路吧!”唐风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可众人在橙色大厅内找了一圈,除了来时的那条隧洞,竟没有找到其它通道,难道这里就是洞穴的终点? 大家都紧张起来,找不到出口怎么办?总不能顺原路返回吧!“不!不可能没有出口,一定还会有出口。”韩江推测道。 一片焦急中,唐风忽然在橙色大厅一个角落里大喊道:“这儿有个洞口!”众人跑过去,一起观看,原来是一个向下的圆形洞口,准确的说,这应该叫做竖井! “这没有工具,怎么下去?”韩江望着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竖井问。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办法,忽然,唐风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只见他俯下身,用手电从头到尾,顺着洞口照了一圈,韩江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用照了,根本看不到底!” 唐风却道:“不!我不是要看到底,我是在找绳子。” “你疯了,这里哪来的绳子?” “你们看,这是什么?”众人俯身仔细观看,在唐风手电的照射下,大家看见在竖井一角,竟然悬着一条尼龙绳!这根绳子一直从竖井延伸出来,顺着绳子,大家发现在离竖井两米远的岩石上,被人牢牢打进了两个大铁钉,铁钉周围还缠绕着一大团尼龙绳。 “这怎么会有绳子?难道在我们之前还有人进来过?”韩江一脸惊诧。 “看样子是这样!看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批进入这个溶洞的人。”马卡罗夫不无失望地说。 “不!这不可能,如果有人进来,为什么外界从不知道这个洞穴的存在?”韩江还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马卡罗夫脸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说道:“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在我们之前,所有进来探洞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马卡罗夫说出了让众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所有进洞的人都死了!大家不肯相信这个结论,但又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驳。 唐风拿起竖井边上的一大团尼龙绳,看了看:“这绳子留在上面的部分还挺长,不知道下面会有多长?”边说,唐风边向上拽竖井里的尼龙绳,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唐风手里的尼龙绳越拽越长,众人的眼睛越瞪越大,因为——因为这条看似普通的尼龙绳,竟然拽个没完,不算唐风手中原来就在竖井上的那团,单是从竖井中拽上来的尼龙绳就已有近五十米长,唐风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根没完没了的绳子,究竟有多长?这个竖井究竟有多深?终于,唐风提起了最后一截尼龙绳,大家瞬间惊呆了,这最后一截尼龙绳竟然被齐刷刷截断了…… 这是什么东西,竟齐刷刷割断了尼龙绳?大家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绳子和竖井,韩江仔细观察了很长时间,推测道:“从这绳子的样式和质地看,很有年头了,绝不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东西。” “嗯,我看这条绳子的历史至少有四十年以上,甚至更长。”马卡罗夫同意韩江的判断。 韩江又道:“从原来悬在这个竖井中的绳子长度判断,这个竖井至少有五十米深,绳子断了,说明这个竖井还远不止五十米深。” “是啊!这个竖井究竟有多深呢?”唐风问。 “要想知道有多深,就得下去看看!”韩江斩钉截铁道。 “什么?你要下去!”唐风面露惊异之色。 韩江蹬了蹬绳子,点点头,对众人道:“这绳子虽然有年头了,不过,还挺结实,现在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出路,只有下去一探,或有转机。另外,你们感觉到气流了吗?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么深的地方,空气还很好,竖井下有气流升上来,证明竖井下应该有很大的空间,我现在真不敢想象,这个溶洞内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韩江说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看看这个深不见底的幽深竖井,谁也不知下面会有什么危险?韩江检查了一下那两个大铁钉,大铁钉不知是何人何时打进去的,仍然牢牢地嵌在岩石中,十分结实。韩江看看众人,笑道:“不要都哭丧着脸,我们这不还好好的吗?我先下吧!好歹以前我学过绳降,你们拽着点绳子,我要遇到什么危险,或是要你们把绳子拉上去,就会使劲蹬绳子。” 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没说什么,机械地冲韩江点了点头。韩江将绳子一头拴在自己腰上,进入了竖井,很快,韩江的身影,便消失在竖井中…… 虽然有铁钉的固定,但大家还是紧张地抓着绳子,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刻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家的心跳在加速,手心已被汗水浸湿,绳子一点点从大家手中滑过,五米,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一切似乎都还正常……突然,大家手中的绳子像是失去了控制,快速向竖井里滑落,竖井中,传来一阵可怕的声响,五十米,六十米……大家猛地反应过来,使出全力向上拉绳子,可绳子仍然快速向下滑落,唐风感到自己的手心就要被绳子磨破了,但是,他们仍然无法控制住绳子,竖井下,是一股不可名状的巨大力量,那是什么?凶猛的怪兽?还是……马卡罗夫双手拉着绳子,一脚蹬在岩壁上,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他来不及多想,冲着脚下的竖井大喊道:“韩!韩!出了什么事?” 竖井中只有幽长的回音传来,没有韩江的回答,连那个可怕的声响,也听不到了。终于,绳子停止了滑落,竖井上的三个人精疲力竭地瘫倒在竖井边,但是,他们来不及休息,立即又扑到竖井边,呼唤韩江,没有回音,唐风赶忙向上拽绳子,可他的手刚触到绳子,就惊叫起来:“不好!” “怎么了?”梁媛和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唐风没有回答,只顾向上拽绳子,几分钟后,唐风拽上了最后一段绳子,原来绑在绳子这头的韩江消失了!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惊恐,一片沉默中,梁媛哭出了声:“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梁媛,不要哭!我没死!哈哈!这下面真是太美了!”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竖井下传来,梁媛立即止住了哭声,因为她听出这个声音,正是韩江! “你怎么样了?”梁媛冲着竖井大声问道。 “擦破了点皮,没什么,能看到如此美景,死了也值啊!”韩江的声音在竖井中嗡嗡作响。 “你还有这闲情,刚才到底怎么了?把我们吓死了!”唐风问道。 “呵呵,不要问了,我没法用语言来表达,你们下来就知道了,梁媛,你第二个下,然后唐风,最后委屈老马了,竖井最下面一段是个陡坡,有很多碎石,你们要小心,刚才我就是在那儿摔倒了,呵呵,这下面真是太壮观了。”竖井下传来韩江的傻笑声。 “我看他是把脑袋摔坏了,我从未见过他会这样。”唐风嘟囔道。 “也许下面真的很美呢!”梁媛说。 “再美的美景,现在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唐风说到这,下面又传来了韩江的声音:“忘了提醒你们,竖井中有两个吓人的东西,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吓人的东西?什么东西!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面面相觑,不知韩江何意,再问韩江,下面却没了声音。 唐风替梁媛绑好绳子,慢慢地将梁媛放了下去,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但当绳子放到大约五十米时,幽深的竖井中,突然传来梁媛的尖叫声,唐风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梁媛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让唐风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大声对着竖井呼唤梁媛,可是竖井中,只传来梁媛的哭泣声,看来梁媛还没有生命危险,绳子继续向下,但没过多久,竖井中,再次传来梁媛的尖叫声,唐风再也受不了了,刚想往上拽绳子,竖井下,传来韩江的声音:“唐风,不要拽绳子,梁媛已经安全了。” 梁媛究竟在竖井中碰到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唐风带着满腹疑惑,将电筒绑在自己手臂上,第三个下了竖井。来之前,唐风在老K也学了一些攀岩、绳降的技巧,很快,他下降了三十多米,竖井里面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唐风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大约四十米处,唐风的脚触到了洞壁,这里不再是刚才的悬空状态,竖井在这里出现了一个陡坡,唐风的脚可以踩在陡坡的岩石上,慢慢下降,不过,这里并没因为陡坡的出现而变得好走,陡坡上布满了碎石,旁边的岩壁怪石嶙峋,似乎随时都会有岩石崩落,唐风的心提了起来,刚才梁媛就是在这……突然,唐风脚底一滑,站立不稳,险些滑倒,幸亏身上绑着绳子,带着他悬在了半空中,唐风的身体在半空中来回晃悠,他看准了一块地方,腰部一使劲,猛地一蹬,双脚重又站到陡坡上,可唐风刚一站稳,就发现正对自己的岩壁上,呈现出一副面目狰狞的白色骨架,在电筒的照射中,骨架闪着点点幽光,甚是恐怖,唐风很快认了出来——这是一副人类的骨架。 在这阴森森的地下竖井中,遭遇一副可怖的骨架,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唐风,他想喊,但是喊不出声,他大口喘着粗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这时,他明白了梁媛为什么会尖叫,也明白了韩江所说的吓人东西,就是这幅骨架!不!韩江说有两个吓人的东西,这么说来,下面还会有——一副骨架? 果然,当唐风下降到大约六十米时,这里又惊现一副骨架,只是这幅骨架已不完整,散落一地,这次唐风还算平静,很快,他又下降了十多米,便来到了陡坡底端,在这里,他看见了韩江和梁媛,也看到了这一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这是一个白色的大厅,一片白色的童话世界,足有十多层楼高,两个足球场大的溶洞大厅内,岩壁上,甚至地面上,到处都生长着形态各异,晶莹夺目的白色石膏,仿佛给整个溶洞,穿上了白色外衣,大厅顶上,数十根巨型的白色柱状透明石膏,如巨大的吊灯照耀着整个大厅,唐风顿时惊呆了,他仰着头,环视这不可思议的地下世界,嘴里喃喃自语:“真是太美了!”然后痴痴地傻笑了两声,他也和韩江一样“摔坏了脑袋!” 不大一会儿,马卡罗夫也下来了,粗略欣赏完这地下美景后,马卡罗夫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枪,对大家道:“这是我刚才在竖井里第二个骨架旁,捡到的家伙,德国1935年制造的瓦尔特7.65mmPPK手枪,不过已经锈死,多半不能用了。” 韩江接过手枪,看了看,“已经锈成这样了,有年头,看来这把枪的主人就是竖井里的那幅骨架,再联系前面我们推测,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在我们之前,当然不是最近,是几十年前,曾有一伙人进入过这个洞穴。” “这伙人为何会到这么偏远的洞穴里来呢?难道只是来考察?”唐风问。 “我看不这么简单,如果只是简单的科学考察,怎么会带枪,要知道,瓦尔特7.65mmPPK手枪,当年可是抢手货,在中国,我想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马卡罗夫从枪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韩江点点头,“这伙人一定不简单,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唐风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这里会不会就是黑头……” “我们来找找这伙人还在这里留下了什么。”韩江果断地打断了唐风的话,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唐风,唐风知道,黑头石室,那是他们的机密,是不能让马卡罗夫知道的。 大家在白色大厅内转了一圈,发现了两个箱子,和一堆木柴,打开箱子,其中一个箱子竟然是满满一箱蜡烛,另一个箱子,是个制作考究的皮箱,锁已锈死,撬开一看,里面除了几颗已经生锈的子弹,空无一物! 唐风疑惑地看着皮箱:“这个箱子里,原来肯定是装着东西的,而且还是挺重要的东西,否则不会费那么大劲,带到这么深的地下洞穴中。” 马卡罗夫比对了箱子中那几颗生锈的子弹,言道:“这几颗子弹就是瓦尔特7.65mmPPK手枪的子弹。” “这么说来,这个箱子的主人,应该就是手枪的主人,也就是竖井中的那副骨架喽。”唐风说。 韩江肯定道:“应该是这样。先不管这些了,既然前人已经给我们准备了蜡烛和木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把身上的湿衣服烤烤干,我想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白色大厅内,通风依然良好,点燃蜡烛不成问题,只是那堆木柴,在这阴冷潮湿的洞中存放多年,大部已朽不可用,但还有一些竟然还能点燃,于是,韩江点燃一堆篝火,总算给大家带来了一丝温暖。 大家先让梁媛把衣服烘干,其他几位回避走开,马卡罗夫看似陶醉在白色大厅的美景中,其实他心里一直在为叶莲娜担心;而韩江却把唐风拉到一边,两人表面上也在欣赏着洞中美景,但转到僻静处,韩江立即小声问道:“玉插屏还好吧!” 唐风回头瞥了一眼篝火旁半裸的梁媛,自己的背包就在梁媛身边,他小声回答韩江:“你放心,没问题,我刚才检查过了,玉插屏完好如初。” 韩江的心稍稍放下,忽又想到刚才唐风的那句话,“你刚才怀疑这个溶洞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黑头石室’?” 唐风微微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在川西北高原上,出现喀斯特溶洞,本身就很少见,更何况是如此辉煌壮观的喀斯特溶洞,所以,我推测,一千多年前,生活在这里的党项羌部落,很可能发现了这个溶洞,并在这个洞穴中生活过,就像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游牧民族——鲜卑族,起源于东北大兴安岭密林深处的嘎仙洞一样,鲜卑人后来南下中原,建立北魏王朝,但鲜卑人一直没有忘记曾是他们民族起源地的嘎仙洞,曾多次派人回去祭祀,因此,如果我前面的推断成立,这里真的就是我们寻找的‘黑头石室’,那么,在西夏王朝灭亡后,很可能有一支党项人,携带着其中一块‘玉插屏’,回到了他们民族起源的‘黑头石室’,也就是这个洞穴。” “如此说来,第二块块玉插屏就在这里喽?” “很有这个可能。” 韩江听完唐风的推断,思虑良久,最后,还是摇摇头:“唐风,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我们在这里,还没有发现任何古代人类生活的痕迹,更不用说那支党项人曾经来过这里。” “是啊!所以刚才我所说的都只是我的推测,关键还是要找到相关的证据,才能证明这就是‘黑头石室’。” “嗯,先走出去再说吧。”韩江顿了一下,又问唐风:“你对绳子,枪,蜡烛和那个皮包,也就是曾经来过这里的那伙人怎么看?” “我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从这些物品判断,曾经进入这个洞穴的那伙人,来头不小,肯定不是当地山民;从年代上看,多半是在解放前,很可能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不大可能是解放后,因为如果是解放后,政府或科研单位组织科考,一定会留下详细的档案记载;至于这伙人来这儿的目的,有可能是为了探奇,也可能是不为人知的科考,但我总觉着,这伙人的目的并不简单,很可能他们的目标也是‘黑头石室’。” “你的判断和我想的基本一致,那伙人在这——白色大厅里发生了意外,可这会是什么意外呢?枪杀?地下洪水?还是遭遇了野兽攻击?” “野兽攻击?怎么可能,这么庞大的喀斯特溶洞里,是不可能有大型生物存在的。”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的心里却还是惴惴不安。”韩江说到这,看马卡罗夫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又对唐风小声道:“好了,就谈这么多,你记住,没有我的许可,我们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能对其他人说。” 唐风明白,这是针对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的(如果还能见到叶莲娜的话),但他还是反问了一句:“对梁媛也不能说吗?” 韩江沉吟片刻,答道:“是,暂时也不要对她说。” “韩!我不得不说,这趟我们没白来,这里确实太美了。”马卡罗夫走了过来,赞叹道。 三个人又合计了一下接下来的出路,便回到了篝火旁,此时,梁媛已经烘干了衣服。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一边烘烤衣服,一边整理随身携带的装备,枪械子弹完好,GPS接收不到信号,指北针失灵,手机全被泡坏,包里携带的一些食品,也被泡得不成样子,但大家为了填点肚子,还是勉强吞下了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最后,韩江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军用防水防震手表竟然也不走了,不用说,其他人的手表也肯定全玩完了,在洞里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还要走多久,才能重见光明呢? 大家一夜未眠,又是一路被人追杀,实在太累了,没多久,韩江、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围着篝火竟都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风浑身一激灵,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他坐起来看看四周,一片漆黑,蜡烛灭了,篝火也灭了,不觉心里一紧,自己睡了多长时间?真是太不应该了,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中,怎么能睡觉呢?他一摸身上,自己的枪还在,韩江,梁媛,马卡罗夫呢? 唐风赶紧又摸出两根蜡烛点亮,一看,马卡罗夫、梁媛还在呼呼大睡,韩江倒是被自己的动静吵醒了,唐风问韩江:“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韩江侧耳倾听:“没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唐风站起来,在白色大厅内,走了一圈,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此时不见了!整个白色大厅内,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难道刚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唐风摇摇头,回到蜡烛旁,叫醒马卡罗夫和梁媛,四人一合计,还是得走,只有走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休息。 于是,四人开始收拾装备,抛弃一些没用的东西,带上大厅内的蜡烛,还有那把生锈的手枪,韩江特地把竖井下多出来的绳子截断,带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整理好东西,四人重新上路,但是,他们马上就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白色大厅除了那个竖井,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出口,其实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黑幽幽的隧洞,究竟该走哪个隧洞呢?四人犯起了愁。 唐风一指大的这个隧洞:“走大的,如果不通,再回来。” 韩江点点头,“不过,从这儿开始,我们要做点标记。” “标记!用什么呢?” “标记要醒目。”韩江忽然转向梁媛:“梁媛,你带口红了吗?” 梁媛立即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翻出了一根口红,递给韩江,唐风看着梁媛那个小包中的化妆品,无奈地摇摇头,韩江却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女孩不管到哪,都会带着化妆品的。” 四人钻进了那条大的隧洞,隧洞内,虽然洞顶密布形状各异的钟乳石,不过,脚下的路,却是一马平川,而且路越走越宽,这让众人看到了新的希望!走着,走着,走在最前面的唐风,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因为他在隧洞中,又听到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这次,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自己的幻听! 第十三章 神秘柱厅 四个人都停住了脚步,唐风瞪大眼睛,心跳开始加速,望着隧洞幽黑的前方,这是什么声音?他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听到的声响,诡异的声音,恐怖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正在向他们扑来,幽深的隧洞里,那个声音,被成倍的放大,谁也分不清,多少是那个声音,多少是被放大的回音! “那会是什么?”唐风终于憋出一句话。 “不管是什么,准备战斗吧!梁媛,你退后。”说着,韩江拔出九二式手枪,双手托枪,眼露坚定的目光,直逼前方,但他的脑中,却是一团乱麻,他想到了死在白色大厅内那两具骨架,一个个恐怖的画面在自己眼前闪过,白骨?洪水?野兽?…… 梁媛退到了后面,唐风在中,韩江在右,马卡罗夫在左,三支手枪,严阵以待,那个声音逼近了,越来越响,震耳欲聋,四人都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破了,梁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而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则强忍刺激,随时准备击毙来犯之敌,但是,当那个东西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的手臂却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乌泱泱,黑压压,几乎填满了半个隧洞,鸣叫着,快速向前,扑面而来,还是韩江率先反应过来:“蝙蝠!快往回跑!” 是的,那是上万只蝙蝠,浩浩荡荡,在这幽深的隧洞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道路,子弹?“砰!砰!”慌乱中,唐风冲前方放了两枪,但那对于几万只蝙蝠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蝙蝠大军仍然有条不紊,快速向前推进,韩江、马卡罗夫放弃了抵抗,掉头往回跑去,唐风的心理防线,此刻也崩溃了,他拉起不知所措的梁媛,一路狂奔,几只蝙蝠飞过了他们头顶,唐风回头望去,蝙蝠大部队,已经迫近,他已经可以清楚看到那些蝙蝠露出的狰狞牙齿了。 快!——唐风拉着梁媛拼命狂奔,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被蝙蝠大部队赶上,他俩就会像竖井中的人一样,成为一堆白骨了!终于,在唐风和梁媛就要崩溃的瞬间,他们看见了美丽的白色大厅,又跑回来了,他们跑进白色大厅,一拐,躲进了旁边那个较小的隧洞口。 唐风和梁媛瘫倒在洞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两人才缓过劲来,“看来想看到美景,也是要冒风险的。”唐风叹道。 “是啊!有时甚至要为此付出生命。” “我现在明白那两个骨架是怎么死的了!” “啊!你是说他们也遭到了蝙蝠的袭击。” “多半是这样,遭到成群蝙蝠的袭击,摔下竖井而死,也可能就是直接被蝙蝠攻击而死。” “真是太可怕了!幸亏我们在白色大厅休息时,这群蝙蝠没出现,否则,我们就真……”说到这,梁媛头皮一阵发麻。 “想想都后怕!”唐风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这数万只蝙蝠在他们熟睡时,冲进白色大厅,会是怎样的情景。 黑暗中,梁媛睁大眼睛,望着四周,问唐风:“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啊?”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现在我们在那个较小的隧洞中。” “那我们岂不是还很危险,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是啊!韩江他们也不知跑到哪?”唐风看看周围,一片漆黑,再一摸,自己的手电筒不见了,怪不得没有一丝亮光!他这才回忆起,刚才一路狂奔,自己的手电筒多半是掉那条隧洞中了,梁媛闻听这个噩耗,哭出了声,唐风也绝望起来,因为他们明白,在这复杂、庞大的地下洞穴中,失去了光明,也就意味着死亡。 唐风替梁媛擦了擦泪水,安慰道:“不要哭,我们还有希望,只要找到韩江他们,我们就有希望。” “可是他们跑到哪去呢?” “我想他们应该也跑到这条隧洞来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可能他们也正在找我们。” “嗯,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唐风和梁媛互相搀扶着,摸黑在这条隧洞中前行,所幸蝙蝠大军没有跟随过来,两人大约走出几十米后,唐风感觉他们走出了隧洞,来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这条隧洞这么短?唐风狐疑着,在黑暗中环视四周,突然,他在另一方向发现了一丝光亮,唐风对梁媛大声喊道:“看,那有光亮!” 可是话音刚落,那点光亮,忽然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唐风心里“咯噔”一下,那光亮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手电?还是——地下的鬼火? 那点光亮转瞬即逝,如果不是韩江,那会是什么?唐风和梁媛,怔怔地站在原地,谁也不敢挪动半步……就这样,两人伫立良久,直到那道光亮再次出现,唐风壮着胆子,冲发出光亮的方向大喊道:“谁?” “是唐风吗?”唐风终于听到了韩江的声音,也终于看到了光明,他激动地和梁媛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个亮光近了,韩江和马卡罗夫出现在他俩面前,韩江关切地问道:“你们俩怎么不开手电?” “刚才被蝙蝠追时,手电跑掉了。”唐风沮丧地说。 “我也一直在找你们,幸亏我们又碰到了一起,否则……”韩江没有再说下去。 “是啊!要是碰不到你们,我和梁媛就完了,我想你们也一定跑进了这条隧洞,所以就摸黑走了过来。” “好啦!我这还带着一个备用的电筒,你拿着吧。” 唐风打开手电,环视这里,这像是一个十字路口,除了自己摸黑走过来的隧洞,还有三个洞口,其中一个似乎已经坍塌,只剩一左一右两个洞口。唐风问道:“现在我们该走哪条路?” 韩江介绍道:“刚才我们已经探了探这两个洞,左边这个洞比较直,似乎通到很远的地方,右边这个洞里面蜿蜒曲折,有的地方,还有塌方,所以我倾向于走左边这个洞。”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四人钻进了左边的隧洞,梁媛好奇地张望隧洞,担心地问道:“这次我们不会再走错路吧?”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马卡罗夫又蹦出一句中国成语。 四人走了数百米,这条隧洞到了尽头,一个不大的厅,地面高低不平,尽是碎石和潮湿的烂泥,仰头望去,厅顶上并无壮观的钟乳石,而是一根根如钢筋粗细的“石头管子”。 梁媛好奇地指着那些“石头管子”问:“那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很神奇啊?” 唐风观察后,解释道:“这种‘石头管子’叫‘鹅管’,正式的名称叫做‘麦秆状钟乳石’,它是钟乳石的雏形,也就是钟乳石没有完全形成时的状态!” “这么说来,这个‘鹅管厅’比较年轻喽?”韩江问。 “也可以这么认为,下面我们都要小心,这里的地质构造也许很不稳定。”唐风顿了一下,一指正前方的一个向上的坡道:“这是个‘之字形大楼梯’,直接攀爬,坡度太大,大家按照‘之字形’走,这样会方便些。” 众人按照“之字形”踩着碎石和烂泥鱼贯而上,登上“之字形大楼梯”后,所有人都再一次瞪大了双眼…… 四人登上“之字形大楼梯”,又是一座恢宏的溶洞大厅,虽然这座大厅内,满是坍塌的岩石,形状也很不规则,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这里的美丽,这是一座五彩的大厅,岩壁上,密布着浅黄色的石膏块,一座还没形成的石瀑上,覆盖着红色和橙色的流石,白色的霰石束,生长在岩壁上,如同岩壁上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还有形态各异的穴珠,坍塌的巨型石笋,更有不可思议的五彩亮光,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点缀着整个大厅。 四人叹为观止,他们被眼前不可思议的美景所征服,只能缓慢地向前挪动脚步,因为每一步都有不一样的美景,每一步都是一个新的世界!前方传来滴水声,这是洞顶钟乳石上滴下的水珠,坠落水中的声音,唐风疑惑地将手电对准前方,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前方竟是一个水面宽广的地下湖,平静的湖面,泛着幽幽的蓝光,当唐风走进时,湖水却又呈现出翡翠般美丽的绿色,难道这是一个变色湖? 唐风蹲下来,将手电照向远处,幽深的洞穴中,湖面看不到尽头,这个湖究竟有多大?它的边际在哪里?就在唐风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梁媛的惊叹:“这里真是一个五彩的世界,太美了!” “是啊!美得令人窒息。”唐风接道。 “我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美景。”见多识广的马卡罗夫也不禁由衷赞叹。 “你们看,岩壁上那些黄色的是什么东西?”梁媛好奇地指着岩壁上密布的浅黄色石膏问。 唐风走到岩壁近前,观察片刻,便道:“这是硫磺,自然状态下的硫磺。” “怪不得我一走进这个大厅,就闻到一股硫磺味。”说着,马卡罗夫又嗅了两下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 “硫磺?”梁媛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惊道:“大厅内,如果有这么多硫磺,岂不是会燃烧?” 梁媛的话,让所有人眼前都浮现出一副整个五彩大厅陷入火海,熊熊燃烧的恐怖场景,“不可能!”韩江站起来说道:“你们看,这里根本没有火烧的痕迹。” “是啊!如果这里被大火烧过,我们就见识不到如此美景了。自然界的硫并不容易燃烧,另外,你们感觉到没有这里虽然有这么大的空间,可是空气却要比刚才稀薄很多。” 唐风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里的空气确实比之前都要稀薄,“怎么会这样呢?”梁媛有些惊慌地问。 唐风再次环视四周,发现大厅内,除了来时的“之字形大楼梯”,和眼前看不到边际的地下湖,大厅周围并没看到其它出口,心中不免慌张起来。这时,唐风还未说话,马卡罗夫却先惊道:“这里怎么一个出口都没有?怪不得空气如此稀薄。” 唐风言道:“不要过早的下结论,这个大厅跟我们前面经过的几个大厅都不一样,可以看出,这里虽然五彩缤纷,但是地质构造却脆弱而复杂,不像我们前面见识的几个大厅那么简单,这里洞中有洞,洞中套洞,你们看,整个大厅的形状很不规则,平面像个葫芦形,我们现在处在整个大厅的前部,也就是葫芦的下半部分,说不定我们再往后找找,就会发现新的出口。” 唐风话音刚落,五彩大厅顶部一棵已经摇摇欲坠的钟乳石,突然坠落在梁媛身旁,梁媛的尖叫,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韩江和马卡罗夫,不知是何情况,不约而同拔出了手枪,警觉地注视四周,但是周围什么情况也没发生。 “好了,好了!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棵钟乳石掉下来了。”唐风安慰惊吓过度的梁媛。 梁媛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四人不敢在此久留,唐风领着大家来到五彩大厅的后部,也就是“葫芦”的上半部分,这里空间要比刚才小得多,大家各自拿着手电,向周围照射,寻找着可能的出口,但是,他们除了看到漂亮的岩壁,一无所获,唐风失望地说:“难道这里真的没有出路?要是这样,我们就得退回去了。” “你想过另一个出路吗?”韩江反问。 “什么?”唐风马上想到了韩江的意思,“你是说地下湖?” “呵呵,算你聪明!” “那地下湖根本看不到边际,那边是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出路,老天保佑,我们千万不要再下水了。” “是啊!我也不想下水了,我现在已经感觉我要感冒了,但是,谁知道会怎么样呢?”韩江一脸无奈。 大家在“葫芦”上半部分绕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整个“葫芦”最狭窄的“葫芦嘴”位置,唐风手中的电筒,对准了前方,一道光束射进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你们看,这里有条路。”唐风惊道。 众人一起看去,这才发现,在“葫芦嘴”的位置,惊现出一条幽深的通道。“从这里走吗?”韩江问。 “试试看吧!除了这,还能从哪走呢?”唐风无奈地摊开双手。 “那好,这次,我在前面,唐风,你保护梁媛跟在最后,老马殿后吧。”韩江命令完,便率先走进了狭窄漆黑的通道,走出七、八米,这条通道就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而前方,仍然看不到尽头。 唐风又想起了纳摩大峡谷,不禁叹道:“我们逃离了地上的大峡谷,这又来到了一个地下的峡谷。” “而且峡谷还这么窄!”马卡罗夫抱怨道。 这条地下峡谷蜿蜒曲折,很快他们便在峡谷内转晕了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峡谷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地下峡谷却像没有尽头……四人来到一条向上的“楼梯”前,拾级而上,又是一条向上的“楼梯”,再上,上面总算开阔了一些,但这两条“楼梯”也把四人累得够呛,特别是梁媛,喘得比谁都厉害,马卡罗夫看着梁媛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小姑娘,还是缺乏锻炼啊!” 要在以往,心高气傲的梁媛,必要反驳马卡罗夫两句,可这会梁媛靠在岩壁上,只剩下喘气,唐风见梁媛似乎有些不对劲,便上前摸了一下梁媛的脑门,这一摸,把唐风吓了一跳,惊道:“梁媛,你怎么了?脑门这么烫!” “没什么,就是浑身没劲……不过,我还能坚持。”梁媛确实要比原来坚强了许多。 唐风这一惊一乍,韩江注意到梁媛是跟刚才不太一样,无精打采,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韩江也摸了摸梁媛的脑门,又观察了一下,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她发烧了,这也难怪,一个小女孩,在这么寒冷的地下,走了这么长时间,又冷又饿,还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不生病,反倒不正常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赶快走出去,给梁媛治病。唐风,你多照顾照顾她,大家都再坚持一下,我想我们这就快要走出去了。”韩江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鼓励大家,支持他观点的惟一证据,就是他们这一路,确实在往上走,也许已经接近地面了,可是,没过多久,一条向下的“楼梯”又出现在韩江面前…… 韩江面对这条向下的“楼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出路,只得顺从地“下楼梯”,就这样,四个人在狭窄的“地下峡谷”中,上上下下,七拐八绕,就在大家已经麻木的时候,前方豁然开朗,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更壮观的美景,还是摆脱黑暗的出口?都不是,众人还来不及兴奋,就失望地发现,这里既没有壮观的美景,也没有摆脱黑暗的出口,四周的洞壁平常无奇,出口?只有一条比“地下峡谷”还窄的通道。 “这算什么?地缝吗?这么窄,我看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唐风无奈地说。 “就算是地缝,我们也要过去。”韩江坚定地说。 望着那狭窄阴湿,没有尽头的地缝,大家望而却步,谁也不知道一旦进去,在里面会遭遇什么?韩江从背包里,拿出在竖井截断的那根绳子,系在自己腰上,然后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把这根绳子系在腰上,我先进去,要有什么不测,你们可得给我拽住喽!现在咱们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要哭丧着脸,在外面,我们根本看不清这地缝里面是什么,说不定,地缝不长,钻出去一看,那边别有洞天。” “也可能我们在地缝里钻了半天,最终没路走。”唐风说道。 “没路了,就出来!不要尽说丧气话。”韩江总给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不过,经此一劫,现在谁心里都清楚,韩江也有害怕的时候,有时他的信心只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大家把绳子都系在了自己腰上,跟随韩江钻进了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的地缝,里面的空气愈发稀薄,死寂的地缝中,只能听见几个人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四人在里面艰难前行百余米后,既没见到韩江所期盼的别有洞天,也没遇到唐风所担心的死胡同,黑暗的地缝,没有尽头,也没有出口,大家都要窒息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韩江不动了,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前方传来韩江瓮声瓮气的声音:“这里被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 众人闻听,心里都是一沉,唐风抱怨道:“我说是死胡同吧!这下糟了,走了这么远,还得再回去。” “不!不是死胡同,这块巨石上又出现一条裂缝,比地缝还宽点,人可以过去,只是人得趴在里面,慢慢挪过去。” “晕!居然还有这样的路。” 待唐风、梁媛、马卡罗夫来到这条裂缝前,韩江已经爬进了裂缝,在里面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几个人全看傻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也只得钻进这条裂缝,靠胳膊撑着岩石,往里挪动身体。 四个人挪动了几十米,早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韩江还在前方鼓舞大家:“坚持住,这里还有空气流动,说明前面一定有路。” 大家又挪动了二十多米后,唐风感到身下的岩石似乎正在向前倾斜,他已经看不到韩江的身影,但他从腰间的绳子知道,韩江在前面一定也停了下来,谁也没说话,大家都趴倒在岩石上,呼呼喘气,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唐风听到了流水声。 四人都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唐风腰间的绳子微微一动,唐风马上清醒过来,他知道韩江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岩石愈发倾斜,地缝不再像刚才那样狭窄,唐风用绑在手臂上的手电,照向前方,却看不到韩江的身影,他担心地大声提醒韩江:“韩江!你要小心,前面是什么?我听到了流水声?” 韩江没有回答,狭窄的岩缝中,只有唐风的回音,突然,唐风感到腰上的绳子被重重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向前滑去,不好!唐风暗自叫苦,韩江在前面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唐风伸出双手,拼命在身下的岩石上乱抓,希望能抓到救命的稻草,可是那个力量太强大了,唐风的身体还是被拖向前方,唐风明白,如果自己再被拖下去,凭身后梁媛和老马的力量,是不可能拽住自己和韩江的,只有自己坚持住,再加上梁媛和老马的力量,才可能把韩江拽上来!可是,现在自己也失去了重心,正被那股无名的力量拖向未知的深渊…… 就在唐风要滑进深渊的一刹那,他的手,触到了岩石上的一条缝隙,真是救命的稻草,唐风的双手使劲抠住那道岩石缝,扭头冲身后的梁媛、马卡罗夫喊道:“韩江发生了意外,这儿有条裂缝,你们抓住这道缝隙,一定要抓住!” 梁媛和马卡罗夫死死抠住这道石缝,前方,那股未知的强大力量还在拽着三人,唐风的手指渗出了点点鲜血,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麻木,梁媛和马卡罗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他俩也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延缓向前坠落的时间。 唐风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坚持多久了,他不但双臂麻木,神智也开始恍惚起来,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神降临的时刻,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齐宁从楼顶纵身一跃的情景,紧接着是梁云杰身上深深的伤口,还有羌寨的无底深洞,天葬台上周楠楠的尸体,不!我还不能死,唐风想到这,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面前的岩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是谁让自己陷入了这可怕的漩涡?唐风挣扎着,坚持着,他想再呼唤韩江,可他已经喊不出声音,忽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遥远的年代,那个可怕的夜晚,噩梦,可怕的噩梦!还有白衣少年,大屠城,血咒……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他这一生全部的噩梦,此刻,竟都浮现在他的面前,唐风整个身体已经完全麻木,正在慢慢地失去知觉,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突然,唐风的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我还活着,这下面有一个大瀑布!”是韩江的声音,“我踩到了一块岩石上,现在安全了,你们可以慢慢地挪下来。”又传来韩江的声音,听到韩江这句话,梁媛和马卡罗夫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归位,而唐风,那双已经完全失去直觉的手,此时,也终于从石缝中松了下来。 徐徐微风,吹醒了昏迷的唐风,他和梁媛、马卡罗夫,小心翼翼地挪到地缝边缘,这不是死路,此刻,终于又可以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三人趴在岩壁上,贪婪地吮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 缓过劲来,三人慢慢爬到了地缝外面,脚踩在岩石上,耳畔传来“哗!哗——”的水流声,震耳欲聋,韩江已经爬到地缝下的平台上,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也踩着韩江的足迹,来到平台上面,四人这才看清,他们正身处一道巨大的瀑布后面,从高处直泄而下的流水,落在平台前的一个深潭里,溅起点点水花,直扑众人面目而来,大家谁也没有闪躲,都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清新时刻。 “真是太神奇了,洞穴里,居然会有如此壮观的瀑布!”梁媛惊叹道。 唐风点点头,也赞叹道:“确实太神奇了,特别是这水,水是从何而来呢?而且现在应该是枯水期,水量还如此之大,要是夏季,我不敢想象,这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 “我不关心这些,我关心的是水帘前面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韩江说着,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更多的水花,溅在他身上,但他眼前的水帘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可以让他窥见水帘那边的世界。 “这个瀑布让我想起了中国四大名著中的花果山水帘洞。”众人一起向马卡罗夫看去,没想到这俄国老头竟还读过中国的四大名著。 唐风笑道:“我看这瀑布可比里的水帘洞神奇多了,水帘洞是瀑布后面有个洞,而这瀑布竟然整个在溶洞里面。” “是很神奇,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快点转到水帘前面去,那里的世界一定更精彩。”说着,韩江向平台一头走去,不能直接穿过水帘洞,只好从旁边试试,看看有没有路。 韩江领着大家从平台一侧的岩石绝壁下,围绕着深潭,走了大半圈,总算来到了瀑布正面,几把电筒一起朝瀑布上面照去,靠近大厅顶部的岩壁上,一个巨大洞口中,正有股股清流倾泻而下,“原来水是从那个洞里流出来的?”唐风喃喃自语道。 “这洞里的水又是从何而来呢?难道是……”韩江欲言又止,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我们曾经游过的那个地下湖,那里的水不管在复杂的洞穴里如何奔流,最终都从这里飞流直下,落入潭中,这可能也是整个洞穴中最壮观的一个瀑布。”唐风说出自己的推断,他知道这也是韩江的判断。 韩江完全赞同唐风的推断,并大致判断出,从洞口到深潭,这个洞中瀑布的落差高达四、五十米,这是个惊人的数字!不过,韩江和唐风还来不及细想,站在深潭一边的梁媛忽然又发出了一声尖叫,把众人吓得不轻,唐风走过去,戏谑道:“我的大小姐,又怎么了?不要总是大惊小怪的。” “你看那儿,有个人……人!”梁媛指着靠深潭边上的水面上,惊恐万分地叫道。 唐风蹲在潭边查看,那确是一个人,一个死人,那具死尸背朝上,脸朝下浮在水面上,从那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唐风可以断定,这是他们在地下湖干掉的那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 “看来我们的推测完全正确,这人就是从地下湖瀑布掉下去的其中一个。”身后传来韩江的声音。 “是啊!现在可以证实这个洞穴完全是相通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地下湖被冲到这里,走了多长的路?” 说罢,唐风和韩江一起将尸体翻了过来,掀开那人潜水服上的面罩,一股血水,伴着白色的脑浆,流了出来,旁边的梁媛一阵作呕,唐风和韩江仔细辨认,这是个金发碧眼、身材魁梧的外国人,翻遍全身,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就在韩江准备放弃的时候,唐风突然指着那人的脖颈处,惊道:“你看,这有个刺青!” 韩江顺着唐风手指的方位看去,只见在那人脖颈处,靠右边后耳根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刺青,很小,很不显眼,刺青的图案是一匹正在嚎叫的狼,狼身上还立有一只雄鹰。 韩江不解地问唐风:“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刺青,有什么特殊之处?” 唐风压低声音,对韩江耳语道:“你还记得,在广州刺死梁云杰的那个杀手吗?我们后来在珠江里捞起那人的尸体,也发现了一个这样的刺青……” 不等唐风说完,韩江马上想了起来,“也是这样一匹狼,还有一只雄鹰?” “是的,我至今清楚地记的,那匹狼就是这个样子,仰着头嚎叫,而那只鹰则立在狼身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看来这一切都串到了一起,杀害梁云杰的凶手和这伙追杀我们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人。”韩江微微点头,略有所悟。不知何时,马卡罗夫不声不响站到了他俩身后,也看到了那人脖颈处的刺青,就这一眼,马卡罗夫突然瞪大了眼睛,惊道:“怎么会出现这个!” 唐风和韩江回头望去,马卡罗夫一脸惊恐,紧张地向后退了两步,他俩从结识马卡罗夫以来,不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情况,还从未见过马卡罗夫如此惊恐,唐风心想,“这里面一定有事?”于是,追问道:“老马,你见过这个刺青?他代表什么?” “不!不!我没见过这个标记。”马卡罗夫虽然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可唐风和韩江都看得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不管唐风和韩江怎么问,马卡罗夫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标记。 唐风不便再追问下去,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一根坍塌的巨型石笋,唐风用电筒朝面前的大厅照去,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才是整个大厅的主体,——一个足有五个足球场那么宽敞的大厅。 与以往经历的溶洞大厅不同,这座大厅内,并没多少美丽夺目的地质奇观,甚至连洞里的钟乳石都很少,四壁全是很平整的石灰岩,但这些都不能影响这座大厅的价值,因为此刻,在众人眼前,惊现出一根根排列整齐的方形石柱,从上到下,如擎天立柱,支撑着整个大厅,“好一座宏伟的柱厅!”唐风嘴里喃喃说道。 四人徘徊在这个辉煌的柱厅里,马卡罗夫说道:“这让我想起了埃及尼罗河畔的卢克索神庙,那也是一根根石柱,支撑着巨大的神庙!” 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指着一根石柱,对众人道:“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些石柱都是人工雕凿的,上面还留有当年工匠雕刻的痕迹,而且,我还可以断定,开凿的年代至少有几百年以上。” “你是说整个大厅都是古人开凿出来的?”韩江惊道。 “不!不是整个大厅,而是古人利用原有的溶洞,扩大修整出来的,古人是善于就地取材的,你们注意观察,这个大厅并不是非常高大,但是面积却很大,说明古人按照自己的需要扩大了大厅原有的面积。” “古人为什么要开凿这么巨大的柱厅呢?”梁媛好奇地问。 唐风摇摇头,“现在我还不清楚,也许就如老马所说,这是一座神庙吧!” “你这就扯了,怎么可能古埃及的神庙建筑跑到中国的大山洞里。”韩江不屑一顾。 “我现在感兴趣的还不是这个大厅的用途,而是这个杰出建筑的作者!”唐风道。 “是啊!我也在想这问题,在古代,工具落后的年代,在大山里开凿这么宏大的建筑,肯定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可我从未听说过历史上有这方面的记载。”韩江疑惑地说。 “不要说你们了,我好歹也算饱读诗书,可也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工程。”唐风顿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压低声音对韩江说:“这会不会就是我们寻找的‘黑头石室’?” 韩江将唐风拉到一边,“我现在也越来越倾向于你的推测了,这里确实很像,修建的年代,地理位置,历史记载,越来越接近我们要寻找的‘黑头石室’,但是,在没有见到确切证据前,我还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 “证据?证据很快就会有的。” “可是这里,只有这些柱子,上面也没发现什么文字,证据从何而来,我需要的是强有力的证据,最直接的证据!” “强有力的证据!最直接的证据!你放心,我会给你找到的。”唐风把电筒对准了大厅拐角处的几根石柱,“你看!你要的证据这就来了。”唐风的话语中,难掩兴奋之情。 韩江跟着唐风来到大厅拐角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里密密麻麻整齐地摆放着几百只落满灰尘的瓷罐,“这就是你说的证据?”韩江指着瓷罐问唐风。 唐风笑道:“这就是我的专业了,我老远一看这些瓷罐,心里便已八九不离十,基本可以证实我的判断了。” “不要吹!你有这么神?” “呵呵,不是我吹,我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些瓷罐都是典型的西夏仿磁州窑黑白瓷。磁州窑是宋元时期,北方地区的一大窑系,黑白瓷是磁州窑的代表作,说来也奇怪,当时,中原窑口众多,比如耀州窑的青瓷,定窑的白瓷,景德镇窑的影青瓷等等,可是西夏的党项人,偏偏喜欢磁州窑的黑白瓷,也许是因为这种黑白瓷最能反映党项民族粗犷、质朴的本质吧。于是,党项人开始大量仿烧磁州窑的黑白瓷,久而久之,这种黑白瓷便成了西夏最著名,使用最广泛的一种瓷器,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西夏全国上下,都喜欢使用这种瓷器。” “哦!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那你说,这些瓷罐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呵呵,如果我没说错,这些瓷罐都是骨灰罐!” “什么?骨灰罐!”韩江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几百个骨灰罐,像是看到了几百个尘封已久的灵魂! “你说得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韩江还是不相信唐风的话。 “古时,汉族人讲究土葬,但是其他少数民族却还保留着他们古老的葬俗,比如我们那天在天葬台上见识的天葬,还有在北方游牧民族中很普遍的火葬,据史书记载和考古证明,西夏社会中,贵族大多建造豪华的陵墓,实行土葬,比如今天在宁夏贺兰山下的西夏王陵,而一般的党项人,则选择火葬,火葬后的骨灰往往就存放在这样的瓷罐中,便于随身携带。” “带着骨灰迁徙?” “是的,这也是很多游牧民族的习俗。” “真够神奇的,可是这些瓷罐如果真是党项人的,怎么会存放在这里?” “呵呵,这不就证明我的推断了吗?我现在已有七、八成把握,这些瓷罐中的灵魂,就是那支在西夏王朝灭亡后,又回到党项民族起源地的党项人,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黑头石室’,他们把那块玉插屏藏在这里,又将自己的灵魂寄托于此……你再看,这些瓷罐上面还有文字。” “文字?”韩江顺着唐风手电照射的地方看去,只见一排酷似汉字,却又不是汉字的奇怪文字,“你是说这几个怪字?” “不是怪字!这就是西夏文字。”唐风此刻颇有些得意。 韩江恍然大悟:“嗯,我们在羌寨地道内见到的那块残碑,上面就是这种文字,还有玉插屏上,这上面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没——藏——德——富!”唐风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出了一个瓷罐上的文字。他又将电筒的光线照向另一个瓷罐,“没——藏——羽——林!” “什么意思?”韩江等得有些着急。 “都是人的姓名,没藏是党项姓氏,是党项八大家族之一,后面是瓷罐主人的名,从这些姓名可以看出来,后来的党项人名字逐步汉化,但仍保留着党项人的姓,也算是个番汉合一的姓名。” “这个‘没藏’,我好像前段时间看西夏史书时,有些印象,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韩江努力回忆着。 “呵呵,这个‘没藏’当然有名喽,西夏开国皇帝嵬名元昊的皇后,就是没藏家族的女人,她儿子后来继承了皇位,她的哥哥没藏讹庞把持朝政二十余年,没藏家族一度权倾西夏。”唐风介绍道。 “对!对!就是这个没藏家族,难道这些瓷罐都是没藏家族的后代?难道他们就是那支回到党项民族发源地的党项人?”韩江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 这时,柱厅另一头传来马卡罗夫的呼叫:“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瓷罐?”韩江和唐风忙赶过去,发现梁媛和马卡罗夫在柱厅另一头的角落里,又发现了几百个黑白瓷的瓷罐,这些瓷罐和他们之前发现的一模一样。随后,众人又在柱厅其它几个地方,发现了相同的瓷罐,唐风粗略估计,柱厅内的瓷罐全部加起来,已有三千多个,三千多个瓷罐,也就是三千多个逝去的灵魂!四人望着这宏大的柱厅和神秘的瓷罐,不禁陷入沉思,究竟是什么人修建了这宏大的柱厅,而那些瓷罐中的灵魂,又为何会长眠于此?真的就是那支消失于史书记载的党项人? 幽深的地下世界,几千个逝去的灵魂,四人身处其中,既好奇,又恐惧,梁媛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在这潮湿阴冷的地下世界坚持下去,梁媛靠在一根石柱上瑟瑟发抖,唐风见状,怜惜地搀扶住梁媛,关切地问:“梁媛,你还能坚持吗?” 梁媛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固执地点了点头,可韩江却摇头道:“我看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先别探究这里的谜题了,等我们出去,再请专家学者来研究这神秘的柱厅,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出去。” 可让众人诧异的是,他们沿着柱厅走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出口,唐风若有所悟地说:“怪不得这些党项人会长眠于此,这里除了那条地缝,还有瀑布上的那个水洞,没有任何出口,这样,就不会有人进入这里,打扰他们的灵魂!” “屁话!按你这个说法,当然是好,可你也不想想,没有出口,那些人又是怎么进来的?总不会他们也是从地缝里钻进来的吧?”韩江反问唐风。 唐风一时语塞,是啊!没有出口,那些人又是怎么进来?马卡罗夫也是一头雾水,这时,躺在唐风怀里的梁媛,忽然断断续续地说道:“水……水……水……”唐风看看梁媛发白的嘴唇,安慰她说:“梁媛,你再坚持一下,等我们走出去,就有水喝了。” 可梁媛还是颤颤微微地伸出右手,指着瀑布下的那条地下暗河,“河……河水……” 唐风回头望着韩江:“这个水能喝吗?要不我先试试?” 韩江看看眼前的地下暗河,又看看梁媛,忽然,一拍后脑,惊道:“我明白了,梁媛并不是要喝这河水,她的意思是,那些开凿柱厅的先人是通过这条地下暗河进来的!对!一定是这样,这条地下暗河,肯定通往洞外,你们看,这里的空气流动要好得多!这个小姑娘,真是太聪明了。” 梁媛听完韩江的话,终于使劲地点了点头,韩江立即下水,测试了水深,靠岸边水不深,才到韩江的脚踝处,于是,韩江吩咐道:“唐风,老马,我们三个把绳子系在腰上,以免下水后走散,这次我们还像前几次一样,我还在前面,老马你在最后,唐风,要幸苦你了,你背着梁媛走在中间,大家一定要互相照应,不能有一个人掉队。” 吩咐完,韩江一个人背着两个大背包,率先下了水,唐风背着梁媛跟在后面,马卡罗夫最后摸下了水。 很快,四人就进入了地下暗河的洞穴中,柱厅,瀑布渐渐消失在身后,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只有手电射出的亮光,指示着前行的方向,韩江走在前面,看似一切顺利,他渐渐恢复了在黑洞中几次失去的自信,说道:“我现在越来越坚信这条地下暗河,是通向洞外的,你们看,这河里没有我们在地下湖中见到的石笋、石柱,都是些很平常的石块,而且水也不深,我们可能很快就会走出去……” 韩江刚说到这,突然,他的身子猛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河中,唐风在后面问道:“你怎么了?” 韩江站稳,看看脚下,回道:“没什么,你们到这儿要小心,这里水比较深,水没到我的膝盖了。” 众人继续向前走,可是韩江却惊恐地发现,从刚才那个地方往前,地下暗河越来越深,自己每往前走一步,水位便会升高一节,膝盖——大腿——腰,韩江刚刚恢复的自信,此刻,又一点点地开始丧失,但他仍然壮着胆子,在往前摸索,直至河水没到韩江胸前时,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唐风在后面大声呼喊:“这是怎么回事?水怎么越来越深,这条地下河到底通向哪里?” 韩江不知如何回答,他怔怔地看着黑漆漆的前方,河水“哗!哗!——”的从他胸前流过,时不时还有几条已经白化的小鱼,围绕在他身边,这条地下暗河究竟通向哪里?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忽然,一阵清风迎面而来,韩江浑身一激灵,他打定了注意,走到靠近洞壁的地方,这里河水稍微浅一些,韩江卸下背包,解开系在腰上的绳子,然后将两个大背包系在绳子上,回头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喊道:“你们就站在原地,别动!我到前面去探探路。” 唐风和马卡罗夫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韩江游进河里,慢慢消失在他们眼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唐风仍然没有看见韩江的身影,漆黑寂静的洞穴中,除了流水声,就只剩下几人的心跳和喘息声,梁媛已经在唐风背上,处于半昏迷状态,忽然,梁媛在唐风背上轻轻呻吟一声,梁媛似乎是醒了过来,嘴里含煳不清地问唐风:“我们这是到哪了?” 唐风忙安慰梁媛:“我们就快走出去了,再坚持一会儿。” 听了唐风的话,梁媛又昏迷过去,“快走出去了?”唐风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不禁发笑,这地下河越走水越深,还不知道会通向哪里?走出去,多么遥不可及的想法!韩江此时怎么样了呢? “唐风,老马,我看到亮光了,这条河是通向外面的,我们的判断没有错。”前方突然传来韩江兴奋地呼喊,唐风和马卡罗夫闻听一阵惊喜,随即,又听见韩江的声音:“你们靠洞壁走,那里水不深,不要忘了那两个包。” 唐风和马卡罗夫遵照韩江的指点,沿着洞壁慢慢往前摸索,马卡罗夫拿起了韩江和唐风的背包,唐风背着梁媛,他们顺着地下暗河的方向,拐过了一道弯,在漫长的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又见到了久违的亮光…… 第十四章 鹰狼不食 旭日初升,温暖的阳光洒在一片宁静的海子上,海子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五彩斑斓,如诗如画,海子四周是层层叠叠的大山和原始森林,目光所及,看不到边际,再远处,是一座巍峨的大雪山,雪山上,云雾缭绕,峰顶隐藏其间,不显真容,凡是看到这样美景的人,都有一种恍如仙境的感觉。 而此时,唐风、韩江、马卡罗夫,当然还有趴在唐风背上,昏迷不醒的梁媛,就置身在这仙境中,从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到温暖的海子,水是一样的水,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三个人沐浴在温暖的海子中,忘记了潮湿阴冷的地下洞穴,忘记了曾经被人追杀,他们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美景征服。 “这真是太美了!”韩江嘴里喃喃自语道。 “是啊!这里让我想起了中国古代关于世外桃源的传说。”马卡罗夫接道。 “不!这不仅仅是世外桃源,是人间仙境!”韩江又道。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梁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难题,并没有因为美景而解决,梁媛需要得到及时的医治,而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是哪里?是否已经安全?也许,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唐风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个黑幽幽的洞穴,地下暗河的河水,从洞中缓缓流出,汇入脚下的海子,再见了,惊艳而又可怕的溶洞!唐风一指洞穴边上的岩壁,对韩江和马卡罗夫说:“不要废话了,管他世外桃源,还是人间仙境,我们都要快点走出去。顺着岩壁往前走,我想应该很快可以上岸。”韩江和马卡罗夫点点头,跟着唐风,淌过一段水面,绕过一道水湾,很快,他们上了岸。 这是一大片松林,唐风轻轻把梁媛放下,靠在一棵向阳的松树下,自己也瘫倒在梁媛身旁,大口喘道:“我们这就算是走出来了?” “我想应该是的,只是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韩江张望远方,希望能看见一、两个人影,但四周只有寂静的群山。 “我们在洞里走了多久?”唐风又问。 “现在是早晨,这么算来,我们在洞里应该走了一天一夜!”马卡罗夫看着天说道。 谁料,韩江却道:“说不定是两天两夜,也可能是三天三夜!” “你疯了,这怎么可能?”唐风和马卡罗夫只当韩江是在戏谑。 “先别管我们走了几天几夜,现在我们虽然走出了溶洞,却还没到达安全的地方。”说着,韩江看看梁媛,又忧心忡忡道:“梁媛必须马上得到医治,否则……” 唐风也道:“是啊!我怕梁媛坚持不了多久,可是这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我们该往哪走呢?” “得先找条路,否则我们会在山里迷路的。”韩江点头道。 “最好能找几位当地人问问。”马卡罗夫提议。 “可这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说到这,刚才还很大声的韩江没了声音,忽然,韩江一指对面的山崖,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喊道:“你们看,那上面有人!” 唐风和马卡罗夫一齐向对面的山崖望去,对面的山崖上,也就是那个黑洞上方的悬崖峭壁上,正站着两个人…… 隔着太远,唐风他们看不清那两人的模样,韩江和马卡罗夫慌忙到背包中,翻找望远镜,马卡罗夫忽然惊道:“会不会是我们在羌寨山上看到的那两个人?” 唐风闻听,心脏猛地一紧,难道那两个人又尾随而至?还是这里根本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也许……也许自己已经被他们的狙击步枪锁定?韩江很快找出自己的军用望远镜,隐蔽在一棵大树后,朝对面山崖望去,可他却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军用望远镜竟然进了水,镜片上模煳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面山崖上,有两个人。 “从穿着上看,不像是我们在羌寨遇到的那两个人?”这时,马卡罗夫端着他那酒壶望远镜说道。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手中的望远镜,咒道:“妈的,还是老毛子的东西皮实!” “是一男一女,穿着一种奇特的服饰,像藏族人穿得那种袍子,可又有很大的不同。”马卡罗夫边看边介绍道。 唐风听得不耐烦,说了声:“借我使一下!”一把夺过马卡罗夫手中的酒壶望远镜,朝对面山崖上望去,马卡罗夫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果然如马卡罗夫所说,对面山崖的一块峭壁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从两人的穿着打扮上看,确实比较奇怪,粗看,很像是藏袍,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他们穿得服饰既不像藏族人穿的藏袍,也不像羌族的传统服饰。这对男女手牵着手,望着下面的海子……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对面松林中的四人,唐风这时已经可以断定,对面山崖上的这一男一女绝不是在羌寨见到的那两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两人站在山崖上,想干什么? 突然,唐风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尖叫是从山崖那儿传来的,但不是站在山崖上的那对男女,唐风在望远镜中看到,山崖上的一男一女听到尖叫,扭头向左边的山崖望去,唐风赶忙将望远镜调向左侧的山崖——只见在左侧山崖上,悬崖峭壁间,有一条蜿蜒的小径,一个少女哭喊着,正朝山崖上那对男女奔跑,少女的穿着打扮,和山崖上那女的相仿,唐风听不清那少女在喊什么,这几个人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唐风疑惑之时,身旁忽然传来韩江和马卡罗夫的失声惊叫,唐风心里一惊,等他再将望远镜对准山崖时,山崖上,那对男女已经在望远镜中永远消失了,紧接着,山崖下的海子上,溅起两簇水花——那对男女跳崖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令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错愕不已!三人嘴巴微张,一脸惊愕,谁也没想到,他们刚刚走出恐怖的溶洞,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竟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一幕! 唐风的眼前,又浮现出几个月前,齐宁从楼上摔下来的恐怖一幕,只是,这一次更令他不寒而栗…… 对面的山崖上,只剩下后来的那个少女在独自哭泣,唐风放下望远镜,对韩江和马卡罗夫道:“我想过去看一下,最好能找到那个女孩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罢,唐风又拿起望远镜朝对面山崖望去,想进一步确定方位,可这时,刚刚还在山崖上哭泣的少女,竟然也从望远镜中消失了!这又是一瞬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平静的海子依旧在阳光下,变幻着美丽的色彩,远处的群山依旧寂静无声。唐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难道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不!韩江和马卡罗夫也看到了,“那个女孩不见了,你还过去吗?”身后传来马卡罗夫的声音。 “真是奇怪,刚才那女孩还在山崖上,怎么这一会就不见了呢?”唐风疑惑地说。 “我在想,那几个人是什么人?”韩江问道。 “郎木寺附近的地区应该都是藏族人,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在哪?”唐风说道。 韩江摇头道:“是很奇怪,郎木寺附近应该是草原,可这里怎么是这样的地形,完全不像郎木寺附近的地形,寂静的群山,美丽的海子,倒像是……像是我曾经去过的九寨沟。” “这不可能,九寨沟离郎木寺有几百公里远。”唐风道。 “我知道这不是九寨沟,只是这里太奇怪了。”韩江喃喃道。 “还是检查一下装备吧,说不定这里会接收到GPS信号。”马卡罗夫提醒唐风。 是啊!如果能接受到GPS信号,不就知道这里的准确方位了吗?唐风找出背包里的GPS接收器,接收器里进了水,屏幕上有些模煳,但他仍然惊喜地发现,这里可以接收到GPS信号,只见GPS接收器上显示出一组模煳的经纬度,韩江也看到了那模煳的经纬度,立即找出军用防水地图比对,可当他按照GPS接收器上显示的经纬度,在地图上找到相应位置时,他和唐风顿时惊呆了,马卡罗夫也惊呆了,因为按照GPS显示的经纬度,从地图上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竟然是在郎木寺西南方向上百公里之遥的白河上游地区! “我们怎么会走了这么远?”韩江怎么也不敢相信。 “难道我们在洞中,真的走了不止一天一夜?”马卡罗夫陷入了沉思。 唐风再仔细观察地图,希望地图上能有所标记,指出一条道路,可他看了半天,按GPS显示的经纬度,这片地区在高比例的军用地图上,竟然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标记!“难道这里从没有人来过?”唐风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样!肯定是这个GPS接收器被水泡坏了。”韩江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GPS接收器上显示的经纬度肯定有问题。”马卡罗夫同意韩江的意见。 唐风点点头,“嗯!只有这么解释了,我想马上到对面的山崖上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刚才那个女孩,你们俩谁更我去。” “那当然是我喽!”韩江摸了摸腰间的枪说。 “可梁媛需要有人照顾。” 说完,唐风将目光投向韩江,又从韩江身上转到了马卡罗夫身上,韩江也扭头看着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双手一摊,道:“你们放心去吧,这个小姑娘交给我了!” 唐风又看了看韩江,他心里对马卡罗夫这个俄国老头仍然心存疑惑,他需要得到韩江的肯定,韩江微微点点头,唐风这才对马卡罗夫道:“那就拜托你了。” 三人商定,唐风和韩江带上枪,便向对面的山崖寻去。 唐风和韩江走上了山崖上崎岖的小径,小径隐没在草丛中,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这条小径,小径下,便是悬崖峭壁。唐风和韩江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悬崖峭壁边缘,两人谁也没说话,也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周围的景致,只顾埋头赶路。 小径在山崖边蜿蜒曲折,不断的根据山势改变着路径,每当拐弯时,走在前面的唐风,总是不由自主地担起心来,担心拐弯处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挡住去路!眼前山势一变,小径又是一个拐弯,唐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又开始担心那儿会有一个人突然窜出,如果真有一个人,他希望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少女,可当他拐过了这道弯,空寂的小径上,仍然空无一人,耳畔只有风略过树梢的声音。 唐风和韩江已经可以看见刚才那对年轻男女跳崖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大石,悬在海子上,大石表面平整光滑,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光泽。唐风和韩江站到大石上,这就是刚才那对年轻男女跳崖的地方,两人环视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用望远镜看看对面松林中的马卡罗夫和梁媛,一切如常,再用望远镜瞭望远方,镜头中,只有层层叠叠的山,再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忽然,唐风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放下望远镜,惊讶地发现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飘来一大块乌云,遮住了阳光,整个天空都阴沉下来,树林中,狂风大作,吹得唐风和韩江睁不开眼,少顷,狂风渐停,唐风才叹道:“好诡异的天气!” 言罢,他和韩江壮着胆子,一步步挪到大石边缘,探出头向下望去,唐风只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他忙收回身子,回头再看韩江,不知何时,竟然瘫倒在大石上,捂着心口,面色惨白,一脸痛苦状,唐风从未见过韩江如此模样,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待韩江脸色稍好,才答道:“没什么,有点不舒服。我也不知为什么,从底下看,这儿并不高,上来才发现这里离水面很高啊!” “嗯!”唐风又试着探出头,向水面看去,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看到在海子的水面上,正漂浮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刚才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海子,此刻,却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似乎深不见底,唐风又感到了一阵眩晕。 韩江也看到了这一切,两人撤回身子,都无力地瘫倒在大石上,唐风不解地说道:“按说咱俩也是久经考验了,死尸见过无数,悬崖也没少爬,怎么站在这大石上反应就这么强烈呢?” 韩江喘着粗气,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一路,从飞机迫降,到羌寨,郎木寺,又到纳摩大峡谷,大溶洞,再到这里,我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我十多年积累的经验,似乎现在都不灵了。” 唐风站起身,看看周围,来时的小径,到这里就断了,看来小径就是通到大石上的,除此之外,这里别无他路。唐风更加疑惑:“这里只有来时的那条小路,刚才在这里哭泣的女孩去了哪里呢?” “难道那女孩也跳下去了?”韩江反问道。 韩江的话让唐风浑身一颤,他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唐风狐疑地站起来,再次移步大石边缘,向下看去,水面上,确实只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没有第三具尸体,他和韩江仔细搜寻了大石附近的草丛树林,全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从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两人回到大石边,韩江忽然指着大石边缘下方的一块岩石道:“那会不会有路?” 唐风走近,查看一番,断言道:“不可能,石壁上怎么会有路呢?就算有路,也是极其艰险的悬崖峭壁,只有猴子能在上面行走!”韩江也点点头,两人在大石上一无所获,只得顺原路返回,令他俩奇怪的是,等他俩从山崖上下来,笼罩在海子上空的乌云消散了,阳光重新普照在海子上,水面依旧呈现出各种美丽的色彩。 松林里,一切正常,梁媛仍然昏迷不醒,唐风用手摸了一下梁媛的脑门,似乎不那么烫了,此时的梁媛更像是睡着了一样,马卡罗夫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找到那个女孩了吗?” 韩江摇摇头:“我们只看见那对跳崖男女的尸体,却没见到那个女孩。” “一切都太奇怪了,那女孩跑哪去了呢?这里太安静了,似乎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可我们又分明见到了那些奇怪的人。”唐风道。 “不过,这一趟也并非毫无收获,我们在山崖上看到,这个海子水域广阔,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海子的下游,上游看不到头,还不知这个海子究竟有多大。”唐风介绍道。 韩江却道:“上游看不到头,下游也看不出来这海子的水究竟流向哪里?下游的水似乎消失了!” “难道这只是一个封闭的湖泊?……又是一个奇怪的湖!”马卡罗夫叹道。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阵,忽然,从湖面上传来一阵声响,“终于有人来了?”三人忙隐蔽到湖边的一块巨石后,向水面望去,水面上的声响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不大一会儿,三人发现,水面上,不知从哪儿冒出几条船来,船上真的有人在敲锣打鼓,还有人在大声呼嚎,奋力划船,几条小船快速地驶到了山崖下停稳,唐风用望远镜看去,“真是一帮奇怪的人,看穿着打扮和跳崖的那对男女差不多。” “可能这就是当地人的服饰吧!”韩江推测道。 “他们在干什么?”被唐风抢走望远镜的马卡罗夫焦急地问。 “在从水面上打捞尸体,可是他们却在敲敲打打。”唐风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这是什么意思?死了人,怎么不悲痛,反而在敲敲打打。”韩江大惑不解。 “我说了,这儿一切都很奇怪……他们捞起了两具尸体,开始返回,还是在敲敲打打,看不出一丝悲伤!”唐风继续解说道。 唐风举着望远镜长时间的沉默,让韩江和马卡罗夫焦急万分,韩江憋不住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又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看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电影。”唐风缓缓地说道,然后放下了望远镜。 “怎么回事?那伙人去了哪里?”韩江追问。 “如果我没看错,他们一定是划到了一个离我们这儿不远的小港湾里,那里有可能是当地人的村落,也可能是……我想我们应该去哪儿问问,也许会问出点眉目!”唐风顿了一下,转而对韩江道:“怎么样?咱俩再走一趟!”说着,唐风拔出了手枪,检查了一遍弹匣。 韩江点点头,也拔出了他的九二式手枪,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梭于松林中,很快,他俩便消失在松林深处。 唐风和韩江在松林中,快步前行了约摸半个小时,海子边,一块巨大的石碑惊现在他们眼前,唐风走上前,慢慢地读出了碑上的四个大字——七色锦海! “七色锦海?看来这就是这片海子的名字。”韩江说道。 “这名字起得真是贴切,七色锦海,你看,湖面在阳光下,真的闪出七种颜色。”在唐风指引下,韩江看见,从这个角度看去,海子时而呈现出淡绿色,时而又是一片碧蓝,时而如翡翠般墨绿,时而又是一片迷人的金黄,时而泛起神奇的紫色,时而又火红如火,当然,还少不了那令人生畏的黑色! “果然是世外桃源,太神奇了。”韩江不由自主地赞道。 两人又沿着湖边向上游走了一段,果然,他们发现在一道峡湾里,坐落着一个村落,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打磨过的石块垒砌而成,很像羌族人的民居,再看村子外面的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男男女女,围在一座木制的高台下,有说有笑,载歌起舞,好不热闹。 “总算是见到人了!”韩江稍稍放宽了心。 “他们在干什么?”唐风好奇地问。 “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韩江猜测。 “可是这里刚死了人?难道这里有这种风俗?” 韩江白了一眼唐风,道:“屁话!你见过中国哪里死了人,还庆祝的?你要想知道原因,就过去看看!”说着,韩江收起手枪,走近了人群。 唐风赶忙尾随其后,跟了上来,两人站到人群后面,向人群中间望去,只见在人群中,有一高达一丈的木架,木架下堆满干柴,而木架之上,躺着二人,二人全身用五彩丝绸包裹,丝绸外又裹白毡,唐风仔细观看,这才发现,躺在木架上的的二人,正是跳崖自杀的那对男女,他的心中不禁一惊,这些人把尸体放在木架上,是要干嘛?更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面露悲伤,竟在载歌载舞,击鼓饮酒? 就在唐风诧异之时,人群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壮汉,拿着一根点燃的火把,走到木架下,抬起手臂一挥,众人全都安静下来,长者对众人言道:“大喇嘛正在为女栅上的灵魂祈祷!” 唐风听出长者说得就是汉语,可是从这长者口中说出的汉语却成了一种奇怪的语言,让唐风感到奇怪,他听不出这是哪儿的方言,也没有听明白长者的话,他回头看看韩江,韩江更是一头雾水,没有明白长者的话语。 “看来这长者是这群人的头。”唐风想到这,再看那长者,言毕,举起火把,点燃了高高的木架,嘴里同时高声喊道:“飞——升——天!” 木架被点燃,在熊熊的火光中,木架旁的人们像着了魔一样,高擎双手,跟着那长者一遍遍大声喊着:“飞升天!飞升天!——” “飞升天?这是什么意思?”唐风和韩江盯着眼前的熊熊火光,疑惑不解,忽然,两人几乎同时醒悟过来,他们这是要烧了那对男女的尸体啊!死了人,这些人不报警,竟然就这样草率地将尸体火化!说不定,这对男女的死,并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唐风和韩江立即扑了上去,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再看唐风站到木架下,对周围的人大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死了人,不报警,竟然私自就将尸体火化!”言罢,唐风和韩江竟不顾大火,拾起树枝,扑打火苗,企图扑灭这熊熊大火。 木栅周围的人目睹了唐风和韩江的举动,全都怔住了,他们愣愣地注视着唐风和韩江,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助唐风和韩江,他们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唐风和韩江,还是那个上了年纪的壮汉,最先反应过来,他对唐风和韩江的举动怒不可遏,一挥手,从人群中闪出几个彪形大汉,彪形大汉一拥而上,还没等唐风和韩江有所反应,便将他俩放倒在地,要在以往,这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是韩江的对手,但现在是虎落平阳,韩江又饿又累,身体极其虚弱,被两个大汉压在身下,竟动弹不得!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快把火扑灭!”韩江虽然已经束手就擒,嘴里还很不服气。 是啊!他和唐风都有理由不服气,他俩都曾久经大敌,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在这么几个山野村夫手上,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那几个彪形大汉从唐风和韩江身上搜出两把手枪,交给了为首的长者,长者掂量了一下两把手枪,冷笑着,对唐风和韩江说了一通话,唐风没有听懂这人的话,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反问那长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你问我们是什么人?我倒要问问你们俩是什么人?”那长者忽然变了腔调,变成了唐风能听懂的语言,可仍然让唐风感到别扭。 “我们是游客,迷了路,才来到这里!”唐风辩解道。 “游客?哼!有带枪的游客吗?”长者嘴里还是那发音别扭的汉语。 “枪?我的职业是警察,带枪只是用来防身的!”韩江也分辩道。 “我不想跟你继续废话了,因为我也不指望从你口中得到实话!”长者的语气威严,不容质疑。 唐风还在极力争辩,“不!我没骗你,我说得都是实话,我们误入了一个溶洞,在溶洞里,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顺着一条地下暗河走出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唐风不说还好,那长者一听溶洞,顿时跳了起来,“你们进了溶洞?” “是的。”韩江点点头。 “那你们闯入了神圣的柱厅?”长者追问道。 唐风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长者的问题,但是,那长者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答。 只见长者对众人大声说道:“看来他们是闯进了神圣的柱厅,又破坏了这场庄严的葬礼,真是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 “是!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所有人都跟着喊叫起来。 长者又使劲一挥手,全场安静下来,只听长者缓缓发落道:“既然他们是魔鬼,那么我们就要用对付魔鬼的办法,来对付他们!”全场一阵欢呼。 唐风和韩江互相看看,一脸的无奈与迷茫,他们不知道,这是伙什么人,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怎么样残酷的惩罚。而此时,木架上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躺在上面的那对男女,也早已化作青灰,随风飘落到了七色锦海上。 那长者和四个彪形大汉趾高气昂地押着唐风和韩江离开了村子,向树林里走去,唐风不知这伙人要把他们带到哪里?他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着,可是走着走着,唐风就发现这伙人押着他和韩江正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是要把我们押到哪?唐风寻思着,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靠在树干上昏迷不醒的梁媛,还有也沉沉睡去的马卡罗夫。 没看到马卡罗夫之前,唐风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马卡罗夫能救他和韩江,可当他看见马卡罗夫靠在树干上竟睡着了,便已彻底绝望,他和韩江被堵住了嘴,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彪形大汉,拿着绳子一步步靠近还在熟睡的马卡罗夫,然后猛地扑向马卡罗夫,等马卡罗夫惊醒过来,为时已晚,不论他如何反抗,绳子已经结结实实地将他捆在了树干上,马卡罗夫还在拼命地挣扎,可他越是挣扎,身上的绳子勒得越是紧,他无助地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 马卡罗夫没有喊完,突然怔住了,因为此时,他也看见了唐风和韩江。长者趾高气昂地来到马卡罗夫和梁媛面前,冷笑道:“哼!魔鬼,又来了两个魔鬼!还有一个竟然是女魔鬼!” 说完,长者大笑起来,然后对其他几个彪形大汉吩咐道:“我看这里就很合适,干脆就这吧!” 那几名彪形大汉点点头,将唐风、韩江和梁媛也都绑在了树干上,然后,拿起带来的铁锹,便开始在几人面前的地上刨土。随着铁锹快速地飞动,唐风他们面前,很快出现了四个又大又深的土坑,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全都惊呆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将要面对的一个死法——活埋! 三人的心跳,跟着铁锹的挥舞急剧跳动着,唐风再也不能忍受,他冲那伙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让我们死也死个明白!” 那伙人看看唐风,并不理睬他,依旧机械地挖着土坑,一刻钟后,四个大坑挖了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慢慢退到远处,这里只剩下那个长者,还有被绑在树上的四人,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只见长者站到第一个坑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他在干什么?”韩江问对面的唐风。 “不知道!”唐风摇摇头。 “这还不明白,是给我们做临死前的祷告呗!”马卡罗夫道。 韩江苦笑道:“你以为这跟你们一样,临死前,还要找牧师念段圣经?这是在中国!” “嘘!”唐风忽然示意韩江和马卡罗夫静声,韩江和马卡罗夫不解其意,不过,还是闭上了嘴,一起盯着唐风,看他有什么高论,只见唐风眉头紧锁,认真听着老者在坑边的“念念有词”,慢慢地,唐风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长者在第一个坑旁絮絮叨叨念了一通,又依次在其他三个坑旁念了一通,念完后,长者看了看唐风四人,不置可否,韩江受不了了,冲老者嚷道:“你要把我们怎样?来个痛快,不要默默唧唧!” 老者笑道:“我不想把你们怎样,今晚你们就在这儿呆着吧,山里的狼群和猛兽,还有空中的雄鹰,会决定你们的命运。” 说完,老者不再理会韩江,带着那几个彪形大汉离开了松林,寂静的松林中,又只剩下唐风他们四人,当然,这时四个人都已被结结实实绑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等那几人走远,夜幕已经降临,马卡罗夫叹道:“真是奇怪,他们挖好了坑,怎么没活埋我们?”没有人回答。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又问唐风,“刚才你们往上游去,发现了什么?又怎么被那伙人抓住的?” 于是,唐风便把他和韩江这一路的遭遇对马卡罗夫说了一遍。马卡罗夫听完,眉头紧锁,嘴里喃喃道:“真是伙奇怪的人。对了,唐风,刚才那个老头在坑边念念有词,你听出他说得是什么吗?” 韩江也追问道:“是啊!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唐风思索半晌,才道:“刚才那个老者在坑边,像是在诵读某种咒语,具体是什么,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这是个神秘的地方,还有一群奇怪的人。” “废话,我也知道这是伙怪人,死了人,还唱歌跳舞庆祝,费半天劲挖了坑,我以为是要活埋我们呢,结果……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韩江嚷道。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休息,保存体力,等明天天亮再说吧!”唐风打断韩江的话。 这时,远处的群山中忽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声响,唐风浑身战栗,惊道:“这是什么声音?” “是狼嚎!还不止一匹,是一群狼!”马卡罗夫依然保持着镇定。 “你确定这是一群狼?”韩江反问马卡罗夫。 “当然,因为我曾不止一次听过。”马卡罗夫自信地道。 “啊!这儿真得有狼!那我们被绑在这,要是被狼发现了,岂不是束手待毙?”唐风惶恐地说道。 “听天由命吧!”韩江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背靠树干,合上了眼。 夜幕降临,松林中的气温急剧下降,韩江和马卡罗夫都已沉沉睡去,唐风则被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睡,他又担心狼群会不期而至,不得不睁着双眼,惊恐地注视四周,狼群并没有出现,周围只有漆黑寂静的松林。但唐风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的寒冷和心中的惶恐,最终都没能阻挡住他合上双眼。 凌晨时分,远处大山深处,又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唐风浑身一激灵,惊醒过来,他警觉地环视四周,寂静的松林,一片漆黑,突然,他发现在黑色的森林里,闪出了点点绿光,那是什么?唐风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狼?还是别的什么野兽?唐风本能地想站起来,但是他刚一动,绑在身上的绳子,便勒得他生疼,唐风无奈地靠在树干上,他盯着绿光的方向,和那绿光久久对持着,但是唐风不知道如果那绿光真的逼近自己,自己又能如何?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唐风不敢想下去,就这样,怔怔地和那绿光对持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寂静的夜空中,忽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马卡罗夫头顶掠过,唐风仰头望去,那是什么?像是一只鹰,这么大的鹰,唐风从没有见过,就在唐风诧异之时,那个巨大的黑影又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中,唐风吃惊地望着遥远的天际,当他回过神,再向森林里看去时,刚才还闪动的点点绿光,此刻又不见了! 唐风长吁一口气,又靠在树干上,重新闭上了眼…… 第十五章 湖畔静修者 东方破晓,温暖的阳光依旧洒在海子上,也洒在了唐风、韩江、马卡罗夫和梁媛的脸上,四人都经历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唐风醒来,发现身旁的梁媛,还是昏迷不醒,不禁悲从心生,梁媛本已病倒,再经这么一折腾,看来梁媛是凶多吉少,唐风看见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醒了过来,冲他俩喊道:“你们有办法把这绳子弄开吗?” 不用唐风问,韩江和马卡罗夫已经在那儿用力,企图挣脱身上的绳子,可他俩越是挣脱,身上的绳子就越紧,勒得两人胳膊生疼。 “不要徒劳了,不管你们有多强壮,也是挣脱不了这个绳子的。”远处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昨天绑他们的长者,还有那几个彪形大汉。 长者继续说道:“这种绳子是用附近山上一种神树的树皮制成,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完全靠手工完成,先将神树的树皮割下,洗净,去除杂质,然后晒干,割成细条,再泡在这七色锦海中,捞上来,编在一起,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制成之后,还要喷上药水,因此,这种绳子极其牢靠,就是用最锋利的刀来割,也不一定一下就能把它割断,所以,不管你们如何用力,都是徒劳的。” “神树?……放开我们!”韩江怒目而视。 “你们不用急,我会放开你们的,不过,你们还要再忍耐片刻。” “你会放我们走?”唐风似乎看到了希望。 长者不再回答唐风的问题,他又走到昨天挖的那四个土坑前,念念有词,唐风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要干什么?昨天念完经,今天又跑来念一遍!他忽然想起了刚才长者的那句话,会放开我们?还要再忍耐片刻?这……这是什么意思?唐风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内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速放大着……因为他想到了——放开我们?忍耐片刻?这——这是马上要活埋我们!看来昨晚没被狼吃了,今天还是少不了这一刀,唐风盯着老者的嘴,那张嘴还在念念有词,喋喋不休,他感到那张嘴里念出来的,就是唐僧的紧箍咒,他再也不能忍受……但是唐风听着听着,慢慢地听出了一些名堂,他闭上眼睛,仔细倾听那长者念的咒语,忽然,他若有所悟…… 这时,已经无法忍受的韩江冲长者咆哮道:“要活埋我们就快点,不要再念了!” 长者并不理睬韩江,依旧我行我素,唐风听到韩江的咆哮,猛地睁开了眼睛,对韩江大叫道:“不!他不是要活埋我们。” “那他这是在干什么?” “在驱鬼,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念得是几部古老的西夏咒语《见顺鬼》,《魔断要语》和《百字咒诵顺要语》!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鬼,按照西夏旧俗,驱鬼时,在地上挖坑,在坑边念诵咒语,鬼便被送入了坑中,这样即可消灾……” 唐风说到这,正在坑边念念有词的老者,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紧走几步,冲到唐风面前,抓住唐风前胸,盯着他,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要问你呢,你们又是什么人?”唐风也毫不示弱地盯着长者。 长者慢慢松开唐风,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喽!”唐风昂着头,不免有些得意。 “不错!你说得都对,从昨天你们几个闯入七色锦海,我们就把你们视作魔鬼,所以在这里挖了坑,念诵咒语,以此驱魔!你还知道多少?” “我还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那对跳崖自杀的男女是殉情而死,而你们非但不悲,反而跳舞、喝酒,这也是西夏旧俗,西夏历史上,党项男女私奔殉情而死,党项人非但不哭,反而要在死者的葬礼上击鼓、舞蹈、饮酒。” “我不知道什么西夏,什么党项,不过,你说得很对!我们这里的人,自古就是这样,男女之乐,无需悲悼,他们只是升入了天国,有什么好哭的!年轻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对我们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昨天你们虽然抓了我们,但并没有想要我们的命,不过,你们挖的这几个坑,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快给我们松绑吧,我们这边还有位病人。”唐风说道。 长者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梁媛,又冲着唐风冷笑两声,道:“年轻人,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过,你有一件事却说错了!我们在这挖坑是为了驱魔,确实不是要活埋你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要你们的命!” “什么?你还是想杀我们?”唐风浑身一颤。 “不!不!不!你说错了,不是我来杀你们,我也不会杀你们,昨夜我把你们绑在这,就是想让这儿的狼群,还有天上的雄鹰,尝尝你们的味道,如果你们四个都成了狼群,或是鹰的食物,那么我这几个坑也就没有白挖。” “你是说要把我们被狼和鹰吃剩的残骨埋在这几个坑中。”想到这,唐风就觉着不寒而栗。 “是的,我原以为今天一早过来,看到的将是你们被狼吃剩下的一堆骸骨。” “那我们让您失望了?” “你们是让我失望了,你们居然还活着,真是鹰狼不食的魔鬼!连恶狼和雄鹰都不敢靠近你们,所以我刚才又念了一遍驱魔咒语。” “驱魔咒语有什么用!你们究竟要把我们怎样?”唐风问长者。 “你们是狼和鹰都不敢靠近的魔鬼,我已经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命运,我将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你们的命运将有这个人来决定!” “什么人?”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问。 “大喇嘛!我们这儿至高无上的智者大德。”说完,长者吩咐那几个彪形大汉将四人解下大树,押着他们向七色锦海上游走去。 众人沿着七色锦海,向上游走去,他们路过了水湾旁的村庄,村里的当地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唐风他们。 唐风原以为那位大喇嘛的住处,应该离村庄并不远,可是走出村庄,他就发现,继续沿着海子向上游去,全是崎岖的山路,他和韩江轮流背着梁媛,在这悬崖峭壁上前行,走出半个小时,大家已经气喘吁吁,那位长者也累得够呛,于是,众人停下来休息,唐风站在山崖边缘,俯瞰脚下的七色锦海,依然宁静美丽,而远处的群山,则更加壮美。 唐风喘着气回头问那长者:“我们还要走多远?” “不要多问,跟我走就是。” 休息片刻,众人再度上路,脚下的路,渐渐离开了海子边的悬崖峭壁,唐风感觉他们正在往山里走,果然,他们翻过了两道山梁后,已经完全看不到美丽的七色锦海了,周围全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长者提醒他们道:“你们要跟紧点,不要掉队,也不要试图从这逃跑,几百年来,误入这片大森林的人,几乎都迷失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唐风不时向四周张望,黑森森的原始森林,让他不寒而栗,逃跑?他根本没有想过!长者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又拐过一道弯,唐风惊奇地发现,地上出现了一条碎石路,而他们也走出了森林,他又看见了海子,这条碎石路一直通向七色锦海边,目光所及,尽头,在七色锦海边的山崖上,一座精致的木屋,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幽静的一座小屋,大喇嘛就在这修行?”唐风问长者。 长者没有回答,倒是韩江接道:“好一个湖畔修行者,在这么美丽幽静的地方修行,必是高人,我倒要见见这位世外高人。” “嗯!确实很神奇,你们发现了吗?海子在这里似乎是拐了一道弯,站在这,已经看不到下游的海子。”经马卡罗夫一提醒,唐风和韩江也走到山崖边观看,果然,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海子的拐弯处,从这看不见下游的海子,往上游看,也看不见上游的海子从何而来,不过,这里自有一番不同的风景。 他们来到木屋前,木屋看上去挺宽敞,建在海子边的山崖上,不过,这的山崖并不十分高峻,离水面也就三十余米,木屋后,就是连绵的群山,站在木屋前的平台上眺望,视线所及,尽是郁郁葱葱。 “太美了!——”唐风感到自己已经完全置身水墨画卷中,山、水,此刻,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一切美景,都是触手可及。 “嘘!”长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唐风的感叹,然后小声告诫他们:“你们见到大喇嘛一定要毕恭毕敬,要完全服从、尊重大喇嘛的意见,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命运掌握在大喇嘛手里。” 掌握我们命运的大喇嘛?在这美丽画卷中修行的湖畔静修着,他究竟是位怎样的大僧高德?唐风暗自思忖着,走进了木屋。 木屋的一间佛堂内,阳光充足,一位披着僧袍的喇嘛,背对着众人,在佛龛前盘腿打坐,一位少女侍立在侧,唐风一见那少女,顿时怔住了,这……这少女不就是昨天上午在山崖上神秘消失的少女吗? 唐风仔细打量这位神秘的少女,少女身着一袭白袍,胸带佩戴绿松石和红珊瑚璎珞,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头上打了一个奇怪的结,然后又自然地垂在身后,少女注意到唐风在看她,竟没有丝毫羞涩,也忽闪着眼睛,凝视唐风。 唐风一向自认为自己的眼睛可以洞察别人的内心世界,可是此刻,他却被面前的少女,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只得避开了少女的眼神。 喇嘛转过身来,唐风又是一惊,好一个大喇嘛!只见喇嘛面陈似水,须发皆白,端坐榻上,双目微闭,手上握着一串可怖的人骨念珠,俨然是一位修行多年的智者大德,押送唐风的长者和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见喇嘛,全都双膝跪下,匍匐于地,喇嘛并未睁眼,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拿着人骨念珠的右手,那些人便站了起来,长者毕恭毕敬地用唐风听不懂的语言对大喇嘛说了几句,言毕,长者将唐风他们携带的物品,包括三支手枪,一起放到了大喇嘛面前,然后又凑到大喇嘛耳边,耳语了几句。大喇嘛听完,依旧微闭双目,没有说话,也没有检查众人的物品,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长者便领着那几个彪形大汉退了出去。 佛堂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唐风望着眼前的大喇嘛,又回头看看佛堂的大门,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在门外?如果这里只是这个大喇嘛,还有那个少女,或许……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喇嘛忽地睁开了双目,盯着面前四位不速之客,那眼神不怒自威,凛凛不可侵犯,唐风心里暗自称奇,想不到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喇嘛,竟有如此有神的双目! 大喇嘛注视良久,又垂下了眼帘,缓缓问道:“那位姑娘为何昏迷不醒?” 大喇嘛的普通话很标准,略带西北口音,这令唐风和韩江都大感诧异,唐风赶忙答道:“她病得很重,需要马上医治,恳请大喇嘛放了我们,再给我们指条明路……” 唐风还想说下去,却被大喇嘛一抬手打断了,“把她扶到我这来。” 大喇嘛的话语简短明了,不容置疑,唐风只得把梁媛扶到大喇嘛近前,大喇嘛一番察言观色,又翻了翻梁媛的眼皮,对侍立一旁的那位少女吩咐道:“黑云,把我上次从山中采回的草药端来。” 等了一会儿,那个叫“黑云”的少女,端着一碗墨绿色的药汤走了进来,佛堂中顿时弥漫开一阵奇异的清香,唐风看着那碗墨绿色的药汤,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药能行吗?” 大喇嘛并不回答唐风的疑问,而是对唐风吩咐道:“把她嘴打开。”唐风忙捏着梁媛的两腮,想撬开梁媛的嘴,可梁媛牙关紧闭,无论唐风怎么用力,都无法撬开梁媛的嘴巴。大喇嘛见状,轻轻叹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唐风闪开,再看大喇嘛放下那串人骨念珠,一手托碗,一手轻轻张开,放在梁媛两腮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可唐风却根本听不清大喇嘛嘴里说的是什么,两分钟后,奇迹出现了,谁也没看到大喇嘛用力,梁媛的嘴巴竟自己张开了,大喇嘛很轻松地便将那碗草药给梁媛灌了下去。 给梁媛喂完药,大喇嘛又对黑云吩咐道:“把她扶到你房中,她需要好好静养。”安排好梁媛后,大喇嘛又扫视了一遍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说:“你们也都过来,我来替你们看看伤。” 马卡罗夫大第一个走了过去,大喇嘛查看了马卡罗夫肩上的伤,给了他一粒黑色的药丸;接着是唐风,唐风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推动着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唐风并无大碍,只觉四肢无力,身上有多处擦伤,倒是因为被绑了一夜,胳膊上有些淤血,还隐隐作痛,大喇嘛在他胳膊上,来回推拿了两下,他感到有点麻,再低头一看,淤血竟然瞬间消失了,唐风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大喇嘛也给了他一粒黑色药丸,他狐疑地吞下药丸后,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十足。 最后只剩下韩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喇嘛问道:“年轻人,你不需要我看看吗?” “不!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吃的,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韩江回答的一本正经,让大喇嘛发出了一声干笑:“好!好!黑云,赶紧给他们拿吃的来。” 很快,一桌丰盛的大餐摆了上来,大块的牦牛肉,羊排,腌肉,土豆糍粑,玉米粑,金裹银饭,麦稞酒,韩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天没吃东西了,反正是饿坏了,他和唐风,还有老马三人,席地而坐,一顿风卷残云,十分钟内竟消灭了满桌的美食,最后,黑云又给他们上了一碗白色的浓汤,味道极其鲜美,唐风喝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汤,竟如此美味?” 黑云微微笑道:“七色锦海中只有一种鱼,这种鱼味美异常,是我们这儿的特产,这汤便是用那种鱼做的。” 唐风点点头,又问少女:“你是叫‘黑云’吗?” “嗯!大家都叫我‘黑云’。”黑云点点头。 “昨天上午我们见过你。”韩江忽然插话道。 “昨天上午?你们见过我?”黑云原本还阳光明媚的脸忽然黯淡下来。 “是的,在下游的山崖上。”韩江继续说道。 “对!……那是我!”黑云低下了头。 “那对跳崖的男女一定是你的亲人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你的亲人,你也不会那么撕心裂肺地呼喊,不顾一切地在山崖上狂奔。”韩江盯着黑云说道。 “嗯!跳崖的那个姑娘是我的妹妹。”黑云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妹妹!好可怜的女孩,这么年轻就……她和那男孩是殉情自杀的吗?”唐风问黑云。 黑云点点头,“是的,我们两家的长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这种事!”韩江怒道。 韩江的愤怒,惹来了大喇嘛的一阵干咳,众人看看大喇嘛,都闭上了嘴,佛堂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 “生命真是脆弱!”唐风的唏嘘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韩江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黑云:“后来我们上去找你,却没碰到你,你藏到哪去了?” “我……”黑云支支吾吾,还没回答,却传来大喇嘛洪亮的声音:“既然你们都吃饱喝足了,身体也没啥毛病,现在,我该认识一下你们了。” “是该认识一下了。”唐风仍然抱着很强的戒备心理,不等大喇嘛说话,他抢先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权利绑我们?” 面对唐风一连串的质问,大喇嘛毫不生气,耐心地听完,然后反问道:“我们是什么人,这不重要,是你们闯了进来,打破了我们宁静的生活,所以我有权知道你们的情况。” 大喇嘛的话语威严不可侵犯,唐风看看面前大喇嘛,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黑云,迅速分析了他们所处的环境,面前的喇嘛是什么人?跟追杀我们的那伙人有关系吗?唐风又一想,他们就两个人,一老一小,我们现在完全有能力逃脱,只是……只是不知道屋外,那几个彪形大汉还在不在? 唐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是看看情况再说,想到这,他回答道:“我们只是普通游客,误入了一个溶洞,然后就走到了这里。” “普通游客?普通游客会带枪?而且,我看这几把枪还都很不错!” “我是警察……”韩江忙抢先回答道。 韩江还想辩解,大喇嘛厉声打断他:“还是说实话吧,我的时间不多,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唐风和韩江对视一眼,把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就相信大喇嘛一次:“好吧!我说实话,我们正在被人追杀!” “哦!追杀?……”大喇嘛沉吟半晌,默不做声,屋中出奇得安静,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的心里惴惴不安,不知下面将会有怎样的遭遇! 大喇嘛思虑良久,终于开口了,“好吧!我决定放你们走,等那位姑娘身子好了,我就派人送你们离开这,在此之前,你们就住在我这,切忌不要随便走动,只可在木屋附近活动,再有,离开这里后,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你们在这儿看到的一切,一定要记住,否则,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都会有灾祸降临!” 听完大喇嘛的话,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看来大喇嘛并无害人之心,但大喇嘛的话却让三人有些失望,唐风憋不住大声质问道:“你怎么不问了,为什么不问问我们为何被追杀?又是被什么人追杀?” 大喇嘛闭上眼睛,摇头道:“修行之人,早已看破红尘俗世,你们为何被追杀?被何人追杀?与我何干!” “你刚才不是还对我们很感兴趣?”韩江反问。 “我只需要你们的实话,你们既然说了实话,我就不必再问了。”大喇嘛平静地解释道。 “那好,你不问我们了,我们还想问你,你们又是什么人?”韩江继续问道。 “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该你们知道的,我刚才已经都说过了。”大喇嘛说完,嘴里开始朗声诵读经文,不再理会三人。 唐风三人怔怔地站在佛堂之中,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黑云走过来,对他们三人说:“你们跟我来吧,我来给你们安排房间。” 三人看看黑云,又看看大喇嘛,只得无奈地退出佛堂,可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大喇嘛突然又喊住了他们。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们。”大喇嘛的召唤,让唐风三人心中一颤,大喇嘛又想起了什么?三人回到佛堂中,焦急地等待着大喇嘛的询问。 大喇嘛依旧垂着眼帘,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在溶洞里,进入了那个柱厅?”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大喇嘛所问何意,又该如何回答,谁也不知一旦答错话,将有怎样的惩罚降临!韩江一推唐风,把唐风推到了大喇嘛面前,唐风站立不稳,险些滑倒,惹得身后的黑云,捂嘴暗笑,唐风无奈,只得鼓足了勇气,回答道:“是的,我们看到了那个柱厅。” “那里面的灵魂都还好吗?” “你是说那些瓷罐?” “不!那不是普通的瓷罐,是贮藏先人灵魂的灵匣!” “对!灵匣,那些灵匣保存的都很好。那些人是你们的……” 唐风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大喇嘛打断:“那就好!你们可以出去了,属于你们的东西,可以拿走,至于那几把枪,还是由我先替你们保管几天。” 三人摇着头,拿着各自的背包走出了佛堂,黑云领着三人参观了整座木屋,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木屋,里面还别有洞天,整个木屋除了佛堂,还有七、八个房间,厨房、厕所也一应俱全;大门前,还有一个可以俯瞰七色锦海的大平台,唐风站在大平台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不禁叹道:“这就是一个度假别墅啊,还有这么大一个观景台,惟一的遗憾是,这里没有现代化的设备,一切都是原始的,自然的。” 唐风的感慨,又惹得黑云“咯咯”直笑,“你有什么好笑的?”唐风不解地反问黑云。 “我笑你刚才的样子啊!”黑云盯着唐风说道。 “哎!黑云,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叫黑云,可你姓什么啊?”韩江忽然问道。 黑云迷茫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据说我生下来,是大喇嘛给我起的‘黑云’这个名字,从我记事起,大家就一直喊我黑云,从没有人喊过我的姓。” “什么?你竟然没有姓?那你父母呢?”唐风惊道。 “我没有父母,是大喇嘛把我养大的。” “那你妹妹叫什么?” “白云。” “黑云?白云?好有诗意的名字,又好奇怪的名字!”唐风感叹。 唐风看看面前的黑云,一双眸子清澈无暇,可他却无法从这清澈无瑕的眸子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黑云,能跟我们说说你们吗?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中?” 黑云又是摇头,“不!我不能说,刚才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大喇嘛不允许我对外人说起我们的事。”黑云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就算我想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多少,大喇嘛……他身上似乎有无数的秘密,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比如我的父母是谁?可是……大喇嘛却从来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反对我妹妹的婚事……” “你是说你妹妹殉情,是因为大喇嘛反对她和那个男孩结婚?”唐风惊诧道。 “嗯!不但大喇嘛反对,男孩他们家也反对这门亲事。”黑云默默流下了两行热泪。 “也就是说其实你妹妹是被大喇嘛给逼死的?”唐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不!你不能这样说,大喇嘛抚养我们长大,他肯定是为我们好,他不同意妹妹的亲事,一定有他的理由。”黑云完全不能接受唐风的结论。 “我看你是被大喇嘛给洗脑了,还这么护着他!”唐风盯着紧闭的佛堂大门说道,心中开始重新判断——这大喇嘛究竟是个怎样的怪人? 黑云回到屋中,给三人准备房间,平台上只剩下韩江、唐风和马卡罗夫,唐风环视四周,发现押他们前来的那帮人不见了,“看来那帮人是回去了?” 韩江更仔细地扫视了一遍,那帮人确实不在了,他把唐风拉到一边,小声道:“嗯!现在这里除了我们,只有大喇嘛和黑云,要不是大喇嘛答应送我们走,我现在就想……” “嘘!你想逃走?”唐风惊道。 “现在暂时不想了,先住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你认为我们能走出去?” “这里一定有路通向外面,我不相信这些人能不靠外面,在这世外桃源过不知秦汉,无论魏晋的男耕女织生活,你难道没注意到他们使用的器具吗?” “器具?” “比如我们吃饭的瓷碗,还有木屋中的许多陈设,那些可都不是这里能生产出来的,这说明,这里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肯定有路通向外面。” “说的有理,不过,也许这条路很难走呢?” “再难走的路,既然他们能走,我们也就能走!”韩江很坚定地说。 “我看,现在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大喇嘛怎么安排我们出去,如果他食言,我们再作计较。”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你怎么看这里的一切?特别是这些人?”韩江转而问起唐风的看法。 唐风略思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说不好,本来我听到那个长者在坑边念驱鬼咒语,判断这是西夏旧俗,在加上其他一些证据,比如柱厅的发现,于是,我开始相信这些人就是当年西夏灭亡后,回到党项民族发源地的那支党项人,可那个长者却说他不知道什么西夏,什么党项,我路过他们村子时,也仔细观察了他们村寨,并未发现其它的异常,村民们的穿着打扮虽然有些奇特,但和川西地区藏族的穿着打扮,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有可能是藏族的一支?” “完全有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羌族的一支,因为我观察了他们的建筑,和我们见过的羌寨很像,也是用石块垒砌的房屋。” “哦!还这么复杂?” “是啊!确实难以判定,就算当年那支党项人来过这里,几百年过去了,他们可能已经迁徙往别处,比如川西南横断山脉中的木雅,很多学者都认为,那里的木雅人才是迁回故地的党项人,也有可能他们已经完全被同化进了附近的汉、藏、羌等众多民族当中。” “也就是说党项人可能已经完全消失了?” “嗯,学术界早就认定党项人消失了,就算这里的人有党项人的血统,可能也不会保留多少党项人的风俗。” 韩江思虑良久,对唐风道:“看来能帮我们破解谜团的,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大喇嘛?”唐风很快想到了这点。 “对!大喇嘛!从我见到大喇嘛那一刻起,我就觉着我们可以从大喇嘛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韩江答道。 “是的!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唐风和韩江聊完,看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马卡罗夫,走过去,问道:“老马,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在这么个神秘的地方,遭遇了那么多事,你居然什么都没想,这可不像个老兵啊!”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想战胜你的敌人,需要聪明的大脑,但我在部队服役时,养成了一个习惯,当你想不明白面对的难题,干脆就什么都不考虑,什么也不想,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好我眼前的事就行了,这也是我的一条生存之道!” “这倒是很实用的生存之道。” “正如你所说,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遭遇追杀,还遭遇了一个又一个谜题,现在,各种问号充满了我的大脑,已经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我老了,远不如年轻的时候了,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考虑。” “那总要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需要想,那位大喇嘛不是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道路,在这安心住着,好好吃,好好休息,等那小姑娘康复了,他会把我们送出这里,这不挺好,我们正好可以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 “你倒是想得开!”唐风被马卡罗夫说的无话可说,他转而注视着远处的大雪山,大雪山还是那样宁静巍峨,和他们昨天清晨第一次看到雪山时一样,雪山的峰顶隐藏在云雾中,不显真容,看着看着,唐风忽然有了一种置身云雾之中的感觉。 三人在平台上享受了午后难得的阳光,夕阳西下,黑云又为他们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吃饭时,他们没有见到大喇嘛,唐风问黑云:“大喇嘛不一起来吃吗?” “大喇嘛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唐风心中又是一阵起疑。吃完晚饭,黑云领着三人来到各自房间,然后对他们说道:“那位姑娘就住我房间,我会照看好她的。”最后,黑云告诫他们:“这木屋内,里面哪都能去,就是那件佛堂不能进去,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进入佛堂。”三人不约而同地又瞥了一眼那间佛堂,神秘的佛堂,谜一样的喇嘛! 唐风睡觉前,去黑云的房间看了看梁媛,梁媛虽然还没苏醒,但是脸上重新有了血色,唐风这才稍稍安心,回到了自己房间。在这山间木屋,一切都像回到古代,没有电灯,没有娱乐,黑夜能干什么呢?躺在床上睡觉,大脑却被无数的谜题纠缠着,辗转反侧,折腾良久,唐风这才沉沉睡去。 第十六章 冬宫的神秘地下室 夜幕下,坐落在山崖上的木屋一片死寂,忽然,木屋的一扇后窗开了,一个黑影从后窗跳了出来,黑影起身将后窗虚掩,拍拍身上的尘土,拿起背包,朝木屋前的碎石路走去。 碎石路一直通向黑漆漆的森林,黑影走到碎石路上,回头看看木屋,又望望前方可怕的黑森林,观望良久,似乎有些犹豫,当黑影犹豫着,刚向前迈出一步,森林里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黑影又停下了脚步,他游移不定,在碎石路上徘徊反侧,几分钟后,那个黑影似乎是拿定了主意,离开碎石路,走进了山崖边的荆棘中。 身旁就是陡峭的悬崖,脚下是没有道路的荆棘,黑影深一脚,浅一步,在悬崖上的荆棘中艰难前进,没走出多远,黑影一个趔趄,险些被脚下的乱石绊倒,黑影站直身子,突然,他发现在前方的悬崖边,正伫立着一个壮汉,正面对着他,黑影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夜色掩藏了他内心的惊慌,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这是谁?他想干什么? 黑影壮着胆子,向前挪了半步,正巧一缕月光洒在了对面那人脸上,黑影惊得瞪大了双眼,——啊!对面那人竟是韩江! 不错,拦住黑影去路的正是韩江,韩江在月光下,发出了两声冷笑:“老马,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那个黑影浑身一颤,赶忙向后退去,谁料,后面又闪出一人,拦住他的去路,马卡罗夫认出了身后的人——是唐风!唐风打开手电,手电的光束直射在黑影脸上,唐风也看清了那个黑影的面孔——马卡罗夫!马卡罗夫见无路可走,只好对唐风告饶道:“唐!算你们厉害,东西就在这。” “我早该料到,你会有问题!可……还是韩江对我说你今晚会有所动作,我才怀疑到你,白天我问你在想什么,你说什么都不想,其实你早就盘算好了!”唐风冷笑着,走到马卡罗夫身旁,拉开他的背包,包里是那个熟悉的紫檀盒子,打开盒子,精美的玉插屏,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绿光,不错!正是梁媛带来的那块玉插屏,唐风盖上盒子,收入了自己包中。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今晚会盗走玉插屏?”马卡罗夫费解地问。 “呵呵,你和叶莲娜的身份,功夫和眼神,特别是你们俩的眼神,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你和叶莲娜早就盯上了我们的背包,从飞机迫降开始,你们就盯上了我们的包,昨天……昨天清晨我们沿着地下暗河走出溶洞时,我们几人的背包都交给了你,你乘我们不注意,偷偷翻看了我们背包,我没说错吧?老马。”韩江也走到马卡罗夫面前说道。 “不错,还是没有逃过你的眼睛,我和叶莲娜在飞机上见到那个小姑娘时,就怀疑你们的包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昨天早上,机会终于来了,我发现了那件玉插屏,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件,但是,昨天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晚上机会就来了,呵呵……你现在离开,就不怕被这儿的狼群吃了?不怕在这悬崖边一脚踩空,摔下万劫不复的深渊?”唐风打断马卡罗夫的话。 “哈!哈!”马卡罗夫闻听,一声大笑,笑毕,对唐风说道:“唐,你太小瞧我了,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即便是真的遭遇危险,我也会把恐惧深深地埋在心底,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曾经历了无数次的危险,我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我的许多同事、战友,都早已离开了我,我活到今天,已是万幸!”马卡罗夫慢慢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 韩江向前走了两步,逼近马卡罗夫,冷冷说道:“老马,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马卡罗夫冲韩江和唐风点了点头,道:“是的,事到如今,我也觉得很有必要了!我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我和叶莲娜的中国之行,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我也没有必要再对你们隐瞒什么了。” “好!那我问你,你和叶莲娜究竟是什么人?”韩江追问道。 马卡罗夫看看唐风和韩江,然后很平静地说道:“我退休前曾长期在克格勃工作,苏联解体后,我以少将军衔退休;至于叶莲娜,她是联邦安全局的王牌女特工!” “哦!克格勃?!”唐风和韩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被他们破译的七封克格勃绝密信件。 唐风略思片刻,又反问马卡罗夫:“想不到你还是一位将军,马卡罗夫少将。这么说来,叶莲娜也不是你的女儿喽?” 马卡罗夫已经多年没听过有人称呼他为“将军”,他轻轻冷笑了一声,道:“将军,哼!我早就退休了。叶莲娜,不错,她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曾是我的学生,但我现在却视她为我的亲身女儿。” “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是为了这块玉插屏?”韩江质问道。 “不错,这就是我和叶莲娜的任务。”马卡罗夫答道。 “你又是怎么盯上我们的?” “我和叶莲娜碰到你们,既是巧合,又是命运的安排,三个多月前,彼得堡冬宫丢失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就是这件西夏玉插屏,这件玉插屏关系重大,于是,总部便委派叶莲娜和我来到中国,追查玉插屏的下落,从北京到香港,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北京的那场拍卖会,我们迟到了一步,否则我就会阻止拍卖,后来,我们又到了香港,同样是晚了一步,结果,我们在香港目睹了那场血腥的争夺。”马卡罗夫解释道。 “香港?那次你们也在?”唐风又回忆起一个多月前在香港的那场惊魂噩梦。 马卡罗夫点点头,“不错,我们刚到香港,就目睹的那场血腥争夺,我和叶莲娜感到吃惊,因为我们没有料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对玉插屏感兴趣!之后,关于玉插屏的消息似乎就消失了。但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我们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说在中国,在这里,可能还有另一块玉插屏,于是,我们判断,得到这块玉插屏的人,一定会来这里寻找另一块玉插屏,所以……” “所以你们就来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得到这块玉插屏的人竟然是你们!好吧,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怎么处置我,你们看着办吧,是把我直接推下悬崖,还是先给我一刀,我看,你们还是干脆直接把我推下悬崖,这样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也省得我这把老骨头再受罪!”马卡罗夫慷慨陈词,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什么?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人?”韩江怒道。 “什么人?开始我看到你时,还真相信了你的鬼话,来旅游的中国警察和大学教师,呵呵,现在看来,你们不过是一伙也想得到玉插屏秘密的人,你们和那帮匪徒没有区别!” “放屁!我实话告诉你吧,反正你已经在我手中了,我也不怕你泄密,我们是为我们的国家在寻找玉插屏,揭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也是为了那些因为玉插屏而死的冤魂,‘老K’,你听说过吗?……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马卡罗夫看看韩江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明白了,他紧锁眉头,回忆着:“‘老K’!我去莫斯科总部时,好像曾有过耳闻。” “好吧,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就该知道什么是我们该做的,什么是我们不会去做的。你企图盗走玉插屏,居然还恶人先告状,怀疑我们,我还怀疑你呢?羌寨?天葬台?纳摩大峡谷?甚至飞机失事,这一路我们的离奇遭遇,你都给我解释清楚!”韩江咬着牙逼近马卡罗夫说道。 “你怀疑我?凭什么怀疑我?我和叶莲娜的任务就是取回玉插屏,其他的事都与我们无关。”马卡罗夫争辩道。 “取回?玉插屏是属于中国的。”唐风插话道。 马卡罗夫转而对唐风说:“是中国的艺术品,但是,它很早就到了俄罗斯,一百多年来,这件玉插屏一直属于冬宫,只是前不久,才从冬宫被盗。” “不错,我们也知道这件玉插屏是从俄国回流的,不过,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整件事,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你们对玉插屏究竟了解多少?”韩江继续质问马卡罗夫。 “我不能说,这是我们的机密。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知道玉插屏并不止一块,至于其他的,我们知之甚少,即便知道,也是不能说的机密。” “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能说,好吧,我来问你,叶莲娜去了哪里?这你总该知道吧!”说着,韩江伸出青筋暴起的铁臂,抓住了马卡罗夫的前胸。 马卡罗夫瞪着韩江,怒道:“叶莲娜去哪儿了?你不都看见了吗,她失踪了,多半是被那伙黑衣人抓住了。” “你别装了,叶莲娜是被黑衣人抓了吗?她可是你们的王牌特工,我们几个都逃脱了追杀,她身手那么好,怎么就会被抓呢?再看看你的表现,叶莲娜失踪了,你一点也不着急,我要上去找她,你反倒阻止我,哼,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韩江,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简单,我怀疑叶莲娜是故意离开我们,她去了哪?她去指挥你们的人了,给你们的人通风报信去了,纳摩大峡谷中的那伙外国黑衣人,根本就是你们的人!我瞎了眼,居然相信你们的鬼话,仔细想想,就该明白,那么厉害,那么专业的黑衣人,会是一般的犯罪集团吗?不!绝不是,他们是你们的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马卡罗夫听完韩江的话,怒不可遏,一把也抓住了韩江的前胸,吼道:“你这是污蔑,无耻的污蔑,我不知道那伙黑衣人是什么人,但是我可以发誓,这次来中国,只有我和叶莲娜两个人,我也在为叶莲娜担心,叶莲娜虽然不是我的亲身女儿,但现在,她比我的亲身女儿还要亲,我不许你污蔑她,如果你硬要这么指证我们,那么,请你拿出证据,拿出证据来。” “我觉得老马说的都是实话,这一路上,那么多艰险,那么多生死考验,我们都一起出生入死,我相信老马不是那样的人。”唐风开始动摇起来。 韩江没有搭理唐风,和马卡罗夫两人一直对视着,两人经过这一来一往的交锋,虽然心里都已经软下来,可谁也不愿先让步,呼啸的风声吹过他们耳旁,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韩江先软了下来:“你这个倔老头,那好,我就再相信你一回!” 韩江松开了马卡罗夫,马卡罗夫也松开了韩江,韩江揉揉前胸,又道:“还有一个问题?” “你有多少问题,都说出来吧,只要我知道的,能说的,我都告诉你。” “你们克格勃难道没人可派了吗,怎么就派了你们两个,一个女的,还有您这么一位退休老头?” 马卡罗夫听韩江这么一问,怔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唐风和韩江,渐渐地,马卡罗夫的眼眶有些湿润,唐风和韩江都大感诧异,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老马流泪啊,只听马卡罗夫断断续续哽咽道:“这就要从头说起了,我早已退休,本该在家颐养天年,可没想到……没想到,我唯一的儿子,竟然……竟然因为这件玉插屏被人杀害了,凶手至今未能抓到,而我儿子又蒙受不白之冤,我不能容忍我儿子的声誉受损,所以,我发誓要找回冬宫丢失的玉插屏,还我儿子清白,还要抓住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说到这里,马卡罗夫的眼前浮现出了一扇门,一切都是从他打开这扇门后开始的。 …… 马卡罗夫焦急地翻遍全身,颤抖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他想对准锁孔,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马卡罗夫的手抖地更厉害了,他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他定了定神,再次用双手对准锁孔,钥匙终于进入了锁孔,“咔哒”一声,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马卡罗夫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后的黑暗空间,一片漆黑,他伸出手去摸门边的电灯开关,但灯却没亮,马卡罗夫心中的感觉愈发不妙,“难道停电了?”马卡罗夫狐疑着,摸出了身上的手电,一柱强光打在墙壁上,这是哪里?一条走廊?马卡罗夫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摸索着,又来到一扇门前,他推开了门,里面又是一间漆黑的房间,他看到了房间内猩红色的沙发,那颜色让马卡罗夫胸中一阵恶心,他赶忙退出了这个房间,走廊,长长的走廊,又是一扇紧闭的房门,马卡罗夫伸出手,用力去推那道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电筒的光柱扫遍了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一张床,床头柜,橱柜……床上有些凌乱,马卡罗夫的心脏猛地紧了一下,他慢慢地,慢慢地,一步步退出了这个房间,还是这条走廊,又是一个漆黑的房间,紧接着,还是没完没了的走廊…… 终于,马卡罗夫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前是一扇虚掩的门,他苍老的右手剧烈颤抖着,马卡罗夫伸出了手,可当他的手刚刚触到面前这扇门时,门竟然自己开了,马卡罗夫立刻就嗅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曾无数次嗅到过这种气味,他颤微微地用电筒照去,眼前是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一个男子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缸内,浴缸内的半池水,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而那男子喉管上的鲜血则完全变成了黏稠的令人作呕的血浆。 “维克多,维克多,我的儿子……”马卡罗夫嘴里喃喃自语着,独自一人伤心欲绝地瘫坐在那猩红色的沙发上,周围的世界似乎已经静止,警察进进出出,拍照、取证,甚至儿子的遗体被人抬走,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三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夏天,自己抱着儿子,在美丽的涅瓦河上泛舟嬉戏,儿子最喜欢吃涅瓦大街上冷饮店卖得草莓冰激凌…… “您是伊万·彼得罗维奇?被害人维克多·伊万洛维奇·马卡罗夫的父亲?”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马卡罗夫的回忆。他抬起头,失神地看着面前这个彪形大汉,点了点头。 “这个案子现在由我负责,我是联邦安全局的瓦连京·谢尔盖洛维奇·伊凡洛夫少校。”来人自我介绍道,并向马卡罗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马卡罗夫一听面前这人是联邦安全局的特工,立即警觉起来,他知道,联邦安全局的前身就是鼎鼎大名的克格勃,怎么儿子的死,会引来联邦安全局特工的注意?他环视四周,刚才那些还在拍照、取证的警察,都已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了他和面前这个叫伊凡洛夫的特工。 “少校,竟然惊动了你们!难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马卡罗夫尽量使自己在伊凡洛夫面前保持镇静,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模样。 伊凡洛夫搬了把椅子,坐在马卡罗夫对面,他盯着马卡罗夫许久,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首先,我对您儿子的遇害感到很遗憾……”伊凡洛夫说到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吟半晌,才又对马卡罗夫说道:“我直说了吧,之所以由我们来调查这个案子,是因为我们认为您儿子的死,牵扯到了一桩重大的文物盗窃走私案件,您知道,我们联邦安全局不光是搞情报,所有重大的案件都与我们有关。” “重大的文物盗窃走私案?我儿子只是个开装潢公司的商人,和文物有什么关系?”马卡罗夫知道克格勃的传统,喜欢大包大揽,恨不得什么案子都要插手。 “是的,我们的情报不会错,冬宫丢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文物,而您儿子的公司最近参加了冬宫的一项改造工程,因此,我们怀疑……” “冬宫?”马卡罗夫很快想到了几个月前,儿子曾兴奋地对自己说起这事,冬宫,昔日的沙皇皇宫,今日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与伦敦大英博物馆和巴黎卢浮宫齐名的世界三大博物馆,俄罗斯的骄傲。冬宫珍藏着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文物珍品,难道维克多真的干了什么傻事,趁着给冬宫干工程的机会,盗窃了冬宫的文物?“不!我儿子绝不会干违法的事!”虽然儿子已经死了,但马卡罗夫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儿子的名声。 伊凡洛夫还想说什么,可马卡罗夫已经听不下去,他猛地站起来,冲伊凡洛夫嚷道:“你的上司是谁?如果我没猜错,是伊留金吧!带我去见他!这小子当年还是我的学生,现在竟然爬到我的头上来,现在竟然敢这样对我……”马卡罗夫怒不可遏,根本不再理睬伊凡洛夫,径直冲出了房门。 马卡罗夫怒气冲冲来到公寓楼下,他朝停在街边的几辆出租车看了一眼,然后,不顾停在前面的几辆出租车司机招呼,径直坐进了排在最后面的一辆老式“拉达”出租车里。 “去联邦安全局大楼。”马卡罗夫向司机吩咐道,司机并不开车,而是疑惑地回头看着这个倔头。 “你没听见吗?去联邦安全局大楼。”马卡罗夫催促道,司机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发动汽车,向彼得堡联邦安全局大楼驶去。 拉达车停在了联邦安全局楼下,马卡罗夫不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朝大楼走去,司机见状,也跳下车,追着马卡罗夫叫道:“先生,您还没付车费呢?” 马卡罗夫回过身来,挤出一点笑容,对司机说:“对不起,我离家时走得匆忙,忘带了钱包,不过,我想你回去只要对伊留金报上我的大名,他会给你报销这点车费的,记住,我叫马卡罗夫,伊万·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只身闯进了安全局大楼,大楼内几层安保防线,立即紧张起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卫冲上来:“对不起,先生,这是联邦安全局,您要找谁?请先登记。”马卡罗夫根本没把这两个警卫放在眼里,只见他轻舒猿臂,用左手将一名警卫的手扭到身后,再伸出如铁棍般坚硬的右臂,轻轻一推,瞬间,那名警卫应声倒地,痛苦万分;另一名警卫见此情景,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马卡罗夫通过第一道防线。 来到楼上,刚才还杀机重重的大楼,顿时安静下来,马卡罗夫毫无阻挡地来到伊留金的办公室,伊留金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见到马卡罗夫,伊留金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亲爱的老师,您今天怎么会到我这来。” 马卡罗夫并不理会伊留金这一套,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伊留金,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伊留金的外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的瘦小枯干,梳着分头,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此人的精明和强干。 马卡罗夫直接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我儿子盗窃了冬宫的文物,我决不允许你们玷污我儿子的名声。” “亲爱的老师,您别激动,我们当然是有证据的。”伊留金依旧堆着满脸的笑容。 “什么证据?” “我想伊凡洛夫没有对您说清楚,并不是您儿子盗窃了冬宫的珍宝,而是您儿子在冬宫发现了珍宝。” “发现了珍宝?” “是的,您儿子在给冬宫做装修时,在一间已经封闭了几十年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珍宝,但是很遗憾,您儿子没有将珍宝交出来,而是据为己有,将珍宝偷偷带出了冬宫,我想也正是因为他把这件价值连城的珍宝据为己有,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马卡罗夫听了伊留金的话,顿时怔住了,伊留金的解释合情合理,难道儿子的死,真的是这样?“那是件什么样的珍宝?”马卡罗夫定了定神,又问道。 伊留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已经发黄的黑白照片,递给马卡罗夫:“喏!就是这一件,我也不知这东西该叫什么,我请教了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专家,他们说这是一件来自中国的珍宝,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叫……叫什么……” “它的名字叫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是一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没等伊留金说完,马卡罗夫已经缓缓地说出了照片上那件珍宝的名字,再看马卡罗夫,盯着手中的照片,整个人瞬间呆住了,原来有神的双眼,忽然变得浑浊而恐惧。 伊留金听马卡罗夫报出了照片上珍宝的名字,十分吃惊:“你认识这件东西!”随即,又追问马卡罗夫:“看来你肯定在你儿子那儿见过这件珍宝,我们搜查了你儿子的公寓,没有找到这件珍宝,你是不是知道它的下落?” “不!没人知道它的下落,所以企图得到这件珍宝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血咒……可怕的血咒!”马卡罗夫嘴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您在说什么?”伊留金似乎看到了破案的曙光,眼中放出两道寒光,逼近马卡罗夫。 稍微回过神来的马卡罗夫,有气无力地说:“你就不要再徒劳了,这件案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劝你尽量远离这个案子,看在我们师生一场,我是为你好。” “笑话!这案子眼看就要破了,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知道,您为了以前的事还在记恨我,这次的案子,又牵扯到你儿子,所以你不想看到我破案。”伊留金依旧对破案满怀信心,根本听不进马卡罗夫的忠告。 马卡罗夫摇摇头,冲伊留金说道:“你不听我的话,是要吃亏的,这样吧,你给我接通莫斯科的电话,我自会让你知道事态的严重。” 伊留金闻听此言,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我亲爱的老师,你是老煳涂了吧,你以为您还可以直接给总部打电话?就是我也不敢随便给总部打电话。” “我知道没有资格给总部打电话,所以才要麻烦你给我拨通总部的电话,我再说一遍,这件事很严重,如果因为你耽搁了,那你这个局长也就当到头了。”马卡罗夫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伊留金心里暗自寻思,这老头想干什么,打电话到总部告我?或许是爱子心切,儿子的死让他精神失常,老煳涂了?他老煳涂,我可不能跟着他煳涂,想到这,伊留金收起笑脸,严肃说道:“够了!老师,我对你已经一忍再忍,你私闯联邦安全局大楼,打伤警卫,就够你上法庭的了,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调查,不要胡搅蛮缠,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马卡罗夫摇着头,叹道:“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你问我怎么认识这件珍宝,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关于这件珍宝的过去,半个世纪前,中苏两国曾经组织了一个联合科考队,名义上是科考,其实是为了揭开这件玉插屏的秘密。” “秘密?”伊留金大为好奇。 “是的。但是科考队后来出了事,几乎全军覆没,这件玉插屏也从此不知去向……今天,这件珍宝在消失半个世纪后,重见天日,绝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伊留金听了马卡罗夫这一番话,心里也开始活动起来,万一要真如老家伙所说,事情比我预想的严重?那……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听从马卡罗夫的意见,拨通了莫斯科总部的红线电话。 彼得堡郊外一处军用机场,一架从莫斯科飞来的伊尔—76军用运输机降落在跑道上,正缓缓地滑向停机坪。 马卡罗夫、伊留金和伊凡洛夫三人站在跑道边已等候多时,“这究竟是什么案子,竟然派一架这么大的伊尔—76来,而且动作还如此迅速,我从没见过这阵势。”身后的伊凡洛夫小声对伊留金嘀咕道。 马卡罗夫也是一头雾水,他猜测着这架伊尔—76巨大的机身内,肯定带着一些特殊的装备,还很可能运载着一支装备精良的特种突击队,领导这只特种突击队的会是谁? 伊尔—76在停机坪上停稳,缓缓地放下后舱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后舱门,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舱门内,并没有伊留金猜想的特殊装备运出,也没有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出来,众人焦急地等待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一辆极为彪悍的乌阿斯军用吉普车,几乎是跳跃着从后舱门“飞”了出来,“乌阿斯”在停机坪上一个急拐,发出剧烈的刹车声,然后向伊留金他们站立的方向急驶而来。 “竟然是——她!”马卡罗夫身后传来伊留金的惊叫声。 “谁?头,你说她是谁?”伊凡洛夫问。 “叶莲娜!”伊留金的嘴还没合上,含煳地说道。 “叶莲娜!她就叫叶莲娜吗?她姓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更没有知道她的全名,甚至连‘叶莲娜’是不是她的真名,也没人知道。”伊留金说完这些话后,终于闭上了嘴巴。 “乌阿斯”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眼见就要撞上伊留金,惊得伊留金做出了要跑的准备,马卡罗夫也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随着“吱!——”一声长长的刺耳刹车声,只见“乌阿斯”在马卡罗夫面前一拐,稳稳地停了下来。 叶莲娜跳下车,首先来到马卡罗夫面前:“您好,亲爱的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马卡罗夫努力回忆着。 “您还记得您的最后一届学生吗?……叶莲娜。虽然您只教过我们一年,但我一直很尊敬您。” “叶莲娜!你是叶莲娜!”马卡罗夫简直不敢相信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今天竟然亭亭玉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听说您儿子不幸遇害,而且还牵扯到了这个案子中……我也很难过。”就在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互诉师生之谊时,伊留金和伊凡洛夫也在后面打量着叶莲娜,只见叶莲娜一身飞行员打扮,虽已三十多岁,身材却依然保持完美,一副墨镜架在棕色的短发上,脸上略施淡妆,遮盖了岁月留下的少许皱纹,“真是天生的尤物。”伊凡洛夫看得有些心猿意马。 “你最好清醒点,据我所知,追她的男人可以排成一个连了,可她一个也没看上,到现在还孤身一人,这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她瞧得上的。”伊留金小声告诫伊凡洛夫。 “怎么这么大的飞机,就下来她一个人?听您这么说,她还是女人吗?” “来她一个就够你受的了!她本来就不是女人,她心理变态,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她的功夫很厉害,你千万不要惹她。”伊留金越说越起劲。 二人正在小声嘀咕,叶莲娜已经来到了伊留金的面前:“您好啊,伊留金上校,又在说我坏话。” “我哪敢啊,您可是总部的红人啊,您在我心目中,就是完美女神的化身,看您这身打扮,您刚才是自己驾驶的飞机?”伊留金在漂亮的女性面前,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是啊!事情紧迫,我只好亲自驾机。” “啊!亲爱的叶莲娜,您真是太了不起了,您现在在我心中,不仅仅是女神,还是天使,有翅膀的天使。”伊留金的吹捧越来越肉麻,听的马卡罗夫和伊凡洛夫浑身起鸡皮疙瘩。 叶莲娜听完伊留金的吹捧,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随后,伊留金向她介绍了伊凡洛夫,介绍完毕,叶莲娜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对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我的指挥,包括您,伊留金上校。”说着叶莲娜将目光投向了伊留金。 “那是当然,都听您的吩咐,您看下面我们去哪?是不是先休息……”没等伊留金的话说完,叶莲娜打断他的话,对众人命令道:“你们三位跟我立即去冬宫。” 夏季的彼得堡,迎来了美丽的白夜时节,日落余晖映照天际,短暂的黄昏后,晨曦再现,地平线上,露出了红色、绿色、黄色,各色奇异的光芒,赶走黑夜,在这没有黑夜的季节,年轻人占据着冬宫前的广场,音乐震天,彻夜狂欢,整个彼得堡,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无心逗留,他们穿过冬宫入口出的阿特拉斯巨神群像,进入冬宫,在冬宫的御座厅里,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待他们的远东艺术馆的年轻学者季莫申,季莫申领着众人来到了冬宫下面一间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地下室,这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三面封闭,一面和外面正在装修的文物库房相连,因为装修,外面的文物库房已经被完全腾空。 季莫申指着被打开的地下室大门,介绍道:“这里原来被一道砖墙封闭,从外表看很难发现这个地下室,所以我们原来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地下室,地下室是在这次装修过程中才发现的。” 叶莲娜查看了现场,转过脸注视着面前这个瘦高,带着眼镜的年轻人:“你们从不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吗?” 季莫申扶了扶眼镜,点头答道:“是的,我们从不知道这儿还有个地下室,后来我们问了一些已经退休的老同事,一位已经九十多岁高龄的老同事回忆起来,卫国战争时,为了抵御德国法西斯的空袭,当时确实挖过这么个地下室,是做防空洞用的,可是后来,这个地下室是何时封闭的,为什么封闭,里面又藏了什么东西,他就不知道了。”季莫申一五一十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马卡罗夫一直静静地听着,但此刻,他的大脑却如一部高速运转的雷达,从季莫申的话语中,捕捉着一切有价值的信息,这是他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季莫申说完,马卡罗夫插话道:“既然你们不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那又怎么知道这间地下室里藏有那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季莫申解释说:“是这样,我是第一个发现地下室的博物馆工作人员,之前,这个地下室是被施工的工人打开的,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在一个月前,也许两个月前,也可能更早,施工的工人,用帆布遮挡了地下室的入口,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地下室,直到一周前,当我发现地下室后,立即叫施工队停止施工,我进去查看了地下室,在地下室里,我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保险柜,可当我打开保险柜时,却发现保险柜里已经空空如也,仔细查看,保险柜明显有被人撬开的痕迹,我猜测保险柜是被施工的人打开的,后来,我又在保险柜旁的一堆碎石中间,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就是那件珍宝,照片后用中文和俄文写着这间珍宝叫‘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我想这大概是盗宝之人匆忙间,遗落在保险柜旁的。” 马卡罗夫走到地下室后墙边,俯下身查看,后墙根底下果然散落着一些碎石和厚厚的灰尘,碎石边,便是那个保险柜,保险柜的门已经打开,马卡罗夫发现蹲在保险柜前,仔细检查了保险柜,果然是一个很有年头的保险柜,保险柜的门很明显是最近被人撬开的,但是马卡罗夫还是不能相信季莫申的话,他反问季莫申:“凭一张照片,你们就能确定那件珍宝是博物馆的?” 季莫申摇头道:“当然不止这一张照片,后来,我们又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更惊人的发现?”众人一起惊道。 “是的!更惊人的发现,以我的学识,我断定这件中国玉插屏十分珍贵,若是拿出去拍卖,必定价格不菲,可我在博物馆工作多年,竟对这件珍贵的玉插屏毫无印象,于是,我发动同事们一起查找博物馆的老档案,看看有没有这件玉插屏的登记。奇怪的是,我们在比较新的藏品目录中,没有发现这件玉插屏,却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藏品目录中,查到了这件玉插屏,再往前查,四十年代,三十年代,二十年代,甚至十月革命前的藏品目录中,都有这件玉插屏的登记,偏偏在五十年代末以后的目录中,再也找不到这件玉插屏的登记。” “这可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以前的目录都有登记,而从五十年代末的目录中,这件玉插屏神秘消失了呢?”伊留金和伊凡洛夫也大惑不解。 马卡罗夫和叶莲娜则沉默不语,许久,叶莲娜才开口问身旁的伊留金:“案发后,你们询问过施工队的工人吗?” 伊留金忙回道:“博物馆报案后,我们对每个参与这项工程的工人都做了笔录,无一例外,所有参加这项工程的工人,都承认了地下室是他们在数月前发现并打开的,但是,同样无一例外,所有工人都否认他们盗取了保险柜中的珍宝,甚至将照片给他们看时,他们都不知照片上是何物,由此,我们基本排除了那些工人的嫌疑。” “也就是说,按照你们的调查,维克多的嫌疑最大喽?”叶莲娜反问伊留金。 “是这样,工人们都听他的,只有他最有可能……” 还没等伊留金把话说完,马卡罗夫就打断他的话,怒道:“那些工人否认他们盗取了珍宝,你相信了,难道维克多就承认了珍宝是他盗走的?” “亲爱的老师,您别生气呀!我们当然有我们的理由,我们对工人的审查是很严格的,工人们不可能有机会串供,那么多工人都众口一词,不由我们不信,所有当日在场的工人都指认哪天打开地下室后,是维克多最先进去的。而且,当时有工人提出要报告博物馆发现了地下室,但却被您儿子以‘没有必要,博物馆早就知道这个地下室,保险柜里根本没有东西!’给拒绝了。” “你这些?” “还有,那些工人看到照片时,没有一人见过照片上的东西,更不知那是何物,而你儿子就不同了,我们也曾询问过他,当我把这张照片拿给他看时,虽然他也矢口否认,但凭我多年的断案经验,我还是在您儿子眼中看到了他掩饰不住的惊异之情,我可以断定,您儿子,一定见过这件玉插屏。”伊留金一口气解释了一大通。 “我需要的是证据,不是你的推测和臆断!”马卡罗夫显然对伊留金的解释很不满意。 伊留金还想说什么,却被叶莲娜果断制止,就听叶莲娜说道:“诸位,现在我说一下我的推断,种种证据表明,这件地下室建于四十年代卫国战争期间,封闭于五十年代末,封闭时,里面存放了一个保险柜,而保险柜里应该就藏着照片上那件珍贵的玉插屏,此后几十年,无人知道这个秘密,地下室一直封闭至今,直到这次被施工队无意中打开了地下室,并发现了那件珍宝,我想这些推断应该是合情合理的,至于究竟是谁盗走了珍宝,珍宝又流向哪里,还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现在下结论,我认为为时尚早!” 众人听了叶莲娜的推断,频频点头,唯有马卡罗夫陷入了更深的思索——这间神秘的地下室为何在五十年代末突然封闭?地下室里面除了玉插屏,还封闭着什么秘密?而杀害儿子的凶手,又在哪里?半个世纪前的噩梦还将重演吗?冬宫的神秘地下室——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马卡罗夫感到自己的大脑就要被撑破了。 …… 马卡罗夫折腾了半天,也累了,特别是一想到死去的儿子,让他身心具疲,他无力地瘫倒在一块大石旁,看着远处寂静的群山出神……唐风和韩江这时已经搞清了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身份,以及玉插屏在拍卖会之前的身世,他俩现在基本已经打消了对马卡罗夫的怀疑,两人不忍打扰马卡罗夫,正欲离去,忽然,马卡罗夫喊住了他们,他俩不知何事,回到马卡罗夫身边,这才发现马卡罗夫竟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唐风想不到这么个从不落泪的铁汉,竟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只得安慰马卡罗夫道:“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马卡罗夫拭去脸颊的老泪,渐渐平静下来,对唐风和韩江又说道:“总部之所以派我来中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也不该说,但是,今天在这里,我要说,我相信你们,我相信你们会保守这个秘密。” “秘密?” “是的!总部之所以派我来中国找回这块玉插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我是唯一曾经见过这件玉插屏的人。” “啊!”唐风和韩江大惊,唐风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件玉插屏在冬宫的地下室中封存了几十年,你怎么会见过?” “不错,这件玉插屏是在冬宫的地下室中封存了几十年,但我却在大约半个世纪前,见到过这件玉插屏!” 唐风和韩江此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马卡罗夫接着缓缓说道:“你们既然在调查玉插屏的秘密,大概也听说过半个世纪前的那个中苏联合科考队吧?” “啊!半个世纪前?你难道就是那次中苏科考队幸存的那位苏方队员?”唐风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马卡罗夫眼睛也是一亮,“看来你们知道的已经很多了,对!我就是当年那名幸存的苏方队员,当年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全军覆没,只有我和一位中国翻译幸存下来,那位中国翻译是我在科考队最好的中国朋友,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姓梁,叫……叫梁云杰!”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谁?”唐风惊道。 “是谁?” “是梁云杰的孙女,她叫梁媛!” “不!这怎么可能……”马卡罗夫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儿见到了梁云杰的孙女,“那……那她爷爷现在怎样了?” 唐风和韩江一听老马问道梁云杰,都沉默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唐风低声说道:“梁老先生就在一个多月前,被人杀害了。” “啊!被人杀害了?什么人干的?”马卡罗夫追问。 “案子至今未破,不过,我们现在基本可以认定,就是这伙黑衣人杀害了梁云杰。”唐风顿了一下,又道:“梁云杰的死跟这件玉插屏有莫大关系,你知道后来这件玉插屏回到中国,在拍卖会上是谁买下了它?” “梁云杰?” “嗯,梁老先生花六千万买下了这件玉插屏,没想到却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说来,梁,他一直在关注着玉插屏,关注着当年科考队的下落。可……可他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想见他一面,说说当年的事,哎!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可怕的血咒,它又灵验了,凡是企图得到玉插屏的人,凡是想揭开玉插屏秘密的人,都会受到诅咒!”马卡罗夫说到了血咒,寂静的黑夜,在这空旷的悬崖上,唐风和韩江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怎么?你也听说过血咒?”唐风问。 “是的,当年在科考队,这是谁也不能说的禁忌,我开始并不知道,但是当最后一天,可怕的末日即将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私下谈论着血咒,最终,它灵验了!”马卡罗夫原本有神的双眼,此刻,又变得浑浊起来。 唐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马卡罗夫道:“现在看来,从玉插屏重新出现以来,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不仅仅是你的儿子和梁云杰……” 于是,唐风从拍卖会开始,原原本本地将整个事件对马卡罗夫说了一遍,也包括梁云杰后来的遭遇,当然,他还是省去了罗教授对玉插屏的研究成果。 马卡罗夫听完,唏嘘不已,他大致搞清了事件的经过,也明白了现在只有唐风和韩江才是值得依靠的人,他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唐风和韩江说道:“我已经说过,命运对我是不公平的,半个世纪前,我的人生因为这块玉插屏而改变,半个世纪后,我的儿子和朋友又因为这块玉插屏,死于非命!不过,现在我不再相信命运,我要在有生之年,揭开玉插屏背后的秘密,抓住幕后的黑手!” “对!让我们一起合作吧!”唐风率先向马卡罗夫伸出了手,紧接着,马卡罗夫,韩江也伸出了手,三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十七章 最后的党项人 一夜无话,当唐风醒过来时,窗外已是一片银白世界,唐风吃惊地推开房门,看见韩江和马卡罗夫正站在木屋的大平台上欣赏雪景。 韩江回头看看唐风:“怎么样?休息好了?” 唐风怔怔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韩江,依旧一副惊愕的表情,“真是太美了!这……”唐风半张着嘴,吃惊地注视着眼前银装素裹的一切,白色的海子,银白色的山峦,远处的大雪山,更加庄严肃穆…… “想不到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雪,这大概是今年这里的第一场雪。”韩江望着远处的雪山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啊!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马卡罗夫道。 “你们看——”唐风突然指着远处大雪山惊叫道,韩江和马卡罗夫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你们看,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韩江不解地问。 “雪山,大雪山的峰顶,雪山的峰顶终于露出来了。”唐风兴奋地惊叫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也看到了,原本一直云雾缭绕,不显真容的雪山峰顶,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太壮观了,这座雪山叫什么名字?”韩江也禁不住赞叹。 “她叫阿尼玛卿!”众人身后忽然传来黑云柔和的声音,大家回头看去,只见黑云款款而来,唐风更加惊诧:“你说这座雪山叫什么名字?” “阿尼玛卿!”黑云又重复了一遍。 “阿尼玛卿?你是说阿尼玛卿!这里竟能看见阿尼玛卿雪山?太不可思议了!”唐风马上想到了远在青海境内的阿尼玛卿雪山。 黑云见到唐风惊愕的样子,“咯,咯”笑道:“你虽然能在这儿看见阿尼玛卿雪山,但其实雪山离这儿很远很远。”黑云停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一座神山,每当有人看见这座雪山,就会被她的圣洁、美丽所征服,据老人们说,能窥见阿尼玛卿雪山全貌的人,将会一生幸福,好运会常伴他左右,于是,虔诚的人们总是久久伫立,等待云雾散去,希望得见阿尼玛卿的真容,然而,虔诚的人们总是一次次失望,因为阿尼玛卿,她像一位坏脾气的少女,生气时,喜欢将自己隐藏在云雾中……” “这么说我们很幸运喽!”唐风打断了黑云的话。 “是的,你们是很幸运,才到这里就看到了阿尼玛卿的真容。”黑云点点头说道。 “幸运?呵呵,从我卷进这个事以后,‘幸运’这个词就离我而去了,遭遇这场大雪,我看只会让我们更加倒霉。”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卡罗夫忽然开口。 “你是说大雪封山,我们更不容易出去了?”唐风疑惑地看看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沉重地点了点头,唐风和韩江的心里也是一沉。 三人回到木屋中,路过那间佛堂门口时,唐风发现,佛堂的大门仍然紧闭着,大喇嘛呢?他还在里面吗?唐风满腹狐疑地吃完了黑云为他们准备的早饭,然后,便来到了梁媛的房间,昨天大喇嘛给梁媛的药果然管用,梁媛的烧已经退去,只是她仍然昏迷不醒。 唐风呆在梁媛的屋中,等待着梁媛苏醒,可是他没等来梁媛的苏醒,却等来了大喇嘛的召唤。唐风惴惴不安地跟着黑云,又走进了那间神秘的佛堂,佛龛前,大喇嘛依旧在盘腿打坐,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另一边,韩江和马卡罗夫早已等候多时了。 待唐风坐定,大喇嘛忽地睁开双眼,双目如炬,威严地扫视了一遍佛堂中的人,然后又垂下眼帘,转动那串人骨念珠,念了一段经文,佛堂内,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疑惑地互相看看,不知接下来大喇嘛要做什么? 一段经文念毕,大喇嘛终于开口问道:“诸位,能对我说说昨夜的事吗?” “什么?”“昨夜的事?”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心中都是一惊,昨夜的事?大喇嘛指的是昨夜三人在悬崖边争夺玉插屏的事吗?可……可他一直呆在这密闭的佛堂内,怎么会知道悬崖边的事? 唐风定了定神,试探地问道:“昨夜的事?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睡得很好啊。” “年轻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你要知道,在这里,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昨夜,悬崖边……” “是!我承认,昨夜我们在悬崖边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不过,现在我们都已经解决了。”唐风见大喇嘛已经知道昨夜之事,没等大喇嘛说完,便抢先说道。 “你们三个不是一路的。”大喇嘛的话语掷地有声。 “不错,我们本来并不是一路的,不过现在我们都被人追杀,所以……” “更准确地说,你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才走到了一起。”这回轮到大喇嘛打断唐风的话了。 三人心里又是一惊,唐风心想:看来大喇嘛已经洞悉了一切,再隐瞒下去已无必要,反倒令大喇嘛心里起疑,对已不利,想到这,他看看韩江,韩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唐风对大喇嘛说道:“不错,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一件西夏王朝的珍宝而来!” 当大喇嘛听到“西夏”两个字时,他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这是一个细微的举动,但却被唐风看在眼里,此刻,他几乎可以断定,大喇嘛一定知道些什么?而大喇嘛所知道的,一定是他们感兴趣的。 唐风接着说道:“那件珍宝是一件来自一千年前西夏王朝的珍宝——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唐风说到这,大喇嘛再次睁开了如炬的双眼,直射唐风的眸子,吓得唐风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西夏玉插屏?这样说来,你们被人追杀,也就毫不奇怪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们的包里就有一块玉插屏吧!”大喇嘛依旧死死盯着唐风。 唐风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是的,我们手里有一块。” “你们还想得到其它几块?”大喇嘛一语中的,惊得三人无话可说。 大喇嘛又接着说道:“让我来说说吧,你们手上的这块玉插屏是科兹洛夫在黑水古城挖到的那块,在四块玉插屏中,只有这块最有可能被你们得到。” “您是怎么知道的?”唐风惊问。 “因为只有这块玉插屏曾经在世上出现过。” “这么说来,其它三块玉插屏从没有离开它们原来存放的地方?”唐风好奇地问。 “不!据我所知,还有一块也已经离开了它原来存放的地方。” “哦!是哪一块?”韩江追问道。 “具体是哪一块,我并不知道。”大喇嘛说到这,顿了一下,环视屋内众人,才压低声音又说道:“你们听说过黑喇嘛吗?” “黑喇嘛?什么黑喇嘛?你们喇嘛还有白喇嘛、黑喇嘛之分?”韩江摇摇头迷惑地看着大喇嘛。 “您是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经威震西北大漠的那个土匪头子——黑喇嘛吗?”学识渊博的唐风忽然想起他曾经读到过斯坦因,斯文·赫定等人的西部探险传记里都曾提到过这个黑喇嘛。 “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个黑喇嘛,据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继俄国人科兹洛夫在黑水古城发现一块玉插屏后,又有人发现了另一块玉插屏,那块玉插屏是在哪儿被发现的?怎么被发现的?具体情形,现在已不可考,但是有传言说,后来这块玉插屏落到了黑喇嘛手里。” “落到了黑喇嘛手里?以黑喇嘛当时的实力,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过,我记得黑喇嘛因为一直与外蒙当局对抗,后来被外蒙政府和苏联派出的特工人员打死了,如果黑喇嘛手中有一块玉插屏,那黑喇嘛死后,他手中的这块玉插屏又去了哪里呢?” “后来,那块玉插屏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有人说被黑喇嘛的部下带走了,也有人说被苏联特工得到了,还有人说,那块玉插屏被黑喇嘛藏在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藏宝之地,他暴死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人知道那块玉插屏的下落了。” “可有人认为黑喇嘛并没有死,被外蒙政府打死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黑喇嘛,而是一个替身。”唐风继续问道。 “是的,那次外蒙当局对黑喇嘛的突袭行动,虽然很成功,但很多人仍然相信黑喇嘛并没有死,死的那人,只是一个替身,如果是那样,那么,黑喇嘛很有可能带着那块玉插屏远走高飞,永远消失了,总之,从那以后,关于那块玉插屏的一切消息和传说,都戛然而止了。” “想不到竟然如此复杂。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您,一个出家之人,怎么了解这么多?”韩江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大喇嘛被韩江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好吧,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我们今天不妨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说清楚。” 大喇嘛放下手中的人骨念珠,叹了口气,转而问众人:“在我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前,我先要问问你们,你们知道我们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唐风吃惊地看着大喇嘛,不明白大喇嘛什么意思。 “你们是藏族人?”韩江猜测道。 大喇嘛摇摇头。 “羌族人?”马卡罗夫也猜道。 大喇嘛还是摇摇头。 “蒙古族……”韩江越发没有自信。 大喇嘛笑了起来,笑罢,大喇嘛缓缓说道:“其实,你们那位小兄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说着,大喇嘛轻轻一指唐风。 唐风惊得半张着嘴巴,含煳地说道:“你们是党项人?” “对!最后的党项人!”大喇嘛一脸严肃地答道。 “不!这太离奇了,党项民族早就消失了,我虽然看出了你们的习俗,但无论如何还是不敢相信,你们竟然……竟然是党项人?”唐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我们就是八百年前,西夏亡国后迁徙到这里的党项人,最后的党项人。作为党项人的后裔,我想我有权利请你们把那块玉插屏请出来,容我一睹真容。”大喇嘛的话语,不容置疑。 唐风的双手像是不再属于自己,不由自主地从包中取出了那块玉插屏,毕恭毕敬地放在大喇嘛面前的条案上。韩江看出,大喇嘛捧起玉插屏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仔细端详了很长时间,又小心翼翼地将玉插屏放在条案上,通过大喇嘛这一系列的动作,韩江很快判断出大喇嘛应该也没见过玉插屏,至少没有见过这块玉插屏。 大喇嘛放下玉插屏,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早就料到,命中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下面我就来说说这玉插屏的历史,这一切都要从我们党项民族的历史说起,我们党项人正如你们已经知道的,起源于黄河首曲,白河之滨的草原、森林中,后来,党项人不堪吐蕃人的进攻,选择了艰难的迁徙之路,我们的祖先翻越了圣洁的阿尼玛卿雪山,一路向北,一直迁徙到了宁夏平原,方才停下迁徙的脚步,逐步定居下来,后来,在我们民族伟大的首领昊王率领下,也就是你们所熟知的元昊,经过几代人的流血和牺牲,终于建立起了威震朔漠的白高大夏国,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西夏。” “这些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历史,您就直接说这块玉插屏吧。”韩江有点心急。 大喇嘛并不理会韩江,还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的先祖生活在众多部落、民族间,草原、大漠上的民族信奉的是狼的法则,弱肉强食,你不强大,就会被别人吞噬,于是,在与其他部落和民族的争斗中,党项人养成了勇武好斗的习性,党项人如与人结仇,必要杀仇人而还,否则,便无脸活于世间,但也正因为党项人勇武好斗,致使党项人一直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被人利用,自相残杀,是昊王!是昊王率领党项勇士东征西讨,所向披靡,用鲜血将勇武好斗的党项人凝聚到了一起,使党项人成为一个民族,一个强有力的拳头。 党项人作战,常常是全民皆兵,正是这样的一支军队,使昊王在好水川、三川口大败宋军,又在地斤泽击退契丹,威名大振,使宋、辽不敢小觑西夏,但同时,因为连年征战西夏国力消费过大,这使昊王在晚年改变了国策,停止战争,休养生息,崇尚佛教,另一方面,昊王利用掌握丝绸之路的便利,对来往商旅,苛以重税,这一系列措施,使西夏在昊王晚年,出现了一派富足景象,各地珍宝奇货汇聚而来,富足后的党项人,特别是那些在战争中立下大功的功臣勋贵,逐渐开始贪图享乐,原有的勇武好斗,被骄奢淫逸取代。” “是啊!所有那些从草原大漠崛起的强悍民族,在南下中原,打下江山后,都丧失了他们身上勇武好斗的狼性,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曾经辉煌帝国来去匆匆的原因。”唐风不禁唏嘘道。 大喇嘛颔首微笑,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唐风,“不错,就连一身戎马的昊王,在晚年也开始骄奢起来,他的骄奢也为他晚年爆发的那场夺去他性命的宫廷政变,埋下了祸根,但是,昊王毕竟是昊王,据我们祖先世代相传的那个传说,昊王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似有不祥的预感,他已无力彻底改变那些骄奢的党项贵族,为了王朝的长治久安,他暗使亲近大臣默藏额庞报告说,西北边界有战事,于是,昊王便派了一员大将,领着精心挑选的数万雄兵向西北开拔,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支人马除了骁勇善战的武士,还有大批从四方征集来的工匠,以及许多将士的家眷。” “西北边界有战事?据我所知,昊王在位时,西夏的西北方向是比较稳定的,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当时,西夏的主要敌人是东北方向的契丹,东南方向的宋朝,西南方向的吐蕃和西面的回鹘,可谓四战之地,但偏偏西北方向是没有什么敌人的。”唐风疑惑道。 “年轻人,不要忘了西夏是怎么亡国的?”大喇嘛反问唐风。 唐风闻听,略一思索,竟惊得目瞪口呆:“您是说……您是说蒙古人,西夏最后是被由西北隔壁而来的蒙古人打败的!可……可这怎么可能,昊王那时,蒙古草原上还是四分五裂,根本没有力量进攻西夏,昊王怎么会预知一百多年后的事……难道昊王可以未卜先知!” 大喇嘛摇摇头:“具体情形,我也不十分清楚,总之,我们的祖先世代流传的那个传说就是这么说的,当时很多人都感到奇怪,于是,便有了各式各样的传说,据说,那支人马走时,秘密带走了许多大箱子,很多人认为那些大箱子里装得都是昊王的财宝,这支人马也不是去作战的,而是替昊王在沙漠深处的绿洲,秘密营建一座新的城市,这座城市里贮藏着昊王的珍宝,那支人马后来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个传说却留了下来。” “那玉插屏呢?”韩江急不可耐地问。 “玉插屏据说有四块,当年,当昊王萌生那个奇怪念头时,正巧西域向他进贡了一大块上等的和田美玉原石,于是昊王下令,请天下最好的玉匠制作四块玉插屏,在玉插屏的反面,刻上了一副通往沙漠绿洲,瀚海宓城的地图,只有当四块玉插屏合在一起时,才能窥见地图全貌,而在每一块玉插屏正面,昊王都命人刻上了四十四个字,也就是你们手中这块玉插屏前面那部分的文字,这四十四个字,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昊王为防子孙有难,预先在沙漠中的宓城准备下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另外,还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驻守在那里。” “昊王在宓城埋下宝藏,这个好理解,可是在那驻守一支军队,这句我们怎么也无法理解?”唐风问道。 “这只有长生天知道了。”大喇嘛无奈地叹道,随即又对唐风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们这块玉插屏正面所刻的党项文字,并不是昊王当初刻上的。” “什么?您的意思……这块玉插屏是块赝品?”唐风惊得目瞪口呆。 大喇嘛摇摇头,缓缓道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块玉插屏是真是假,我也无法判定,因为我从未见过真正的玉插屏,我之所以说这块玉插屏上的党项文字并非昊王当初所刻,是因为昊王下令刻这四块玉插屏时,并没有将这四块玉插屏送到不同的地方贮藏,而是一直将四块玉插屏珍藏宫中,所以他当然也就不可能在玉插屏上刻出每一块玉插屏所藏的地方,还有一点,昊王最初刻的也不是党项文字,而是汉字。” “汉字?那依您看,玉插屏上的这部分字体较大的党项文字究竟说得是什么?是像我们判断那样,表明第二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韩江一旁插话道。 大喇嘛端起玉插屏,端详良久,颔首道:“我的看法和你们是一样的,如果我判断不错,每一块玉插屏上面依次刻着下一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你们手上的这块玉插屏就应该是四块玉插屏当中的第一块,它上面的文字透露出了第二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以此类推,第二块玉插屏肯定刻着第三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应该就是这样。” “那按照您的说法,现在玉插屏上的文字又是何时,何人所刻呢?”唐风继续问道。 “要弄清这个问题,那就得接着我前面所说的西夏历史讲起了。昊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强娶了自己的儿媳,也就是西夏王朝的太子妃,本来,这对于党项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党项人生性豪放,崇尚自由,男欢女爱,对于党项人来说,完全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伦理道德的束缚,昊王血管里流得是党项人的血液,他爱上了那个姑娘,他不认为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感情,但是,太子宁令哥却是从小在儒学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他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宁令哥认为这是对自己的奇耻大辱,也是对整个王朝的奇耻大辱,仇恨已经冲昏了他的大脑。 而在这时,一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等待机会的人物出现了,这个人就是当时的国相没藏讹庞,他也是昊王晚年最信任的大臣,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没藏家显贵的时机。现在,他认为最好的时机到了,于是,没藏讹庞极力煽动太子宁令哥,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宁令哥,再也无所顾忌,一天晚上,他潜入宫中,刺杀了昊王,而他自己,却在事后被没藏讹庞以弑君的罪名处死。”大喇嘛一口气说完了这段刀光剑影的历史。 唐风唏嘘道:“昊王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本人并不信奉儒教,但是却仰慕中原文明,极力在国内推崇儒学,结果,完全在儒学熏陶下长大的儿子,最后杀了他,看来所有从草原大漠上崛起的民族,都逃不了这一劫,他们仰慕中原文明,学习中原文明,但是中原文明却和他们固有的生存方式难免发生冲突,一旦他们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地被汉化了,身上原有的那种狼性也就丧失得差不多了。” “行了!行了!你的那些长篇大论留以后再讲吧,现在我关心的是玉插屏的历史。”韩江打断了唐风的话,转而盯着大喇嘛问:“元昊死了,太子也死了,后来谁继承了皇位?” 大喇嘛继续讲道:“谅祚!嵬名谅祚!西夏王朝的第二代皇帝,昊王殡天时,他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全是因为一个女人,他的母亲没藏氏,说起这个没藏氏,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是没藏讹庞的妹妹,本是昊王手下大将野利遇乞之妻,野利遇乞骁勇善战,在和宋朝的战争中,屡建奇功,再加上野利家族当时势力强大,久而久之,野利遇乞功高震主,遭到了昊王的猜忌,而宋朝欲除此人久已,宋朝副帅范仲淹于是设下反间计,派人盗走野利遇乞的宝刀,宣称野利遇乞准备投降宋朝,以此刀为证,消息传到西夏,本来就对野利家不满的昊王大怒,正借此事杀了野利遇乞,也就是在这时,昊王发现了野利遇乞年轻美貌的妻子——没藏氏;为了掩人耳目,昊王先将没藏氏送入戒坛寺削发为尼,然而,昊王却时常来戒坛寺与没藏氏私会,正是在戒坛寺,没藏氏生下了谅祚。就在谅祚出生没多久,便发生了没藏讹庞教唆太子宁令哥刺杀昊王的事,于是,没藏讹庞立不满周岁的谅祚为帝,他的妹妹没藏氏也就成了皇太后。”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没藏讹庞要鼓动太子杀死昊王!都是可怕的权利!”马卡罗夫也听出了些端倪。 “是的,都是为了权利,之后,没藏家族便独掌朝纲十余年,西夏政令皆出没藏家,但随着谅祚的长大,他对本属于自己的权利旁落没藏家族越来越不满,于是,他联合了其他一些大臣,除掉了没藏讹庞,谅祚本想有一番大作为,怎奈谅祚短命,二十岁就死了,于是继承皇位的又是一个孩子——嵬名秉常,秉常的母亲梁太后家族掌握了朝政,从昊王死后,西夏似乎跌进了外戚干政的怪圈,从没藏氏到梁氏,再到后来的任氏,全是如此。” “后来怎么样了呢?”马卡罗夫似乎对西夏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 “就这样,一直到了西夏末年,北方草原上的蒙古人崛起,屡屡进犯西夏,从第一次进犯到最后西夏亡国,前后六次,持续了二十余年。其中,蒙古铁骑第一次进犯西夏是为了追击败军之将桑昆进入了西夏境内,这次蒙古对西夏的侵扰并不严重,但却对西夏的统治者敲响了警钟,当时在位的西夏皇帝是桓宗嵬名纯佑,纯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下令重修被蒙古铁骑破坏的城堡,大赦全国,并把都城兴庆府改名为中兴府,从这些举动可以看出,纯佑本想重振朝纲,成为一代中兴之君,怎奈那时的党项人,已不再是当年跟随昊王开疆拓土的党项人,纯佑事与愿违,就在第二年,纯佑的堂弟嵬名安全和罗太后合谋,废了纯佑,自立为帝,正是这次宫廷政变,彻底改变了西夏的历史,从此,西夏一蹶不振,在和蒙古人的战争中,屡战屡败,最终亡国。” “可是,你讲的这些西夏历史和玉插屏有什么关系?”韩江急于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玉插屏上刻上了现在所看到的文字。 大喇嘛微微笑道:“不要急,我这就要讲到了,就在嵬名安全废了纯佑,自立为帝后不久,北方草原狼烟再起,蒙古铁骑卷土重来,成吉思汗再次征讨西夏,嵬名安全联金抗蒙,侥幸度过这一劫。但是来年,成吉思汗大军又至,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党项人虽拼死抵抗,也不敌蒙古大军的铁骑,蒙古铁骑直抵都城兴庆府城下,所幸昊王当年所筑兴庆府固若金汤,成吉思汗久攻不克,恼羞成怒,竟引黄河水灌兴庆府,长生天庇佑,黄河之水非但没能淹没兴庆府,反倒险些淹了蒙古人,成吉思汗无奈,只得下令退军,退军途中,成吉思汗命俘获的西夏太傅讹答回去招降嵬名安全,讹答回去后,早已被蒙古大军吓破胆的嵬名安全,立即同意将自己的女儿献给成吉思汗,还定期向蒙古称臣纳贡,并断绝同金的联盟,转而替蒙古攻打金国。 就是这样一个无能的昏君,在民族危难之际,忽然想起了昊王留下的那四块玉插屏,于是,他将整个民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几块玉插屏上,嵬名安全精心准备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准备去寻找瀚海中的宓城,这是一次悲壮的出征,被选出的都是最优秀的党项勇士,嵬名安全一直在为由谁领导这支队伍犯愁,一般人他不放心,这四块玉插屏甚至比玉玺还让他牵肠挂肚,而他所信任的宗室贵族,旧臣勋贵,个个贪生怕死,不肯前去,正在此时,宗室贵族中有一人挺身而出,自愿率领这支队伍前往,此人系宗室齐忠武王之后嵬名遵顼,遵顼早年曾考中状元,在宗室中,算是有才能之人,很有人望,嵬名安全本身皇位来路不正,自然对遵顼这样宗室中有才能的人,心存芥蒂,但此时实在无人可派,也只得命遵顼率领这支队伍前往。” “后来他们找到瀚海宓城了吗?”唐风插话道。 大喇嘛摇头说:“没人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瀚海宓城,这支队伍先来到了北方重镇黑水城,从昊王时代起,这里就是黑水镇燕军司所在地,是王朝在西北方唯一的军事重镇,遵顼他们来到时,黑水城刚刚遭受蒙古铁骑的洗劫,已经破败不堪,他们在此稍作休息,便离开黑水城,继续向瀚海深处进发,也就是从这之后,再没有人知道这支队伍的下落……” “不对啊!我记得这个嵬名遵顼后来取代嵬名安全,做了西夏的皇帝啊!”唐风反问大喇嘛。 “不错,这支队伍有一位幸存者,就是嵬名遵顼,但他有没有真的找到瀚海宓城,谁也无法肯定,当他回到兴庆府时,身中数箭,身后正被一队蒙古骑兵追杀,奔进城来,遵顼已经奄奄一息,待他苏醒,对兴庆府的官民百姓宣称他发现了瀚海宓城,那里有昊王留下的无数奇珍异宝,足可解决西夏面临的财政危机,那里还有一个勇武善战的党项部落,足可抵御蒙古铁骑的来犯,只是路途遥远艰险,途中,又屡遭蒙古人的追杀,所以,他没能带回那些奇珍异宝,本来有当地部落的一名武士和他一同回来,但在回来途中,又遭蒙古铁骑追杀,那名武士和其他人都已战死,只有他一人逃了回来。” “他的这些话,就让党项人相信了?也许是他胡编的!”韩江质疑道。 “嵬名遵顼拿出了一串人骨念珠,他说这是那名武士临死时交给他的,以此为证,兴庆府的官民百姓确信当时西夏没有这种人骨念珠,于是对他的叙述深信不疑。” “人骨念珠,就是您手上这串吗?”唐风忽然问道。 大喇嘛闻听唐风这一问,双手合十,看着手掌中的那串人骨念珠,道:“不错,当年嵬名遵顼带回来的人骨念珠就是我手中这串。他不但带回了这串人骨念珠,还背回了那四块玉插屏,再加上他九死一生的经历,和带回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嵬名遵顼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急剧上升,嵬名遵顼乘机向国人许诺,如果大家支持他当西夏的皇帝,他就会带领国人取回瀚海宓城的宝藏,击败蒙古人的入侵,本来,党项人已对无能的嵬名安全不满,面对遵顼的美好许诺,党项人没有理由不选择他,于是,遵顼很轻松地废掉了嵬名安全,自己当上了西夏的皇帝。” “又是一场政变!”马卡罗夫叹道。 “那嵬名遵顼当上皇帝后,兑现了他当初的许诺吗?”韩江问。 “遵顼当上皇帝后,彻底改变了嵬名安全联金攻蒙的方针,主动修好蒙古,倒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但他知道这种和平只是短暂的,所以他一刻没有停止寻找瀚海宓城的行动,可他派出了几路人马不是无功而返,就是了无音讯,消失地无影无踪。没过多久,蒙古人也知道了瀚海宓城的秘密,几次派使者来兴庆府,一方面要求西夏出兵攻打金国,一方面索要玉插屏,搞得西夏朝廷上下人心惶惶,遵顼几次拖延搪塞了过去,但是,蒙古和西夏的矛盾最终还是爆发了。成吉思汗西征前,派使者来到西夏,索要玉插屏,并要求西夏派兵助战,西夏已经不堪蒙古强加的重负,还没等遵顼回答蒙古使者,他手下大臣阿沙敢不就直接拒绝了蒙古人的要求;使者回去复命后,成吉思汗果然大怒,率大军前来,遵顼无力抵抗,只得乞和,成吉思汗当时正忙于西征,便同意了西夏的乞和,领兵退去。 蒙古人的这次征讨,严重打击了遵顼,无奈之下,他只得让位于次子嵬名德旺,德旺年轻气盛,再次联合金国,企图对抗蒙古,这又引来了蒙古第五次征伐西夏,当时,成吉思汗还在西征途中,所以这次蒙古人的征伐只不过是教训一下西夏,真正的惩罚还在后面,西夏因此又得以残喘度日,这时,整个帝国上下弥漫着末世的氛围,谁也不敢再对那个茫茫大漠中的宓城抱希望,就在这样的末世氛围中,党项人等来了最后的末日。” “那就是公元1227成吉思汗最后一次征伐西夏喽?”唐风言道。 “嗯,那是党项民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章,当蒙古使者来到兴庆府宣布最后通牒时,阿沙敢不再次说出了大话,成吉思汗被完全激怒了,他抱病亲征西夏,并发誓道:‘以死之,以灭之,以绝之!自唐兀惕百姓之父母直至其子孙之子孙,尽殄无遗矣!’,白色帝国的最后一年初春,成吉思汗大军包围了兴庆府,这时,年轻气盛的德旺已经暴卒,他的侄子嵬名睍被国人拥立为西夏最后一任皇帝。此次都城被围,不同以往,这次蒙古人已经攻下了除兴庆府外,所有的西夏城镇,帝国的力量已经损失殆尽,除非有神兵天降,否则,西夏亡国无疑,全城上下,妇孺老幼,他们知道不会再有救兵来救他们了,除非是昊王当年埋伏下的那支人马……可是他们望眼欲穿,也没能等来一兵一卒,嵬名睍拿出了那四块玉插屏,他决计哪怕城破,也不让这四块玉插屏落入蒙古人手中,于是,嵬名睍命人寻遍全城,才找到城里仅剩的一位玉器工匠,他让工匠抹去玉插屏正面原先刻下的汉字,重新用党项文字,而且是用较少使用的党项隶书刻上昊王原先那段话,再在每块玉插屏上刻上另一块玉插屏所藏的位置,秘密派了四批人,带着四块玉插屏冲出兴庆府,去向那四个秘密存放玉插屏的地方。” “用党项文字,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辨认出玉插屏上的内容?”唐风问。 “是的,嵬名睍正是此意!” “那后来这四批人是否都按预定地点到达了呢?”韩江问道。 “这就没人知道了,因为从这之后,四块玉插屏,便天各一方,再没聚齐过,也再没人知道四块玉插屏都存放在何处?……就这样,兴庆府一直被围到了盛夏。也是这年盛夏,在六盘山养病的成吉思汗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死在六盘山,有传言说,成吉思汗是被一个穿白衣的党项少年刺死于大帐之中。” “什么?穿白衣的党项少年?”唐风忽然想起了在飞机上的那个奇怪的噩梦。 “不论怎样,成吉思汗,这位世界征服者,最终死在了西夏的土地上,这便是党项人的噩运,成吉思汗死后,蒙古人遵照成吉思汗的遗命,秘不发丧,只等西夏君臣前来投降,再杀尽城内所有党项人,那是兴庆府历史上最血腥的一夜,一个大屠城之夜!兴庆府内,无论男女老幼,悉数被杀,侥幸活下来的党项人寥寥无几……”说到此处,大喇嘛停止了叙述,口中念起了一段晦涩难懂的经文。 佛堂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默默无语。 第十八章 大屠城之夜 沉默了很长时间,唐风见大喇嘛停止了念经,才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那……那后来你们这支党项人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们的祖先就是在西夏亡国之前,携带玉插屏逃出兴庆府的那四支人马中的一支?”韩江插话道。 大喇嘛轻叹一声,道:“不!我们的祖先并不是嵬名睍最后派出的那几支人马,我们家族的祖先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没藏讹庞。” “啊!怪不得我们在柱厅内看到的那些灵匣上,很多都写着‘没藏’二字,原来你们就是没藏氏的子孙。”唐风对这个惊人的发现吃惊不已。 “不错,我们都是没藏家族的子孙,没藏家族在没藏讹庞死后,便已失势,皇帝是不会再信任没藏家的,为了避祸,没藏族人迁到了贺兰山中,直到帝国的最后时刻。这么多年来,我们家族世代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就在兴庆府被蒙古大军攻破时,有一位白衣少年,背负着一个包袱逃到没藏家族所住的村庄,族人这才从白衣少年口中得知,兴庆府已经被蒙古人攻破,那是一场血腥的大屠杀,蒙古人一直就有屠城的传统,不过,对于投降的城池,蒙古人一般会网开一面,但是,这次党项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嵬名睍为了城中百姓能够幸免于难,率众打开城门,投降了蒙古人,他这时不知道成吉思汗已死的消息,当他率人到达蒙古大营时,才知道原来成吉思汗已死,但这时后悔为时已晚,蒙古人不会像以往那样,饶恕投降之人,因为成吉思汗是死在了西夏,不管是不是被党项人杀死的,蒙古人发誓要为成吉思汗报仇,因此,蒙古人首先杀了嵬名睍,然后便对党项人大开杀戒,那天夜里,兴庆府内,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白衣少年杀开重围,这才逃了出来。” “少年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韩江追问。 “是一块玉插屏!据白衣少年讲,嵬名睍命人带玉插屏出城的四支人马,已被蒙古骑兵冲散,其中有一支人马被迫返回城中,城破之时,有一妇人将一件包袱托付给白衣少年,白衣少年背着包袱逃到贺兰山中时,背后身中数箭,后面还有蒙古骑兵追杀,好在没藏家族所在的村庄隐蔽于贺兰山峡谷之中,蒙古骑兵一时未能找到没藏家族的村庄,当白衣少年打开那个包袱时,众人才发现里面是一块玉插屏。等到晚上,追杀的蒙古骑兵退去,族长便决定带着这块玉插屏举族离开贺兰山,离开美丽富饶的宁夏平原。” “从此,你们这支党项人就踏上了回家之路。”唐风不禁唏嘘。 “不错,回家!贺兰山,宁夏平原是我们的家,但那里已不属于我们,就像当年党项人为了生存,离开故土,迁徙到这儿一样,为了生存,我们这支党项人再次踏上迁徙之路,这就是游牧民族的命运,黄河首曲,白河之源,这是我们党项人最初的故乡,回家的路遥远而漫长,许多族人抛尸荒野,在翻越阿尼玛卿雪山时,又遭遇了暴风雪,就在全族人要被冻僵之时,他们在冰川下的山坳中发现了一个山洞,不,准确地说,那是一个石室!” “‘黑头石室’!”唐风和韩江都惊叫起来。 大喇嘛似乎也难掩激动之情,明显提高了嗓音,“黑头石室,我们祖先的发祥之地,全族人都拥进了石室,外面冰天雪地,石室内却是温暖如春,石室救了全族人的性命,这时,族长和白衣少年才想起来那块玉插屏,那块玉插屏上写的是什么?白衣少年拿出玉插屏,大家仔细辨认,发现玉插屏上刻的是几句晦涩难懂的诗句,族人都不明白,这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只有白衣少年读出了诗句的含意。” “这块玉插屏的第一句诗是不是‘长弥药人国在彼’?”唐风忽然想起罗教授之前做出的判断。 “玉插屏上究竟刻得是什么诗句,我根本不可能知道,总之,白衣少年辨认出了玉插屏上诗句的含意,并声称:‘这块玉插屏本来就是应该存放在黑头石室的,我们因为躲避暴风雪,来到了黑头石室,这是长生天的召唤,神的旨意。’族人听罢,皆伏地跪谢长生天的庇佑,从此,这块玉插屏便安放于黑头石室中。” “那后来呢?”马卡罗夫问。 “后来我们翻过阿尼玛卿雪山,一路南下,回到了这里,也回到了川西北的大山中,隐姓埋名隐居下来,就这样,过了一百多年,隐居在大山中的族人才听说已经改朝换代,蒙元王朝早已灭亡,于是,族人陆续走出大山,和当地的羌、汉、藏各族杂居在一起,明朝皇帝还册封我们这支党项人为土司,一直延续到民国初年,后来,因为战乱,再加上人口减少,我们放弃了经营多年的羌寨,全部来到这里,七色锦海,我们的世外桃源,党项人最后的乐土。” “这样一说,所有事就都对上了,我们在大山中见到的那座羌寨就是你们遗弃的,怪不得还保存那么完好。”唐风道。 “羌寨?你们去过那座羌寨?那座羌寨还好吗?我的童年就是在那儿度过的。”说着,大喇嘛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唐风欲言又止,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座羌寨已经被追杀他们的人炸毁,大喇嘛一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只得搪塞道:“哦!那座羌寨……还好!就是年久失修了。”唐风忽然又想起了羌寨中的那条地道,好奇心促使他向大喇嘛请教:“您还记得羌寨底下的那条地道吗?地道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尸骨?” “地道?尸骨?我小时候曾听长辈说过,那些尸骨是我们族人战胜敌人后,收集的敌人尸骨,至于为什么那样做,我想也许是为了显示战功吧!”大喇嘛解释道。 “我们在地道中,看见那些尸骨堆积如山,堵住了地道,您知道地道的尽头有什么吗?”唐风又问道。 大喇嘛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听族内的长者说地道的尽头,和一个竖井相连,除此之外,我就再没听说什么了。” “竖井?”唐风脑中马上浮现出史蒂芬跌落竖井时的恐怖一幕。 这时,大喇嘛对三人缓缓说道:“我所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了你们,你们要发誓为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听完,互相看看,他们谁也无法保证,因为要去黑头石室找到第二块玉插屏,就难免会让外人,特别是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知道这个秘密,说不定那些人很快就会找到他们,唐风心头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唐风不知如何回答大喇嘛,韩江却开口问道:“可我们还有件事不太明白,我们在溶洞中见到了两具白骨,根据他们留下的物品判断,这两具白骨似乎是上世纪四十年代进入洞中,然后发生了意外,死于洞中,关于这两个人,您能提供一些线索吗?” 大喇嘛听完韩江问题,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惊道:“难道是他们阴魂不散!” “什么阴魂不散?”韩江追问。 大喇嘛极力保持着镇定,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也有一些误入七色锦海的外人,但他们大多是旅游者,或是附近的猎人,在发誓替我们保守秘密后,我们都把他们安全地送出了这里,这些人也都遵守了他们的誓言,没有说出我们的秘密,所以我们才能平静地生活到今天。不过,几十年前,曾经也有几个人像你们一样,为了玉插屏而来。” “什么?您……您是说洞中那两具白骨也是为玉插屏而来?”唐风惊讶万分。 “是的,如果我判断不错,洞中的白骨就应该是他们,但他们不是两个人,而和你们一样是四个人,四个男人。这四个不速之客,是在一天傍晚来到我们这里的,他们四人不像你们从洞中而来,而是翻山越岭,历经艰险才找到这里,四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举止谨慎,对族长和我的师傅毕恭毕敬,他们自称是旅行者,误入此地,并向我们献上了兽皮、人参、烟草等礼物,甚至还有两根金条,于是,我们便留他们住了下来,打算过几日,再送他们出去。可是,这几人似乎并不急于离开这,他们每天吃饱了饭,便四处转悠,还不停地找族人问这问那,打听消息,其中,他们就提到了玉插屏…… 他们的举动,引起了族人的怀疑,如果他们是不小心误入的旅游者,怎么会随身携带那么多的礼物,更何况,当时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谁还有心思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游山玩水,再加上他们在这里的种种反常举动,族长便将几人找了来,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为何而来?这次,那四人也不隐瞒,直截了当说,他们是为西夏王朝的玉插屏而来,四人当中最年长的男人,还向族长出示了他的证件。” “证件?他是什么人?”唐风问。 “那个最年长的男人是四人的头,约摸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证件上显示他的身份是保密局上校,另外三个男人,一个约摸三十多岁,另两个很年轻,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其中一个年轻人和年长的男人长得有几分相像,这三人没有出示证件,他们的身份我们并不知道,但我猜测,他们跟那个保密局上校应该是一伙的吧。” “保密局上校?您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本来已经解开的疑团,又复杂起来,让唐风大感意外。 “时间过得太久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那上校表明身份后,立即变了一个腔调,不再像先前那样文质彬彬,而是对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他声称自己是奉国民政府之命,前来搜寻玉插屏,要求我们交出那块玉插屏,说完,他还给族长看了一份国民政府的公函。族长对公函真伪将信将疑,但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不管公函是真是假,在此兵荒马乱的岁月,决不能将祖宗传下来的珍宝交出来,于是,族长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并派人将四人先软禁起来。” “后来那四人怎样呢?”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这四人并未抵抗,老老实实被我们软禁了起来。族长和头人们商议如何处置这四人,有人建议送他们出去,也有人建议杀了他们,送他们出去,害怕他们卷土重来,到那时,后悔莫及;杀了他们,万一他们真是政府的人,保密局追究起来,那……那也不保险;最后,还是我的师傅,出了个主意——师傅和族长假装在关四人的屋外说话,言语中,透出玉插屏就藏在海子边的那个山洞里……果然,第二天凌晨,四人全都逃走了,我们不知道他们最终去了哪里?总之,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用问,那四人肯定听信了你们的话,到溶洞里去找玉插屏,结果在洞中遭遇了意外,把小命丢在了洞里。”唐风推测说。 “可还有两人呢?我们只看见两具白骨。”韩江的话,让大家又陷入了沉思。 整个上午,唐风都在思索溶洞中未出现的那两具白骨,韩江推测说:“可能那两人死在了别的地方,只不过我们没看到,也可能他跑出去后,再也没回来,那兵荒马乱的岁月,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风思索一番,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中午吃午饭时,梁媛终于苏醒过来,黑云又给她喝了一碗药,梁媛面色有了红润,看上去已与健康人无异,唐风欣喜之余,迫不及待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对梁媛简要说了一遍,听得梁媛一惊一乍,直呼不可思议。 吃完午饭,众人各自休息,可唐风躺在木屋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洞中的白骨究竟是谁?下一步该怎么办?唐风满脑子都是问号,辗转反侧多时,也没能入睡,索性起来,来到大平台上,他抬头向远处的雪山峰顶望去,早上还清晰可见的峰顶,此刻,再度被厚厚的乌云笼罩,而且整个天空也都随之黯淡下来,唐风心中瞬间被阴霾覆盖。 就在唐风诧异之时,大喇嘛又把众人叫进了佛堂,大喇嘛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对众人言道:“我已经考虑好了,现在就送你们离开这。” “现在?这么快?”唐风有些诧异。 大喇嘛道:“其实,我上午便有此意,但看那位姑娘还没苏醒,就没……现在,你们的身体都已恢复,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这里不宜久留。” “为什么呀?我还想多住几天呢?”梁媛看着窗外的美景,恋恋不舍。 大喇嘛并不回答梁媛,而是又默默念起了那段晦涩难懂的经文,那像是某种咒语,马卡罗夫心中随着大喇嘛的诵经声,又升起了那种不祥的预感。这时,韩江开口了,打破了这庄严肃穆的诵经,“谢谢您的款待,并告诉了那么多关于西夏玉插屏的事,但我还是有一件与玉插屏无关的事,需要向您请教,您为什么反对黑云她妹妹的婚事?” 大喇嘛看了一眼韩江,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为了党项,为了党项人最后的净土。我上午已经说过,西夏灭亡后,川西北,是许多党项人逃亡的首选之地,不仅是因为对故土的感情,也是现实的选择,这是一条最便捷的道路,所以,不光是我们这支党项人来到了这里,还有许多党项人逃到了川西,可以说,这里是西夏灭亡后,最大的一块党项人聚居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川西的党项人越来越少,究其原因,除了战乱,疾病,艰苦的生存环境,还有就是和异族通婚……” “可黑云妹妹和那男的都是你们这儿的人啊?”唐风插话道。 “请不要打断我的话,你说得没错,他俩都是本地人,他俩血管里流的都是我们党项人的血,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用那样壮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们……他们这些年轻人已经厌倦了大山里的生活,厌倦了像我一样苦行僧般的生活,所以不断地有年轻人要求离开这里,走出大山,那小伙子几年前,偷偷走出了大山,这次回来,就想和白云结婚,然后带着她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 唐风总算弄明白了黑云妹妹跳崖的原因,他不禁对大喇嘛的不通情理有些愤怒:“怪不得你要反对他们的婚姻,而且还不让族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世,可这是没办法的事,随着历史的发展,许多民族永远消逝在历史长河中了,其实,党项人并没有消亡,他们已经融进了汉、回、羌、蒙等各民族中,这是历史的趋势,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 大喇嘛听了唐风的话,忽然激动起来,竟冲唐风吼道:“不!我不能容忍你刚才的话,我毕生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保持党项民族的延续上,这也是我的恩师毕生追求的,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你……你不能就凭几句话否定我的一生!” 众人,包括黑云都被大喇嘛失态的吼叫怔住了,唐风知道,他刚才的话,刺到了大喇嘛的痛处,他刚想向大喇嘛赔礼道歉,韩江却理解错误,拉住他小声耳语道:“别整那没用的,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 韩江拉住唐风,自己开口对大喇嘛说:“对不起,我们无意干涉你们平静的生活,我们接受您的忠告,尽快离开这里,不过,我还想向您打听一些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 恢复了镇静的大喇嘛,缓缓说道:“关于‘黑头石室’?你不用问我,因为我也从未去过‘黑头石室’,我说过,那只是一个传说,黑头石室,是不是真的存在,那都是个问题,虽然我们党项人对此深信不疑,并且我们这支党项人还肩负着保卫黑头石室的重任,但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找到过黑头石室,谁也不知道黑头石室究竟在哪?阿尼玛卿,那也许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唐风听了大喇嘛的话,有些失望,他忽然想起了怀里那幅在郎木寺破佛殿里得到的羊皮地图,也许大喇嘛认识那张地图,也许那张羊皮地图上就标明了黑头石室的位置,想到这,唐风掏出了怀中的那副羊皮地图,递给了大喇嘛,谁料,大喇嘛的回答更让他泄气,大喇嘛仔细端详了羊皮地图后,道:“我认识一些古藏文,不过,这只是一幅普通的古地图,年代并不十分久远,上面既没有标出黑头石室,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唐风没有从大喇嘛口中再得到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不免失望,他转念一想,既然问不出什么?不如早走,于是,唐风点点头,问大喇嘛:“那好,我们接受您的安排,什么时候走?” “马上!”大喇嘛斩钉截铁。 “马上?为什么不等明天一早。”唐风不解。 “因为我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 “是的,我让黑云带你们离开这,你们对她可以放心。”大喇嘛说到这,转向身旁的黑云又道:“黑云,咱们现在就开饭吧,你们吃完饭,可以早些上路。” 屋里沉默下来,能干的黑云很快准备了一桌饭菜,但大家似乎都没了食欲,唐风硬逼着自己咽下几口饭菜,抬头看看大喇嘛,又看看默默吃饭的黑云,有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唐风边吃饭,边整理起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大喇嘛已经将三人的手枪放在了桌上,唐风拿起自己的九二式手枪,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只是——弹匣里的子弹只剩下四颗了,他又看了看韩江的手枪,比自己稍好!里面有七颗子弹,还是马卡罗夫经验丰富,他的瓦尔特P5式9mm手枪还有满满一匣子弹,唐风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唐风检查完装备,看看韩江,又看看沉默的大喇嘛,忽然反问道:“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得到这件西夏玉插屏的?” 大喇嘛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用问,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哦!您怎么知道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唐风大感诧异。 “因为可怕的血咒!每一件玉插屏都被附上了血咒!”大喇嘛的话让众人都停下了咀嚼。 “您也知道血咒?”韩江惊奇地问。 “当然,略微了解玉插屏的人,都会听说过血咒,相传太子宁令哥刺杀昊王时,一刀砍在了昊王的鼻子上,昊王虽受重伤,但威严不减,他瞪着宁令哥,质问他为何弑君杀父?宁令哥大骇,吓得连再次举刀的勇气都没了,只得仓皇逃出宫去,结果为没藏讹庞所杀。昊王血流不止,但一时还没咽气,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深爱的没藏氏,和襁褓中的谅祚!当然,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帝国的未来!临死时,陪伴他的只有没藏氏和没藏氏怀中的谅祚,还有他最信任的大臣没藏讹庞和嵬名浪遇,昊王弥留之际,在交代了其他的事情后,最后强忍剧痛,对在场的几人说出了关于玉插屏的全部秘密,说完,昊王口喷鲜血,这才龙御归天!据说昊王那最后一口血正喷在了玉插屏上,于是,关于玉插屏被附上血咒的传言不胫而走,所有知道玉插屏的人,都相信这几块玉插屏上沾上了昊王的鲜血,便附上了昊王的血咒。”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唐风感叹道。但他马上又想到了什么,问大喇嘛:“您上午提到的那个白衣少年后来怎么样了呢?” 大喇嘛解释道:“听祖上的人说,那个白衣少年并没有留下来,他后来又去寻找其余几块玉插屏,期盼有一天,可以找到沙漠中的宓城,能够完成复国大业,重振昊王当年的雄风,从这之后,就再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了,也许他早就死在了寻宝的路上,也许他最后放弃了这条艰难的道路,隐居山林,总之,那个白衣少年,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消失了?”唐风嘴里喃喃自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见这个八百年前的西夏少年。 大喇嘛说完这一切,似乎如释重负,转而对身旁的黑云说道:“黑云,我思前想后,觉着对不住你,我没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就为你指一条明路吧!你如果愿意离开这,这次出去后,就不用再回来了,他们几个都是好人,相信我,我是不会看错的,如果你出去后,有什么困难,他们会帮助你的。” 黑云双眼噙着泪花,哽咽起来:“不!师傅,我不会离开您的。” “傻孩子,你也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大喇嘛安详地说。 “可……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黑云脸颊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 大喇嘛摆摆手,道:“你不需再照顾我了,我感到我的大限将至,最后的党项人……从此,世上再不会有党项人了!” 大喇嘛说最后两句话时,声音明显高亢起来,颤抖起来,众人惊愕不已,就在众人惊愕之时,一阵沉闷的枪声,撞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枪声,是刺耳骇人的枪声!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都没有听错,他们马上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来了! “砰!砰!砰!……”一颗颗子弹穿透木屋的墙壁,射进了佛堂,佛堂内的陈设,桌上的盘子,没吃完的饭菜,被密集的子弹打得七零八落,韩江和马卡罗夫本能的趴在地板上,唐风也很快反应过来,他见身旁的黑云怔在原地,一把将黑云拉了下来,压在自己身旁。 而那头,梁媛的惊叫声,和大喇嘛的诵经声响彻整个佛堂,唐风听得出,大喇嘛此刻诵读的经文,正是今天大喇嘛一再诵读的那段晦涩难懂的经文。趴在地上的马卡罗夫见身旁的梁媛惊慌失措,抱头乱叫,一跃而起,将梁媛摁倒在地。 枪声更加猛烈,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韩江回头望去,大喇嘛端坐榻上,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韩江转过身,匍匐着来到大喇嘛近前,冲他喊道:“你不要命啦!趴下来!趴下来!” 可大喇嘛回答他的,只有更加虔诚的诵经声,韩江刚想伸手去拉大喇嘛,“砰!”一颗子弹擦韩江的手背而过,射进了大喇嘛的身体内,紧接着,“砰!——砰!”又是两颗子弹,大喇嘛红色的僧袍上浸透了鲜血,韩江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僧袍本来的颜色,哪些是大喇嘛的鲜血? 大喇嘛身中数弹,仍诵经不止,韩江无奈,他一眼瞥见桌上的三把手枪,于是顺势拾起三把手枪,将两把手枪抛给了唐风和马卡罗夫,他握着自己的手枪,匍匐到佛堂的木窗前,此时,梁媛停止了尖叫,大喇嘛的诵经声亦不再响亮,外面的枪声似乎也逐渐停了下来。 韩江向窗外瞄了一眼,五、六名带着黑色头套的黑衣人举着枪,一步步逼近木屋,他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做了个手势,唐风和马卡罗夫马上明白了韩江的意思,韩江要求他们做好准备,慢慢向佛堂外撤离,唐风和马卡罗夫冲韩江点点头,马卡罗夫拉着梁媛,唐风拉着黑云,匍匐着向佛堂外退去,黑云还想去拽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喇嘛,但被唐风强摁了下来,唐风捂住黑云的嘴,黑云使劲挣扎着,哭泣着…… 唐风硬把黑云拉出了佛堂,韩江、马卡罗夫和梁媛也撤了出来,佛堂外的走廊是一处射击死角,几人都站起身来,韩江小声道:“看来我们被包围了。”然后,韩江转而问黑云:“这里有别的出路吗?” 黑云抽泣着答道:“平台……平台下面,靠近悬……悬崖边有条隐蔽的栈道,一般人不知道。” 黑云说话的当口,唐风还紧张地拽着黑云的手,生怕她一激动,又跑回佛堂,梁媛见状,一把抓过唐风的手,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盯着唐风,唐风知道,梁媛这个大小姐又吃醋了。 这时,韩江小声命令道:“看来我们只有这条出路了。你们先呆在这,我去看看平台上有没有敌人?” 说完,韩江哈着腰快步来到木屋门前,朝门外的平台望去,悬崖边的平台上没有人!看来这伙黑衣人并不知道栈道的存在,没有包抄过来,韩江冲身后的众人挥挥手,大家齐聚到门后,韩江小声命令道:“唐风,你带着梁媛和黑云,先从栈道走,我和老马掩护。” 唐风还想说什么,但韩江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唐风把话又咽了回去,他一手拉着梁媛,一手牵着黑云,只等韩江破门而出。 “咚——”一声,韩江踹开屋门,一个飞跃,落在门前的平台上,他刚一落稳,密集的枪声随即再度响起,韩江顺势打了个滚,靠在一块岩石后,还以颜色,与此同时,马卡罗夫利用大门为掩护,向黑衣人射击,唐风则拉着梁媛和黑云,三人哈着腰快步冲出屋门……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惊得梁媛和黑云尖叫不止,好在有韩江和老马的掩护,唐风拉着梁媛和黑云跑到了悬崖边,跳下一块岩石,子弹已经打不到这里,唐风直起腰大声问黑云:“你说的栈道呢?” 黑云拨开悬崖边的一丛灌木杂草,一条狭窄的栈道出现在悬崖边,果然有条栈道!唐风心里暗自称奇,只见这条栈道在悬崖峭壁间蜿蜒盘旋,直往悬崖下通去,“这条栈道通向哪里?”唐风又大声问道。 “通道悬崖下面,海子岸边,那有条小船,你们跟我来。”黑云说完,率先走上了栈道。 黑云的话,让唐风眼前一亮,他回头望望岩石上方的平台,枪声渐渐停止了,他知道韩江和老马的子弹都不多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想冲上去,他仅仅攥着手里的枪,这里面只有四颗子弹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胸中的冲动,跟着黑云和梁媛,奔上了只容一人通行的栈道。 来到栈道尽头,这里果然有一只木船,黑云和梁媛跳上了船,唐风却还站在岸边,苦苦等待韩江和马卡罗夫出现,突然,他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枪声,唐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韩江……唐风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唐风猛然看见栈道上跑下一人,是——韩江!没看见马卡罗夫!韩江跑到近前,唐风焦急地问道:“老马呢?” 韩江回头看看,气喘吁吁地说道:“老……老马刚才还在后面,这会……我……我也不知道。” 唐风让韩江先上船,自己留在岸边接应,不大一会儿,马卡罗夫也出现在栈道上,马卡罗夫看上去,已经跑不动了,毕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唐风疾走两步,上前扶住马卡罗夫,几乎是连拉带拖,终于把马卡罗夫弄上了船。 五个人上了船,那伙戴着黑头套的黑衣人也赶到了岸边,五、六支枪口同时冲着小船发起了扫射…… 这是一只没有动力的小船,一切都要靠人力来推动,唐风、韩江、梁媛和黑云四人,拼出浑身气力,终于将船渐渐划离岸边,“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射在船舷边的水面上,溅起阵阵水花。 已经累得瘫倒在船上的老马,也都帮着一起划桨,众人冒着枪林弹雨,总算是把船划到了海子中间。枪声渐渐停息了,五个人都累得瘫倒在小船上,任由小船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瘫倒在船上的唐风忽然喃喃自语起来:“我现在总算知道,那天黑云是怎么消失在山崖上的了?原来是这条……”唐风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惊叫一声“不好!”这一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注视着唐风,唐风急问黑云:“村里的那些人呢?他们岂不是要遭殃了?” 黑云一听韩江问的是这事,稍稍平静了一下,答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昨天师傅就叫族人们撤离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黑云的回答,让众人吃惊不小,唐风反问:“大喇嘛昨天就预知了今天的灾祸?难道他真能未卜先知?” 提到师傅,黑云的眼中又有些湿润,抽泣道:“昨天,师傅就知道你们包中装着那件玉插屏,他对我和族人说,既然你们为了玉插屏已经来到这里,那么,这里的宁静就已经被打破,血咒……血咒必会灵验,厄运将再次降临在我们头上,于是,师傅叫族人们赶快撤离这里。” 唐风听到这,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黑云,我一直想问你,你们这出山的路,一共有几条?你们那些族人撤离,不会是从我们来时的那个洞里走得吧?” “当然不是,我们这里进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你们来时的那个山洞,另一条要翻过数道大山,才能出去,两条路都不好走,族人们撤离,是走的那条山路,不管哪条路,必须由熟识道路的人带领,才能走出去,否则,稍一偏差,便会迷路,最后不是被狼群叼去,就是体力耗尽而死。你们能从洞里走出来,已是万幸。” “听起来这么可怕!那我们现在应该走哪条路?”唐风问。 “现在,我们走那条山路,已经不可能了,只有走山洞那条路。”黑云答道。 “什么?还要进那个洞?”梁媛惊道。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虽没惊叫,但一听还要进洞,头都大了一圈,那个可怕的洞,已经让他们吃尽苦头!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再次进洞,或有一线生机。 说话间,小船已经漂到了下游的那个山洞前,望着黑漆漆的洞口,众人的心里骤然一紧。 第十九章 再入黑洞 当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在身后,唐风知道他们再一次进入了这个幽深可怕的黑洞,木船逆水而上,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唐风左右看看,问黑云:“海子里的水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吗?” 黑云道:“嗯,不过不光是这个山洞,还有周围岩缝中的地下水,以及雪山上的融水汇聚而成。” “我们现在应该安全了吧?”梁媛看后面没有追兵,长吁了一口气。 “不要掉以轻心,我们的对手可不简单!你们想想,我们在一进洞的时候,就甩掉了他们,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韩江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是啊!这里只有两条进山的路,他们……”唐风心中疑窦重重。 没有人再说话,山洞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流水的声音。又往前艰难地划行了十多分钟,韩江发现水越来越浅,木船似乎搁浅了,他又使劲摆动了两下船桨,船桨已经触到了地下河河底的鹅卵石。 “船搁浅了,我们该下船了。”还没等韩江发话,黑云率先对众人说道。 大家跳下了木船,整理好行装,淌着水又向前走了五分钟,那座气势恢宏的柱厅便展现在众人面前,唐风一指柱厅内那几十根大石柱,对黑云道:“这些就是你们祖先的杰作喽?” 黑云仰视恢弘的柱厅,说:“不!我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我们祖先的事,以前师傅并没有对我们说起关于党项人的情况,他只是反复地对我们说过‘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人?我看没什么不一样!大喇嘛为了延续党项民族,这样对你们是不公平的,你们也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唐风说道。 黑云听了唐风的话,沉默不语,倒是韩江瞪了唐风一眼,“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我们需要赶紧出去,抢在我们的对手前面找到黑头石室,拿到第二块玉插屏。”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大瀑布前面,唐风打着手电还想继续去柱厅里看看,黑云却叫住了他,“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那些逝去的灵魂了。” 黑云的声音忽然变得浑厚而威严,像是不可侵犯的女王,众人一起朝黑云投去诧异的目光,黑云自己也感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满脸惊异,唐风惊道:“黑云,你刚才声音怎么变了?” 黑云惊恐地摇摇头,“不!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这会儿黑云的声音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好了,黑云,我们现在该往哪走?”韩江问黑云。 黑云一指瀑布,对众人解释道:“我刚才说过,进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山路,一条就是这个山洞……” “难道我们又要像来时那样穿过那么多洞?”梁媛想到这,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我不知道你们来时是从哪走的,不过,我带你们走的这条路,比起那条山路,是一条近路,只是为了不打扰我们祖先的灵魂,平时基本上没有人从这儿走!”说着,黑云已经带领众人绕过了大瀑布,来到瀑布背后。 唐风站在瀑布后面,瀑布发出的巨大声响,猛烈撞击着他的耳膜,他看着眼前的水帘,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时,绕过瀑布,他们走进了党项人最后的净土,现在,他们回到了瀑布后面,将要离开这里,唐风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黑云俯下身,摸到了身旁一棵看似普通的石笋,就见黑云使劲扳动那棵石笋,奇迹发生了——“轰隆隆”一声巨响,水帘之后,众人面前,一道石门凸显而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惊现在大家面前。 众人皆吃惊不小,梁媛惊得站在原地,傻呵呵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里竟有一道石门,看来我们不用再穿山洞了。” 韩江将自己的手电递给黑云,黑云拿着手电率先走进了狭窄的洞口,这是一条隧洞,唐风用手电照了照隧洞的洞壁,说道:“洞壁上明显有人工打磨的痕迹,看来这又是党项人的杰作。”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轻轻“哼”了一声,心说这家伙的书生气又犯了,这时候还不忘研究考证,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个隧洞有多长?” 黑云回道:“不长,但也不短,你们跟着我走就是。” 大家跟在黑云身后,鱼贯而行,这条隧洞时宽时窄,脚下也是高低不平,没见岔路,通风良好,这说明那头一定有个大洞口,可是,众人走了约摸半小时,还是没看到那头的洞口,倒是出现了一条岔路,黑云毫不犹豫地走上了岔路,并对身后的众人说道:“大家跟紧我,我们就要出去了。” 走上岔路,唐风明显感到脚下的路再往上走,隧洞也越来越宽敞,又是一条岔路,黑云领着大家再次走上岔路,这条岔路明显比刚才的隧洞狭小,有的路段,大家需要哈腰前行,这条隧洞中,空气流通也十分不好,大家都喘起了粗气,感到呼吸困难,唐风疑惑地问黑云:“不对吧,刚才那条路,越走越宽,空气流通也好,这条路怎么越走越窄,空气也很差!” 黑云答道:“没错,刚才那条岔路是迷惑误闯进来的陌生人,你知道那条岔路会通向什么地方吗?” 唐风摇摇头,黑云很平静地解释道:“那条岔路,如果一直走下去,就是吸血蝙蝠的老巢。” 唐风、韩江、梁媛和马卡罗夫脑中立即浮现出他们来时在一条隧洞中遭遇成千上万蝙蝠的场景,唐风惊道:“你是说那些蝙蝠是吸血蝙蝠?” “是的,他们是这山洞的精灵,成群结队,成千上万,凡是误入山洞的人,几乎都难逃他们的攻击。” 听黑云这么一说,众人一阵后怕,恐惧,疲劳,再加上呼吸困难,众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可黑云所说的洞口还没有出现,黑云倒是速度不减,越走越快,大家也只好强打精神,跟紧黑云。 隧洞越走越狭小,唐风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使劲拉着虚弱的梁媛,以免梁媛掉队,他感到了窒息,是的,窒息的感觉!他觉着自己就要……,他回头照了照梁媛,梁媛的脸因为缺氧,已经变了颜色。就在这时,一阵凉风袭来,夹杂着清新的空气,送进了隧洞中…… “洞口!是洞口!”唐风惊喜万分,一个被枯木和杂草掩盖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地冲出了隧洞,瘫倒在柔软的松枝和苔藓上,贪婪地大口吮吸着清新的空气。 外面已是满天星斗,唐风躺在松软的松枝和苔藓上,看着松林缝隙偶尔露出的星斗,他想就这样躺下去,一直躺下去,永远躺下去,可是恢复供氧的大脑,告诉他——不行!这是哪里?有没有危险?理智催促着他,唐风猛地坐起身,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森林,棵棵雪松,不知在这儿生长了多少年,遮天蔽日,粗壮的树干,最小的也需三、四人才能合抱,昨夜下的雪,在这里并没留下多少痕迹,这是哪里?这难道就是黑云所说的出路吗?为什么这里没有积雪? 黑云看出了唐风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翻过了海子边的一道大山,看这里,昨夜并没有下雪。” “可这原始森林里,哪有出去的路呢?”唐风问。 “你们不用担心,有路,只是现在天黑,你们看不见,我看大家都累了,不如先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 还很虚弱的梁媛正有此意,马卡罗夫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走了,但唐风和韩江却有些担忧,唐风警觉地看看四周,不无忧虑地说:“我看这里还是不安全啊,万一……” “不用担心,那伙人绝对找不到这来!这里应该是安全的。”黑云的回答最终说服了唐风和韩江,虽然他俩的心里仍不踏实。 黑云又继续解释说:“外面现在很冷了,我们不能生火,所以只能选择这,选择这个洞口休息,大家都进洞里睡觉,一定要休息好,明早出发后,就没有机会再睡觉了。” 大家听黑云说得在理,于是,没人再说什么,五个人又回到洞中,依次蜷缩在洞口,合衣而眠。 韩江睡前又看了看自己的枪,下午的枪战,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七颗子弹,他知道,马卡罗夫的枪里也没子弹了,现在,只有唐风,只有唐风的枪里还有四发子弹,他要过了唐风的枪,放在自己身边,唐风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危机的时刻,这仅有的四发子弹,掌握在韩江手中,应该是最合适的。 连续的奔逃,让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但是韩江强忍疲倦,对唐风说道:“我们五个人不能都睡,万一遇到危险,我们被人报销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所以,唐风,我决定我们俩轮流负责警戒,谁值守,这把枪就放谁身上,前半夜,你,后半夜,我!有意见吗?” “没有!”唐风坚定地点点头。 “好!那就这样安排……”韩江话还没说完,马卡罗夫就插话道:“为什么没有我?韩!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要是以往,他对面前这个俄国老头还有几分不信任,不过,现在这种不信任已经打消了,他担心的是马卡罗夫的身体!于是,韩江直言不讳地说:“你的身体……行吗?” “我的身体是不如你们了,不过请相信我的经验和能力,如果我们三人轮流担任警戒,每个人就都可以多睡一会儿,明天可再没机会睡觉了!如果你对我的身体不放心,可以让我值守前半夜,我想这会儿那些家伙还不会发现我们吧!”马卡罗夫的牛脾气又上来了。 韩江想了想,觉得老马说得也有道理,于是,重新分派道:“那好,前半夜由老马担任警戒,后半夜,唐风,我值中间一段,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没说话,“那好,就这么办吧!”说着,韩江将那把仅剩四发子弹的九二式手枪递给了马卡罗夫。 黑森林寂静无声,隧洞中,黑云、梁媛已沉沉睡去,唐风和韩江似乎也已经睡着了,马卡罗夫关了手电,因为手电里的电池已经快要耗尽,必须节约点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四周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突然,那久违的狼嚎再次传来,而且……而且这次就在附近的森林中,这狼嚎是如此凄厉,如此骇人!由远及近,让人毛骨悚然。 马卡罗夫在黑暗中警觉地握着手中的钢枪,只有这样,他焦躁不安的心中,才能感到一丝安慰,这是军人的本性,在残酷的战场上,往往坚强的战士置身死地,孤身作战,没有补给,没有方向,没有战友,没有支援,只有自己,在那一刻,全世界,都已不值得信任,绝望、迷茫、孤立无助,只有手中的钢枪,才是战士最值得依靠的朋友,哪怕它只有四颗子弹。 马卡罗夫想着现在自己的处境,不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想起了当年的科考队,那时,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科考队的安全,经常在晚上担任警戒任务,特别是在科考队出事的那个夜晚,就是自己担任警戒,那个可怕的夜晚……这么多年了,每当马卡罗夫一想到那个夜晚,浑身便会感到不寒而栗!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今天,早已退休的他,又一次在这离奇、恐怖、寒冷的夜晚,担当起了警戒任务。 可怖的狼嚎还是一阵阵传来,马卡罗夫凝望着洞外的黑森林,忽然,他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太冷了,我看今晚我是睡不着了。” 这是唐风的声音,马卡罗夫一看,唐风揉了揉眼睛,从隧洞中爬了出来,马卡罗夫也跟了出来,“怎么,睡不着?” 唐风点点头,道:“不如我来陪陪你,顺便再请教你点问题。” “请教我问题?什么问题?”马卡罗夫大感诧异。 “如果你方便能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加入克格勃的吗?我听你前日在七色锦海边所说的话语中,似乎你加入克格勃,和这件玉插屏有莫大的关系,是这样吗?”唐风问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听唐风这一问,缓缓地靠在了一棵松树下,长叹了一口气,才对唐风说道:“是的,就是这件玉插屏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本来在贝加尔军区的第39集团军侦察营服役,军衔只是个连军官都算不上的小小准尉,我们驻扎的地方靠近中苏边境,一次,上级说要选拔三名身手好,野外生存能力强的军官,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那时我年轻气盛,喜欢出风头,便报名参加选拔,最后,我和另外两名战友被选中,参加了那次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就是联合科考队?”不知何时,韩江也走出隧洞,出现在了马卡罗夫身后。 马卡罗夫看了看韩江,道:“是的,正是在那次任务中,我见到过这件西夏玉插屏的照片,也正是因为这次任务,我的人生发生了彻底改变,才加入克格勃。”说着说着,马卡罗夫的思绪不觉又回到了半个世纪前的那次可怕的旅程! …… 从中蒙边境被救起,马卡罗夫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身体的伤痛虽然已经平复,但是,可怕的噩梦却时时纠缠着他,一觉醒来,马卡罗夫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自由,病房门口全部换成了克格勃的特工,原本经常来看望他的战友,和满脸笑容的首长,再也不见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马卡罗夫,这个当年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快要压抑疯了。 难熬的一周后,马卡罗夫被送到了莫斯科,他坐上一辆高级的“吉尔”轿车内,两旁是穿着黑风衣,一脸严肃的克格勃军官,“吉尔”载着他们穿过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马卡罗夫心里惴惴不安,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个犯人,这是要把我送到哪?监狱?军事法庭?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为什么会是这样? 渐渐地,一栋黄色的大楼出现在马卡罗夫视线中,这是哪里?……马卡罗夫扭头看了一眼路牌,前方是——卢比扬卡广场,啊!恐怖的卢比扬卡广场11号,克格勃总部,马卡罗夫的心跳开始加速,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想起了贝利亚,想起了三十年代的“大清洗”,许多无辜的人被带进这里,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其中也包括贝利亚自己!卢比扬卡广场上的那尊捷尔任斯基塑像,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高大,威严,对敌人毫不留情,这就是捷尔任斯基,这就是克格勃!马卡罗夫忽然发现,身旁的克格勃军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冷笑让他毛骨悚然。 “吉尔”从后门驶进了卢比扬卡,停在院内,让马卡罗夫诧异的是,自己并没有被立即“押”下车,只见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军官,下车向大楼疾步走去,马卡罗夫望着军官的背影,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么的命运? 不大一会儿,那个军官回到车上,对司机命令道:“去克里姆林宫。”司机对军官的命令感到诧异,反问道:“克里姆林宫?” “是的,克里姆林宫。1号不在总部,他说过他要立即,马上见到我们的客人。”说着,军官回头看了一眼马卡罗夫。 “吉尔”驶出卢比扬卡,向不远处的克里姆林宫驶去,马卡罗夫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克格勃的心脏转了一圈,这么快又出来了,但是,他却没有绝处逢生之感,因为下一个他要去的地方,更令他心跳加速,——克里姆林宫,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进入这里,1号是谁?他为什么那么急于见到我?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马卡罗夫他们在经过数道检查后,来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后来马卡罗夫才知道,这个大厅就是著名的乔治大厅,是经常举行重要国事活动的地方。足有一千平米的大厅内,空空荡荡,只有马卡罗夫和那三个克格勃军官,三个军官坐在椅子上,腰杆笔直,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大人物的出现,马卡罗夫则好奇地向大厅四周张望,大厅屋顶的九盏巨型水晶吊灯,让马卡罗夫叹为观止,再看大厅四面的墙壁上,金光灿灿,刻着许多文字,马卡罗夫仔细观瞧,好像是一些人的姓名,他好奇地问那个为首的军官:“这墙上刻得都是什么人?” 军官瞥了一眼马卡罗夫,没动地方,坐在原位说道:“乔治大厅墙上的姓名,是1812年俄军击败拿破仑大军入侵时,牺牲的将士姓名……” 军官没说完,乔治大厅一侧的门开了,三名军官见到走进来的人,“唰”地一下,全部笔直地站了起来,马卡罗夫知道——大人物出现了。 马卡罗夫也站了起来,对面走来的“大人物”,看上去似乎只有四十出头,身材消瘦,但却透着精干,这个“大人物”的形象,和马卡罗夫脑中想得那些大腹便便,垂垂老矣的大人物,相去甚远。 马卡罗夫觉着眼前的“大人物”有些眼熟,可能是在报纸上,或是画像上见到过,可是却想不起是谁?在部队,马卡罗夫并不是那种关注领袖,关注莫斯科动向的人,他只想把自己的事做好,对得起母亲,不辜负在卫国战争中牺牲的父亲。 “大人物”走到了几个人面前,面前的大人物似乎神圣不可侵犯,马卡罗夫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你好,马卡罗夫同志,我是谢列平。”大人物的话语平静而和蔼。 谢列平!马卡罗夫马上想到了面前的人是谁?全苏联最能干,最有权势的一个人,他二十四岁便已步入政坛,四十岁成为克格勃的掌门人,他还是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不管是在斯大林时代,还是在赫鲁晓夫时代,他始终平步青云,在一次次权利交锋中,谢列平至今保持着完胜的纪录,人们私下送了一个“铁腕人物舒里克”的绰号给他,许多人都相信他将是未来的最高领导人,这样一个人物,却要急着见我? 马卡罗夫有些不知所措,敬了一个不够标准的军礼,道:“贝加尔军区第39集团军侦察营准尉伊凡·彼得罗维奇·马卡罗夫前来报到。” 谢列平摆摆手,“不用这样,我并不是你的上级。”顿了一下,谢列平又说道:“你跟我来。”说完,谢列平丢下那几个克格勃军官,领着马卡罗夫,走出了金碧辉煌的乔治大厅。 马卡罗夫跟着谢列平穿过道道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谢列平示意马卡罗夫坐下,待二人坐定,谢列平首先开口:“不要怪我们的人,那都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密,你的身体好了吗?” “基本上已经康复了。” 谢列平点点头:“你也许还不知道,这次‘黑城’行动,是我极力主导的,所以我特地把你请到莫斯科来,想让你给我谈谈整个行动的过程,特别是最后出事时的情况。” “为什么是您亲自和我谈?”马卡罗夫大惑不解。 “因为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次行动,下面请你谈谈吧。” “过程?其实,我只是一个军人,我和我的两个战友被上级选中,任务只是去保护科考队的安全,所以科考队那些专家教授,这一路发现了什么,做了什么研究,我并不清楚,甚至我连这次行动的目的也不知道。” “那你总该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吧?” 马卡罗夫摇摇头,“即便我听到一些科学家在一起的交流,也听不懂,一是我并不懂他们专业上的东西,二是我不懂中文,去之前我学了点中文,但只是一些简单的用语,所以……” “你真是个老实人,只知道自己的任务。”谢列平无奈地露出一丝笑容。 “是的,我在部队接受的教育就是服从命令,完成自己的任务,和我无关的事,不要去随便打听。” “那这一路,除了最后一天发生的可怕事情,前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前面……”马卡罗夫陷入了回忆,“前面那些天基本上都比较正常,但是……”马卡罗夫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个人感觉,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从我们一出发,似乎就有双眼睛时刻在注视着我们!” “一双眼睛!那你没发现什么?” “我曾和另一个战友,在科考队后方埋伏,也曾在夜晚宿营地附近昼夜巡逻,按说如果有人跟踪我们,我一定可以发现,但是我却什么也没发现。” “哦?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还有就是出事前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我们是在一片胡杨林里宿营的,因为白天很累,所以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下了,担负那晚营地安全是三位中国军官,睡到半夜,我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开始并不大,我跑到帐篷外面,没有看到执勤的中国军官,却发现卡佳,就是列宁格勒大学那位研究历史的博士,我们都喊他‘卡佳’,他和两个中国同志在离营地较远的一棵胡杨树下,争论着什么……” “他们说了什么?”谢列平打断马卡罗夫的话追问道。 “他们是用中文在争论,卡佳好像冲那两个中国同志说了句‘不!我不需要!’,我就听明白这一句,其它的,我就听不懂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卡佳看到我来了,就回帐篷了,那两个中国同志也回帐篷睡觉了,我不放心营地的安全,就在营地四周转了转,结果,我还是没发现应该执勤的那三名中国军官,而那个奇怪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了。” “那是什么声音?” “我无法形容,总之,非常奇特,像猛兽的吼叫,又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的人喊马鸣,第二天,我曾问卡佳,卡佳说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但他却说,那声音只是大风吹过沙丘和胡杨林的风声。我怕走远了迷路,便返回营地,继续睡觉,要在以往,我找不到那几名中国军官,一定会为营地的安全担心,睡不好觉,可奇怪的是,那晚我回到帐篷后,竟然睡得很好,一觉已是第二天天明。” “那第二天,你见到那三名中国军官了吗?”谢列平问。 马卡罗夫皱着眉,摇摇头:“没有,第二天醒来,其他人都在,就少了那三名中国军官,但是,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一大早起来,大家发现用来装水的两个大桶,竟然同时漏了,等我们发现时,里面的水早流干了,本来,我们携带的水,已经消耗大半,这下整个科考队都没水了,在酷热的沙漠戈壁中,失去了水,就意味着死亡,悲观的气氛,迅速在科考队中散播开来。科考队取消了当天原定的行程,派出五拨人出去,既为寻找水源,也为寻找失踪的中国军官,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所有出去寻找的队员都配发了步枪和子弹,我还教了几位科学家如何使用AK—47,大家约定不管找没找到,太阳落山前,所有人都要返回营地。” “你那天一直留在营地?后来那五拨人都回来了吗?” “是的,那天白天,我一直留在营地,担负营地警卫任务,并没发现什么其它的异常,黄昏时分,所有出去寻找的五拨人都按时回来了,可令大家失望的是,五拨人既没有找到失踪的三名中国军官,也没有带回水,有位中国的地质学家,直呼不可思议,他说他曾经到过这里,明明记得附近是有水源的,而且还不止一处,可是就是没找到。大家都感到了绝望,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各自回帐篷睡觉,准备明天继续出去寻找,我主动承担了晚上营地的警戒任务,还有一位中国同志,也要求跟我一起执勤。” “一位中国同志?你认识他吗?” “他算是我最熟识的一个中国人了,我记得他姓梁,是科考队的俄语翻译,他俄语说得很流利,所以我闲暇时经常和他聊天,我觉得他为人很不错,所以,很乐意和他一起执勤。” “这天晚上科考队就出事了?”谢列平压低了声音。 马卡罗夫沉吟半天,又回想起了那天可怕的一幕幕:“是的,就是那个恐怖的夜晚,那天晚上,当地时间大概十点多钟,我正和梁在聊天,突然,我们再次听到了前一天晚上听到得那个奇怪声音,而且这次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离我们也越来越近,科考队所有人都被这声音惊醒了,大家走出帐篷,直挺挺地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至今记得他们的眼睛,那是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太可怕了!我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我提起我的AK—47,招呼我的两个战友,跟我一起去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看,可是他们已经吓破了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奈之下,我只能只身冒险,这时,梁说愿意跟我一起去,于是,我俩提着枪,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你们俩发现了什么?” “我们俩跑出很远,大概有四、五公里,却什么也没发现,更奇怪的是,那个怪声也听不见了,梁说,说不定那只是风声,根本没什么。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和梁掉头回营地,可等我俩回到营地,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马卡罗夫继续说道:“等我和梁回到营地,我俩惊奇地发现,营地里竟然空无一人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谢列平的眼睛也睁大了。 “是的,营地里空无一人,但是骆驼,还有科考队携带的各种装备,甚至大部分人的私人物品都还在,只有少数私人物品,有匆匆翻动的迹象,一切都像是大家刚刚离开,那个刚才向营地袭来的恐怖声响也消失了,就在我和梁惊恐万分,不知所措之时,突然那个声音又来了,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我无法形容当时我的心里感受,也无法说清那恐怖的声音,如万马奔腾,又如猛兽咆哮,更像是鬼哭狼嚎,营地附近,伴随着恐怖声响,狂风骤起,掀起了巨大的沙丘,甚至将胡杨树连根拔起,我和梁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拼命逃出营地,回头再看,一股黑烟卷着黄沙,冲进营地,又向我们袭来,那声音也越来越恐怖,像是——像是有无数人在哭泣。” “那是什么?沙尘暴吗?” “不!是魔鬼,可怕的恶魔!梁举起了枪,绝望地冲着那股黑烟扫射,我也向着黑烟射击,但我俩打完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也无济于事,我们彻底绝望了,我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于是,你沿着边境向东跑了几十公里,直到晕倒。” “什么?我跑了几十公里!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方向,也不知跑了多久,只是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一直跑,想不到,我……竟然跑了几十公里。” “是的,我们找到你时,医生都认为你不可能有救了,但是你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请告诉我,卡佳,梁,我的战友,还有科考队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马卡罗夫激动地站了起来。 谢列平遗憾地摊开双手:“很不幸,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科考队除了你和那个梁,其他人都失踪了,他们应该都已经遇难了,我们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同志,包括你的战友……” “不!——怎么会这样,那可怕的魔鬼,吞噬一切的魔鬼!”马卡罗夫失态地叫道。他的叫喊,惊动了门外的警卫,两名警卫闯进办公室,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马卡罗夫,谢列平冲警卫挥了挥手,警卫退出了办公室。 待马卡罗夫平静下来,谢列平平静地说道:“下面我们来谈谈你吧,你的前途和命运?” “我的前途和命运?” “嗯!伊凡·彼得罗维奇,你应该知道,外面很多人,对我们克格勃有诸多非议,我不想完全否认,因为那确有很多是事实,作为我个人,是不愿意来决定某个人的前途和命运的,但是,你,很不幸,因为这次‘黑城’行动,我不得不来决定你的前途和命运,请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为了国家,当然,你并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会给你指出两条道路,供你选择。”谢列平的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咄咄逼人。 “两条道路?不!我只想返回原来的部队。” 谢列平摇摇头:“返回部队,这不现实,你现在只有两个选项,一,我们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比如送你去监狱或者某些医院。”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罪?”马卡罗夫绝望地叫道,他似乎又感到了那个恐怖夜晚的绝望,他盯着谢列平的眼睛,就听谢列平继续说道:“你先不用这么紧张,听完下一个选项,再做选择,二,你加入我们。” “什么?加入克格勃!”马卡罗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克格勃的一员,第一个选项是失去自由,加入克格勃,就会有自由吗?他不知道,他的脑中陷入了一片混乱。 “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项了吗?”马卡罗夫沉吟半晌问道。 谢列平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开会讨论,集体通过的。”马卡罗夫面露惊异之色,谢列平又说道:“不过,就我个人是很希望您能加入我们的。” “为什么?” 谢列平翻开办公桌上一卷厚厚的档案,说道:“我们对你的情况,做了很详细的了解,我认为你完全具备一个优秀特工的潜质——在侦察部队服过役,身手好,反应敏锐,勇敢,有责任感,警惕性高,更重要的是你诚实可靠,服从命令,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这很好!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对你的看法,很多人并不这么看……”谢列平说到这停住了。 马卡罗夫不解地问:“那些人怎么看我?” 谢列平盯着马卡罗夫看了许久,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瓦西里大教堂上洋葱头模样的屋顶说道:“国家安全委员会里有些人对你能够侥幸逃生,表示怀疑,他们认为科考队的遇难,是遭到了国外敌对势力的陷害,否则,那么强大的一支科考队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你,马卡罗夫同志,则成了他们怀疑的对象。” “怀疑我?怀疑我什么?”马卡罗夫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无法容忍对自己的污蔑。 “别激动,伊凡·彼得罗维奇,我从不相信他们的怀疑,我虽然还不知道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但是我绝对不怀疑你对国家的忠诚!”窗外天色已晚,瓦西里大教堂的洋葱头屋顶,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谢列平转过身来,又接着说道:“你可以有一周的考虑时间,这一周,你把参加‘黑城’行动的全过程,完完整整地写出来,越详细越好,写完之后交给我,并告诉我你最终的选择,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天不早了,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你就坐我的车,回卢比扬卡吧。” 暮色中,马卡罗夫坐着谢列平的车,再次驶进卢比扬卡广场11号的克格勃总部,从此,他日后全部的生活都和这个地方联系起来。 …… 马卡罗夫回忆到这,感觉自己像是钻进了一个黑洞,越走越深,越走越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他太累了,马卡罗夫眼前渐渐模煳起来,他轻轻靠在树下,竟昏睡了过去。 唐风和韩江听完马卡罗夫的回忆,心里豁然开朗,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差不多都搞清楚了,马卡罗夫所说的情况,和他们已经掌握的那七封克格勃绝密文件,正好可以互相印证。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马卡罗夫惊醒过来,已是黎明时分,他惊坐起来,周围是他熟悉的身影——唐风和韩江,马卡罗夫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从隧洞出来,自己自告奋勇要求担任前半夜的警戒任务,自己又回忆起了往事,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马卡罗夫的大脑里一片空白,难道自己后来睡着了?执行任务时睡着,这……这可是不能原谅的错误,这是一个老特工的耻辱!更何况,昨晚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任务!马卡罗夫不觉脸上发烧,他问韩江:“我昨天夜里是不是睡着了?我记得我对你们说了我加入克格勃的往事,说着说着,我好像……” 韩江还没回答,唐风先回道:“这没什么,毕竟您年纪大了吗?” “不!不!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马卡罗夫懊恼不已。 韩江瞪了一眼唐风,然后安慰马卡罗夫说:“其实,这没什么,我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韩,你不用再哄我了,我知道我犯了错,但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马卡罗夫的倔脾气上来了。 韩江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这时,梁媛和黑云也醒了,韩江看看幽黑的隧洞口,又望望周围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他知道这里不宜久留,追兵随时可能出现,昨夜的休息,已是难得的奢侈。 五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各自收拾行囊,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下面他们将要做什么。 当清晨的晨曦透过厚厚的树梢,刺进原始森林时,大家出发了,整整一天,除了山路,还是山路,黑云带着大家走了整整一天山路后,黄昏时分,大家终于看到了一片大草原,这是一片河网密布的草原,黑云建议在森林边缘过夜,第二天再赶路。 韩江问黑云:“走过这片草原,要多长时间?” 黑云略思片刻,答道:“至少要走半天。” “这条道你熟吗?我的意思是晚上你能带我们走夜路吗?”韩江又问。 黑云听韩江这么问,吃了一惊,但随即答道:“可以走夜路,但要有你们的手电,而且速度会很慢。” 韩江检查了一下手电,还有两节备用电池,至少可以保证一只电筒使用一夜,韩江对大家分析了他们的处境后,果断地否决了黑云在这儿过夜的建议,要求大家走夜路,在第二天黎明走出这片草原。 唐风认为韩江这是疯了,坚决不同意韩江的疯狂举动,但马卡罗夫却站在韩江一边,唐风无可奈何地咒骂道:“你们俩果然是一对疯子!” 天黑之前,大家再次上路,临行前黑云特别嘱咐众人:“大家一定要小心,这片草原上有很多沼泽,大家一定要跟紧我,为了防止有人陷入沼泽,我们要手拉着手前进。” 黑云领着众人在夜色中缓慢前行,不知是黑云的功劳,还是幸运之神的眷顾,他们并没有遭遇可怕的沼泽,当红日再次跃出东方地平线时,他们在草原上看见了一条河流,一条清澈的河流,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饥渴难耐的众人全都冲到河边,跪在河边,俯下身体,贪婪地饮下这清澈的河水,就像婴儿在吮吸着母亲的乳汁。 大家喝够了,全都瘫倒在河边,只有唐风还跪在河边,痴痴地望着远方,忽然,唐风举起双臂高声喊道:“黄河!这是伟大的黄河。” “黄河?”其他人都吃惊地看着唐风。 “是的,如果我的判断正确,这就是黄河,她是汉民族的母亲河,也是党项人的母亲河,是中国历史上许多民族的母亲河,我们已经走出来啦!”唐风兴奋地喊着。 “那也就是说我们沿着黄河走,就会看到城镇。”韩江依然保持着冷静,他此时想着的是——方向。 “是的,你看!”说着,唐风手指远方,“九曲黄河在这里因为阿尼玛卿雪山,拐了一个弯,一个大大的弯,这便是所谓的‘黄河首曲’。‘黄河首曲’,这里曾是党项人向北迁徙的必经之路,我们只要向北走,就可以到达玛曲县城。”唐风为大家指明了方向。 “向北走?就像历史上的党项人,这就是党项人迁徙的道路?”梁媛虽然对唐风所说不甚明白,也似乎听出了一些道道。 黑云点点头,最后肯定了唐风所指的方向,五个人又上路了,这次他们没走出多久,便看见了一条公路,公路边一块大大的路牌,箭头指向北方,箭头上写的两个汉字,正是——玛曲。 第二十章 玛曲 几辆汽车从唐风身旁疾驰而过,唐风知道他们终于走了出来,几人瘫坐在公路边,大口呼吸着外面熟悉的空气,虽然这空气中夹杂着一些汽油的味道。 忽然,从玛曲方向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的“切诺基”越野车,“切诺基”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停在了众人身旁,唐风以为是哪位路过的好心人来帮助他们,可谁料,从“切诺基”上跳下来的竟是徐仁宇。 徐仁宇见到众人,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在这儿出现,在这儿已经等了你们两天,我以为还要等上十天半个月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这是……”唐风、梁媛和马卡罗夫吃惊地看着一身旅行者打扮的徐仁宇,只有韩江心里已经有了底。 “你们刚离开郎木寺,第二天,被洪水冲毁的公路就修通了,郎木寺也恢复了和外界的联系,我拨打了韩江给我的那个号码,然后……” 马卡罗夫闻听此言,有些懊恼地说:“真是倒霉,要是我们在郎木寺再等一天,就不会遭遇那么多危险,叶莲娜也不会……” “想开点吧!那样,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收获了!”韩江劝解道。 “这么说那些被困在山上的乘客也得救了?”唐风忽然问徐仁宇。 徐仁宇点点头,道:“是啊!所有乘客都得救了,只有……只有史蒂芬……我听救援人员讲,如果再晚一点,有几位伤势较重的乘客就不行了。” “看来你是立了大功喽!”韩江冲徐仁宇笑道。 谁知,徐仁宇一本正经地冲韩江道:“那都是您领导有方,多亏你给我的那个号码!……” “好了,其他的事到县城再说吧!下面就看你安排喽!”韩江打断徐仁宇的话说道。 徐仁宇明白了韩江的意思,载着众人来到了玛曲县城,早到多时的徐仁宇已经为众人安排好一切,休息了整整一白天,大家才渐渐恢复过来。 吃过晚饭,徐仁宇来到唐风和韩江的房间,韩江看见徐仁宇,开门见山就问:“附近有我们的人吗?” 徐仁宇先是一怔,随即回答道:“附近有四名赵永带来的特战队员,不过,按照总部的要求,我们不能与他们接触,他们只负责我们在玛曲的安全。” 徐仁宇的回答,让唐风一头雾水,“队长,徐博士,这……这是……” 韩江冲唐风笑道:“呵呵,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徐博士已经是我们的人。” “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唐风疑惑地看看徐仁宇。 徐仁宇道:“是的,我现在是K8。” “K8?你怎么……”唐风无比惊诧。 韩江介绍道:“我在郎木寺给徐仁宇的那个号码是个特殊的号码,如果仅仅是让徐仁宇报告飞机失事的情况,我没有必要给他那个号码。按照我和赵永的约定,使用那个号码和他联络的人一定是我们的人,或是我认为可靠的人。” “也就说你向总部推荐了徐博士。” 韩江还没回答,徐仁宇反倒埋怨道:“你这是变相绑架了我,你对我说只要打这个号码,把事情说清楚,就会有人来保护我,好家伙,我刚一打完电话,五个小时后,赵永带着十几个特战队员,居然就把这小小县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直接找到我,把我带到这宾馆内,对我又盘问了半天!” “呵呵,当时你吓坏了吧?”唐风笑道。 “是啊!我当时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我被要求呆在房间内,哪都不能去,第二天下午,我靠,更让我惊讶的事发生了,赵永居然带着一大堆材料找到我,把我的简历调查了个底朝天,甚至连我谈过几次恋爱,他都知道!然后,他就提出,希望我能为老K工作,我别无选择,只得……” “看来你跟我一样啊,都是被这样拉进来的!”唐风戏谑道。 韩江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俩要清楚,不是我们硬要拉你们加入老k,而是你们已经卷入了这个事件,你们已经没有退路,唐风,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还有徐博士,你不加入我们,恐怕你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们了!” “可我之前并不了解你们的事啊!那伙人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徐仁宇一脸无辜地反问韩江。 韩江冷笑了两声道:“你要这么想,就太天真了,你也许是不了解多少内幕,但是那些黑衣人可不这么认为,所以,你已经别无选择。” 韩江的话让徐仁宇后背冒出一阵阵寒意,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唐风打破沉默,问徐仁宇:“博士,你的那个公司呢?” 徐仁宇苦笑道:“公司?我已经交给我的副手打理了,本来我的公司生意就不好,现在……” 韩江拍了拍徐仁宇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加入老k并不代表你们成为国家安全机关的正式成员,老k只是一个临时的机构,一旦任务结束,你们都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博士,说不定你将公司交给副手打理,公司的生意会蒸蒸日上呢。” 徐仁宇没再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两声。 韩江又对徐仁宇大致叙述了他们一路上的遭遇,听得徐仁宇嘴巴张得老大,竟将他的宝贝烟斗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唐风、韩江与总部的赵永和罗教授视频连线,唐风先简要的叙述了他们的遭遇,赵永和罗教授对唐风、韩江的一路遭遇也是惊讶不已,罗教授首先恭喜唐风和韩江能取得如此重要的发现,然后兴奋地说道:“你们的发现很重要,这证实了沃克的记载,也为我们下一步行动指明了方向。” “您是说阿尼玛卿雪山?”唐风问。 “嗯,你们已经找到那么多证据,足以证明黑头石室应该就在阿尼玛卿雪山。”罗教授十分肯定地说道。 赵永无不遗憾地说道:“这些天,我们也没闲着,搜寻了那一带的大山,但是至今还未找到你们所说的那座羌寨,不过,我们对周楠楠的死进行了调查。” “哦!你们发现了什么?” “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显示,周楠楠出现在郎木寺,绝非那么简单,她多年前就已离开中国,去美国留学,但是她在美国时,染上了毒瘾,被迫辍学,从这之后,她就失踪了。” “失踪了?”唐风大惊。 “是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总之,她没有回家,出入境部门也没有她这些年回国的记录,而她这次却神秘地出现在郎木寺,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周楠楠的出现和我们的行动有关?”韩江打断赵永的话反问道。 赵永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认为周楠楠很有可能在国外因为吸毒,导致生活窘迫,前途迷茫,被某些特殊的组织收买了,这次将周楠楠派来,必有他们的目的,我估计他们是想让周楠楠结识你们,然后再打入我们内部。而郎木寺恰恰是最适合的地点,如果你们在荒郊野外碰到周楠楠,必然会怀疑她的来路,而在郎木寺,你们很自然的就认识了。” “原来事情竟然这么复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唐风唏嘘道。 “还有,你们注意到周楠楠包里遗留的那些钱了吗?那就很能说明问题。”赵永提示道。 韩江点点头,喃喃道:“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可是周楠楠又为何被杀了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因为他们内部发生矛盾,或是周楠楠不愿意执行此次行动,所以那伙黑衣人便杀了周楠楠。” 韩江听赵永这么一说,忽然又想起了在郎木寺那晚半夜听到的那奇怪争吵声,难道那个声音就是周楠楠?韩江思虑良久,又问赵永:“你负责调查的那几宗案子,有进展吗?” “有了一些新的发现,而且有些发现我认为还很重要,不过,现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赵永回答。 “我明白,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我们现在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下一步就是尽快找到‘黑头石室’,拿到第二块玉插屏。所以,如果你的发现和‘黑头石室’无关,还是等我们回来,再详细分析!”韩江说出了下一步的计划。 “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现在不能分心,一切为了拿到第二块玉插屏,我和罗教授分析认为,如果我们先获得了两块玉插屏,整个事件就会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赵永答道。 “不错!我想也是这样,但到那时关于玉插屏的争夺,肯定将会更加激烈。”韩江镇定地说道。 “你现在想好这次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员了吗?”赵永忽然问。 “我还在考虑,这是个难题啊!我料到这次任务将会比以往更加艰难,所以谁去谁不去,我要好好考虑一番,当然,我和唐风应该是少不了的。”韩江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完全赞同你们下一步的行动,但我……其实……有些担心……”赵永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韩江见赵永作为军人,竟这幅模样,大为诧异:“有什么就说,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担心这个季节去高寒地区,你们能行吗?毕竟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赵永说出了他的担心。 韩江面陈似水,思虑片刻,坚定地说道:“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个季节已经比较冷了,雪山高寒地区更是寒冷,但是,不行也得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没有时间了!正因为冬季要到了,所以更是要加快速度,我想我们的对手也一定意识到了这点,我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给我们准备好必要的装备,包括攀登雪山的装备。”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会给你们配备最好的装备,至少不会比我们的对手差!具体的事宜,由我和徐仁宇负责,你不用操心,不过,我需要你准确的人员名单,要不,我不好准备。” 韩江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对赵永说:“这样吧!最迟今天晚上九点,我给你准确的人员名单。” 赵永点点头,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罗教授的身影,罗教授不无忧虑地对韩江和唐风说:“你们虽然确定了‘黑头石室’在阿尼玛卿雪山,但是,‘黑头石室’究竟在哪儿?你们还是不知道,现在已是十月下旬,阿尼玛卿那样的高海拔地区已经很冷了,你们总不能进山了,一点一点去寻找吧?” 唐风和韩江听完罗教授的话,心里都是一沉,是啊!不能像无头苍蝇那样,进山里乱转,总得有个比较具体的区域,才好去搜寻。唐风想到这,反问罗教授:“那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罗教授想了想,说:“我们首先要根据你们已经掌握的资料,大致推断出黑头石室的方位,然后再想想其他办法,唐风,你把那个大喇嘛说的传说再说一遍,特别是关于阿尼玛卿雪山的那部分?” 于是,唐风又将大喇嘛所说的那个传说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他说到西夏灭亡后,没藏家族和那个白衣少年,带着一块玉插屏向川西北迁徙,翻越阿尼玛卿雪山,突遭暴风雪袭击时,罗教授立即打断了他的叙述:“唐风,你注意到了没有,大喇嘛所说的这个他们世代相传的传说,提到西夏灭亡后,他们为了回到川西北,翻越了阿尼玛卿雪山,在遭遇暴风雪时,他们在一处山坳中找到了‘黑头石室’。” “是的,可是罗教授,这又能说明什么?”唐风不解地问。 “说明我们搜寻的目标应该在阿尼玛卿雪山的东段,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阿尼玛卿雪山东南部分的山脉。为什么这样说,你只要查一查有关阿尼玛卿雪山的资料,就会知道,阿尼玛卿雪山是一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大山脉,横亘在青藏高原东部,黄河因为它拐了一个大弯,就是所谓的‘黄河首曲’;阿尼玛卿雪山和西藏的冈仁波钦、云南的梅里雪山和玉树的尕朵觉沃并称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这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西北方向高,主峰玛卿岗日,海拔6282米,便是在阿尼玛卿西北部分,而东南部分相对比较矮一些,我认为,当年党项人在西夏亡国后,向川西北迁徙,翻越阿尼玛卿雪山,他们翻越的路线一定是雪山的东南部分相对矮一些的地方,一是因为这里相对好翻越,再有,你看看地图就明白了,党项人从宁夏、甘肃等地向川西北根本没有必要舍近求远,翻越阿尼玛卿雪山西北部分的大雪山,所以,基于以上判断,我认为我们应该把搜寻范围定在黄河以西,阿尼玛卿雪山的东南部分。” 唐风和韩江翻看了一下地图,完全同意罗教授的推断,韩江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对赵永说:“你赶紧找国土部门,调阅所有关于阿尼玛卿雪山东南部分的地质资料,我估计应该能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赵永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这样吧,晚上九点,我们再次连线,你告诉我最后确定的人员名单,我把你需要的地质资料传给你。” “好吧!就这样定了,晚上九点见!”说完,韩江结束视频连线,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唐风见韩江一个人默默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不便打扰,便去了梁媛和黑云的房间,这个年龄相近的女孩,虽然从小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此时却已经聊得很投机了,唐风进屋时,看见梁媛正在给黑云梳头呢! 看两个女孩相安无事,唐风回到他和韩江的房间,可左等不见韩江,右等也不见他回来,唐风心里起疑,韩江一个人去了哪里?他去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的房间问:“看见韩江了吗?” 徐仁宇倒反问他:“你不是和他一个房间?我可没见他!” 唐风走出了他们所住的小旅馆,这已经是这个县城最好的一家旅馆,唐风来到玛曲的大街上,这座坐落在草原腹地的小城,自古便是内地通往藏区的必经之路,城里大都是藏民,玛曲是藏语“黄河”的意思,不大的县城,不用多久,就可以走遍全城,城外,视线所极,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片辽阔的玛曲大草原,藏族牧民亲切地称她为——香巴拉! 美丽的香巴拉,牧民的极乐世界。唐风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城,他完全被包围在了无边的草原中,他忽然看到在一个山坡上,坐着一人,一动不动,那人独自凝视着远方,隔着远,唐风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心里起疑,便向山坡上走去,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原来坐在山坡上的人正是韩江。 韩江依旧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理会唐风的到来,直到唐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一个人跑到这,欣赏风景啊?” 韩江这才注意到唐风的到来,他干笑两声,“欣赏风景?呵呵,我现在可没有这个心情啊!” 唐风倒是还沉浸在美景当中,“放松一下,不用那么紧张,你看我们面前这无边无际的玛曲大草原,自古盛产‘河曲马’,被誉为亚洲最美的草原,要是在夏季……那简直就是绿色的海洋。” “你现在还有这番闲情雅致,我看你的心理素质比我好啊,我这个队长应该让你来当!”韩江瓮声瓮气地说。 “我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想不了那么多事!你嘛,能者多劳呗……你紧锁个眉头,究竟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整个事件,我刚才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哦!那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很多,这么长时间来,我们都没有好好反思一下整个事件,今天我想了很多,不过,我们还是首先把眼前的事定下来。” “眼前的事?” “嗯!究竟由谁来执行这次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任务。” “这还用想,当然少不了我俩。” “那除了我俩呢?”韩江问道。 唐风一下也没了主意,“除了我俩,梁媛和黑云,两个女孩就算了,老马年纪大了……徐仁宇?徐博士倒是可以和我们去!” 韩江摆摆手,“加上徐仁宇才三个人,力量不够,要是赵永在就好了,而且我对徐仁宇这个人,心里没底!” “什么?你对徐博士心里没底!”唐风十分诧异。 韩江看看唐风,苦笑了两声,默默无语,他眼睛直视前方,那是山坡下的大草原。 韩江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反问唐风:“唐风,你觉得在整个事件中,我们判断的方向对吗?” 唐风听韩江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一下,这也是他心里一直想思考,却又不愿去思考的问题,他晃晃脑袋,不知如何回答。唐风又想起了那场至今令他耿耿于怀的拍卖会,要不是那场反常的拍卖会,要不是拍卖会上出现这件神秘的西夏玉插屏,自己现在也不会在这,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事!想到这,唐风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我……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我们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哦!你具体说说?”韩江显然对唐风的话来了兴趣。 唐风解释道:“那天听了老马的叙述,再把整个事串起来想,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我们似乎一直在被我们的对手牵着鼻子走,在拿到这块玉插屏前是这样,拿到这块玉插屏后,也是这样,甚至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对手究竟是什么人。” “不错,你的感觉和你一样!在整个事件中,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我们都一直处于被动的处境,我越来越觉着我们的对手似乎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到哪里?他们就必定出现在那里!原先我的这种感觉并不强,但是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韩江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内鬼?”唐风反问。 虽然韩江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听唐风说出“内鬼”二字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扭过脸,看着唐风,唐风也在注视着他,唐风从没有见过韩江这个样子,韩江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迷茫和不知所措,这和以往那个精明强干,充满自信的韩江判若两人。 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韩江也始终保持着自信,此刻,他这是怎么了?韩江低下了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当他再抬起头时,唐风发现韩江的眼里似乎重新找回了些许往日的自信,只听他平静地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我们内部有内鬼,不过,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所有牵扯其中的人。让我们把整个事件回到广州,也就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加入老K时,我曾对你说过算上你老K一共是七个人,现在加上徐仁宇是八个人,我是K2,赵永是K3,罗教授是K4,徐仁宇是K8,你是K7,除了我们五个,还有三个人,我们先来分析这三个人。” “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也不知道这三位是什么人?”唐风疑惑道。 “是的,K1,K5和k6,这三个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你当时还曾怀疑K1是老K真正的头。” “是啊!可是你说老K的头是你,当时,我心里就嘀咕:既然你是队长,怎么还有一人代号在你之前?” “你的这个疑问,我也曾有过,你想想,当我被任命为老K的队长时,首长却告诉我,我的代号是K2,在我前面还有个K1,我心里能不起疑吗?就这个问题,我曾多次问过首长,可首长反复强调叫我不要有顾虑,我就是老K的头,老K的行动都由我说了算!但是,首长就是不肯告诉我K1是谁?” “K1会不会就是你的这位首长?”唐风猜测。 “不可能,我也曾这么想过,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首长工作很忙,并不具体负责玉插屏这个事,而所有加入老K的人,一定都是直接参与这个事件的;另外,如果首长就是K1,他也没有必要对我隐瞒啊。”韩江否定了唐风的猜测。 “那就奇怪了,老K里你是老大,怎么还会有人比你官大?” “所以,我后来换了一种思路,这个K1比我官大官小,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他之所以排在我前面,并不是因为他的职务比我高,也不是他的级别比我高,而是因为这个神秘的K1,他比我更早介入到玉插屏这个事件中,甚至他比我们都更接近整个事件的核心。” 唐风听了韩江这番分析,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你这样分析才说得通,可是既然他比我们更早介入,更接近整个事件的核心,为什么不帮助我们呢?哪怕他不露面,也可以帮助我们呀!” “嗯!这是个问题,我们从一开始,千难万险走到今天,基本上都是靠了我们自己的分析和努力,没有得到什么额外的帮助,上面也没有给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资料、线索,所以,我实在想不通K1的作用何在?” “那K5和K6呢?”唐风问。 “关于这两个人我知道的就更少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且理不出一点头绪,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比我要晚,比你要早进入老K。” “是啊!他们加入老K,应该就在我之前;真实怪哉!他们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他们一定有他们的作用,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韩江无奈地摊开手。 “可是这样问题就来了,首长说,你是老K的头,老K的行动都由你指挥,可你连你手下队员是谁,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指挥呢?还有,那三个人肯定有他们的作用,但是我们走到今天,并没有和这三个人发生任何关系,这又如何解释?真是不可思议!本来我们这一路上的遭遇就够不可思议的了,想不到我们自己内部竟然也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真是……”唐风说到这,忽然觉得好笑。 可韩江却一脸严肃,“也许首长有首长的用意吧,他们加入老K,都是由首长亲自吸收的,包括宣誓之类的程序,应该都是由首长亲自主持的。” “可你刚才说首长并不亲自指挥行动,那这三位的行动,又由谁指挥?”唐风顿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会不会除了我们,还有一支单独行动的队伍,他们也在寻找玉插屏,可能他们正在寻找其他两块玉插屏!那个K1就是他们的头,虽然都是老K,但其实是两支队伍!” 唐风的推测不可谓不让人震惊,韩江也是被这个推测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韩江很快恢复了理智,摇着头,道:“不可能,你仔细想想完全不可能,他们要是单独一支队伍,他们的线索从何而来,玉插屏可在我们手上,还有罗教授这样的学术权威也在我们这边。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首长完全没有必要对我隐瞒这个事实,因为这样可能造成我们重复行动,浪费我们本来就很宝贵的资源,所以,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什么有两支队伍同时寻找玉插屏,如果要有,那支队伍就是我们的老对手!” 唐风想想,确实不大可能,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理出这三个神秘人物的头绪,韩江最后只得说道:“总之,关于这三个神秘人物,我们现在只能肯定他们是存在的,是知情的,是有作用的,是会帮助我们的,也许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至于,他们三个中有没有内鬼,我想这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这就要靠首长了,回去后,我会再对首长说出我们的疑问,下面该说说我们五个人了。” “我们五个?你是怀疑我们这些人中有内鬼?”唐风觉得自己后背在冒冷汗。 “我说过我现在并不怀疑我们中的任何人。下面我具体分析一下我们五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六个,还有梁媛。”韩江道。 “嗯,我怎么把这大小姐给忘了,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你同意让梁媛加入我们,我看她只会拖累我们。” “这不是因为梁涌泉的要求吗?玉插屏属于他们梁家,梁媛执意要参与,我们也没办法!” “胡说!这件玉插屏是冬宫被窃的文物,属于走私文物,根据相关国际法,拍卖走私文物,是违法行为,也就是说那场拍卖是不合法的,拍卖不合法,自然那件玉插屏也不应该属于梁家。”唐风的书生气又上来了。 “那按你这么说,警方应该追缴这件玉插屏,将这件中国的珍宝归还俄国人喽?” “这……这……”韩江一句话,让唐风哑口无言。 “你还不知道吧,冬宫和俄罗斯有关方面已经要求中国警方追缴这件文物,只不过我们跟他们打了个太极,拖着没办!一是因为梁涌泉很小心谨慎,没有声张,外人并不知道是梁家买下了玉插屏,所以我们也装作不知;二是因为我们需要这件玉插屏,这个就不用我解释了,你该明白;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这件珍宝是属于中国的,虽然在他们那儿放了这么多年,但我们现在没有义务还给他们。” “所以他们就派了叶莲娜和老马来,想夺回玉插屏!”唐风马上联想到了老马的中国之行。 “嗯!不错,事情就是这样,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叶莲娜和老马是单纯的例行公事,还是另有更大的企图。不去管他们,我们还是回到刚才话题,来分析一下我们六个人。”韩江将话题又扯了回来。 “我们六个人?首先,我们俩就可以排除……”唐风说到这,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韩江正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唐风被韩江盯得不寒而栗,“你……你不会怀疑我吧?” 韩江收起了那异样的目光,挤出一些笑容,安慰道:“对你!我还是很放心的,我吸收你进老K前,曾详细调查过你,确信你不会有问题。” 韩江的话,终于让唐风长出一口气,韩江接着说道:“我们俩排除了,赵永也可以排除,他是我从海军陆战队直接挑来的,之前他一直在部队服役,和外界接触比较少,在部队表现优异,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罗教授嘛,是我几次上门请来的,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腿脚也不方便,名誉,地位,什么都有了,早已不愿多管这个闲事,人家纯属来帮忙,无欲无求,所以罗教授根本不会有问题。” “那就剩下梁媛和徐仁宇了?我先谈谈我对梁媛的看法,我觉得她也可以排除,她就一富家小姐,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懂。” 韩江笑道:“呵呵,我发现爱情的力量真强大,你们认识才几天啊,现在就已经开始维护她了。” “什么爱情?谁说我喜欢她了?是她老缠着我!”唐风还在嘴硬。 “你分析得不错,她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但是你不要忘了她父亲!” “你是说——梁涌泉?你怀疑他?”唐风惊道。 韩江看看唐风,反问道:“梁云杰对玉插屏那么投入,不惜重金!难道梁涌泉就对玉插屏一点不敢兴趣?” 唐风想了想,韩江的疑问很值得推敲,“是啊!虽然我只跟他见过两面,但梁涌泉给我的感觉是他对玉插屏丝毫不感兴趣,甚至是避之不及。” “这反倒可疑?” “但这也好理解,他父亲因为玉插屏而死,再加上黄大虎的死,梁涌泉当然不敢再保留玉插屏,他有他的事业,我看过他们公司的报表,业绩一直很好,现金充裕,他完全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更重要的是,他远在香港,没发现他和梁媛有什么不正常的联系,再者,梁媛虽然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但并未参加决策,很多事她并不知道啊!” 唐风一口气说了一大通,韩江点头笑道:“你为梁媛还挺卖力,不错!你说的我都想到了,赵永和我其实一直在监控梁涌泉和梁媛之间的联系,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特别是梁媛跟我们一起行动以来,条件所限,梁媛和梁涌泉之间很少联系,而且,我还发现梁媛现在变成熟了,她刚来的时候,什么事都要跟梁涌泉说,为这事我还曾批评过她,现在,她除了问问父亲的身体,很少谈她自己的事了。” “呵呵,咱们这儿还是很锻炼人的嘛!”唐风笑道。随即他又收起了笑脸,问韩江:“如果梁媛也排除了,那就只剩下徐仁宇了?” 韩江听唐风提到徐仁宇,叹了口气,道:“他?!我心里真的是没底。” “既然你对他不放心,为什么要拉他进来?”唐风不解。 韩江解释道:“为什么拉他进来,一是因为他跟我们一起行动,已经知道了不少他不该知道的事,二,也是为了保护他,不管他知道了多少,那伙黑衣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三是因为他这个人,也许你还不知道,赵永详细调查过徐仁宇,徐博士在国外多个大学留过学,精通多门外语,获得过多个学位,他确实是一位武器方面的专家,会鼓捣不少我们需要的小东西;另外,他曾经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大学和莫斯科大学都留过学,精通俄语,在那边人脉很广,而我们下面很可能少不了要彼得堡方面的配合,所以就把他拉了进来。” “原来如此,看来他那个名片还不都是唬人的!” “还有一点,并不是我叫徐仁宇打那个电话号码,赵永他们就听我的把徐仁宇拉了进来,徐仁宇按我说的给赵永打了那个电话,只是说明我认为这人也许可用,接下来,赵永还要全面调查了解这个人,然后,首长批准,才能让徐博士加入老k!” “那如此说来,徐博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啊,你怎么还说对他心里没底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直觉。本来我对他,对老K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怀疑,不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来的遭遇,让我……也开始疑神疑鬼嘛!”韩江摇摇头,感觉头脑里一片混沌。 “如果徐博士没问题,你觉得老马和叶莲娜呢?” “他俩?”韩江一想到叶莲娜,心中猛然一沉,韩江思虑片刻,道:“他俩本来我是很怀疑的,但是那天夜里在七色锦海边,我们和老马摊牌后,我基本上已经不再怀疑他俩,就算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的,他们跟那伙黑衣人,也不是一伙的。” “我俩分析了这么一大通,说来说去,所有人的嫌疑都排除了,什么结论都没有啊!”唐风不无遗憾地说。 “不!还有一个!”韩江忽然说道。 “还有谁?”唐风猛然一惊。 “史蒂芬!” “史蒂芬!?他不是在羌寨里掉进那个竖井中了吗?”唐风脑中顿时又出现了那个黑幽幽深不见底的洞口。 “可我们既没看见史蒂芬掉下去,也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这要等赵永他们找到那个羌寨,然后把倒塌的羌寨清理干净,才能将史蒂芬的尸体找到。” “也许那时,他的尸体早变成了一具白骨,成为飘荡在那人骨地道中的灵魂。”唐风说到这,略微顿了一下,又道:“史蒂芬在羌寨就失踪了,后面并没跟我们一块行动,所以我认为也可以排除他。”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在史蒂芬身上,我也没发现什么,所以……所以我说这是个难题啊!到现在我们对我们的对手几乎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对我们了如指掌。我真不敢想下去……”韩江忽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 唐风倒还清醒,对韩江说:“不敢想也得想啊,有什么事都得回去以后再说,现在先要把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员定下来,即使我们此行又会遭遇那些黑衣人,也无所谓了,我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他们,只要我们足够小心,我想是可以应付的。” 韩江听唐风这一说,竟吃惊地打量起唐风来,“看不出,你小子现在很有主见嘛!临危局而不乱,处险境而无所畏惧啊,可以独挡一面了!” 唐风笑道:“队长现在说话水平也见涨嘛,都文言起来了!呵呵。” “行了,行了,我们俩就不用互相吹捧了,下面我来说说我的打算,首先,我们要先分析一下我们的对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们的对手?那伙黑衣人?” “对!就是那伙黑衣人,依据我的判断,这伙黑衣人与我们在香港和羌寨遇到的那帮乌合之众不同,他们显然更加专业,接受过长期严格的特种作战训练,所以我一度把他们误认为是老马和叶莲娜的人,但现在看起来,他们背景很复杂。” 唐风不解地问韩江:“那伙黑衣人怎么复杂了?说来听听!” 韩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感觉他们的实力明显超过了一般的犯罪集团,但又不像是某些国家的特种部队,为什么这样说,一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二是我们的情报网络显示并没有哪个国家的特种部队最近有类似的行动,所以,我判断这伙人是一伙训练有素,但又不隶属于任何国家的神秘组织。他们中的很多人应该都有在特种部队和情报部门服役的经历,只是……只是我们对这样一个组织竟一无所知。” 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在广州刺杀梁云杰那个杀手身上的刺青,和我们在溶洞瀑布下发现的那具死尸的刺青一模一样,图案也是狼身上立着一只鹰,位置在一样,都是在后脖颈耳根处,这说明……” “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甚至……甚至可以断定他们是一伙的。我在香港检查过那些被我们击毙的匪徒尸体,他们身上并没有这样的刺青,所以这更证明了我前面的判断,现在追杀我们的这伙黑衣人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身上都有统一的刺青,可见他们组织之严密,他们枪法精准,身手不凡,装备精良,说明他们组织实力不俗。”韩江说着,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伙什么人呢?” “你还记得我们在溶洞中见到那个刺青时,马卡罗夫的反常表现吗?”唐风的话又提醒了韩江。 韩江点点头,“这说明马卡罗夫以前应该见过这样的刺青,可能是在某人的身上,也可能是在某个地方,但他矢口否认,看来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找机会,我要好好问问老马。” “另外,我还想到了一点,是关于那个图案的,你还记得我们在七色锦海被绑在树上时,那位老者曾经说我们是‘鹰狼不食的家伙’。” “是的,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这个刺青应该和西夏有关,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特殊含义。” 韩江想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为了统一标示,找了个这样的图案。我接着说我们的对手,我已经分析了这伙黑衣人实力不俗,因此他们人数并不多,大约在十来人左右,我料想这次他们也会去阿尼玛卿雪山,至于他们是如何得到关于黑头石室情报的,这个我现在无法做出解释。总之,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一定不会缺席,所以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估计他们这次人数应该不会超过五个人,他们也需要保密,真正的幕后黑手肯定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玉插屏的秘密,所以他们不会派更多的人,但这几个人一定会是他们最精干的。” 唐风听了韩江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问道:“那我们应该去哪几个人?” “基于我以上的判断,我认为我们去的人也不宜多,一来,我们同样需要保密,再者,在那种高寒地带,人烟稀少,人多了很容易暴露,所以以少而精为好。但是,一直困扰我的是,派哪几个人比较好,要是赵永能去就好了,以他的身手,一个顶十,我可以省去很多事。”韩江又感叹了一遍赵永。 “你还是现实点吧,现在就我们这几个,行不行就这样了!” “首先是我们俩,其次只能是徐仁宇,他的身手还凑合,剩下老马虽然经验丰富,但年纪太大,去高寒地带,他肯定吃不消,另外,两个小女孩我根本就不考虑。” “那就是三个人喽!” 韩江无奈地点点头,“力量有些单薄,不过只能如此了!”说到这,韩江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一个人,但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唐风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对韩江说:“好了,所有人我们都分析了一遍,谁去执行这次任务,也定下来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韩江苦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咱回去一宣布,保证是有人哭,有人闹,呵呵!” “你是说梁媛,还有老马!他们也想去,那这可由不得他们。”唐风倒不在乎。 韩江也站起身,拍拍唐风的肩膀,道:“那好!他们要有情绪,你负责梁大小姐,我负责老马,一定要把他们摁住。” 说着,两人向县城走去,吃完中饭,韩江向众人宣布了他的决定,果不其然,梁媛和马卡罗夫意见老大,说什么也要跟着去,韩江和唐风对视一笑,按原计划行事,韩江负责说服老马,唐风负责说服梁媛,唐风对梁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了两个小时苦口婆心地劝说,总算是把梁大小姐给说服了。 而韩江那头就不那么容易,韩江和徐仁宇两个人,轮番上阵,用了一下午时间,直到太阳落山了,也没能说动老马,马卡罗夫执意要一起去,理由有三:为了死去的儿子,为了揭开玉插屏的秘密,更为了生死不明的叶莲娜。三大理由,雷打不动,不管韩江如何劝说,马卡罗夫就是不肯妥协,并声言如果韩江不带他一起去,他就自己去寻找那伙黑衣人,救出叶莲娜,逼得韩江毫无办法,只得摔门而出。 韩江回到自己房间,对唐风大骂道:“这个倔老头,顽固不化。” 唐风笑道:“看来队长败下阵来了,呵呵。” “你不要幸灾乐祸,我说不带他,就不带他!”韩江怒道。 唐风想了想,改变了主意,反过来劝韩江:“要不就带上他吧,老马毕竟经验丰富,在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 “带上他,我怕他身体不行,拖我们后腿……”韩江刚说到这,没想到,马卡罗夫突然踢门而进,对他嚷道:“韩!我什么时候拖过你们的后腿,我是老了,但我这把老骨头还行!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韩江和唐风被老马这突如其来的一嚷,给怔住了,韩江叉着腰,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这个倔老头,愣了半天,才说道:“好!算你狠,我同意带上你,但是你……你后果自负!你要是把这把老骨头扔在山上了,可不要怪我!” 老马一时没听明白韩江说得那句“把这把老骨头扔在山上了”是什么意思,也怔在那,这时,正巧徐仁宇赶到,把这句话翻译给了老马,徐仁宇和韩江以为马卡罗夫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肯定又要冲韩江大发雷霆,谁料,老马听完徐仁宇的翻译,竟大笑起来,然后一把搂住韩江,在韩江脸颊上用俄罗斯的传统方式吻了一下,说道:“感谢你给我这次机会,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说着,还向韩江敬了个军礼,搞得众人哭笑不得。 韩江被马卡罗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搞懵了,等马卡罗夫走了,韩江已经彻底对老马没了脾气,摇摇头道:“这个老头现在怎么跟小孩一样,真是不可理喻。” 唐风却笑道:“你不用骂老马,其实我觉得你俩倒是很像!” “我跟他很像?像他那样,疯疯癫癫,不可理喻!”韩江颇为不服。 唐风解释道:“难道不是吗?你俩都是一样的倔脾气,一条道跑到黑,说好听的,叫有坚定的信念,为了目标,锲而不舍,哪怕是把命搭上!” 听唐风这一说,韩江回味一下,倒觉得唐风说得有几分道理,心中不免对马卡罗夫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晚上九点,按照上午和赵永约定的时间,韩江再次和赵永进行了连线,韩江首先确定了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数:“给我们准备四套登山装备,还有其他的装备。” “四套?”赵永也是一惊,“哪四位?” “我,唐风,徐博士,还有老马!” “什么?你还带马卡罗夫一起去?” “我是不想带他,可没办法啊,他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去。” 赵永听完,也是无奈地摇摇头:“那好吧!我马上就给你准备,你们明天就会收到装备,你要的阿尼玛卿雪山东段区域的地质资料,我也给你弄来了。” “这太好了,资料详细吗?”韩江还不放心。 “这个你放心,这是现在能搞到最详细、最全面的资料了,我除了问国土部门要了一份,又向军方查阅了有关资料,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就没办法了。” “好的,我今晚先仔细研究一下,如果还需要你的帮助,咱们再联系。” “另外,你需要什么装备,徐博士那儿应该都能替你解决。” “没什么了,除了登山装备,就是武器。”韩江说着检查了一下武器装备。 “哦!还有个事,这次我们吸取了前面的教训,我给你们每个人都配备了一个卫星跟踪定位信号发射器,这个东西只要在你们身上,能正常发出信号,总部就会知道你们所处的方位,危急之时,我们会及时给你们提供支援。”赵永介绍道。 “听你这么说,这可是个好东西,我正需要。罗教授在你旁边吗?你问问罗教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韩江说道。 屏幕上出现了罗教授的头像,罗教授对唐风和韩江言道:“唐风,韩江,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祝你们马到成功,我在总部等你们回来,我相信如果我们得到两块玉插屏,一定能破解出更多的信息。” 唐风和韩江点点头,便准备结束这次连线,可韩江突然又喊住了赵永,赵永不解其意,“队长,还有什么吩咐?” 韩江问赵永:“我叫你调查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的情况,查到了吗?” “查了,我们掌握的情况和马卡罗夫跟你们说的基本一致,马卡罗夫是克格勃退役少将,叶莲娜的确是王牌特工,至于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像马卡罗夫说的,就是为找回玉插屏,还是别有企图,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你们和马卡罗夫一起行动的时候,还是要加个小心。” 韩江听完赵永的汇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总部现在有关于叶莲娜下落的情报吗?” 赵永摇摇头,答道:“没有!” 韩江不无失望地结束了这次连线,然后打开赵永刚刚发过来的资料,仔细研究起来。唐风、韩江和徐仁宇一直研究到深夜,终于在阿尼玛卿雪山东南部分的地图上,标示出了两块可疑区域——A区和B区,他们之所以认为这两块区域可疑,主要依据是国土部门提供的资料,资料显示,这两个区域均处于四面环山的山坳中,且可能有洞穴存在,更令人生疑的是,这两个区域虽远离居民点,地表却发现了少量人工建筑痕迹,这一切都与大喇嘛讲的那个传说符合。 唐风用红色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两个圈,对韩江和徐仁宇道:“我们查看了现有资料,只有这两个区域最可疑,按照路途远近,我们首先要去A区,其次是B区,你们有意见吗?” 韩江没意见,徐仁宇却迟迟不表态,唐风问徐仁宇:“博士,有什么问题吗?” 徐仁宇道:“我现在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我……我担心如果A区和B区都没有找到‘黑头石室’,那……” 还没等徐仁宇说完,唐风便打断他的话,“你的这种担心现在是多余的。A区和B区能不能找到‘黑头石室’,必须去了才会知道。” 三人最后达成了共识,就按唐风的计划行事。第二天下午,他们需要的装备如数送来,包括登山用的冰爪、冰镐、绳套、铁锁、雪杖、头盔、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岩石锤、高山靴、踏雪板、高山眼镜等等,还有一些武器和氧气瓶,以及赵永所说的卫星信号定位设备。 这是无眠的一夜,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竟然不约而同地失眠了,到了后半夜,四人于是干脆起来,一边准备所需携带的设备,一边继续谋划着可能遇到危险情况时的对策。 四人焦急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可是屋外的天迟迟不见亮光,唐风跑到旅馆外面查看,发现有一大块乌云从远处飘来,笼罩在大草原上,天是阴沉沉的,唐风心里顿时也笼罩了一层乌云,但他知道,不管怎样该出发了。 唐风和韩江对梁媛和黑云不放心,于是先将他俩交给了当地警方,梁媛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让唐风不免有些心软,不过,他还是狠了狠心,跟着韩江出发了。在不安的气氛中,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带上玉插屏,驾驶着这辆“切诺基”,驶出玛曲,驶进了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怀抱。 第二十一章 阿尼玛卿雪山 “切诺基”沿着公路一路往西,他们很快便看见了远处阿尼玛卿雪山雄伟的身姿,阿尼玛卿雪山是黄河源头地区海拔最高的一座大山,也拥有黄河源头最大的冰川,被誉为“中国的水塔”,它和玉树的尕朵觉沃、西藏的冈仁波钦、云南的梅里雪山和并称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阿尼”是安多地区藏语老爷爷的意思,“玛卿”的意思是黄河源头最大的山。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冰冷的冻雨,雨水和融化的雪水在草原上交错纵横,使道路变得湿滑泥泞,再往前走,竟然连道路都没有了,“切诺基”如脱缰的野马,自由地在大草原上驰骋起来。 雨越下越大,草原上不见一人,天空被大片的乌云遮盖,云层很低很低,似乎就在大家的头顶,低得仿佛很快就会压下来,负责驾车的韩江看看窗外,不禁咒骂道:“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偏偏我们出发这天,下起冻雨来?” 唐风也觉奇怪,“是啊!高原上下这么大的雨,本身就少见,这个季节,下这么大的雨,更是不正常。” 韩江皱着眉一直盯着窗外,没有作声,他扭头看看后面的马卡罗夫,这老头倒好,管他外面风吹雨打,他只管把觉来睡,韩江不禁笑出了声:“你看人家老马多牛,上车就倒。” “我看他这样倒是挺符合老年人的习惯,岁月催人老,毕竟身体不行了。”唐风不禁感叹。 几人正说着,突然,车身剧烈晃动一下,然后不动了,韩江小声叫道:“糟糕!车熄火了。” 他重新发动“切诺基”,发动机启动了,但车还是没有动,韩江马上意识到这可不是发动机熄火那么简单了,他将油门踩到最大,车又身晃动了一下,还是没动地方,“真是倒霉,车陷进去了。”韩江终于说出了大家最担心的事。 唐风和徐仁宇跳到车下,冒雨查看,他们这才发现,原本宁静的草原,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泽国,低洼处,雨水恣意地流淌,汇成了条条小溪,而他们“切诺基”的后轮,则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洼的难泥坑中。 见此情景,唐风叹道:“最近这些年,这片草原被破坏得太严重了,因为过度放牧,烂采虫草造成草场退化,一下雨大草原竟然成了烂泥塘。” “行了,现在不是你研究的时候,赶快来推车。”韩江冲唐风吼道。 韩江这一吼,把正在熟睡的马卡罗夫也给惊醒了,这老爷子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看,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毫不含煳地跳下车,也和徐仁宇、唐风一起在后面推车。韩江再次发动,他开足了马力,唐风、徐仁宇、马卡罗夫,三人一起用力,在后面推车,但除被溅了一身烂泥,毫无进展。 唐风在雨中一时竟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韩江想起了他们携带的铲子,这铲子本是为了发现‘黑头石室’时用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韩江跳下车,从后备箱取出铲子,在后轮陷进去的那个泥坑前方奋力挖了几下,然后,命唐风驾车,自己和老马、徐仁宇再次用力,这才终于将车推出了泥坑。不过,他们毫无战胜困难的兴奋,因为三人从头到脚,已经被溅满了泥浆。 众人回到车上,唐风重新发动“切诺基”,他打开车前大灯,加上十二分的小心,看准前方,走地势较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继续向西奔去。 三个小时后,他们将冻雨甩在了身后,进入了阿尼玛卿雪山的怀抱,这里天光大亮,碧空万里,不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与刚才的天气判若两样。 “高原上的气候真是多变,刚才还是风吹雨打,这会儿却是晴空万里。”唐风感叹。 “这就叫东边日出西边雨。”徐仁宇笑道。 “你们俩还是歇歇吧,等会儿就怕你们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上车后再次进入梦乡的马卡罗夫突然开口,把唐风和徐仁宇都吓得不轻。 两人怔怔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俄国老头,这时,韩江也说道:“老马说得很有道理,你们俩难道没感觉这里的海拔已经越来越高了吗?你们还是省省力气吧,等会儿,就是我叫你们说话,你们可能都不想说了。” 闻听此言,唐风和徐仁宇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于是,两人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车里没人再言语,地势越来越高,“切诺基”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陡坡,唐风试着想驾车爬上这个陡坡,但是失败了,这个陡坡的高度和坡度,都已经超过了“切诺基”的极限,唐风将车退了回去,拿出地图和GPS,对照着查看他们所走过的路,“应该没错!”唐风盯着GPS上显示的经纬度喃喃自语道。 韩江看着唐风,不明白唐风在说什么,突然,唐风收起地图,对众人说道:“我刚才查看了,我们所走的路线正确,这里已经接近我们所确定的那个A区,这个陡坡车过不去,我们该步行进山了。” “看来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韩江说完,率先背好背包就准备跳下了车。 不错,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到了。四个人在车上啃了点干粮,权当午饭,随后便下了车。一下车,他们立刻感到了这里的寒冷与空气的稀薄,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计划,韩江在前,唐风紧随其后,马卡罗夫第三,徐仁宇垫底,四个人带齐装备,开始向阿尼玛卿腹地进发。 他们很快翻过了这道陡坡,陡坡下是一片裸露的黑色岩石,“这是全球气候变暖的痕迹,裸露的岩石原先都是雪山冰川的一部分,现在却裸露在外。”唐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韩江一指前方,说道:“不错!根据国土部门的资料,这里应该都是雪山冰川的一部分,不过这只是海拔较低的一座山,并不是那种常年积雪的雪山,原本这个季节,这里早应该降雪了,但今年现在还没有降雪,这可能就是你所说的全球气候变暖吧!呵呵,没下雪对我们倒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没有判断错,我们所要去的A区,就应该在这座山后面,这是通向A区,最简便的一条路。” 四个人鱼贯而行,还算顺利,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翻过了这座不算高的山,正如他们事先预料的,山下是一个大山坳,他们所翻的山是周围最低矮的一座,其他三面皆是高大险峻、常年积雪的雪山,众人慢慢步入山坳,这才看清,山坳内是一大块地势平坦,但却已经严重退化的草场。 山坳中的草场,原本应该是片水草丰美之地,可现在地表虽然还有少许草地的痕迹,但更多的则是裸露出的大块黑色岩石和沙砾,四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山坳底部,环视四周,没有人,也没有牲畜,退化的草场上,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四个人在山坳中转了转,并没发现这儿有什么山洞,这里只是多了一些突兀的岩石。 “难道这不是A区?怎么什么也没发现?”唐风疑惑道。 韩江对比了经纬度,十分肯定地说:“这就是我们之前确定的那个A区,不会错的,我们再仔细搜寻一遍。” 唐风仔细地搜寻了一遍,仍然没有什么收获,但他忽然在一大块裸露的岩石旁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上前仔细查看,竟是一处人工建筑遗迹,唐风兴奋地惊叫道:“你们快过来,我发现了建筑遗迹。” 韩江过来仔细查勘后,先是惊喜,而后失望地说道:“这是建筑遗迹,可却是近代的建筑遗迹,至多不会超过三十年。” 这时,唐风也看出了门道,这处建筑遗迹并不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很明显是近代的房基遗迹。 “这至少说明曾经有人在这里建造过房屋,甚至在此居住过。”唐风还想为自己的发现挽回点面子。 韩江看看四周,高原上天黑得早,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果断地命令道:“大家以此为基点,两人一组,分头搜寻,做最后的努力,不管发现什么,半个小时后,一定要回到这里,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回到车上。”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个季节,如果晚上不能撤出这里,回到车上,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将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阿尼玛卿雪山。 唐风和韩江一组,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一组,四人分头再去寻找,唐风和韩江找遍了山坳的每个角落,并未见到一丁点和传说中的“黑头石室”相关的遗迹,倒是韩江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了一堆整齐的白骨,韩江一眼便认出,这些并不是人的骸骨,应该是某种大型动物的骨头,这地方有什么大型动物?唐风查验后,推测道:“会不会是牦牛的骸骨?” 经唐风提醒,韩江再仔细观瞧面前这突然出现的大型骸骨,判断道:“嗯,应该就是牦牛的,可是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孤零零出现一具牦牛骸骨呢?” 唐风无法判断,他再次环视四周,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卷起许多沙石,让唐风和韩江无法睁眼,待狂风过后,唐风只觉这里越发诡异,于是,唐风向韩江建议道:“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里恐怕不会再有什么发现了!” 半个小时后,唐风和韩江返回了约定的地点,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也按时返回了约定的地点,他们同样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再一次徒劳而返。 唐风站在那片建筑遗址上,说道:“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现在可以推测出这片建筑的秘密。” “建筑的秘密?”唐风的话,立即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趣。 唐风喘了口气,解释道:“是的,建筑的秘密,我发现这个地方岩石裸露,地面上仅剩的草地,竟满是老鼠洞,这是这片高山草原上,常见的那种鼠兔,它们体型巨大,繁殖能力极强,对草地破坏巨大,你们看……” 众人顺着唐风的手指看去,正看见一头体型硕大的鼠兔从鼠洞中钻出,“你们看咱们脚边不远处的那片草地上,一平米草地上竟有十多个鼠洞,我真不敢想象,光这个山坳里,这片已经严重退化的草地上一共会有多少鼠洞?” “这和这个房屋遗迹有什么关系?”徐仁宇问。 “按照这个房子的建筑年代和样式判断,这几栋房子应为牧民所建,后来因为这里过度放牧,烂挖虫草,造成鼠兔横行,草场严重退化,所以这几栋房屋的主人被迫迁离了这里,今天我们才会看到这些建筑遗迹。”唐风答道。 “看来我们所谓A区的推断是错误了,被这几个近代的房屋遗迹误导了,不过这些牧民也搞怪啊,放牧居然放到了这山坳中来,这里又冷,离外面又远,即便草场再好,也不应该跑这来啊!”徐仁宇的话语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解。 “真是不敢相信,这里已经是很偏远荒凉的地区,都因为草场退化,让牧民不得不放弃,这些牧民又能去哪里呢?”马卡罗夫也关心起牧民的命运来。 “徐博士看来是在国外呆久了,你不了解这里,不了解这里的牧民,他们生活真是很艰难,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找到了这里,但是,他们的到来,又破坏了这里的原本就脆弱的环境。”唐风正说着呢,突然,一只体型硕大的鼠兔,从他脚上爬了上来,唐风吓得失声惊叫。韩江刚想帮唐风赶走那只鼠兔,谁料,一只体型更大的鼠兔竟爬上了他的大腿…… 就在鼠兔爬上唐风和韩江身体的时候,同样也有鼠兔爬上了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的身体,唐风使出全力,一把甩出了身上那只鼠兔,韩江则拔出匕首,刺向已经爬上身的鼠兔,韩江的匕首不偏不离,正刺在那只鼠兔肥硕的身躯上,但是,这时正有越来越多的鼠兔从鼠洞中钻出,向四人围拢过来,眼看他们就要被成千上万只鼠兔包围,韩江果断地对众人喊道:“这些家伙越来越多,快……快向陡坡那边撤。” 唐风和韩江拔出手枪,“砰!砰!砰!”连开数枪,几只已经爬到脚边的鼠兔一一毙命,但是成群的鼠兔仍然不断地向他们蠕动过来,四人奋力跃出鼠兔的包围圈,向陡坡上奔去。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已经奔上了陡坡,唐风和韩江在后面边战边撤,唐风很快打光了一个弹匣,他换上一个弹匣,继续射击,但他打掉前面的,后面便有更多的鼠兔拥上前来,弹匣中的子弹又快用完了。这时,韩江摸出了身上仅有的一颗手雷,他轻轻掷出手雷,“轰!”的一声巨响,几百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鼠兔,被炸得七零八落,唐风和韩江见机也奔上了陡坡,但当他俩回头看时,却发现那些饥饿的鼠兔正踏着他们同伴的尸体,继续向陡坡上爬来…… 唐风和韩江奋力向陡坡上爬去,韩江边跑边冲唐风喊道:“我现在知道那具牦牛尸骨是怎么回事了?” “废话!我也知道啦。”唐风喊完,就觉着大脑一阵眩晕,“缺氧!这该死的高原反应!”唐风心里暗暗咒骂道。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已经率先爬上了陡坡,韩江也狼狈地爬了上去,只剩下唐风……唐风严重低估了高原反应,因为刚才奔跑太快,强烈的高原反应让唐风又是一阵眩晕,踩在松软的沙砾上,双脚似乎开始不听使唤,唐风只觉得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快速的奔跑,剧烈的高原反应……突然,唐风眼前一黑,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陡坡上,身体急速向下滑去,众人在陡坡上见此情景,不禁失声尖叫,可他们却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唐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双手使劲在陡坡乱抓,希望能抓到什么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可陡坡上除了细小的沙砾,什么也没有,唐风硬是靠着自己的身体,和陡坡上的沙砾增加摩擦,慢慢地,唐风的身体终于停止下滑,在陡坡上停了下来,他双手的手套都已经被磨破,浑身酸疼不已,唐风回头望去,成群的鼠兔还在不停地顺着陡坡往上爬来,鼠兔的先头部队就要咬到自己的脚跟了,他浑身一颤,警醒过来,不顾一切地再次向陡坡发起冲锋,鼠兔紧紧追赶,陡坡上面,韩江、徐仁宇、马卡罗夫三人一起伸出了手,准备接应唐风。 陡坡的最后一段坡度特别大,唐风一抬头,看见了三只手臂,自己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如果这次再滑下去,自己必将成为鼠兔的腹中之物,来不及了,唐风想到这,一闭眼,纵身向上跃起,同时也伸出手臂,向上抓去,希望能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他抓到了…… 当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在半空中,身下,正有成群的鼠兔向陡坡冲击,只是因为这段陡坡坡度太大,鼠兔们爬了上来,又滑落下去,唐风抬头望去,是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拽住了自己,是——是老马!马卡罗夫虽然拽住了唐风的手臂,但唐风的身体很沉,马卡罗夫一人根本无力将他拉起,韩江和徐仁宇也一起拽住唐风的手臂,三个人费尽全力,这才将唐风给拽了上来。 鼠兔没有再爬上来,大家心里稍稍平静下来,但强烈的高山反应随即向四人袭来,一路眩晕,呕吐,四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撤回到山下,吸了带来的氧气,又休息了一刻钟,韩江这才恢复过来,他感谢了马卡罗夫的救命之恩后,对众人说道:“看来A区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今晚在这儿过夜大家没意见吧?” 唐风看看四周一片死寂的群山,心生恐惧,反问韩江:“在这?你就不怕那成千上万的鼠兔把我们变成一堆白骨?” 韩江瞪了唐风一眼,但却没说什么,他重新发动了“切诺基”,沿着雪山边缘,缓缓向西驶去,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地势平坦的草地,草地旁还有一条从雪山上流淌而来的涓涓细流,“今天我可不想跑了,就在这吧!虽然这儿风大了点,但是临近溪流,更重要的是便于观察。”韩江停好车,观察了周围地形,最后决定今晚在这儿过夜。 四个人忙碌起来,徐仁宇和马卡罗夫架起一顶高山帐篷,垫上防潮垫,唐风和韩江则支起便携式汽油炉,做好了一锅晚饭,四人围坐在汽油炉旁,一边享用这不算可口的晚饭,一边交流这一天的情况。 唐风看着地图,首先说道:“这里既然不是黑头石室所在地,那么,B区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大了。” “这样看黑头石室很有可能在B区。”徐仁宇推测道。 “可是从地图上看,B区距这儿有二十几公里的距离,那里已经靠近果洛州的首府大武镇了,黑头石室可能在哪吗?”唐风发出了疑问。 韩江听明白了唐风的疑问,说道:“唐风,你是认为当年党项人不会舍近求远,从比这更遥远,海拔更高的地方翻越阿尼玛卿山?” “是的,B区不论从海拔上看,还是道路上看,都比A区要艰难得多。”唐风担忧道。 “不错,唐风的疑问不无道理,我们最先也是对A区抱有最大的希望,但是你们想过没有,A区处于海拔还不是很高,路也不难走的地区,经常会有当地牧民游牧至此,如果黑头石室真的在这儿,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韩江分析道。 听了韩江的分析,唐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队长说得有理,这样看来,我们原来的分析有偏差,黑头石室一定是在阿尼玛卿雪山深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众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吃完晚饭,韩江吩咐道:“明天我们先要赶二十几公里的山路,这可不是平坦的公路,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问题,然后还要进入B区,所以大家赶紧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出发。” 唐风是第一次在高原野外过夜,他以为自己今晚又会失眠,但一天的颠簸和劳累,却让他很快进入了梦想。 四人睡至后半夜,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这声音来自于一种动物,遥远而凄厉,马卡罗夫很快听出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是狼嚎,这里也有狼群!” 众人无不惊骇,韩江警觉地掏出了手枪,马卡罗夫却又道:“不过,这狼嚎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既然很远,大家就不要担心了,继续睡吧!”徐仁宇宽慰大家后,又躺了下来。 但唐风不放心,走出帐篷查看,他刚一探头,就深深领教了高原深夜的严寒,赶紧回到帐篷,穿好衣服,全副武装后,才重又走出帐篷,深夜的高原上,寒风呼啸,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月光,除了那骇人的狼嚎,四周一片死寂。 唐风在帐篷外观察了半天,并没见到狼的影子。他回到帐篷,发现刚才倒头就睡的徐仁宇,又坐了起来,唐风问他:“博士,怎么又不睡了?” “你这么一折腾,再加上高原反应,还睡个屁啊?”徐仁宇抱怨道。 再看看,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都没有睡,唐风叹了口气,说道:“睡不着也得睡!不然明天哪有精力?” 可当唐风再次躺下时,他就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而后悔了,因为他自己也被剧烈的高原反应折磨得无法入眠了。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唐风知道帐篷中还有人没睡着,于是,他小声问道:“现在还有谁没睡着?” “我!”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答道。 唐风一翻身坐起来,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依我看,不如现在就出发。” 于是,在“切诺基”的前大灯照射下,大家冒着严寒,一起动手,很快收拾完毕,韩江一踩油门,这支临时拼凑的探险队便再次上路了。 唐风小心翼翼地继续沿着雪山边缘行驶,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看清,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驶入了一条峡谷,峡谷两侧,是连绵的雪山,雪线以下,同样裸露出大片的黑色岩石,只有接近峡谷底部的地方,才有绿色的草地,草地上,一条涓涓细流,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切诺基”此时就穿行在这峡谷底部,在峡谷里行驶了一会儿,唐风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雪花,这是他最担心的情况,但这也是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此行会遇到的情况,唐风小声抱怨道:“真糟糕,下雪了!” 车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便覆盖了周围的一切,慢慢地,唐风发现一直陪伴他们的那条小溪不见了,他停下车,拿出地图和GPS,还有电子罗盘,再次确定方位,“没有错!按照地图显示,这条峡谷就是前往B区最近的一条路。” 唐风已经不知不觉开了三个小时,韩江接替他,继续驾驶“切诺基”沿着峡谷前进,韩江充分吸取了昨天驾车的教训,异常小心地驾车越过一座又一座高低起伏的小土丘,艰难地在碎石密布的峡谷里前行,又是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坡度较大的坡道,韩江猛踩油门,向坡道冲去,“切诺基”爬上坡子,大家明显感到了海拔的上升,韩江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车子千万不要出问题!千万不要出问题!” 车子没有出问题,载着众人顺利到达了坡顶,可是翻过这道坡,后面竟是一连串高低起伏的山峦,“切诺基”一路翻山,在驶过最后一个垭口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更加壮丽的峡谷。 韩江踩住刹车,将车停在了垭口,四个人都跳下车,唐风喃喃道:“这么壮丽的峡谷,难道就是我们要找的B区?” 韩江在对比了GPS和军用地图后,确定道:“这就是我们之前确定的B区。” 徐仁宇用望远镜观察了地形后,对大家说道:“如果这就是B区,那么我们要找的黑头石室就应该在这个峡谷中。你们看峡谷两边,雪峰耸峙,峡谷尽头,是一条从雪峰绵延而下的现代冰川,这是个相对封闭的环境,绝对幽深,只有通过我们刚才进山的那条峡谷才能进来,我敢断定肯定很少有人来过这里。” 可徐仁宇刚说完,马卡罗夫忽然小声反驳道:“哼!很少有人来过这里,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马卡罗夫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人全都愣住了,特别是刚才还信誓旦旦地断定“很少有人来过这里”的徐仁宇,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就在马卡罗夫手指的地方,垭口旁的白色雪地中,隐约露出了一个红色的可乐瓶! “我靠!这……这里居然会有可乐瓶?我真是服了!”徐仁宇一拍车顶,怒道。 唐风则失望地坐在了雪地里,“我看咱们是又白跑了一趟,这里肯定又跟A区一样一无所有,居然会出现可乐瓶,这是哪个缺德鬼丢的?一点公德都不讲!我估计咱们等会儿还能发现方便面口袋和吃剩的面包!” 韩江见到那个可乐瓶时,头脑里也是“嗡”的一声,他马上想到了两种可能性:一是有普通游客,或是驴友来过这里,二是……第二种可能性令他不寒而栗,那就是一直追杀他们的那伙黑衣人!不论那种可能,对他们的计划都是沉重的打击! 这时,马卡罗夫说出了韩江心里最担心的事,“会不会是我们的那伙‘老朋友’?” 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和徐仁宇心里一颤,韩江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不论是哪种可能,对我们都不是好消息,我看了那个可乐瓶,应该就是不久前丢弃的,如果只是普通游客和驴友所弃,那说明这里并不是人迹罕至,不符合我们对黑头石室的判断;如果是那伙黑衣人丢弃的,那更是万分险恶!最坏的可能,那伙人也许已经拿到了第二块玉插屏。” “如果那伙人拿到了第二块玉插屏,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唐风失望地喘着粗气说道。 “按我原来的设想,我们得到了大喇嘛的指点,又有阿尼玛卿地区的地质资料,还有其它便利的条件,应该比我们的对手更有优势,可是现在我心里也没底了……”韩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不论如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还是到这条峡谷里看看吧。”马卡罗夫提议。 韩江无奈地点点头,然后用望远镜看了谷里的景物,没有看见人,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韩江放下望远镜,对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吩咐道:“这次,你们俩就留在车上,我和唐风下去看看就行了。” “为什么?”马卡罗夫不解。 “因为那伙黑衣人随时可能出现,明白了吗?你们俩的任务是保护好车和装备,如果我们没了车和装备,就等着被冻死、困死在山里吧!”韩江说话的同时,雪越下越大了。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留下看守车和装备,唐风和韩江则冒着风雪向峡谷里走去,在这高海拔地区,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比平时艰难许多,因为那个不该出现的可乐瓶,韩江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两人艰难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到了峡谷尽头那条巨大的冰川下,唐风面对这壮丽的冰川,无言以对,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太震撼了,太美了!” 韩江拉拉他的衣袖,失望地说:“快走吧,这里不可能再有什么发现了。” 但唐风却不为所动,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韩江喊道:“你要干什么?这里的冰川很不稳定,小心雪崩!” 可唐风就像没听到韩江的警告,继续向冰川的巨大冰舌处走去,韩江在后面怒道:“我命令你回来!” 唐风这次停住了脚步,韩江又喊了一声“快回来!”,可韩江话音未落,唐风却冲他喊道:“你看,这里有个洞!” 韩江猛然一惊!洞?难道就是他们苦苦寻觅的黑头石室?他顾不得什么雪崩,紧跑两步,来到唐风身后,可就在此时,唐风却突然向后急退了两步,正撞在韩江的身上,韩江觉着唐风有点不对劲,忙问道:“你怎么了?” 唐风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了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岩壁上的那个洞口,韩江顺着唐风的手臂看见,在紧邻谷底的一大块黑色岩石上,果然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可是——可是这个黑漆漆的洞口内,却隐隐约约闪出了两道绿光…… “是狼!”韩江惊出一身冷汗。 “雪狼!这是真正的雪狼!”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韩江和唐风同时后退了两步,洞里的那两道绿光越来越清晰了,韩江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这是一匹怀孕的母狼,这附近应该还有其它的狼!” 韩江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狼嚎,母狼毫不畏惧,盯着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忽然引颈嚎叫,像是在和不远处的狼群遥相呼应。 “我们跑吧?”唐风清醒过来,提议道。 “不!我们不能跑,要慢慢地向后撤。”韩江极力保持着镇定。 “你说这个洞会是黑头石室吗?”唐风问韩江。 “这要问你,你是专家!” “专家?我也没见过什么黑头石室啊?”唐风的话语明显颤抖起来。 “我看不像!这个洞很小,和传说中的黑头石室不符啊!” “是啊!传说中,没藏氏全族人在黑头石室中躲过了暴风雨,可见黑头石室应该有比较大的空间。”唐风用他仅剩的那点理智判断道。 韩江点点头,又道:“还是想想我们怎么撤吧?” “你不是有枪吗?”唐风提醒道。 韩江这才想起自己带的枪,他摸了一下身上的枪,是啊!有枪,应该可以对付这一只怀孕的母狼,可是那随时可能出现的狼群,让韩江放弃了开枪的念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枪。 天空被大块的乌云覆盖,雪越下越大,韩江和唐风慢慢地后退,慢慢地远离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远离了壮丽的冰川,当退到已经看不到那匹母狼的地方,两人转身,快速向垭口上的“切诺基”奔去。 顾不上眩晕,顾不得滑倒,顾不得高山反应,唐风和韩江都很清楚,他们要赶在狼群出现之前,离开这里,两人连滚带爬地总算回到了垭口上,“切诺基”中的马卡罗夫和徐仁宇见两人如此狼狈,不知他们在峡谷内看到了什么,赶忙将两人扶进车,关切地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唐风已经被高山反应折磨得说不出话来,韩江也是断断续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狼……狼!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快离开这儿吧!” “难道就是夜里我们听到的狼嚎?”徐仁宇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发动“切诺基”,一个漂亮的倒车,调转车头,可就在徐仁宇刚要把油门踩到最大,准备飞奔出去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徐仁宇趴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就在他们面前,垭口下面,来时的坡道上,漫天大雪中,一匹孤独的雪狼伫立在车前! 车里的人都怔住了,这是一匹漂亮的狼,雪花已经将它打扮成了银白色,和他身上的皮毛浑然一体,它挡住了“切诺基”的去路,抬起骄傲的头颅,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出一声骇人的嚎叫。 唐风听到这声嚎叫,浑身一颤,这是一副让他终身难忘的景象,连绵的雪山下,漫天的大雪中,这匹孤零零的雪狼傲然独立,伫立在山坡上,“它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唐风喃喃道。 “因为我们侵犯了它的领地!它是这里的王!”马卡罗夫忽然解释道。 不论马卡罗夫的解释是否正确,但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匹雪狼对他们的敌意。 狼和“切诺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匹狼与四个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空中飘下的雪花已经渐渐覆盖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再不走,我可辩不出来时的路了!”徐仁宇提醒众人。 “你说怎么办?”韩江反问徐仁宇。 “撞过去!”徐仁宇道。 大家对徐仁宇的主意心里没底,谁也无法估计撞过去的后果! “让我来!”说着唐风和徐仁宇交换了座位,坐到驾驶座上,他紧盯前方,握紧方向盘,发动了车,唐风缓缓地将车向后倒了一段,二十秒钟后,唐风猛地一踩油门,直向坡道上的那匹雪狼驶去,车速越来越快,“切诺基”的前大灯发出了强光,鸣笛,再加速,可对面的那匹狼却毫不畏惧,一动不动,直视前方飞驰而来的车。 就在其他三人以为唐风要撞上狼时,唐风突然猛踩刹车,又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切诺基”稳稳地停在了雪狼的前方,只差两米,“切诺基”就要撞上那头雪狼! 两米!车和狼再次陷入了对峙,这是更近的对峙,雪狼双眼发出两道绿光,和“切诺基”前大灯发出的强光,互相直射着对方,车和狼就这样相持了五分钟,最后“切诺基”熄灭了前大灯,败下阵来! 唐风无奈地开始倒车,徐仁宇略带轻蔑地反问唐风,“你怎么不撞过去?” “因为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只是客人,哪有客人……” 唐风还没说完,徐仁宇便打断了他的话:“好!好!你就当你的客人吧,我看你怎么过去?” 唐风没再搭理徐仁宇,他一边倒车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当他将车停住时,韩江凑到唐风旁边,指了一下坡道右边的山坡,唐风马上心领神会,对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嘱咐道:“你们坐好,我们就要过去了!” 说罢,唐风猛踩油门,再次从坡道上向那匹狼冲了过去,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以为唐风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去撞挡住去路的雪狼,可就在“切诺基”接近那匹狼时,唐风猛打方向盘,冲上了坡道旁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山坡,山坡与地面呈45度斜角,“切诺基”车身几乎倾斜过来,完全靠左侧的两个车轮在滑行。 “切诺基”绕过了坡道上的那匹狼,唐风再打方向,将车驶回到坡道上,这一系列动作,全在不到半分钟中完成,车厢内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而坡道上那头雪狼,却敏捷地转过了身,当车里的人朝后望去时,看见那匹狼仰头朝天,再次发出了那熟悉而又骇人的嚎叫。 唐风稍稍减慢了车速,从坡道上下来,向来时的峡谷驶去,他一直在后视镜里,注视着还伫立在风雪中的那匹雪狼,直到雪狼消失在后视镜中…… “但愿不要再碰到狼!”唐风舒了一口气道。 “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只要我们还在这山里,我们碰到狼的可能性就很大,因为狼不是独居动物,他们至少会是一群。”马卡罗夫告诫道。 “是啊!我们夜里听到的狼嚎,肯定不止两匹狼,但是这里怎么就单单碰到两匹狼呢?其它的狼呢?”徐仁宇狐疑道。 “也许这只是两匹离群的孤狼,真正的狼群,我们还没遇到!”韩江推测说。 韩江的话让大家不寒而栗,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再遇到这些狼?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枪有车,装备精良,为什么还会如此惧怕这些狼?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韩江瞥见唐风若有所思的样子,打破了沉默问唐风:“小学究在想什么呢?害怕了?” “害怕?不!不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唐风答道。 “一个人?谁?不会是梁媛吧?”韩江故意打趣道,想缓解一下车里紧张的气氛。 但唐风却严肃地说道:“我刚才看见那匹狼,忽然想到了元昊!” “元昊?西夏的开国皇帝!你怎么忽然想到了他?”韩江颇感诧异。 唐风解释道:“因为野史上曾经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元昊的母亲卫慕氏是党项豪酋卫慕家族的千金,她先嫁给了元昊的父亲拓跋德明,婚后不久,她便生下了元昊,当时,党项人是在德明的父亲西平王拓跋继迁率领下,实力还很弱小,卫慕氏生下元昊后,党项人便遭到吐蕃人的攻击,那次吐蕃人的攻击对党项人打击很大,拓跋家族全被打散,继迁和德明领着族人好不容易冲出吐蕃人的重围,却发现卫慕氏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元昊都不见了。” “不见了?后来呢?”马卡罗夫发觉他现在对中国的历史,特别是西夏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 “在混战中,卫慕氏被吐蕃人抢去,吐蕃大酋长看上了卫慕氏的美貌,于是纳卫慕氏为他的王后,卫慕氏一个柔弱女子无力反抗,便又成了吐蕃人的王后,后来还为吐蕃大酋长生了一个儿子。” “真是神奇,这个卫慕氏既做了党项人的王后,又做了吐蕃人的王后。”马卡罗夫感叹道。 “这并不奇怪,欧亚大陆上的游牧民族,在早期大都有抢婚的习俗,成吉思汗的皇后孛儿帖不也是被蔑儿乞人抢走,生下了成吉思汗的长子兀赤。这些民族都是狼的后代,抢亲毫不奇怪。”唐风解释道。 “那元昊呢?”马卡罗夫问。 “元昊当时还是襁褓之中的孩子,混战中,他被弃荒野,他的祖父继迁,父亲德明,收拾残部回到原来的营地,可却怎么也寻不见小元昊,所有人都以为元昊已经死了,但是元昊并没死,他被狼给救了!” “被狼救了?”马卡罗夫满脸惊异。 “是的,狼发现了这个孩子,不知是何缘故,狼非但没有吃掉元昊,反而救了他,就像你们西方古老传说中的‘狼人’一样,元昊是喝了狼奶,才没有饿死,只不过他后来没有变成狼人,而是又回到了党项人中,这个鹰狼不食,喝狼奶长大的元昊,长大后便成了威震朔漠的一代雄主。因此,当时很多人都相信,元昊身体内流淌着狼的血液,这既给了他坚韧不拔的品质,也造就了他日后残暴的性格,元昊后来逼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卫慕氏,诛灭了为西夏建立立下赫赫大功的野利家族,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皇后野利氏,所以,每当有人诅咒元昊时,就会说他不是人,是一头凶狠的狼!而当这些话传到元昊耳朵里时,他身上的狼性便会被空前的激发出来。” “听你这么说,再结合历史记载中的元昊形象,我觉得这位西夏王朝的开国皇帝,就是狼的化身,他的身上有许多狼的特性。”马卡罗夫说道。 徐仁宇想了想,也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元昊确实是喝了狼奶才活下来的,中国历史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皇帝、君主,喝狼奶长大的恐怕只有元昊一人吧!” “不错!只有元昊一人,我观党项人的历史,在元昊之前,常常被其它部族欺辱,吐蕃、回鹘、契丹等等,无不想在党项人身上割一刀,包括唐朝,宋朝,也想让党项人称臣纳贡。但是,元昊改变了这一切,他不但消灭了回鹘,赶走了吐蕃,还和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宋朝,契丹分庭抗礼,如果说元昊之前的党项人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羊,那元昊之后的党项人就不再是羊,而是一群狼了!”唐风说道。 “按你这么说,是元昊赋予了党项人狼的精神!”韩江笑道。 唐风点点头,忽然打断众人,说道:“你们坐好,我要超条近路,早点走出这峡谷。”说完,“切诺基”径直冲上了峡谷旁的一个山坡。 “切诺基”翻过了两道不高的山,这才停止了剧烈的颠簸,韩江问唐风:“你走的这条路对吗?” 唐风看了看GPS和电子罗盘,肯定道:“你们放心,路不会错的!你们还是多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不管他什么狼性不狼性的,我们首要的目标是尽快找到黑头石室,找到第二块玉插屏!” 韩江看着地图,忧心忡忡地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寄希望最大的A区和B区都没有发现黑头石室,看来我们又要重新开始了。” “会不会本来这一切就是一个传说?”徐仁宇疑惑地说。 “不!这不可能,这是没藏家族世代保守的秘密,他们为了这个秘密,甚至不惜生命,所以不会错的!我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个古老的传说并不是传说,而是历史,因此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唐风反驳了徐仁宇的疑问。 “不仅仅是没有理由怀疑,而是不能,也不准怀疑,因为这会动摇我们的决心,这是我决不能允许的。”韩江的话暂时打消了大家的疑问。 唐风一边驾车一边思考着,嘴里喃喃自语道:“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呢?” “也许我们一开始的推论就错了。”韩江忽然说道。 “错了?”大家不明白韩江的话,都用疑惑地目光盯着韩江。 韩江解释道:“唐风,你和罗教授一致认为黑头石室应该在阿尼玛卿雪山的地势相对低矮的东部,你想过这个推断有没有问题呢?” 唐风猛然醒悟,“你是说……我和罗教授都推断错了,黑头石室并不在阿尼玛卿雪山东部,而是在阿尼玛卿雪山地势高峻的西部地区?” “我没说你和罗教授推断错了,我只是说可能,有这种可能。”韩江道。 “现在想来完全有这种可能!”唐风肯定了韩江的推测,但很快他又陷入了疑惑,“可是……可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党项人会翻越阿尼玛卿雪山西部那高耸险峻的雪山?” “也许他们是迫不得已,除了蒙古人的追杀,他们还可能遭受了当地部族的攻击,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马卡罗夫推测道。 “什么可能都有,我们现在需要再跟总部联系,让总部将阿尼玛卿雪山西部详细的地质资料传给我们研究。”韩江说道。 唐风听了韩江的话,点点头,道:“不错!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所以刚才我没有继续沿峡谷返回原路。” 韩江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图,接道:“所以你现在越出峡谷,继续向西行驶,你的目标是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玛沁县大武镇。” “嗯!我的想法是到大武,先休整一下,同时联系总部,重新研究所有关于阿尼玛卿雪山的地质资料,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案!”唐风说完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表示赞同,唐风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但是,要快!”说完,唐风加快车速,向大武全速前进。 天黑之时,“切诺基”缓缓驶进了大武镇…… 第二十二章 征服冰川 一路还算顺利,韩江接替唐风驾驶,天刚刚擦黑,唐风一行便来到了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玛沁县大武镇。按说作为果洛州的首府,也算是一地级行政单位,但在这荒凉的高原上,作为果洛州首府的玛沁县,仅仅是个几百户人家的小镇,“大武”当地藏语的意思是“马匹丢失的地方”,这个小镇处于阿尼玛卿雪山腹地,镇上大多是藏民,偶尔有些在此经商的四川人,当然这里还少不了全世界慕阿尼玛卿大名而来的驴友。 不过,唐风他们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旅游季节,天一黑,整个小镇很快就安静下来,“切诺基”缓缓行驶在大武镇的街道上,四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唐风一路踅摸着可以入住的旅店,而韩江却驾驶着“切诺基”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游荡。 “哎!这有家旅馆开着门,可以去问问。”唐风指着路边的旅馆叫道,可韩江根本没理会唐风,驾车驶过了那家旅馆,唐风抱怨道:“你都快把这小镇转遍了,到底要干什么?” “韩在看我们的那些老朋友,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马卡罗夫替韩江回答了唐风。 马卡罗夫的话提醒了唐风,是啊!现在不是旅游季节,在这荒凉的高原小镇上,如果有外人到来,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唐风正想着,忽然,韩江把车停住了,唐风定睛一瞧,在一座小旅馆门外,停着一辆“路虎”越野车,旅馆门开着,“路虎”的车灯闪动,几个人影正从旅馆里进进出出…… 韩江对徐仁宇使了个眼色,道:“你是生面孔,去问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徐仁宇领了任务,跳下车,装作旅行者的模样,走了过去……不大一会儿,徐仁宇回到车上,对韩江汇报道:“几个北京的驴友,从西藏一路开车过来,准备回北京的。” “驴友?从西藏过来?从西藏过来回北京,为什么不走国道,跑到这里来?”韩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甚至做好了应付那伙人从车里突然端出枪来的准备。 “哦!我问了,他们说他们是特地从花石峡过来,想看看阿尼玛卿雪山,当然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看了,因为这个季节,一般是不允许攀登阿尼玛卿雪山的。” 徐仁宇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但韩江还是不能放心,他又观察了那伙人好一阵,最后他确定那确实是一伙不合时宜的驴友后,才缓缓发动“切诺基”,驶回了唐风刚才说的那家旅馆前,他之所以选中这家旅馆,是因为这家旅馆有个院子,可以停车,同时韩江还看见了这家旅馆屋顶的卫星天线。 韩江将“切诺基”停在院子里,四个人跳下车,走进这家冷清的旅馆,旅馆不大,条件也不算好,老板是个四川人,倒还热情,旅馆里除了他们四人,就再无别的客人了。 韩江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警觉地问老板:“生意这么冷清,怎么还在这儿坚持?” 老板摇摇头,答道:“现在过了旅游季节,没什么客人,你们算是来巧了,我正准备收拾收拾回老家呢!你们要是过两天来,我可能就不在了。” “这么说我们运气还挺好!”唐风笑道。 “是啊!你们运气不错,呵呵!”老板说道。 韩江又问老板:“这两天镇上还有外人来吗?” “外地人倒是有几拨,主要是去西藏做生意的,旅游的很少了。”老板答道。 看来那伙黑衣人并没来到这里,至少在此之前还没有。韩江听了老板的话,暗自寻思着。 老板将四人带到了二楼的房间,这是一间四个人的房间,正好够他们住的!老板下去给他们准备饭菜,韩江将门关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这房间没有问题,才一屁股坐在床上。 唐风知道,韩江对那伙追杀他们的黑衣人时刻保持着警惕,但他总觉着韩江似乎有些过分紧张了,他见韩江忙活半天,一无所获,不禁笑道:“队长,我看你也太紧张了,咱们这次从玛曲出来,一路上,除了那个意外出现的可乐瓶,根本没见那伙黑衣人的影子,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这里。” “你不要掉以轻心,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随时可能出现!”韩江告诫道。 唐风却反驳道:“不是我轻敌,你认真想想,黑云带着我们从七色锦海出来,我们马不停蹄就调集那么多资料和装备进了阿尼玛卿雪山,那伙黑衣人我猜他们根本就不清楚黑头石室的情况,至少没有我们掌握得情况多,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知道关于黑头石室和第二块玉插屏的情况,但他们毕竟没有我们这么快的准备速度,怎么能在我们之前出现在这里呢?” 韩江听不下去了,用强硬的口吻对唐风说:“我不知道那伙人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黑头石室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来到了这里,但是我相信我这么多年养成的直觉,你要相信我的话,越是在我们松解的时候,我们的敌人越有可能出现!” 韩江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大家互相看看,不约而同警觉起来。 韩江听到敲门声,警觉地拔出手枪走到门后,问道:“谁?” “几位!你们要的饭菜,准备好了,你们是下来吃,还是要我送上来?”门外传来旅馆老板的声音。 原来是虚惊一场,韩江收起手枪,答道:“我们等会儿下来吃。” 四个人下到一楼,看见老板给他们准备了一桌菜,再仔细一看,全是红红的川菜,四人已经一天没有吃到热饭了,于是他们很快报销了这一桌饭菜,包括吃不惯辣椒的马卡罗夫,这会儿也吃得特别香。 唐风又向老板打听了一些情况,特别是阿尼玛卿雪山的情况,老板一听唐风问阿尼玛卿雪山,忙摆手道:“这个时侯不是登山的时候,你们千万别去雪山,会出事的,而且攀登阿尼玛卿雪山,需要到西宁办手续,得到批准后,组队才能去!” 唐风笑道:“我们只是随便问问,这个季节我们当然不会去登山喽。” 唐风虽然极力否认他们要去登山,但老板可能是看到了他们携带的一些登山装备,还是一个劲地劝他们不要去,并对众人讲了许多关于攀登阿尼玛卿雪山失败的例子,可怕的雪崩,突变的天气,还有关于山神的传说……大家听完老板所说的这些,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氤氲。 回到房间,唐风和韩江再次与赵永进行了连线,要求赵永为他们收集阿尼玛卿雪山西部地区详细的地质资料,赵永领命,韩江结束了连线,再看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三人已显倦态,但是韩江还是不能让大家都睡,他安排自己和唐风、徐仁宇轮番值守,以防不测。 唐风和徐仁宇都认为他太多疑了,但只得执行命令。一夜平安地过去了,次日清晨,赵永就给他们传来了韩江需要的资料,众人围在电脑前,仔细查看,在赵永传来的三维地形图上,他已经标注出了一块可疑区域,大家惊诧之时,赵永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和罗教授通宵研究的结果,那个标注的区域是最有可能发现黑头石室的地区,这个可疑区域位于阿尼玛卿雪山主峰‘玛卿冈日’西北三十多公里处的雪山环绕中,这和那个古老传说中所描绘的区域很相像,甚至比我们之前确定的A区和B区,希望都要大!” “比A区和B区的希望都要大?”众人不解。 赵永解释说:“因为结合卫星照片分析,我们在这个区域发现了人工建筑的痕迹,虽然不多,也很不清楚,但足以说明一切,你们想想,这个区域的海拔要比A区和B区都要高,根本不适宜人类长期生存,那里怎么会出现人工建筑的遗迹?”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建筑是为了一些特定的目的所建!”唐风大胆推测道。 “特定的目的?”韩江疑惑。 唐风进一步推测道:“比如古人为了祭祀之类的纪念性建筑。” “在这么高的雪山上?”徐仁宇惊诧。 “不!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这儿!”说着,唐风指着地形图上相对应的位置,解释道:“从地形图上看,这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雪山环抱的山坳中,这和党项人的那个传说极其相似,从图上看,这里的海拔比周围的雪山要低得多,只是没有道路通往这里,要想进入这个区域,就得翻越雪山。” “党项人会将黑头石室建在海拔这么高的位置吗?”马卡罗夫也不敢相信。 唐风笑道:“老马,我先纠正你刚才话中一个小错误,如果黑头石室真的在这里,那么,并不是党项人将黑头石室建在这里,而是黑头石室本来就在这里!” “黑头石室本来就在这里?”马卡罗夫更加不解。 唐风解释道:“根据玉插屏上所刻的文字,再结合其他文献的记载,党项羌人自古游猎于阿尼玛卿雪山下,白河流域的草原、森林中,在党项羌人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阿尼玛卿雪山是他们所能见到最高的山,在生产力不发达的遥远古代,党项羌人很自然的会对这座高山产生崇拜之情,他们很可能会利用雪山上,或雪山附近现有的一些山洞,加以改造,建成所谓的‘黑头石室’,用于纪念他们的祖先和神灵。这样就能回答你前一个问题,因为黑头石室本来就是利用山洞之类的特殊地质构造加以改造的,再加上要满足对阿尼玛卿山神的崇拜,所以,黑头石室出现在这么高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这么说,黑头石室是用来祭祀山神的喽?”马卡罗夫又问。 唐风解释道:“对阿尼玛卿雪山的崇拜,其实直到现在还广泛的存在,比如当地藏民就认为阿尼玛卿雪山是一座神山,藏民称阿尼玛卿为”博卡瓦间贡“,即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在藏民所信仰的二十一座神雪山中,阿尼玛卿排在第四位,专门负责安多地区的山川河岳,是当地人的保护神,以前,我曾在青海藏民的家中看到过阿尼玛卿山神的画像,阿尼玛卿山神身着白盔、白甲、白袍,胯下骑一匹白马,手执银枪,许多青海的藏民都相信阿尼玛卿山神武艺超群,法力无边,可以降魔除妖,因此,经常可以看见许多藏民不远千里,顶风冒雪,虔诚地来到阿尼玛卿雪山转山祈福。” “崇拜山神,这是一种原始的多神崇拜吧?”徐仁宇抽着烟斗插话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恕我直言,徐博士,您不了解当地藏民的信仰,他们的执着,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原始的多神崇拜’,就觉得这很愚昧,这种崇拜能延续上千年,本身就说明了这种信仰旺盛的生命力。” “好!我说不过你,就算这种信仰有旺盛的生命力,可这和黑头石室有什么关系?”徐仁宇问。 “当然有关系,我刚才说了当地人对阿尼玛卿雪山山神的崇拜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之前,我也曾说过,这里原始的居民是党项羌人,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现在当地人对阿尼玛卿雪山的崇拜,是继承了党项羌人的传统,更重要的是,阿尼玛卿雪山,对于早年的党项羌人不仅仅是一座神山,一座伟大的山,她还是党项羌人最初的发源地,所以,阿尼玛卿雪山对于党项羌人有着特殊的意义。” “可现在当地已经看不到任何党项人的遗迹了!”徐仁宇怀疑道。 “不错!这么多年来,从未在阿尼玛卿雪山发现过党项羌人的遗迹,那是因为早年党项羌人在这儿的历史,过于久远了,如果要有,那么只可能是我们要寻找的黑头石室了!”唐风说道。 “既然说到了这,那也就是说C区的可能性很大喽?”韩江忽然问道。 “我还是不能相信,C区的海拔太高了,从地图上看,我们要进入C区,至少要翻越一座雪山,我就不信当年那些党项人能进入这么偏僻、荒凉、高海拔的地区。”徐仁宇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确实让人不可思议。”马卡罗夫也摇着头说道。 韩江将视线转向唐风,问道:“唐风,你呢?” “我也不能确定,这一切确实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唐风说完,韩江便怒道:“合着你刚才说的那么起劲,到头来,你自己也不相信。” “我不是不信,我刚才的那些话都只是我的推断,虽然我认为我的推断完全有可能符合事实,但这个推断确实很让人震惊,所以我也不能确信。”唐风争辩道。 韩江脸色阴沉下来,总结道:“行了,我也不用问你们了,我的准则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去争取,所以,我们必须去那个神秘的C区看看!而你们三位,现在想要退出,哼,也已经晚了,丢掉幻想,准备上路吧!” 韩江说完,大家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韩江又看了看赵永发来的资料,发现关于C区的资料特别少,除了那几张模煳不清的卫星照片,还有赵永根据一些数据推测出的一个三维地形图,就没别的了。 韩江疑惑地问赵永:“关于C区的资料,怎么就这点?” 赵永解释说:“确实很少,因为我们掌握的资料就很少。还是让我给你介绍一下阿尼玛卿雪山的吧,阿尼玛卿雪山以前曾被人称为‘神秘的阿尼玛卿’,因为1926年,有一个美国人攀登阿尼玛卿雪山主峰时,在4900米的位置,他估计此地离峰顶还有3600米,于是,这个美国人著书立说,宣称阿尼玛卿雪山有8500米高。后来,又有一个美国人攀登阿尼玛卿雪山,他最后得出的数据说阿尼玛卿雪山有9000米高。” “9000米高?那岂不是比珠穆朗玛峰还高了吗?”马卡罗夫惊道。 “是啊!如果阿尼玛卿雪山真有9000米,那真的比珠穆朗玛峰还高了,所以,阿尼玛卿雪山曾一度被人误认为世界第一高峰!但其实,这两个美国人都错了,阿尼玛卿雪山并没那么高,它的主峰‘玛卿冈日’由三个海拔6000米以上的峰尖组成,最高峰海拔6282米,‘玛卿冈日’周围还有18座5000米以上的高峰,这些高山上冰雪连绵,长年不化,其间,冰川发达,山势险峻;而你们将要去的C区,虽然不用登顶雪山,但难度更大,更为险恶,因为这里资料奇缺,根本没有现代人来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是一块没人去过的处女地。”韩江道。 “至少没有现代人类去过C区的记载和痕迹,阿尼玛卿峰顶有人登上过,但这神秘的C区,可就没有人去过了,所以,我很为你们担心,阿尼玛卿地区年平均气温0度以下,气候恶劣,变化无常,一般登山季节是6月至8月;而你们现在这个季节去,气温已经很低了,在山上随时可能遭遇暴风雪,虽然你们不去登顶,但你们的难度丝毫不逊于登顶。” “我完全明白。”韩江和赵永结束了连线,转而问其他三人:“你们谁有攀登5000米以上高山的经验?” 三人面面相觑,徐仁宇首先摇了摇头,马卡罗夫也摇头说:“年轻时,我们曾经学过登山,不过,我并没真正爬过那么高的山。” 当韩江转向唐风时,唐风刚要说话,韩江便打断道:“你就更不用考虑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是没有啊!” 唐风还颇不服气,“你别小瞧我啊,以前,青海,西藏我也都来过……” “你那是来旅游,不是登山!”还没等唐风说完,韩江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韩江接着说道:“这么说,咱们四人当中,只有我爬过5000米以上的高山,那你们三个该怎么办?” “怎么办?”三人异口同声反问道。 韩江小声喝道:“怎么办!练,我们只剩下大半天的时间,我要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把你们三个至少练成业余登山运动员。” 于是,在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韩江使出浑身解数,教三人如何使用登山器械,如何在绝壁上绳降,如何固定锚点,如何应付雪崩等突发情况。 经过整整一天的训练,几人都基本掌握了登山的要点,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天又要黑下来了,韩江却还独自站在窗边,盯着远处雪雾中的阿尼玛卿神山出神。 唐风以为韩江是在为他们几人担心,便宽慰韩江道:“你不用替我们担心,你交给我们的,我们都已经学会了,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再说,我看了赵永传来的那个三维地形图,进入C区,似乎并不用翻越5000米以上的高山,我看到在南面和北面各有一条宽阔的冰川,坡度也不算陡峭,如果我们从冰川上爬过去,我觉得难度应该不算太大!” 韩江扭头拍拍唐风的肩膀,道:“你说的那两条冰川,我也看到了,问题是……两条冰川我们该走哪一条?从图上看,北面的那条冰川距离长,坡度缓,我暂时称呼它为1号冰川,而南面的那条冰川距离短些,我暂时称呼它为2号冰川,坡度看上去似乎差不多,可能2号冰川坡度要大一些;我个人倾向于从2号冰川走,因为它距离明显比1号冰川短,我们现在要抢时间。” “2号冰川?可是我们仅仅从距离和坡度来确定路线,似乎太草率了。”唐风怀疑道。 “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些资料,也没有时间先派个小分队去探查,所以只能如此!另外,卫星照片上,我看不清1号冰川最终的走向,它通向哪里?是否能引领我们进入C区,我无法判断,而2号冰川,在图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顺着它往上爬,可以从南面进入C区。”韩江解释道。 徐仁宇凑上去看了看,说:“是啊!这条1号冰川怎么看不清楚,在卫星照片上它的尽头是一片阴影,2号冰川倒是很清楚,我估计这是因为2号冰川在南面,向阳,而1号冰川在北面,拍摄角度的问题,如果没有时间做进一步探查的话,我也倾向于走2号冰川。” 韩江最后总结道:“徐博士的分析很有道理。2号冰川,从卫星照片上看那是一条相当雄伟的现代冰川,从那儿翻越进C区,相对来说,应该是一条捷径,但既便如此,也要万分小心,冰川上,随时可能有雪崩发生,而翻越过这条冰川,那边具体的情形,我们也不十分清楚,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 唐风点了点头,韩江却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并不是你们,也不是翻越那条冰川,最让我担心的还是那伙黑衣人,从我们进入阿尼玛卿雪山来,他们一直未出现,甚至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难道他们已经比我们先找到了黑头石室?” 唐风一听韩江还是在担心那伙黑衣人,叹口气道:“对手没出现,你倒觉得不爽了,你是不是非要被他们追杀得无处可逃,才觉得正常;我昨天就说了,那伙人根本不可能比我们更早找到黑头石室,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摸到门道呢?所以,你看,这冷清的小镇上并没有见到他们的踪迹。” 韩江还是不住地摇头,“不错,我们在这里没见到他们,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来到阿尼玛卿雪山。” “所有来攀登阿尼玛卿雪山的人都会先到这个小镇来休整准备,我就不信他们要进山,会没来大武镇。”唐风说道。 唐风说得在理,韩江思虑良久,忽然喃喃道:“万一他们根本没来这儿,而在带足了装备,在野外休整呢?” “野外?你是说这里!大雪纷飞,寒冷刺骨,他们在野外休整?”唐风指着窗外还在下的漫天大雪反问道。 “从前段时间交手的情况看,这伙人的素质,忍耐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所以,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韩江说。 唐风却道:“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出发吧?这大雪从昨天断断续续下到现在,要是再下下去,我看我们就只能在这儿过冬了吧。” 韩江看看窗外的大雪,心里不禁更加郁闷,“是啊!敌人,现在还没看见,可是,大雪,却是眼前的难题!”韩江不再想这些,他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也许此时他更需要阿尼玛卿山神的保佑吧! 第二天一早,奇迹出现了,下了两天的大雪,居然停了!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四人吃过早饭,带好所有装备,跳上“切诺基”,全速向那神秘的C区驶去…… 按照韩江昨日确定的路线,他们一行并没有沿公路去一般登山者必去的雪山乡,而是一头插进了阿尼玛卿雪山腹地,这是到达C区最近,最快捷的路线,两天的大雪遮盖了地表的一切,包括道路,“切诺基”只能缓缓地在雪地里摸索前进,韩江一边驾车,一边不停地观察车外景物,可车窗外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唐风成了他的导航员,唐风不断地根据GPS,电子罗盘和地图的标示,修正路线,但即便这样,他们仍然走了许多冤枉路。 中午时分,天空完全放晴,唐风一行终于进入了一条峡谷,这是一条宽大的峡谷,峡谷两边的山势并不高,按照资料显示,这条峡谷的尽头,就应该是那条宏伟的冰川,而这条冰川,正是唐风所说进入C区最便捷的通道。 确定了路线,又有峡谷作参照,韩江明显加快了车速,“切诺基”在峡谷中上下颠簸,翻过了一些不高的小山丘,一个小时后,一副壮丽的图景出现在众人面前,四个人吃惊地下了车,在他们面前,峡谷两边原本平缓的山势,突然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猛然抬高,众人仰视面前的山峰,壁立千仞,高耸险峻,而在两峰之间,一条巨大的冰川,如白色巨龙从山嵴上直泻而下,冰川在阳光照射下,蔚为壮观,美轮美奂,使人产生了虚无缥缈的感觉。 但是,四个人很快清醒过来,这不是梦中幻境,而是真真实实出现在他们面前,并将是他们要去征服的白色巨龙。唐风感叹道:“这就是2号冰川?这么壮观的冰川,足有数公里长,比我们在B区见到的那个冰川壮观百倍啊!” “确实比我原先在照片和地形图上看要壮观得多,可是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征服这条冰川,比我们预先设想的难度要大得多!”韩江说道。 “是啊!这么雄伟的冰川,我也是第一次见识!”马卡罗夫也不禁感叹。 徐仁宇清醒过来,问韩江:“按照计划,我们是不是得从这冰川爬上去?” 韩江坚定地点点头,徐仁宇闻听,脑袋立马大了一圈,“哦!真是糟糕,现在想想我真不该来这儿遭这罪!” “现在后悔晚了!”韩江说完,便开始从车上搬下必要的装备,徐仁宇见状,又问:“你想现在就出发?” “现在不趁天好,赶紧翻过去!你还要等到何时?”韩江反问徐仁宇。 徐仁宇道:“可现在已经中午了,山上天黑得早,万一我们爬到一半,天黑了,怎么办?” 韩江看看面前的冰川,自信地说道:“事不宜迟,我看今天就可以,趁天好,一鼓作气,爬过这道冰川,天黑之前就可以进入C区!” 徐仁宇无奈,看看这么重的装备,反问韩江:“这么重的装备,特别是这帐篷,谁背?” 韩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大家都要背很多东西,谁也别叫苦,现在大家先填饱肚子,然后向2号冰川进发!” 四个人匆匆填饱肚子,戴上头盔,全套登山装备穿戴整齐,背着沉重的装备,开始向面前这条白色巨龙进发…… 这条雄伟的白色冰川,千百年来一直横亘在青藏高原上,隐匿在阿尼玛卿雪山深处,它没有名字,谁也不知它成型于何时,也许这就是远古洪荒时代的杰作!也许,它的历史更为久远! 唐风站在这条白色巨龙前时,陷入沉思,千百年来,有人征服过这条巨龙吗?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就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发现者,开拓者,如果有,那会是什么人?是党项人吗?他不知道,他跟在韩江后面,来到冰川近前,冰川前的冰舌部分,由于长时间的阳光照射,风化和水流冲击,形成了壮观的冰塔林,韩江介绍道:“冰塔林一般出现在冰川末端,它是冰川末端由于消融而残留的大块冰块,因状如塔形,故名冰塔林。” 四人穿行在形状各异的冰塔林间,仿佛进入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冰雪世界,因为阳光照射的角度不同,冰塔的消融速度也不一样,这便使冰塔林形成了高低不同,层次不一,千奇百怪的冰貌奇观,当然,这也为这些冰塔林随时坍塌埋下了隐患。 唐风跟在韩江身后,仰视一座座二十多米高的冰塔,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忽然,唐风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冰塔塔身上出现了道道裂纹,裂缝正在快速扩大,不好!这座冰塔有坍塌的危险!唐风想到这,发现韩江此时正在那座冰塔下面,他想喊韩江,已经来不及了,唐风猛地扑向韩江…… 与此同时,那座足有二十米高的冰塔伴随着一声巨响,坍塌下来,韩江和唐风都被埋在了雪里,好在唐风这一扑,将韩江带离了最危险的区域,等到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将二人从血中扒出来时,他和韩江并无大碍,只是脖颈里塞满了冰冷的积雪。 清醒过来,韩江看看冰塔坍塌下来的地方,正是刚才自己站着的地方,不免心有余悸,他拍拍唐风的肩膀:“好小子,我没看错你,这次算你救了我一命!” 唐风则忧心忡忡地说:“这里的冰塔林虽然壮观,但太危险了,而且很容易迷失方向。” 韩江掸去身上的积雪,笑道:“那歌里是怎么唱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同理,不经历风险,怎么见如此美景!呵呵!” “我可不想为了看这美景,把小命扔在这里。”唐风道。 “行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的小命不会丢在这里!”说完,韩江在电子罗盘指引下,带领全队以最快速度通过了这片冰塔林。 从冰舌处,四人踏上了2号冰川,这是一片巨大的冰原,坡度不大,因为刚刚才下过雪的缘故,冰川上的雪非常松软,唐风测了一下,积雪厚度有6、7厘米,且为粉雪,一脚踩下去,竟废了很大劲,才重新把腿拔出来。 冰川随着山势,坡度逐渐上升,四人艰难地行进了一个小时,也没能走出多远,这时,走在前面的韩江忽然停住了…… 唐风追了上来,问韩江:“怎么不走了?” 韩江眉头紧皱,指了指前方,道:“我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冰裂缝!” 众人向前看去,前方的雪地上裂缝密布,有的深不见底,有的闪着慎人的寒光,唐风还在愣神的功夫,韩江已经从背包中取出了绳子,对大家嘱咐道:“大家把绳子缠在身上,结组前进,我和唐风一组,老马和徐博士一组,一定要小心。” 韩江示范,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照做,四人重新踏上征程,途中,唐风数次一脚踏空,将脚陷入冰裂缝中,幸亏是结组前进,每次都被韩江给拽了上来。 一切都超出了唐风和韩江原先的预料,在山下看似坡度不大的冰川,却越来越陡峭险峻,积雪厚度和脚下密布的冰裂缝,这些都大大迟缓了他们的前进速度,四人用了两个多小时,才行进到冰川的一半位置,而接下来的那一半路程只会更加困难。 唐风看看天,光线已经逐步暗了下来,顶多再有一、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韩江原先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完成了,唐风感到一阵眩晕,他强打精神,又坚持往上走了几百米,他不能再走了,不是因为体力,而是他知道现在再不说,所有人都会有大麻烦了! 唐风喘着粗气,吃力地喊住韩江,说道:“队长,我们现在走了大半路程,但你看天快黑了,今天我们无论如何是走不过这道冰川了。” “你想说什么?”韩江反问。 “你总不会让我们在天黑后,还坚持翻山吧?那意味什么?意味着气温急剧下降,甚至再出现降雪,还有我们脚下的冰裂缝和随时可能降临的雪崩!” 韩江也看了看天,怒道:“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只要再努力一把,天黑之前,就可以翻过这道冰川,你难道想当逃兵?想让我们前功尽弃,退回山下!不!这绝不可能!” “你是疯子!但你不能拿我们几个的生命跟你一起疯!明明时间已经不够了,再说你翻过冰川,那面会是什么?你知道吗?你确定我们可以在那边享受温暖的晚餐?你也不知道!”唐风急了。 韩江还从未见唐风如此顶撞自己,冲唐风吼道:“你不要以为今天救了老子一命,就可以改变我的决心,你如果想回去,就自己下去!” 韩江吼完,便觉大脑一阵缺氧,险些栽倒,再看唐风,毫不示弱,对韩江反驳道:“不!我没说我要下去,我们需要一个过夜的营地,你不是说你登过5000米以上的雪山吗?你登山时,难道是一步登顶,没有建营地?” 唐风的话提醒了韩江,他感到自己确实太心急了,这次,他们的任务虽然不是攀登五、六千米以上的大雪山,但他们这次的任务丝毫不逊于攀登大雪山,仅是眼前这座几公里长的冰川,就够他们受的,看来是该建个营地了,可是这越来越陡峭的冰川上,哪有可以建营地的地方?韩江稍稍平和下来,反问唐风:“那你说这地方,哪有可以建营地的地方?” 唐风回头看看走过的冰川,指着下面靠岩石处的地方说道:“下面的冰原地势比较平缓,可以寻一处背风的地方建营地。” 韩江一看唐风指的地方,点点头,说道:“你选的地方是不错,但我不会去那儿建营地的,到那建儿建营意味着咱们刚才这两个多小时算是白干了,明天又要重新开始,这还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让我们的对手抢了先,那咱们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可那儿已经是离我们现在最近一个适合建营的地方了!你还能找出那个地方?”唐风大声质问韩江。 韩江朝四周看看,附近确实没有更好的地方了,但他还是固执地冲唐风吼道:“我的决心不变,愿意跟我上的继续前进,不愿意上的可以回去!” 韩江的吼声,在空寂的山谷间,荒凉的冰原上,持久回响着,唐风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说服韩江这头倔驴改变主意,也许,是一场地震吧!唐风想着,突然觉着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唐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知将要发生什么,难道……难道真的是一场地震! 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也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韩江最先反应了过来,“把不需要的装备都扔了,快往那边的岩石底下撤,雪崩!这是雪崩!” 唐风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这不是地震,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崩…… 成吨的雪块,冰块,从2号冰川尽头的山嵴上倾泻而下,排山倒海,震耳欲聋,那是吞吐万物的气势,任何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会被它裹挟而下,更何况是唐风他们四个血肉之躯。万幸的是,四人所在的位置离冰川旁的山岩较近,韩江见势不好,拉着唐风一头扑进身旁不远处的一处岩石下,头顶的岩石抵挡了倾泻而下的巨大雪块,但仍有许多零星的雪块冲进了岩石下不大的那点空间,唐风只觉着头晕目眩,浑身冰凉,耳膜就快要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撞破了,慢慢地,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唐风重新苏醒时,他的耳畔一片死寂,没有震耳欲聋的雪崩,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一切仿佛都已静止,这是另一个世界?唐风抬起头,使劲晃了晃脑袋,终于又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可他刚要爬起来,忽然觉着整个下半身竟动弹不得,难道是被雪压住了?唐风回头望去,压在他身上的竟是韩江,而压在韩江身上的,却是厚厚的白雪! 唐风轻声呼唤韩江,没有回答,唐风只好吃力地一点点先将自己的身体挪出,再替韩江除去身上的积雪,唐风再次大声呼唤,韩江还是没有回答,唐风紧张得不知所措,他的眼圈竟有些湿润了,就在他快要哭出声来时,韩江的身体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唐风忙抬起韩江的头,轻声唤道:“你还活着啊,刚才可把我吓死了!” 韩江还没睁眼,便干笑了两声,戏谑道:“哼!我命大得很呐,首长看过我的面相,说我能活一百二,哈哈!”突然,韩江又想起了什么,睁开眼问唐风:“唐风,看看你的包,玉插屏还好吗?” 唐风打开包检查一番,玉插屏依然静静地躺在紫檀盒子里,韩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安慰唐风道:“没多大的事,刚才就是小小的休克了一下!” “听你这口气,你还准备大大的休克一把!”唐风说着,忽然响起了马卡罗夫和徐仁宇,“老马和徐博士呢?他们不会被雪崩埋了吧!” 韩江闻听,心中也是一阵紧张,他和唐风开始向下寻找,原本他们一路上来的行进路线,此时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完全改变了模样,两人向下走了五分钟,边走边呼唤老马和徐仁宇的名字,但是回答他们的只是呼啸的风声。狂风夹杂着雪花打在唐风的脸上,唐风感到自己的脸就要被风撕裂了,他再一次绝望地呼唤,巨大的回音久久回荡在这从没有被人类征服过的冰原上,忽然,在一座由雪崩坠落的“小雪山”下,传来了马卡罗夫和徐仁宇的声音…… 四人大难不死,重新相聚,马卡罗夫感慨道:“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被雪冲下去时,以为这次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扔在这了,没想到那座‘小雪山’抵挡了后面的雪,救了我一命!”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正在庆幸之时,唐风突然惊道:“不好!咱们的装备有好多不见了!” 果然,刚才雪崩时,大家只顾逃命,哪还顾得上那些沉重的装备,许多装备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包括大家仅有的一个帐篷,帐篷丢失,意味着今晚过夜成了大问题,还有其他许多重要的装备,这一切都预示着此次行动,几乎就要夭折。 韩江心里此刻比谁都着急,但是他不能显露出来,他强打精神,安慰众人:“装备丢了没关系,只要人和玉插屏在就行!” “可我们今晚怎么办?还有我们的行动怎么办?”唐风还是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担心。 韩江看看唐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能收集到的所有装备清点了一下,然后才对大家说道:“有一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怕你们知道后,有精神负担,你们知道行动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中止吗?” “什么情况下?”唐风不解地看着韩江。 “只要还剩一个人,我们就不能停!更何况,我们现在四个人都完好无损,所以,我们的行动不能停!”韩江斩钉截铁地说,但随即韩江又补充道:“当然,我对老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另外,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比如有伤员需要及时抢救等情况,我们可以暂停行动,而现在,这些情况都没出现,所以,我不会因为丢失了一些装备,就结束这次行动!” “韩!我希望你也能把我当作你们中的一员,我们已经一起走了这么远,我已经把我当作你们中的一员了!”马卡罗夫对韩江说道。 韩江看看马卡罗夫诚恳的眼神,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讨论是否中止行动的问题,下面我们要看看,今晚咱们在哪儿过夜。” 韩江仰头朝上方的冰川望去,此刻,他忽然觉着那冰川的尽头,竟是如此遥不可及!也许……也许是自己太累了,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久久地盯着冰川的尽头,当他的视线缓缓落下来时,突然,他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在冰川旁的山崖上,露出了一大块背风向阳的平地,刚才为什么没发现?也许,也许就是因为那场大雪崩,带走了原来覆盖在山崖上的积雪,才让这山崖显露了出来,看到这,韩江指着山崖上的那块平地,对大家说道:“那里背风向阳,正可作为营地,如果上面再有雪崩,营地上方的岩石也可阻挡,足以躲过雪崩!” “什么?你让我们今晚住到山崖上!”唐风和徐仁宇皆惊诧不已。 “是的,现在别无他处,只能如此!”韩江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自信。 “可我们的帐篷丢了?”唐风问。 “睡袋不是还在吗?”韩江反问道。 唐风更晕了,但他已经无话可说,他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大家谁也不再言语,带上剩余的装备,跟着韩江来到了那处山崖上。 等他们赶到山崖上时,天已经黑了,这里果如韩江所说,背风向阳,但这远不能满足营地的需要!汽油炉也丢了,大家只好啃些干粮,韩江检查了装备,他每发现一件幸存的装备,便夸张地在其他几人面前摆弄一下,似乎在借此提升大家的士气,但唐风只觉着韩江这个举动有些滑稽,甚至是幼稚!韩江整理好幸存的所有装备,对大家说道:“地图,睡袋,吃的,还有指北针,这些都在,还有最重要的这个也在!” 大家顺韩江手看去,原来韩江指的是——枪!收拾完装备,韩江戏谑道:“这就是我们的前进基地,大家早点休息,把精神养足,明天我们就要进入那个神秘的C区!” “前进基地?”马卡罗夫听到韩江口中说出这个词时,心里一颤,口中竟用俄语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这个词。 唐风和韩江都吃惊地看着马卡罗夫,不知道马卡罗夫嘴里说的是什么,徐仁宇虽然听得懂俄语,但也没听清马卡罗夫刚才嘴里说的话,三人问马卡罗夫怎么了,马卡罗夫搪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大家不再追问,为了明天的行动,四人早早地钻进了睡袋,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很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夜间,山上的气温急剧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对于躺在睡袋中的四人来说,这是难熬的一夜,谁也没有睡着,但谁也没有说话。 躺在睡袋中的马卡罗夫,被剧烈的高山反应和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困扰着,他头疼欲裂,无法入睡。这时,唐风开口对马卡罗夫言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老马,你不如跟我们再说说你的那些往事吧!比如,你加入克格勃之后呢?” 唐风的话,让马卡罗夫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的眼前,又浮现出谢列平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 …… 自从有了和谢列平在克里姆林宫的那次长谈,马卡罗夫的人生彻底改变了,当他一周后,带着自己写好的 “黑城行动”报告,再次去见谢列平时,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最后选择——加入克格勃! 接下来,便是克格勃初级学校四个月的封闭学习,学习结束后,马卡罗夫又被送到了克格勃设在喀山郊外的维尔霍夫诺耶学校,开始艰苦的体能训练,在这里,他首先要学会攀岩,翻越障碍物,穿过沼泽、森林,游过湍急的大河等挑战人体极限的运动,然后,是学习使用各种枪械、武器,自制炸弹,爆破桥梁、铁路等各种目标,最后,还要进行诸如窃听、发报、投毒、照相、开保险柜等特工专业技术的训练,为期一年的学习、训练很快结束,马卡罗夫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 有了谢列平这个大人物的亲自关照,再加上马卡罗夫在克格勃学校成绩优异,马卡罗夫的人生开始了一路绿灯,克格勃上上下下,都将他视为谢列平的得意门生,完成学业的马卡罗夫,被谢列平直接派到了列宁格勒(彼得堡)的反间谍部门工作,少尉军衔,这个工作待遇高,稳定,还没多大风险,又在列宁格勒这样的大城市,是许多克格勃特工梦寐以求的职位,马卡罗夫有谢列平这样的恩师,再加上自己工作勤奋,半年后,马卡罗夫的军衔就直接升到了上尉。 不久,一位美丽的女大学生,走进了马卡罗夫的生活,这位女大学生就是马卡罗夫日后的妻子,维克多的母亲,那段日子,马卡罗夫自己都不敢相信,幸福来得竟是如此突然,让他这个愣小子一时受宠若惊,一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在西伯利亚寒风中服役的小准尉,严格的说,这个军衔连最低级的军官都算不上。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马卡罗夫忽然想起了在科考队里,他的那位中国朋友对他说过得那句中国俗语——祸福难料。不知梁现在怎么样了?“黑城行动”失败后,没两年中苏关系便急速破裂,以至后来发展到军事对抗,开始时,马卡罗夫还收到过梁的一封信,信中,梁诉说了心中的苦闷,马卡罗夫还曾回信安慰过他,但后来便再无梁的音讯。 一晃几年过去了,马卡罗夫上尉已经变成了马卡罗夫少校,因为忙于工作,他和妻子一直没要孩子,但是,他感到生活依然充实而幸福,那可怕的噩梦已经远去,黑城,科考队,还有他的朋友梁,也已与他的生活渐行渐远…… 可是,幸福的日子却总不会长久,几年间,国际国内的局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际上,中苏关系破裂,国内,赫鲁晓夫被赶下了台,本来,在把赫鲁晓夫赶下台的事件中,他的恩师谢列平是起了大作用的,许多人都认为,赫鲁晓夫下台后,论年龄,论资历,论能力,谢列平都是党内最有希望登上最高权利巅峰的人,但是,事实却令马卡罗夫失望,党内以苏斯洛夫为首的实权派们,不愿意再看到一个像斯大林、赫鲁晓夫那样强势的领导人,于是,他们推举了能力平平的“好好先生”勃列日涅夫,由此开始了长达十八年的“勃列日涅夫时代”,而曾经被誉为“铁腕人物舒里克”的谢列平,则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苦果,此时,他已经不再是克格勃的主席,马卡罗夫隐约感到了危机的来临。 几年后,谢列平被赶出了政治局,完全失去了权利,马卡罗夫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果然,谢列平一倒,那些昔日就看马卡罗夫不顺眼的同事,纷纷往上面告他的黑状,想把他赶走,马卡罗夫不去理睬这些人,可他的工作还是不可避免受到了干扰,本来,早该晋升的中校军衔,也泡了汤。 那些以往的朋友和同事,都离自己而去,不关心政治的马卡罗夫,不明白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他忽然觉得这世上除了妻子,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一切,可是他却不知如何去努力;他想到了谢列平,他想去莫斯科找谢列平谈谈,可是他知道,那一切都不会逃过克格勃的监视,只能给自己和谢列平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惶惶不安中,马卡罗夫彷徨无措,直到莫斯科的一纸调令,把他再次带进了卢比扬卡广场11号。 …… 睡袋中的马卡罗夫,回忆到这时,慢慢地合上了双眼,马卡罗夫竟然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进入了梦乡,他,也许真的是太累了。 唐风、韩江和徐仁宇在帐篷中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不忍打扰马卡罗夫,三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等待着黎明早日来临。 第二十三章 黑头石室 雪山上的日出,分外壮丽!唐风和韩江,还有徐仁宇三人一夜未眠,还没等天亮,三人就将身体裹在睡袋里,坐了起来,唐风只觉着头疼欲裂,四肢无力,但他也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那轮初升的红日时,却莫名地兴奋起来! “以前在泰山,黄山上看过日出,还从没在这么高的雪山上看过日出,也许此生也就这一次机会吧!”唐风兴奋地说。 “呵呵,不错!恐怕我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可惜我的照相机昨天被那该死的雪崩不知道埋在哪了,不过还好,我的宝贝还在!”徐仁宇抱怨着拿出了自己的烟斗,竟悠闲地抽起了烟斗。 “算了,也许我们还会有机会在雪山上看日出的,看这太阳,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正有助于我们行动!”唐风道。 “越是艳阳高照,越是要小心雪崩啊!”韩江背靠在崖壁上,抬着头对着阳光,盯着手里高高举起的一串项链模样的东西说道。 韩江的话不无道理,唐风和徐仁宇的心里都是一惴,一旦气温升高化雪,很容易引发雪崩。韩江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唐风注意到了韩江手里的那串“项链”。 “这不是大喇嘛的那串人骨念珠吗,怎么会在你手上?”唐风认出了韩江手里的那个东西正是大喇嘛的人骨念珠。 “那伙黑衣人袭击我们时,我去拉大喇嘛趴下,但他不肯躲闪,虽然身中数弹,仍诵经不止,那时,他的这串人骨念珠掉了下来,我便把他捡起来,一直揣在包里,刚才整理背包时,才发现了这个东西。”韩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黑云知道吗?” 韩江摇摇头,道:“我一直没告诉她,怕她伤心,等这次回去后,再还给她!” “嗯?这是什么?”唐风忽然发现韩江手中的人骨念珠上有一枚方空铜钱。 “一枚铜钱。”韩江疑惑地答道。 “原来就在念珠上的?”唐风问。 “是的,从我拿到这串念珠,就发现念珠上栓了一枚铜钱,看上去,这枚铜钱有历史了,不过,我一直没顾得上细看,你现在看看这铜钱是哪朝哪代的?” “天庆宝钱?”唐风轻声读出了铜钱上的几个文字,随即,对韩江说道:“这铜钱上的几个文字,是西夏文,证明这是西夏的钱币,据我所知,西夏的钱币一向很少,弥足珍贵!” “不过,大喇嘛拥有这枚西夏钱币,也就不奇怪了,可能是他祖上传下来的。”韩江猜测道。 “应该是这样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年号的钱币应该是西夏第六任皇帝桓宗纯佑所铸,大喇嘛的祖上传下来这件钱币完全合情合理。” 几人正说话时,马卡罗夫醒了过来,韩江收起人骨念珠,戏谑道:“老马,你真行啊!我们几个都没睡着,你倒睡得挺香,不愧为老特工啊!” 马卡罗夫揉揉惺忪的睡眼,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自己竟和上次在七色锦海的隧洞里一样,又是那遥远的往事带自己进入了梦乡,这倒是个解决失眠的好办法!马卡罗夫正胡思乱想呢,忽然,从远处的山谷中,再次传来了一阵狼嚎,在这万籁俱寂的大雪山深处显得格外凄厉。 四人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周围,周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什么也没发现!“这里海拔这么高,怎么也有狼?”唐风惊道。 “是啊!昨天一天都没听到狼叫了,怎么今天一大早居然又听到了,真是晦气!”徐仁宇掐灭烟斗抱怨道。 韩江侧耳听了会儿,安慰大家道:“以我的经验判断,这群狼离我们这儿挺远,大家不用担心,赶紧吃点东西,准备上路。” 就这样,四人在凄厉的狼嚎陪伴下,啃了些干粮,便再次上路了。 老天还算保佑,整个上午天气都很好,2号冰川上除了偶尔有些零星的雪块坠落下来,再也没有发生昨天那样可怕的雪崩。 接近中午时,四人终于来到了冰川尽头,这是一处陡峭的山嵴,翻过山嵴,又是一个大雪坡,大家看不见雪坡下的情形,只能看见远处雪山的峰顶,在阳光折射下,分外壮丽,他们像是进入了一个从没有被人打扰过的纯白仙境,他们离蓝天是那么接近,周围的一切都是洁白的,一尘不染。 四人小心翼翼地向雪坡下前进,他们走了约摸两个小时,虽然还是看不到雪坡下的情形,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但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很顺利,韩江依然走在前面,唐风紧随其后,但是唐风体力渐渐不支,步履蹒跚,竟离走在前面的韩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在韩江的身影要消失在唐风视线中时,突然,他听到韩江在前方大喊道:“要小心!前面是悬崖!” “悬崖?”唐风猛然警醒,他和徐仁宇、马卡罗夫紧赶几步,来到韩江身旁,唐风壮着胆子,探身向悬崖看去,这里竟会有一座壁立千仞的悬崖?仅仅一眼,就已经令唐风胆战心惊,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悬崖的底在哪里? 唐风绝望地坐在雪地里,沮丧地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悬崖?我们前面的努力难道全都白费了!” “怎么会白费呢?咱们还有这个,幸亏昨天这东西没被雪崩埋了!”说着,韩江取出一捆登山绳,还有安全带,下降器等装备。 唐风看着这些装备,反问韩江:“你要干嘛?难道要我们绳降?”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是我们对下面的情形毫不知情,这悬崖究竟有多高?咱们的绳子够吗?中途有可以打锚点的地方吗?下去之后,我们又将遭遇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韩江被唐风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怔住了,是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悬崖峭壁,中间可能会有树枝灌木可供利用,这里是大雪山,除了随时可能崩落的雪块和坚硬的岩石,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开始相信了,这里从古到今就没有人类涉足过,你们想想,这么恶劣的环境,这么困难的路径,没有现代装备的古人根本不可能进来,这就是神秘的C区,它神秘,因为这里从未有人涉足,但它的神秘也仅仅如此,这里不会有黑头石室,因为古人根本进不来!”徐仁宇忽然说出了自己的最新推测。 徐仁宇的这个推测是致命的,是足以动摇军心的,韩江盯着徐仁宇一皱眉,但他没说什么,因为此刻,只有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韩江沉默着开始准备绳降的器材,看着韩江坚毅的眼神,熟练的动作,唐风和马卡罗夫被深深打动了,他们也加入了韩江的准备中。 韩江先做了一次简单的绳降,观察了悬崖下和周围的情形后,又上去对众人介绍道:“我们还算幸运,这里虽然没有树枝和灌木丛,不过,看到悬崖下降大约八十米处有一突出的崖壁,那里可以作为我们的一个下降站,至于再往下的情况,我也无法知道,只能先下降到那处突出的崖壁上再说了。” 四个人把不需要的东西一律抛弃,然后穿戴好安全带,互相检查完毕,韩江在悬崖上的一块巨型岩石上设置了锚点,率先滑下了悬崖,一刻钟后,在确定韩江已经平安到达第一个下降站,唐风、马卡罗夫和徐仁宇才依次下降。 所有人平安来到第一个下降站,韩江重新设置锚点,他忽然发现唐风和徐仁宇居然带着手套滑下来的,怒道:“我以前难道没告诉过你们吗?绳降时,不许带手套,我知道现在天很冷,但是,比起你们的小命来说,这点冷就不算什么了。” 唐风和徐仁宇这才想起来,戴手套绳降是容易打滑的,赶忙脱去手套,韩江冲他俩吼完,又率先滑了下去,大家趴在悬崖边,看着韩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所有人的心全都揪了起来,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韩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唐风焦急万分,他刚想冲悬崖下呼喊韩江,马卡罗夫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小声告诫他:“不要喊,这里的雪块很脆弱,随时有可能崩落!” 唐风强忍住,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继续焦急地等待,又过了十多分钟,他们终于听到了韩江在悬崖下的声音,三个人又按照刚才的动作,依次下降,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又来到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唐风想这大概算是第二个下降站了,但是这不是很长的距离,韩江怎么用了那么长时间? 当唐风再次看见韩江的时候,韩江躺在雪地上,摘去了头盔,使劲揉着自己的脑袋正出神,唐风关切地问:“你刚才怎么了?” “被一大块雪砸到了!差点把我砸晕过去,正巧悬崖凹进去一块,我就躲进那凹进去的地方,等了半天,确定雪落完了,才降落到这儿!” 唐风听了,不觉后怕,要是刚才因为自己大声呼喊,再有雪块崩落,砸到韩江,韩江可就凶多吉少了。 大家照着前面的方法,又使用了两次绳降,双脚这才落在了比较坚实的地面上,准确地说是坚实的冰面上。 唐风观察这四周,问韩江:“我们已经来到悬崖下面了,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C区了吧?” “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吧!”韩江也在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但他什么都没发现。 唐风仰头又看了看刚才他们绳降下来的悬崖,还有高高在上的雪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身体里竟有如此之大的潜能,居然可以成功地翻越雪山冰川,而接下来,在这神秘的C区里,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 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稍作休息,整理好必备的装备,向前进发,唐风向四周张望,发现他们周围三面绝壁,只有前方是一座小雪坡,四人爬上小雪坡,面前豁然开朗,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群山环抱中的一大块雪原,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在雪峰环绕中的大山坳。 “我现在可以确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神秘C区了。”韩江嘴里小声喃喃道。 “是啊!这的环境跟卫星照片上显示得差不多,神秘的C区,千百年来,这里有人来过吗?这……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唐风被这里的宁静震惊了。 马卡罗夫夸张地张大嘴巴,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的空气真是太好了,而且,你们感觉到了吗?这里海拔似乎降低了许多,我的高山反应完全消失了!” 其他几人也都感觉到这里的海拔明显降低了,唐风又道:“不但高山反应消失了,这里的温度似乎也上升了,虽然四周仍是冰雪世界,但没有那么寒冷了。” “这不奇怪,这里环境相对封闭,容易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环境。”徐仁宇推测道。 “温度上升说明了什么?你们想到了吗?”唐风问。 “你想到了大喇嘛说的那个传说。”韩江也想到了。 “是的,在那个传说中,党项人遭遇了暴风雪的袭击,眼看就要全部葬身冰原的时候,他们找到了黑头石室,黑头石室内温暖如春。”唐风解释道。 徐仁宇却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只有找到黑头石室才能证明那个传说的真实性!” 四人边说边走下雪坡,在雪原上进行了百余米,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现在除了想找到黑头石室,还想看看照片上的那条1号冰川究竟通向哪里?是不是也能通到这里?” “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快找到黑头石室,拿到那块玉插屏,然后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会下一场暴风雪,那我们可就出不去了。”徐仁宇忧心道。 大家不再言语,继续向前行进,又走出了几十米,唐风提醒其他人:“大家要注意观察地面,卫星照片上显示C区地表有人工建筑遗迹,前两天的那场大雪,很可能把建筑遗迹全都掩埋了,但是如果真的有建筑遗迹,即便被雪掩埋了,也会在地表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大家务必要留意。” 唐风的提醒,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脚下,突然,唐风在雪地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众人围拢在雪地上,韩江用手比划了一下雪地上的奇怪痕迹,推测道:“这像是爪印,可能是某种动物留下来的。” “动物?这么高的地方有动物光临?能看出是什么动物吗?”唐风问。 “从这爪印上看,不是飞鸟之类的,只能是比较大的哺乳动物留下来的,但因为这爪印至少是数天前留下来的,前两天的大雪覆盖了这爪印,所以,我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也许是雪豹,也有可能是狼!”韩江判断道。 “狼?那群狼也到过这?它们难道也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不可思议!”徐仁宇道。 “许多高山动物都是可以飞檐走壁的,比如珍贵的雪豹。”韩江解释说。 “雪豹?算了!我现在倒希望这是那群狼留下来的,狼总比豹子好对付些!”徐仁宇无奈地摇头道。 “如果我们真碰到这些动物,那可都不是好对付的……”韩江正说这,唐风突然又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前方雪地上惊道:“它们不一定是飞檐走壁进来的,你们看这里,还有这样的爪印!” 众人顺着唐风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的雪地上,一路向北,又出现了一连串的类似爪印,韩江指着脚下的雪地,说道:“这里原本全是这样的爪印,绝不是一只动物留下的,应该是一群这样的动物,只是像我刚才说的,前两天的大雪覆盖了爪印,所以有的爪印还能辨认出来,有的已经无法辨认。” “也就是说,这群动物最近一次来到这里至少是几天前,会是什么动物呢?”马卡罗夫的判断总是谨小慎微。 “行了,我们不用瞎猜了,顺着这些爪印找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唐风对众人说道。 四个人顺着雪地上若隐若现的神秘爪印,向前寻去,唐风一直看着指北针,判断方向,GPS,电子罗盘,全都被雪崩埋了,现在他只能用这个最原始的工具来辨别方位了,指北针显示的方向正是北方,说明爪印一直向北延伸,这些神秘的爪印会把他们带向哪里?唐风暗自思忖着,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这次,唐风走到了队伍前面,循着雪地上的爪印,他们走出约有一公里路程,在众人面前,是两座高大险峻的雪峰,唐风暗自称奇,就要到雪峰下了,这爪印还在向前延伸,他不禁嘀咕起来:“好像前面没有路了……” “再往前试试!”韩江鼓励道。随即,韩江又补充说:“不过,要小心!前面也许是这种动物的巢穴!”说着,韩江的右手伸进了怀里,随时准备掏出手枪,以防不测。 前方是一个雪坡,地势逐渐高了起来,唐风站在雪坡下,他看不到雪坡上面的情形,但是,脚下的那些奇怪爪印,还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雪坡上,并且一直向雪坡上延伸,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加速,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走上了雪坡。 一刻钟后,唐风已经站在了这座雪坡的最高处,他脚下的爪印竟然还在向前延伸……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些爪印了,因为在他面前呈现出了更令人震惊的一副景象,在他的脚下,一条比2号冰川更长,更宽,更壮观的冰川出现在他的面前。 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也看见了这条冰川,韩江震惊不已,嘴里喃喃自语道:“这……这难道就是在卫星照片上看不清楚走向的1号冰川!” “是的!应该就是1号冰川,真是无法想象,看似两座雪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雪山之间,竟有如此隐蔽的一个垭口,我们现在就站在垭口之上,而我们脚下就是那条在卫星照片上不知通向何处的1号冰川。”唐风兴奋地说道。 “原来,卫星照片上看不清楚的阴影部分,就是这个垭口,这下我们可以从这儿下山了,不用再爬悬崖,翻越那么艰难的2号冰川。”马卡罗夫也有些兴奋。 徐仁宇却点着他的烟斗,吐出一团烟雾,冷笑两声说道:“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兴奋,我看到这个垭口和1号冰川,怎么就高兴不起来,你们看这条冰川,坡度和缓,又宽阔,又平整,海拔也不高,喏,我这儿显示,现在我们站的这个垭口海拔高度不到四千米,比我们走的2号冰川海拔低多了,总之,我们就不该走2号冰川,差点把小命丢在那儿。” 徐仁宇的话,让韩江脸色很难看,虽然选择2号冰川是大家集体通过的,但却是自己最先主导的,而且自己也负有领导责任,使大家置身险境,实在是自己的重大失误,韩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自责中。 大家也同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最后,还是唐风出来打圆场:“选择2号冰川,是大家集体通过的,再说当时的卫星照片上根本无法看清1号冰川的走向,所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虽然大家遇到了一些危险,但好在大家现在都平安无事。”马卡罗夫也打起了圆场。 “好吧!我承认作为队长,我在选择路线上,负有领导责任,如果走1号冰川,就不会遭遇2号冰川脆弱的冰塔林,无处不在的冰裂缝,可怕的雪崩,陡峭的悬崖,还有剧烈的高山反应,我们会比较顺利的到达这里。不过,现在不是做检讨的时候,如果有必要,回去后,我会向总部首长做检讨,现在,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希望大家不要懈怠,继续……” 韩江还没说完,徐仁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刚才的话,别往心里去,你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的。” “那就好!从现在这儿的情形看,黑头石室很有可能就在这儿附近,而且从周围环境判断,最近并没有人来过,因为雪地上除了那些不明动物留下的爪印,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我们胜利在望,只差最后一步了。”韩江鼓动大家的士气道。 唐风也赞同道:“不错!这里我越看越觉得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寻找到卫星照片上的地面建筑遗迹。” 徐仁宇拍拍靴子上的积雪,道:“这谈何容易,卫星照片上显示的地面建筑遗迹很不清晰,即便这里真的有人工建筑遗迹存在,也都被下了两天的大雪覆盖了,很难发现。出发前,我特地整了个金属探测仪,谁料也被昨天那场雪崩埋了。” “大家尽力吧!不过,得抓紧时间,天马上要黑了。”唐风心里其实也没底。 四个人又从雪坡上下来,就在大家不知下一步该往哪儿搜寻的时候,韩江忽然发现,在雪坡上又出现了一串奇怪的爪印,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串爪印,唐风观察良久,说道:“又出来一串爪印?从爪印本身看,跟刚才我们发现的爪印,应为同一种动物所留,从走向上看,两串爪印都是从垭口上延伸过来,只是这串爪印和刚才的爪印在这里分岔了,刚才那串爪印延伸到悬崖附近,这串爪印似乎是向西延伸,我们不如沿着这串爪印,向西寻找,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徐仁宇一听唐风的建议,笑道:“咱们现在是被这不知名的动物牵着鼻子走啊!” “被动物牵着鼻子走,没什么不对!我的经验告诉我,许多人类到达不了,没被人类发现的地方,动物倒是来去自由!”韩江说着,领大家顺新发现的那串爪印向西寻去。 四人向西走了不大一会儿,韩江的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韩江险些摔倒,唐风扶住他,回头朝地上看去,厚厚的积雪中隐约露出了一点黑色……“那儿好像有个东西!”唐风道。 “是的,一个很硬的东西,像是岩石之类的东西绊了我一下。”韩江盯着刚才绊倒的地方说道。 几人来到那块“岩石”前,唐风俯下身,拂去那块“岩石”上的积雪,一块正方形的“石头”出现在众人面前,唐风心里一阵惊喜,因为他看出,这显然是人工所为,否则不会有如此形状的“岩石”;他迫不及待地脱去手套,赤手捧起那块“岩石”,他刚一捧起“岩石”,便小声叫道:“不对!这不是岩石!这东西比石头轻得多。” 唐风继续弄干净“岩石”上的积雪,慢慢地,慢慢地,随着“岩石”表面的积雪被唐风一点一点清除,这块“岩石”上显露出了精美的花纹,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唐风手上的这块“岩石”。 自从进雪山以来,唐风的专业知识一直无处施展,这下,终于可以施展他的专业知识了,他只一眼,就肯定地判断道:“这是一块完整的宝相花缠莲纹方砖,这种砖常用于唐、宋时期的宫廷建筑。” “唐、宋时期?那也就是说西夏宫廷也会用这种砖喽?”韩江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徐仁宇忽然夸张地叫道:“这么看来,我之前一直认为党项人不会来到这么偏远荒凉的地方,肯定是错了,我错了,错了,我太低估党项人了,太低估他们了!” “呵呵!博士,你倒转变得挺快!你就这么肯定这块花纹砖和黑头石室有关?”唐风笑道。 “这不明摆的事吗?这里已经出现了古代的东西,还有卫星照片上的建筑遗迹,可能就是这里,还有党项人的传说,一切都符合。”徐仁宇十分肯定地说。 “是啊!这块花纹砖的出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要知道,在唐、宋时期,如此精美的花纹砖,不是常人所能享用的,多是帝王的宫殿,陵墓,或是皇家庙宇等宗教祭祀建筑,才配使用如此高规格的花纹砖。在这样荒凉难以到达的地方,出现古代的花纹砖,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为了某种特殊目的而烧制的。”唐风进一步推断道。 “再看看,附近还有没有这种砖了。”韩江命令道。 大家分头又在附近雪地里找到了几块这样的花纹砖,有的完整,有的已经残破,唐风拿着一块残砖,对其他人喊道:“大家不用找了,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这里,我们脚下,曾经建有一座古代建筑,它的建筑规格极高,虽然它已经被毁了,但在卫星照片上,还能看见它的遗迹,可见它当年的宏大。” “那这座建筑是否就是黑头石室呢?”马卡罗夫问唐风。 唐风摇头道:“这个我不能确定,但是根据党项人的传说,还有我们之前的判断,黑头石室应该不是人工建筑的,而是某个类似山洞一样的石室。” “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寻找,大家向西散开来寻找,要抓紧时间,天快黑了!”韩江命令道。 四个人一字排开,互相保持着一定距离,向西拉网寻找,这次,轮到马卡罗夫率先发现情况了。他在西侧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个拱券型洞口,只是这洞口很小,洞口内,漆黑幽深,看不清洞有多深。 “你们快过来,我发现了一个洞。”马卡罗夫呼唤众人,不大一会儿,唐风、韩江和徐仁宇都围拢过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四个人在C区发现这个神秘洞口的时候,还是被怔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个洞口,竟会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黑头石室。 “这么小的洞口,人很难进去,会是黑头石室吗?”徐仁宇不敢相信。 唐风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洞口,忽然,他开口道:“不!这个洞口不止这点小,你们看,下面被积雪还有一些碎石埋住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这个!”韩江下了决心,率先走到洞口前,开始清理洞口的积雪和碎石。 天已经黑了,四个人顾不上天黑,打开电筒,热火朝天地干了十分钟,随着洞口积雪和碎石被一一清除,洞口果然越来越大,唐风在门左侧,韩江在门右侧,突然,两人的手几乎同时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唐风赶忙掸去那个东西上面的积雪,很快,在手电光线照射下,一个面目狰狞,袒胸露乳的人形石像怪物出现在他面前。 周围一片漆黑,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包括唐风在手电光下看见这么个“怪物”,都吃惊不小,徐仁宇甚至被吓得后退了半步!这时,韩江那头的“怪物”也显露了出来,和唐风这头的“怪物”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第一眼看到这个“怪物”时,唐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着实被这个“怪物”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因为他看着看着,忽然觉着眼前这个“怪物”,并不那么可怕,反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 唐风正盯着“怪物”出神,那头,传来韩江的声音:“唐风,这是什么‘怪物’?” “一切都对上了,这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头石室!”唐风缓缓说道。 “为什么你现在敢肯定这就是黑头石室?” 唐风解释说:“如果说刚才发现的花纹砖还不能确定这就是黑头石室,那么这两个‘怪物’的出现就肯定能确定了,因为这种人形石像是西夏特有的,我曾经在西夏王陵见过这种人形石像,那时,这种石像就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因为它与中国其它地区的石刻都不一样,与中国历史上所有王朝的石刻都不相同,这是西夏特有的石刻艺术,我们在这里能见到它们,不用问这个洞就是黑头石室无疑,而这两尊石像应该就是当年党项人所刻,立于石室门外,起避邪驱魔之用。” “就像中国古代的门神?”马卡罗夫问。 “差不多吧!”唐风笑道。 “不管它们了,加快速度,清理干净这儿的积雪。”韩江催促道。 不大一会儿,一个硕大的洞口呈现在众人面前,看着漆黑幽深的洞口,不知为何,马卡罗夫忽然觉着他的脚似乎不听自己使唤了,他不由自主地第一个走进了黑头石室。几个月前,他的儿子第一个闯进了存放玉插屏的冬宫地下室,随后遭遇不测,今天,他第一个闯进了这个几百年来无人进入的黑头石室,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外面冰天雪地,黑头石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唐风不禁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石室内,四支手电发出的光亮还远远不够照亮整个石室,唐风向洞壁照去,发现石室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块突出来的石刻,唐风仔细照了照那突出来的石刻,竟是一尊尊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头,唐风惊诧之余,仔细观察,那狼头雕凿的栩栩如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所有的石刻狼头都长着血盆大口,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又是狼?!”徐仁宇喃喃自语道。 这时,韩江也看清了石壁上的这些狼头石刻,他指了指“狼头”的血盆大口,问唐风:“这是古人用于放置油灯或蜡烛的地方吧?” “应该是吧!”唐风也想到了这些“狼头”的实际功用。 “那就对了!我幸亏准备了一些蜡烛。”说着,韩江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大捆蜡烛,一一点亮,放置于“狼头”的血盆大口中,石室内,烛光幽幽,总算是照亮了整个石室。 大家这才得以观察到石室全貌,整个石室系利用天然山洞改造而成,气势恢宏,体量巨大,面积约有数百平米,石室洞壁有明显人工打磨痕迹,石室中,利用原有的岩石,凿出了四根巨大的石柱,用于支撑整个石室。 “这四根石柱恰到好处,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支撑整个石室,看来我们以前都小看了党项人的智慧!”唐风惊叹着。 但是,当唐风他们环视整个石室后,却发现室内除了那四根柱子,竟空无一物,既没有他们梦寐以求的玉插屏,甚至连石室外发现的人形石刻和花纹砖都没有,整个石室,空空如也。 “难道有人在我们前面已经把这儿洗劫一空了?”徐仁宇失望道。 “不可能,石室外,除了那个动物的爪印,没有人的痕迹,那伙黑衣人不可能抢在我们前头!”韩江的大脑在快速判断着。 “也许这里早就有人来过,不是那伙黑衣人,是其他什么人。”马卡罗夫也很失望。 “有这种可能吗?不,我还是不敢相信。”韩江摇着头,心里也没了底。 “我很赞同老马的意见,完全有这种可能,你们想想,石室外,原本是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纪念性建筑的,但是,我们今天已经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些残砖断瓦,而石室也没有坚固的大门,如果这里珍藏着重要的珍宝,怎么会没有大门,所以我判断,这里是黑头石室,但它在历史上可能就已经被人洗劫一空了,那伙人还烧毁了石室外的纪念性建筑,也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幅模样!”徐仁宇的推断似乎合情合理。 唐风一时竟也没了主意,他搜遍了整个石室,还是一无所获,当他和徐仁宇来到石室一角时,他俩闻到了一阵腥臊味,唐风警觉地查看这个角落,断定:“这里很可能就是神秘爪印主人的一个巢穴!” “这样看来,我们呆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我本来还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呢?”徐仁宇道。 “如果那爪印的主人确是雪豹之类的猛兽,那我们呆在这儿,确实很危险,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走,任务还没完成!”唐风坚定地说道。 “还没完成?我们千辛万苦来到神秘的C区,找到了传说中的黑头石室,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的任务是寻找玉插屏,现在应该已经算完成了任务,下面这里的事,就交给考古学家来做吧!”徐仁宇劝唐风。 “正因为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所以我们不能轻易撤走。”唐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石室中央。 站在石室中央,唐风陷入了沉思,石室内是被人洗劫一空?还是本来就一无所有?不!不能草率地下结论,也不能草率地结束这次探险行动!不论怎样,这里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韩江、老马和徐仁宇围拢过来,唐风思虑良久,才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诸位!首先,我要纠正你们一个误区,你们可能一直以为,我们苦苦寻找的黑头石室,里面一定珍藏着许多奇珍异宝,其实不然,我一直没有这么认为,大喇嘛对我们所说的传说,也只是说第二块玉插屏藏在这里,并没说这里还有什么奇珍异宝,所以并不存在你们刚才说的‘洗劫一空’。” “就算没有奇珍异宝,那大喇嘛所说的玉插屏呢?这里也没见到啊。”韩江反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既然那伙黑衣人并没有抢在我们前面来到这里,大喇嘛所言不虚,那么,玉插屏还是很有可能存放在这里的,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唐风一边解释着,一边缓步来到一块石壁前,石壁上方的裂缝,正顺着石壁向下滴着水,水滴浸透了整面石壁,唐风在这块石壁前驻足许久,他盯着面前这块石壁,眼前慢慢开始模煳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唐风心里暗自诧异,也许是太累了,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也许是因为石室内外,温差太大,自己一时不能适应……唐风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坚持,要挺住,他一只手落在了石壁上,他使劲揉了揉双眼,慢慢地,慢慢地,他的眼睛又清晰起来,他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面前的这块石壁上,似乎有文字,是的,有文字,而且就是那已经死去的党项文字! “这石壁上有文字!”唐风终于兴奋地叫出了声。 “文字?!”韩江等人的目光全都聚到了石壁上。 “给我弄点雪来!”唐风没头脑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韩江不解其意,但还是从石室外给唐风抱来一大团雪,唐风将雪均匀地抹到石壁上,洁白的雪花,在唐风炙热的掌心中,一点点融化为晶莹的水滴,石壁上的文字在水滴浸泡下慢慢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是西夏文字,西夏文字!”唐风兴奋地辨认出了石壁上的一些文字:“‘维天授礼法……八年……岁春五月’。开头这些应该是刻这块碑的时间,‘天授礼法’后面两个字已经辨识不清,但毫无疑问应该是‘延柞’二字,因为‘天授礼法延柞’是西夏开国皇帝元昊在称帝后使用的年号,这也就可以断定石壁上的文字是刻于昊王时代。” “这么长的年号?少见!”徐仁宇道。 “是的,西夏使用的很多年号都比较奇怪,与中原王朝不同,我们再往下面看,‘白高大夏国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遣小臣国相没藏讹庞,以牲祭祀,敢昭告于长生天。’‘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就是元昊,这句话明白无误的说明,元昊在他登基后的第八年,派遣没藏讹庞来此祭奠党项人的祖先。”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元昊时,西夏的疆域根本没有达到这里,而且历史上西夏的疆域也从未到达过这里。”徐仁宇的问题让唐风也无法回答。 唐风试着解释道:“是啊!根据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史书、文献记载,自党项羌人从故乡迁走之后,党项人的势力就从未到达过这里,即便是在西夏最强盛的时期,这里从党项羌人迁走之后,就一直是吐蕃人的势力范围,元昊时,党项人与统治这里的吐蕃贵族向来不和,时有战争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元昊如何能来到这里祭祀祖先,这确实很难解释。但我想也有可能是党项人在和吐蕃关系比较好的时期,来这儿祭祀了他们的祖先。” “先别管这些了,还是赶紧把这些文字都翻译过来。”韩江催促唐风。 唐风继续断断续续翻译道:“‘祖宗肇造之初,白河黑室,洪荒……野兽伏没……及至吾祖拓跋,远徙朔方……始有五州,……今小子元昊,做文字,开疆域,威震朔漠,远人宾服,汉家皇帝,是为黄天子,小子践祚,自命青天子……祖宗石室,湮没无寻……奈潘罗支授首,角厮啰新败,我党项勇士,饮马雪原……遣使奉牛羊祭于石室,以扬列圣之光,……王业之兴,始自皇祖……祖宗庇佑,国祚永昌,子子孙孙,福禄攸同。尚飨!’,最后是‘予小子白高大夏国兀卒嵬名元昊顿首谨述’,最后这句不但是用西夏文刻的,还用汉字刻了一遍。” “完了?”韩江看唐风说完了反问他。 “石壁上的文字念完了!” “怎么断断续续的?” “因为石壁上的文字当年刻得就比较浅,这么多年下来,流水侵蚀,有些文字已经无法辨认了,还有一些西夏文字,我实在也不认识,得请教罗教授,如果我现在能把这面石壁整个拓下来,回去再和罗教授研究,可能还能认出一些文字,但是,现在我们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唐风摊开手说道。 “这些文字乱七八糟的文字,究竟说得是什么?”韩江一头雾水。 “主要叙述了党项人迁徙、创业之艰难,以及元昊时期,西夏的强盛,其实,这都是熟套,历朝历代,皇帝在祭祀祖宗时,都会说一大通当年创业怎么艰难之类的话。还有,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这祭文中明确提到了黑头石室,并说这就是黑头石室。”唐风解释道。 “玉插屏呢?没提玉插屏?”韩江焦急地问道。 “没!没提到,它只是一篇祭文而已!”唐风无奈地说道,随即,他又补充道:“不过,这篇祭文还是透露出了一个重要信息,这是我们史书上从未记载过的,祭文中提到,‘祖宗石室,湮没无寻……奈潘罗支授首,角厮啰新败,我党项勇士,饮马雪原……遣使奉牛羊祭于石室,以扬列圣之光,’这说明在元昊统治晚期,党项大军曾一直打到了这里,‘潘罗支’和‘角厮啰’都是青海吐蕃部落的大酋长,与党项人一向不和,元昊的祖父拓跋继迁就是被潘罗支用箭射死的,所以党项人与‘潘罗支’、‘角厮啰’仇深似海,根据这篇祭文的记载,党项大军杀了‘潘罗支’,又大败‘角厮啰’,竟然一直杀到了这里,在这里,没藏讹庞代表元昊和全体党项人祭祀祖先,并祈求祖先的庇佑。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刚才徐博士的疑问了,党项人来这里祭祀祖先,不是他们和吐蕃关系好的时候,而是一路杀过来的,党项人不愧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民族!这个发现可是个改变历史的发现啊!”唐风兴奋地解释了一大通。 韩江怔怔地看着唐风,等他说完了,韩江又厉声问道:“我不管什么历史发现,我问的是玉插屏!既然你说这就是黑头石室,玉插屏呢?” 是啊!玉插屏呢?黑头石室找到了,石壁上的祭文也破解了,可众人苦苦寻找的第二块玉插屏,却踪迹皆无。 第二十四章 亡命冰原 四个人在石壁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而且纷纷扬扬又下起了大雪,“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冒险在这儿过夜了!”徐仁宇说着,卸下背包,开始准备睡袋了。 唐风还不甘心,他再一次从头到尾把石壁上的祭文看了一遍,当他看到最后一句时,他疑惑起来,“予小子白高大夏国兀卒嵬名元昊顿首谨述”这句用西夏文刻了一遍,为什么还要用汉字再刻一遍?而其它文字并没有再用汉字刻,唐风思索着,不禁又伸出手在那句汉字上轻轻摩挲,他感觉这行汉字刻得比那些西夏文要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些文字不是一次刻上去的?当他的手再一次触到“元昊”的“昊”字时,他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两个字格外冰凉,凉得深入骨髓,唐风眼前猛地一亮,难道会是…… “队长,你来看?”唐风呼唤韩江。 “怎么,你又有什么发现?”韩江关切地问。 “队长,你看这个‘昊’字,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唐风提示韩江。 韩江满心焦急,根本没静下心来细看,他端详了一会儿石壁上那个“昊”字,便不耐烦地催促唐风:“你就别给我卖关子了,有什么,赶紧说!” 唐风却并不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忽然问韩江:“大喇嘛的那串人骨念珠呢?给我看看。” “你问那个,干嘛?”韩江不解,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串人骨念珠,递给唐风。 唐风接过人骨念珠,仔细看了上面的每一个念珠,又看了那枚西夏铜钱,看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自信笑容,唐风指着祭文最后那一行汉字,对韩江解释道:“你看这行汉字,整篇祭文都用西夏文字刻成,为什么偏偏最后一句使用了汉字?你再看,这行汉字很明显比那些党项文字刻得要深,这说明什么?” “什么?快说!” “说明这行汉字,并不是和祭文同时刻上去的,而且也说明这行汉字刻于祭文之后,年代要比刻祭文的年代要晚。你想想,如果大喇嘛所说的那个传说都是真实的,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不断验证了那个传说,那么,这行汉字最有可能是什么人刻上去的?” 韩江紧锁眉头,忽然,他小声惊道:“你是说……你是说这行汉字,是西夏亡国后,那些迁徙回川西北的党项遗民所刻。” “这种可能性最大!假设是那些党项遗民所刻,那么,他们又为何要在逃亡途中,刻上这一行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汉字。”唐风启发着韩江。 “他们当然不会刻上毫无意义的文字,这样看来,如果是那些党项遗民所刻,这行汉字,就一定有他们的用意。问题是……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呢?” “用意是什么?在那个传说里,只提到了他们在这儿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你是说玉插屏,你是说这行汉字和玉插屏有关!”韩江惊诧万分。 “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再看看这里。”说着,唐风指着石壁上那个“昊”字,反问韩江:“你不觉着这个‘昊’字有些奇怪吗?” 韩江又盯着那个“昊”字看了半天,唐风在一旁提示道:“你看这个‘昊’字上半部分的 ‘曰’。” 经唐风提醒,韩江才猛然发现,石壁上那个“昊”字上半部分的‘曰’刻成了一个奇怪的圆形,中间则是一个方形的突出部分,不仔细看,只以为这是一个刻得不太规则的“曰”,但仔细看,却发现了其中的奥秘,韩江吃惊地问唐风:“你的意思是,这个‘曰’刻得像……像一枚铜钱的模样。” “嗯!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当那群为躲避蒙古大军追杀的党项遗民,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时,被雪山所阻,只得翻越雪山,他们很可能走的是相对平缓的1号冰川,翻越雪山时,他们突遭暴风雪袭击,眼见族人都要被冻死,无意中,他们发现了这个黑头石室,黑头石室帮助他们躲过了风雪,而那个白衣少年从蒙古人手中抢回来的那块玉插屏,正是应该存放在黑头石室的,于是,他们……” 唐风没说完,韩江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于是,他们就将玉插屏放在了黑头石室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第二块玉插屏就藏在黑头石室内,石壁上祭文的最后一句汉字是那些党项遗民刻的,并把‘昊’字上半部的‘曰’刻成铜钱的模样,再加上大喇嘛祖传的人骨念珠上有一枚西夏铜钱,这一切都说明,我们已经找到了打开宝藏的钥匙!” 唐风不再说话,他看了一眼韩江,然后从人骨念珠上取下了那枚铜钱,将铜钱塞进了“昊”字上半部的“曰”字当中,竟然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偏差,一切都和唐风预想的一样,唐风又看了看眼前的石壁,并没什么变化,他的心脏开始加速,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此刻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唐风颤抖地伸出右手,沿着顺时针方向轻轻拨动了一下铜钱,铜钱动了,那个神奇的“曰”也跟着动了,唐风面前的石壁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铜钱转了整整一圈后,停了下来,唐风感到自己的心脏就要蹦出来了,他又拨动了铜钱,又是一圈,石壁还是没有变化,再来一圈,唐风已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右手,三圈之后,他还想转动铜钱,但是铜钱却怎么也无法转动了,而面前的石壁依旧保持着原样,这是怎么回事? “再往回转?”韩江忽然提议道。 于是,唐风顺逆时针方向转了一圈,这次,唐风很快听到了“嘎!”的一阵闷响,奇迹真的出现了,唐风和韩江面前的石壁,竟然缓慢转动起来,伴随着扬起的尘土和烟雾,一间密室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石壁的转动终于停止,已经要就寝的徐仁宇吓得从睡袋里跳了出来,马卡罗夫也惊诧地走过来,四个人侧身从石壁两边进入这间密室,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长期的密闭,让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潮湿腐败的味道。 唐风用手捂住了口鼻,韩江却毫不在意,他迫不及待地点燃蜡烛,让烛光照亮了整间密室。烛光中,唐风慢慢地松开了手,虽然这里空气仍然刺激着他的鼻子,但他眼睛所看到的景象,足以让他忘记这种刺激。 不大的密室中央,再次出现了四尊人形石像,和石室门口的那两尊一模一样,袒胸露乳,面目狰狞,双手高高上举,四尊石像共同托起了一大块厚厚的石板,大石板上,一排石质的香炉,烛台,雕刻得栩栩如生,韩江疑惑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像是一张祭祀用的供桌,只不过它不是木头做的,而是由石板和这四尊石像组成的,也许应该管它叫神案。”唐风推测说。 “祭祀用的?可没看到什么祖宗牌位,或是佛像之类的东西?”徐仁宇插话道。 “游牧民族早期一般并不崇拜什么具体的宗教,也不像汉族供奉祖宗牌位,他们祭祀的神,就是这里的山川河岳,一草一木,他们相信万物皆有灵。”唐风解释道。 “唐风,恐怕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吧,你们看,神案后的石壁上!”马卡罗夫忽然指着神案后的石壁说道。 众人一起看去,在神案后的那面石壁上,隐隐显露出一幅图案,唐风用手电照了半天,这才窥见了那幅图案的全貌——一匹凶恶的公狼和一匹已经怀孕的母狼,公狼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前方,而母狼身下,则有一襁褓之中的孩童,吮吸着母狼的乳汁! “党项人果然崇拜狼啊!”徐仁宇感叹道。 马卡罗夫转而问唐风:“唐风,这副图是不是记载了你对我们说的那个‘元昊鹰狼不食’的故事!” “我想是的,看来党项人对母狼救元昊的传说深信不疑,在这里竟然雕刻了这样的图案!”唐风被眼前这副图深深震撼了。 “那母狼身下那个襁褓中的孩童就是元昊喽?”韩江反问道。 “嗯!除了昊王,还会有谁?”说着,唐风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母狼身下的那个孩童,一阵异样的感觉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 “行了,别盯那幅图看了!让我们看看这里还有什么?”韩江来到神案前,仔细查看,虽然这件密室封闭得很好,但神案上仍然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土,韩江发现,神案上有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心里一颤,脑中立刻想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玉插屏,这……这是不是,就是…… 韩江思忖着,唐风也来到神案前,他也注意到了神案上那处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和韩江对视了一眼,韩江点点头,唐风伸出双手,轻轻拂去了那上面覆盖的尘土,八百年的尘土慢慢地被拂去,又是一件绝世珍宝重见天日,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一起见证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唐风用颤抖的双手,缓缓捧起神案上的这块玉插屏,历经千年沧桑,这块玉插屏上已经斑驳不清,但这并不能遮掩它高贵的血统,它天生丽质,系出名门,是地壳千百万年运动形成的精灵,在昆仑山上经过了日积月累的冲刷,一个偶然的机会,它被人发现,供奉于帝王之家,再后来,它被刻上了精美的纹饰和文字,开始承载一个王朝的秘密和兴衰,从此,它见证了无数的血腥和杀戮,目睹了一幕幕悲欢离合和家国兴废,最后,它被迫来到这里,来到这间石室,幽闭于无尽的黑暗中…… 八百年了,从没有人踏进这间石室,它的身上被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土,当八百年后,一位年轻人重新将它捧起,它再次展露芳华,但接下来,等待它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韩江对着这块玉插屏端详半天,忽然发问:“怎么这上面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年代太久远了!你还记得咱们这块玉插屏吗?科兹诺夫发现这块玉插屏后,肯定做过一些技术上的清理,但我们刚见到它时,上面的文字依然不是很清楚,后来是罗教授用特制的药水清洗,才使上面的西夏文字重见天日,所以,这块玉插屏也需要我们带回去,请罗教授清理干净,才能得见它的真容!”唐风解释道。 “这块不会是假的吧?唐风,你可要看仔细了,咱们千辛万苦不要带回去一件假东西!”徐仁宇在一旁提醒道。 唐风一听,赶紧取出自己背包里的那块玉插屏,将两块玉插屏比对了一下,长宽尺寸,分毫不差,两块拼接起来,也是严丝合缝! “应该不会错!这块就是四块玉插屏当中的第二块,你们再看这!”说着,唐风翻到第二块玉插屏的侧面,用大拇指使劲在玉插屏侧面的中间位置蹭了几下,慢慢地,一个闪着金光的小字,呈现在众人面前,唐风指着这个小字,解释道:“你们看,这是一个汉字,是个‘高’字,罗教授曾经说过,每块玉插屏的侧面很可能都刻了一个汉字,第一块上刻得是‘白’字,罗教授因此将第一块玉插屏命名为‘白’字号玉插屏,罗教授还曾根据这个‘白’字推测说,其它几块玉插屏上应该在侧面依次刻着‘高’‘大’‘夏’几个字,也就是说,在四块玉插屏的侧面,刻着西夏王朝正式的国号‘白高大夏’,元昊在制作这几块玉插屏时,之所以要在每块玉插屏的侧面刻上这几个字,就是为了显示这几块玉插屏的前后顺序,我们新发现的这块玉插屏上刻的是个‘高’,这完全应验了罗教授的推断,也证明这就是第二块玉插屏,我们可以把这块玉插屏正式命名为‘高’字号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 韩江接过两块玉插屏,果然两块玉插屏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一点偏差,韩江不得不感叹党项人高超的制玉工艺,更感叹罗教授学问之渊博,推断之准确。看罢,韩江将玉插屏交给唐风,兴奋地说道:“应该没问题了,你赶紧收起来,咱们准备走,这里不宜久留!” 唐风点点头,接过玉插屏,想将两块玉插屏一起装进紫檀盒子里,他感到自己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可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几乎擦着唐风的手背飞了过去,射在坚实的岩壁上,撞出了闪亮的火星! 唐风捧着玉插屏的手,猛地一哆嗦,险些脱手,将玉插屏摔在神案上,四人猛地回头,一起向密室门口看去,韩江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几个手持M4A1突击步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出现在密室门口。 见到黑衣人,韩江和马卡罗夫本能地迅速掏出了枪,徐仁宇迟缓一些,也掏出了枪,黑衣人并没有再开枪,韩江也就没有立即反击,两队人马,就这样持枪相向,僵持着。 为首的两个黑衣人放下手枪,摘去了头套,唐风、韩江、徐仁宇和马卡罗夫这才看清,为首的两个黑衣人是一男一女,那女的一头金发,是一位漂亮的金发女郎,而那男的,竟然是——史蒂芬! 史蒂芬晃晃脑袋,对唐风戏谑道:“不要紧张,唐风,你可千万别摔坏了手中的宝贝!” 唐风惊得说不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唐风才略微颤抖地问道:“史蒂芬……怎么是你?” “史蒂芬,你……没死?”徐仁宇更是大惊失色。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当然没有死!”史蒂芬冷笑道。 “我早该想到是你!”韩江恨恨说道。 史蒂芬忽然发出一阵骇人的狂笑,笑罢,史蒂芬道:“韩江,你不用懊悔,你想没想到,我死没死,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即便我真的死了,还会有人来追杀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飞机坠毁,和你有关吗?还有,在羌寨,你难道没有掉进那个洞里?”徐仁宇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质问了史蒂芬一连串的问题。 史蒂芬冷笑道:“徐博士,你不要激动。我可以对你解释这一切,其实,在飞机上碰到你们,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来寻找黑头石室中的玉插屏,不过,命运的安排让我碰到了你们,唐风、韩江,叶莲娜、马卡罗夫,还有您,我的徐博士!现在想来,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抱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所以才会碰到了一起。唐风和韩江我们是老相识了,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我也是久仰大名,只有你,被无缘无故地卷了进来,算你倒霉吧!那场突如其来的空难,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害得我与我的人失去了联络,我只好跟你们走到了一起。 飞机迫降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想,既然你们一起出现了,不如把你们一锅端了,以绝后患!可我一人力量单薄,于是我想到了羌寨,没想到唐风、韩江你们竟然真的来到了那座羌寨,那座羌寨之前就已经被我们控制,我对那里了如指掌,可我到达羌寨后,发现我们的人并不在,没办法,我只得独自行动,先消失,隐蔽起来,然后用那只猫把你们吸引进人骨地道。” “猫?”唐风又想到了那只奇怪的黑猫。 “那可不是一只普通猫,而是一只高科技的智能猫,它的一只眼睛是红外摄像头,我只需要几节电池,就可以遥控那只猫,把你们引入阴森恐怖的人骨地道。” “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到那只猫时,就觉着那只猫的眼睛有些奇特!”韩江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那只猫时的情景。 “呵呵,韩江你现在才想起来太晚了,当时,你们可是乖乖地走进了那条人骨地道!”史蒂芬发出一阵阴笑。 “然后你推下碉楼上的巨石,也可能是用炸药炸的,企图将我们困死在那条人骨地道里!”韩江怒道。 “我有更聪明的办法——引雷,只可惜,等雷火噼到碉楼上时,有些晚了,让你们侥幸逃过一劫!我只得在羌寨里又忍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我的人回到羌寨,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就不用我说了!”史蒂芬说道。 “你们又为何要杀了周楠楠?”唐风问。 “因为她太不听话了!羌寨被毁后,我离开了你们,重新指挥我的人马,这时,我需要一个人重新打入你们几人当中,于是我想到了周楠楠,可惜她太不听话了,所以我将她叫到了天葬台上……呵呵!”史蒂芬冷笑道。 “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唐风厉声质问史蒂芬。 史蒂芬冷笑了两声,道:“在郎木寺的天葬台上,好像我已经跟你们说过,我们为了玉插屏而来,我们是对玉插屏感兴趣的人,其实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们能在飞机上碰到一起,除了感叹命运的安排,也应该感叹是玉插屏的安排,它吸引着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为玉插屏而来,我问的是你们的来路和身份!”唐风怒道。 “这个嘛!……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的,如果你们愿意合作,配合我们,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史蒂芬很自信地说着。 唐风还想说什么,却被韩江拉了回来,韩江反问史蒂芬:“这么说,梁云杰也是你们杀的?所有的事都是你们干的?” “不错!都是我们。不过,我们的战绩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你们的能力,当然还有运气让我吃惊,所以,从羌寨之后,我不得不认真对待你们,但好运似乎还是伴随着你们,可我偏就是个不信邪的人,这样的好运不会一直伴随你,今天,你们的好运该到头了!”说着,史蒂芬向前一步,又端起他的手枪,对准了唐风,唐风此刻离史蒂芬的枪口只有两米的距离,他的面前是一把美制S99手枪,唐风心里盘算着一旦打起来,自己有几分胜算,可不论他怎么算,他都觉着,自己这方的胜算实在是不大! 这时,史蒂芬举着枪,对唐风说道:“唐风,不要耍滑头,把你手上的玉插屏放下,慢慢地放下,否则,你们谁也甭想再从这儿出去,这里将成为你们的坟墓!你们看这里多好啊,现成的墓室,这在中国古代,是只有帝王才能享有的待遇啊,你们如果在这里安眠,我一定会替你们把大门封上,你们放心,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们,你们将长眠于这雪山深处,多么浪漫,多么不可思议……哈……哈哈……” 唐风打断了史蒂芬的狂笑,怒道:“够了!你得意得太早了,你们是八个人,我们四个人,你们有枪,我们也有枪,我们是处于劣势,但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谁料,唐风说完,史蒂芬竟又狂笑起来,笑声甚至震得石室顶上落下了一些灰土,笑毕,史蒂芬才说道:“唐风,你说这些话,自己心里不心虚吗?你不要太天真了,就凭你们?想带着玉插屏走出这里,痴人说梦,除非奇迹出现!我刚才说过了,只要你们合作,我并不想伤害你们,如果我要你们的小命,刚才就可以结果了你们,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相信你们一定会配合我的。” “你就这么自信?你认为我们会向你屈服吗?”韩江听了史蒂芬的话冷笑道。 史蒂芬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韩江,我相信你不是个会轻易屈服的人,但是,我相信我还是有办法让你屈服。” 韩江不明白史蒂芬话中的含意,正在诧异时,史蒂芬对身旁的金发女郎说道:“让我们的朋友听听他们熟悉的声音。” 金发女郎拿出一个对讲机,用英文对那头吩咐了两句,不大一会儿,对讲机那头模模煳煳地传来一个女声:“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 金发女郎很快关闭了对讲机,但只此一句,韩江、唐风和马卡罗夫都听出了这是叶莲娜的声音!马卡罗夫失声叫道:“叶莲娜……” “叶莲娜果然落到了你们手中,你们把她怎么了?”韩江愤怒地质问史蒂芬。 “好了!我的朋友们,你们一定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你们放心,叶莲娜她现在很好,她现在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离我们很近……现在,你们一定已经考虑好了你们现在的处境,我相信接下来我们再交流,一定会少一些火药味,多一些愉快的合作。”史蒂芬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想怎么样?”韩江反问。 “我要玉插屏!记住,是完好无缺的,不是破碎的!”史蒂芬道。 “好!我把玉插屏给你,但你要放了叶莲娜!”韩江快速做出了决定。 “韩江!你放清楚点,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史蒂芬厉声说道。 韩江心里很清楚,他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和这伙黑衣人讨价还价,且不说叶莲娜在他们手上,就是硬干起来,他们也是凶多吉少。 “唐风,把你手中的玉插屏慢慢放下来,慢慢放,千万要小心!”史蒂芬挥舞着枪命令道。 唐风看看韩江,只得无奈地将两块玉插屏都放在了神案上。他刚刚放下,那头,金发女郎已经走到神案前,捧起了两块玉插屏。 金发女郎回到史蒂芬身边,将新发现的那块玉插屏,递给史蒂芬,史蒂芬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对金发女郎耳语道:“没错,就是这个!” 史蒂芬查看完玉插屏,又将枪口对准了唐风,道:“别紧张!我的朋友们,我说过,只要你们配合我,我不想伤害你们,我向来认为通过杀人而达到目的,是愚蠢的行为!下面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呆着,等到我们走远,你们再出来,否则,我们随时可以杀了叶莲娜!当然,我走之前,会把这扇石门关上,能不能出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史蒂芬说完,他身后的黑衣人便陆续退出了这间密室,史蒂芬和金发女郎捧着两块玉插屏,也缓缓退到了密室外面,那块可以转动的石壁又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不能让他们把石门关上,否则,我们就完了!”徐仁宇小声提醒道。 唐风猛地警醒,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顾一切地向那扇即将关闭的石门冲去;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醒悟过来,几人一起向石门冲去,石门缓慢地转动着,在石门即将关闭的时刻,唐风看见史蒂芬在石门那头,朝他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也许,命运早已注定自己将葬身于这间密室中,就在石门将要关闭的瞬间,唐风想到了放弃,但是,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石门外,史蒂芬脸上那狡黠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从未听过的凄厉嚎叫。 史蒂芬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消失在石门外,石门依然在转动,只差一点,石门就要完全关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江赶到石门前,探出铁臂,以一己之力抵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石门。 石门还在转动,韩江的脚抵到了一侧石壁上,他用尽全力,双臂渐渐麻木,他冲唐风大声喊道:“快!——”就在韩江这撕心裂肺的一喊后,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依次从石门仅剩的一线缝隙钻了出去,韩江见三人都已脱险,自己想要脱身,可是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好在已经脱身的唐风、徐仁宇和马卡罗夫三人一起使劲,在外拖住石门,韩江这才得以脱身,就在韩江纵身一跃,跳出密室后,石门“轰”的一声关闭了!那面石壁又恢复了原样,就像那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韩江落在了石室地面上,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因为用力过猛,也摔倒在石门外,唐风扶起韩江,四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一起朝石室大门望去,那帮黑衣人堵在石室大门那儿,不知他们在干嘛?唐风不明白为什么在石门即将关闭前,史蒂芬会脸色大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四个人疑惑地向石室大门走去,他们都拔出了手枪,打开了保险,但还没等他们走到大门口,那伙黑衣人却往后退了回来,四人不解其意,凑到史蒂芬身后,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在石室门外的雪地上,一群雪狼正伫立在漫天大雪中,它们仰起头,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听着这令人心颤的狼嚎,唐风的瞳孔放大了,这不是一匹狼,而是一群狼的嚎叫,足有八、九十匹狼,它们的嚎叫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唐风嘴里喃喃道:“原来一直伴随我们的狼群,就在这儿,这就是它们的巢穴!也许……也许它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守黑头石室。” 韩江和徐仁宇也马上意识到了,他们在雪地上发现的爪印,还有石室中发现的那个角落,都是这群狼所为! 唐风看到这群狼,心中不免惊慌,但他快速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后,反倒有了几分底气,他凑到同样惊恐万状的史蒂芬耳边,冷笑道:“看来你们也有失算的时候。” 史蒂芬没说话,他还在往后退,因为那群狼中为首的几匹狼已经逼进了石室,唐风突然睁大了眼,惊道:“那头母狼,正在怀孕的母狼,不就是我们在B区遇见的那头母狼。” “是的,还有它旁边,那匹公狼,就是和我们对持的那匹公狼。”韩江也发现了。 “这么说,他们同属一群,而那两匹狼前几天和狼群失散了,这群狼出去寻找它们,所以它们在雪地上留下的爪印是几天前的。”唐风小声推测道。 “你倒是能联想!不过,我相信你的推断,因为……因为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狼!特别是和我们对持的那匹公狼,它的皮毛真是太完美了!”韩江边感叹,边向后退去。 “我在想,这群狼生活如此高海拔地区,会不会人为有意为之?”唐风猜测。 韩江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你是说,这群狼世世代代看守着黑头石室。” “是啊!它们的祖先很有可能就是党项人留下来,看守黑头石室的……” 唐风还想说什么,却被史蒂芬厉声打断:“你们俩给我闭嘴!我们走不掉,你们也要玩完,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群狼吧!” 所有人都已经退到了石室后半部分,狼群全部逼进了石室,已经快没有退路了,黑头石室内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一场人狼大战随时可能爆发……终于,有一个黑衣人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咆哮着,胡乱呼喊着,扣响了手中M4A1突击步枪的扳机…… “哒!哒!哒!……”满满一弹匣的子弹胡乱地射向狼群和石室四壁,很多子弹打在了石室的那几颗石柱上,整个石室微微晃动了一下,不少碎石和尘土落在众人头顶。 而狼群中,领头的那几匹狼中弹倒下,其中,就包括那匹怀孕的母狼,母狼倒在血泊中,它并没有立刻死亡,它的身体还在剧烈颤动着,鲜血从身体多个地方流淌出来,映红了大片地面…… 其他黑衣人也都把手扣在了扳机上,但他们没有开枪,他们在看着史蒂芬,等待着史蒂芬的命令,史蒂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更加惊慌失措,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开枪的黑衣人,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母狼,他也缓缓地举起了手枪,七支枪口对准了狼群,狼群显然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子弹吓住了,但是,它们很快重新集结起来,再次仰天长嚎,似乎是在为死去的同伴哀嚎,也像是在召唤更多的狼群。 就在这一刻,那个金发女郎却压住了史蒂芬手中的枪,冲他摇了摇头,史蒂芬不解其意,但还是放下了枪,除了刚才开枪的那个黑衣人,其他黑衣人也都放下了枪,局面又僵持下来。 这时,唐风突然发现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郎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狼群身上,他们拿在手上的两块玉插屏,还没机会收入包中,史蒂芬手上那块是黑头石室新发现的,金发女郎手上是原先那块。此时,唐风正站在金发女郎身旁,他看看韩江,此刻正站在史蒂芬身后,他偷偷给韩江使了个眼色,韩江马上心领神会…… 五秒钟后,两人几乎同时,乘史蒂芬和金发女郎不备,夺过了他俩手中的玉插屏;待玉插屏被韩江夺去,史蒂芬这才猛地醒悟过来,立即伸出左臂去夺,韩江一甩史蒂芬的左臂,再用另一只手猛噼史蒂芬的关节处,史蒂芬暗道不好,赶忙缩回左臂,再伸持枪的右手,想要开枪,韩江飞起一脚,正踢到史蒂芬右手腕,手中的枪应声落地!两人又连过几招,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眨眼间,唐风还没等金发女郎反应过来,抢了她手里的玉插屏,便贴着石室墙壁快步闪出了黑头石室,徐仁宇、马卡罗夫也乘机跟在唐风后面,冲出了黑头石室。 韩江不想恋战,他很快摆脱了史蒂芬,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撤出了黑头石室,狼群并没有对唐风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史蒂芬和金发女郎互相看看,似乎明白了一些,两人也学着唐风他们的样子,躲开狼群的视线,贴着石壁,想往外撤,其他黑衣人也跟着他俩,准备撤,可他们刚一动,整个狼群也全部调转方向,盯着他们,史蒂芬和金发女郎停下了脚步,狼群逼了上来,史蒂芬惊异地发现,狼群是冲着那个刚才开枪的家伙去的。 是的!狼群是冲着刚才开枪的那家伙去的,狼群越逼越近,特别是领头的那匹公狼,丧妻之痛,使它格外愤怒,它死死盯着开枪的那个家伙,狼群离那家伙站的位置只有不到一米了,那家伙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公狼凶狠的复仇目光了,这目光震慑一切,令那家伙竟无法再次举枪,他完全傻在了原地,其他黑衣人慢慢绕过他,聚到了史蒂芬身后,其中一个黑衣人轻声问史蒂芬:“不管他了吗?” “原来狼是这样嫉恶如仇!”史蒂芬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又丢下一句:“让他自己解决吧!”,便向黑头石室外冲去,金发女郎和其他黑衣人也一起向黑头石室外冲去。就在他们离开黑头石室前,复仇的狼群蜂拥而上,一起扑向那个倒霉的家伙,那家伙在被狼群扑倒的一刹那,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再次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子弹打在了石柱上和石室顶部,紧接着,整个石室又剧烈晃动了一下…… 史蒂芬和金发女郎站在石室门口,回头望去,那倒霉的家伙瞬间已被狼群撕扯得不成人样,半分钟后便只剩下一滩模煳的血肉了。金发女郎忽然清晰地听到了石柱碎裂的声音,她向石柱看去,石柱上的裂缝越来越长,越来越深……金发女郎对史蒂芬大叫道:“不好,那两棵石柱就要断了,快离开这儿!” 史蒂芬和金发女郎,还有其他的黑衣人一起奔出了黑头石室,就在他们离开石室两分钟后,“轰——!”一连串沉闷的巨响,整个黑头石室瞬间坍塌了…… 唐风和韩江他们也回头注视着已经坍塌的黑头石室,“快把玉插屏装包里!”说着,韩江分别将两块玉插屏装入自己和唐风的背包中。他们怔怔地注视着黑头石室倒塌的地方,脚下的大地颤抖起来,一切都在颤抖,石室上方的那座大雪山也在剧烈晃动中,雪峰上,成吨的雪块和石块瞬间倾泻而下…… “快跑!又是一次雪崩!不!是一次大雪崩!比我们在2号冰川遭遇的雪崩还要可怕!”韩江狂喊着,带领大家向通往1号冰川的垭口奔去,在他们身后,史蒂芬和金发女郎,还有其他五个黑衣人也意识到了这是场突如其来的超级雪崩,金发女郎站立不稳,被震倒在地,史蒂芬不顾一切地扶起她,拉着她,向垭口奔去…… 韩江奔到垭口外,他忽然惊喜地发现垭口外的雪地上停着四辆雪地摩托,韩江大喊着:“原来他们是坐这玩意过来的,哈哈,这下轮到我们享用了!” 说着,韩江率先登上一辆雪地摩托,很轻松地发动起来,徐仁宇慌不择路,跟着跳上了韩江的雪地摩托;马卡罗夫跳上另一辆雪地摩托,这东西以前他玩得很熟练,马卡罗夫很快也发动起来,他回头冲姗姗来迟的唐风大叫道:“唐风,快啊!快过来!” 唐风跌跌撞撞终于赶上了马卡罗夫的雪地摩托,马卡罗夫发动摩托,唐风轻轻舒了一口气,可当他回头望去时,发现史蒂芬和金发女郎也冲出垭口,跳上了一辆雪地摩托,紧接着,两个先跑出来的黑衣人抢了最后一辆雪地摩托,跟了而来。 四辆雪地摩托不顾一切地向1号冰川下狂奔而去,倒霉的是最后跑出垭口的那三个黑衣人,他们的双腿跑得再快,也无法逃脱这场突如其来的超级大雪崩!当唐风再次回头看去时,他见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他的瞳孔急速放大着,浑身已经麻木,僵硬,动弹不得——他看见几十吨的雪块夹杂着碎石,很快便吞噬了那几个倒霉的黑衣人,正铺天盖向他们倾泻而来…… 大雪崩很快吞噬了那三个黑衣人,但是,它并不满足,又裹挟着更多的雪块向1号冰川下倾泻而来,1号冰川宽大平缓的冰原上,四辆雪地摩托,开足马力,向冰川下狂奔,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的两辆雪地摩托在前,几乎并驾齐驱,紧随其后的是史蒂芬驾驶的雪地摩托,后面还有另一个黑衣人驾驶的雪地摩托,唐风回头望了一眼,对马卡罗夫大声惊道:“史蒂芬就要追上我们了,还……还有有雪崩!快!” “你放心,我已经开到最大马力了,他们追不上我们!”老马还很自信。 可是马卡罗夫话音刚落,唐风忽然发现就在他们前方的冰原上有一座微微凸起的雪堆,唐风惊出一声冷汗,对马卡罗夫喊道:“小心,前面有个雪堆!” “我看到了,你坐好!” 唐风紧紧抱住马卡罗夫,他只觉得摩托剧烈晃动了一下,再看那个雪堆已经被马卡罗夫绕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唐风吃惊地看到,紧随其后的史蒂芬竟然冲上了刚才那个雪堆,以雪堆作为跳板,飞了起来…… 唐风和韩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韩江大声骂道:“果然是个亡命之徒!”再看史蒂芬那辆雪地摩托在半空中超过了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的雪地摩托,然后重重地又落在冰原上,雪地摩托落地后,史蒂芬长出一口气,回头冲唐风和韩江露出了狡黠的一笑,此刻,他毫不怀疑,他将是这场亡命追逐的赢家。 但他的那两个手下就没有那么幸运,为了摆脱雪崩的追击,他俩也学着史蒂芬的模样,朝一个雪堆上冲去,看似一切顺利,可在落地时,那辆雪地摩托却整个翻了过来,两个倒霉的家伙,他们虽然躲过了狼群,逃过了雪崩,却在这里被摔了个粉身碎骨! “笨蛋!两个笨蛋!哼!”史蒂芬侧脸看看那两个倒霉的家伙,咒骂道。 “史蒂芬,就剩我们俩了,下面该怎么办?”金发女郎问道。 “别担心,咱们的人还多着呢,我们还有人质。”史蒂芬说着回头看了看,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的雪地摩托紧随他身后,再往后,一大团黑色的岩石和白色雪块,夹杂在一起,还在追赶着他们…… “开枪!向他们开枪!”虽置身险地,史蒂芬还没有忘记要抢到玉插屏。 金发女郎掏出一支英格拉姆M10微型冲锋枪,朝紧随其后的韩江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一梭子弹射向韩江。 韩江面对金发女郎的攻击,猝不及防,他赶紧俯下上身,急打方向,并对身后的徐仁宇等人大声喊道:“小心!” 躲开了金发女郎的一梭子弹,韩江小声咒骂道:“这伙疯子!这个时候还敢开枪!那我也陪你们玩玩。”说到这,韩江回头冲徐仁宇喊道:“博士,你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徐仁宇一听,脑袋立马大了一圈,他平时自己打打枪还凑合,可这个时侯……在这么颠簸的雪地摩托上?徐仁宇此时吓得只敢躲在韩江身后,抱住韩江的腰,一动不敢动! 但是韩江的命令,不能不听,敌人的挑衅需要还击,徐仁宇无奈,他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掏衣服里的九二式手枪,可他刚一掏出来,还没来得及举起枪,雪地摩托一个颠簸,徐仁宇右手猛地一抖,他的九二式手枪,一弹未发,竟掉了下去,徐仁宇顿时就傻了眼! “笨蛋!”韩江暴怒地咒骂道,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徐仁宇不是赵永,此刻,要是赵永在,就不会容他们嚣张了! 雪地摩托还在狂奔,速度很快,冰原上地形又复杂,韩江双手握把,腾不出手来,徐仁宇不行,他只有寄希望于唐风,当两车并驾齐驱时,韩江冲唐风大叫道:“唐风!就看你的了!” 唐风心领神会,但他的枪法也不比徐仁宇高到哪去,他一手抓着马卡罗夫的腰,极力使自己在车上保持平衡,然后右手举枪,“砰!——砰!”好歹唐风还是开了两枪,算是对金发女郎刚才的挑衅还以颜色,可唐风刚开完两枪,那头,金发女郎回头,冲着马卡罗夫和唐风,又是一梭子弹,好在金发女郎开枪时,雪地摩托抖了一下,这梭子弹也无一命中! 三辆雪地摩托依然在全速前进,雪崩已经渐渐被他们甩在了后面,到后来,三辆摩托竟并排前行,韩江在中间,他的左首是马卡罗夫和唐风,右首是史蒂芬和金发女郎,金发女郎见韩江竟和自己并驾齐驱,又要向韩江开枪,但这时,她在韩江的右首,金发女郎右手持枪,不便射击,只得将M10微型冲锋枪从右手换到左手,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徐仁宇暗道不好,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可是韩江却异常镇静,就在金发女郎举起枪,对准他,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韩江一打方向,猛地靠向史蒂芬驾驶的雪地摩托,同时飞出右臂,噼向金发女郎,金发女郎完全没想到韩江会来这招,猝不及防,惊叫一声,左手中的冲锋枪掉了下去! 史蒂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见金发女郎的惊叫,他忙放慢了车速,韩江和马卡罗夫驾驶雪地摩托乘机反超史蒂芬。 史蒂芬看见韩江超过自己时,那张充满杀气的脸庞,他不能容忍自己失败,他见金发女郎并无大碍,又加速追了上去! 不大一会儿,史蒂芬又要追上韩江了,韩江看看雪地摩托的油已经所剩不多,他们看到了1号冰川的尽头,这里没有复杂的冰塔林,巨大的冰舌直接伸进了一条峡谷中,峡谷宽大而平坦,因为这两天几场大雪的缘故,峡谷内白雪皑皑,积雪很厚,这也就是说,雪地摩托可以直接开到峡谷里去。 韩江判断着现在的形势,虽然我方有四人,对方只剩两人,但史蒂芬和那女的枪法精准,功夫了得,极难对付!而我方虽有四人,但都已精疲力尽,更何况,那伙黑衣人并不止这几个,要不是突然出现的群狼和这场雪崩,刚才他们决无逃生可能,接下来,要是再遇到其他黑衣人,还会出现奇迹吗?不!不会了! 想到这,韩江打定注意,当他与马卡罗夫、唐风并驾齐驱时,韩江冲唐风和马卡罗夫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分开跑……你们往东,我们往西……你们摆脱危险后,不要管我们,直接回玛曲!” 唐风和马卡罗夫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很快,茫茫冰原之上,韩江驾驶的雪地摩托和马卡罗夫驾驶的雪地摩托,在冰原上留下了一东一西两条长长的轨迹…… 唐风和马卡罗夫向东飞奔出几公里后,听后面,似乎再无追兵,此时,马卡罗夫对唐风叫道:“摩托的油就要用完了!” 雪地摩托缓缓地停了下来,黑沉沉的夜色中,四周的雪山、峡谷、冰原一片死寂,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没有一丝其它声响,这样的环境与刚才的大雪崩和亡命追逐形成了剧烈的反差,令唐风和马卡罗夫忽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黑衣人看来没有追我们,他们去追韩江了!”唐风说道。 马卡罗夫从雪地摩托下来,喘着粗气,说道:“这不奇怪,韩江身上那块玉插屏是黑头石室里新发现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风问马卡罗夫。 “按韩江说的办!回玛曲。” “不管他们了?”唐风有些焦急地问。 “不是不管他们,是我们管不了,而且他们现在跑到哪去了,我们也不知道。”马卡罗夫分析道。 “可……可我觉着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 “唐风,你要相信韩江!我相信他一定行,他现在是我们的头,服从他的命令,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听完马卡罗夫的话,唐风不再说什么,他打开手电环视四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问马卡罗夫:“可我们现在怎么回去呢?” “让我看看,这是哪……”马卡罗夫说着,也用手电照向四周,忽然,马卡罗夫言道:“这里有点眼熟,我们好像来过这里!” 唐风也点了点头,道:“对!我们来过这里,这里好像是通往2号冰川的那条峡谷,就是我们来时的路。” “不错!如果是这样,应该可以找到我们的车,有车就可以快点离开这儿!”马卡罗夫说完,根据自己的记忆开始向前摸索。 老天保佑!他俩在峡谷中徒步走了一个小时后,真的找到了那辆“切诺基”。上车前,唐风又一次看了他们徒步翻越的2号冰川,它依旧静静地躺在雪峰之间,与千百年来一样的荒凉宁静,就像从没有人涉足过这里。 唐风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切诺基”上了路,马卡罗夫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为唐风导航,两人摸黑在夜色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非但没有走出这条峡谷,反而彻底失去了方向。 唐风心里不免焦急,马卡罗夫在旁边提示道:“我记得左侧有个山坡,似乎能走出这条峡谷!” 唐风按照马卡罗夫指示的方向,径直驶上了那道山坡,可开着开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道山坡怎么越走越高,这是要通向哪里?” 马卡罗夫摇了摇头,“往前再看看吧!” 唐风又在山坡上行驶了一段,前方好像是个垭口,马卡罗夫见状,有些兴奋地说:“是个垭口,开过去我们也许就走出峡谷了。” 唐风听罢,一踩油门,直向垭口冲去,可当他们驶近所谓的“垭口”时,马卡罗夫似乎看出了问题,他突然瞪大眼睛,失声惊叫道:“快!快停车,前面不是垭口,是悬崖!” 但一切为时已晚,唐风猛踩刹车,“切诺基”还是不可避免地冲向了悬崖,就在“切诺基”飞出悬崖的刹那,马卡罗夫和唐风同时纵身一跃,跳出了车门,而“切诺基”则跌落悬崖下,“轰”的一声巨响,“切诺基”顿时燃烧起来,大火映红了整个山谷…… 再说韩江那头,当雪地摩托油料耗尽之时,他和徐仁宇舍弃雪地摩托,趁着夜色又在荒原上狂奔了一刻钟,韩江发现了一个可以藏人的小山坳,于是,两人跑进了这个小山坳中。 韩江和徐仁宇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稍稍缓过气来,徐仁宇问韩江:“我们这是在哪啊?” 韩江爬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地上的积雪不是很厚,四周都是些低矮的小山包,阿尼玛卿那雄伟的身姿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身后,韩江看罢这才说道:“我们应该跑出阿尼玛卿雪山了,这里很可能已经接近公路,天也快亮了吧。” “我们现在需要支援!”徐仁宇小声叫道。 “废话,我也知道,可我们从开始进入C区,就没有任何通信信号,就连卫星电话竟然也不起作用!” 韩江正说着呢,苍凉的荒原上,传来了史蒂芬的声音:“韩江,你不要躲了,我知道你跑不远,就在这附近,你出来,我们谈谈!” 韩江闻听此言,对徐仁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靠在山坳里,闭目养神,不理睬史蒂芬。 “好吧!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马上让你见一个人,我相信你一定会自己乖乖走出来的!”史蒂芬说罢,只见荒原上闪出几道刺眼的强光,还传来马达轰鸣的声音。 韩江马上想到了叶莲娜,他爬到小山坳边缘,偷偷向不远处的荒原上看去,两辆“悍马”停在了史蒂芬的身旁,车上又跳下来六个黑衣人,其中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从车中押下一人,借着车光,韩江看见那人正是叶莲娜! 韩江缩回山坳里,闭上眼睛,他知道他不能再躲在这呢,他快速想着应对的办法,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镇定下来,他只觉着一阵心烦意乱,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但想来想去,韩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自己走出去! 打定主意,韩江睁开眼,对徐仁宇嘱咐道:“你躲在这儿,千万不要动!他们要的是我,不管那边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 嘱咐完,韩江一手拿着装有玉插屏的背包,一手持枪,跳出了山坳,大声对那伙黑衣人喊道:“你们放了叶莲娜!我和玉插屏都在这!” 那头,传来史蒂芬的狂笑,笑毕,史蒂芬咬着牙说道:“韩江,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来的,我不得不说我又低估你了,这次,你又让我损失了六个人!他们可都是顶尖的高手。” 韩江一步步走向史蒂芬,“站住!”在韩江离叶莲娜只剩二十步距离时,史蒂芬喝住了韩江,韩江站稳,看了一眼叶莲娜略显憔悴的脸,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叶莲娜冲韩江大声喊道:“韩!我父亲现在怎样?” “你放心,他应该已经逃出去了!”韩江大声回道。 “好!那就好!你不用管我,带着玉插屏快离开这儿。”叶莲娜又冲韩江喊道。 “让她闭嘴!”史蒂芬恶狠狠地对手下人命令道。 看押叶莲娜的那两个彪形大汉,扇了叶莲娜两个耳光,又用一块胶带封上了她的嘴。 史蒂芬缓缓打开手中S99手枪的保险,对准了面前的韩江,“韩江,之前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合作,我是不想要你命的,但是你没有这样做,所以,你就不要怪我了,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砰!——”史蒂芬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射进了韩江的右臂,韩江的身子猛地一颤,一阵剧烈的疼痛迅速传遍全身,他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想举枪,可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韩江手中的九二式手枪,掉在了地上,左手的包也落在了身旁,殷红的鲜血汩汩地顺着韩江的右臂流淌出来,韩江用左手捂住右臂上的伤口,抬头向那群黑衣人看去,可他的眼睛却慢慢模煳起来,他的眼前只剩下史蒂芬那张一直在狞笑的脸庞和叶莲娜流满泪珠的脸。 剧烈的疼痛和过多的失血,让韩江再也无法支撑,他单腿跪在了地上,但他仍然极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又听到了史蒂芬的声音。 “把他的背包拿过来!”史蒂芬用英语命令道。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径直向韩江走来,恍惚中,韩江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他伸出左手,想去抓住自己的背包,可他的左手一遍遍去抓,却一次次扑空,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煳,已经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背包。 那个黑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但就在这时,沉寂的荒原上,由远及近,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史蒂芬忙向空中望去,两架Z—9直升机由远及近,掠空而来,史蒂芬、金发女郎和那些黑衣人们,顿时慌了手脚。 “底下的武装分子们,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直升机上传来赵永坚定的声音。 赵永话音刚落,在晨曦中,荒原遥远的边际上,出现了六辆满载突击队员的“东风铁甲”,正全速向这里驶来;同时,两架Z—9直升机上的突击队员也顺缆绳跳下直升机,顿时,寂静的荒原,枪声大作…… 韩江听到了赵永的声音,感到一阵振奋,他似乎又重新获得了力量,韩江猛地睁开双眼,他看见了叶莲娜,看清楚了押着叶莲娜那人的脑袋,韩江用左手快速拾起掉在地上的九二式手枪,“砰!砰!砰!”他连开数枪,其中一枪击中了那家伙的脑袋,叶莲娜见状,也用后肘猛击那人,又飞起一脚,踢倒了另一个家伙! 手枪的弹匣内还剩最后三发子弹,韩江也没浪费,调转枪口,对着想要来拿自己背包的那个黑衣人,又是三枪,打完了弹匣里的全部子弹,韩江也耗尽了身体内最后一丝气力,他重重地倒在这片荒原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枪声,叫喊声,咒骂声,都渐渐离他远去,只有高原上亘古不变的风声吹过他的耳畔…… 第二十五章 不是尾声 当唐风重新苏醒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中,唐风回想起了阿尼玛卿雪山,黑头石室,冰原上那场亡命追逐,他们的车冲出了悬崖,自己在最后时刻,跳下了车,然后……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风勉强支撑坐了起来,一扭头,一阵钻心的疼痛后,他看见了病床旁放的一束鲜花,那是梁媛送来的鲜花,唐风看着梁媛写的卡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窗外的天空,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 病房的门开了,韩江右臂上绑着绷带走了进来,他见唐风已经苏醒,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道:“你这次可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要成植物人了!” “怎么?我睡了很长时间吗?”唐风问。 “是啊!从你被救回来,动了九个小时的手术,你又睡了三天两夜,我可着实为你捏了一把汗啊!你要是成了植物人,世上又少了一个能看懂西夏文的。”韩江似乎还心有余悸。 “动了九个小时手术?这么严重?” “你还不知道,呵呵,你放心,其实也不算严重,都是些简单的手术,皮外伤!”韩江笑道。 “简单的手术,皮外伤?”唐风吃惊地看看自己的身体,四肢,还有头部,几乎全被绷带包裹。 “是简单的手术,又没给你换心换肾换零件,就是给你接接骨头,处理一下皮外伤,把你救回来时,你身上有九处骨折。” “什么?九处骨折!干脆把我全换了吧!”唐风又一次惊诧地看着几乎缠遍全身的绷带。 “其实,这些我都不担心,我最担心的是,你把脑袋摔坏了,那可就糟了,我们还指望着你了!”韩江煞有介事地说。 “指望我?你们这工作实在不是人干的,太危险了!我现在正在考虑是否要辞职。”唐风抱怨道。 “你现在后悔太晚了,我不会批准你的辞职。要怪你就怪那个梁云杰吧,是他把你牵扯进来的,呵呵。”韩江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是啊!我是得怪他,都是他害了我,临死还要把我拉进来!” “得了吧!你这次是摔得比较重,不过也用不着这样说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说要不是梁云杰把你扯进来,你恐怕也不会得到人家孙女的垂爱吧!” 韩江的话,让唐风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唐风忽然关切地问:“梁媛和黑云呢?她们还好吧?” “他们你放心,两个人都很好!梁媛已经回香港去了,据说梁涌泉的身体不太好,她回去看看父亲,下周就回来,人家说要守着你,等你康复,梁媛走之前见你这幅狼狈样,整天哭天抹泪的,我想他回香港,正好可以换换心情,一举两得嘛!至于黑云,她正在努力适应新的生活,徐博士为她安排了一家住宿制的学校,这段时间,她的主要任务是学习,适应新的生活。” 唐风听梁媛和黑云一切安好,稍稍松了口气,长叹一声,道:“哎!不说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要说真正把我扯进来,还是我自己,好奇害死猫啊!” 唐风这时注意到韩江右臂上缠着绷带,关心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没啥事,中了一枪!”韩江满不在乎地说。 “中了一枪?你跟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郎干起来了?” “岂止跟他俩!我们分开后,那两个家伙就紧追我和徐博士,最后又来了一帮黑衣人,他们还把叶莲娜挟持出来,让我就范,交出玉插屏,好在关键时刻,赵永领着大队人马赶到,才救了我一命!” “这么惊险?赵永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还是那个卫星跟踪定位信号发射器起了作用,赵永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的行踪,我们进入C区后,赵永失去了我们的信号,他以为我们遭遇了不测,立刻开始组织人马,准备来营救我们,当我们从1号冰川乘雪地摩托冲下来时,赵永又重新捕捉到我们的信号,信号在冰川上快速移动,赵永断定我们一定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于是,这才带领大队人马赶到。” “原来是这样,多亏这个发射器。”唐风道。 “是啊!否则我和徐博士,还有叶莲娜肯定就全交代了。”韩江心有余悸。 “对了!那叶莲娜呢?她获救了,现在在哪?” 韩江听唐风这么一问,低下头,又回想起了那天在荒原上最后的一幕……沉默许久,韩江这才回答唐风的问题:“那天,我因为负伤,失血过多昏死过去,所以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后来赵永对我说,我们一共击毙了六个黑衣人,那些人很顽固,拒不投降,全都一直战斗到最后,其中有一人在中弹后,还吞服了一种剧毒物质。” “这都是些什么人?这么不要命,跟我们之前在香港和羌寨遇到的匪徒完全不同。” “是的,确实不同,他们很顽强,也很专业,有很深的国际背景,赵永正根据这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和枪支物品调查他们的背景,相信不久就会有所收获。”韩江分析道。 “你还没说叶莲娜呢?她怎么样了?”唐风问。 “她失踪了,赵永说他们当时只顾消灭那伙黑衣人,没注意叶莲娜,他只看见叶莲娜抄起一把枪,去追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郎,再后来,叶莲娜就从赵永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消失了?”唐风惊道。 “不但叶莲娜消失了,就连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郎也消失了。赵永他们用直升机搜遍了附近的地区,却没见三人踪迹。”韩江说到这,有些沮丧。 “怎么会消失呢?难道他们人间蒸发了!”唐风百思不得其解。 “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当然,客观地说,那里地形很复杂,藏几个还是很容易的,赵永当时只有一架直升机用于搜寻,如果他们藏在什么隐秘之处,找不到也是正常的。”韩江客观地分析了当时的情况。 唐风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不过这样咱们的线索又断了,那伙黑衣人究竟是些什么人?更奇怪的是,在黑头石室,史蒂芬承认这一路追杀我们的都是他的人,可香港和羌寨那些匪徒,明显和后来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不是一伙,他们身上也没那个刺青,难道史蒂芬领导着两伙人?” “我也再想这个问题,除了我们和马卡罗夫,及史蒂芬外,还有没有人对玉插屏感兴趣?但是我从现有的线索分析,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势力参与进来,也许就像你讲的,那些人都是史蒂芬的人。另外,我已经派赵永去调查史蒂芬的背景了,我想赵永应该能查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来,至少应该知道那伙黑衣人是什么人,这样我们也可以主动出击,改被动为主动,先将他们一网打尽!”韩江似乎有了一些信心。 唐风沉思片刻,忽然对韩江说道:“说到史蒂芬的背景,我倒想起来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快说!”韩江两眼放光。 “你还记得吗?在黑头石室,史蒂芬和那个金发女郎,可能是得意忘形了,以为我们必死无疑,竟然脱去了头套,让我们得见他们的尊容。史蒂芬我们之前已经打过交道,而金发女郎却不认识,但当我见到那个金发女人时,我忽然觉着她有些眼熟,似乎……似乎我在哪里见过她?”唐风紧锁眉头,努力回忆着。 “你见过那金发女人?在哪?什么时候?” “让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对!是她,就是她!在拍卖会上,在华宝公司的那场春拍上,是她,当时就是这个金发女人和我争夺那块玉插屏,我们争夺了很久,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压过她,可就在我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梁云杰杀了出来!想不到,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个女人!”唐风不住地摇着头。 韩江听唐风这么一说,眼前一亮,他也在努力回忆着……唐风摇着头,又说道:“看来一切早就注定,在拍卖会时,就已经注定了,梁云杰,金发女人,都想要这块玉插屏,他们的背景复杂,志在必得,似乎早就知道了玉插屏之后的秘密,而我,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搅和了进去,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我当时只是看中了玉插屏的历史和艺术价值,哪想到这里面竟然这么复杂!” “是的,拍卖会上是有这个金发女人,由此看来,他们是没有买到玉插屏,便起了杀心,杀了梁云杰,想夺得玉插屏!”韩江推测说。 “啊!——按你这么说,如……如果是我最后拍得玉插屏,岂不是被杀的人就是我!”唐风想起来,不觉一阵后怕,想想当时自己还为没有得到玉插屏而懊恼,为齐宁的反常举动而愤怒,还去找拍卖公司投诉,现在想来,幸亏没有拍得玉插屏,否则……想到这,唐风又不免为梁云杰感到惋惜。 韩江听完唐风的话,笑道:“怎么样,现在不怪人家梁云杰了吧,你算是命大的!不过说真的,你提供的这条线索,确实很重要,我会让赵永去查的。” “不光是这条线索要查,关于那场拍卖,还有一条被我们遗忘的重要线索也要去查。” “被我们遗忘的重要线索?!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快说,什么线索?”韩江急不可待。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你想一想,我,梁云杰,金发女人,是最后参与竞争的三个买家,我就不必说了,你对我是很了解的;接下来,我们调查了梁云杰,并没发现梁家有什么疑点;现在,金发女人,和她背后的黑手,也渐渐浮出了水面;那么,你再想想,除了我们三个,拍卖会上,还有谁是你最值得去调查的?”唐风问韩江。 “齐宁?可是他已经死了!”韩江摇头道。 “不!他只是个小角色。” “那还有谁?拍卖公司?”韩江还是不解。 “拍卖公司是需要调查,但还不是你最值得调查的。”唐风又否定了韩江的猜测。 唐风叹了口气,提醒韩江道:“还是我来说吧,你们怎么没有想过去调查这件拍品的卖家呢?也就是它原来的主人。” 韩江听唐风这一说,猛拍脑门,惊道:“是啊!我怎么把这条线索忽略了,当初,齐宁的自杀只是作为一般的案件,由警方处理的,所以根本没往拍卖会上想,更不会想到那件玉插屏;后来又是一系列的事,让我们根本没有仔细考虑,直到在七色锦海,马卡罗夫对我们说出了这件玉插屏的来历,我们才从他口中得知这件玉插屏是从冬宫失窃的,但当时我们被人追杀,自身难保,也就没细想……” “是啊!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既然玉插屏是冬宫失窃的,那么它的卖家会是谁?不用问,多半应该是在冬宫盗出玉插屏的人,那这又是伙什么人?这伙人将玉插屏拍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钱?”唐风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如果盗宝之人只是为了钱,梁云杰和金发女人也只是为了争夺玉插屏,那这件事情反倒简单了,但问题恐怕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唐风,你提供的这条线索太重要了,我马上让赵永去查。” 韩江说完,就欲出门去找赵永,落实下一阶段的行动,但唐风却叫住了他:“哎!队长,我记得我是和马卡罗夫一起摔下山崖的,老马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唐风忽然想起了马卡罗夫。 可他刚问出这句话,韩江脸上立刻阴沉下来,韩江走了回来,慢慢踱到窗边,把脸转向窗外,盯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花看了许久,韩江这才缓缓说道:“我本来不想现在跟你谈这事,想等你伤养好了再说,可是……” 唐风见韩江一脸严肃,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轻声问道:“马卡罗夫出事了?他是不是死了?” 韩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唐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惊道:“还有……还有我包里那块玉插屏呢?还在吗?” 韩江听到“玉插屏”几个字时,浑身微微一颤,脸色更加阴沉,这些都没有逃过唐风的眼睛,唐风又追问韩江:“玉插屏是不是被毁了?不对啊!……我记得我跳车时,是背着我的包一起跳的,难道……难道玉插屏摔坏了?” “行了!你不用猜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马卡罗夫失踪了,你包里的那块玉插屏也不见了。” “什么?老马和玉插屏都失踪了!”唐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刚想直起身子,浑身又是一阵剧痛。 韩江让唐风躺好,慢慢对唐风说道:“当赵永领着我们的人找到你们时,已是当天下午,那辆‘切诺基’在山崖下早已烧得只剩空壳,赵永没有在车里发现你们,他断定你们一定就在附近,于是,寻遍了那个山谷,才在山崖下的一块雪地上发现你;当时你人事不省,幸亏那块地方积雪很厚,周围也没有岩石,否则你必死无疑,赵永见你还有气,赶紧用直升机把你救起;在现场,他们也发现了你的背包,背包内,你的其它物品都在,可是那个装有玉插屏的紫檀盒子却不见了。” 当唐风听说自己包中的玉插屏不在了,如万丈高楼一脚踏空,失声道:“不见了?这……这怎么可能?” “确实不见了,赵永又领着人搜寻马卡罗夫,可却怎么也找不到马卡罗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第二天,赵永让总部增派了人手后,拉网式搜查了整个山谷,甚至包括附近的其它山谷、山坡,一直到天黑,也没能找到马卡罗夫的一点蛛丝马迹,包括他的背包,以及他携带的枪械、护照等所有物品,什么也没发现!”韩江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是马卡罗夫跳车后没事,或是在我之前醒了过来,拿走了玉插屏?我……我不相信老马会这样做!”唐风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韩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当赵永向我汇报此事时,我也马上想到了会不会是马卡罗夫拿走了你包中的玉插屏,然后不辞而别?但我冷静下来想了一遍后,觉得这种可能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但可能性还是不大。首先,通过这段时间和老马相处,我们还是比较相信他的为人,如果说以前为了执行任务,他可能会这样做,但是现在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即便抛去这点,单就事论事,也不足以说明是马卡罗夫所为,马卡罗夫跟你一样是跳车逃生,就算他是老特工,经验丰富,但毕竟岁数大了,跟你一起跳车逃生,你摔成这样,已是万幸,他怎么也不会全身而退吧!” 唐风点点头,“嗯!当时我俩几乎是同时跳车的,我摔得这么惨,他就算命大,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 “还有,就算他老马命硬,在你之前苏醒过来,伤得不重,也找到了你,老马为了完成任务,拿走了玉插屏,但我想他不会不救你吧,哪怕只是发个信号。” “是啊!他仅仅是为了任务,拿走玉插屏即可,我想老马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再退一步说,老马即便心狠,不救你,但他身体虚弱,很可能还有伤,他能走出多远?赵永后来可是用直升机找遍了那片区域。”韩江进一步推断。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并不是老马拿走了玉插屏,还是那伙黑衣人所为?”唐风反问。 韩江略作思考,说道:“这种可能确实很大,但我个人并不认为是那伙黑衣人拿走了玉插屏。” 唐风不解其意,一头雾水,“为什么不是那伙黑衣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凭直觉,也凭证据,但直觉的成分更大些,你硬要问我证据的话,我只能这样分析,一,那伙黑衣人这次已经受到了沉重打击,似乎没有力量再去追你那头;二,你说过你们早已摆脱了黑衣人的追杀,你们坠崖时,后边并没有人跟踪,那么,什么人能很快找到你们出事的地点?那伙黑衣人吗?我看不像;三,如果是那伙黑衣人迅速赶到了你们坠崖的地方,取走了玉插屏,为什么没杀你,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你,还有马卡罗夫呢?难道他们大发善心,救走了马卡罗夫?基于以上三点,我看不像是那伙黑衣人所为。” 唐风听了韩江的分析,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那就还是老马了?” 韩江摇摇头,“确实奇怪!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按照我刚才的推测,拿走你包中的玉插屏不是马卡罗夫个人所为,因为他没有这个能力,那就一定有外人;而这个外人又不是那伙黑衣人,因为他们那时也丧失了这个能力,而且手法和他们以往所作所为不同;还有,马卡罗夫人不见了,假设他也负伤,那么一定是有人出于某种目的救走了他。所以,我认为很有可能事情是这样,在你们坠入山崖之后,你和马卡罗夫都昏迷不醒,有其他人很快赶到,这人取走了你包中的玉插屏,他没救你,也没伤害你,却救走了马卡罗夫,这会是谁呢?” “叶莲娜!按你的说法,只有叶莲娜会这么做,而且她神秘消失了!”唐风大声说道。 韩江听唐风推测是叶莲娜所为,心里一颤,但他很快摇头道:“会是她吗?我看不会,她消失的地方,距你们出事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没有道路,山高路险,叶莲娜去追那两个黑衣人时,只拿了一把枪,其它什么装备都没带,从时间和距离上推断,不大可能是她。” “不是叶莲娜,那又会是谁?哎!玉插屏,得而复失,真是可惜啊!”唐风长叹道。 韩江眉头紧锁,郁闷地说道:“更可惜的是,丢的那块玉插屏,并不是原先你带着的第一块玉插屏。” “什么?”唐风惊得目瞪口呆。 “是在黑头石室发现的第二块玉插屏!”韩江也是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这都怪我,你还记得咱们从黑头石室跑出来,在垭口那儿,我把两块玉插屏分别装进了我们俩的背包,本来在黑头石室新发现的玉插屏,是在我手上的,当时,我考虑到我们可能要分头跑,就留了个心眼,将新发现的玉插屏放到了你的包里,这样做,是做了最坏的考虑,让黑衣人误以为新发现的玉插屏在我身上,吸引他们追击我,这样,即便我这边出事了,新发现的那块玉插屏还在,可没想到……哎!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见没人追击你和马卡罗夫,还以为你们没事了,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韩江懊恼不已。 唐风听完,简直不敢相信:“那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最后什么也没得到,罗教授现在也没法开展研究了。” “是啊!对玉插屏的研究工作,现在毫无进展,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其它线索能有所突破。”韩江顿了一下,突然猛拍窗台,说道:“唐风,你刚才怀疑是叶莲娜所为,这倒提醒了我,不是叶莲娜,但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他们的人?你是说马卡罗夫和叶莲娜的同事?可我们怎么一直没发现,他们的人又是怎么能快速找到我们坠崖的地点,并救走马卡罗夫?”唐风反问韩江。 “这些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认为这是最大的一种可能。”韩江说完,又扭过头,怔怔地望着窗外,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韩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韩江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去一趟彼得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