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的罪恶》 第一章 夜行列车 <er top">1 北野浩个子矮小,其貌不扬,年龄才四十岁,可头发已有点稀疏了。当然已经结婚,但没有孩子。 据说最近中年男子颇受年轻姑娘欢迎,但北野似乎例外,丝毫得不到年轻姑娘的青睐。本来从年轻时代起他就承认自己对女子没有吸引力,所以并不怎么感到懊丧,跟妻子君子是经媒人介绍结婚的。 近来君子情绪不好,问题出在夫妻间的性生活,这点北野也清楚,但他公务缠身,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北野当国营铁路总裁的秘书将近五年了,但任现在的木本总裁的秘书还不到一年。 国营铁路名声不好。 日不敷出的国营铁路。 接连罢工的国营铁路。 散播公害的国营铁路。 服务态度不佳的国营铁路。 来自居民的诉讼最近也接连不断,既有对新干线工程起诉的,也有对噪音公害起诉的。 如果木本总裁为此东奔西走,秘书北野当然也就忙得席不暇暖了。 也许有人认为,一当上国营铁路的总裁就只要四平八稳地坐在总裁室里就行,但在当今这样的信息社会里,这是行不通的。倘若被人起诉,若不是总裁亲自会见对方,便会受到报纸的攻击,事业也不会一帆风顺。 这种时候预先与各方取得联系也是秘书北野的工作。 除此之外,秘书还有许多工作。 由于国营铁路标榜自己是“开放的国营铁路”、“大家的国营铁路”,所以写给总裁的信也很多。写给国营铁路的信和打给国营铁路的电话是由宣传部受理的,但写给总裁的信则由秘书北野过目。光这种信,一天也起码有五六封。 一旦发生严重事故或是连续罢工,投书便会立即增加一倍,字面也会激烈起来。 有的总裁喜欢阅读来信,也有的总裁不喜欢阅读来信。前任总裁正因为当过新闻记者,所以喜欢阅读写给自己的来信。因此,北野早晨一上班就从前一天的来信中挑选出觉得重要的来信,放在总裁的办公桌上,这也是秘书的工作之一。 去年四月新当上总裁的木本与前任不同,说自己害怕阅读来信会动摇作为总裁的信念,所以要北野在秘书一级先处理掉这些信件。 为此北野决定将所有的来信浏览一遍,需要回信的发出回信,一周归纳一次,作出统计,并请总裁过目。 总而言之,浏览写给总裁的来信也是北野的工作之一。他并不感到怎么痛苦,反觉得是一种乐趣,因为虽然这些来信主要是批评国营铁路,甚至还有“总裁该死”这类措辞非常偏激的,但其中也有人写来别具一格的国营铁路重建方案等等。 三月十六日,星期一。这天,北野一上班照例先将昨天来的信过目了一遍。 总共四封。 两封是对东北新干线的意见,一封是反对运费上涨的意见。 第四封信上没有写着寄信人名字。 以往也常常寄来许多匿名信,所以北野并不怎么在意,拆开了信封。 里面装着一张信笺,上面只是奇怪地在正中写着四个字: <er h3">2 这是怎么回事呢? 北野目瞪口呆地久久凝视着那四个字。 国营铁路的旅客中有许多夜车乘客特别是卧铺迷,经常寄来“不要再减少”啦,“进一步改善卧铺”啦等等意见。也有来信要国营铁路在新干线列车上设夜行卧铺的。 大概这也是其中之一吧。 北野觉得除此之外好像别无解释了。 也许觉得一条条写意见的话不显眼,所以故意只写了“夜行列车”四个字。 北野在自己制作的表格中“关于夜行列车的意见”一栏里划了一条线,将这信扔进了抽屉里。 翌日,三月十七日只来了一封信。 这一封信的信封上,右边稍稍翘起的有棱有角的字体好似在哪里见过。 与昨天只写“夜行列车”四字寄来的信出自同一笔迹。 “这回写了些什么呢?”北野抱着一丝兴趣拆开了信封。与昨天一样,里面装着一张信笺,只是写着“凌晨三点”四个字。 北野不解其意。 昨天信上的“夜行列车”四字,写信者可能是夜车迷,大概是表明其反对废除夜车的态度吧,可这“凌晨三点”四个字,就完全不明白表示什么态度了。 所谓夜行列车,大体是指傍晚至夜间出发,经晨到达目的地的列车。要说“凌晨三点”,当然是列车运行在途中的时刻,因为这时刻乘客几乎都睡着,所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若是“别让列车在凌晨三点行驶”这层意思,那就不成其为夜行列车了。好像也不是“让列车在凌晨三点前到达目的地”这种要求。要是那种时刻到达目的地,乘客反而为难。 结果就不明白来信者想说什么。 北野没有将信列入统计表中,将它放进了抽屉。 这天跟东北新干线的狭口——培玉县的大宫和上野间的居民举行了第XX次会谈,北野和总裁都去了,所以这封信的事就忘得一干二净。 但一回到日本国营铁路总公司又惦记起那封放进办公室抽屉的信来,于是取出来与前天的信摆在一起看了看。 好像话里有话,但意思不明。 (好像是流行歌里的一段歌词呀!)北野这样想。 一旦惦记起来,心里就直惦着这件事。北野左思右想,陷入了沉思。 北野所惦记的是来信者的意图。 以前在宣布提高运费百分之五十时,有人每天寄来一张明信片,每张明信片上各写着一个大字。把它们连在一起,就成了“坚决反对提高运费”。这种场合,中途就不知道来信者企图写什么。 可是,这次却全然不明其意。 北野心想:恐怕在这两封信后面还会来信吧。要不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决不会是来信者在叫人猜谜吧,因为既然给国营铁路总裁写信来,那一定是想陈述些什么。 (究竟下面还会写些什么样的话来呢?) 北野怀着解谜一般的心情,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怎么也想不出适当的话来,因为不知道“凌晨三点”这话意味着什么。 要是仅“夜行列车”,可以想出许多许多。若是夜车迷,一定会写来如下话: 相反,倘是厌恶夜车的人来的信,一定会这样写吧: 可是,一旦中间插入“凌晨三点”四个字,就找不到合适的字句了。 北野回到家后左思右想。就凭这一点,也应该说来信者达到了写这封怪信的效果,假若其目的是为了吸引总裁秘书北野的注意的话。 妻子君子终于回娘家去了。最近一个月来没有过一次性生活,也难怪妻子生这么大气。北野心里虽这么想,但丝毫无意去接她回来。他对自己的这一变化感到吃惊。 要是这样下去,两人会离婚的,但他觉得那也无妨,既然两人间的关系已经冷却到了这种程度。 直到翌晨,北野都没有给妻子的娘家打个电话而径直上班去了。 比起担心君子来,他更挂虑是否会来那两封信的续信。 来了五封信。 可是,其中没有像是那两封信的续信的第三封信。 北野大失所望,同时又感到被人蒙骗了似的。 决不会只来昨天、前天两封信就完事了。北野又有一种半途而废的心情,仿佛别人硬是让自己看了一本没有结果的推理小说。 平日一天的来信北野都是放在第二天早晨过目的,只是今天他急着在当天读了一遍,但终于没有来那封信。 “你有什么心事吧?” 总裁木本隔着度数很深的眼镜片看了一下北野。 北野想,要是说出信的事儿,好像会被伶俐的木本取笑,所以答道: “没有什么。家里发生了一点纠葛。” “你结婚几年了?”木本点燃烟斗后问北野。 对于没有特别的兴趣,干工作是自己的爱好的木本来说,收集烟斗或许可以说是他惟一的兴趣。现在用的是一只朋友在巴黎替他买来的石南烟斗。好容易表面上有了一层碳,变得好使了。 “正好十年。”北野说道,又一次为自己与君子已经结婚十年而感到吃惊。 “我二十年了,确切说来,是十九年零六个月。” 木本露出一副难为情的神色,似乎对结婚这么久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可要爱护家庭呀!”木本告诫似地说道。 北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一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岳母打来的电话。岳母问:“你打算把我女儿怎么样?”听着这种责问的口气,北野很生气,于是没好气地说: “她是自己回到娘家去的!” 北野挂上电话筒,心想这一回妻子一定要跟自己离婚了。 翌日,北野孤单地吃完只有烤面包和牛奶的早餐就上班去了。一进办公室,一位女孩就拿来了报纸和一封信,说那是昨天下班后送来的信。 封面上写着: 日本国营铁路木本总裁先生亲展 北野怀着奇妙的心拿起这封信,因为与前两封信是同一笔迹,都是右边稍稍翘起的有棱有角的字体。 北野既感到放心又感到不安,两种心清交织在一起:投书者果然继续来信了,可是里面写着什么呢? 北野用裁纸刀裁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跟前两封一样,只有一张信笺。 (这下谜能解开了吧?)北野边想边打开了信笺,但见信笺上这样写道: <er h3">3 北野将前两封和今天的这一封信在办公桌上摆在一起。 意思大概是说“凌晨三点炸毁夜行列车”吧? 如果在一张信笺上这样写着,北野一定打一开始就认定这是恶作剧。 当然,现在也觉得有可能是恶作剧。因为在一周前刚刚接到过一个闹着玩的电话,说是在新干线上安置了炸弹。遗憾的是,这种恶作剧接连不断。 但写信人是故意分三封写的,北野心里总惦着这一点。 他好像感到了写信人的一种真正的意图。 北野不能只是装在自己的心里,他给总裁木本看了三封来信。 木本望了片刻摆在自己面前的三张信笺,说道: “就恶作剧来说,好像太精心学!” “是的。我老惦在心里,所以才拿来给您看的。” “写了‘凌晨三点’这样具体的时刻,这点也叫人放不下心来呀。一般搞恶作剧的,都没有指定时间吧?” “是的。一星期前的恶作剧电话,虽说在某号某号车厢里安置了定时炸弹,但爆炸时间可没有说。” “是这样。” “怎么办呢?” “如果这是真的,就得认真对待学。”木本考虑了片刻,“请警察帮助吧。请他们找出写信的人来。如果找到了对方,就知道是不是恶作剧了。” “是啊。” “警视厅的搜查一科里有个叫十津川的警部,他可是个出色的刑警。我跟他挺熟的,我就打个电话给他,请他帮帮忙,明天你就去见他,跟他商量商量。”木本说道。 翌日下午,北野来到坐落在樱田门的警视厅,走访了名叫十津川的警部。 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年龄与北野相仿,在四十岁左右。 听说是搜查一科的刑警,想像之中总觉得他是一个目光犀利、身体壮实的男子,实际上,十津川看上去却是一个稳重、平凡的人。 十津川让人从厅内的咖啡厅里端来了咖啡,向北野说了声“请”后说道: “大致的情况从木本君那儿听说了。说是来了三封奇怪的信,是吗?” “其实今天来了第四封信了。”北野说。 日本警察职称之一。 “哦。”十津川微微一笑,“还是个挺勤快的犯人哩!” “总之请您给看一下。” 北野将包括今天送来的四封信摆在办公桌上。 写在第四封信笺上的是以下四个字: 十津川默默地凝视着四张信笺上的字。 “这就是说,写信的人是在说将于四月的某天凌晨三点炸毁夜车。”北野朝默不作声的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也抬起了视线。 “以前来过跟这相似的信吗?” “现在国营铁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北野变换成一副总裁秘书的口吻,说道,“在公害诉讼方面与居民处于对立状态,在合理化问题上与工会处于对立状态,所以经常收到一些恐吓信,甚至还有附上刮脸刀的,信上写着‘总裁自杀用’几个字。” “有说要炸毁列车的那类信吗?” “以前寄来过一次,是在因噪音公害与居民间发生纠纷的时候。那恐吓信说,如果不停运列车就炸毁它。当然是匿名信,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与这封信相比怎么样?” “这个嘛,收到附上刮脸刀的信时,一瞬间倒是吓了一跳,不过作为恐吓信来说不免有老一套的感觉,所以并不觉得总裁身上会发生什么意外。我觉得那只是用刮脸刀吓唬吓唬就是了。与所辖的警察署倒是联系了,但警察署的意见也跟我的一样。”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吧?” “是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回令人不可捉摸,真叫人发毛呀,感到对方是挺冷静的。” “感到冷静。” “你不这样认为吗?假定写这封信的人对国营铁路感到气愤,想炸毁夜车,一般来说会正面跟你发生冲突的。就是给总裁写信,也一定是一封充满愤怒的信。并且,他的愤怒会通过写这种信全发泄光,不就无需付诸于实际行动了吗?可是,这个写信的人却是让人猜谜似地分四次写来的。” “你说的对。这一点表现出了他的冷静,对吧?” “是的。警部你也这样想吧?” 因为十津川显得十分镇静,所以北野有点焦灼地直盯着他的脸。 “我认为他确实是冷静地追求效果才分四封寄来的。好像不单单是个恶作剧。” “也许如此。要是写这封信的人来真格儿的,那应该怎么办呢?” “幸亏对方写着‘四月吉日’几个字,还有一点时间。咱们一起在这期间考虑对策吧。”十津川说道。 北野怏怏不乐。 对国营铁路方面与警方一起考虑对策当然没有异议。 可是,这四封信所表示的意图好像是具体的,但也是模糊不清的。 所说的“四月吉日”也不知道是四月的何日。 目前国营铁路客车货车合在一起有几百趟夜车在运行,假如犯人来真格儿的,那他打算把其中的哪趟列车作为目标呢? 不知道这两点,果真能制定有效的对策吗? “这四封信,可以替你保管两三天吗?”十津川问。 “可以倒是可以……” “为了慎重起见,先检验一下指纹。如果对方来真格地的,他至少不会于那种留下自己的指纹的事吧……” 第二章 东京站 <er top">1 冰室悠子通过自动售票机买了一张月台票,跟着藤代友彦通过了检票口。 下午五时许的东京站即将迎来傍晚的客流高峰。 “何必特意送到月台呢。”藤代有点羞涩地说。 “想看看藤代君乘‘出云1号’的情景。”悠子说着看了一下手表,“几点发车呢?” “十八点十五分,我想大概是十号月台。” 藤代站在通道中央,环视了一下四周。 去十号月台的台阶处竖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出云1号 18:15”的字样。 两人肩并肩地沿台阶往上走去,来到了十号月台。 特快卧车“出云1号”尚未进站。 十号线路上停着桔黄色的车身闪闪发光的去静冈的电车。车上坐满了职员和女办事员模样的乘客。人们的上班范围竟扩大到了如此远的程度! 过了五六分钟,那趟电车发车后,“出云1号”那天蓝色的车身才徐徐驶进月台。 “出云”是连结东京和山阴的堆一特快卧车。出云1号、3号是下行列车,2号、4号为上行列车。出云1号由十一节车厢构成,经出云市至滨田,大约迟两小时开出的“出云3号”编进了去纪尹胜浦的六节车厢,在名古屋将其甩下。 这些知识都是藤代告知的。 二十五岁的悠子也喜欢旅行,曾以她那股单身女办事员的舒心劲儿去过关岛和夏威夷等地方。 与同一公司里工作的藤代亲密起来,也是从喜爱旅行这一共同话题开始的。 只是藤代喜爱旅行有点儿与众不同。不,如果让藤代来说,也许他才是正当的。据说他喜欢时刻表和火车旅行,他的目标是乘完两万数千公里国营铁路的所有线路。 据藤代说,乘完所有的线路区段的人在全国好像只有六十人左右,藤代本身也从三年前开始,至今已乘了三千多公里。 起初悠子觉得藤代的这种计划毫无价值,还认为藤代上了国营铁路正在展开的“舒适的旅行、向二万公里挑战”这一宣传运动的当。因为她觉得去北海道乘飞机去就行了,何必特意换乘列车和青函渡轮呢!藤代连地方的铁路支线都想乘一乘的心情也真令人费解。 在跟藤代接触的过程中,她的这种想法渐渐有了改变。 她开始对时刻表也感兴趣起来,听说女性中尚无乘完两万公里的所有线路的人,就想有朝一日乘完所有线路区段。换句话说,她跟藤代的关系已经如此深厚了。 <er h3">2 藤代将肩上背着的相机递给悠子,说道: “给我照一张好吗?” “以‘出云1号’作背景?” “不是用来证明这是东京站的,所以在写着东京站名字的地方给我照就行了。”藤代说道。 据藤代说,国营铁路现在在搞“向二万公里挑战”的活动,如果寄去自己在列车起点站和终点站摄下的照片,就会给你纪念品和认定书。 藤代说,摄下这照片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月台的柱子上有一块用平假名写着“东京”字样的板,藤代站在旁边,悠子按动了快门。 “谢谢。”藤代说着回头看了看“出云1号”说:“那列车在现在这个季节和秋天有很多新婚夫妇搭乘,因为要在出云大社举行婚礼。” 正如藤代所说的,月台上有几对像是新婚夫妇的年轻情侣。 今天是三月二十六日。春天的吉日或是十月的良田有许多新婚夫妇去出云大社,这点悠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出云大社是月下老人,悠子所喜欢的“落语”里经常出现月老聚集出云把青年男女结合起来的地方。 “怎、怎么样?咱们俩什么时候……”藤代难得这样结结巴巴地问道。 “什么?” “两人一块儿去出云大社好吗?” “啊!”悠子霎时反问道,“这,是求婚?” “嗯,是的。” 藤代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时,开车的铃声响了。 藤代从悠子手里接过相机,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鼓鼓囊囊的挎包,乘上了列车。 藤代出现在三号车厢的通道上,他隔着玻璃窗说了几句话。因为窗户不能开启,所以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悠子随意作了解释,说道:“OK。” 藤代奂然一笑。 列车开动了,不一会儿,“出云1号”加快了速度,天蓝色的车厢顷刻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er h3">3 悠子和藤代所在的单位,是一家在新宿设有总公司的大制药公司——太阳制药公司。 从两年前起就开始实行每周休息两天的制度了。 因而乘上今天星期四傍晚的列车,如果再请星期一一天的假,就能外出作三宿四日的旅行了。 藤代说,他将于三月二十九日星期日返回东京。 悠子将他送到东京站,一回到坐落在世田谷区代田桥的公寓,她就打开了时刻表。 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六分。根据时刻表,“出云1号”正运行在快接近热海的地方。 藤代该去餐车吃饭了吧? 不知为什么,悠子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他最后奂然一笑的那张笑脸。悠子作了随意的解释,认为他是在问自己是否愿意与他结婚,于是说了声“OK”,还不知道他明白了没有。 藤代说,这次旅行他想乘“大社线”回来。 悠子根本不知道有这种线路,根据藤代的说明,这是从出云市站到坐落着出云大社的大社站的一条线路。要想乘完国营铁路所有线路,也必须乘这种支线。 一看时刻表,正如藤代所说的,上面写着“出云市——大社(大社线)”的字样。其间的距离只有七点五公里。 藤代刚才快活地告诉她说: “昭和三十三年十月来往于东京大贩间的‘朝风’是现在的特快卧车的先驱,当时用的卧铺车厢形状相当优雅,从大皈经出云市去大社的‘大山号快车’上还使用着当时的那种卧铺车厢。大山号快车到出云市为止是快车,出云市到大社这一段则变成了各站都停的慢车,这就是说,变成了慢卧车了,我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 悠子没有藤代那样喜欢铁路,所以对“慢卧车”这类话并无多大兴趣。 一说起“山阴”,悠子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鸟取的沙丘。 富士的树海,鸟取的沙丘以及北海道的测路湿草原,这些地方悠子都还没有去过,但在日本的景色中她最神往的就是这三处。 总觉得这些地方既神秘又可怕,也许正是这点令她神往不已。悠子一说,藤代立即允诺道: “回来的时候打算在鸟取也下车,给你拍些沙丘的照片回来。” 悠子回忆着藤代的这些话,忽而又想起最近的周刊杂志上有“春之山阴路”这一专辑,于是又抽出这本杂志,一直读到凌晨一点左右。 此时“出云1号”在京都附近。 (他已经睡了吧?) 想着想着,悠子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er h3">4 翌日,跟往常一样,悠子来到公司。但不知为什么,她总静不下心来。 跟藤代不在一个科,打两人相识以来,有好几次都是他单独出去旅行的。 可是,这回她第一次有失落感:他现在不在东京。 (莫非是因为在东京站的月台上他突然向自己说了求婚的话?) 她面向着办公桌呆呆地思索着这些事,被股长提醒了好几次。 二十五岁的悠子这次与藤代的恋爱当然不是初恋,过去有过比他长得更帅的美男子,也有过有钱的男人。 比起他们来,藤代既不是美男子,又不说悦耳中听的话语。与其说不说,还不如说不会说吧。可他也不是一个怎么诚实的人,虽跟悠子是情侣,但时而也跟朋友一起去土耳其浴室,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汉。 在今年十月的人事变动中他大概会当上股长。但三十岁当股长,这在悠子的公司里只是一般的晋升,怎么也不能说他走上了一条尖子道路。藤代本人好像没有考虑自己会出人头地,似乎没有那种念头。 “哎,搞得好的话,当个科长到顶了吧。”藤代曾这样说道。那口气也并不显得怎么自卑。 所以,如果跟藤代结婚,顶多是个科长太太。 家庭也会是个普通家庭吧。藤代是老二,目前无需照顾父母,但也不是财主的儿子。悠子的家庭也一样,若是给了婚,兴许连关岛和夏威夷等地方都去不成了。 尽管如此,悠子一直觉得若是能与藤代在一起会幸福的。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细细想来,作为结婚对象他并不怎么优秀,然而悠子觉得,若是跟他结婚,会尽如人愿的。 如果悠子更年轻一些,倒是情投意合,但二十五岁的悠子只能说:若是跟他结婚,似乎会尽如人愿的。不,本来爱惜这玩艺儿是与道理无关的。 悠子牵挂起藤代来。以前就是他外出旅行也并不怎么担心,可现在突然担忧起来。在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告别后,突然担心他乘的电车、公共汽车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故。大概这就叫爱吧。 二十七日晚上从公司回到家里的悠子等待着藤代的电话。 藤代没有说从旅行目的地打电话来,但以往他总是给自己打电话的。悠子寻思:因为在东京站地向自己求过婚,所以这次旅行中他一定会打电话来联系的。 根据时刻表,藤代乘坐的“出云1号”应该在今天上午八点十六分到达了出云市。藤代说,今天一天打算去参拜出云大社,乘坐他憧憬的大社线以后回到松江,住宿在那儿的饭店里。 藤代喜欢事先不预订而临时现对付地住宿饭店或旅馆,所以松江饭店他也没有预订。 因此,悠子只有等待他的电话。 悠子一面看着登在周刊杂志上的松江这座城市的照片,一面等待着藤代与她联系。松江是一座面临完道湖的城市,被人们称作是“水都”,作为小泉八云住过的地方也闻名于世。读着周刊杂志的这种报导,时间不知不觉八点、九点地过去了,但电话铃一直没有响。 悠子担心起来,她打开电视机,看了九点的新闻,因为她想:说不定山阴线上发生了什么事故。 但没有关于事故的新闻,也没有松江饭店里发生火灾的新闻。 (难道忘了打电话了?) 藤代生性无忧无虑。也许是出云大社和松江的景色使他流连忘返,或是乘坐大社线使他过度兴奋终于忘了给恋人打电话了。 (会不会到了深夜定下心来后,用以往的那种口吻打电话来说“该死该死,我全给忘了。”呢?) 悠子这样思忖着,但即使到了深夜,藤代仍没有打电话来联系。 气愤和不安终于一齐涌上心头。 (在东京站求了婚,可关键的时候联系都不联系……) 不安和气愤交错地向她袭来,使她无法入眠。 她心想,藤代今天去鸟取吧,看到沙丘怎么也会想起悠子,给她打电话来的。 悠子这样思索着,一整天呆在公寓里,但就是过了中午,黄昏来临,藤代也依然没有打来电话。 到了晚上,下起了小雨。(山阴地方也在下雨吧。)想着想着,悠子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藤代会不会消失在什么地方呢?但她又慌忙摇了摇头。 <er h3">5 到了三月二十九日,但藤代依然音讯沓然。悠子看遍了晨刊的各个角落。 报纸上登载着昨天下午伊豆的温泉旅馆发生水灾,有数人受伤的消息,但没有登载着山阴地方的事件。 藤代预定今天回来。她心想:假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来那也有点儿叫人悲伤啊! 并不是每次旅行都希望他打电话来的。去年他去九州时一次也没有打电话来,但悠子并没有因此事而生气。 只是这次有了东京站上的那件事。 “两人什么时候一块儿去大社好吗?”藤代这样说道。悠子问他这是不是求婚,他点头说:“是的。” 接着就去山阴旅行。到了那一头,不是应该把别的事放在一边儿,先给悠子打个电话来吗? 并没有遇上事故,可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呢?想着想着,连那种令人讨厌的想像也油然而生,不时地折磨着她。 说是去出云社,想乘坐大社线,这统统都是胡说八道,会不会什么地方有相好的女人,是去见她的呢? 或者会不会是女人中途乘上了“出云1号”呢?莫不是跟那女人去山明旅行,所以没有能给悠子打电话? 藤代确实乘上了“出云1号”,但悠子并没有让他给自己看过车票。 “出云1号”在横滨、热海、沼津、滨松停车。十九时四十八分到达热海。说不定他在热海下车,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呢! 悠子甚至想像着这种事。过了中午,好容易电话铃响了。 星期天除了藤代以外很少有人打电话来,所以一拿起话筒悠子就说: “是藤代君吧?” “喂喂。” 男人的声音说道。不是藤代的声音。那声音又说: “您是冰室悠子小姐吗?” “是的。” “您知道藤代友彦吗?” “知道。藤代怎么啦?” “我是青森的警察。” “青森?” “是的。青森县警察署的三浦。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在青森站内发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死了,从他随身携带的东西知道他叫藤代友彦,口袋里的笔记本上写着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所以就跟您联系了。” “能不能请您立即来这儿认尸呢?” “是aomori吗?” “是的。我是青森县警察署搜查一科的三浦。请您尽快来,拜托了。” 说完这些,对方挂断了电话。 悠子呆呆地紧握着挂断了的电话的话筒,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她清醒过来一放下话筒,身体立即微微颤抖起来。 第三章 联席会议 <er top">1 十津川费了三天时间调查了四封来信。 信封和信笺都是极其普通的,市场上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不可能单从这两件东西查明犯人。 字是用蓝黑墨水写的,请科学搜查研究所分析,结果判明那是国内大厂商的墨水,也不能从这东西去查明犯人。 剩下的就是指纹。 从信封和信笺上检验出了五种指纹。 十津川一种种地排除这些指纹。 最清晰的指纹是北野秘书的指纹。 也有国营铁路总裁木本的指纹,这大概是北野给总裁看信时留下的。 第三种是北野手下工作的女事务员的指纹。剩下的两种,判明那是邮局的人的指纹。 来信人果然没有留下指纹。显然是戴了手套书写的,戴了手套投寄的。 依然一无所获,时间在流逝。 就这样,四月临近了。 寄来四封信的人其后保持着沉默。难道预告就此结束了? 问题是:认为这是单纯的恶作剧而不认真对待呢,还是认为这是真的暴力而预先采取对策呢? 其决定将由国营铁路总裁木本作出。 木本所认定的是:这是预告。 近来搞恶作剧的很多。告诉说在列车上安置了炸弹,但他却在一旁嘲笑那些为采取相应对策而忙得团团转的职员。 可是,如果是这样,就会来信说:“今天我安置了炸弹。”决不会不紧不慢地预告说:“将于四月吉日……” 十津川也持相同意见。 木本最终认为:这四封信是真的预告要安置炸弹炸毁列车。 可是,身为总裁的木本必须出席公开的会议,于是副总裁小野田作为国营铁路方面的领导,从三月二十五日下午二时起与警方召开了联席会议。 国营铁路方面出席会议的:小野田副总裁、山本驾驶局局长、后藤公安总部部长、北野总裁秘书。 警察方面出席会议的:三上刑事部部长、十津川警部。 当然是秘密会议,会议记录上盖着上面刻有秘字的圆形图案。 首先由北野从开始来那封信的情况依次作了说明。 摆在中央的黑板上由北野写着从四封来信上摘录下来的字句: 副总裁小野田重新戴起放在会议桌上的眼镜,读了一下写在黑板上的字。 “作为文章来说,前后可有点儿毛病呀。” 小野田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并不是出于他无忧无虑的心情,大概是想尽量缓和一些会场的沉默气氛。 “是啊。作为文章来说,我想应该是这么一个次序:四月吉日凌晨三点决然炸毁夜行列车。不按次序寄来这些字句,可以想像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如果从‘四月吉日’按次序寄来,我们就不会注意吧。正因为最先寄来的是‘夜行列车’这四个字,所以我才引起了注意。对手也一定算计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想,作为文章来说似乎是不按次序的。”北野看着黑板,解释道。 “可不是吗,”小野田点点头,随后对隔着会议桌与他相对而坐的三上刑事部长说道,“我想听听警方的意见。如果写这封信的人是真的想炸毁夜车,那您觉得用意究竟何在呢?只是不问青红皂白地企图炸毁列车呢,还是进行威胁,企图向国营铁路方面勒索呢?” “不清楚啊。”身材矮小的三上刑事部长老老实实地说道,“因为罪犯是谁心里一点也没有数。如果是对国营铁路怀私恨的人,目的就不是为了钱了;如果目的是为了钱,我想不久会写信来说数额的。” “如果犯人真的想干,那就必须研究对策学。”小野田停顿了一下,点燃了一支烟,吐出一大口紫色的烟以后,继续说道,“即使说对策,光靠这封信的话,既不清楚是四月的哪一天,又不清楚是哪趟列车。‘四月吉日’这问题,怎么解决呢?” 小野田看了看三上和十津川。三上用眼睛示意十津川说说自己的想法。 “直接考虑的话,就是所谓吉日学。”十津川道,“大概是黄道吉日的吉回吧。但对手是企图炸毁列车的罪犯,也有可能将对自己有利的日子随意称作是‘吉日’。那天对国营铁路来说是倒霉的日子,可对罪犯来说一定是连声叫好的日子嘛。” “这就是说,研究对策时可以从四月一日开始,是这样吗?” “是的。也许是四月二十日,但也有可能是四月一日。” “如果是愚人节,那么就什么事都投有了。”小野田作出一副苦涩的表情说道,“的确,这要是在愚人节这一天结束就好了……” “我可以提个问题吗?”三上说。 “什么问题?” “凌晨三点时运行着的列车大概有几趟?” <er h3">2 “山本君,你来说说吧。”小野田对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说道。 这是一个五十五六岁不引人注目的男子,头发也相当稀疏了,身材矮小,没有什么特征,若是在路上相遇,似乎会立即把他忘记的。 山本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随即又抱着一大卷纸,走到黑板跟前。 “山本君是列车编组的专家,精通国营铁路的所有列车。” 在小野介绍的过程中,山本默默地用图钉将打开的纸钉在黑板上,不知是否听到了这些话。 这是一张很大的日本地图。是用手画的,整个日本有点儿歪斜。 十津川对山本抱有好感,因为他觉得,山本虽然脾气执拗,也有点儿死板,但正因为如此,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夜车中除了客车外还有货车、行李车。”山本用于巴巴的声音开始说,“就凌晨三点这一时刻而言,在这时刻运行在线路上的列车大约有五百趟。” “五百趟?”三上刑事部长发出了惊叹。 十津川也哼了一声。这既是对应该保卫的列车的趟数之多感到吃惊,又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在凌晨三点竟有那么多列车在运行! 国营铁路就是在人们睡下以后也仍在全日本继续运转着。 “其中客车有多少趟?” 罪犯不可能把货车作为目标。 再说,若是货车,即使被炸毁也不会死伤许多人。 “一百九十趟,其中特快七十二趟,快车一百零一趟,慢车十七趟。我把这些画进了这张地图。红圈儿表示列车。”山本说明道。 “一百九十趟啊?!”三上又发出了惊叹声。 红圈儿分布在日本全国。被称为是日本主要动脉的东海道干线和山阴干线的所谓太平洋沿海带状地带,红圈儿都集中在这些地方,但北海道、东北、四国、九州也都有红圈心。 “这一百九十趟车上,乘着多少乘客呢?”十津川问。 “将定员数加起来,总共约十一万人,但目前乘车效率一般认为只有百分之五十,所以总共约五万五千人。” 山本的回答依然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他说话言简意赅。在举行这种重要会议时,不饶舌对大家都是有神益的。 “五万五千人啊!”三上又叹了一口气。 当然,罪犯的目标不是所有夜车,一定是凌晨三点运行日本某地的一趟夜车。因此,确切地说,被作为目标的人并不是五万五千人,但既然不清楚是哪趟列车,就不能不感到五万五千人这一份量了。 “这五万五千人里,当然有必要加进那些使这些夜车运行的国营铁路职员的数字,以一趟列车至少有七八名列车员计算,一百九十趟列车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吧?” 十津川一问,山本皱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现在我想只考虑乘客的安全。就是你们,在说市民的安全时也不把自己加进去的吧?” “这可挨了一下学。” 三上朝十津川笑了笑,但十津川并不怎么不高兴,觉得山本的这种说法听来非常直率,使他感到了一种国营铁路职员的气质一般的东西。 “我制作了夜行客车一览表,想请大家与贴在那边的地图一起作为参考。” 山本回到席上说道,随即将复印的文件分发给了全体与会者。 十津川问对着这份厚厚的文件,又一次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第一页排列着自东京站向西开的列车。 这些列车也有上行的,所以趟数当然是其两倍。 假定罪犯把其中一趟夜车作为其目标(乘车率以百分之一五十计),至少也有一百数十名乘客面临危险。 从第二页至第三页排列着上野姑发车的夜车,其趟数远比第一页上的多。仅下行列车,就有三十一趟夜车自上野发向东北、奥羽、常盘、上信越、羽越、北陆等地。 最是北海道,这里也有上行下行总共十二趟列车在凌晨三点运行在线路上。 同样翻着复印件的小野田副总裁看了看公安部部长后藤,说道: “要是不能限定是这里面的哪趟列车,就无法防范呀。是吗,后藤君?” 后藤是个体重足足有八十公斤的大个子,他用与自己身体相称的粗大的嗓门说道: “怎么也办不到啊。就是知道了几月几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保卫一百九十趟列车。” “我想到一件事,”三上刑事部长插话说,“犯人说要炸毁列车,我想犯人恐怕是想在铁桥上什么地方安置炸弹吧。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凌晨三点通过某处铁桥的列车哮?” “这我也想过。”后藤点点头。 “怎么样?看这第一页上的‘瑞穗’,上面写着凌晨三点正通过高粱川铁桥,我认为只需盯住这趟列车就行……” “你说的对。可是,犯人也许在列车上安置炸弹。过去曾经发生过炸弹骚动,那不是在夜车上,而是在新干线上。这回如果犯人也采取同样的行动,我们就要贻误时机了。”后藤斩钉截铁地说。 确实如后藤所述,这次人命关天,光是依据可能性而行动是危险的。 又是一阵沉默。 小野田焦灼地叼起不知是第几支香烟,随后打破沉默,问三上道: “我想再确认一下,关于犯人你们一无所知吗?” “遗憾的是,我们还一无所知。从笔迹看,我想恐怕是男的,但这也没有超出推测的范围。”三上过意不去似地说道。 这时山本不好意思地插过话来说:“我可以说说想法吗?” “请。现在什么都可以说。”三上微笑着催促山本。 “我认为这犯人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铁路迷。”山本断言道。 <er h3">3 “哦。”三上一声沉吟,凝视着山本那张其貌不扬的脸。 十津川也看了看山本。像他这样的人,既然断言,一定有相当的自信。十津川想知道山本说这话的理由。 “你为何这样认为?”三上问。 山本小心地按灭了没有抽完的烟,随后说: “是在看写给总裁的四封信的过程中这么想的。” “是因为写了要炸毁国营铁路吗?” “不,不是。即使并不是铁路迷,也有人写信来说要炸毁铁路的。我注意的是凌晨三点这一时刻。” “要是这点,我也惦记在心里。”十津川说,“犯人为什么写信来指定凌晨三点这一时刻呢?为什么不是午夜零点或是凌晨两点,而是凌晨三点呢?这对犯人来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呢?我反复思考,结果还是不明白。对国营铁路来说,是个有某种意义的时刻吗?” “在回答这问题之前,我想请你考虑一下夜车。”山本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多少有点儿结巴地说话反而具有说服力。 “什么意思?”十津川怀着兴趣凝视着山本的嘴角。 的确,回答什么是夜车也许出乎意料地困难。国营铁路外部的十津川只想到:因为是夜间运行的列车,所以叫夜车。 像是看透了十津川的这种心情,山本说道: “一般的人都简单地认为:因为是夜间运行的列车,所以叫夜车。” “不对吗?”三上问。 “不能说不对,但不确切。譬如说,在东京的山手线。京滨东北线等国营铁路上,列车一直运到凌晨一点以后,可是不能管这些列车叫夜车。” “这就是说,有国营铁路的什么特别定义?”十律川看了看山本。 “有。我们给夜车下的定义是:‘跨深夜非有效时间带前后运行的列车’。这里所说的夜车是指客车”。 “非有效时间带?” “简单说来,是指人睡着的时间。” 山本说着露出了微笑。这是位刚刚进入老年的男人第一次露出的笑脸。 “原来是这样。” 十津川也露出了微笑。他想:官署的用语实在太生硬。拘板了。在这一点上警察用语也同样如此。若是民间,大概会首先考虑通俗易懂,但官署较之通俗易懂来,优先考虑的却是准确。说得不好听一点,只考虑哪儿都不能让人挑出毛一病来。 “这就是说,是指连晚上在内运行两天的列车呼?”十津川说道,“可是,这件事跟犯人好像是铁路迷这件事是怎么联系的呢?犯人并没有写信来说夜车的定义……” “但他写了‘凌晨三点’这一时刻。刚才十津川君说:犯人为什么指定凌晨三点?为什么不是午夜零点或是凌晨一点?对这一点我感到怀疑,心想犯人可能是一个铁路迷。正像十津川君所说的,夜车是指连晚上在内运行两天的列车。犯人想炸毁那夜车,所以预先告诉了这时刻。犯人不是想预先告诉我们最符合夜车定义的时刻吗?如果是没有多少铁路知识的人,就会认为午夜零点才叫夜车,并想在那个时刻炸毁列车吧。可是,像刚才我所说的山手钱和京演东北线等,也有运行凌晨一点以后的,所以就不能说午夜零点、到凌晨 一点等是最符合夜车的时刻。另外,山手线和京滨东北线等一过凌晨四点半,头班列车就开始出发。这样,最符合夜车的时刻就是凌晨过一点至凌晨过四点半这段期间的中间即凌晨三点,若是凌晨三点正在运行的列车,那难是夜车。因而,我们在考虑夜车的现状时,常常拿凌晨三点这一时刻作为资料。因为有这么一回事,所以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认为犯人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铁路迷。”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十津川点点头,随后又以他特有的直率精神,看了看小野田副总裁,“犯人也许像山本君所说的,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铁路迷,但根据同样理由,不也可以考虑其他对象吗?” 小野田好像立即明白了十津川想说什么,他歪扭着嘴,说道: “要是您在说国营铁路的职员,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并不是说国营铁路的人都是正人君子,因为就在两三天前报纸上也登出一条消息说有个国营铁路的职员因行窃而被逮捕。不过,国营铁路的人可都是喜欢这铁路的,谁会炸毁自己所热爱的铁路呢?” “那么,也可以是原国营铁路职员嘛。假定说有个职员因有什么不检点的事而被开除了公职什么的,他当然也有关于夜车的知识,所以不是充分具备作为犯人的条件吗?” “这倒也是……” “请你们立即列出一份最近从国营铁路退休的职员的名单来”十津)!顺道。那口气毫无商量余地。 “你来办。”小野田对北野说。 “知道了。”北野点点头,然后又说,“我也可以提个问题吗?我有一个问题想请大家思考一下。” “什么问题?” “为什么犯人选择的不是其他列车而是夜行列车呢?” <er h3">4 “你说的其他列车是……”十津川问。 大概是嗓子卡着痰的缘故,北野轻轻咳了一声后,说道: “我想,目前代表国营铁路的还是新干线,这是集中了国营铁路的技术精华建设起来的,要是夜车,一趟列车上最多只能乘二百至三百名乘客,但要是新干线,能乘一千名,而且以将近两百公里的速度运行,所以因爆炸所受到的损失是夜车所不能比拟的,国营铁路所受到的损失也随之增大。我想如果犯人对国营铁路怀恨在心,那么当然会以新干线作为目标的,然而犯人却以夜车作为目标,这是为什么呢?” “可以考虑有两个答案。”十津川答道。 “这两个答案是……” “犯人也许不是对整个国营铁路怀恨在心,而只是对夜车怀恨在心。这是答案之一。另一答案是凌晨三点这一时刻。犯人对国营铁路怀恨在心,并像北野君所说的,想炸毁新干线,但也许在犯罪的那一天处于只能在凌晨三点自由行动的环境。但后者这种对象,就只是处于相当特殊的职业或是环境的人。当然这种情况也不可忽视,但重点还是前者吧。北野君约定替我们列出国营铁路的退休人员名单,但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什么事?”北野问。 “是想请你们告诉我这样一些问题:国营铁路的夜车过去是否发生过问题?现在还发生问题吗?” “要是这些问题,我想后藤君最清楚。”北野说。 后藤将他那张严肃的面孔转向十津川说道: “若是与沿线居民之间的纠纷,目前夜车还投有发生过。现在与沿线居民之间发生纠纷的是新干线。正如十津川君也知道的,现有的新干线发生了噪音公害的问题,东北新干线收买用地问题一直没有谈妥。夜车没有发生这种问题。” “为什么?因为是在人们熟睡的时间带里运行的,所以我想可能有各种各样的不满,但……” 十津川一问,后藤摇了摇头,说: “幸好没有那种不满。” “为什么?” “是啊,譬如拿噪音来说,现在在新干线,人们要求在市区把速度降低到时速七十公里,这就是说,如果把速度降低到那种程度,当时的噪音还能忍受。夜车的速度大致为六十至八十公里,一进入市区,速度还会降低,所以没有提出什么不满。再说,新干线如果将‘光号’‘水灵号’加在一起,每十五分钟就发一趟车,但夜车没有那么频繁,人们没有提出什么意见,我想就是这个原因。” “没有与沿线居民间发生纠纷,这我知道了,但没有因事故而引起的纠纷吗?最近夜车没有发生事故吗?” “就这一年而言,发生了三起事故。”后藤浏览着预备好的笔记,说道。 “是什么样的事故?” “三起都是道口事故,过错不在国营铁路方面,因为都是车子在路障已经放下或正在放下时强行闯进道口而发生的事故。” “死了人吗?” “三起都有死伤的人。” “其中有凌晨三点发生的吗?” “可不是。”十津川一问,后藤便点了点头,“有将近三点发生的事故,但没有三点正发生的事故。” “总之请你谈谈这三起事故好吗?” 十津川请求道,现在,任何小小的线索他都需要。 后藤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起事故的大致情况:十津川在笔记本上抄下这三起事故后对后藤说: “的确,道口事故我想过错在对方,但这事故中遇难的人的家族也许会考虑:只要不开夜车就什么事故都没有了。能不能详细告诉我这些事故中的遇难者的姓名及其家族的情况?” “叫下面送来材料后马上告诉您。”后藤约定说。 结束会议之际,三上刑事部长在感谢国营铁路方面的协助后说道: “我们警察眼前想就以下三个方面进行搜查:一是原国营铁路职员,二是铁路迷,三是因夜车事故而死亡的人的家族。” “您认为其中有犯人?”小野田副总裁问。 “希望有,因为三月还只剩下六天了嘛。”三上说。 如果罪犯考虑在四月三十日作案,那么还剩下三十六天时间,但如果是四月一日,那就只有六天。没有时间作徒劳无益的搜查了。 “一旦事态有一点点新的发展,我想随时举行这种联席会议。”小野田副总裁说道。 今天的会议就此宣告结束。 第四章 青森 <er top">1 三月三十日清晨,载着悠子的“夕鹤5号”抵达青森,比一正点七时零五分晚了五分钟。 东京春意正浓,可这儿的冬天好像还没有离去似的,从列车上一下到月台,只见阴霾的天空中细雪飞舞。悠子情不自禁地竖起大衣领子,吐着暖气出了检票口。 悠子还不相信藤代已经死了。首先她不明白去山阴的藤代为什么死在这样的北国。 站区内和车站前都有饭馆,从列车上下来的人们都走进去用早餐了,可悠子一点也没有食欲。 用站区内的黄色电话给县警察署总部打了一个电话。 悠子以为时间还太早,但她一说三浦刑警的名字,电话里的声音立即换成了昨天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现在是在青森吧?那我马上去接您。”三浦简捷地说,随即挂上了话筒。 悠子眺望着站前广场上纷纷扬扬的细雪,过了五六分钟,三浦乘车赶来了。 这是一个三十二三岁的汉子,剃着小平头,脖子粗粗的,体格看上去很健壮。 “您是冰室悠子小姐吗?” 三浦打招呼说。看上去有点儿死板,但也因此给人一种信赖感。 “要是还没有吃饭,我带您到一家好一点的店里去。” “藤代真的死了吗?” “是想请您确认一下才请您来的。” 三浦用沉重的口吻说道。因为悠子是东京人,所以他用标准语说着话,坦言谈的语调中夹着浓重的东北口音,这给悠子以诚实感。 “那也许不是藤代步?” “这得请您看一下遗体。” “去哪儿好呢?” “遗体运到大学医院去了,想得到家族同意后进行解剖。” “解剖。” “因为死因有些疑点。您真的不吃饭?” “没有心思吃饭。” “那我就领您去吧。” 三浦将悠子领到巡逻车那儿。 这车跟东京的一样,车身涂着黑白两种颜色。但两侧画有天鹅标记,到底是北国的警察。 车内有暖气,暖烘烘的。驾驶员是一位穿制服的警察,三浦对他说了声“送到大学医院”后,又对悠子说道: “是死在青森站的盥洗室附近。听说最初以为是车站工。工作人员醉倒在那里,知道他死了以后才慌忙报警。年龄三十上下,衣兜里装着身份证。这就是。” 说着,三浦给悠子看了一下装在月票夹里面的东西。 是太阳制药公司的身份证。 上面清晰地填着藤代的名字,月票也是从藤代住的池袋到公司所在地新宿的月票。 悠子脸色苍白。难道死的果然是藤代吗? 悠子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月票夹。 “其它随身携带的物品保管在警察署里,回头再看。这身份证是藤代的不会错吧?” “是的可是……” “可是什么?” “我是三月二十六日去东京站送藤代的,他乘出云1号去出云大社的呀。预定昨天星期天绕过松江、鸟取回东京,可他怎么会死在青森的呢?” “这是真的吗?” 悠子觉得三浦的一对小眼睛突然变大了。 “嗯。我是去东京站送他的嘛。” “确实有点儿奇怪呀。或许是认错人了吧,因为是在青森站死的嘛。” “可是,如果是认错人,这身份证是……” “也许是在东京的某地扒窃来的,或者是拣来的吧?” 悠子心想但愿如此。 一到大学医院,立即被领到在地下室一角的停尸处。 水泥地板冰凉冰凉的。昏暗的电灯下放着一点儿供物,供物的那侧停放着一具白布覆盖着的尸体。 三浦漫不经心地掀起白布。 悠子定睛细看。 转瞬之间悠子觉得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就地蹲了下来。 <er h3">2 心情平静下来以后,悠子被领到县警察署总部。 三浦三番五次地说:“真可怜。”实在是笨拙的安慰方法,但现在这笨拙劲对悠子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要是哪个人跟她说上一些想得非常周到的话,她的悲伤一定会更深重。 在县警察署总部,悠子看了藤代携带的物品: 今年的带日历的笔记本 钱包(内装有三千五百日元) 电子表 圆珠笔 照相机两架 挎包 “怎么样?是藤代的东西,这没有错儿吧?”三浦问。 “嗯,全部是藤代的东西。” “他有两架相机吗?” “嗯,有两架‘加能’,旅行的时候总是带两架的。” “手表呢?是藤代的吗?” “嗯,没错儿。” 那电子表是去年圣诞节时悠子赠送的。藤代也给了她一块手表,现在她把它戴在手上。 “其实一架照相机里装有胶卷,只照了十一张?我们把它冲洗出来了。”三浦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悠子,“您说在东京站替藤代拍了照片,是吧。” “嗯,是他要我照的。国营铁路在搞向两万公里挑战的活动,他是在向这种旅行挑战呢!” “那计划我也知道。如果在始发站和终点站拍下自己的照片寄给国营铁路,就会被承认乘了这区间的车。我亲戚的一个中学一年级的男孩也在拼命挑战呢!” “所以他叫我在东京站替他拍张照片,还说乘出云1号到了出云市,在那儿还拍一张。把站名也拍在里面……” “原来是这样。可是,冲出来的照片,东京站的可一张也没有。” “哪会呢!确实拍了嘛。挎包里没有照完的胶卷吗?” “没有。胶卷拍摄三十六张的有两卷,但都没有使用。已经拍摄的,正如刚才所说的只是装在一个相机里的胶卷。给您看一下吧。” 第一张上野站站内 第二张上野站月台和藤代 第三张特快“初雁” 第四张郡山站月台和藤代 第五张同上。照下了手表 第六张餐车内的藤代 第七张同上。手里拿着啤酒 第八张车窗的夜景,细雪纷扬 第九张同上 第十张青森站的月台和特快“初雁” 第十一张同上。细雪也刮进了月台。向检票口去的乘客。 “怎么样?”三浦问。 悠子显出困惑不解的样子,说道: “不清楚啊,怎么回事呢?” “从这照片上来看,只能认为藤代在三月二十八日星期六乘‘初雁11号’离开上野到了青森,可是……” “怎么会这样呢?他是二十六日傍晚乘‘出云1号’去山阴的,应该于二十七日到达出云市了啊。” “有证据吗?” “没有,不过错不了,他是乘‘出云1号’的。” “但藤代是在青森站死的呀,况且还有照片。请好好看,第一张上野站内的照片上照出了大钟吧。时针指着三点三十分,画面很亮,是白天三点三十分吧。‘初雁’于下午三点三十分自上野发车。” “可好奇怪啊!” “哎,请听我说。下面有郡山站的照片,这是餐车。想提醒您注意的是,藤代将他的手表向着相机。”三浦说道。 藤代站在写着“二七、甘去”的柱子旁边,将电子表向着相机。 “仔细看,电子表的数字可读出是1809,是下午六点零九分,‘初雁11号’于六点八分到达郡山,停车两分。我想恐怕是藤代在郡山下到月台上清谁拍照的。” “但我觉得,从照片来看不知道是否是前天。” “以前藤代乘初雁11号去过青森吗?” “不清楚,但他说过还没有去过东北。他说先绕完西日本,再绕东日本。” “是吗?要是这样,恐怕不能考虑那是以前乘车时拍的胶卷。首先他不会将装着那么老的胶卷的相机带出去旅行。再说,请您看一下映在车窗里的细雪的照片和最后一张青森站的照片,青森地区是前天夜里开始下雪的。最后一张青森站月台的照片上也看得到小雪。这就是说,藤代于昨天深夜乘‘初雁11号’到达青森的。” “我怎么也不明白。怎么他去了青森呢?说是从出云绕到鸟取,回到东京来的。” “也许半道上改变了主意呀。” “半道上?” “根据时刻表,您说的‘出云1号’在横滨、热海都是停车的。藤代可能中途下车住了一夜,瞒着您从上野站乘‘初雁门号’去了青森。” “但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 “这我也不清楚。总之藤代是在昨天清晨在青森站的盥洗室附近发现的。” “您不是说死因有疑点吗?” “起初以为是心脏麻痹,因为从前天起气温骤然下降,又冷起来了。从列车上下来,在月台拍照,拍着拍着,心脏突然难受起来,于是急忙出了检票口。因为感到恶心,于是跑到盥洗室,在那儿倒了下来。起初我们是这样判断的,但也有可能是窒息而死的,所以决定请求大学医院解剖一下。” “这就是说,藤代也许是被人杀死的接?” 悠子凝视着三浦那张严肃的面孔。 “目前疑信参半。解剖一结束,我想会清楚的。” “我不相信他会被人杀死,因为他这个人没有做过叫人怀恨的事嘛。”悠子说。 决不能说藤代待人和蔼可亲,也不能说他善于交际,也不应该是那种到处树敌、阴险毒或的性格。 “是吗?”三浦点点头,“只是也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在旅行时为一点点小事跟别人吵了起来。当然这是从他杀角度考虑的。” <er h3">3 悠子决定住在三浦刑警介绍的旅馆里。 从公司来了一位藤代的上司。这位科长比悠子晚到青森。 听说藤代的家族那里已由青森县警察署通知了。 悠子一进旅馆的房间,就将三浦还给她的藤代随身携带的物品摆在桌上,凝视了许久许久。 她似乎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藤代流逝这一事实在她心上打开的空洞之巨大。 在万分悲痛的同时,又请不自禁地涌起了这样一个疑窦:他为何从上野乘“初雁11号”去青森呢? 并不是对瞒着自己那样行动而感到气愤。藤代这次旅行于三月二十六日傍晚自东京出发,预定二十九日(星期天)晚上回家。在这短促的时间里,要去参拜出云大社,要乘大社线,并约定从松江绕到鸟取拍回沙丘的照片。为何还有时间去青森这地方呢?据三浦说,他应该是乘了三月二十八日下午三点三十分自上野发出的“初雁11号”的。 如果是这样,只能有两种可能: 藤代或许是于二十六日傍晚乘是乘了出云1号,但没有到出云市,而在中途热海一带住了一宿后回到东京,于二十八日从上野去青森;或者是去了一下出云市,但又立即返回东京,从上野乘上了“初雁11号”。 不管如何,他一定没有时间去鸟取看沙丘了。 为什么藤代干那种事呢? 而且,是打一开始就那样打算的呢?还是由于某种理由突然想去青森的呢? 越想越不懂。 别的不说,在东京站拍的那张照片到哪儿去了呢? 近十一点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使悠子吃了一惊。 一拿起话筒,立即传来了三浦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声音: “这么晚打搅您,真对不起,因为解剖结果出来了……” “结果怎么样?” “不是心脏麻痹,是窒息而死。” “那藤代是……” “是的,可以认为是被人掐死的,是起凶杀案,所以我想再向您打听一些事。” “请到我房间来,我还没有睡。” “那也不行。去年轻女子的房间里拜访可有点儿什么,现在警察的行动可成了众矢之的啊,我在门厅里,能不能请您下楼到这儿来。” “我这就去。” 悠子一挂断电话就拿起钥匙,下楼到门厅去了。 三浦抽着烟,孤零零地坐在空无一人的门厅里,一看到悠子,立即撤灭烟,鞠躬说: “真对不起。” 服务台的一个服务员望着他们两人。 悠子面对面一坐下来,立即问道: “藤代是被谁因什么杀死的呢?” “这我想从现在开始进行调查。有一件事可以考虑。” “什么事?” “藤代随身携带的东西,钱包里只装三千五百日元,总觉得这太少了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这次去旅行前,他说从银行里取出了十万日元。” “这就是说,可能是谋财害命吵。藤代乘来的‘初雁11号’是到达青森的最后一趟列车,已经过了午夜零点,藤代下到月台上以后就开始拍照片,恐怕是乘客中最后一个出检票口的吧。出检票口以后去站区内边上的厕所,可能碰巧那里有个犯人,四周似乎没有人,于是犯人袭击并杀死了藤代,抢走了钞票。钱包里留下三千五百日元一定是为了掩盖谋财害命这一事实。” “想不到——” “什么?” “想不到他会因那种事被人害了……” “您心里窝火,这我理解。其实去年十二月站区内的厕所里也发生过一起抢劫案。当时被害人头部被打,被夺走了五万日元。时间也跟这回一样,过了午夜零点。” “那犯人逮住了吗?” “遗憾的是还没有,所以也有可能是同一犯人。” 三浦作过要竭尽全力搜捕犯人的保证后便回去了。 悠子虽然回到了房间,但她对为了几万日元的钱,藤代竟被人害死感到窝火和气愤,这种心情远比对杀死藤代的犯人所抱的愤恨强烈得多。 (要是不去青森这地方……) 她也这样想道。要是藤代如约去鸟取的沙丘,就不会死了。 虽然上了床,但情绪激昂,怎么也睡不着。 (藤代你真混!)她对着天花板喊叫,(你为什么来青森呢?!) 照理应该回答自己的藤代却溢然去世了。 依然睡不着。她打开窗帘,将视线投向窗外。 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间露出了皎洁的月亮。路上的雪融化了,但一家家的屋顶在月光照射下泛着白光。 难道这青森的街上躲藏着杀害藤代的罪犯吗? 不知看了多久夜晚的大街啊!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金属声音,使悠子吃了一惊。 悠子条件反射地朝电话看去,但不是电话铃声。 是放在桌上的电子表的闹铃声。 悠子急忙拿起手表。手表显示着凌晨三点。 (为什么闹铃定在这种时刻呢?)悠子边想边按了一下闹铃装置的按钮,立即出现了“AM 3:00”这一数字。 显然是藤代将闹铃定在凌晨三点让它响的。因为没有将其拔掉,所以在他死了的现在也一到凌晨三点便响起来。 (他为什么把闹铃定在凌晨三点响呢?) 第五章 闹铃 <er top">1 “阿龟,来一下。”十津川喊道。 部下龟井刑警离席走去,十津川一边看着笔记一边说: “这事报上还没有登出来,青森县警察署处理的一起抢劫杀人案中出了一件怪事,听说被害人身上的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响。” “定在凌晨三点?” “是的。” “被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来自青森县警察署的联系,被害人是藤代友彦,三十岁,是在东京设有总公司的太阳制药公司的职员,好像是乘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从上野到青森的,但在青森站的厕所里被犯人掐死并夺走了钱,听说他的电子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 “是‘初雁11号’吗?” “遗憾的是那不是夜车。根据时刻表,‘初雁11号’于十五点三十分离开上野,于①点十三分到达奇森。” “跟凌晨三点可是没有什么关系啊。” “只要是有关‘初雁门号’,就没有关系,凌晨三点已经进车库了。可是,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这可叫人总惦记在心啊!” “如果那个叫藤代的人乘的列车是‘白鹤’、‘夕鹤’等去青森的夜车,那跟这次事件的关系就受人注目了,可是……” “啊,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惦着这件事啊。一般的职员是不会将闹铃定在凌晨三点的嘛。” “是啊,最多是上夜班的时候吧,还有一早出去旅行时才定闹铃,不过凌晨三点这也太早了啊。” “也许没有什么事,但我想调查一下藤代这个人。阿龟你能不能去新宿的太阳制药公司给我调查一下呢?” “我这就去。” 龟井一出警视厅就乘地铁去新宿了。 在地铁中充井一坐到位子上就打开了手册。里面夹着卡片型的日历。 今天是三月三十一日,从明天开始当然就是四月了。 日历上依次写着:四月一日(佛灭叨)、二日(大安网)、三日(赤口)、四日(先胜) 不知道写挑战书的人是根据什么写四月吉日的,如果单纯说日历上的“大安”,那么四月二日就是四月吉日。 如果写信人想于四月二日炸毁列车,那么给予龟井他们的时间连今天在内也仅有两天了。 现在是三月三十一日上午十一时许。假定四月二日凌晨三点发生爆炸,那么剩下的时间就只有四十个小时了。 写挑战信的人——犯人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什么人呢? 想炸毁哪段线路的夜车呢?是整列列车还是部分列车呢? 想何时干呢?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论哪个问题,至今都还没有找到答案。 就说是那个听说在青森死的人,也丝毫找不到证据说明与这起案子有关,只是说他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 太阳制药公司的总公司设在新宿西口的S大楼内,使用着这座大楼的三十五层至三十七层所有设施。 引起注目的藤代友彦属业务部第一科,在代理股长的位置上。 所谓业务部第一科,它的主要工作是向全国的医院推销医药产品。 股长宫下已经接到青森县警察署的通知,知道藤代已经死了。 “总之没有想到藤代君被人杀了。”身材矮小的宫下向龟井说道。 “藤代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个谁都喜欢的青年呀,俗话说好青年吧。跟他说说话,你会高兴起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说他喜欢旅行,旅行是他的爱好,这次也是去旅行才惨遭横祸的吧。刚才我向那边的警察署打听了一下,说是遭到了强盗的袭击。真是成了动荡不安的世道啦!” “旅行是他的爱好吗?” “以前听过。据说他说过乘完国营铁路所有线路是他的理想。” “是两万公里国营铁路所有线路吗?” “是的。他说要向两万公里挑战呢!乘东北干线去青森也可能是这两万公里的一部分。我对藤代君说:‘你的爱好真有乐趣!’没想到这爱好成了他的致命伤。” 宫下股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最近这公司里有上全夜班的吗?藤代有没有因工作忙而熬过夜呢?” “研制新药的时候当然忙些,熬夜的工作最近可是没有。我们公司实行每周休息两天的制度,星期六是休息天,如果星期六来上班,就用不着熬夜了嘛。” 宫下笑着说,随后他介绍了一位藤代大学时代的同期生、一起进太阳制药公司的叫佐佐木的青年。 “如果问这位佐佐木君,藤代君的事我想您会清楚的。”宫下说。 <er h3">2 到了下午,龟井决定与佐佐木一起去大楼二楼的餐馆一边吃饭一边打听一些事。 “这店的炸肉排可是又便宜又好吃呀。” 佐佐木爽朗地说道,并立即连龟井的一份也订上了。 朋友死了,要说他有点过分快活也许可以这么说,但抑或这样自然吧。 篮在大碟子里的大肉排一端上来,佐佐木就显出旺盛的食欲,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说道: “藤代君这家伙可是个好人啊,跟我这种靠不住的人不一样。” “听说乘完国营铁路的所有线路是他的爱好。” “因为他的爱好是旅行嘛。前些日子听他说,国营铁路所有线路的两万公里中他已经乘了三千公里。我没有那种爱好,所以完全不知道那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佐佐木微笑着说道。 这个人或许双亲去世时也不会歇下公司的工作,食欲也挺旺盛,对别人也会这样笑脸相迎吧。 龟井并不感到讨厌。比起装出一副悲痛相来,这要好得多。 “藤代还没有结婚吧?” “跟我一样,是条光棍。不过,他可能打算跟会计科的叫冰室悠子的女子结婚,因为刚才股长打电话给青森的警察署,听说她在那里。” “最近你跟藤代一起干过熬夜的活吗?” “熬夜的活可是没有,只是今年新年里通宵玩过麻将,五个人打。” “当时藤代的手表的闹铃有没有在凌晨三点响呢?” “是凌晨三点吗?”佐佐木反问了一句,随后不知为什么独自笑了起来,“他说那块表是去年圣诞节时悠子送的礼物,挺高兴的。是块带闹铃装置的电子表。凌晨三点可是没有响,但通宵打麻将打到早晨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来,可把我吓了一跳。” “是早晨吗?” “早晨七点。他说,七点钟起床的话,满可以赶上公司的上班时间,所以定好每天早晨七点响。这凌晨三点,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说死者藤代的手表,闹铃定在凌晨三点。” “那真奇怪!”佐佐木皱起眉头,“定在凌晨三点又有什么用呢?并没有在上夜班嘛。” “今年新年通宵玩麻将时,不是定在凌晨三点,而是定在早晨七点,对吗?” “对。前些日子我问他:那闹铃怎么样了?他说一直定在早晨七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呢?我想大概是在三月十号左右。” “藤代性格如何?” “他奉行的是这样一种主义: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即使不太出人头地也无所谓。我的观点是:若是能出人头地还是出人头地的好。” “好奇心属于强的吗?” “因为他的目标是乘完两万公里国营铁路,所以好奇心是属于强的吧,听说他爱读的书是时刻表,我可是比不过他!” “一本正经吗?” “说起来,属于认真的吧,但不同于那些一个劲儿走尖子道路的人,有时也挺爱闹着玩玩,捉弄捉弄人。跟他在一起就觉得快活。” “谢谢。” “不用。这顿饭就挂在我的帐上吧。这儿能赊欠的。” “不,我的一份我自己付。” “那么是七百日元。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佐佐木最后又露出了微笑。 <er h3">3 “到三月十号前后闹铃还一直定在早晨七点,真有意思。”十津川听了龟井汇报后说了自己的感想。 “国营铁路方面有什么动静?” “北野列来了两份单子,一份是最近一年间被国营铁路解雇的职员的名单,另一份也是最近一年间包括夜车在内发生的事故的清单。”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 “事故的清单我写在黑板上了。正如上面所听到的,道口事故只是三起,虽然过错都在汽车方面,但死者的家族和负伤的人也许憎恨国营铁路,所以我已经委托各县警察署,让他们调查一下这些人打那以后的情况。” “被解雇的有几人?” “五人。其中四人说是东京人,我让小川君去调查了。” “另一个人是东京以外的人吗?” “是名古屋人,这已经请爱知县警察署调查了。” 十津川答到。随后又说: “我去一趟青森。” “是去青森吗?” “听了你的汇报,藤代这个人的事越来越叫人放心不下啦!” “可是,无论怎么考虑,好像也不是一个跟犯罪有关的人呀。” 龟井谈了从藤代的上司和同事那儿听来的一些事情。 “可我老惦着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这件事啊。”说完十津川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去的话,还能赶上藤代友彦乘坐的‘初雁11号’吧?” “我怎么办?” “你待在这儿,负责收集情报,关于三起事故,你特别注意一下兵库县警察署来的报告。” “说起兵库县警察署,就是与去年五月十二日的特快卧车‘富士’有关的那起道口事故吧?” “是的。” “可是,为什么只重视这起事故呢?八月七日的事故也死了人呀。” “据今天北野说,那起事故中受伤的人抬到医院后就死了。” “这重要吗?” “死亡的时到很重要啊。” “是凌晨三点……吗?” “是的。凌晨两点十八分发生事故,死是凌晨三点。事情可能仅此而已,可死者的家族也许把这时刻看得很重。” “明白了。” “那我就走了。” <er h3">4 “初雁11号”以平均时速八十四公里的速度将十津川载到了青森。 八点四十分于上野发车,开始腰酸背痛的时候,列车抵达了深夜的青森站。 四月一日午夜零点十三分。青森站的月台还寒气逼人。大概是平日的缘故,乘客很少,乘到终点青森站的就更少了。 十津川夹在稀稀落落的乘客中出了检票口,只见青森县警察署的三浦刑警竖着外衣领子等候着他。 这是在上次案件中进行联合侦查的伙伴。 “哎呀。” 十津川一打招呼,三十二岁的三浦刑警便莞然一笑说: “江岛警部也一直等着你呢。” “江岛君瘦些了吧?” 十津川想起江岛警部那胖敦敦的体形,问三浦道。 三浦一面带十津川进车子一面说: “他自己说练练长跑肌肉发达了,可怎么看还是跟以前一样。啊,我们决定请冰室悠子小姐在这里再呆上一天。” “谢谢。” “这儿的案件为什么引起了十津川君的兴趣呢?” “这到了县警察署总部后再说吧。”十津川说。 一过眼熟的县警察署总部的建筑物,十津川第一眼便看到了写着“青森站区内杀人案件搜查总部”字样的字条儿。 “啊,欢迎欢迎。” 江岛警部打招呼说。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又胖又大的身体上出乎意料地长着一张可爱的带稚气的脸。 十津川跟江岛谈了国营铁路的事件。 “又是在极其秘密地进行搜查的一个案子,所以这一点请你考虑过去。” “明白了。这就是说,因凌晨三点这件事与藤代友彦联系在一起了,是吗?” “是的。那块电子表在这儿吗?” “请冰室悠子还给我们了。” 江岛递了个眼神,三浦立即从橱柜里取出了藤代随身携带的物品。 十津川拿起S公司制造的电子手表看了一下。 显示的时刻准确无误。一按闹铃的按钮,立即显示出“AM 3:00”的字样来。这块表闹铃的时刻只能定一个。 可是,“初雁11号”并不是夜车。 “乘‘初雁门号’来这点不会错吧?会不会是乘夜车‘夕鹤’或是‘白鹤’来青森的呢?” 十津川一问,江岛立即摇摇头: “不会的,装在被害者相机里的已经拍完的胶卷证明他是乘‘初雁11号’来的。” 说着他把那些照片摆到了桌上。 “请好好看一下。藤代在途中的郡山站下到月台上拍了照。这里是关键。夜车‘夕鹤’是绕常盘线的,所以不通过郡山。‘白鹤’虽通过郡山,但只是临时停车,乘客不能上下车。‘初雁’的话,在这儿停两分钟,所以能下到月台上拍照。再说从藤代显示的手表也能推定这是‘初雁11号’。” “可不是,藤代在上野和郡山都在柱子旁拍了自己的照片。” “关于这件事,我们问了一下冰室悠子,据她说,藤代想乘完两万公里国营铁路,乘车时都在表示站名的地方柏张照,证明自己乘了车。我想,所以他在郡山也在写着。下甘去这一站名的柱子旁拍了照。” “昨天电话中好像听到了一件叫人放心不下的事……” 十津川一说,江岛露出了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但立即点了点头: “啊,是指我说的‘冰室悠子一直以为藤代友彦去山阴了’这句话吧?” “是的。能不能给我详细说说这一点?” “但藤代乘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来青森可是千真万确的呀。” 江岛顽固地说。 “因为藤代的尸体不是在山阴而是在青森站的厕所附近发现的嘛,这事实可是叫人没法不信呀。”江岛又这样说道。 就发生了杀人案件,设立搜查总部负责其搜查的搜查官来说,也难怪他不想倾听那些不可置信的话,因为那只会妨碍搜查。 “明白了。”十津川无意违拗对方,“我只是因为正在搜查预告要炸毁列车的犯人,所以心里总惦着‘出云1号’这趟夜车罢了。” “是啊,”江岛脸上也添了几分笑容,“冰室悠子在青森饭店,请您直接问她吧。” “是青森饭店吗?” “让三浦君把她叫来吧。”江岛说。 <er h3">5 冰室悠子露着一双红红的充血的眼睛出现在十津川面前。 三浦替她冲了杯咖啡,但她不想喝,只是以焦灼的口吻凝视着十津川说: “你想问我些什么?” “听说藤代本当是去山阴旅行的,是吗?” “是这件事吗?” “不对吗?” “警察不相信我的话嘛,即使在东京站乘上了‘出云1号’是事实,也说他一定是在途中下了车,然后回到上野去了青森。” “藤代在东京站乘上‘出云1号’,那是什么时候?” “您相信我的话吗?” “这也得听了以后再说,所以请你说详细一点。” “是乘了三月二十六日下午六点十五分发出的‘出云1号’。我送他到东京站,在月台上拍了照片,所以不会有错的啊。” “那胶卷呢?” “没有,没有了。” “有两架相机,藤代旅行时经常带两架去吗?” “晒” “但都是单镜头反光照相机吧?” “一个是装上望远镜头带去的,二百毫米的。” “但在警察署的,两架可都是装着五十毫米的标准镜头呀。” “我也因此觉得有点奇怪。” “藤代乘‘出云1号’决定去什么地方?” “出云市啊。预定二十七日上午八点十六分到达。” “藤代或许像你所说的乘‘出云1号’到了出云市,只是会不会从那儿又返回东京,乘上了二十八日下午三点三十分自上野发出的去青森的‘初雁11号’了呢?” “这不可能。” “为什么?” “他期待着到了出云市后,乘坐从出云市到有出云大社的大社站运行七十多公里的大社线。要想向两万公里国营铁路挑战,这种铁路支线也都得乘呀。他说然后绕到松江、鸟取,在鸟取拍回沙丘的照片来。” “但藤代打消了这念头,回到东京,从上野去了青森。” “我是怎么也不理解的。”悠子一个劲儿咬着嘴唇。 “为什么?是因为向您许诺了?” “不单单是许诺。” “这话怎么讲?” “他在东京站向我求婚了。” “哦。” “还说蜜月去山阴旅行。他问我喜欢山阴的什么地方,我说想看鸟取的沙丘,于是他对我说:那我就给你照许多沙丘的照片回来。所以不单单是许诺。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他竟然瞒着我返回东京,从上野去了青森。”悠子的口气很认真。 她这样认真的态度也感染了十津川。 可是,藤代死在青森站这一事实又如何解释呢? “你认为藤代去鸟取的沙丘拍照了?” 十津川直盯盯地看着悠子问道。悠了刹那间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但立即像是拂去这迷惑似的使劲摇了摇头,说道: “他约定说为我拍回沙丘的照片,所以他一定去了鸟取的沙丘。” “那么,为什么没有拍下了沙丘的胶卷呢?如果拍了的话,应该不是装在相机里便是装在挎包里吧?”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一定守约的。” “不会是仅仅想那样相信罢了?” “也许如此……”说着悠了看了看表,“如果您不再问什么,我想待天一亮就离开青森。” “可藤代的遗体据说今天下午火葬呀。” “嗯,他的父母来了。打算托他父母亲将骨灰运往东京。” “这样您去哪儿呢?” “去鸟取看看。还去一下出云市,去一下松江想确认一下藤代是否遵守跟我说的诺言去了鸟取的沙丘。” “这件事比把他的骨灰带回东京还重要吗?” “嗯。我想证实了他真心爱着我以后再抱骨灰。” “想不到您这么强性子。” “嗯,我这个人有一种不可妥协的性格。”悠子说。 “藤代喜欢车站盒饭吗?”刚才一直在一旁听着两人谈话的江岛问悠子道。 “嗯,喜欢。” “喜欢收集车站盒饭的包装纸吗?” “照在照相簿上留作纪念,可这又怎么了?” “我忘了给您看,藤代的衣兜里装着整整齐齐的折叠着的这种车站盒饭的包装纸。这就是。” 江岛将两张摊开了的车站盒饭的包装纸放在悠子面前。 “恐怕是在盛冈和仙台停车时买的吧。我想这跟藤代被害的事没有关系,所以交给您。” “谢谢。”悠子说。 十津川看了看表。 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怎么去鸟取呢?”十津川问悠子,“从这儿去可远呢。” “打算换乘飞机去。这样,我想今天就能到达鸟取的沙丘了。” “我也一起去吧。”十津川说道。 <er h3">6 把悠子送回饭店以后,十津川给东京警视厅打了个电话。 他刚对来接电话的角并说了声“这么晚对不起”,电话里立即传回了龟井的声音: “今天是四月一日,一想到这点就睡不着。” “是啊,有没有什么线索?” “要是先说结论的话,目前毫无进展。被国营铁路解雇的是五个人,我调查的四个人都是外行。两人继承了家业,干得不错,一人依靠叔叔去巴西了。第四个人上个月病死了。” “名古屋的一个人呢?” “爱知县警察署还没有来报告。” “道口事故方面进展如何?特别是那起‘富士’事故。” “兵库县警察说,道口事故中死亡的是一个驾驶车子的三十五岁的职员,叫桥本一郎。车上的妻子美代子身负重伤,住进了医院,但渐渐有了好转,目前还在住院,所以她不可能是犯人。桥本一郎有父母和一个哥哥,据县警察署调查,丝毫没有可疑的行迹,我让他们继续调查。” “其它两起怎么样?” “分别从县警察署来了报告,说道口事故中的死伤者和有关的人目前看不到有什么可疑的行迹。” “是吗?毫无结果吗?” “国营铁路据说从今天的夜车开始加强对出发前的车辆的检查工作。当然是检查座位底下和厕所等地方有没有安置着定时炸弹。” “要是乘客带进来塞在提包里什么的,就难发现吵,因为跟飞机不一样,又不能检查乘客的行李嘛。” “国营铁路方面也说这最棘手。总不能不知道何时何趟列车被盯上而停开所有夜车吧?” “是啊。” “青森方面怎么样?看上去跟这儿的案件有关系吗?” “还不清楚被害人的手表为什么闹铃定在凌晨三点。” “回东京吗?” “打算今天去鸟取。” “鸟取?” “是想证实一下藤代这个人的死是否跟国营铁路的事故有关。” “就是说去鸟取就知道步?” “大概吧。”十津川说,虽然他清楚即使有关系也不知道有怎么样的关系。 (果真能赶在事发之前吗?) 第六章 沙丘的影子 <er top">1 十津川和冰室悠子乘坐“YS11”型小型飞机从青森飞到东京羽田,又从羽田飞向山阴。 从羽田去鸟取,有上午和下午两次航班。 两人决定乘下午那一班。 “田回”型飞机的六十四张座位几乎满座。 十四时正从羽田出发,将于两小时后的十六时正抵达鸟取。 “稍睡一会儿吧。” 十津川对悠子说,因为悠子脸上露着直到今天早晨都没合眼的疲惫神色。 “我也想睡一会儿。”十津川也闭上了眼睛。 但没有睡着,是因为总想到四月一日这一天吧。 自西鹿儿岛出发去东京的特快卧车“隼”已经于两小时前的十二时二十二分从西鹿儿岛发出。 悠子也好像睡不着,凝视着窗外。 “睡不着吗?” “嗯。” “那允许我提一两个问题。您还没有猜测到藤代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的理由吗?” “我左思右想,可还是不明白。” “听说平常是定在早晨七点的,是吗?” “嗯,他说七点起床刚巧赶上公司上班时间。” “他是什么时候改到凌晨三点的呢?” “不知道。” “会不会是三月二十六日乘上出云1号以后改的呢?” “这我也考虑过,可是……” “不对吗?” “他说过打算餐车里用完餐后就好好儿睡到早晨。还说到了早晨观看日本海可是一大乐趣。凌晨三点就是醒来也什么都看不见啊,再说着时刻表也根本没有凌晨三点停车的站。” “是吗?但如果是去旅行前就定在凌晨三点,因为这对每天上班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不是马上会更正到原来的早晨七点吗?” “嗯。不过,如果说他是旅行途中走到凌晨三点的,那么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这原因。” “那么,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藤代有没有参加哪个团体?” “是公司的团体吗?” “在公司,他参加了什么样的团体?” “好像并没有参加什么样的团体啊。” “那么公司以外呢?” “他喜欢铁路,所以参加了那种铁路爱好者的团体。” “那团体的名字你知道吗?” “想必是叫东京铁路同好会吧。好像每月聚会一次,出个小册子。” “你出席过那聚会吗?” “他曾邀我一起出席,可我并不是个铁路选,所以没有出席。” “是东京铁路同好会吗?” “好像有各种各样的人参加呐。他说有医生,有职员,也有电视演员。您认为这跟他被害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可是……” 十津川想知道的并不是跟藤代友彦被杀这件事的关系。 是想知道与预告炸毁夜车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关系,凶杀案委托给青森县警察署就行了。 <er h3">2 鸟取机场上刮着海风。 这是一个面临日本海的可爱的机场。载着两人的“B门”比正点晚五分钟降落在只有一条短跑道的机场上。 在从引擎声中解放出来的十津川的眼里,湛蓝的大海的颜色是那样清新。 跑道朝着海,但另外三面是低矮的松林。附近是一片沙丘,所以这片低矮的松林大概是防沙林吧。 一穿过极普通的只有两层民屋那么点大的机场混凝土楼房。前面的广场就是停车场,五六辆出租汽车等候在那里。 从坐落在鸟取市市郊的机场去沙丘,好像只有乘出租汽车。 十津川他们喊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送我们去沙丘。” 三十五六岁的善谈的司机一面驱车沿着国营公路9号线前进,一面跟十津川他们攀谈起来: “这个时候,游览沙丘的新婚夫妇可多哩!” “从这儿去很远吧!” “坐车去十五分钟左右。” “从国营铁路的鸟取站去呢?”悠子插话问。 “鸟取站、机场和沙丘刚好成三角形,从那儿去十五分钟左右都能到了。” “如果拍沙丘的照片,那么什么时候最好呢?” “这个嘛,最好是在刮风的第二天早晨,因为出现了风纹嘛。现在这个时候最不好,因为被游客踩得全是脚印了。” 司机笑了起来。 国营公路9号线上随处可见“至京都XX公里”的路标。这大概是为了证明这一带已经进入京都文化区了。 一离开国营公路9号线,穿过写着“沙丘隧道”标志的短短的隧道,眼前便是一片广漠的沙丘。 种着一片不知叫什么名字、机场周围也都看得到的低矮的树林,大概是为了防止沙丘扩展吧。换一种说法,也好像树林侵蚀着沙丘。鸟取的沙丘就是这样可爱! 游览沙丘的起点被俗气的混凝土建筑物怀抱着。犹如什么地方的温泉镇似的,停车场周围餐馆和礼品店鳞次栉比,甚至还有气球的吊蓝在摇荡。 走下出租车,沿着写有“沙丘入口”标牌的通道往上走去。这是松林间的斜坡上的一条小道,真叫人担心这上面是否会有沙丘。 但一穿过松林,眼前便是一片向日本海伸展出去的沙丘。 沙子的丘陵向大海绵延,这景致确实美极了。完全不同于荒凉的沙漠。这里没有沙漠所具有的粗犷和强劲,有的只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可以说是令人伤感的、纯洁的景色,难怪受新婚夫妇的青睐。 向着大海,沙的斜面缓缓下落,又缓缓成了上坡。夕阳中可见沙丘间的连接线,它的前方就是大海。 若只是沙子的景色,就无法估计到那儿有多少距离。觉得很近,但似乎又很远。五六个人影在那连接线上形成了小小的影子。 现在十津川他们站着的地方聚拢着五六辆指望游客乘坐的轿式马车,还有一头骆驼,旁边写着:“拍摄该骆驼时收取摄影费”。轿式马车不知为什么取着“光号”啦、“木灵号”啦等等名字。 悠子来回给轿式马车的车夫看了藤代的照片。 其中一个人反复看了几回照片,说道: “要是这个人,我见过。” <er h3">3 “真的?”悠子欣喜若狂地说。 “没有错,是这个人。” “那是什么时候?” “是三月二十八日星期六那一天。从早晨起就是晴天,心想今天准能赚钱。我干劲十足地干了一天,所以没有错。” “二十八日的什么时候?” “一清早吧,可能是六点左右,起初我以为他是搞摄影的,因为他胸前挂着一架相机,况且也有摄影者是一清早来拍沙丘的。” “你跟他说话了?” “嗯。他问我:‘那边有个地方站着五六个人吧,走到那边需要几分钟时间?’他还说得马上去鸟取站,赶上那趟几点钟的列车。” “后来他走到那边去了吗?” “我说要五六分钟,他就走去了。” “他到底还是来拍沙丘的照片啦!” 悠子将一双大眼睛转向沙丘,自言自语道。 “当时他是一个人吗?”十津川冷静地问车夫。 “呀,旁边还有一个人呐。” “啊?”悠子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是个什么样的人?”十津川沉着地问道。 “这个嘛……只记得是个戴墨镜的人,别的就记不得了,因为我当时在擦马车。” “那个人也一起走到那边去了吗?” “没有。只是那张照片上的人去了。” “两人看上去很要好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并没有介意他们两个人嘛。” “有没有可能两个人没有关系,只是偶然在一起的呢?”悠子问。 “这个嘛……也许如此,因为另外没有游客嘛。”车夫的话模棱两可。 悠子道过谢,开始沿沙丘斜坡朝大海方向走去。 十津川也跟在后面。 沙子出乎意料的坚实,鞋子难得陷进去。虽说如此,但还是很难走,而且从海上刮来的风也很大。 “他还是遵守诺言来沙丘拍照片啦!” 悠子激动得差点连声音都出不来了。 “是啊。”十津川点点头。 正如悠子所说的,藤代是三月二十六日傍晚从东京站乘夜车“出云1号”来这沙丘的。 出云1号应该在二十七日的上午八点十六分抵达出云市。 如果参拜出云大社、乘坐大社线后在出云市内住一宿的话,那么二十八日清晨六点这一时刻是来不了鸟取沙丘的,因为出云市和鸟取之间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乘快车要花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首先没有那种清晨六点到达鸟取的列车。 藤代一定在二十七日上午八点十六分到达出云市后,于当天之内游览完毕,然后乘坐山阴线去鸟取,在鸟取市内住了一宿。 (问题是藤代乘夜车“出云1号”和藤代将自己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这两件事。) 十津川一面沿沙丘的斜坡慢慢往下走去,一面像是要确认似地对自己这样说道。 为什么藤代干那种事呢? 闹铃定的凌晨三点与预告炸毁国营铁路的信上写着的凌晨三点究竟有关系吗? 如果说有关系,那么被犯人作为目标的那趟夜车是“出云1号”吗? 下完斜坡的地方有一火山口般的圆形洼坑,那里积着雨水,夕阳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回是陡峭的上坡,每走一步,沙子都会揭下来送到鞋里去。因为难走,十津川咱然而然“海唁晦唁”地喊了起来。 好不容易爬到顶上,碧蓝的波浪顿时展现在下方。 大风从海面刮上来,沙子像烟雾似的从脚底下扬起。 原以为向着大海的一面是缓坡,出乎意料的是这壁竟像陡峭的悬崖凹陷下去,约莫有十二三米之高。 十津川心想:下面虽有狭窄的沙滩,但若是掉下去,恐怕很难爬上来了。 十津川站在顶上,目不转睛地俯视着海面,看看看着,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就要坠向大海似的。 “好漂亮的景色!”悠子发出赞叹声,“他一定走到这儿来拍照啦!” “可青森县警察署说,哪儿都没有发现那卷胶卷。” “一定是谁偷走了,不可能有其他原因。” “是谁又是为什么要干那种事呢?” “这我不清楚……” “会不会是杀死藤代的犯人偷走胶卷的呢?” “啊?” “如果犯人想掩盖自己乘坐出云1号的事实而偷走胶卷的话……”十津川自言自语道。 悠子诧异地看看十津川。 “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十津川对悠子说道。 <er h3">4 那辆送两人来这儿的出租汽车一直等候在停车场上。 “沙丘怎么样?”司机微笑着打招呼说。 “比起沙丘来,海更要美啊!”悠子说。 “这回到什么地方去?” “送我们去鸟取站好吗?”十津川说道,随后又问:“出租汽车有多少辆?” “有四百辆左右吧。” “想请找一下三月二十八日星期六的早晨六点左右把两个男人从沙丘送到鸟取站的出租汽车司机。” “老爷您是警察吗?” “嗯。在调查一起案子。” 十津川为了使对方相信,给他看了警察身份证。 “我打听一下我们公司吧。”司机说。 一到鸟取明,司机就吩咐他们在站内的咖啡馆等候一下。 国营铁路车站,有显示各地方特征的新颖的建筑物,也有被称为所谓车站大楼的枯燥无味的方形建筑物。 在山阴来说,大社站是一个仿照出云大社建造的富有特征的车站。 鸟取站则是一幢崭新的典型的车站大楼,仿佛把细长的四万木料横在地上似的。 一进站区内,排列着一条条的餐馆街和出名的商店街。 十津川和悠子决定进一家名叫“沙丘”的咖啡馆,等候刚才那位司机回话。 这好像是一条以沙丘招引人的街道。除了这家咖啡馆一外,还有买沙丘包子的,还有挂出烹饪“沙丘”的招牌的。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刚才那位司机带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听说是他在二十八日早晨把客人从沙丘送到这儿的。”司机说。 十津川随过谢,请司机的同伴坐下并要了几份咖啡。 “确实是二十八日早晨吗?” “嗯。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一大早叫白沙庄的一家旅馆打电话把我喊了去,希望我把顾客领到沙丘。还刚六点。”对方说。 “顾客是两个男人吗?” “恩” “看上去两人关系很好吗?” “这个么,小声说着什么话,可是……” “是从叫白沙庄的旅馆去沙丘的吗?” “是的。一到停车场就对我说:‘请马上去鸟取站,等我们一下。’大概等了十二三分钟吧,随后就载着客人去车站了。” “有没有说过乘哪趟列车之类的话?” “这……总之叫我快去车站,到车站大概是六点二十分光景吧。” “其中一人是这个人吗?”悠子给他看了藤代的照片。 “嗯,是这个人。没有错。” “另一个戴着墨镜吗?”十津川问道。 “是的,戴着淡色黑镜。年龄在三十岁上下吧。” “身高呢?” “俩人差不离。” “这就是说……” “藤代是一米七十三。”悠子说。 “带我们去那家叫白沙庄的旅馆好吗?” 十津川一说,身材矮小的司机立即笑道: “走去要比乘车去快。沿站前的马路走一百米左右,就在那右边。” <er h3">5 从鸟取站前面向北延伸的商店街往前走去,立即看到了“白沙庄”这家旅馆。 据说有十二万人口的这座城市尽管是县厅的所在地,但总觉得缺少生气,这大概是因为它不像与它毗邻的米子市那样是座商业城市的缘故吧。 刚好到了那家旅馆点灯的时间。 十津川心急火燎,一上来就给帐房里的人看了警察身份证。 因为一过下午六点,夜车就将陆续由枢纽车站发出。 兴许是警察身份证的威力,对方对答如流,连住宿登记簿都给十津川看了。 三月二十七日的地方有如下署名: 藤代友彦东京都丰岛区东池袋XX号 “是他的字啊。”悠子小声说。 “应该有个男人跟这个人一起住宿的。戴淡墨镜,三十岁上下的人。” 十津川一问,帐房的人便说: “要是那个人,藤代的下面写着他的名字呢。” 小野寺哲也东京都世田谷区世田谷二段XX号 用右侧稍稍翘起的字体这样写着。 十津川在头脑中把这字体与寄到国营铁路来的预告炸毁夜车的信上的字体作了一番比较,似乎相似,又似乎不同。 “两人是住在同一房间里吧?” “那天是星期五,很拥挤,所以请他们一起住在‘菊间’,起初他们倒是希望分开住的。” “两人的样子怎么样?看上去关系好吗?” “看上去像是一般朋友。” “二十七日的什么时候到达这儿的?” “这个……到这儿已经很晚了,记得是快到晚上九点半了。” “第二天一清早就出发了吗?” “是的,六点以前我就叫好了出租汽车。” “那是前一天睡觉前吩咐你第二天一早叫出租汽车的吗?” “不是。二十八日清晨五点半左右,他们给帐房打来了电话,说这就去看沙丘,要我们替他们喊辆车子。” “那么早饭呢?” “没有吃就出发了,因为我们店七点至九点期间开早饭。” “这两个人的事你还有什么记得的吗?什么事都行。” “这个……啊,对了,一个女服务员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半夜里走过‘菊间’旁边时,突然听到‘哺——哺——’的铃声,所以她急忙打开‘菊间’的隔扇问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呢?” “她说其中一个打开了枕边的照明灯笑着说:‘是闹铃响了。’” “那是什么时候?” “她说是凌晨三点左右。女服务员心里怪纳闷的,说这种时候响闹铃好奇怪啊!” 二十八日凌晨三点响了闹铃,这就是说二十七日已经定好了。 “想使用一下这部电话。” 十津川说着用帐房的电话与东京的龟井刑警取得了联系。 “还什么都没发生吧?” 十津川一问,龟井立即说: “目前很平静,可再过八个小时就是四月二日的凌晨三点了。根据日历,四月二日是大安。” “是四月吉日?” “是的。” “有个人想请你立即调查一下,是东京都世田谷区世田谷二段XX号的小野寺哲也。这住所和姓名或许都是捏造的。” “是犯人吗?” “还不能说什么。另外,犯人的目标有可能是‘出云1号’,这点也要记在脑子里。” “要是‘出云1号’,四十五分钟以前就从东京站发出去了。” “拜托你了。”十津川挂上电话,随后又对帐房的人说:“住宿登记簿上写着小野寺哲也名字的那一页能不能借用一下?” “那我就去隔壁文具店里复印一份来吧。”对方说。 <er h3">6 十津川把悠子送到了鸟取站。 最早去东京的列车是十九点五十分离开鸟取的“出云4号”,乘坐这趟夜车的话翌晨七点便可达到东京。 可是,预告炸毁列车的信上只写着是夜车,并未写明是上行列车还是下行列车,所以去东京的“出云4号”也有可能是罪犯的目标。 十津川劝悠子在鸟取住一宿后再回东京,但她没有答应,说一定要乘“出云4号”回去。十津川没有权利阻止她,再说也不能对她讲犯人预告炸毁列车的事。 十津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悠子买去东京的卧铺票。 “还有四十五分钟。”悠子走回来对十津川说道。 “那么去刚才的咖啡馆喝点茶什么的好吗?我有事想跟你研究。” “什么事。” “这个。” 十津川给悠子看了一下在小卖部买的时刻表。 走进站区内的咖啡馆“沙丘”,十津川要了两杯咖啡,随后一边打开时刻表一边对悠子说: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藤代于三月二十八日的早晨六点左右在鸟取的沙丘。” “嗯,不出我所料啊!” “问题是这以后他的去向,而且,跟他一起的男人也叫人放心不下,因为戴淡墨镜的那个男人有可能杀死了藤代。” “不过青森的刑警说,谋财的犯人是在车站的厕所附近袭击藤代的。” “那只是在藤代没有来鸟取这一前提下才成立的,但他显然遵守跟你说的诺言来了沙丘,也确实在沙丘拍了照片。可是,在青森死的藤代随身携带的物品中却既无沙丘的照片,又无东京站的照片。你认为是过路的谋财害命的罪犯夺走那些照片的吗?” “嗯,是的。” “总之藤代从这儿去了青森。可能是乘下午三点三十分自上野发出的特快‘初雁11号’去青森的。” “是的。” “如果早晨六点在沙丘游览拍照,然后乘出租车来鸟取站,那么到达这儿大概是早晨六点三十分光景吧。” “我也这样想。” “那咱们来考虑一下早晨六点多到达这里后果真能否乘上当天下午三点三十分由上野发出的‘初雁11号’。” “刚好有九个小时啊。” “沿国营铁路9号线直奔京都;在京都进入名神高速公路,跑到东京;到了东京就沿首都高速公路来到上野。这不是不可能的,但藤代没有坐汽车去。” “怎么知道的?” “要说汽车,只有依靠出租汽车,但如果在这儿叫住出租汽车让它去上野的话,当然会成为司机之间的话题的,刚才的两位司机就会跟我们说了,所以藤代乘出租车到了鸟取站,然后又乘了列车。” “但能赶得上趟的列车吗?” “请看这线路图。走从鸟取去东京的最短路线的方法是:乘山阴干线到京都,从京都乘新干线‘光号’去东京,从东京站乘国营电车至上野站。” “是的。” “乘山阴干线去京都的最早一趟列车是上午七点四十分由鸟取发出的慢车,因为它到达京都的时间是十五点十二分,所以怎么也赶不上趟。其次是上午八点二十八分由鸟取发出的特快‘朝潮2号’,它于十二点二十二分到达京都。乘它到京都,刚巧赶上十二点二十九分由京都发出的‘光2号’,但到达东京是十五点二十分,离‘初雁11号’的发车时刻只有十分钟时间。东京与上野间乘国营电车需七分钟,但这纯粹是电车运行的时间,倘是加上东京站和上野站的换乘时间和候车时间,那就根本来不及了。” “另外还有列车吗?” “如果不是去京都的,那是有的。”十津川莞然一笑,“早晨六点二十一分由鸟取发出的特快‘滨风2号’不是去京都的,它从和田山进入播但线,绕一圈子去大阪。虽然绕远道,但乘它的话上午十点四十九分便能到达大阪。大阪和新大阪之间乘电车的话有四分钟就到了。就说再慢一点,十一点可以到达新大阪了吧。这样就能乘上十一点十分自新大版发出的‘光22号’了。如果是这样,十四点二十分即下午两点二十分就能到达东京,离‘初雁11号’的发车时刻有一小时十分钟的时间,所以绰绰有余,所以我认为藤代乘了这趟‘滨风2号’。”十津川断定似地说道,随后看了看手表,“啊,快到时间了。” 十津川催悠子离开了咖啡馆。 “警部您回东京吗?”悠子一边朝检票口走去一边问道。 “我可还有工作要在这里做呀。” “是吗?”悠子说着突然在检票口前停住了脚步。 “有些事我还不明白。” “什么事?” “根据警部您的看法,藤代于三月二十八日相继坐‘滨风2号’、‘光号’回到了东京,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除了乘早晨六点二十一分由鸟取发出的‘滨风2号’外,当天之内可是乘不上由上野发出的‘初雁11号’的。这有点儿不正常吗?” “如果是这样,在东京还有一小时十分钟的时间呀。” “是这样。”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明明回到了东京……” 第七章 架线事故 <er top">1 送走乘坐“出云4号”的悠子以后,十津川使用站区的公用电话与龟井取得了联系。 “叫小野寺哲也的人,你替我调查了吧?” 因为是边投硬币边打电话,说话自然而然加快了速度。 “调查了,但那地址没有小野寺哲也这个人。” “果然是捏造的!” “可是,世田谷区世田谷这地名和门牌都是实际存在的。现在那地方开着一家书店,那儿的老板不叫小野寺这名字。” “从鸟取县警察署以急件寄去的店簿的笔迹收到了吧?” “收到了,正在请专家跟那封预告炸毁列车的信上的字迹作比较,我想明天会得出结论的。” “好像有个叫铁路同好会的,大概是个铁路迷的团体吧。给我调查一下好吗?” “同这次事件有关吗?” “这完全不清楚,但也觉得可能有关。” “知道了,我调查一下。” “国营铁路方面还没有来任何报告吧?” “还没有来报告说爆炸物已经发现。” “是吗?” “警部您怎么办?” “我想盯住‘出云1号’,这趟列车过了福知山站应该到凌晨三点了。” “是的。到达福知山是凌晨两点五十二分,停车四分,于两点五十六分发车。” “所以我打算马上去福知山乘‘出云1号’。” “可是,警部,这太危险了,如果犯人想在四月二日的凌晨三点炸毁‘出云1号’,那就好像是眼睁睁地跳到火坑里去呀?” “这可不像是阿龟说的话呀!”十津川皱起了眉头,“‘出云1号’里乘着几百名旅客,如果我危险,这些人不都危险吗?虽说危险,当警察的也不能一个个爱宿不前呀!” “明白了。可您要小心啊!” “谢谢。” 十津川挂断电话后买了去福知山的卧铺票。 山阴线至京东一段为单轨,所以趟数不多。 十九点五十分的“出云4号”发出以后,在二十三点三十二分发出的普通卧车“山阴”之前就没有去福知山的列车了。 “山阴”没有餐车,十津川是在站区内的餐馆用了晚饭以后乘坐“山阴”的。 十津川虽然钻进了三层式的卧铺,但当然睡不着,因为要思索的事情很多,加上由于是普通卧车,所以每站必停。 说是要在四月吉日的凌晨三点炸毁夜车的信寄给了国营铁路总裁。 另一方面,喜欢旅行的职员在青森站的站区内被人杀害,他的电子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 十津川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考虑了一下。 该职员藤代友彦好像是乘夜车“出云1号”去了山阴,并拍摄了鸟取沙丘的照片,可他的尸体被发现时并没有那卷胶卷,装在相机里的是证明他乘坐了由上野发向青森的特快“初雁11号”照片。 藤代在鸟取与一个估计是在旅途中结识的戴墨镜的男子在一起。会不会是这男子在青森杀害了藤代,窃取了至关重要的胶卷呢?这是为了掩盖藤代乘了“出云1号”这一事实,更确切地说,是为了掩盖这样一个事实:藤代在“出云1号”中已经留意凌晨三点这一时刻。 但也有不明之处。 这就是:藤代为什么乘“初雁11号”与那危险的男人一起去青森呢? 悠子说:如果回到了东京,为什么当时不给我打电话呢? 也有这一疑问。 首先还是没有证据说明这两件事情有联系。藤代友彦的手表定在凌晨三点响铃也说不定是偶然。 还没有找到回答这些疑问的答案,列车就抵达了福知山。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 一下列车,渺无人迹的车站只有电灯照得通亮通亮。 因为是单轨,所以在两点五十二分“出云1号”到站之前不能发车,在这里停车十分钟。 “出云1号”晚点一分钟驶进车站。 十津川一乘上去便告诉列车长说自己想去鸟取,在付了车费以后给他看了警察身份证。 对方神色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也许马上发生。车上有几位列车员?” “连我四个。” “请你们立即分头检查一下车厢。” “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有消息说车内藏着爆炸物,不清楚是真是假,想检查一下,请你们协助。” “可是,刑警先生,这个时间乘客们都已经休息了,不能叫醒他们连卧铺下面都检查呀。特别是这趟列车最前部有单间卧铺,大家都锁上了……”列车长露出困惑的神色说道。 “请检查一下各车厢的厕所、走廊、果皮箱等地方,没有时间叫醒乘客检查卧铺下面了。” “说起时间,将在什么时候爆炸呢?” 列车长的嗓音都变了。要是这种时候说凌晨三点,也许反而会使他产生动摇。 “总之请检查一下,我也帮忙。有几节客车车厢?” “十一节。一节是餐车。餐车现在关着。” “那餐车就算了吧,其他客车车厢请务必检查一下。” 叫来了其余三名列车员,开始分头搜查。 “出云1号”还停在月台上。 十津川决定与列车长一起检查一号车厢和二号车厢。 一号车厢是单间卧铺车厢,十四个单间全部客满。乘客好像睡着了,通道一侧的小窗子上放下了窗帘。 一号车厢前部设西式和日本式厕所各一个,另外还有放着毯子等东西的贮藏室。 仔细地检查了两个厕所,贮藏室也由列车长打开了。 没有发现炸弹样的东西。 二号车厢至十一号车厢是双层式的卧铺车厢。 各车厢都设有两个厕所和两个盥洗台。 这儿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没有啊。” 当列车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站台的铃响了,“出云1号”“嘎登”地晃了一下开动了。 十津川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五十六分。还有四分钟。 其余的列车员们气喘吁吁地集中了过来。 “每节车厢都没有看到那模样的东西。”三人说。 “是吗?” “这下不要紧了吧?”列车长问十津川。 “不知道,因为卧铺下面没有时间查了。” “说是什么时候爆炸?” “凌晨三点!” “啊?!” “还有三分钟,不,还有两分钟啦!”最年轻的列车员发出了近乎惨叫般的声音。 “也许只是闹着玩的电话,但万一出事,请大家竭尽全力救出乘客。”十津川说。 三名列车员脸色苍白地跑回各自的车厢去了。 窗外,夜景似流水般向后流去。 列车长凝视着怀表。 十津川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电子表的数字显示着2:59。 又变成了3:00。 十津川情不自禁地摆出架式,用力叉开了双腿。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窗外只是掠过平板乏味的夜景,传来单调的车轮声。 但十津川依旧神情紧张。 因为犯人预告的虽是凌晨三点,但不知是否确定凌晨三点,也许会慢两三分钟。 3:00成了3:01,又变成了3:00。 小站刹那间消逝在后方。 十分钟过去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津川这才舒了一口气。 “不要紧了吗?”列车长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大概不要紧了吧。” “还是闹着玩的电话啊。” “也许如此吧。”十津川只是这样说道。 今天平安无事,但犯人说要在四月中炸毁列车。虽然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明天就不知道了。 岂止如此,“出云1号”是没有事了,但其它夜车也许被炸毁了。 “刑警先生,您睡一会儿怎么样?”列车长说,“到了鸟取我就叫醒您。” <er h3">2 “出云1号”于清晨五点三十分正点到达鸟取。虽说在卧铺上睡了一会儿,但不足两小时。 下到鸟取站月台上的十津川眼睛还红红的。 天已经亮了,射进月台的晨光在疲劳的眼睛里格外耀眼。 走出检票口。想买份晨刊,但小卖店尚未开门。 十津川从车站的站区内给东京的龟井刑警打了个电话。 传来了龟井疲惫的、比平素低沉的声音。 “‘出云1号’没有发生什么事,其它夜车怎么样?”十津川问。 “我在五点打听了一下国营铁路,他们说所有列车都平安无事。” “是吗?听了这我就放心了。” “现在在鸟取吗?” “嗯。打算今天回东京。” 说到这儿,百元硬币使用完了,电话断了。 想尽快地回东京的搜查总部去,但今天是星期四,上午没有从鸟取去东京的航班。 经过一番考虑,十津川乘上了早晨六点二十一分发出的“滨风2号”,这是因为他想自己也坐一下估计三月二十八日藤代友彦走过的路线。“滨风2号”在和田山离开山阴干线,绕道后于十点四十九分抵达大阪。 从大阪至新大阪乘电车约四分钟。正如原先所考虑的,十津川从容不迫地赶上了十一点十分由新大阪发出的“光22号”。 因为事先从新干线打了电话,所以龟井来东京车站迎候着他。 “特地叫你来,真对不起,是想尽早从阿龟那里听到那以后的动态呀。”十津川一面朝地铁的月台走去一面对龟井说。 “那笔迹鉴定的结果怎么样啊?” “有了满意的结果。首先,可以看作是同一个人的笔迹。但笔迹鉴定这东西,在审理中是不能成为决定性证据的。” “这我知道,但出现同一个人的可能性,这也有帮助呀,因为至今犯人的形象还丝毫没有暴露嘛。” “这就是说,犯人的目标还是‘出云1号’哮?” 龟井目光炯炯地看着十津川。 两人买了去霞美的车票,乘上了地铁。 并排抓着吊环。 “所以我今天是乘坐估计藤代友彦和戴墨镜的男人也坐过的‘光22号’回来的。”十津川说。 “就是说,您是乘十四点二十分到达东京站的‘光号’回来的喷?” “这样,就满可以赶上从上野发出的十五点三十分的‘初雁11号’了。除了那趟列车以外,早晨六点左右在鸟取沙丘的人是乘不上当天的‘初雁11号’的。” “可不是。”龟井笑着点了点头,但又突然歪着脑袋,“是十四点二十分到的‘光22号’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 “三月二十八日的‘光22号’这趟列车,确实好像在报纸或是什么地方看到过……” “什么事?” “这我想不起来了,回搜查总部后查一下吧。”龟井说。 回到搜查总部时将近三点了。 龟井立即取出装订好的报纸浏览了一遍。 “啊,登在这儿呢。”龟井对十津川说道。 是三月二十九日星期目的晨刊的社会栏。 “不是‘光22号’发生的事,那一天上行的新干线每趟列车都误点了。”龟井说。 二十八日上午九点十分由冈山发向东京的“光22号”在京都和米原间遇上架线事故,误点近两小时,于十五点二十九分到达东京站,为此,后续的每趟列车也都误点一小时至两小时,直至晚上八时许才完全恢复原来的行车时间。 <er h3">3 十津川轻轻地叹了一声。 一看时刻表,“光叨号”是比“光22号”早四趟的列车,据说这趟列车发生了架线事故,晚点两小时到达东京。 十津川原以为藤代友彦和戴墨镜的男人从乌取乘“滨风2号”去大阪,然后又乘“光22号”到达东京,因为这样就能赶上“初雁11号”。可是,若是这趟“光号”大幅度误点的话,那就乘不上当天的“初雁11号”了。 “您这是怎么啦,警部?”龟井惴惴不安地搭话说。 “糟了,阿龟,藤代友彦去不成青森了。”十津川缩了缩脖子说道。 “可是,警部,藤代是在青森被害的吧?” “是的。” “要是那样,他应该到东京,以便能赶上‘初雁11号’。” “可这不行啊,倘若没有新干线的事故倒是完全可以赶上的,可是……” “从鸟取回来,您乘了‘滨风2号’吧?” “嗯。今天我是坐那趟车来的,不过,因为我累坏了,所以一直睡到大贩。” “绕播但钱了吧?” “咽” “这样,不是经过姬路吗?如果是这样,就能不去大阪而在姬路下车,乘上新干线了,若是姬路没有大阪和新大阪那样的事,所以不是能乘上发生架线事故前的‘光号’了吗?” “ffgBgwth。” 十津川急忙翻看时刻表。 他乘上“滨风2号”后睡着了,但据时刻表,到达姬路是上午九点三十分。到得很早。 (要是这样……) 十津川边想边将视线从播但线一页移到新干线一页。 “不行啊。”十津川咂了一下嘴。 “不行吗?” “到达姬路是九点三十分,所以能乘上九点四十分由姬路发出的新干线,可是,这‘光叨号’是趟遇到架线事故,于十五点二十九分到达东京的列车,要是一分钟时间,可不能从东京去上野呀。” <er h3">4 十津川感到困惑莫解。 “光90号”误点近两个小时,这意味着早晨六点在鸟取沙丘的藤代友彦没有能乘上“初雁门号”。 可是,藤代是于三月二十八日从上野乘“初雁11号”去青森,在那里被人杀害的。 十津川心想: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藤代在沙丘的时刻比早晨六点还早些,他可能乘了六点十一分发出的“滨风2号”前一趟的列车。 比特快“滨风2号”还早离开鸟取的列车是快车“但马2号”,于清晨五点四十五分自鸟取发出。与“滨风2号”一样,绕播但钱,经姬路于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抵达大阪。 到达姬路的时间是九点十四分,比“滨风2号”早到十六分钟,但看一下时刻表,也只能乘“光叨号”,因为“光90号”前面一趟的“光134号”是九点十二分由姬路发出的。 第二种是:从因架线事故而停下的“光号”上下来,乘汽车去了东京。 这似乎最有可能性。 报上说,发生架线事故是在京都和米原间,“光明号”到达京都是十点四十一分,所以发生事故的时间恐怕是在十点五十分前后。 如果说是十点五十分,那么到十五点三十分尚有四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问题是:这期间能否从停着的“光叨号”下来,雇一辆出租车直奔东京,到达上野姑呢? 从名古屋至东京,如果沿东名高速公路死劲奔跑,需三个小时;从东名高速公路出口至上野需三十分钟;从事故现场至名古屋需一小时十分钟,这就已经是四小时四十分钟了,但从事故现场至名古屋的一小时十分钟有点儿紧,因为不知是否能在事故现场雇到出租车。 首先,架线事故刚发生后有没有让乘客下车呢? “给我向国营铁路打听一下这事故的详细情况。”十津川对龟井说,“事故发生的准确时间和那以后是否让乘客下了车。” 龟井立即拨了电话,并作了记录。他拿着记录来到十津川的办公桌旁,汇报说: “发生架线事故据说是在三月二十八日的上午十点五十二分,地点在关原附近。听说十二三分钟后修复作业开始,但因为作业危险,所以窗子依旧关闭着,没有让乘客下去。约莫一小时后修理完毕。开始慢速行驶,晚点一小时三十分到达名古屋。” “这么说,到达名古屋是十二点五十九分噗?这就不行啦,从名古屋到上野,用两小时三十一分钟汽车是到不了的。” “剩下的就是飞机。为了补上耽误的时间,在名古屋下车,然后从小收机场飞往东京。这有可能吗?” “等一下。” 十津川翻着时刻表。 大阪与东京间航班很多,但名古屋与东京间却出乎意料的少。 名古屋19:35——东京羽田20:30 名古屋16:35——东京成田17:30 只有这两次航班。 哪次航班都赶不上十五点三十分从上野发出的“初雁11号”。 “藤代他们不是乘‘光叨号’,而是乘下一趟‘光110号’的话怎么样呢?”龟井说。 “到东京是十三点四十四分吗?” “是的。这也完全能赶上,所以我认为藤代友彦也有可能乘了这趟车。这趟‘光110号’在发生架线事故的上午十点五十二分时刚巧在京都站。列车在那里停着不动,藤代会不会考虑用新干线以外的办法去东京上野呢?” “很有可能。但雇出租汽车不是不行吗?因为从京都沿名神、东名高速公路奔跑,到上野必须用四小时三十八分钟的时间嘛。在京都车站前雇一辆出租车,即使只是从京都高速公路出人口进入各种高速公路,也要起码花二十分钟的时间。” “汽车是不行,但飞机行。我曾经乘出租汽车从京都去过大阪的伊丹机场,四十分钟就到了。因为十二点前能到达大阪机场,所以想办法是能赶上十二点三十分发出的日本航空112航班的,如果乘这航班,十三点三十分就到达羽田,所以完全能赶上十五点三十分由上野发出的‘初雁门号’。如果赶不上这次航班,全日本航空公司的28航班是十三点四十分发出的,所以乘这班机也能于十四点四十分到达羽田,后者虽然离‘初雁11号’发车时间仅五十分钟,但在首都高速公路上,用五十分钟的时间是完全有可能从羽田到上野的。” “好,你给我调查一下这两班航班的乘客中是否有藤代友彦。” “知道了。” “可是,阿龟。” “啊?” “为什么藤代不辞劳苦,要在三月二十八日乘‘初雁11号’去青森呢?而且还瞒着情人冰室悠子……” 第八章 凌晨三点的男人 <er top">1 设在国营铁路总公司的“预告炸毁夜行列车对策总部”。 在没有取得任何对策的情况下即将迎来四月二日的夜晚。 北野自昨天以来一直没有回家。夜车说不定在凌晨三点被炸毁,总不能在这个时刻睡在家里。 给妻子的娘家打了电话,跟妻子君子说了罪犯预告炸毁列车的事,并告诉她说自己暂且住在国营铁路总公司。 但不知君子是否相信他的话,因为君子说:“我越来越不相信你的话了。” (这案子结束后,得好好跟她谈谈……)北野心里想道。 预告炸毁夜车的罪犯自寄来写有“四月吉日”的第四封信以后再也没有寄来任何东西。 仅此而已。也猜不透想在四月的哪一天炸毁哪趟列车,因而无计可施。 不能在四月间每天停开所有夜车,如果那样干,日本大概会半身不遂了。 眼下虽然发出了指示,要求各夜车全力检查车厢,但这究竟有多大效果还是个疑问,因为不能连乘客携带的东西都检查呀! “北野君,警察还没有掌握任何线索吧?”对策总部部长小野田副总裁搭话说。 北野也是与警方进行联络的联络员。 “十津川警部与我取得了联系,他说作为目标的可能是运行在东京和滨田间的山阴干线的‘出云1号’。” “这有什么根据吗?” “三月二十六日从东京站乘上‘出云1号’的叫藤代友彦的三十岁的男人是在青森被害的,据说他的手表闹铃定在凌晨三点。” “光这一点?不也许是偶然吗?” “还有一点,这藤代友彦好像是被估计是在旅途中结识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杀害的,这人在鸟取的旅馆里写在店簿上的字跟写给总裁的预告信的字作了比较,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同一人?” “有可能。” “是有可能呀?那么不是也有可能是别人吗?总觉得靠不住呀,要是因此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出云1号’,犯人乘机把其他夜车作为目标,那就惨不忍睹哮!” “警察好像在沿这条线追缉。” “警察那样做就行了,可咱们关系到乘客的安全啊,还不得不着眼于所有的夜车。不是这样吗?” “为这问题,我想这就去一趟东京乘务员区。” “有什么事儿?” “想从乘在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的列车员那儿听听情况。” “你也赞同警察的想法?” “不是,可我现在连根稻草都想抓呀。”北野说。 东京乘务员区设在东京站丸内北口的二楼。 因为事先联系过,所以乘在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上的四名列车员中的两人等候着北野。 两人都是四十五六岁的正达明白事理年龄的人,一个叫浅野,一个叫中村。在他们互相自我介绍时,列车的乘务员们也都在接受副站长的点名。 两人一组提着大皮包走出门去。一辆列车有四名列车员。其他两名大概分别去品川客车区接受所乘的列车去了。 “我想问问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北野对浅野和中村两位列车员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 “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呀,正点到达终点站滨田,乘客中也没有受伤的。”浅野列车员说。 “我问些细小的事情:凌晨三点这时刻是列车刚出福知山吧?” “是的,因为从福知山发出是凌晨两点五十六分。” “正三点时,车内有没有出什么事?不管什么事都行,厕所堵了有人发牢骚也行,喝醉酒的乘客撒酒疯儿也行。” “是凌晨三点吗?”中村列车员若有所思似地眼望着空中,说道,“什么事都行吗?” “是的。” “乘客几乎都睡了,没有人从福知山上车。可是,只有一个人站在通道上眺望着窗外。那大概是凌晨三点吧。” “几号车厢?” “我想大概是三号车厢的通道。” “所以你跟他打招呼了,是吧。” “因为那时间大家都休息了嘛?所以我打了声招呼,问他:‘您这是怎么啦?’心想会不会是因为头痛或是肚子痛睡不着觉呐。” “他回什么话了吗?” “他说起来上厕所了。” “看上去像是那样吗?” “不。”中村列车员笑着说,“看上去不像那样。” “为什么?” “因为那以后他也拉出通道上的折叠椅,坐在那上面看着窗外嘛。” “会不会是因为厕所被人占用着,所以坐在椅子上的呢?” “那节车厢的厕所可是空着。别的不说,他是坐在车厢的正中间呀。” “那在干什么呢?” “这我不清楚。也许是个喜欢看夜景的人。” “记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相貌啦,年龄啦……” “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乘客。” “没有戴墨镜吗?” “没有戴,但拿在手里。我打招呼时他是戴上墨镜后看我的。” “其它呢?” “个子跟你一般高,穿一件翻领毛衣,外面是西装,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上车的,大概没有睡好觉吧。” “其它还有没有注意到的什么事?” “就这一些,他并没有干什么危险的事嘛。只是在凌晨三点时望着窗外,也不能提醒他呀。” 中村列车员笑了。 “凌晨三点时有没有听到闹铃响?”北野问。 “是闹铃吗?” 浅野列车员露出诧异的神色。 “是的。这么说,也不是台钟的闹铃,是手表的闹铃。是跟这一样的东西。” 北野脱下自己的手表,按了一下闹铃按钮给他们看。闹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怎么大的声音呀。” “这样的话,因为列车的声音可就听不到啦,再说都放下了窗帘。”浅野说。 北野心想:也许确实如此。车轮在铁轨上运行的声音相当大,况且乘客在那卧铺上睡觉时都放下了窗帘,即使列车员没有听到也不足为奇。 总之,凌晨三点左右在夜车中有位乘客来到通道上,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这点是可以确认的。 当然尚未清楚这是否直接与预告炸毁列车的罪犯有联系,因为那个人也许只是离别了情人,乘上“出云1号”陷入了沉思。也有可能是这样一种情况:虽然上了卧铺,但旁边的乘客鼾声扰人,于是来到通道上望望窗外。 “谢谢。” 北野道谢后站起身来。 两位列车员露出扫兴的表情,问道: “这就行了吗?” 犯人预告炸毁列车的事尚未跟列车员们说,关于加强对于夜车的检查,也只是含混不清地解释说因为最近事件多,目的是为了避免引起混乱。 所以,即使两位列车员露出沮丧的表情,北野也不能对他们说犯人预告炸毁夜车的事。 “这就行了。其实,我们收到了夜车利用者的投书。信里说:乘坐了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但凌晨三点光景有个乘客闹了起来,吵得人家睡不着觉。信里还说,列车员在那种时刻应该立即叫他安静下来。” 北野一说,中村列车员立即使劲摆了摆手: “哪里的话!就是刚才说的那位乘客也只是来到通道上看着窗外,并没有吵闹,你就这么给我们回信,好吗?” “知道了。” <er h3">2 北野一回到国营铁路就接到了电话,就好像专等着他似的。 “我是新井呀。”男人的声音说道。 是大学里的同学、现在在“向二万公里挑战事务局”里工作的新井。 现在,国营铁路正在进行“舒适的旅行、向二万公里挑战”的宣传运动,作为招徕乘客的手段之一。 接受这一任务的,是设在出版时刻表等的K出版社内的事务局。 “是关于你托我的一件事。”新井说。 “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不过,对方的私生活你能保密吗?” “当然步。想马上听听情况。” “当然行。在新宿碰头吧。” 指定了新宿车站大楼的一家咖啡馆后,新井挂断了电话。 一个半小时以后,北野在大楼八楼的那家店里会见了新井。 窗外可以看到新宿闹市的夜景。 瘦削的新井习惯性地挽了一下头,随后从印有事务局名字的信封里取出了照片和信等东西。 “今天下午寄来的一份里有你托我找的人。” “还是个年轻女子哩!” “是个女大学生,二十岁。正如你看到的,寄来了在东京站拍的照片和出云市车站上的照片。这可是证明跑遍山阴线的东京、出云市间的照片呀。好像是跟她朋友两个人去的,她朋友也寄来了相同的照片。” “可是,光这一些的话,还是不清楚是否乘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去的呀?” 北野一说,新井又挠了挠头。 “你好好看看照片。是用有日期的相机拍的,所以上面有数字吧。东京车站的这张是56.3.26,出云市的这张是56.3.27。当然是二十六日乘车,第二天到达学。从东京去出云市的夜车可只有‘出云’呀。” “56”指昭和56年,即公元1981年。以下同。 “但不清楚是‘出云1号’和‘出云3号’两趟车中的哪一趟。” “给我振作点精神!国营铁路总裁秘书在说什么呀!你好好看看这张东京车站的照片,月台上停着特快卧车,上面不是标有‘滨田’这一特快的标志吗?‘出云1号’经出云市去滨田,可‘出云3号’终点是出云市。” “可不是。” “就是国营铁路,管理人员也不熟悉实际情况啊。”新井奚落说。 照片主人的名字叫折原伸子,是K大学英文科的三年级学生,住在京王线笠泳附近的公寓里。 北野想见一下面,正当他把伸子的名字和地址写在手册上时,新井俯身看着他的手边,问道: “究竟在调查什么?告诉我好吗?” “有人来信对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提出了一点批评意见,所以……” “什么样的意见?” “是乘客的意见,说吵得睡不着。”北野说了与在东京乘务员区说过的同样的话。 “总裁秘书还要为这种意见到处奔走呀?” “秘书的工作本来就好像管处理意见的嘛。” <er h3">3 折原伸子的房间在甲州公路旁的一幢公寓的六楼。 (女大学生的生活也变得优雅起来啦!)北野边想边按了一下门铃。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但链条依然挂着。已经过晚上九点了,所以对方小心谨慎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照片上的那张脸出现在打开了一条缝的门的那一侧。 “是哪一位?” 对方问。放着唱片,里面好像有人的样子。 北野出示了身份证,递过一张印有头衔的名片。 “国营铁路总裁的秘书……” “是的。您乘了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吧。” “咽” “其实我有事想打听一下,这么晚打搅您……” “是国营铁路的人?” 折原又看了几遍北野的身份证,然后松下链条,让北野进到里面。 屋子里有个年龄与折原相仿的女子,对北野说:“晚上好。” 北野总觉得有点儿晃眼,他一面望着这两位年轻的女子,一面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两人虽然都没有化妆,折原伸子穿着一件白毛衣,另一人简陋地穿着花格衬衣,但她们身上都显出一股青春活力,压倒了北野。 (妻子君子结婚的时候也是这般年龄。)北野这样思忖着。 君子从学校一毕业北野就跟她结了婚,那时君子才二十二岁。北野觉得当时的君子也是这样纯真无邪,可是现在,君子却发牢骚说:“结婚太早了,没有能自由自在地玩一玩。” “这位是我的朋友户谷尚子。”伸子介绍说。 “是一起乘‘出云1号’的?” “嗯。”尚子微笑着说,“我们共同的朋友在松江,这回利用春假去见她,是昨天回来的。” “您喝咖啡吗?”伸子从一旁问道。 “我是因工作来的,请不要张罗。” “我们也想喝啊。” 伸子说道,并端来了热咖啡。 “你们是乘‘出云1号’去出云市的吗?”北野闻着咖啡的香味,说道。 “嗯。是参拜出云大社后绕到松江去的。” “松江真漂亮啊!去拜访的朋友跟我们同岁,当女办事员,不久就要结婚了。” “其实我是为‘出云1号’的事来的。”北野看了看伸子,又看了看尚子,“三月二十六日的一位乘客寄来了信,提出了一点批评意见,说凌晨三点左右有个乘客在车厢里大吵大嚷,太打搅人了。所以我问了列车员,可列车员说没有发生那种事。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来拜访你们了。” “啊?” 尚子喊了起来,伸子则一面往三个人的杯里冲咖啡,一面问: “是凌晨三点?” “是的,刚离开福知山的时候。” “那时我们睡得熟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伸子缩了缩肩。 “原来是这样。” “对不起,没能帮您忙。” “其实我们知道了估计在车厢内大吵大嚷的人,只是谁都说没有看见他大吵大嚷,所以我想要是你们看到这位乘客的话……” 北野给两人看了从十津川那儿借来的藤代友彦的照片的复印件。 “名字叫藤代友彦,你们在‘出云1号’中或是出云市里有没有见过他?” “给我们好好看一下。” 两人拿着那照片看了片刻,伸子看了看尚子,说道: “这个人,不是在出云大社见过吗?” “经你这么一说……” “这个人是请他按快门的人呀。” “对呀。” “那么,你们见过步?”北野移膝躬身,问道。 伸子从屋内拿出相册,给北野看了照片。 “有我和尚子两人在出云大社前拍的照片吧。这个,是请这个人按的快门。没有错。” “一定是这个人吗?” “你瞧,这儿有我拍的照片。” 伸子说着翻到了下面一页。 照片上是个男人,背景是出云大社那朴素而又雄伟的神社。因为戴着墨镜,所以看上去像是另外一个人,但仔细一看,是藤代友彦。他的脸尴尬地笑着,大概是因为被两位姑娘拍照而觉着难为情吧。 “跟这个人一起,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吗?”北野探问道。 “嗯,有啊。”说这话的是尚子。 “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戴墨镜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吗?”北野来了兴头,问道。 “嗯,是戴墨镜的。照片上的淡墨镜就是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 “拍照时阳光很晃眼,于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向一起来的男人说:‘把墨镜借给我。’所以拍了这张照片。”伸子说。 “另一个人的照片为什么没拍呢?” “我说:给你们拍照,你们排好。于是他说:‘我不用了。’说罢就到一旁去了,我心想这个人太腼腆了……” “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吗?” “咽” “照片上的人,也就是藤代友彦和那个男人样子怎么样?看上去两人说话投机吗?” “嗯,看上去像是好朋友。” “两个男人跟你们也说话吗?” “请他们按快门以后讲了几句话,例如,好像是乘的同一趟列车啦,从东京来的啦,不过就是这些话,名字都没有问啊。要是再年轻一点的男子,也许会更积极地跟他们搭话的,可是……”伸子说着笑了。 “到出云大社是什么时候?” “嗯……到达出云市大概是二十七日上午八点十六分吧。是正点到达的。日本的国营铁路可准点哩!” “谢谢。” “我们也一直盼望着乘坐大社线,所以立即换乘了大社线。” “衔接得可好呐!”尚子从旁说,“到达出云大社越大概是八点四十分左右吧?” “根据时刻表,从出云市发车是八点二十三分,到达出云大社站是八点三十六分。” 北野说道。出来时他在时刻表上查看过。 “从出云大社站我们是走着去的,到那里一看,那两个人已经在那里了。所以他们可能是从出云市站乘出租汽车来的吧?”伸子边思索边说道。 “不过,他们说回去乘大社线。”尚子接着说。 “这么说,在出云大社见到两人是九点左右步?” “咽” “他们后来怎么了?” “大概乘大社线了吧,因为我们乘公共汽车去日御搞了,可那两个人没有来。那天天气很好,虽然是星期四,可车里坐满了新婚夫妇。” “日御峡好像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是吧?” “是条新婚夫妇的路线。从断崖上眺望的大海景色美极了!那里既有被人称为‘山阴的宫岛’的红色的日御椅神社,又有被称为黑尾鸥的繁殖地的经岛……” “后来你们干什么了?” “乘公共汽车去朋友呆着的松江了。她这个月内将在出云大社举行婚礼,我们还得去。”伸子欢乐地笑了。 “跟藤代同行的那个男子,你们也看见过他摘下墨镜的脸吗?” “off!” “长着一副什么样的脸?有什么特征吗?” “是副什么样的脸呢?” 伸子和尚子又互相看了一眼。 “是个四方脸浓眉毛的人,总而言之不是美男子,好像对女人没有多大吸引力。”伸子笑着尖刻地说道。 “其他方面呢?” “属于瘦的,身长大约一米七二、七三左右吧。”尚子说道。 这两位年轻女子对于自己不关心的异性兴许不太记得了,但北野心想案子稍稍有了进展。 藤代友彦和跟他一起的男人是二十七日早晨在出云市站从“出云1号”下车并参拜出云大社的。 (可是,这果真与预告炸毁夜车有联系吗?) <er h3">4 回到国营铁路总公司,北野便与十津川取得了联系,谈了两位女大学生的事,因为他觉得她们的证词,较之预告炸毁夜车这一问题来,也许更有助于凶杀案的解决。 对策总部也是同样一种气氛。 “你的汇报不是只让警察高兴吗?”说这话的是对策总部部长小野田副总裁。 “杀害藤代友彦这个人的,也许是那个戴墨镜的人,但虽说如此,被作为目标的夜车也不能只限于‘出云1号’吧?” 小野田反复说着同样的话。他的话里也流露出了焦灼的心情。 “完全如此。”北野说,“与警察署一联系,十津川警部果然高兴极了。” “我说是吧。可是呀,北野君,即使凶杀案解决了,这案件也未必能解决啊。” “如果是同一犯人,两起案件当然就能同时解决吵。” “有没有确凿证据说明是同一犯人呢?” “列车员作证说,这个戴墨镜的人在凌晨三点左右没有睡觉,在车厢内望着窗外。” “所以你认为他怎么样?” “说不定他正在考虑几天后在‘出云1号’安置爆炸物时的情况。” “能这样断定吗?”小野田目不转睛地看着北野。 北野低下头去。事关人命,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的生命,而是关系到三百名以上的乘客的生命安全。当然不能在“说不定”这一模棱两可的前提下制订计划。 “不能断定。” “那么,就只能像过去一样检查所有的夜车呼。”山本驾驶局长用往常那种粗俗的口吻说道。 “现在夜车运行情况如何?”小野田看着手表问道。 “截止晚上十点,列车都运行正常,除了大雪、暴风雨以及地震这些不可抗拒的灾害以外,我决不打算让夜车停止运行,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是你的工作,同时也是整个国营铁路的态度呀。”小野田说。 “退职的人和道口事故的调查怎么样了?”公安部部长后藤摇晃着身子问道。 北野取出笔记本,说:“警察署都在替我们调查,但目前据说还没有出现预告炸毁夜车的那种人物。” “警察的调查可以信赖吗?”后藤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不只是后藤,北野自己也有不满,他觉得警察较之预告炸毁夜车的问题来似乎更重视解决在青森发生的凶杀案。 据说十津川警部认为青森的凶杀案在某些地方与预告炸毁夜车的案件有联系,但从保卫列车的角度来说就不能那样断定了。 即使被作为目标的夜车不是“出云1号”,但如果能解决凶杀案,警察的面子也许就能保全,但国营铁路也许会因失策而使数人,不,甚至数十人、数百人罹难。 “总之警察说:退职的人和事故的有关人员中找不到估计是罪犯的人。目前还不得不相信他们的报告。”北野说。 “那么究竟是谁憎恨国营铁路,干那种在夜车上安置炸药的蠢事呢?” 后藤抱着胳膊,叹了一口气。 “一旦成为国营铁路这样的巨大组织,总是会被人憎恨的嘛。”小野田说道。 小野田曾代表总裁木本出席过几次噪音公害诉讼会,从其经验来说,像国营铁路这样的大组织,不管其意愿如何都将给社会以影响,也将因此而遭到社会和个人的反感。 国营铁路作为交通机关,社会要求它提高速度。当它答应社会要求,谋求提高速度,开设新干线时,这回却因噪音公害而受到非难。不只是噪音公害,甚至新产生了耳朵听不到的低频公害问题。低频公害是始料未及的。正如此例所表明的,不知道国营铁路会因何种事招致社会怨恨,成为人们批评的目标。 不光是这些大的问题。 还有每一个国营铁路职员的接待态度问题,特别是最近对职员的批评强烈起来了。 批评服务态度不好的来信接连不断。 也有来信诉说委曲的,说自己因忘了月票而被检票员当作罪人看待,一般的乘客诉诉苦就忍耐了,但其中未必没有勃然大怒,往列车里扔炸弹的人。 总觉得警察无视这种情况,而只是抱着凶杀案受害者的手表闹铃定在凌晨三点这件事不放。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只依赖警察。”山本斩钉截铁地说。 山本平素不太坚持自己的主张,正因为如此,他的这番话很有份量。 “我也赞成独自调查,但你认为采取什么办法好呢?”小野田问。 “我认为应该进一步加强夜车发车前的检查。当然光这一点还不够,所以我有一个建议:国营铁路收到了写着各种各样批评意见和希望的人,虽然也有不负责任的来信,但也一定有相当认真的,我认为问题是对这些认真来信是否真诚地作了回答。” “据宣传部说,因为来信数量庞大,所以不能—一回答。”北野说,“我们决定把大家的意见反映给业务部门—一写信实在办不到,只好请大家多多包涵了。” “我是这样考虑的:这次预告炸毁列车的犯人是相当冷静的,如果是个感情容易爆发的人,我想他不会预告,而是直接扔炸弹了。其冷静也表现在预告的方法上,用引起我们注意的那种方法,分四次寄来了预告信。” “这就是说,要是那种犯人,过去也可能常常寄来对国营铁路表示不满和怀疑的信,是吧?” 小野田一问,山本正中下怀似地使劲点点头。 “完全如此。我感到这个犯人有一种妄想病。说不定是个投书狂。以前多次写过信,但国营铁路方面没有回过一封信,有可能对这一点恼火,以至发展到像这回这样预告炸毁夜车。” “但如果是个投书狂,三番五次写信谴责国营铁路,那么宣传部不也会盯住他了吗?” “起初也许不是谴责的信。从指定凌晨三点这一时刻来看,可能是个非同一般的铁路迷,所以起初或许是忠告的信。最近有相当一批夜车和特快卧车的爱好者,听说从这种爱好者那里寄来了许多信,要求设立供新婚用的单间卧铺啦,希望在新干线上也开设夜车啦,等等。我还知道有的爱好者甚至画了未来夜车的蓝图给国营铁路寄来了。犯人也是夜车的爱好者,最初可能是希望国营铁路如何如何做的投书,自己觉得是个很好的建议,甚至认为可以从国营铁路总裁那里得到感谢信,但与期待相反,自己的意见被置之不理,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吧,一般的人可能因此而罢休,但有妄想病的犯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回就决心炸毁自己所爱好的夜车。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马上与宣传部合作,调查一下最近一年的来信。”北野说道。 第九章 辞职者 <er top">1 “先从大阪——羽田间的飞机的问题开始汇报。” 龟井刑警在二日晚上的搜查会议上第一个发言。 墙壁上的挂钟,三点的地方贴着红胶带。 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分,再过四小时四十分钟,又到罪犯预告的凌晨三点了。 “先从三月二十八日十二时三十分由大阪发出的日航112航班说起,使用于这班航班的飞机是DC10,这天的乘客有三百十七名,乘客的名簿中没有藤代友彦的名字,不过三百十七名乘客中有五名写的是虚构的地址,我寻思其中可能有藤代友彦和跟他同行的戴墨镜的男人,作了一下调查。” “不对吗?”十津川问道。 “可惜不对。据说这五人全部都穿着清一色的藏青色运动上衣,所以估计与藤代友彦和跟他同行的人没有关系。” “这就是说,藤代乘另一班航班的飞机峻?” “同一天十三点四十分由大阪发出的全日空28航班是三叉前L10llN,这班航班的当天的乘客有三百零九名,其中也没有藤代友彦的名字。三百零九名中写虚构地址的只有两人,这两人是一对情侣,男的五十多岁,女的三十多岁,可能是因为作寻欢作乐的旅行或是什么的怕写真名吧。” “那么,你是说藤代友彦和戴墨镜的男人哪班航班的飞机都没有乘吗?” 十津川露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看了龟井一眼。 “刚巧这两班航班的女乘务员来东京,所以请她们看了藤代友彦的照片,但哪位乘务员都回答说没有记忆。” “糟了,阿龟,这样的话,藤代和戴墨镜的男人在三月二十八日不是乘不上‘初雁门号’了吗?” “是的。” “但他们乘了。” “完全如此。” “这个问题决定重新研究,往下谈吧。调查东京铁路同好会的是……” “是我。”西本刑警站起身来,“现在有会员一百八十九名,我要来了名簿的抄件。” “其中有藤代友彦的名字吗?” “有。这个会没有什么特别的入会资格,只要是爱好铁路的人谁都可以入会,上至七十六岁的老人,下至小学生都参加。会长是一个叫小早川的四十岁的男人,他在一家出版有关旅行书籍的出版社里工作。会费每月一千日元。” “这个会干些什么事情?” “据说每月在第一个星期六举行一次聚会。并非所有会员都参加聚会,大致只有三十个左右参加。另外,隔月出一期会报。我要来了三张,请您看一下。其次是,这会报上也登着,他们也常常举行一些活动,例如在山口线参观蒸气机车啦,参观京都的梅小路机车区啦,乘特快卧车去九州作三宿四日游啦,听说有时还请国营铁路的司机和列车员来介绍情况。” “这些会员中要是有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就好了。”十津川一面扫视着名簿一面说道。 名字、地址和电话号码填在上面,但年龄和职业等没有写进去。 男性占整个会员的五分之四左右,五分之一是女会员。女性出乎意料地多,这大概是因为女性中铁路迷也增加了。 “警部您以为其中有那个男人,是吗?”龟井问。 “是啊。”十津川边考虑边说道,“不可能设想藤代从一开始就打算跟戴墨镜的人一起去山阴旅行,恐怕是偶然在‘出云1号’中遇上的,于是两人意气相投,参拜了出云大社,一起游览了鸟取沙丘,住在同一个旅馆里,但无法想像他们是公司的同事,因为若是同事的话,在听旅馆老板作证和沙丘的导游或出租汽车司机作证时,冰室悠子照理应该对这个人会想起一点什么来的,她也是同一个公司的人嘛。可藤代这个人朋友关系不是很好,要说公司以外的世界,就是铁路了,只有铁路爱好家的团体了。从两人偶然遇见,意气相投地一起旅行来看,只能认为是这个东京铁路同好会呷。” “那么,要一个个清查一下这些男会员吗?” 龟井说道。男会员总共有一百六十人。 “查一下吧。运气好的话能遇上戴墨镜的男人的。另外,刚才国营铁路的北野打电话来说,找到了两名说是在出云大社见到藤代他们的女大学生。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都写在黑板上,你把它记下来。她们看到了那个男人摘掉墨镜的脸,说他是一个四方脸、浓眉毛的人。如果发现可疑的人,也可以请她们看看。” “藤代还是去出云大社了吧?”龟井肯定似地说道。 “是的。正如冰室悠子所说的,他参拜了出云大社,并且去鸟取的沙丘拍了照片。” “可是,为什么瞒着她去青森这种地方呢?也看不出是被戴墨镜的人威逼着去的。”龟井歪着脑袋。 十津川扫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说道: “所以我才认为两个人可能都是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会员。正因为有共同话题,所以藤代和戴墨镜的人才一起参拜出云大社,一起去鸟取沙丘,在鸟取同住一个旅馆。所谓共同的话题,当然是铁路竣。让我们把戴墨镜的男人作为预告炸毁夜车的犯人来考虑一下吧。这也是北野说的,从三月二十六日的‘出云1号’的两名列车员的证词知道了一件事情:第二天二十七日凌晨三点,那个男人来到了三号车厢的通道上,从窗户里凝视着外边。是在其他乘客熟睡的时候。如果他是罪犯,那么他是在弄清楚应该炸毁的列车在凌晨三点时运行在哪一带。” “藤代看到了吗?” “这不清楚,但从藤代的手表闹铃定在凌晨三点来看,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藤代乘上‘出云1号’后遇上了戴墨镜的男人。两人交谈共同的话题——铁路的事情,这时藤代对对方总惦着凌晨三点这一时间感到奇怪,于是他把自己的手表闹铃定在凌晨三点。我想恐怕他在那时刻醒了吧,并且也许看到了戴墨镜的人的奇怪举动。问题是戴墨镜的人可能察觉到了藤代的这种态度,但这还不清楚。” “所以杀害了他,是吗?” “恐怕是的。在鸟取住在同一旅馆里,当时藤代的手表闹铃在凌晨三点响了起来,使女服务员吃了一惊。即使戴墨镜的男人认为还是杀了藤代为好,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是,要是,要是在山阴杀了他,就会被人知道四月吉日凌晨三点自己所要炸毁的夜车是‘出云1号’,所以特地把他带到青森,在那里杀害了他。” “是怎么带去的呢?好像没有威逼着带去的迹象呀。” “这是一个推测呀。藤代对铁路感兴趣,正在为乘完两万公里国营铁路所有线路而努力,但据说他还没有去东北方面,犯人有可能巧妙地投合了这一点。如果早晨六点去鸟取沙丘,那么当天能从上野乘‘初雁11号’去青森,采取换乘山阴干线、播但线、新干线的办法。藤代本来就喜欢看看时刻表乘车,所以兴致勃勃地乘了上去。虽然星期—一天就得缺勤,但藤代好像本来就不是一个工作热心的职员,所以跟犯人一起去了青森,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会被害。” “到东京时,为什么不给情人冰室悠子打电话呢?” “有各种各样的可能呀,藤代这个人据说也爱跟别人闹着玩儿,所以说不定想到了青森后给她打电话叫她吃一惊。因为本该去山阴的情人如果从不同方向的青森打电话来,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吧。另外,也许他想从东京同她联系的话会被她阻止的,所以没有这样做。” “可是,警部,新干线发生了事故,从时间上来说藤代他们不是去不成青森的吗?”西本刑警说。 “啊,我知道。”十津川点了点头,“因为作为去青森的白天的特别列车,‘初雁11号’是最后一趟嘛。如果乘不上这趟列车,就只能乘夜车‘夕鹤’了。‘夕鹤1号’晚上七点五十分由上野开出,到达青森是第二天清晨五点零三分。但藤代的尸体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在青森站的厕所附近发一现的,这就赶不上这时间了。” “可是,警部,要是这谜解不开,那么即使逮捕了犯人不是也不能以杀人嫌疑起诉吗?” “我知道,可我们首先得找出犯人来啊!” <er h3">2 到凌晨三点,刑警们立即一齐抬头看了着墙上的挂钟。 短针丝毫不差地指着了这一数字。 那口挂钟下面贴着从国营铁路总公司那里要来的日本全国铁路图。 十津川眼睛盯着放在眼前的电话机,因为一发生事故,国营铁路将立即来电话联系。 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搜查总部,年轻的樱井刑警像是无法忍受这沉默似的狠狠地说道: “布这儿呆着又有什么用呢!” 樱井说得完全对,但话虽那么说,在这深更半夜里又能干些什么呢? 十分钟过去了。 十津川主动给国营铁路的北野挂了电话。 来接电话的北野说:“精稍候。” 十津川的脸上刹时露出不安的神色。 “是被炸毁了吗?” “不,还没有接到全国各管理局的汇报。啊,刚接到北海道的汇报。没有事,夜车运行正常。” “是吗。” “可是,每天凌晨三点这样担惊受怕,真叫人受不了呀!”北野说着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 警察也同样如此。 天一亮刑警们就从搜查总部跑了出去,像是要发泄这积压在心里的郁闷。 他们是去清查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会员的。五名刑警调查一百六十名男会员,每人分担三十来名。 小学生、中学生会员首先无条件地被排除在外。 其次是五六十岁高龄的会员。 剩下的会员四十六名。刑警们去他们住所走访了每一个人,有的还去他们工作单位约见他们。 对龟井他们来说值得庆幸的是,这四十六名会员中没有一名会员使用假名字或写假地址的。 除去能证明从三月二十六日晚上至二十七日不在现场的人,最后剩下的名字就只有一个了: 自黑区目黑五段目黑高级公寓306号 可是,刑警们没有见到这个人,因为他于三月十六日突然搬出这幢公寓,躲藏起来了。 <er h3">3 龟井会见了公寓的管理人。据说是从专门管理的公司派来的这位个子矮小的中年管理人,朝龟井露出老好人似的微笑,说道: “中河突然搬走的时候我可吃了一惊啊。” “是个四方脸、粗眉毛,身高大约一米七三的人吗?” 龟井一问,管理人立即回答说: “这个嘛,你这么一说,眉毛倒是很粗的哩,个子也有那么高。” “还记得是哪家搬运公司替他搬的家吗?” “好像是他自己干的。” “自己?” “嗯。他有一辆小型客货两用车,用它分几次搬走的。我也帮忙了。” “当时他说搬到哪儿去?” “想到因为以后来信的时候不知往哪儿送才好所以也问了。可中河说那地方不太好,终于没有告诉我,还说即使来了信一类的东西也替他烧掉就是了。” “关于突然决定搬家的理由,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也只是说突然决定搬家,详细情况没有给我说,本来就是一个话语不多的人。” “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听说是在新宿的一家有关建设的公司里于财会业务的工作,好像那儿他也辞了。” “是他说辞掉了工作吗?” “嗯。搬家的时候他说:‘我不愿意受人使唤,今后自己做生意。’” “现在他的房间怎么样了?” “昨天住进了新户,这儿地方好,希望居住的人可多哩!中河他出什么事了吗?” “只是想见见他,问问情况。” “原来是这样。真遗憾,那以后他跟这儿也完全没有联系了。”管理人过意不去似地说道。 <er h3">4 十津川去坐落在四谷三段的出版社走访了东京铁路同好会会长、也是旅行杂志的编辑小早川进。 不知为什么,总想像那是个蓄着长发、身体瘦削的男人,但实际的小平川却是个胖胖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头发也剪得很短,一张晒黑了的健壮的脸。 时常有这样的事。 “我去菲律宾的宿务岛采访了四天。” 小早川持了把晒黑了的脸,敬给十津川一支烟说,是在马尼拉买来的细细的雪茄烟。 “您知道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一名叫中河英男的会员吗?”十津川问道。 小早川露出一副白牙:“当然知道呷,在聚会上碰见过几次。” “有他的照片吗?” 十津川一问,小早川皱了皱眉头: “怎么啦?中河君不可能会去麻烦警察的……” “不是那么回事。也是同好会会员的藤代友彦在青森死了,这您知道吗?” “嗯。报纸上看到了,吃了一惊。写着什么遭到了强盗的袭击,那是真的吗?” “那还不清楚,但有人作证说藤代跟中河英男模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当然,并非断定中河是犯人,作为我们来说,如果同行的是中河,就想打听一些去青森时的情况。” “我找一找吧。” 小早川打开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一取出写着“同好会案卷”的厚厚的口袋,就将里面装着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里面装着复印的同好会的会报和名簿等,同时还装着几张照片。 “啊,这里面有他。” 小早川指的照片上,五个男人并排站在某地车站的月台上。 “这是去参观山口线的蒸气机车时在津和野拍的。右起第二人就是中河君。” 小早川说。十津川凝视着那个人。 没有戴墨镜,所以面孔一目了然、确实是张四方脸,眉毛浓浓的,看上去好像是个意志坚强的人。 五个人里也有小平川和藤代的脸。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是去年的十月。记得是从十号开始旅行了三天呐。” “中河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津川一问,小平川立即显出诧异的神色,说道: “与其问我,不如问他本人如何?住址这会员名簿上写着嘛。” “可他上个月十六日搬了家,不知道去哪儿了。” “啊?我不知道。这么说,三月的例会时他倒是没有露面。” “听说他在建筑公司工作,是吗?” “是在设在新宿东口的水上建设总公司的会计科里工作。我走访过一次,所以知道。” “再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去。中河成了同好会的会员,所以他也爱好铁路吧!” “当然是的。我常跟中河君谈铁路的事。” “也谈夜车的事吗?” “夜车在我们会里最受欢迎了,中河君也很喜爱。中河君张嘴闭嘴都是说:在国营铁路中,夜车是最优雅、最富有幻想的车辆。” “有没有就夜车发过牢骚或是指责过?” “当然有竣,因为现在的夜车也并不是百分之百满意的嘛。我们这个会也以‘我对夜车的希望’为题举行过座谈会。中河君和大家提出了很多很多要求,例如:单间卧铺收费昂贵,但挤得慌,都快叫人喘不过气来了;有的夜车上没有餐车,这种夜车太不方便了;希望新干线上也开设卧铺夜车,等等。” “你还记得中河发的是些什么样的牢骚吗?” “这个嘛,中河君去年十一月份有事去九州时乘坐了特快卧车‘富士’,据说他当时下决心买了一张单间卧铺的车票。可比飞机票还要贵一些呢!但用他的话来说,床铺太窄,桌子也不好用,而且整个房间简直像火柴盒一样,叫人端不过气来。他说,因此即使想睡也丝毫睡不着,真是倒了大霉。他还说,收了那么贵的费用,应该建成更舒适的单间卧铺才是。我也乘坐过一次单间卧铺,完全有同感。若是有闭所恐惧症的人,倘若在那单间里呆上一个小时,不是会叫人发疯吗?” 小早川尽管说得这样尖酸刻薄,但他的脸还是带着笑容。 十津川的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色有单间卧铺的夜车并不多。 隼 东京——西鹿儿岛 富士 东京——宫崎 “朝风1号”号 东京——博多 “出云1号”号 东京——滨田 仅此而已。 “出云1号”也有单间卧铺,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使中河生气的据说是“富士”的单间卧铺。如果他想安置炸弹进行报复,那么他的目标当然不是“出云1号”的单间卧铺,而是“富士”的单间卧铺。 “就这一些吗?”十津川问。 “中河君就夜车所发的牢骚就这一些,其余的与其说是牢骚,不如说是希望。” “是些什么希望?” “现在,新干线从东京到博多即使乘坐最快的‘光号’也要花七个来小时,就是使用特别车厢的靠背椅,七个小时可也太累人了!” “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大概是年龄的关系,连续坐七个小时我也觉得身体不舒服。” “我也和中河君持相同意见,希望新干线上开设夜车。不然的话,不是会越来越被飞机拉夫乘客了吗?中河君的意见是,希望开设一趟晚上十点左右从东京出发的新干线夜车。路轨宽,也不太摇晃,应该是睡得很稳的。” “但如果晚上十点离开东京,第二天凌晨五点前就到博多了吧?” “只是夜车不要用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开。用一百二三十公里的速度开就行了,即使这样也比以往的夜车快得多嘛。” “他喜欢投诉吗?” “啊?” “是这么一个问题:他对夜车的单间卧铺有强烈的不满吧,他是否用给国营铁路写信的形式表达这种不满呢?” “也许写了吧。中河君曾说过他给报纸也写了几次信。” “中河爱生气吗?比如说他给国营铁路写信诉说对夜车的不满。如果被漠视,你认为他会一气之下对国营铁路采取什么行动呢,还是会死了心,觉得那是没有办法的?” 十津川一问,小平川苦笑着说: “这问题真难回答呀。你说的采取什么行动是指什么呢?” “这个嘛,比如说一气之下给国营铁路总裁寄出言辞激烈的信啦,打电话故意叫人不痛快,说什么在夜车上安置了炸弹啦,等等。” “我想不致于打那种电话吧,但说不定给国营铁路总裁寄出了什么,因为关于刚才谈的单间卧铺,他倒是说过这样的话:国营铁路总裁可能没有亲自乘一下吧,所以才收取昂贵的费用,开设这种窄小的单间卧铺。” “中河是单身汉吗?” “是。” “是没有情人吗?” “情人?他不太谈起自己的私生活,不过情人大概是有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有一天我曾经问他:‘你是独身主义吗?’当时他笑嘻嘻地说:‘哪儿的话。’我就想,结婚对象大概定了吧。” “知道是哪个地方的谁吗?” “这一点我不知道。”小早川干脆地否定了。 “刚才谈起单间卧铺的事,你是说中河乘坐的是从东京去宫崎的特快卧车‘富士’,对吧?” “对” “会不会与山阴的‘出云1号’搞错了?” “不,哪会呢。回来以后给我看了九州的照片。我还看到了他在‘富士’前面拍的照片呐!”小平川断然说。 素话铁路知识的小早川是不可能将“富士”和“出云”搞错的。 (预告要炸毁的列车难道不是“出云1号”?) <er h3">5 十津川与小早川告辞以后,径直走访了一下据说中河在那儿工作的水上建设总公司。 会见了中河的上司、叫铃木的会计科长。此人还很年轻,才三十八岁,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正因为如此,也使人觉得有点冷漠。 “要是中河君,他已经在三月十三日辞职了。”铃木机械地说道。 “这我知道。”十津川说,“他辞职的理由是什么?” “辞职请求书上写着由于个人的问题。要给您看吗?” “不,不用了,我是想知道真正的辞职理由。作为上司,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辞职?” “问是问了一下,可他只是说总之是个人的理由,所以我再也没有问什么。谁都有个人的秘密嘛。” “你是怎么考虑的?” “这个嘛……会不会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呢?” “你是说……” “中河君虽不能说毕业于第一流学校,但他是从关于电气的专科学校毕业的。干会计的工作,不是太没趣了吗?而且二十九岁还没有当上股长,我想不满是会有的。” “辞职的理由会不会是女人问题呢?” “女人问题?” “有没有跟同一科的女人发生过纠纷?” “如果有怀疑,我想您打听一下矢野君就是了。他跟中河办公桌挨在一起。” “就这样办吧。我说,要是建设公司,一定使用炸药吧?” “那在修理现场是使用的,但这总公司里是没有的。” “使用炸药的修理现场,那是些什么地方呢?” “可多着呢。我们公司也承包着东北新干线工程,所以在隧道工程中使用炸药,在平山填谷作业时也需要炸药。” “最近在那种现场曾被人偷走过几包炸药吗?” “我们这儿不清楚,那种问题是设备科的问题。但是,只是我们公司不会发生那种事故的。因为危险品的保管极为严格,外人是不能进入保管场所的。”铃木信心十足地说。 “别在领上的徽章是公司的吗?” “是水上建设公司的徽章。” “倘是别这徽章的人,不是不会被怀疑,能自由进入保管场所吗?” “您是说我们公司的职员偷走了炸药,是吗?” “请你立即打电话给设备科,问一问有没有发生失窃事件。如果发生了,请调查一下那是几月几日,有几包炸药被盗。” “那回头调查后与您联系吧。” “现在就请你打电话。” 十津川用严峻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在他来说难得这样。一看到铃木的脸色变了,十津川的神色更是可怕。 铃木急忙拿起电话筒。 铃木低声与对方联系着,过了一会他用手捂住话筒的发话的一头,说道:“不公开发表吧?” “替你们保守秘密。” “说实在的,据说他们在三月十日发现在千叶县的平山填谷的作业现场被盗走了炸药。” “是三月十日被盗的吗?” “不,据说在十号查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五包。因为每月十日查点,所以是在二月十日至三月十日间被盗走的。” “被盗的只是炸药吗?引信呢?” “据说引信也被偷了两支。” “请问一下总公司的人有没有去过那作业现场,明说了,就是中河英男有没有去过现场。” “请稍候。” 铃木又用电话打听了一下,随后对十津川说: “他们说三月九日星期一总公司的一个人来视察,因为别着总公司的徽章,也带着身份证,所以作业现场的负责人丝毫没有怀疑他。” “那个人是什么人?” “设备科说他们不曾派过职员,据那边的人说,是个戴淡墨镜的、四方脸的男人。” “像中河英男吗?” “您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儿像,可他已经是辞掉了我们公司职务的人。” “三月九日星期一,他来上班了吗?” “我正在看出勤簿。没有来上班呀。即使说中河君偷了炸药,我刚才也说了,他已经跟我们公司不相干了。我想请您知道这一点。” 铃木又说了一遍中河的事跟公司已经没有瓜葛。 “关于中河的事,若是知道些什么请马上跟我们联系。”十津川说。 <er h3">6 十津川最后决定将办公桌与中河挨在一起的叫矢野的职员带到同一大楼的咖啡馆里,听听他的话。 矢野二十五六岁,据说是棒球队的队员,脸晒得黝黑黝黑,个子很高。 “从警察署的人来寻问这点来看,中河君干了什么事吧?” “像是干了什么事的人吗?”十津川反问道。 “是个感情起伏剧烈的人嘛。平时虽然沉默寡言,老老实实的,但一发起火来,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就是这次突然辞职,跟我也没有作过任何解释。” “他搬了家你知道吗?” “不,丝毫不知道。啊?他搬家了吗?搬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也想知道这一点。公司里有没有女子跟中河来往?” “是情人吗?” “是的。” “大概没有阳。因为他说过对公司的女子不太感兴趣这样的话。大概外面有吧。” “中河爱好铁路,这你知道吗?” “嗯。休息时间他经常看铁路方面的杂志。我也不讨厌,所以常常跟他谈旅行的事,也谈夜车啦、铁路支线啦,等等。说起来他是个性格忧郁的人,但只是在谈铁路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炯炯有神。他要是不在我们公司,而在国营铁路工作就好够。” “有没有谈起过山阴干线上的‘出云1号’?” “还没有听他谈起过山阴,要是‘富士’那倒听说过。记得他怒气冲冲说:单间卧铺价钱贵,又挤得慌,不好使用。” 十津川咬咬嘴唇,心想中河谈的又是“富士”的单间卧铺。 十津川认为犯人的目标可能是“出云1号”,因为乘在这趟列车上的叫藤代友彦的人被人杀害,他的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 在青森杀害藤代的罪犯很有可能是中河英男。 中河突然辞去水上建设公司的职务,躲藏了起来。那是三月十六日,而且他好像偷走了五包炸药、两支引信。 另外,估计是中河的一个男人据说乘坐“出云1号”,在三月二十七日的凌晨三点站在列车通道上从窗户凝视着夜里。 十津川认为:这难是在事前查看,以便在“四月吉日”炸毁这趟列车。 可是,他没有能听到中河憎恨“出云1号”的话。 中河所生气的,听说是“富士”单间卧铺的窄小和不便使用。对此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会长和公司的同事都作了证,大概不会错。 倘是那样的话,中河作为目标的夜车就非“富士”不可。“出云1号”没有理由被他作为目标。 <er h3">7 从十津川获取的情况为基础,在国营铁路总公司举行了第二次联席会议。 三上刑事部部长出席了别的会议,所以警方除了十津川以外只有龟井刑警出席。 国营铁路方面的出席者与上次相同。 这是应警方要求召开的会议,所以十津川先就中河英男的事做了说明: “我们重视这个人是因为他在三月九日偷走了五包炸药和引信,在十三日辞去公司的职务后销声匿迹了。给国营铁路总裁写信预告要炸毁夜车是在这之后。乘二十六日晚上的‘出云1号’有可能是为了作最后检查。但在同一趟列车的车厢内遇上了同是东京铁路同好会的藤代,于是把藤代带到青森谋害了他。之所以带到青森去,一定是为了防范‘出云1号’被人注意上。” “那个中河英男的下落看来能查出来吗?”小野田副总裁问道。 “因为找到了他的照片,所以分发到了全国的警察署,请求他们协助。当然是作为发生在青森的凶杀案的重要有关人员,预告炸毁夜车的事还保密着。” “逮捕的希望如何?” “现在只能说尽力而为。” “中河英男的住址是目黑区目黑公寓吗?”北野问。 “是的,但已经从这住址搬出,目前下落不明,可怎么啦?” “其实我们也作了一个调查。从接连寄来四封预告炸毁列车的信来说,犯人可能是投书狂,特别是可能常常投书国营铁路。诉说不满或是希望。会不会是由于我们对此不作回答而恼火了呢?考虑到这些情况,我们调查了一下这一年期间奇来的信。有五个人写来了对夜车强烈不满或是愤怒的信。其中也有中河英男的名字。” “真的吗?” “中河英男给国营铁路的部门寄来了三封信,都是陈述乘夜车‘富士’时的不满。语调一封比一封激烈。这就是他的三封信。” 北野将三封信放在十津川面前。十津川按邮戳先后顺序将内容浏览了一遍。 我写这封信时刚疲惫不堪地从九州旅行回来。 本来应该是快乐的旅行却丝毫不快乐,之所以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来,首先归咎于去时乘坐夜车“富士”的单间卧铺。 我是个铁路迷,承认日本铁路优秀。这次去九州旅行时,我下决心买了一张夜车的单间卧铺车票。跟飞机票价差不多,心想睡起来一定很舒适,于是高高兴兴地从东京站乘上了“富士”,但一走进包厢,那快乐的期待顿时无情地消散了,因为那结构太抹杀人性了。 我立即联想起了监狱,不,可能比监狱的单人牢房还要挤。首先是坐席兼卧铺,作为坐席太硬了,作为卧铺则坐席时的靠背很是碍事,而且宽度太窄,似乎就要掉到地板上。我虽然是标准身高,标准体重,但宽度无论如何还需要增加三十厘米。其次,盥洗台太小且不便使用,水会立刻溢出池外。盖上盖就是一张桌子,这固然很好,但腿伸不出去,不好使用。坐着时眼前就是墙壁,上面镶着镜子,这样就只能跟自己的脸相视了。我不是自恋者,算是服了它。由于这缘故,我连眼都没合就迎来了黎明。既然堂而皇之地标榜单间卧铺,收取昂贵费用,就应该保证舒适的旅行和安稳的睡眠吧。 国营铁路的干部果真睡过单间卧铺吗?如果没有,请你们乘坐一次,尝一尝那股憋气劲吧!我想得到国营铁路就这一问题的明确回答。如果在那回答中印证改善,我的不愉快的旅行就获救了。 我关于夜车的单间卧铺给你们寄出信以来。已经过了三周了。在这期间,我一直等着回信,心想国营铁路方面一定会作出诚意的答复的,可是这一愿望终于落空了。 你们对乘客的不满无动于衷吗? 你们的意见是“让你乘了车,你得要感谢”,是这样吗? 对于单间卧铺有意见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的周围也有许多人对此不满,他们说单间卧铺憋气,且睡不着觉,票价也太贵,等等。 对于这些人应给予回答,这不是入情入理的吗? 值此新年来临之际,我对国营铁路抱着一丝期待。 因为我想国营铁路总裁也许会在报纸或电视台发表改善单间卧铺的谈话,但这种愿望也只是梦想而已。我的前面两封信恐怕被丢在碎纸篓里了吧。 <er h3">8 “也没有回信吗?”十津川问北野。 “从时间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对于全国寄来的信不可能—一回信,所以大家的意见我们反映给具体的业务部门,这点请大家包涵。” “笔迹与预告炸毁夜车的信很相似吧?” “完全如此。只是我想问问十津川君:从这三封信来看,中河英男所生气的是‘富士’的单间卧铺,但十津川君还认为‘出云1号’是犯人的目标吗?” “我也有相同的疑问……”小野田接着北野的话说道。 十津川的脸红了:“我想当然会有这疑问的,老实说,我也找不到明确的答案。‘富士’和‘出云1号’的单间卧铺型式一样吗?” “是完全一样的车厢,都是单间A卧铺①,名称为25型。” “整个列车怎么样?” “这个嘛……不完全相同,但相似。” 山本说着在黑板上画了两趟列车的组成图。 “这样,哪趟列车最前部都是行李车,下面一节是单间A卧铺,从再下面一节到第七节为止是双层式的B卧铺,第八节是餐车,其后又是B卧,‘出云1号’只少两节车厢,其余组成完全相同。” “这种情况有可能吗?”北野对十津川说,“正如那信上所说的,中河英男对‘富士’的单间卧铺很生气,并且对国营铁路不作回答也很生气。这种反感越来越厉害,终于想炸毁‘富士’。可是,若是乘坐‘富士’预先作调查,被人发现时就麻烦了,于是他在车厢组成相似的‘出云1号’上预先作了调查。” “可是,北野君,组成相同的夜车不是另外还有吗?”十津川问道。 北野正在思索时,山本说道: “从东京出发去西鹿儿岛的‘隼’和同样从东京发出去博多的‘朝风1号’跟‘富士’组成完全相同,都是由一节单间卧,十一节双层卧铺、一节餐车组成的。” “那么,他为什么不在‘隼’或‘朝风1号’上预先调查呢?”十津川问。 “这两趟列车跟‘富士’一样运行在东海道、山阴线上。在那个凌晨三点时运行在山阴干线上。要是使用‘隼’或‘朝风1号’来作预先调查,警察署和国营铁路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到山阴干线上,这就麻烦了,于是就使用了运行在山明线上的‘出云1号’。会不会是上面这种情况呢?” “也有这种情况,可是……” “不赞成吗?” “中河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乘了‘出云1号’而把藤代友彦特地带到青森杀害他的,如果真正的目标是‘富士’的话,那就不清楚地为什么把藤代带到青森杀害了。” “可是,十津川君。”小野田皱了皱眉头,“您觉得中河把‘出云1号’作为目标的理由是什么呢?如果是‘富士’,从那三封来信就明白了;如果是‘出云1号’,不是完全不明白他的动机了吗?” “你说得对。”十津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那么,是十津川君不知道动机但却估计被作为目标的是‘出云1号’唆?”小野田的话语里使人感到有一种轻微的嘲讽。 关于被作为目标的夜车,联席会议的意见严重分歧。 国营铁路方面预料是十八点从东京开往宫崎的“富士”。 与此相反,警方则依然预料是十八点十五分由东京发出的“出云1号”。 <er h3">9 第二次联席会议结束了,意见依然分歧。十津川和龟井走出了国营铁路总公司。 已经过下午六点,远处的月台上,该是夜车摇摆着天蓝色的车身出发的时间了。 “想听听阿龟的意见。” 十津川一边朝地铁的月台走去,一边对龟井说道。 “是被作为目标的是‘出云1号’还是‘富士’这一问题吗?” “是的。阿龟认为是哪趟车?请你说实话。” “警部您也没有把握吗?” “说实话,是没有把握。”十津川苦笑道,“因为正如小野田所说的,不明白‘出云1号’为什么被作为目标嘛。” “是啊,如果冷静地考虑,就想判‘富士’为胜吵。” “阿角也那样想吗?” “但是,假定‘富士’被作为目标,那就会出现许多疑问。” “哪些疑问?” “‘富士’的场合,动机是中河的三封信。但第三封信是一月七日,从那以后到预告炸毁夜车整整有两个月时间,这期间犯人在干什么卿偷炸药也是到了三月以后,辞掉公司职务躲藏起来也是三月。乘‘出云1号’预先作调查也是。这样,犯人在两个月期间干了些什么就不清楚了。” “其它还有什么疑问?” “在别的夜车上预先作调查这一点我也不清楚。要是在制订在某列车内绑架要人的计划倒可以理解。那样的话,在组成相同的列车内试验一下也并不坏吧。可是这次的事件我觉得不一样。犯人预告说要在凌晨三点炸毁夜车,估计为此而偷出来的炸药有五包。” “关于这数量,我打听了一下国营铁路的技术部门,他们说大概勉强可以破坏一节车厢。不过,若是高速行进的列车中有一节车厢被破坏,也许整个列车会脱轨翻车。” “我也那样想,所以心里老惦着三月二十七日凌晨三点中河在‘出云1号’车厢内的行动。” “据列车员作证说,中河在通道上眺望窗外的夜景。” “会不会是他想知道凌晨三点时‘出云1号’运行在什么地方呢?我想大概想知道是停在车站上呢还是运行在平地上,是在铁桥上呢还是在隧道里这样一些问题。” “这一点我也同意阿龟的意见。关于今天会议上给看的中河的三封信,我觉得既有带出气意思的地方,也有要求他所主张的正义的一面,尽管缺乏一些冷静。炸毁夜车,对中河来说恐怕是一种正义吧,因为对国营铁路他是生气的,列车固然要炸毁,但也许他不想让其他人受害,因为会使几百名乘客置身险境的嘛,也许这是诡辩,但我认为人的思维大概就是这样的。” “我也认为中河凌晨三点在通道上眺望窗外大概是这个目的。可是,列车的组成即使相同,但‘富士’和‘朝风1号’凌晨三点时运行的地方与‘出云1号’是不同的。在周围情况不同的列车上,果真能作事前调查吗?” “但国营铁路的人说的可也有道理啊。假定‘出云1号’被作为目标,那么其理由是什么呢?只要不明白这理由,那就很难说服他们呀。”十津川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国营铁路方面和警方的意见有分歧,那么对罪犯采取相应对策的力量当然就会削弱了。 若是在一周后或是十天后被炸,那么在这期间内有可能协调意见,但爆炸也许是在数小时后的四月四日的凌晨三点。 “真想知道中河英男为什么把‘出云1号’作为目标啊!”龟井说道。 “我也想知道这一点,更想尽快找到中河这个人。”十津川说道。 第十章 黄道吉日 <er top">1 从鸟取回来以后,悠子好一阵子常常独自发愣。 知道藤代遵守诺言去鸟取沙丘替自己拍了照片,她心里很高兴。 当听到藤代在青森被害时,她的脑海掠过一丝怀疑:说不定藤代另有女人,他是去见那个女人的。 这怀疑总算消除了。警察告诉她说,藤代还去过出云大社。 但悠子心里还留着一个疑团:他为什么瞒着自己去青森呢? 悠子无心去公司也是这一原因。 据十津川警部说,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一个叫中河英男的男人跟他一起在“出云1号”上,并且把他带到青森杀害了他。但悠子既没有跟藤代一起出席过同好会,又没有见过中河英男这个人。 如果那个人被逮住,首先想问他为什么要把藤代带到青森去。纵然对方是犯人,但他跟藤代一起去说明他也有事去青森吧。悠子想知道其理由。 晚饭没有吃,呆呆地躺在床上,到将近十点悠子才爬起来去了一下排在公寓入口处的信箱的地方。 得悉藤代死了以后她没有看过信箱。一想到他再也不会来信,她就无心去看了。 里面塞着几张广告。但跟这些广告一起还有两张明信片。 悠子脸上顿时生辉。 因为这是藤代从山阴寄来的明信片。 一张是出云大社的明信片。 列车中遇见了姓中河的朋友,是个爱好铁路的朋友。 总觉得这位朋友举止可疑,叫人放心不下。 打算参拜出云大社后绕道去一下鸟取。 另一张是鸟取的明信片,通信栏里写着如下话: 现在我在鸟取的一家叫白沙庄的旅馆里写这封信。明天清早去看沙丘,其后打算小玩一下,这回头告诉你。 是令人留恋的藤代的字。如果他活着,一定一起看这两张明信片。 写着中河的名字。 警方说藤代大概是被这男人杀害的。 中河大概也觉得自己被藤代察觉了什么吧,所以干掉了藤代。 但这信里也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这就是说,不明白藤代被害的真正理由。 那位叫十津川的警部跟自己一起去了鸟取,也找到了藤代住宿的叫白沙庄的旅馆,调查了跟藤代同行的那个男人的事。 但他隐瞒了什么。她一直感到没有跟自己谈要紧的事,难道那才是藤代被害的真正理由吗? 首先,藤代被害的地方是在青森站的厕所附近,正因为如此,青森县警察署才出面搜查。 凶杀案是由发现尸体的地区的警察署负责搜查的。即使是对警察的事一窍不通的悠子也是了解这些情况的。 可是,东京警视厅的警部却突然跑到青森。不仅如此,他还跟悠子一起换乘飞机,去了鸟取。 如果是一宗单纯的凶杀案,那不会这样做吧。 <er h3">2 (究竟有什么事呢?)看着藤代寄来的两张明信片期间,悠子产生了想知道其中奥秘的念头。 如果藤代只是因为小偷偷了东西,与小偷吵架之后被杀害的,那么警视厅的刑警是不会介入青森县警察署的案件的。 藤代也许卷进了什么重大案件而被害的。如果是这样,十津川来回奔波追寻藤代的足迹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 正如悠子是个平凡的女子一样,藤代是个平凡的男子。 虽然有点儿俏皮,但他不是那种像小说或电影中的主人公那样喜欢介入危险事情的男子汉。 要是像小说或电影里写的,藤代或许卷入了麻药事件,但考虑藤代平素的表现,不能相信藤代会干那种事。 那手表已经请十津川还给了自己。 大概因为不是凶杀案的物证。已经成了藤代的遗物,所以还给悠子的吧。 悠子打开衣柜的抽屉。取出藤代的手表,在自己手腕上戴了一下。 闹铃原封求动。所以现在也一到凌晨三点就发出金属的声音。 悠子看着电子表的数字一刻不停地变化。回想起了与十津川的对话。 十津川问:藤代总是把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吗? 藤代一直走在早晨七点。他说因为这样最有助于上班,离开东京站的那天也应该定在早晨七点的。 十津川似乎认为:藤代大概是在乘上“出云1号”以后改定在凌晨三点的。 那一天,藤代在公司里一直工作到五点,然后去了东京站。当然悠子也如此。 藤代说他很累,打算睡到明天早晨。藤代说:“醒过来时,列车大概在沿日本海奔驰吧。” 况且到达出云市是翌日上午八点十六分。早晨七点醒来的话时间绰绰有余,所以像往常一样将闹铃定在七点刚刚好。应该是完全没有必要改定闹铃的。 尽管如此,藤代的手表在凌晨三点时响起了闹铃。 他一定有什么理由必须在凌晨三点起来。 悠子想,警察之所以执泥于藤代的死,好像也与凌晨三点这一时刻有关。 但再深一层的原因她就不明白了。 藤代死后悠子收到的两张明信片上,无论怎样反复阅读也似乎找不到解开这谜的钥匙。 就是问十津川,大概也不会告诉自己,因为要是想告诉自己,一定在过去就跟自己说了。 悠子竭力回忆着跟十津川一起去看鸟取沙丘时的情景。 藤代投宿的旅馆的服务员说,凌晨三点时他的手表的闹铃响了。可是,并没有听到在那旅馆里发生了什么事,据说藤代也笑着说没有什么事。 这不是说明藤代在住进鸟取的旅馆之前就已经改定了闹铃吗? 这样,悠子觉得推定藤代在“出云三号”的车厢内改定了闹铃最为恰当。 说起“出云1号”中的凌晨三点,列车应该是运行在京都府的福知山附近。 藤代乘坐的“出云1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er h3">3 到了第二天,悠子决定给国营铁路打一下电话。没有报道说那天的“出云1号”上发生了事故,藤代到一出云市后寄出的明信片上也没有事故的字眼儿。 但悠子感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藤代认为凌晨三点会发生什么事,于是事前将手表的闹铃定在那一时刻响。 不知给国营铁路的什么部门打电话才好。 从电话簿上看,有一个叫“宣传部”的地方,悠子心想向这儿打听的话大概会得到回答的,于是拨了电话号码。 “我是宣传部……”电话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我想问问有关山阴干线上的‘出云五号’的事……” “‘出云1号’的什么事?如果是预约车票,请您向附近车站的窗口预约。” “不是的,是有关三月二十六日下午六点十五分由东京站发出的‘出云三号’的事。” “您在那趟列车上忘了东西吗?” “不,我是想问那趟‘出云1号’上在凌晨三点时有没有出什么事?” “是凌晨三点吗?” “嗯,凌晨三点。” “请等一下。” 对方的语调突然变了。“喂喂。”悠子喊了几下,但没有应答,好像放下话筒去什么地方了。 大概等了五六分钟吧。就在她等得不耐烦想挂断电话时,对方才好不容易出来。是跟刚才不同的男人的声音。 “请问您贵姓?”对方问道。声音显得很紧张。 悠子凭直觉感到一定有什么事。 “是一个国营铁路的利用者。” “作为我们来说想作为业务的参考,所以都要问一下姓名和地址的。” (撒谎!)悠子一瞬间这样想。 对简单的电话讯问也要这样—一问这边的地址和姓名,真叫人难以揣摩。别的不说,首先对方不是不知道这边是否说了真名吗?说这可以作为业务上的参考,这也使人费解。 “我叫XXX悠子,”说了假名字和假地址以后重新问道,“在三月二十六日发出的‘出云1号’上凌晨三点时出什么事了吗?”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出云1号’的事?”对方又反问道。 “要是不说理由就不能答复吗?”悠子越来越迷惑不解了。 “可能的话请您告诉我。想作为大家的国营铁路反映利用者的声音。所以……” “如果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就说理由。但……” “三月二十六日发出的‘出云1号’一直到终点站滨田都平安无事。” “凌晨三点时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没有发生。请问,您为什么要问凌晨三点这一时刻呢?有什么理由吗?” “如果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就算了。” 悠子只说了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er h3">4 悠子为了慎重起见,清管理人的太太给同一处国营铁路的宣传部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东北干线的拥挤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没有问这边的姓名和地址。 作为业务的参考这种话果然是谎话。 因为问了有关“出云1号”,而且是三月二十六日发出的“出云1号”的凌晨三点这一时刻,所以对方急忙换了电话,询问悠子的名字和地址。 藤代乘坐的“出云1号”上凌晨三点时准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以事故形式表现出来的什么事。 藤代被害大概也是这一原因吧。 并且这“什么事”一定总拖着尾巴,正因为这样,叫十津川的这位警部才到处奔走。 悠子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事。 要是知道,不就明白了藤代为何在青森被害了吗? 悠子作好了外出准备,先去银行取出了十万日元,然后绕到东京站。 决定在山阴干线的窗口买一张“出云1号”的车票。 她想效仿藤代,乘“出云1号”去一下出云市。虽然这样做也不知道是否能找到解答疑问的答案,但总比无所事事地呆在公寓房间里强。 藤代乘的是三号车厢。考虑到这点,悠子起初想买三号车厢的双层卧铺车票,但她又想到藤代曾跟他说:“咱俩一起去的时候乘单间卧铺吧!”况且,若是一个人边思索迈进行的旅行,那么比起要跟别人照面的双层卧铺来,能够独自呆着的单间卧铺不是更好吗? 这么一想,她便说买明天的车票,但售票员回答她说只有十三日的。 去山阴的班次很少,而且由于它是上午八点十六分到达出云市的,十分方便,所以深受大家欢迎。据说春秋旅行季节时“出云1号”总是接近客满。特别是只有十四间的单间卧铺,好像更是难弄到手。 悠子买了十三日的单间卧铺。 是一号车厢的一号房。是最边上的房间。 回家以后,悠子在四月的日历的十三日(星期一)处圈了红圈。 这时,她发觉四月十三日在日历上是黄道吉日。 十三的数字下写着“大安”两个大字。悠子以复杂的心情凝视了片刻。 第十一章 追根究底 <er top">1 连日来天天都是这样紧张而又沉闷。 五日、六日、七日过去了,但仍没有发生爆炸事件。 不仅是“富士”和“出云1号”两趟列车,所有的夜车都正点运行,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在这期间,警方拼命地追寻着中河英男。 嫌疑是发生在青森的谋杀,中河的照片分发到了全国的警察署。可是,中河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依然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十津川有两件担心的事。 一件当然是夜车上什么时候被安置上炸弹。 关于被作为目标的列车,警方与国营铁路方面依然意见分歧。 十津川他们始终主张盯住“出云1号”,而国营铁路方面则依然执着于“富士”。 另一件是:即使找到了中河英男,难道能以谋杀藤代友彦的嫌疑犯拘留他吗? 藤代和中河英男离开鸟取前在一起行动,这有几个人的证言。她们是:在出云大社时和他们在一起的两个女大学生、鸟取的旅馆工作人员、出租汽车司机等。 但藤代并不是在鸟取被害的,是三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在青森站的厕所附近发现他的尸体的。从这两件事和照相机中的胶卷可以断定。他乘了二十八日下午三点三十分由上野发出的“初雁11号”。因为以后的列车成了夜车,在第二天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前到不了青森。 但是,就十津川所调查的,二十八日早晨六点还在鸟取沙丘的藤代他们是绝对乘不上“初雁11号”的。所以十津川担心:就是找到了中河。如果他一口咬定三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之前是到不了青森的,那么是否能以现在的这种情况拘留他呢? 为了解开这个谜,十津川感到有必要乘一下“初雁11号”。 假定从时间上来说是乘不上这趟列车的,那么还留下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胶卷上照出了上野姑郡山站的月台以及车窗外飞扬的细雪、终点青森站的月台和“初雁11号”的车头标记呢? 另外,还有盛冈和他台的车站盒饭的包装纸。那包装纸上用橡皮戳印着二十八日的日期。 如何解开这些谜呢? 而且十津川他们还面临着必须防备犯人炸毁夜车这一紧迫的问题。已经是四月八日,进入了危险期间,没有机会亲自乘坐“初雁11号”作一下调查了。 十津川决定委托青森县警察署的江岛警部他们去解这个谜,因为他们熟悉东北干线,而且搜查范围也专一,集中在凶杀案上。 十津川给江岛警部挂了电话,末了说道:“拜托了。” <er h3">2 十津川挂断电话以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 从四月一日至七日已经用红颜色涂掉了。今天四月八日的凌晨三点已经过去,所以四月还剩下二十二天。十津川伸出手,用红签字笔把四月八日也涂掉了。 “犯人可能已经不想干了吧?” 年轻的西本刑警露着疲惫的神色看了十津川一眼。由于连日紧张,谁都疲惫不堪。 “为什么呢?”十津川反问道,眼睛依然望着日历。 “进入四月已经八天了,如果按预告的那样,我想事件应该已经发生了。” “不是也可以说还有二十二天吗?” “听说国营铁路的有关人中有人开始认为预告炸毁列车可能只是恶作剧。” “但愿如此啊!罪犯杀人的事都干了,而且偷出了五包炸药,公司的工作也辞了,这以后又接连给国营铁路总裁寄来了四封预告信。这些事使人感到他有周密的准备和强烈的意志。我们以杀人嫌疑追踪他。但预告炸毁列车的事还没有被新闻媒介公布。这就是说,犯人应该是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出了故障,所以应该估计他打算按计划干才对啊。” “干脆把一切都公之于众,您看怎么样?”说这话的是樱井刑警。 “什么事呢?”十津川皱着眉头问。 “就是告诉犯人中河英男:我们可什么都知道了!在青森杀害藤代友彦的事、把‘出云1号’作为目标的事、在于叶的建设现场偷走五包炸药两支引信的事,如果新闻媒介公布说这些事都知道,那么中河不是会胆怯起来,从而放弃计划吗?” “这可不行!” 在十津川回答之前,龟井苦笑着对年轻的樱井说道。 “不行吗?” “如果中河拉我们的意愿放弃计划倒是好,但如果不放弃的话会怎么样呢?或许他认为‘出云1号’已有戒备,于是炸毁别的夜车。据国营铁路方面说,一天有一百九十趟夜车运行,如果犯人认为炸毁哪趟列车都行,那还有办法防备吗?” “另外还有这样一个问题。”十津川对樱井说,“就假定按你所说的犯人中止了计划吧。可是,只要中河不逮住,就不知道是否中止了。整个四月,天天会这样恐慌,至少没有人乘‘出云回号’了吧。国营铁路方面相信被作为目标的是‘富士’,这样,就是‘富士’大概也没有乘客了。不,犯人在预告信上只是写夜车,如果那预告信也公开的话,所有夜车上都会发生恐慌。你不这样认为吗?” “可是,警部,如果按现在这种状况不知何时被炸,还不是无计可施吗?”樱井不满地反问道。 “你说的完全对。”十津川朝年轻的部下点点头,干脆地说道,“所以决定‘出云1号’每天出发前作严密检查,从四月起特地请两名铁路公安人员搭在车上,目前,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是不可能的。” “据说国营铁路方面决定在‘富士’上也搭乘两名铁路一公安人员。”龟井说,“‘富士’有上行列车和下行列车,所以两趟车上都搭。” “国营铁路的人也够固执的啦!”十津川苦笑着说,“目前,别的再也不能做了,只是让两名铁路公安人员拿着中河英男的照片检查乘客。虽说这样,因为是夜车,所以也不能一个个地叫醒或是张望睡着的乘客。检查当然也有限度。” “好像就这样也快要成为问题了。”龟井说。 “是新闻记者吗?” “是的。刚才北野打电话来说,记者们跑来问最近铁路公安人员乘进夜车,在通道上走来走去,那是为什么?北野说他总算敷衍过去了。但要是这样继续让公安人员塔在车上,确实会被写到报纸上去的呀,因为上行和下行的‘出云1号’和‘富士’上都乘进了铁路公安人员嘛。” “这样的话,中河也许要把其它夜车作为目标了。简直没辙啦!不可能把一百九十趟夜车都监视起来嘛。” “请国营铁路的公安人员停止搭乘吗?” “不,还是继续搭乘的好,因为目前没有其它计策。不过,请铁路公安人员呆在乘务室等地方待命,以防万一,因为要是在通道上走来走去的,就很引人注目,会被记者们大做文章的。” “我们埋伏到东京站怎么样?”西本建议道。 “那打算怎么办?” “‘出云1号’是在十号月台上发车的,如果我们埋伏在那里,也许能逮住中河英男。” “中河不一定在东京站上车呀。‘出云1号’于凌晨三点前在横滨、热海、沼津、松滨、名古屋、福知山停车,犯人从哪儿都可以上。每天在所有车站进行埋伏,那是不可能的呀,因为国营铁路方面会要求我们在‘富士’经过的各站也这样干的。与其这样干,倒不如让‘出云1号’的列车员拿着中河英男的照片,在查票时请他们看乘客的脸有效果。所以,这些我都跟北野说了,他们应该在‘出云1号’和‘富士’上实施了。” “但这也不是万全之计啊。”龟井说。 “我知道。如果查票时在厕所里就可以不跟列车员照面了,上床以后,查票就不行了。” “哪怕知道是哪一天,我想也就有计可施了。可是……”龟井气呼呼地说道。 “是啊,不过咱们也来打一下赌吧!” <er h3">3 “所说的赌是……”龟井他们的目光集中到了十津川的身上。 十津川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中河在信上写四月吉日的凌晨三点。把这吉日解释为日历上的吉日。以四月的日历来说,下一个黄道吉日是十三日。怎么样?赌一下这十三日。如果不是这一天,再下一个黄道吉日就是四月十九日。” “这么一说,‘出云1号’的目的地出云大社是月下老人吧,倒是跟黄道吉日有关系的哩。” 龟井一说,樱井立即眼里闪着光,凝视着十津川说道: “如果猜对了,中河英男的犯罪动机不也就可想而知吗?” “怎么样的动机?” “中河二十九岁,还是个单身汉。不可能没有女人。假定有个女子跟他订了婚,但这女子将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他们将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在出云大社举行婚礼——不,这样的话,乘‘出云1号’不是来举行婚礼的。他们将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在东京或是横滨举行婚礼,然后乘‘出云1号’去山阴作新婚旅行。被嫉妒所驱使的中河计划在那一天炸毁‘出云1号’并杀死她。这样考虑如何呢?” “其实我也这样考虑过。” “真的吗?” “嗯,所以调查了一下中河与女人的关系。好像在他工作的水上建设公司里没有与他相好的女人,所以大概是其它地方的女人吧。可是,樱井君,假定像你所说的,那么中河为什么想炸毁‘出云1号’呢?憎恨背叛自己的女人固然可以理解,但憎恨‘出云1号’的理由就不理解了吧,所以我抛弃了一度考虑过的这一推理。” “那不是因为使用‘出云1号’来作新婚旅行吗?”樱井说。 “就是憎屋及乌噗?” “是的。憎恨的虽然是背叛自己的女人,但那女人利用来作新婚旅行的夜车‘出云1号’也真叫人生气。所以他考虑炸毁那女人乘的‘出云1号’,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樱井君,看一下犯人的预告信,他似乎是憎恨‘出云1号’这趟夜车本身呀。” “我也有同感。”龟井从旁说道。 樱井立即垂头丧气: “我的推断不行吗?” “不。中河与女人的关系我想应该调查,也许从那儿能找到突破口。这件事就请你干吧。” 十津川轻轻拍了拍年轻的樱井的肩。 “关于女人,我倒想起了一件事。”龟井看了看十津川,“据国营铁路的北野说,有个女人曾问宣传部:三月二十六日由东京发出的‘出云1号’上凌晨三点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 “因为有犯人预告炸毁列车的那件事,所以问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和地址,但据说她回答的都是假的。” “啊?” “确实是女人吗?” “他说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想那大概是冰室悠子。” “是被害的藤代友彦的情人吗?” “是的。她可是跟藤代订了婚的。我跟她追寻藤代的足迹,一起去过鸟取的沙丘,她好像对藤代的死感到有点棵跷,因为我很重视藤代那手表的闹铃嘛。我想她因此打电话来问‘出云1号’的。” “据说国营铁路回答她说没有出什么事。” “但她不会那么想吧。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一定认为出了什么事。” “要是跟报纸说了可就麻烦了。” “这点我估计不要紧。轻率的事她可是不会做的。” 十津川一面回忆着悠子的脸一面说道。 乍一看好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但心里却埋藏着一种激烈的东西,好像还有这样一种怪癖:若是有疑问,那么不弄个水落石出心里就不舒坦。 十津川心想,从青森换乘飞机去鸟取也显示了她的这种烈性子和怪病。 她坚信藤代对她的爱情。藤代说替她拍回了鸟取沙丘的照片。她是相信藤代这话并为了证实这话跟十津川一起奔到鸟取去的。 这回她执着于凌晨三点这一时刻,大概也是因为她想知道自己所爱的男人为何要被人杀害的理由吧。 如果对她说了预告炸毁夜车的事,她兴许会理解的,但现在还不能说。 (真想尽快了结这案件啊!) 十津川为了悠子也不能不这样想。 第十二章 郡山站 <er top">1 在北国的青森,姗姗来迟的春天也好容易露出脸来。 江岛警部看了一眼窗外的樱花树,可以看到花苞了,再过十天,大概就要开始绽放了。 挂起“青森站杀人事件搜查总部”的牌子已经十天了。 被害人的名字和犯人的名字都已经知道,然而犯人中河英男依然下落不明。 “东京的十津川警部打电话来要我们弄清‘初雁11号’之谜。” 江岛将视线投向三浦刑警,说道。 “会不会藤代他们乘了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吧?”三浦一面翻着时刻表一面说道,“三月二十八日在新干线的上行线上确实发生了事故,晚点了将近两个小时。如果当天早晨六点时藤代和中河在鸟取的沙丘,那么他们是乘不上‘初雁11号’的。” “这就说是,他不可能于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时倒在青森站站区内,是吧?” “完全如此。” “十津川警部说,那样的话即使抓到中河不是也不能拘留他吗?” “大概吧。” “可是,藤代和中河是乘了二十八日的‘初雁门号’,照片和藤代死在青森站的厕所附近这件事,都说明了这一点呀。” “关于那照片……” 三浦又看了一眼贴在黑板上的十一张照片。照片的旁边用别针别着,也是在藤代随身携带的物品中的盛冈和仙台车站盒饭的包装纸的复印件。 上野站的照片。 上面照着进月台的“初雁”和藤代。 在郡山站月台上的藤代。月台的柱子上钉着写有“二胡甘支”的牌子,藤代抱着那柱子笑着。左手前伸,上面可见电子表。 在只是这部分放大的照片上,1809这一数字和“SAt”这一缩写字母清晰可见。 餐车的照片 藤代正在用餐 车窗的照片 黑暗的夜空中细雪纷扬 青森站的月台 “初雁11号”照在照片里 “藤代照在照片里,恐怕是跟他同行的中河拍的吧。” “这照片里有没有什么花招呢?结果藤代乘坐了从时间上来说乘不上的‘初雁11号’……” “好像没有。就拿餐车的照片来说,这餐车属于481型。餐车有各种各样的型号,有20型、581型、14型、问型。16型等等,‘初雁11号’的餐车一定是481型,没有错。” “可是,从时间上来说,他是乘不上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的,所以,”江岛歪了一下脑袋,“有没有可能是其它日子拍的照片呢?把一周或十天前拍好的胶卷装进相机里也是可能的吧。” “其它日子吗?” “最初的上野站的照片上并没有日期,所以不知道是否是三月二十八日拍的吧?” “确实如此,可郡山的照片上,藤代的手表上有SAt这一字母,表示三月二十八日星期六。” “这也可以用手指按按钮,改变显示吧?” “但盛冈和仙台的车站盒饭的包装纸又如何解释呢?上面有今年三月二十八日的日期,哪一张都没有擦掉以前印刷的数字重新盖上去的迹象。” “是吗?” “而且,警部,照在照片上的不是犯人中河,而是被害者藤代。为什么受害者需要拍虚构的照片呢?” “哦。”江岛抱着胳膊沉思起来。 “还有,”三浦继续说道,“有一张驶进青森站月台的‘初雁’的照片。列车旁边站着一名列车员吧?” “我调查了一下这位列车员。侧脸很清楚,所以马上就知道是叫泽村的列车员,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果然对我说他是在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上。这就是说,这张照片的列车是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还有一张照片上照着从这列车上下来的藤代。” “这就是说,藤代和中河乘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到了青森。” “是的。” “但两人按理来说是乘不上‘初雁11号’的。” “问题就在这儿。是否真的乘不上呢?” 三浦看了一眼东京警视厅用传真电报送来的数字。 那上面并排写着几个数字。三月二十八日早晨六点时藤代和中河在鸟取沙丘。那是一张其后为了乘“初雁11号”的预计旅行图: 鸟取(28日)6:00-(滨风2号)十姬路2:30 姬路少20:00-(光90号)-东京2:30 上野15:30(初雁11号)-青森(四日)20:13。 新干线事故京都-东京问(光90号) 误点两小时(光90号)抵东京15:29。 “这数字你证实了吗?”江岛问。 “我打了电话,证实了,从时间表上也证实了。新干线事故也完全如此。剩下的如果说有可能性的话,那就是利用飞机了。” “警视厅说,就有可能性的所有航班核查了一下二十八日的乘客,但没有发现藤代和中河,所以,可以考虑两人没有利用飞机吧。” “但这样的话,就乘不上‘初雁11号’了呀。” <er h3">2 “但一定乘了,所以才于第二天凌晨一点三十分时在青森站发现了藤代友彦的尸体。真叫人头痛啊!” 江岛焦急地踱来踱去,并点燃了一支烟。 这样不是来回兜圈子了吗? “总之二者必居其一:不是藤代他们挤出时间,乘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门号’从上野赶来青森,就是没有能乘上‘初雁11号’。如果没有乘上,这十一张照片和两张盒饭包装纸便是假的了。” “怎么考虑也不能想像藤代他们能乘上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呀”。 “那么照片和盒饭包装纸都是假的喷?” “可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但二者必居其一呀。如果照片标志着真实的话,那么藤代他们是乘了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假如没有乘上,这照片就没有反映真实嘤。你和小野君再给我调查一下这照片和盒饭的包装纸,因为连那包装纸说不定也是假的呢!” “好,调查一下。” 三浦和同事小野刑警肩并肩地走出了搜查总部。 阳光和煦。 “已经是春天啦!”小野晃眼似的眯缝着眼睛说道,“叫我们调查,可怎么调查呢?” “我们从青森倒过来去一趟上野吧。把一张张照片和盒饭包装纸都证实一下。” “看上去全都是真的,可是……” “是啊,只是也有地方有点儿奇怪。” “什么地方?” “比如说餐车里拍的照片呗。” “我觉得拍得挺好的哩……” “藤代的焦点对得很难,所以他照得很清晰,只是他周围看上去有点模糊,不是吗?” “有点儿。那是怎么回事?知道这餐车是481型吧?” “啊,哪知道。只是正如我刚才说的,除了藤代外,照片上还照着四名乘客,但脸都有些模糊,恐怕是因为把曝光时间放到了最大,焦点对着藤代的缘故吧。” “我拍过连主角都模糊不清的照片。比起我那照片来,这要好多啦。” “可也是啊。”三浦苦笑道。 在餐车里拍藤代的人没有使用闪光灯,或许是因为觉得那样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藤代随身携带的物品中除了两架相机外还有闪光灯等东西。晚上不使用闪光灯,或许是把光圈放到最大拍的吧。 在青森站没有什么事可调查的,因为照片上的“初雁”确实是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 两名刑警乘上了十一点二十分发的“初雁8号”。 车厢内只坐了五六成的乘客,一坐到座席上,只见带着幼小孩子的一家人在他们附近又说又笑地欢闹着。 一接触到这派宁和景象,三浦总是奇怪地感到自己与这种气氛不谐调,同时也觉得舒了一口气似的。 快到一点时,三浦他们走到餐车吃中饭,在桌子边坐下后,掏出那些照片来跟这餐车比较了一番。重新确认是结构相同的车厢。 在盛冈和仙台,列车都停车两分钟。 列车一停,他们便轮流跳下来,买了那盒饭。 打开包装纸,与带来的比较了一下。 完全相同,也一样印着日期。 “一样的啊。”小野轻轻叹了口气。 “剩下的就是郡山和上野站了,如果没有什么把戏,藤代还是在三月二十八日乘‘初雁11号’来了青森。犯人中河也来了。” “但从时间上来说不是来不了吗?” “问题就在这儿呀。” 临近郡山时,三浦取出照着藤代的照片。小野在相机上装上了闪光灯。 在郡山也只停车两分钟。他们是为了在这期间用跟那幅照片相同的构图拍一张照片。 到达郡山是下午五点二十二分。 列车一停稳,两人立即跳到月台上。 两人寻找跟那幅照片相同的地方。 月台上立着几根柱子,心想那大概是其中一根,可是三浦的脸上突然露出困惑的神色。 “那根!”小野一面作着照相的姿势,一面喊道,“怎么啦?快到柱子旁边摆好姿势呀!没有时间了。” “没有。” “什么没有?” “那牌子,没有牌子!” 三浦敲了一下旁边的柱子。 尽管如此,小野一瞬间还是没有明白三浦在说什么。 “牌子?……” “柱子上没有写着‘二胡甘支’的牌子呀!” 三浦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门。 “不是所有柱子上都有吧。快找有牌子的柱子呀!” “每根柱上都没有牌子。” “啊?” 铃响了,但三浦拉住小野,留在了月台上。因为事态发生了变化。必须弄清这一点。 <er h3">3 发现车站副站长在月台上,三浦朝他喊了一声。 “月台的柱子上没有写着站名的牌子吧?”三浦给他看了警察身份证以后,问道。 “是用平假名写的东西吗?” “是的。” “啊,那东西可没有。” “为什么?我心想哪个站上都有的,可是……” “最近那东西正在趋向拆除,所以我们站完全没有。” “国营铁路的车站柱子上全都没有牌子了吗?” “不,也有地方还留着。秋田站等地方大概还留着吧。作为整个铁路来说,刚才我说过了,站名的标示换成了一种横写的大的牌子。” 副站长指了指在月台中央吊挂着的一块大牌子说道。 “那么,这郡山站柱子上没有了牌子那是四月以后的事?” “不,早就没有了。”副站长微笑着说。 “那你看这照片。” 三浦将藤代做着一副姿势,像是要抱住有“二胡甘支”这一字牌的柱子的照片拿给副站长看了一下。 “这是三月二十八日拍的照片,柱子上清清楚楚地有块牌子。” “啊,这可不对。”副站长干脆地摇摇头。 “不对?怎么不对呢?” “不是这车站。” “可牌子上写着‘二胡甘支’……” “这大概是关西干线上的郡山吧,我没有去过,所以不能断定,但这个站以外,说起郡山就只有关西干线上的郡山了。” “关西干线上的郡山?” 生在青森长在青森,最多只去过东京旅行的三浦不知道关西有一个同样叫“郡山”的车站。 小野从外衣的口袋里取出袖珍版的时刻表翻看着。“确实有啊。”他一面指给三浦看一面说道。 关西干线分为名古屋——奈良和奈良——大皈两条,在奈良——大阪那条线上,奈良下面一个车站就是郡山站。 据副站长说,国营铁路上叫郡山的车站只有两个,即东北干线上的郡山和关西干线上的郡山。 所以,如果不是东北干线上的郡山,就只能是关西干线上的郡山。但为了确认这一点,必须亲眼看看。 三浦给县警察署总部的江岛挂了电话。 “嗅?”江岛也先是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随后说:“如果藤代的照片是在关西干线上的郡山拍的,那为什么干那种烦琐事呢?” “不知道,总之我去关西干线上的郡山站确认一下。”三浦说道。 <er h3">4 野从郡山回到青森,三浦独自乘下一趟“初雁10号”去东京。 到达上野站时将近晚上十点了。 已经没有去大饭的新干线列车了。三浦决定去东京警视厅找十津}!;警部,跟他打个招呼。 听了三浦的话,十津川也似乎吃了一惊。 “真有意思!”十津川这样说道。 龟井刑警替三浦冲了杯咖啡。三浦一面喝着咖啡,一面说道: “还没有亲自去一下关西干线上的郡山,所以还不能断定,但起码这照片不是东北干线上的郡山,这点是确凿的。” “我不知道月台柱子上没有站名牌子的车站在增加,以为哪个车站都有呢。”十津川笑道。 “每天乘电车,可从来没有用心留意过呀。”龟井说,“不知道新宿站的柱子上是否写着站名。每天都上上下下的车站,可……” “我也一样。即使有人问我东京站月台的柱子上有没有写着站名,我也答不上来呀,以为只要是车站,大概都有吧。”十津川也说道。 “恐怕藤代和中河也深信东北干线的郡山站月台的柱子上也当然有写着‘二胡甘支’的牌子,以为用关西干线的郡山的照片能糊弄过去。”三浦说。 “而且我们完全被迷惑住了,但不知道藤代和中河为什么干这种烦琐事呢?”十津川扭着脖子说。 “如果郡山的照片是不对的,那么就有可能藤代他们没有乘三月二十八日的‘初雁11号’噗。”龟井说,“那样的话,最初的上野站的照片也就不是二十八日照的,而是事前照好了的。” “是的,可问题是餐车的照片和车站盒饭的包装纸。是‘初雁’的餐车,而且没有错,是盛冈和仙台的盒饭。”三浦说。 当晚,三浦决定借条毯子,在搜查总部角落里的一条长椅子上睡觉。 十津川他们到凌晨三点后还没睡觉。十津川说:“怎么也睡不着。”三浦也惦着那件事,虽在长椅子上躺着,但怎么也没有睡着。 <er h3">5 四月九日的凌晨三点也安然过去了。 三浦向眼睛里布满血丝的十津川他们道谢过后便去东京站了。看这模样,十津川他们暂时还会睡眠不足吧。 三浦乘上午八点二十四分发出的“光131号”去大阪。他在座位上坐下后,打开在东京站买的盒饭吃了早饭。一面喝着茶,一面思索着藤代他们为何拍那种照片。 还是不明白。而且,盛冈和仙台的盒饭又作何解释呢? 到达新大阪是十一点三十四分。 到大阪乘电车只需四、五分钟。 一上环形铁路的月台,只见站里停着几列去奈良的快车。 每隔二十分钟开出一列。 这是由六节车厢结起来的电车,用硬铝制造的银白色的漂亮的车身上印着效仿奈良春日大社门柱颜色的红色线条。 三浦乘上了十一点五十五分发的列车。 过了王寺站、法隆寺站以后,车窗里开始出现缓缓的峰峦和怫寺塔等,它告诉人们已经临近奈良了。 四五分钟以后,到了那个郡山站。 三浦提着相机,下车来到月台上。这是一个远比东北干线上的郡山小的、让人觉着可爱的车站。 大牌子上写着“二胡甘支”。下面可见“伏和”二字。大概正式叫大和郡山吧。 三浦沿月台慢慢往前走去。 大概是中午的缘故,月台上几乎没有人影,在检票口那儿的职员神色诧异地眺望三浦。 (有了!)三浦心里想道。 因为几根柱子上都钉着蓝底上用白色写着“二胡甘支”的牌子。 与藤代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三浦在同一位置上举起相机拍了照片。 三浦一面从取复器里看着一面心想:如果背影照得清楚,就很容易看出有别于东北干线上的郡山。 但藤代的照片背影模糊,只有他的脸和柱子上的“二胡甘支”这一牌子的特写镜头,仔细想来,为显示手表的数字而前伸的左臂也巧妙地遮住了背影。 三浦暂且走出了检票口。 车站前不知为什么还留着两个大田文,并排建着两处公用电话亭。 三浦走进其中一个电话亭,投着硬币给江岛警部打了个电话。 “问题是藤代他们为何干那种烦琐的事。”江岛说。 疑问还是回到了这上面。 三浦挂断电话,坐在车站候车室里思索起来。 他想从简单的问题着手解决。 藤代来这儿拍了照片,当作是东北干线上的郡山站。 是什么时候拍的呢? 不像是从东京特意来这儿拍这张照片的。因为从东京出发的话,去东北干线的郡山比这儿要省劲得多。从上野到郡山只需两小时四十分钟便可到达,没有必要特意从东京花四个小时的时间来拍假的郡山的照片吧。 要是这样的话,他就是利用来关西方向的机会拍那张照片的了。 藤代于三月二十六日乘“出云1号”从东京出发来到山阴。二十七日上午八点左右人在出云大社,这点是清楚的。 在这之后,他会不会来到这儿了呢? 三浦打开了一下从小野那儿要来的时刻表,先翻到山阴干线一页。 有一趟十点二十二分由出云市发出的“入云6号”的特快。应该是有充分时间乘上这趟车的。 这趟“入云6号”是去冈山的,通过松江、米子,从米子起进入伯备线,经新见、仓敷于十四点零五分到达终点站冈山。 从冈山起利用新干线就可以了。 刚巧有一趟十四点零九分由冈山发出的“光6号”,乘这趟车的话,到达新大阪是十五点零八分。 应该于十六点到达这郡山站。 在有“二胡甘支”这一牌子的柱子前照相。手表的数字可随意改,所以电子表上的十八点九分是靠不住的。 随后是鸟取之行。 藤代和中河于当天晚上九点光景住进鸟取的旅馆,即二十一点三十分。 要是倒过来从这儿去出云市怎么样呢? 假定从这儿拍了照片以后立即返回去。大概十七点十分能回到新大贩。然后乘十七点十二分由新大阪发出的下行列车“光27号”。到达冈山是十八点十分。 刚巧从冈山有一趟去鸟取的列车,即津川线、因美线的快车“沙丘”。 “沙丘6号”十八点二十六分由冈山发车,乘这趟车的话,二十点五十八分到达鸟取。这就是说,是能够在晚上九点半左右住进离车站很近的鸟取的旅馆的。 并非没有跟钢丝一般的危险的地方,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上午八点半左右在出云大社的藤代他们来关西干线上的郡山拍照,并于当天晚上九点半时在鸟取市内的旅馆办理住宿手续是可能的。 (简直像是孩子的游戏啊!)三浦心里想道。 三浦平素不爱看时间表,与向两万公里挑战等毫不相干。在他看来,又是使用关西干线上的郡山站装做是东北干线上的郡山站,又是为此换乘列车来回奔波当然犹如孩子的游戏。不过,在对高尔夫球不感兴趣的人看来,热衷于高尔夫球的人也许像是个热衷于弹子游戏的孩子。 或许是中河利用了藤代的这种玩。乙,带他去青森谋害他的。 <er h3">6 三浦买好车票,乘上了去大阪的快车。一因为是崭新的列车,所以车厢干净而又舒适。 三浦在座席上一坐下来,立即将迄今为止已经明了的事记到了手册上。动笔一记,新的疑问和推理又浮上脑际。 藤代的胶卷是在上野站开始拍第一张的,下面一张郡山是假的,所以那不是三月二十八日去上野姑拍的。 是事先拍好的。 恐怕从那时开始就考虑通过排列上野姑一月台上的“初雁11号”一郡山的牌子一餐车内一车窗景色一青森站的“初雁11号”等照片,装做乘“初雁11号”去了青森。 据藤代的情人冰室悠子说,藤代这个人是个普普通通的职员,但也是个喜欢闹着玩的人。 也许决定山阴之行时他的脑海里就闪过了关西干线的郡山站。很像是一个铁路迷。一个喜欢闹着玩的青年所考虑的事。 这样,餐车的照片和仙台、盛冈的车站盒饭包装纸都是捏造的吗?三浦又产生了一个大疑问: 藤代没有乘“初雁11号”,但是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时在青森站发现了他的尸体。那么,他是如何去青森的呢? 实际上他们真的乘了“初雁11号”吗?但因新干线的架线事故而赶不上这趟车是一目了然的呀! (莫非是利用了奥羽干线?) 来青森有两个途径:从上野方面利用东北干线的途径和按北陆干线一信越干线一羽越干线一奥羽干线的顺序沿日本海来的途径。 作为特快列车运行的大版青森间的夜车“日本海”是出名的。下行的“日本海1号”以十五个半小时多一点的时间把大阪至青森间的一千零二十三点五公里的路程联结了起来。 但不会是这趟列车的,因为“日本海1号”是夜车,十七点十五分由大阪发出,翌日上午八点四十一分抵达青森,所以是赶不上凌晨一点三十分的。 除了“日本海回号”以外尚有白天的特快车“白乌”。 三浦查了一下“白鸟”的时刻表。 这也仅上行下行各一趟列车。 白马(下行)大眼发车时刻10:18。 青森到站时刻23:50 二十三点五十分这一到达青森的时刻引起了三浦的注意,因为它比那趟“初雁11号”早到青森,尽管只有二十三分钟时间。 如果乘“白鸟”到了青森,便可在月台上等着,拍摄二十三分钟后到站的“初雁11号”的照片;若是装着来接入的样子进入车厢内,那么甚至连从“初雁11号”上下来的照片都可拍摄。 问题是藤代他们能否乘上这趟“白鸟”。 三浦又开始仔细计算起来。 显然藤代他们乘上了九点四十一分由姬路发出的上行列车“光90号”,这趟“光号”到达新大阪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 另一方面,“白鸟”在大阪的下一站新大阪是停的,但由新大阪发车的时刻是十点二十三分。 这期间只有三分钟时间。 在新大阪站,原来的铁路和新干线成交叉形状。要想换乘,无论怎么赶也须四五分钟时间,仅三分钟时间就太紧促了。 或许藤代他们也没有乘上‘白鸟’吧。 但他们确实到了青森。 三浦又看了一下“白鸟”的时刻表。 “白鸟”在大贩、新大阪、京都、敦贺、福井停车,从京都(确切地说从山科)起与东海线分道,进入湘西线。 (是在京都上的车!)三浦想道。 新干线要比原有铁路速度快,所以要是在新大阪有三分钟空隙的话,下一站京都按理说就更有时间了。 “光90号”发生架线事故是在京都前面。所以到京都为止列车运行是顺利的。 “白鸟”——京都到站时刻10:50 (停车两分钟) “光90号”——京都发车时刻10:41。 不出所料,在京都有九分钟的时间。“白鸟”停车两分,所以实际上有十一分钟的时间。 虽然京都站的新干线站台和原来线路的站台也不在一起,但有十一分钟的话大概足能换乘了。 三浦确信藤代他们是三月二十八日乘“白鸟”去青森的。 但还留着疑问。 <er h3">7 为了解开那剩下的疑团,三浦一到大阪站就去站长室,请站长给他看了“白鸟”和“初雁11号”的列车组成表。 问题是餐车。从表上得知。每趟车都是481型的餐车。倘是这样,即使拍照也当然看上去是一样的了。 其余车厢也使用同一形式的东西。从车窗拍的照片看上去是一样的吧。再说,如果是在临近青森以后拍的,那么车窗外细雪纷扬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看列车组成表的过程中,车站盒饭之谜也迎刃而解了。 要是乘“白鸟”的话。仙台的“鱼片贝肉盒饭”和盛冈的“南部牛肉盒饭”这些车站盒饭是买不到的。 但“白鸟”比“初雁11号”先到青森。这是问题的关键。 如果在到达月台等候“初雁11号”,然后混在下来的乘客中进入车厢内。那么只要走一节车厢。乘客丢弃的两三个空盒饭是能够捡到的。那两张盒饭的包装纸一定是这样收集到的。上面当然印着当天的日期。 这样,“初雁门号”的谜就全解开了。 三浦道过谢。离开了站长室。 <er h3">8 藤代在决定山阴之行时就想闹着玩玩,于是订了一个计规划。这就是:从出云到鸟取绕上一回以后乘“白鸟”去青森,而且把这装做是从上野到青森的。 顺利的话,就一下子乘坐了东北干线、湘西干线、北陆干线、信越干线、新白线、羽越线、奥羽干线。很像是一个铁路迷所考虑的儿戏。随后他先去上野站拍好了照片。 到这一步为止,还完全没有犯罪的嫌疑。 三月二十六日傍晚,藤代在情人悠子相送下乘上了“出云1号”。 在东京站上拍照的是另一架照相机。在“出云1号”的车厢内,藤代遇上了中河英男。 两人都是铁路同好会的人,藤代大概跟中河谈了自己的那个“儿戏”吧。 按理说,这时候中河还没有想杀害藤代。 但中河渐渐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炸毁夜车的计划有可能为藤代所察觉。藤代将手表的闹铃改定到了凌晨三点,他一定认为事情有点蹊跷。 中河带着的时刻表上也许写着凌晨三点什么的,而且中河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也许说了什么梦话。 总之中河认为:还是趁着这个时候堵住藤代的嘴为好。 这时中河想起了藤代谈的那个“儿戏”计划,于是提出:“我也闲着,让我搭个伙吧!” 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害的藤代欣然同意了。两人去了关西干线的郡山,并于翌日三月二十八日乘“白鸟”去了青森。 藤代的一架照相机里记录着虚构的“初雁门号”之行。另一架照相机里当然也拍摄了出云大社、鸟取沙丘和“白乌”的照片。 到青森以后,中河环顾四周很少有人的样子,于是在车站厕所附近勒死了藤代,用来证明乘坐了“初雁11号”的胶卷留了下来,而山阴之行的照片拿掉了。 进而偷走了现款,装作是盗贼行窃。 如果冰室悠子没有去东京站送行,并且上行的“光90号”没有在京都前面发生架线事故,恐怕中河的计划就得逞了。 因为青森县警察署起初也认为是盗贼行窃。 藤代在出云大社被东京的两名女大学生看到过,在鸟取的旅馆里被服务员看到过,但他们不会关心在遥远的青森发生的凶杀案吧。他一定被作为利用星期六、星期天的连体乘“初雁11号”从东京来青森旅行,不幸被盗贼杀害来处理的。 可是,藤代有情人,她目送藤代乘上了“出云1号”,并且新干线发生了事故,从时间上来说,藤代显然是乘不上“初雁11号”的。 作为中河来说最最不幸的是,藤代的手表的闹铃依然被定在凌晨三点。 在青森杀害了藤代以后,中河怎么样了呢? 那是在深更半夜,他不是叫住出租汽车躲进了浅虫温泉,便是潜入了青森市内的夜间快餐馆什么的,于清晨回到了东京。 青森县警察署在继续进行查访,但还没有发现中河的目击者。 第十三章 女会员 <er top">1 十七岁的樱井刑警在调查中河与女人的关系。一中河过去工作的建设公司里没有女子与他交往,这样,剩下的就只有下面四种情况了: ①经亲戚熟人介绍的女子 ②住所附近的女子 ③东京铁路同好会的女子 ④中河常去的快餐馆的女招待员 樱井对此—一作了清查。 据公司的同事说,中河几乎不饮酒,快餐馆和酒吧间等地方也不常去。这样,看上了哪个店的女招待这条线似乎可不去考虑。 首先第四种情况排除了。 其次对中河居住的公寓周围进行了查访。 同一公寓里住着三个单身女子,三人虽然都说见过中河的脸,但连名字都不知道。 在公寓,中河也好像踉在邻右舍没有什么来往。 公寓附近有一家中河在休息天常去的咖啡馆。这店里有一个相当美貌的女招待,但一调查,原来是老板的太太。 车站附近有一家常去的弹子房,但这里没有那种他考虑来作为结婚对象的女子。 再其次是亲戚熟人这条线。 中河的老家在岩手县的盛冈,但父母都已去世,比他小两岁的妹妹与一位商社职员给了婚,现在居住在美国。 据说在椅玉县的浦和住着一位相当于他的姑母的妇女,所以樱井去见了她。 年龄四十二岁、与丈夫一起挣钱的这位当小学教员的姑母,在樱井问起她关于销声匿迹后的中河的情况时,她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过去我们也不怎么亲近的。” “中河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您有没有替他介绍过?” 年轻的樱井笨嘴拙舌地问道,因为他自己最近也有了婚事。 “介绍过一次。” “后来怎么样了?” “那是两年前的事。没有谈成呀,而且露着一副好像给他添了麻烦的脸,所以最近完全不来往了,可能是已经有订婚的女人了吧?” “中河那样说了吗?” “像是那么说过的。”那位姑母说道。 附近除了这位姑母以外就没有亲戚了。 剩下的就是东京铁路同好会。 樱井根据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会员名簿,向每一个女会员打听了一下。 女会员共二十九人,比起男会员来人数要少,但因为这是个微妙的问题,所以樱井担心她们能否真的讲实话。 像男会员一样,女会员的年龄和职业也都千差万别。 既有中学生,又有女办事员和家庭主妇。会员名簿上没有登记年龄,所以在见面之前猜测不到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因为叫由美子这名字,总想像是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一子,可一见面,却是位接近五十岁的家庭主妇。 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位叫荒木由美子的家庭主妇经常出席同好会的聚会,并且喜欢道听途说。 听说独生女已经出嫁,家里只有她跟丈夫两人,日子过得挺逍遥自在的,所以常外出旅行。 “中河和藤代我都知道。” 荒木由美子一面沏茶,请樱井吃日本糕点,一面兴高采烈地说道。 由美子为出现了一个话伴,而且是一个热心的听众而感到高兴。 “听说藤代去世了。前些日子见到会长时,他告诉我这消息,我真大吃一惊啊。” 并没有怎么悲伤的样子。 “是在青森被害的。” “听说是的。可不会是中河杀死的吧?” “还不知道罪犯是谁。” 樱井一面含糊地说着一面心想:下次同好会聚会时,这个女人大概会喋喋不休地把刑警来家的事告诉其他会员。不,说不定樱井一离开她就想跟左邻右舍说这件事。 “那么,您为什么打听中河的事呢?” “我想藤代可能在旅途中遇上了中河,所以问问你。我们在找中河,但不知道他的下落。” “中河也被人害了吗?” 由美子固执地反问道。她的头脑中,好像渐渐形成了一个随意的情节。 “不,只是不知道下落。听说同好会中有他的情人,我想知道她是谁,荒木太太知道吧?我听人说,要是荒水太太的话,会员的事她什么都知道……”樱井拽回话题,恭维似地说道。 由美子怪不好意思似的,具翅儿上聚起了小皱纹。 “这个嘛大致情况知道,可是……” “会员中也有很多年轻女子吧?” 樱井在桌子上摊开了会员名簿。 由美子移膝躬身,一面看着名簿一面逐个逐个向樱井作了说明: “这位年轻,是个美人,在男会员中可受欢迎呐。这位XXX,是位小学老师,虽是老师,但很风骚……” “这里面有跟中河来往的女子吗?” “这个嘛……中河这个人不太谈起自己的私生活,所以各就逐个逐个地过一遍吧,只说单身的、成为恋爱对象的女人就行。” 樱井掏出圆珠笔,眼睛看着名簿。 <er h3">2 “君子,这位怎么样?”樱井按五十青团顺序指着名字说道。 “这位在什么地方的区政厅工作,大概二十四五岁吧,还没有结婚。” “跟中河之间,人家有没有什么议论?” “没有听说过呀。挺朴实的,又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不过她是个好人呀,真的。” “饭岛章子怎么样?” “她可真是个美人,不过,已经是人家的太太了,还跟丈夫一起来过同好会呐。都有一个两岁的孩子了。” “原来是这样。下一个冈裕子呢?听说这位也是个年轻人。” “听说她是昭和二十九年生的,所以今年多大了呢?” “跟我同年,是二十七岁吧。” “刑警你,二十七岁了?” “咽” “是吗?可冈裕子快要当老处女咬。” “跟中河怎么样?” “她这个人很漂亮,而且很聪明,关于结婚,她的理想可高呐!所以二十七岁还单身一人……” “中河就不在她的理想范围内学?” “好像是的。冈裕子曾经对我说:同好会的人个个都是好人,但没有人可以考虑作为结婚对象的。” “小山广子怎么样?刚才您说她真是个美人……” “这位不行,已经有对象啦,好像还不是同好会的会员。” “是吗?下一个真田功子呢?” “今年二十五岁吧,可是个性格开朗,在同好会也挺受欢迎的人哩。对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我见过她跟中河一起走在新宿大街上。” “只是两个人吗?” “嗯,当然喷。”由美子点点头,随后又突然放低声音,“看上去可亲热哩!” “大约是什么时候?” “记得是去年年底,十二月的五六号……” “像是一对情人吗?” “是啊!” “有没有从真田功子她本人那儿听到过她与中河的关系?” “说实在的,刑警,我是想在那以后不久举行的聚会上问一下的,可真田她没有来参加聚会,结果没有问成。”由美子不无遗憾地说道。 樱井想先向这位叫真田功子的女子打听打听,说不定她知道中河的下落。 樱井请由美子在单身而且已达婚龄的女会员上做上记号,然后决定绕道去中央线上的中野走一趟。 <er h3">3 在中野站下车时已是晚上七时许,周围一片昏暗。 樱井边走边看了一下卡在表带上的金属制的小日历。 四月十一日。星期六,晚上七点四十二分。 这些数字不容分说地扎向樱井的心窝,使他觉着痛苦。 (犯人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炸毁夜车呢?) 叫犯人弄得这么焦急,实在太令人气愤了! 真田功子的家位于从北口步行十二三分钟的地方。 这是一幢不大但也不小的两层木造楼房,她和父母、姐姐以及在读高中的弟弟住在这里。 樱井决定与功子在附近的咖啡馆里谈话。因为他想:要谈的是男女问题,在一家人面前恐怕难以启齿。 这是一个使人感到普普通通的姑娘,圆圆的脸,个儿高高的。功子在说了自己在新宿西口的一家银行里工作后笑着说: “我跟中河可是没有什么呀。” “但去年十二月有人看见你跟中河走在新宿街头上,说你们在一起走路可亲热呢。” “十二月?”功子翻着上眼皮思索了一会儿,“啊,大概是看了场电影,他请我吃饭的时候吧?” “后来呢?” “就这些。是在新宿的歌舞伎街偶然遇上的。我想看一部电影,走到街上就遇上了中河。电影是各自掏钱看的,后来他请我吃了顿牛排。” “就这些吗?” “嗯。跟中河一起去看电影就那一次,虽然觉得他是好人,可总令人觉得不好亲近,不知是为什么……” “那么,当时中河有没有谈起过他喜欢谁一类的话呢?比如说喜欢同好会的某一位。” “中河这个人不太说自己的事,人家的事他倒是左打听右打听的。” 功子用冷漠的口吻说道。也许与其说冷漠,不如说无情来得正确。丝毫没有给人她过去爱过中河或是现在仍爱着中河的印象。 樱井大失所望。 “那么,你知道跟中河有来往的女子吗?” 樱井不抱期待地问道。他想:年轻的女子喜欢道听途说,但关于自己摸不关心的男子,她们大概什么都不想知;道。 “这……”功子露着毫无热忱的表情考虑了片刻,突然“啊”地发出一声声音,说道:“经你这么说,长沼详子倒是说过一些关于中河的话。” “长沼洋子?” 樱井急忙重新看了一下名簿,荒木由美子做记号的会员中没有她的名字。 “这个人。”功子抬着没有记号的会员,说道。 “可是,这个不是已经成家了吗?” “三十五岁了,但据说还单身一人。听说跟丈夫离婚以后,在明大前①开了一家小快餐馆。” 功子突然两眼炯炯发光,似乎很高兴谈这种话题。 “跟中河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哪个男会员我忘记了,我曾听他说他看见中河和长沼洋子进了情人旅馆。那人是谁来看……” “真的吗?” “真的听说过。大概是XXXX吧。” 那么,这位叫长沼洋子的三十五岁的女人大概是中河的情人吧? 也许没有收获,但不管怎样,先见一见再说,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活了。 <er h3">4 樱井来到新宿,乘京王线去明大前。 车站附近有一家名叫“皮耶罗”的小快餐馆。 店里有三个明治大学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女掌柜长沼泽子是个皮肤白皙,使人感到有点儿严厉的女人。 “请,”在给樱井端出可乐以后,洋子说道:“我呀,是喜欢旅行才加入那个会的。特别是喜欢咯登咯登地被列车颠簸的旅行……” “我想打听一下中河的事……” “中河他怎么啦?” “不知道他下落,我们正在寻找。有件事想打听一下,所以……” “我也不知道呀。酒好像是挺能喝的。” “不,不谈这个。”樱井急忙喝了一口可乐,“其实有人说你跟中河有关系……” “啊?”洋子噗曲一声笑起来。 “有人说看见你们俩进入情人旅馆,是真的吗?” “啊,原来是那一次呀。”洋子又耸了耸肩,噗嘘一声笑了起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一月底或是二月初吧。跟过去的朋友们在新宿聚了聚,喝了一点酒。都是女的。大概是十点左右散的吧。散了后走着走着,遇到了醉得东倒西歪的中河。他可能是个醉后爱哭的人吧,那副样子悲伤极了,所以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可怜起来……”洋子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所以进了情人旅馆?” “多情怫心这话您知道吗?” “听倒是听说过的……” “哎,我就是那样。不过,跟中河就那么一次,因为我这个人呀,比起喜欢男人来倒更喜欢旅行。” 洋子像是嘲笑年轻的樱井似地微微一笑。 “就这一些?” “嗯,就这一些。我也醉了,不由得产生那种心情,他大概也是这样吧,所以……” “我想同好会里会有中河的情人,你知道吗?” “这……我不知道呀。” “是吗?” 樱井有点泄气了,心想还是落了空,要是这样,就很难找到中河的情人了。 (会不会中河根本就没有情人呢?) 樱井又向一位二十三岁的女办事员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回到了搜查总部。那位女办事员也对中河毫无兴趣,只是高兴地对樱井说,中河跟她在同一单位。 <er h3">5 “很遗憾,无论怎么调查也没有发现中河的情人。” 樱井脸上露出倦意向十津川汇报说。 “一点也没有线索吗?” “找到了一个跟他一起去过情人旅馆的女人,可她说喝醉了酒,就那么一次,所以不是中河的情人。”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龟井问。 “年龄三十五岁,是个结过婚的快餐馆的女掌柜。她说她喜欢旅行,所以加入了同好会。” “比中河年岁大?” “是的,大六岁。” “是个很有勉力的女人吗?” “是个看上去很倔强的女人。一个劲儿地说,我可是恼火了,心里想我年轻,是不是在愚弄我……”樱井真的露着一副厌烦的神色。 “那是觉得你可爱呀。”十津川笑着说。 “别开玩笑了!” “这就是说,是个有大姐风度的女人噗?”龟井说道。 “经你这么一说,她倒是说过什么自己多请费心。” “可不是。” “总之,她好像不知道中河的下落。” “原来是这样。”十津川点点头,“请你继续调查。” “可是,警部,无论怎么调查也找不到中河的情人呀。” “洞好会的女会员还剩几个没有调查吧?” “还剩两个单身女子。” “那就给我调查一下这两个人。另外,你再去见一下那个三十五岁的快餐馆的女掌柜。” “可是,警部,那个女人不知道中河的下落呀。” “哦,好像是不知道呀。” “明知这样还要去见她吗?”樱井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说道。 十津川莞尔一笑:“总而言之,那女人跟中河睡过觉,是吧?” “是的。她说今年一月底或是二月初在新宿遇见,然后去了情人旅馆。据说两人都醉了。” “中河这个男人既没有什么亲友,又不跟街坊来往,所以很难抓住。这种男人喝醉了酒,也许会把自己的什么秘密吐露给跟他一起睡觉的女人。” “可她说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说自己多请佛心吧?” “是的。” “那样的话,她应该跟各种各样的男人相处得很好。也许对她来说,中河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所以干脆说不知道。要是再好好儿问问,关于中河的事也许会想起些什么来的。另外,中河不是醉了吗?” “是的。说他是个醉后爱哭的人。” “也许有什么原因才喝醉酒的。在公司里没有听说中河很爱喝酒嘛。” “这就是说……” “可能被女人甩了,才喝得这么酩酊大醉的呗。”樱井说。 “这种时候被别的女人一引诱,男人就会不知不觉地搂住她了。不是吗?” <er h3">6 四月十二日,星期日,大凶日,凌晨三点。 今天侦查人员也一眼未合地迎来了凌晨三点。 十津川没有看手表,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漆黑的窗外。 阴沉沉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 十津川盯着的,是在黑暗那一边的预告炸毁列车的罪犯。 名字知道叫中河英男,照片也有,身高、体重、血型也都知道。 可现在这家伙在什么地方呢?而且他想问时又是为何炸毁夜车呢? 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这就是连续寄来四封信的理由。为什么犯人写信来事前通知呢?为什么不想毫无警告地、冷不防地炸毁夜车呢? 这边倒也是在一步步追逼着罪犯。 经青森县警察署侦查,知道了藤代和中河是如何在三月二十八日去青森的。所以现在逮捕中河的话,作为杀人嫌疑犯拘留和起诉都是可能的了。 (如果能逮捕,那么炸毁列车一案也就能防范于未然了,可是……) 想到这里时,十津川背后响起了龟井他们“呼——”的一声吁叹声。 十津川知道过了十五分钟。 凌晨三点十五分。按事前与国营铁路方面的商定,如果过了十五分钟国营铁路还没有打电话来通告发生事故,那就可以暂且松一口气,至少可以断定“出云1号”和“富士”截至凌晨三点还安全运行着。 “好好睡一会儿了。”十津川对大家说。 由于这次案件的特殊性,十津川他们没有回家,一直住在搜查总部。 刑警们去休息室睡觉了,只有鬼斧一人走到十津川身边,说道: “警部,今天是四月十二日。” “是啊,十二日了。” “上次警部说作一次赌,那想法有没有改变?” “当然没有改变,又不能由我们来守卫每天发车的夜车嘛。被作为目标的夜车我认为是‘出云1号’,而且从犯人在信上写着‘四月吉日’来看,我想他应该定在四月的黄道吉日行动。虽然也有落空的危险,但不冒这点风险,守卫每天发出的一百九十趟夜车从时间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嘛!” “下一个黄道吉日是十三日、星期一。” “我知道。我赌这一天,如果十三日平安无事,那么就是下一个黄道吉日十九日了。” “关于这十三日,问题是凌晨三点这个时刻,不光是‘出云1号’,而且所有夜车都在前一天的下午就出发了。” “可不是。”十津川点了点头,“这就是说,犯人所考虑的是指黄道吉日的十三日下午出发的夜车呢,还是指十三日的凌晨三点时运行在什么地方的夜车。是吧?” “是的。假定犯人企图在十三日凌晨三点炸毁‘出云1号’,那我们就得在前一天的下午六点十五分从东京站乘上‘出云1号’。 ” “就是今天下午六点十五分吗?” “是的。如果只以一般常识来说,要说黄道吉日那天的‘出云1号’,都认为是那天从东京站发出的‘出云1号’,凌晨三点时当然是第二天十四日了。日期、时刻的变化取决于犯人中河英男如何考虑。” “犯人的预告信是以什么样的顺序寄来的呢?” 十津川急忙朝黑板看去。 “可能是‘四月吉日凌晨三点’这样一种接读方法吧。”十津川自个儿点了点头。 在连续来了“夜行列车、凌晨三点、决然炸毁”三封信以后,隔了一天寄来了写着“四月吉日”这四个字的来信。 作为文章来说,大概是“四月吉日的凌晨三点决然炸毁夜行列车”这一意思吧。 可以这样解释:犯人之所以没有按这顺序寄来,是因为想给收信一方以强烈的印象。 这种情况当然也是有的,的确,因为最初不是“四月吉日”这封信,而只有“夜行列车”这四个字,所以更使人感到毛骨悚然。北野也这样说过。 但十津川重新考虑了一下,觉得也许另有意思。 (凌晨三点决然炸毁夜行列车) 这在犯人的头脑中不成了一句句子吗? 十津川也不明白写着“四月吉日”的这封信晚了一天的理由,也不清楚是由于犯人方面有什么情况呢还是由于单纯的邮政业务上的耽搁。 可是,起码“四月吉日”没有冠在“凌晨三点”之前是可以肯定的。 犯人中河加入了东京铁路同好会,所以素清铁路的知识。 在他决定炸毁夜车“出云1号”时便选择了“凌晨三点”这种普通人不去考虑的时刻,这大概是因为正如国营铁路方面所说的,这时刻最贴切地象征着夜车的缘故。 所以罪犯首先考虑要在凌晨三点炸毁夜车。这是不难理解的。 “四月吉日”会不会是另一种考虑呢? 要是那样,不是仅这一部份按照了一般的常识吗? 即罪犯按照了如下一种思考方式:要是说四月一日的“出云1号”,那就是四月一日从东京站发出的“出云1号”。 “赌在四月十三日从东京站出发的‘出云1号’上试试吧!”十津川说道。 “那么今天出发的‘出云1号’就不管它了。” “不,盯还是要盯一下的。请西本君和安井君乘上去。要是他们两个人,我想万一发生爆炸事故也会设法替我们处理的。” “樱井君怎么办?” “请他继续清查中河跟女人的关系,也许会得出点什么结果来的。” “警部您认为这次的案件牵涉到女人问题吗?” “说实话,这点我还不清楚呀。如果男人要杀女人什么的,那倒可以想象,但就从那些预告信上来看,也好像中河对国营铁路本身怀恨在心,所以……” “所以,国营铁路方面不是始终认为罪犯的目标是特快卧车‘富士’,而且是‘富士’的单间卧铺吗?中河偷出来的炸药仅五包,即使全用上,也只够破坏一节车厢。当然,破坏了一节车厢,整个列车就会脱轨,有时会翻车。因为这种原因,国营铁路方面好像估计犯人的目标是‘富士’上只联结着一节的单间卧铺。” “动机是对单间卧铺越来越不满吗?” “完全如此。国营铁路方面似乎持这样一个观点:中河写了几封信诉说不满。但国营铁路方面没有理睬,所以他一气之下发展到了预告要炸毁那辆‘富士’的地步。” “可不是。” “只有一件事不明白。” “是什么?阿龟。” “犯人为什么要预告炸毁列车呢?” “哦” 十津川轻轻地哼了一声,因为关于这一根本问题至今还没有找到答案,虽然国营铁路方面似乎单纯地把这看做是挑战。 龟井继续说: “如果没有那预告,我们和国营铁路方面就得在完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与犯人较量了。我想,恐怕中河英男这个人也不会在搜查的过程中冒出来,因而犯人一定圆满地炸毁了列车。明明如此,他为什么要冒风险事前告诉我们呢?如果仅仅自我显示,我想在炸毁以后像极左团体所做的那样给报社寄份声明什么的就可以了,可他……” “确实像你所说的呀,所以也可以这样认为:犯人事前告诉我们,是因为他对自己要干的事充满了信心。” “国营铁路方面认为那是挑战。” “那样认为也无可非议吧,不过……”十津川稍顿了一下,考虑了片刻,“好像跟这有点儿不同呀。” “什么地方不同?” “你读了中河写的关于对‘富士’单间卧铺的意见寄来的三封信吧?” “是的。” “感想如何?” “语气渐渐激烈起来。关于那单间卧铺,特快卧车迷中也有意见,因为车费昂贵,窄得不好使用,但车票又很难弄到手。一趟列车仅有十四张车票嘛,所以我觉得中河的不满也是有一番道理的。” “是啊,我也同意你的意见。我来说说除此之外我的一点感觉吧。就是那三封信中共同的文章的语气。虽然像你所说的渐渐激烈起来,但调子是一样的,那就是深信自己绝对正确。认为错误都在对方,虽然是一种正义观,但可以说是偏激的正义现吧,是一个对己宽容对人严厉的人。这就是说,有一种只对他自己适用的正义现。” “觉得懂了,这同预告炸毁列车有何关系呢?” “这是我随意想象的,我觉得中河深信自己炸毁夜车是正当的,大概打算宣传他那种正义吧。只是像刚才所说的,他有一种只适用于他自己的正义现。我想这可能也束缚了中河自己,不问青红皂白默不作声地安置炸药,这大概也违背他自己的正义观吧。” “所以他要预告炸毁夜车,是吗?” “中河给国营铁路寄出了三封诉说不满的信,但没有回信。中河认为三封信都被漠视了,所以在下决心要炸毁列车之后,他陆续寄出了信。他可能是这样一种心情吧:要是再次漠视这些信,没有察觉他的预告,那么没有察觉的国营铁路方面就不对了。这不也是有中河风度的讽刺吗?” “可不是。”龟井点点头,“这样的话,中河的动机就是对‘富士’的单间卧铺越来越不满竣?” “要是光这一些,可能不至于发展到炸毁列车吧,倒是有可能干一些故意找人麻烦的事,例如往‘富士’的玻璃窗上砸石头啦。等等。而且,他大概不会把他的目标改为‘出云1号’。我觉得在原来由于单间卧铺和写信的事产生的不满上又增加了什么新的仇恨。要是知道这新的仇恨是什么,也就更能考虑我们的对策了……”十津川焦灼似地咂了一下嘴以后看了看手表,“咱们也该睡一会儿吧。” <er h3">7 十二日的早晨,天一亮就下起了小雨。 到了中午,雨还在下个不停。 樱井刑警冒着这春雨,又出门去见长沼洋子去了。 明大前的快餐馆生意清淡。仔细想来,大概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明治大学的学生不会来吧。可是,从附近的麻将俱乐部却传来了学生们搅牌的声音,听来很是热闹。 正在读女性周刊杂志的祥子抬起头来,条件反射似地直起腰来说: “欢迎光临。” “我不是顾客。”樱井说。 “啊,是昨天的刑警。” “有件事还想打听一下。” 樱井坐在椅子上,为了使自己不尴尬,他叼起了一支烟。 洋子立即给他点上火,然后问道: “又是中河的事?” “是关于他跟你去情人旅馆时的事情。”樱井边说边一个劲儿抽着烟。 “嗯。那怎么啦。”洋子十分镇静地反问道。 “你说中河喝醉了,是吧?” “嗯。醉得相当厉害哩。” “听别人说,中河从来没有喝得烂醉过,可是……” “是啊,说起来,他给人的感觉是好死抠道理,没有什么风趣,所以他好几次想一醉方休,说说真心话。” “那么,当时他不是说了真心话吗?” “这……他说什么来着啦?” “会不会是失恋后喝闷酒呢?有没有对你说过这类的话?” “当时他说什么话来着?” 洋子点燃一支外国烟后眼睛望着空中。年轻的樱井猜测不出她是在努力回忆呢还是仅仅津津乐道于那种姿势。 “怎么样?” 樱井又问了一遍,洋子这时才说: “经你这么一说,他倒是说起过什么‘被女人背叛了’。‘被情人甩了’这类话的。当时他大概哭了吧,我或许可怜他才陪他的。” “你知道甩掉中河的那人的名字吗?” “名字?我可没有不知趣到打听那种事的程度。”洋子笑着说道。 究竟是知趣还是不知趣。这点不清楚,但作为樱井来说,要是这样侦查就无从进展了。 “不是说了些什么吗?有没有说过那类从中可以明白那女人是谁的话呢?比如说:是介绍的对象啦,是同好会的女人啦,或者是在上班的电车中相识的啦……” “当时我也醉了酒,我想不是什么介绍的对象吧,上班的什么……” “那就是同好会的女子学?” “是啊。记得他说过跟身旁的人谈恋爱,所以说不定是同好会的吧。” “名字知道吗?” “不知道啊,中河他也没有说,我也没有打听。” “即使没有说名字。但关于那女子没有说些什么吗?比如说:是副什么样的长相啦、年龄啦,住在哪一带啦,在什么地方工作啦……什么话都行……”樱井紧紧追问。 “这一点都记不起了呀。真对不起。” “是吗?如果想起来些什么,请马上同我联系。” 樱井在纸条上写下电话号码交给洋子,然后离开了那爿店。 <er h3">8 到下午五点,西本和安井两位刑警就离开搜查总部去乘“出云1号”了。 十津川向国营铁路方面报告了关于今明两天有危险的意见。 国营铁路方面也好像由于“四月吉日”这句话而一直盯着黄道吉日四月十三日,但依旧没有放弃原来的意见,认定“富士”的上行和下行两趟列车是炸毁的对象。 中河英男的下落依然没有掌握。 全国的警察都在追踪他,但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县警察署关于发现中河模样的男人的报告。 恐怕中河在进行炸毁列车的那天之前不会活动,而在什么地方屏着气息吧,所以掌握不住他的下落。 樱井刑警回到搜查总部,重新翻看着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会员名簿。 告别洋子以后与剩下的最后两名女子取得了联系。但没有见上面,所以依然不清楚跟中河亲密的女子究竟是谁。 樱井从名簿上摘录了六名女子的姓名。 中河是二十九岁,如果是跟他交往的女子,那大概是二十岁到三十岁左右的年龄,而且是单身的。 樱井只摘录了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女子。 龟井从一旁俯身看着他的记录,说道: “这六个人中有跟中河有关系的女人吧?” “这不清楚。那个快餐馆的女掌柜作证说,中河被同好一会的女子甩了,喝得酩酊大醉。这样的话,我想恐怕在这六个人里面。” “所以这六个人你全都见了。” “只见了四人,四人都否定自己与中河有关系,有的说讨厌中河,有的说不感兴趣,总之大家都否定与中河有关系。而且四个人都说她们早就另有喜欢的男人了。” “除了这六个人以外,还有女会员吧?” “咽” “全都见了吗?” “名簿上没有写着年龄,所以不管怎样都调查了一年龄我写过去了。” “初中生、高中生很多啊?” “是的。也有家庭主妇,为慎重起见,也向她们打听了一下中河的情况,但只给我否定的回答。” “但这同好会的女子中,应该是有中河相爱的女人的。” “是的。但就说是发现了这种女人,她跟预告炸毁夜车有关系吗?” “不知道呀,但现在什么样的线索都希望得到手。你再向这六个人打听打听着。如果找到了与中河有关系的女人,也许就知道他的下落,也许就知道比这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说他要炸毁夜车的真正的理由。” “可是,阿龟。难道是为了发泄失恋的愤恨而炸毁夜车吗?事实上中河已经用酒来掩饰了失恋的创伤,跟快餐馆的女掌柜进了情人旅馆,失恋的创伤不是因此而治愈了吗?” “樱井君。” “啊?” “不要发牢骚,再给我打听一下好吗?如果只是由于对单间卧铺感到生气而预告炸毁夜车,那么正像国营铁路方面所说的,应该把特快卧铺‘富士’作为目标;要是目标是‘出云1号’,必须有别的理由。我想知道这理由呀。失恋也许不是原因,总而言之你调查一下。” “明白了。”樱井点点头,站起身来。 “拜托啦!”龟井“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年轻的樱井的肩。 <er h3">9 送走樱井以后,龟井和十津川并排坐着看了看墙上的挂一钟。 或许是十津川和龟井都有“今天、明天决胜负”这种心情的缘故,看钟的目光一丝不苟。 快到下午六点时,在东京站的西本和安井两位刑警开始用电话与总部联系。 五点五十七分。 “出云1号”进入八号线路。 “十七分钟前‘富士’进入了旁边的九号线路。还过三分钟‘富士’就要出发了。”西本从月台上用电话报告说。 “铁路公安人员乘上‘富士’了吗?” “上去了两名。” “‘出云1号’的乘客看上去很多吗?” “据列车员说,车票基本上售光,因为目前是春天的观光季节,加上今天是星期天。” “到发车还有十五六分钟吧?” “是的。” “先在这期间检查一次车厢。” “现在安井刑警正在协助列车员进行检查。” “没有在月台上看到中河英男吗?” “还没有看到。” “发车以后我用无线电话与东京的综合指令室联系,啊!现在响铃了,‘富士’马上就要发车了。” 下午六点。下行“富士”发车。 下午六点十五分。“出云1号”发车。 在这以后,差不多每隔一小时接到一次西本、安井两位刑警的报告。 无线电话从向山阴疾驶的“出云1号”车厢里打到东京的综合指令室,综合指令室又将这电话接通到守在搜查总部的十津川那里。 从“富士”的车厢里一定以同样的方式在与国营铁路的对策总部联系。 晚上九时许,樱井刑警疲惫不堪地回来了。 “又向四名女子打听了一下。”樱井向十津川汇报道。 “从你脸色来看,好像没有收获吧?” “四人都强烈否定自己与中河有来往。查访他们周围也没有出现中河英男的名字。” “剩下的两人呢?” “没有回到她们自己家里,没能见上面,两人都是独自居住的。” “到明天,你给我去见这两个人。” “可是,警部,要是凌晨三点发生了爆炸,我想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即使发生了爆炸我也要知道动机!”十津川厉声说。 如果六小时后在“出云1号”上如期发生爆炸,出现几名伤亡者的话,那就更有必要知道中何英男的动机了。 晚上十点。 晚上十一点。 与其说是寂静不如说是令人忧郁的沉默笼罩着搜查总部。 纵然说“出云1号”上乘着西本、安井两人,但列车和时间同在远去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十津川和龟井都无能为力。 不时响起吵人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是东京指令室来的电话。 凌晨一点。 凌晨两点。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只是屋子中的紧张气氛有增无减。 “这样的话,还是乘在‘出云1号’上轻松哩!”十津川对龟井小声说道。 凌晨三点过五分,从东京综合指令堂来了电话。 “从‘出云1号’来了电话,说截至凌晨三点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凌晨三点十分。 国营铁路的北野打来了电话,上行和下行的两趟“富士”一切正常。 凌晨三点二十分。 判明所有夜车一切正常。 “终于要在明天见分晓了吧?”十津川自言自语道。 第十四章 四月十三日 <er top">1 樱井很迟才吃早饭,随后离开搜查总部去会见剩下的两名女子。 松原久仁技 28岁 小山广子 24岁 是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女办事员。 果真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与中河有关系吗?就是知道有关系,那么这与预告炸毁夜车怎么联系起来呢? 樱井先去位于三鹰附近的“双美庄”公寓。 松原久仁枝就居住在那里。 在中央线三鹰站一下车就沿大街朝南走去。 这一带也建起了高级公寓,出现了不少超级市场。但与市中心相比,还只能稀稀落落地看到一些绿色。被昨晚的雨水淋湿的绿色显得格外清丽。 “双美任”就在从大街往右拐的地方。 这是一栋预制装配式的公寓。 昨晚给管理人打了电话,所以他一见樱井就笑容满面地说: “啊,是刑警吗?” “松原久仁技小姐今天在吗?” “要是这时间,可能在公司里吧。公司确实在新宿的。” “不,我给公司那儿去电话问清楚了,她今天没有去上班。” “那会不会在睡觉?” “睡觉?” “嗯。因为昨晚将近半夜时才醉醺醺地回来,说不定还有隔日酒意呢。” “是二楼六号房间吧?” “是的。” 管理人答道。樱井上了楼梯。 来到二零六室前面时,樱井皱起了眉头: “不是煤气的气味吗?” “煤气?” 管理人也变了脸色。 从门缝里漏出了强烈的煤气气味。樱井把手搭在门的把手上,但上着锁,怎么也拧不动。 “万能钥匙呢?” 樱井一回过头来,管理人慌忙取出钥匙插进了钥匙孔。 “慢慢儿开。一冒火星就会爆炸的!” 樱井低声说道。管理人被这句话吓呆了,手指头都颤抖了起来。 樱井代他拿着万能钥匙,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一下。 把门打开了,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煤气气味朝樱井扑来。 樱井用手帕捂住鼻子,向屋里冲去。 这是有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兼餐室的小套间。 铺六张铺席的房间里脸部朝下地躺着一个身穿睡袍的年轻女子,从厨房里传来煤气惯叹喷出的声音。 樱井打开玻璃窗,新鲜空气猛地流进屋里。在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以后,樱井朝管理人大声嚷道: “快叫救护车!” <er h3">2 下午两点。 青森县警察署好容易找到了事发当晚载着估计是中河英男的那辆出租汽车。 之所以没有轻易找到,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只追踪那些聚集在青森站前的出租汽车。 那辆出租汽车是当晚偶尔载客来青森的弘前的车子。 县警察署估计犯人一定住宿在青森市内或是浅虫温泉一带的旅馆或是饭店里,所以问遍了所有地方,但中河却雇了那辆弘前的出租汽车,当晚住宿在弘前市内的旅馆里。 三浦刑警立即飞奔到弘前市,见了名叫佐藤的三十七岁的出租车司机,请他领到了那家旅馆里。 这是一家叫“菊水馆”的小旅馆。 在帐房一拿出中河英男的照片,掌柜的立即叫来了女服务员一起看起来。 “啊,要是这一位我还记得,是将近凌晨两点时来的顾客,戴着墨镜。” “有当时的店簿吗?” “嗯,在这里。” 掌柜拿出来的店簿上作为三月二十九日的住宿人写着如下名字: 山本悠一郎札幌市西天神街…… 当然是假名字,三浦在札幌有朋友,确实没有叫西天街的地名。 笔迹与中河英男的很相似。 “这顾客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是第二天早晨八点左右吧。吃过早饭就出发了,说是回札幌去。” “回札幌去,”这话一定是谎言。 为了准备炸毁夜车。 <er h3">3 下午三点二十分。 冰室悠子慢慢地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的面容。 她觉得近一个月期间自己老了五六岁。也觉得自己变得老成了。 自己过去的一副相貌说起来要比年龄幼稚,“你不是美人,但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去世的藤代曾这样说。这种说法悠子本人并不怎么喜欢,想成为一张更老成一点的脸,但如今却怀恋起当时的那副相貌了。 听到藤代死了的消息时她大为惊愕,之后便不顾一切地去了青森。 循着藤代的足迹飞奔到鸟取沙丘,这固然是出于对藤代的爱,但也有悠子本身的意气——想证明自己被藤代爱着。 结果悠子明白藤代在山阴之行中遵守了跟她许下的诺言。悠子松了一口气,知道藤代直至最后还爱着自己,替自己行动,于是泪水夺眶而出。 埋葬好藤代,悠子的眼泪也已经干涸了。 她对藤代的爱情当然并没有混灭,但正逐渐进入对于过去的回忆之中。 现在她自己都难以预料:乘“出云1号”去一趟藤代去过的出云大社和鸟取,自己的心情将会如何变化。 也许失去藤代的悲伤会加剧,也许对杀害他的罪犯会益发憎恨,也许藤代的事将成为过去的回忆。悠子觉得自己不论变为其中哪种心情都可以。 她把藤代从出云和鸟取给自己寄来的两张明信片放进了手提包里。 她把复印件交给了十津川警部。据十津川说,犯人利用了藤代在明信片上写的“小玩一下”的心情把他带到青森,在那里杀害了他。 藤代的两架照相机中的一架也打算带去。 藤代一定用这架相机拍摄了出云大社,并把焦点对向了鸟取沙丘。那些照片恐怕被犯人烧掉了。 悠子想效仿藤代,用照相机拍回山阴的照片来。倒不是想把那照片怎么的,只是想拍回来。仅此而已。 悠子对着镜子开始化妆。 (真想新婚旅行去山阴啊!) 悠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藤代的这句话。 今天是黄道吉日。如果藤代活着,或许今天在市内的小礼堂举行婚礼,然后乘下午六点十五分发出的“出云1号”外出旅行了。 藤代还说那时一定乘单间卧铺。单间卧铺是一个人一间的,所以必须买两间的车票,但藤代说:是新婚夫妇的话,就是两人住在其中一个单间里,列车员也会默许的。 如果是这样,今天的旅行想必是快乐的旅行。 抹上口红后看了一下表。 这是藤代死时戴在手腕上的电子表。 时针指着下午四点零六分。 <er h3">4 十津川催着龟井刑警走出了搜查总部。 天空阴沉沉的,真像早春的气候。 将近四点半时到了东京站,因为事前作过联系,所以一到车站就看见北野在八重洲口等候着他们。 与第一次见面时相比,北野的脸看上去消瘦多了。记得那是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可今天看上去腮帮儿瘦削了。 大概是连日来耗损精神的缘故吧。 “最近大家说我相貌难看了。”北野轻轻笑了笑。 北野把十津川他们领进了丸内中央口附近的站长室。 因为是旧式的建筑物,所以天棚很高,穿着制服的站长和首席副站长迎接了十津川他们。 北野事先已经跟站长和首席副站长说了犯人预告炸毁列车的事。说什么也是那趟夜车的起点嘛。 “您觉得今天发出的夜车有危险吗?” 下田站长让座后问道。正因为大学时代是柔道部的队长,所以五十三岁的这位站长长着一副近一百公斤的魁梧身躯。 “我想这是一个赌注。”十津川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想我们估计是‘出云1号’是个赌注,国营铁路的人考虑是‘富士’也是一个赌注。” “可是,一趟列车上乘着三百多名乘客呀!我想不能以打赌来考虑这些人的安全。” 下田怏怏不乐地说道,作为现场的人来说,这种心情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事件,主动权操在犯人手里,对方什么时候都可以炸毁列车,凌晨三点也说不定是个圈套,这就是说,我们穷于应付,因此只能打赌。” “这赌有希望赢吗?” “我想必须赢!”十津川说道。 “现在‘出云1号’在什么地方?”龟井问。 “正在札迁的车辆基地检修。”佐野首席副站长用紧张的声音答道。 “你说札迁,那是品川吧?” “是的。” “我们想看一下。”十津川说。他想从检修阶段看一下自己要保卫的列车。 “我来带路吧。”北野说,“我也想看一下下行的‘富士’。” <er h3">5 在品川和田叮的广阔的地皮上,设立着东海道干线的列车基地。 四点前后,从东京站发出的特快卧车“樱”、“隼”、“朝风”、“富士”以及“出云”等将聚集一起,其势十分壮观。 特快卧车的声望提高以后,进车辆基地的孩子也多了起来。基地里排着一溜儿令人憧憬的特快卧车,所以他们想悄悄儿溜进去的心情也并非不可理解。 有溜进去拍照的,其中也有少年偷走车牌等零件的。 但国营铁路方面最害怕的是事故。在车辆基地,机车。客车不停地出出进进,时间一到就会开动。特别是因为小孩子们会满不在乎地钻进车辆下面,所以格外需要小心。 基地的警戒自然变得森严的。十津川和充并领取了认可证,走进了基地内。 “出云1号”的特快车厢静静地排列在品川客车区札迁出发线上。 总共十几节车厢:单间A卧铺车厢一节,B卧铺车厢九节,餐车一节,行李、电源车厢一节,定员总共为三百六十名。如满员出发,那么三百六十名乘客的安全就落在十津川他们肩上了。乘在“出云1号”上的列车员和餐车工作人员等已经进入车内,检查着设备。其内容有:试开广播、检查空调、检查厕所及盥洗设备、检查卧铺备用品等等。 北野向十津川和龟井介绍了今天搭乘的四名列车员。这四名是:松木列车长、拥专务列车员、井上专务列车员、川岛办理行李专务列车员。他们都是有十五年以上经验的老手。 “情况从北野那里听说了。” 松木列车长在单间卧铺车厢里一面分发赠送的毛巾,一面说道。 据说列车上规定只是向单间卧铺奉送盖有“朝风”、“出云”、“隼”、“富士”的车头标记的毛巾。他一面来回将这毛巾一条条搁在各单间的毯子上,一面问: “听说这趟列车被炸车狂当作了目标,是吧?” “嫌疑犯的照片你有吗?” “北野君给了,全体都有。如果出现在今天这趟列车上,马上通知你们。” “就这样做。对方说要在凌晨三点钟炸毁列车,所以这点也请你们考虑在内。” “犯人为什么要把这趟‘出云1号’作为目标呢?” “这可不知道呀。” “北野君说犯人的目标是‘富士’,可是……” “是吗?我们认为是‘出云1号’。”十津川执拗地说道。 <er h3">6 下午五点三十分。 牵引“出云1号”的EF65机车被挂了上来。 “出云1号”徐徐地向东京站方向开动。 从车站基地到东京站需要七八分钟时间。 在这期间,龟井去餐车八号车厢,请求刚安放好餐桌的工作人员也予以合作。餐车是由“日本食堂米子营业所”负责的,有餐车长以及三名男子、三名女子在车上工作。 龟井没有跟他们说犯人预告要炸毁列车的事,只是将中河的照片交给他们,拜托说:这个人要是来餐车,请立即告诉。 十津川在一号车厢听松木列车长谈着今天的乘车率。 “单间卧铺一周前就全部售光了。”松木看着记录说。 “单间卧铺是什么样的旅客乘的?” “就‘出云1号’来说,新婚夫妇居多,特别是在春天和秋天的结婚季节就更多了。” “双层卧铺呢?” “百分之八十至九十的乘车率。”松木自豪地说。 进东京站十号线路是五点五十七分。 旁边的九号线路上已经停着于下午六点正出发的“富士”。 十津川和龟井二人暂且下车来到月台上。 虽没有以前那么多,但还可以看见拍特快卧铺照片的少年们。 电源车厢的柴油发动机发出了隆隆响声。行李和报纸等不断装进行李车厢。 “不在站台上走走?”龟井说。 两人沿月台慢慢地挪开了脚步。 在还有两三分钟就要发车的九号线路上出现了夜车特有的场面。 进入车厢的乘客和前来送行的人们或是隔着车窗打着手势交谈着,或是站在进口处说着话。 铃响了。下午六点正,“富士”出发了。 在月台上送行的人群中也有北野的身影。 北野目送着“富士”的尾灯消失在薄暮之中,随后对十津川说: “自己乘去倒要轻松呀。” “中河乘在‘富士’上面吗?” “我在车内走了一下,就我所见,上面没有他。” “您还认为被作为目标的是‘富士’吗?” “当然。”十津川一问,北野立即固执地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辞别北野,朝后尾车厢走去。 夜车,特别是特快卧车这种场合,乘客不是蜂拥而人的,这大概是因为全部都是指定座位,几乎都是预先买好了车票的缘故,而且因为全部车厢都是卧铺车厢,所以有时乘客为数不多。 在长长地延伸的月台上,乘客似乎稀稀落落的。 没有看见中河的身影。也许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即使从东京站上车,也不会以那种立即认出是中河的装束来车站吧。 也可看到几对明显是新婚旅行的情侣。送行的人们围着面红耳赤的两个年轻人。月台上这儿一个那儿一个地形成了这种小小的圈子。 “今天是黄道吉回吧?”龟井像是要重新确认似的问道。 “大概是在市内举行了婚礼,去出云大社祈祷后再在山阴转上一圈吧。” “我真想为了他们平安无事地去一趟出云啊!” “警部。”当他们这样说着说着来到三号车厢附近时,一个女人从后面喊道。 十津川吃惊地回过头来,冰室悠子的一张笑脸跃入他的眼帘。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呀?”十津川问悠子。 “乘这趟列车。” “乘。” “嗯。是想做一下他做过的事情呀。” “可你不是去了一下鸟取沙丘吗?” “不过出云大社我还没有去呀,所以想乘这趟列车去一下出云大社。” “原来是这样。” 十津川虽然点了点头,但心头变得沉甸甸的。 也许中河企图炸毁这趟列车,可偏偏冰室悠子要乘它。但现阶段还不能把真相告诉她,也不能凭力气把她从列车上拽下来。 “警部您有什么贵干?”悠子问起来。 十津川和龟井面面相觑。 “我们也是乘‘出云1号’,去出云那儿有点儿事。” “跟藤代被害这事有关吗?” “中河英男的照片你看到了吗?” “嗯。模样儿我还记着呢。” “如果在车内发现他,请立即告诉。跟列车员说,他们会转告我们的。” “中河英男将乘这趟‘出云1号’吗?”悠子的脸色变了。 “也许乘上来,所以我们也决定坐这趟车。” 十津川这么说时,在一号车厢那儿响起了高呼万岁的声音。 因为发车的时刻迫近了,所以送行的人们围着新婚旅行的情侣,喊起了万岁。 见到这情景,悠子忽地脸色阴沉起来,这大概是因为她想起了死去的情人。 十津川和龟井乘此机会与她分了手,随后走进一号车厢,连挤带推地穿过新婚夫妇身旁,登上了列车。 “还有两分钟发车。”列车长松木告诉他们说。 单间卧铺车厢的边上设有列车长室。 “新婚夫妇很多呀!” 十津川一说,松木立即说: “总之目的地是出云,所以去月老出云大社的情侣很多。” 像是证实他的话似的,一对像是新婚的情侣上了车,沿着铺地毯的通道互相搂抱着向里面走去。 “可是,单间里只能进一个人吧。那样的话,不是得分开到明儿早晨吗?” “原则上是这样的,但因为是新婚夫妇么,所以即使新郎‘出差’到新娘的房间里,我们也是默许的。” 松木笑着时,刚才在月台上分手的悠于乘上了这节一号车厢。 十津川愣了一下神儿,悠子马上说: “我忘了说了,我是坐单间儿卧铺,最边上的一号房间。” 说着悠子擦肩而过。 通知发车的电铃响了。 (终于开始了!) 十津川嘱咐自己说。 <er h3">7 十八点十五分。 “出云1号”正点从东京站十号站台发车。 这是一趟至出云市前方滨田的旅行。路程九百八十五点五公里,需要十五小时三十九分钟。 如果凌晨三点钟发生爆炸,列车动不了,那么将变成到那儿为止的旅行。 车内开始查票是在离开市中心,暮色开始包围“出云1号”以后。 在到达下一个停车站横滨前查票就结束了,但没有发现中河英男。 然而断定乘客中没有中河那是危险的。 就夜车来说,也有许多乘客一上车就钻进了卧铺。在这种乘客中,也有人只是从窗帘的小缝里伸出胳膊,给列车员看一下车票,这时又不能拉开窗帘张望乘客的脸蛋。 单间卧铺这边正如松木所说的,好像几乎都是新婚夫妇,从并排的包厢里不时传来朝气蓬勃的说话声和笑声。 十八点三十八分抵达横滨。十九点四十八分抵达热海。各停车一分钟。 在热海,上来了扛着钓具的数人的小团体乘客,说是去山阴的海边钓鱼的。 “这就几乎客满了。”松木列车长对十津川说。 列车长手头有一份东京站票房交给他的记着车票售出情况的发售通报。十津川要来看了一下。 据这通报,今天的“出云1号”全车客满,票子已经售完。 “这么说,有满员三百零二名乘客峻?” 十津川问,松木立即回答说: “不,三号车厢的卧铺还空着两张作为车内出售用的,备着给突如其来跳上车的乘客使用。” 据说这两张车票只要列车长点头就能在车内出售。 “乘客的去向知道吗?”十津川问了一下。因为“出云1号”离开福知山就将迎来凌晨三点,十津川认为,如果犯人在列车上安置炸药,那么他考虑到自己的安全,有可能在至福知山之前下车。 “没有乘客在鸟取站之前下车。到达鸟取是明天清晨五点三十分。”松木说。 十津川自己提了个问题,但中途发觉是个愚蠢的问题,不由得苦笑起来。 因为犯人买好了去终点越演田或出云市的车票,但在中途下车就行了,不会那样特意暴露去向去买票吧。 “咱们早点儿吃好饭吧。” 十津川会同龟井一起朝餐车八号车厢走去。 窗外已经是晚上了。黑暗中,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黄色的居民家的电灯接连不断向后方流逝。 两人让自己的身体听凭列车摇晃,沿着狭窄的通道走过一节节车厢。 一号车厢是单间卧铺,所以很安静,但二号车厢以下都是开放式的双层卧铺,所以热闹非凡。两面相对安着两层卧铺,四个伙伴占领着一角,既有玩扑克玩得入了迷的年轻小组,也有专心致志地聊着天的老年人。 刚看到像是独自旅行的一位中年男子,一边慢慢悠悠地喝着小瓶酒一边读着周刊杂志,谁知也有乘客一上车就拉上帘子睡着了。 在拉上的帘子里说不定隐藏着中河,但哪能—一拉开帘子张望呢!十津川有这种权利。再说也没有确凿证据说明中河乘在这趟列车上。 餐车里,大约一半餐桌上坐着人。 在进口处照面的餐车长向十津川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大概是说中河还没有来。 十津川使了个眼色表示明白后,在空着的一张餐桌旁与龟井面对面坐下。 在旁边的餐桌,一位年轻的母亲让幼小的女孩逐点逐点地吃着饭。在靠里面的餐桌,一对像是新婚的年轻情侣愉快地交谈着。 龟井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十津川十分清楚龟井现在在思考什么。 龟井有妻子,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或许是看到其它餐桌上的乘客想起了他们吧。 如果这趟列车上出现伤亡的人,那么现在高高兴兴地吃着饭的母女俩和那对年轻的情侣就很有可能不能幸免。 十津川一面熟练地用叉子和刀子切划着端来的牛排,一面这样思索着,尽管列车被炸的事态是无论如何也要防止的。 “中河打算怎么干呢?”龟井低声问。 “不知道呀。要是阿龟,你怎么办呢?” “取决于目的吧。是想让‘出云1号’翻车呢还是想炸毁单间卧铺车厢,或者是对乘在这趟列车上的谁怀恨在心而想让其炸死?总之我认为这些目的不同采取的方法也不同。如果不问青红皂白想弄翻这趟列车,那么可以在牵引的机车里而不是在客车厢里放置炸药,挂在客车前面的行李车厢当然也行。调整好的话,我想是能够在行李车厢的小包裹里放进定时炸弹的……” “放进机车里是不可能的吧。山阴干线还没有电气化,所以京都站之前牵引这趟‘出云1号’的电机车由柴油车替代。替换时有很多工作人员守着,首先京都站是临时停车,乘客是不能下到月台上去的。另外,关于行李车,刚才我问了一下专管行李的川岛列车员,他说查票开始时整理行李,当时逐件地检查了一下,但没有发现异常重或是发出奇怪声音的东西。” “是这样。这么说还是打算放置在客车厢的什么地方接?或者是所说的四月吉日不是今天……” “让我们考虑是今天而行动吧!过了凌晨三点以后可以考虑是别的日子。我们的工作是……” 说到这里,十津川隐忙停顿下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原来冰室悠子走进了餐车。 <er h3">8 樱井刑警好容易离开了坐落在三鹰车站前的急救医院,原因是他卷入了松原久仁枝的自杀事件,因为是发现者,所以又是陪着去医院,又是被所辖警察署叫去了解情况,忙乎了好一阵子。 原来久仁枝由于跟过去来往的男人分手后感到寂寞,遂喝得酩酊大醉,企图用煤气自杀。 幸亏发现得早,久仁技才保全了性命。樱井虽然救了一条人命,但也因此损失了很多时间。 为了见最后的小山广子,樱井从医院一来到夜晚的大街就赶紧去五反田。 乘山手线在五反田下车,然后换乘地上线,从第二站户越银座往前走五六分钟。小山广子住的高级公寓就在那地方。 樱井几乎对小山广子不抱什么期待,因为她跟中河以外;的男人结婚已经定下来了。 樱井走进写着“户越公寓”的人口处,朝一溜儿排着的信箱看了一眼。 根据会员名簿,小山广子应该住这幢公寓的五零三室。 五0三的信箱上确实写着“小山”这一名字。正在看着时,有人从一旁搭过话来。“您找小山有什么事吗?”管理人看着樱井。 “我有事想见了她问问。” “不在家呀。”说着,不知为什么管理人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小山不是不再回来了吗?好像连行李都已经搬走了。” “是搬家了吗?” “嗯,大概是的。”管理人又笑了。 樱井心里直惦着他的这种笑法。 “我是警视厅的人。” 樱井一出示警察身份证,露着金牙笑着的管理人立即收敛笑容,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对不起,这……” “小山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听说是品川那头,具体的我不知道。” “你一面说话一面笑嘻嘻的,是我问了可笑的问题吗?” “哪儿的话。只是因为您很年轻,所以……” “年轻又怎么啦?” “因为您年轻,所以我心想如果是来见小山广子的话那太遗憾了,所以就不知不觉……” “这话怎么讲?” “小山今天举行了婚礼了呀,所以……” “原来如此。礼堂在什么地方?” “听说是在新宿的青年会馆。可是,刑警,小山可不像是那种给警察添麻烦的人呀,长得很美,老老实实的嘛。” “我并不是来逮捕小山广子的,是有事想问问她。” “小山大概已经出去新婚旅行了吧,要是那样,四五天大概回不来吧。即使回来也好像直接去新居那头,所以……” “你从小山那里听说过中河英男这个人吗?” “中河?不,没有。要是问日下部,他知道。” “日下部是谁?” “是和小山结婚的男方呀。这儿也来过两三次,是个给人印象很好的青年。小山爱上他的理由我也似乎明白了。” “你真的不知道中河英男这个人?” “是。” “是这个人。”樱井给管理人看了中河的照片。 “不,不是这个。”管理人说。 “你说不是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看到了与这照片不一样的一个男人。跟您一样,张望了一会儿小山的信箱。所以我心想:‘啊,是被小釜山甩了吧。’于是我对他说:‘要是小山,她今天举行婚礼三啦!’他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是个戴一副宽框眼镜,留着胡子的人。脸色很黑,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好像不是中河。)樱井心里想。 “你说就在刚才,那是……” “六点半左右。确实是。”管理人员说。 樱井心想,从时间上来说也好像不对呀,因为“出云1号”已经在五十分钟以前就从东京站出发了。 <er h3">9 前天乘“出云1号”的西本和安井两位刑警回到了东京。八时许,只剩下两人的搜查总部接到了东京铁路同好会会长小早川打来的电话。“刚才中河打来了电话。”小早川突然这样说道。“啊!”接电话的安井刑警不由得大声说道,“中河?是中河英男吗?” “是的。因为先前龟井刑警让我一见到中河就给他打电话。你是龟井君吗?” “不,我叫安井。中河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打电话来的?” “七点半左右。地点是从新宿的咖啡馆里。” “他说些什么了?” 安井迫不及待地问道。西本刑警把耳朵贴近了过来。 “他说他要回老家盛冈去,想向会长我打个招呼。所以我说:可能的话我想见见你。因为我想见他,所以我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便告诉我在新宿车站大楼的一家彼斯特洛①的咖啡馆里。后来我说,我去见你,你待在那里。可他把电话挂了,说是列车快要发车了。” “一定是中河的声音吗?” “嗯,他是中河。” “电话挂断是在什么时候?” “七点半左右打来的,是在讲了五六分钟以后,所以我想是七点三十五六分吧。” “是新宿车站大楼的彼斯特洛吧?” “嗯。确实是在八楼的一家店。” “谢谢。” 谢过后一放下话筒,安井就把以后的事托给西本,从搜查总部跑了出来。 乘地铁来到新宿。 在车站大楼八楼的叫彼斯特洛的咖啡馆,安井也曾用来约会过。 在宽敞的店堂里临窗一坐,新宿的闹市尽收眼帘。 安井一进店就给一位女招待员看了中河英男的照片。 “这个男人应该是在七点半左右从这里打过电话的。” “是顾客吗?” 那位女招待看了一会儿中河的照片。然后微微一笑,说道: “嗯,要是这位,确实用过那边的粉红色电话。” “不会错吧?” 安井一叶问,摆有粉红色电话机的收款处的女子也说: “他说他要打电话,让我破开一百日元硬币,所以我是记得的。而且他还问我:现在几点了?” “他没有戴手表吗?” “不。我一说是七点二十九分,他便看了看自己的表说:晚了两分钟呀。” “是这以后打的电话吧?” “嗯。一打完电话就回去了,好像挺急的。” “离开这儿的时间是……” “我想是七点四十分左右。不过,也许要比这早两三分钟。” “我再提醒一下,一定是这个人吧?” 安井又问了一下这两个女子,但出纳员和女招待员都作证说是中河。 “那能不能告诉我他穿着什么衣服和拿着什么东西?” “是灰色西装,结一条鲜红的领带。手里好像拿着一只小的手提包。” 女招待员说道。出纳员也说了大致相同的话,不同的只是手提包的大小而已。 安井立即给守候在国营铁路东京综合指令室的小川打了电话。 小川当然会使用在国营铁路的无线电话,替自己将这些情况告诉给“出云1号”上的十津川他们。 第十五章 迫近凌晨三点 <er top">1 在乘务室里,十津川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起来: “那是事实吗?” “安井刑警刚打来电话。” 在无线电话的那一头响起了小川刑警的声音。 “那么我再确认一下,是说中河英男子今晚七点三十分出现在新宿车站大楼八楼的咖啡馆里,是吧?” “是的。在向出纳员打听时间,确认七点二十九分以后从彼斯特洛这爿店里给东京铁路同好会的小平川会长打了电话。听说过了五六分钟以后挂上电话,从店里出去了。安井刑警去那爿店确认了这一点。” “中河给同好会的会长打了什么样的电话?” “据会长说,中河就要回老家盛冈去,所以向他辞别。会长说去那里见他,中河便挂了电话,说是列车就要出发了。离开咖啡馆估计是七点四十分左右。听说穿一身灰色西装,结一条红领带,拎着一个手提包。” “接到樱井刑警的汇报了吗?” “听说他去见最后两个女会员了。一个因自杀未遂被送到了急救医院。” “这我在东京时就听说了,名字确实叫松原久仁技吧。我是想知道另一个人的情况。” “最后一个叫小山广子,二十四岁,听说今天在市内的青年会馆举行了婚礼。” “举行了婚礼?” “今天是黄道吉日嘛,所以我一定想有好多对举行了婚礼。” “那女的去什么地方新婚旅行?” “不知道。” “樱井刑警没有调查吗?” “听说与中河英男不像有什么牵连,再说婚礼已经结束,所以调查很困难。他倒是说到了明天大概就清楚了……” “你说什么?!”十津川难得这样在电话机旁边大声申斥,“你转告樱井刑警,叫他别磨磨路路的,赶快调查向我汇报。” 一挂断电话走出乘务室,在外面听着的龟井立即问: “中河出现了吗?” “听说今天七点半在新宿一家彼斯特洛的咖啡馆里。说是离开那店是七点四十分左右,好像穿一身灰色西装,结着红领带。” “是七点半到七点四十分这段时间吗?” “听说他从那家店给那个同好会的会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回老家盛冈去。” “真不明白呀。”龟井皱起眉头。 “中河的行动我也难以理解呀。如果今天想在这趟列车上安置炸药,那为什么在那种时间还在新宿磨磨蹭蹭呢?” “‘出云1号’七点四十八分抵达热海,所以要说七点三十分至四十分这段时间,它已经通过小由原,开到了真鹤一带,出现在新宿的果真是中河吗?” “说安井刑警去了那家店,确认是中河。” “这么说,中河是不打算乘这趟车噗?打消了今天炸毁列车的念头噗?” “最有可能性的这天故意露面,这真叫人放心不下啊!跟同好会的会长辞别不也好像是故意的吗?” “我也有这感觉。从时间上来说,中河不是乘不上这趟车了吗?假定他一直在新宿呆到七点四十分,那么到达东京站时已经过八点了。‘出云1号’离开东京站是六点十五分,所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要是知道了这点也就知道了对策,可是……” “真想在东京逮住中河?” “中河是凶杀案的嫌疑犯。安井君在新宿确认中河来过后,也与本多一科长取得了联系,科长好像替我们在新宿周围、东京站以及上野车站布置了人员。” “那么说,中河没有落网噗?” “因为布置人员时已经将近八点半了,动手晚了。” “警部您认为中河回老家去了吗?” “若是打算回老家去,应该早就回去了。离三月辞掉公司职务以后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嘛。” “您好像还说了一件什么事。” “有件事总挂在心上呀,据说那个同好会的一名女会员今天在市内举行了婚礼。” “说不定新婚旅行选了山阴这条路线,乘在这趟列车上呢。” “我已经托他们查了。” <er h3">2 夜幕笼罩着新宿,樱井沿大街朝青年会馆走去。 晚上十点二十分。 新宿的闹市区还显示黄昏时的热闹景象,但青年会馆一带却已经万籁俱寂了。 附近可以看到新宿御苑的大片树林。 今天是黄道吉日,也许有几对情侣在这里举行婚礼,闹得天翻地覆,可一到这时刻,大门也都关闭了,只是在工作人员出入的小门口点着淡淡的电灯。 “你是谁?” 当樱井沿窄廓往前走去时,一个穿制服的门卫在门卫休息室前朝他喊了一声,那声音像是盘问他似的。 樱井默默地出示了警察身份证,较之身体的疲劳来,精神上的疲劳要更甚些。 樱井感到即使按这条线搜查下去也似乎找不到解决事件的线索。他想即便调查了与中河英男无关的女人也无济于事,他对十津川命令他彻底调查那女人有点儿反感。 “原来是刑警。” 五十岁上下的门卫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叫来了呆在休息室里的同事。 “我想问一下今天在这儿举行婚礼的一对夫妇的事。” 樱井用疲惫的声音说道,正因为他年轻,所以对追踪犯人什么的感到精力充沛,可对这种不惹人注目的查访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今天因为是黄道吉日,所以从一早起有十八对举行了婚礼呢。” “其中应该有个叫小山广子的人……” “请稍等片刻。” 两名门卫从里面一拿来日志,立即摊开了夹在里面的今天举行婚礼的一览表。 “啊,有了。日下部家和小山家,是这个吧?按计划是下午三点半举行的婚礼。” “知道他们新婚旅行去什么地方吗?” “这点不清楚。最近的人好像去关岛啦、夏威夷啦这些地方。” “去哪儿能了解到呢?” “我们会馆不清楚。因为新宿旅行的去向这儿不介绍。” “那告诉我日下部的地址好吗?” “我们不知道。” “但向这儿申请时应该也写地址和电话号码的吧?那申请书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保管在馆长室里,可没有馆长的同意是进不去的。” “房间的钥匙在这儿吧!” “有,但若是没有许可……再说即便进得了屋也没有用,因为文件柜的钥匙馆长他拿着。” “那请你们跟馆长联系一下。” “这事急吗?” “当然。” “馆长在就好了……” 门卫一面嘴里咕哝着,一面给馆长家里挂了电话。 好在馆长藤堂在镰仓的自己家里。 “总之我想尽早知道日下部这位青年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樱井在电话里说道。 “但应该已经出去新婚旅行了呀。倒是也有夫妇今天一天在市内的旅馆过的,可是……” “如果他本人不在,就见他家里人,作为我们来说,知道他去什么地方新婚旅行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 “想请你立即来这儿,给我看一下资料。” “如果是警察的要求,应该赶去的,不过,即使现在就开车子去,也要起码花一个半小时呀。如果这也可以,我就马上收拾一下出门。” “行,请马上来。” <er h3">3 过十点,车厢内便安静起来。 餐车也中断了营业,将于次日早晨再开放。 听不到小孩子在通道上奔跑的声音了,车厢内的灯也都被关闭,只剩下几盏常明灯。 单间卧铺都已关上门,帘子也被拉上了。 沿二号车厢以下的双层卧铺车厢的通道走去,不时传来乘客在睡眠中的呼吸声。 新婚夫妇或许在做着甜美的梦吧,相反十津川他们却在紧张和不安中警觉地监视着动静。 “出云1号”载着这些乘客们的种种感情,像是要劈开黑夜似的继续奔驶着。 平均时速六十四公里。正如“天蓝色列车”这话本身所表达的,从远处看也许像颗蓝色的流星。 十津川和角并在他们自己的铺位、二号车厢最边上的卧铺上坐了下来。 在双层卧铺车厢里,上下两层卧铺互相对着,形成一个包厢。即四名乘客住在一个包厢里,只是最边上的是一个只有上下两层的狭小的包厢。 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十津川托北野事前预约了边上的铺位。 “中河的下落好像还没有掌握吧?”龟井低声说。 车内一静下来,自然不得不压低嗓门儿。 “好像总是棋慢一着啊?只知道他晚上七点四十分走出新宿大楼的咖啡馆。” “中河在那种时间为什么在新宿呢?警部您认为是为了打电话告诉同好会的会长说要回老家去吗?” “刚才我也说了,如果想回老家去,那应该早就回去了,所以问题是中河从新宿去哪儿了。” “樱井君在干什么?” “还在调查同好会女会员呀。问题是今天举行婚礼的女子去什么地方新婚旅行了。” “假如乘在这趟‘出云1号’上去山阴,那就必须盯住楼。如果中河看上了那个女子但却被她甩了,那么为了杀死她而在这趟列车上安置炸药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呀,阿龟,就像你所说的,那为什么失恋直接促使他炸毁夜车呢?据说中河不善于交际,性格忧郁,但照理应该具备某种程度的常识呀!总而言之到二十九岁为止他没有犯过什么罪嘛。这种男人因为被女人甩了想杀死那女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果真连她乘的夜车都要炸毁吗?如果想发泄被甩的私愤,那杀她一个人就行了嘛。那机会应该是多的是。” “中河以前对特快卧车‘富士’的单间卧铺发过牢骚。会不会是那件事和女人的新婚旅行累积在一起呢?” “哎,能够考虑的就这一点了,但总觉得缺少证据啊。首先连那女人是否乘了这趟车都不清楚嘛。” “樱井君他说什么时候能查明这一点呢?” “结婚礼堂已经关闭了,他说十二点以前大概会明白。” “要是这样就赶得上凌晨三点。” “赶不上可就精了!” 十津川用强烈的语气说道。 总裁秘书北野没有回国营铁路总公司去,而在东京车站。 这是因为他想一旦出事时,自己应呆在比国营铁路总公司更接近夜车的地方,哪怕近一点点都好。 况且国营铁路总公司的对策总部里今天应该有总部部长、小野田副总裁替自己守候着。 北野在站长室里。 站长回家去了,两位副站长将同北野一起通宵达旦守候在这里。 “说起夜车,”个子矮小的小西副站长跟北野搭话说,“在今天早晨到达的‘出云4号’上,有人送来了拣到的东西。” 就小西副站长来说,他说这话大概是想解解困而已。 (要是上行的‘出云4号’,没有多大意义啊。) 北野一面这样思索一面说: “是车厢内的失物吗?” “是的。是个男式钱包,装着三万来元钱。送东西的是‘出云4号’的一位乘客。” “原来是这样。” “哎,这种事常有,但这位乘客说的话可有点儿意思。不过,这不是我亲耳所闻,而是从‘出云4号’的列车长那里听来的……” “什么样的话?” “这位乘客是从起点站滨田站上车的。是‘出云4号’的单间卧铺,据说是中间一带的房间。在下一站出云市站上来的一位乘客提出要跟他交换车票。” “噢!” “据说是位男乘客,他说自己曾与病故的太太去过一次东京,当时乘坐‘出云4号’单间卧铺的七号和八号房间;想到亡妻时总是情不自禁地怀念起那趟特快卧车来,今天要是可能的话,想乘那间令人怀念的包厢去东京,但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的车票已经售完,只剩下十几号房间的车票了,所以若是可能的话,能不能跟八号房间的车票调换一下呢?于是跟他换了车票,自己进了对方的包厢,但到东京站下车时,发现床铺下面掉着一个钱包。心想是换车票的那个男人的,可是对方已经下车了,于是便交给了列车长。” “这种事多吗?” 北野一边牵挂着时间一边问道。 马上到十一点了,如果“富士”今天被作为目标,那么犯人该是要安置炸药了吧? “这种事?是指什么?指的是失物吗?”小西副站长反问道。 “不,指换座位。” “乘客之间互相交换我们是不知道的,可能出乎意料的多吧,因为谁都有像这一情况那样,想坐到引起记忆的座位上或是想在引起记忆的卧铺上睡觉的心情嘛。哎,这件事大概跟这次事件没有直接关系吧。” “是啊。我们盯的是‘富士’的上行、下行的列车,警察认为是下行的‘出云1号’,所以没有直接关系……” 北野微微笑了一下,心想小西副站长大概是想消除自己的紧张心情而说这种话的吧。 “我说,犯人的下落还不知道吧!”另一位副站长松村问北野。 “警察好像还没有追寻到离开新宿以后的中河英男的踪迹呀。” “警察也太不争气了!”松村毫不客气地说。 “那中河是犯人,可他为什么不乘‘富士’,而在新宿这地方打转呢?七点四十分时他在新宿嘛。”小西副站长纳闷起来。 北野也点了点头,像是说,“我也有同感。”然后说道: “这点我也不理解,说不定跟警察估计的相反,今天他什么都不打算干,或许是因为我们戒备森严,他放弃了炸毁夜车的念头。这当然是乐观的估计,但我还是愿意这样想。” “也许是他摆出的一副为了让我们放心的样子呢!”松村副站长说。 “是出现在新宿这件事吗?” “是的,为了让我们以为他今天什么都不干了。” “可是,松村君,七点四十分时下行的‘富士’已经到沼津附近了,因为七点三十分到热海,七点四十五分到沼津嘛。” “但不是很容易追上吗?” “对,乘新干线是能追上的。”小西副站长也瞪大了眼睛。 北野急忙查看了一下时刻表。 完全如两位副站长所说的,二十点十二分由东京发出的“光185号”是去新大阪的末班列车,但二十二点十三分(十点十三分)就抵达名古屋。另一方面,“富士”到达名古屋是二十二点四十九分,发车是二十二点五十四分。 七点四十分离开新宿车站大楼的中河,如果乘中央线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达东京站。这是各站都停车的电车,如果是只在新宿、四谷、御茶水、神田、东京站停车的快速电车,只需十六分钟。 北野心想:这新宿车站大楼的咖啡馆是他计划的得意之处。 如果事前买好车票,那么从离开咖啡馆到乘上中央线大概只需五六分钟时间。 即使不是快速电车而是普通电车,也是能赶上二十点十二分发的“光185号”的。 “立即跟‘富士’联系吧。”北野说,“也许中河在新宿露面,让我们麻痹大意,然后乘新干线追赶,从名古屋或它前方的大阪乘上了‘富士’。” <er h3">5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 “出云1号”上也接到了北野的通知。 北野的一句话使十津川他们顿时紧张起来。 “出云1号”比“富士”晚十五分钟离开东京站,这就是说,中河更能轻易地乘“光185号”追上这趟列车。 “光肥5号”到达名古屋的时间是二十二点十三分。 “出云1号”到达名古屋的时间是二十三点零九分。 有五十六分钟的时间。 “假如中河英男追上来乘这趟列车,那就是在名古屋啦!”十津川断言道。 列车长松木也点了点头说: “下一站京都是临时停车,乘客不能上下车,而且从京都开始就是山阴干线了。” “在名古屋有几个人上车?”十津川问。 “只有九个人。没有一个在名古屋下的。”松木边看记录边回答说。 “知道这九个人上几号车厢吗?” “知道。九号车厢六个人,这是团体乘客。另外三个人,四号车厢一人,五号车厢两人。” “那到了名古屋,请你注意这九个人,其中是否有中河英男。如果有中河,立即以杀人嫌疑逮捕。” “我来转告给其他列车员吧。”松木说。 一临近名古屋,十津川他们决定分头去九人上来的车厢待命。 两位专务列车员去四号车厢和五号车厢。 十津川和龟井去六个团体乘客上来的九号车厢。 十津川和龟井穿过已经停止营业的餐车,朝九号车厢走去。 “中河打算在名古屋上车吗?”龟井在九号车厢通道上停住脚步,问十津川道。 “要是今天想干的话。故意在七点半左右出现在新宿,让我们麻痹大意,为了让我们作出判断,以为七点四十分在新宿的话就乘不上‘出云1号’了,然后他乘新干线追上来,在名古屋上车。如果是这样,中河可是自掘坟墓吵!” “但我想六个团体乘客中不会有中河。可疑的会不会是乘到四号车厢和五号车厢上来的三个人呢?” “不能光这么说。”十津川说,“我考虑了一下中途上来的钓鱼的团体乘客。中河辞掉公司职务躲藏起来已经近一个月了,这期间不是有可能搬到名古屋去了吗?住在名古屋,加入了垂钓团体,促成了这团体去山阴钓鱼。当然是乘今天的‘出云1号’哆。我看了刚才在热海上车的垂钓团体的衣着,可真是全副武装呀!戴着深帽檐的帽子,提着很大的便携式冰箱,容易遮住脸,即使拿着炸药也不知道。而且,也许他认为团体的话我们不会注意上的。” “可不是。” 龟井点头时,“出云1号”放慢了速度。 二十三点十分。比正点晚一分钟到达名古屋。 车门一打开,六名乘客像是早就等候着似的一齐走进九号车厢。 可是,这不是十津川估计的那种垂钓团体,而是一些二三十岁到三四十岁的职员类型的男人。 穿着青一色的运动上衣。 这六人中没有中河英男那张股。 “请问,带队的是哪一位?”十津川问。 “什么?”看去年岁最大的戴眼镜的汉子皱起眉头说。 “我们得到某案件的犯人潜入了这趟列车的情报,正在进行调查,所以我们才问诸位是什么样的团体。”十津川一面出示警察身份证一面说道。 “我们是在名古屋没有总店的‘饮食产业’的联号店呀,只是作出成绩的分店经理这次决定去山阴作三日四宿的旅行。嘿,真是对我们的奖励啊!路线是参拜出云大社后乘坐蒸气机车的山口线,然后乘新干线回来。”带队的汉子甚至出示了身份证。 停车四分钟后,“出云1号”离开了名古屋。 十津川和龟井回到一号车厢。 “上四号车厢和五号车厢来的乘客也都不是中河英男。”松木列车长说。 “真的吗?” “上四号车厢来的是位女大学生,五号车厢的两人是一位母亲和十三岁的男孩,说是去米子的。” “再也没有乘客了吧?” “没有了。” “中河今天真的死了心吗?”龟井摇着头似地说道。 “在下一站京都站不能上车吧?”十津川像是要确认似地问松木道。 “是临时停车,所以乘客不能上下车。” “到凌晨三点为止,剩下的停车站就只是福知山噗?” “嗯。到达福知山的时间是两点五十二分。发车时间是两点五十六分,但没有乘客从那里上车。” “这么说,中河美男打算今天什么都不干楼?”十津川望着从窗外流动而过的黑夜自言自语道。 <er h3">6 十一点三十七分。 藤堂馆长好不容易到达青年会馆。 “我是开汽车赶来的。” 藤堂摇晃着他那肥胖的身子对樱井说道。脸上渗出了汗珠。 “不管怎样,先给我看一下申请书吧。”樱井焦灼地说。 “知道了。” 藤堂走进馆长室,随后用带来的钥匙打开了文件柜。 从按月日整理好的申请书中取出口下部家和小山家的申请书,交给了樱井。 两个月前就以日下部淳的名字提交了申请。 虽然也填写着日下部的住址和电话号码,但住址只写着:“神泉公寓”。 如果日下部独自过着公寓生活,那么就是找到这地址也不知果真能否了解到新婚旅行的目的地。 试着打了一下电话,果然没有回音。 但倘是就此罢休,那就毫无办法了。 樱井决定不管怎样先去神泉公寓看看。他叫住了一辆出租汽车,从涩谷沿井头线去第一个车站神泉。 神泉公寓就位于车站附近。 樱井会见了管理人。 “要是日下部,现在正在新婚旅行的途中呐。”管理人笑嘻嘻地说道。 “这我清楚。我是想知道去什么地方新婚旅行了?你不清楚吗?” “这我可不知道。” “那请你打开日下部的房间。” “干这种事行吗?” “我负责。事关人命呀!” “既然刑警你这么说……” 管理人员拿来了万能钥匙,他的脸在笑,兴许是喜欢偷看的缘故。 日下部的房间在五楼,是由一间起居室、一间厨房兼餐室组成的套间。 打开门进屋一看,只见女用衣柜和三面镜等也都放在起居室里。大概是今天举行婚礼的小山广子的东西吧。 樱井请管理人在场,自己在被家具堵得很狭窄的屋里转了一圈。 挂在墙上的日历从今年四月十三日至十七日用红墨水划掉了。大概是外出作四宿五日的新婚旅行吧。 但没有记上去向。 打开桌子抽屉,里面摆满了旅行指南的小册子。 是一些北海道、冲绳、九州、山阴等日本所有地方的旅行指南。这就无法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恐怕是两人反复思考后决定去向的。要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就毫无办法了。 也浏览了一下信一类的东西,虽有祝贺两人结婚的贺信,但没有发现写着新婚旅行地点的信。 若是有什么地址录什么的便可询问一下朋友或是亲戚,可桌子抽屉里和衣柜抽屉里都没有发现那类东西。 樱井失望地站起身来,重新环视了一下屋里。 突然他查看起那个书架来。 那是一个小书架,但摆在那儿的书却引起了樱井的注意。 上面有许多有关铁路的书而且是专业书。 “摆着许多有关铁路的书,是加入了同好会什么的吧?” 樱井向站在门口的管理人问道。 “日下都可是在国营铁路工作呀。”管理人探着头说。 “啊?” “您不知道吗?” “是国营铁路的职员吗?” “嗯。国营铁路的职员呀,据说能免费乘坐列车,好位子也能优先弄到手。我去仙台时也曾经请他买过车票呐。” “原来是国营铁路的人……” “听说今天结婚的女子也会对国营铁路有兴趣哩,因为据说他们是被作为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临时参加者叫去出席会议,在会上认识的。” “原来如此。”樱井点点头。 这下樱井觉得原来不可理解的部分似乎透进了光线。 最不可理解的是犯人企图炸毁夜车的动机。 樱井觉得这动机开始明晰起来。 假定中河英男看上了在同一同好会认识的小山广子。 一天,国营铁路职员日下部作为临时参加者出席了会议。但小山广子和日下部两人相好了,并订了婚。 就中河来说,他颇有一番被国营铁路职员夺走所爱女子的感触吧。 如果两人的新婚旅行是乘“出云1号”的山阴之行,那又会如何呢? 大概在对夜车的仇恨上又增加了对抛弃自己的小山广子的仇恨。 可是,怎么才能调查日下部淳和小山广子选择什么地方去新婚旅行了呢? <er h3">7 冰室悠子躺在卧铺上,但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好久悠子依旧没有睡意,于是她从卧铺上爬了来,随即披上了外套走到了通道上。 一看手表,已近凌晨一点。 “出云1号”依然继续奔驰在黑夜中。 “冰室小姐。” 她被人喊了一声。原来是十津川。 “怎么也睡不着啊。”悠子说。 十津川点燃了一支烟,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再过四十五分钟,下一站就是京都喀。” “时刻表上没有写着,京都是临时停车吧?” “你很了解呀。” “是去世的藤代告诉我的呀。他是一个熟知铁路的人嘛。” “原来如此。” 在两人这样说话的过程中,列车穿过中山隧道正向京都站靠近。 “出云1号”到达的二号月台上看不到一个乘客,只是荧光灯的青白色光芒照射着空荡的站台。 当然车门不开。 立即开始调换机车。 只是站台前才发出着噪音。 到京都为止是东海道干线,已经电气化了,但从这儿往前方的山阴干线尚未电气化,所以要将牵引十二节车厢到这儿来的电机车换成柴油机车。 换上的是一节称为“DD51”的柴油机车。 在青白色的荧光灯下,调换机车的作业在小心谨慎地进行着。 没有下到月台上的十津川当然看不到这作业的情景,他只是从像是在进行作业的声音以及分开、连接时的震动中判断出来。 乘客们似乎都已入睡,谁都没有起来。 悠子将脸贴在车门的玻璃上眺望着月台。 三月二十六日乘同一趟“出云1号”从东京出发的藤代,大概在京部也这样看着月台吧? 悠子一面这样思索着,一面从外套兜里掏出烟来点上了火。 “抽烟吗?”十津川诧异地问。 “是最近抽起来的。”悠子说。 她自己并不认为这是由于失去藤代的寂寞所致。她想干一下新鲜的什么事情,只是从这种心情开始抽烟的。 列车在京都停了七分钟。 马力很大的大型DDSI机车拖着十二节车厢慢慢地启动了。 这时,一直凝视着月台的悠子的眼角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er h3">8 “出云1号”开始加速向北奔驰。 “你这是怎么啦!表情好奇怪啊。” 十津川问悠子,因为悠子歪着头沉思着什么。 “京都是临时停车,不会有乘客上下车吧?”悠子反问道。 “是的。所以客车厢的门都没有打开呀。” “可刚才月台上有个人呀!” “那是调换机车的操作人员吧。” “不,是在月台的正中间有个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 “穿浅茶色外套的男人,竖着外套的领子,并且还戴着墨镜。” “不像是站务员呀。” 十津川说道,随后问列车长松木: “在京都,除了调换机车以外,还干些什么样的事?” “装卸行李和供水。” “装卸行李是在前面那节行李车厢吧?” “供水呢?” “当然是给客车厢的水槽供水。” “怎么干的?” “沿车站站区内的线路有一条供水用的管道,用它给水槽供水。” “这样的话,操作人员不会在月台上吧?” “嗯,不会。” “那么,如果月台的中央有个男人,那他在干什么呢?” “不是国营铁路的职员吧?”松木说道。随后又说: “会不会是来送行的人呢?” “可京都不会有乘客上下车呀。” “是的,但偶尔也有一些多年不见的朋友知道在京都临时停车而来站台的。因为是隔着玻璃窗,所以只是看着脸而已。” “那你看到的大概是这种人吧。” 十津川这样对悠子一说,悠子立即语气含混地说道: “也许是的,可是……” “不能理解吗?” “倒也不是,可觉得像警部您给我看的中河英男这个人。” “啊?!” 这回十津川喊了起来,与龟井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 “真的是中河吗?” “看上去像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可那是一刹那的时间,没有把握呀。” “说详细一点。发觉那男人是什么时候?是一到京都站就看见的吗?” “不,换好机车,列车开动的时候,我无意中朝月台的后方看了一眼。不过,因为是从这窗子里看,所以无论怎么贴紧脸也看不见月台头上,只是一晃儿在月台正中看到一个男人。” “那你没有看清楚哮?” “那你为什么还说像是中河?” “只是那样感觉,而且那个人的表情总叫人放心不下。” “什么样的表情?” “觉得他看着这边笑了一下。” “真的吗?” “看上去是那样,可是……” “我说两句——”松木列车长插话说,“我觉得这个人是来送行的也是符合逻辑的。假定乘在五六号车厢的乘客来到通道上。男的也许跟那乘客打招呼。这也符合逻辑吧?” “嗯。是啊。” “大概是朋友在车内挥手,他就微笑了。” “嗯。我要回自己的铺位上去了。” 悠子说着回到自己的包厢去了。 龟井目不转睛地目送着她的背影,随后朝着十津川说: “她刚才的话您是怎么想的?” “是指中河模样的男人在京都月台上的这件事吗?” “是的。” “不知道呀。她自己也说看到那人是一刹那时间。没有确凿证据说那是中河,再说就算是中河,至少可以肯定他没有乘这趟列车。” “会不会是中河认为在京都可以上车所以乘新干线追上来的呢?在京都等了,可这儿车门没有打开,所以没有能乘上来。” “这不可能的。”十津川当即否定,“中河可是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会员呀,临时停车的话上不了车,这点事他应该懂的。” “那您是怎么考虑的?” “所以我说不知道。如果是中河,也请不透他为什么在京都车站。大概不是中河,而是列车长所说的那种送行的人吧。” “是啊。就算是中河,那也确实没有乘上这趟列车,所以……” “在京都乘不上的话,就再也乘不上这趟‘出云1号’啦,因为从这儿开始是单轨,没有列车能追过去,再说乘汽车的话恐怕不行吧。” 十津川这样说着时,松木列车长说道: “东京综合指令室供警部的电话。” <er h3">9 “我是小川。”无线电话的声音说。 “樱井刑警来电话了吗?” “那个小山广子的事弄清楚了。今天和日下部淳在新宿的青年会馆举行了婚礼,去新婚旅行了,去向不清楚,但这日下部淳是国营铁路的职员。” “国营铁路的职员?” “通知北野君请他调查一下,弄清楚了是有日下部淳这个职员。是驾驶局的人,年龄二十八岁。” “真的不清楚新婚旅行去什么地方吗?” “樱井刑警说无论怎么调查都不清楚,我想在这个时间就没有办法了。另外,据说日下部淳被叫去临时参加东京铁路同好会,认识了小山广子,两人给了婚。” “知道了。” 十津川挂断了电话。 一到通道上,十津川就把刚才的情况转告给了龟井。 “问题是这两人是否乘在‘出云1号’上。”十津川说。 “还有小山广子和中河英男究竟是否有关系。如果是两人有关系,是她甩了中河,那么中河想在这趟‘出云1号’上安置炸药的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到凌晨三点了。不知道在这之前樱井刑警能否找到解答。又不能在这时间找有关人进行查访。” “怎么办?警部。” “请列车长办一下吧。” “你的意思是……” “请他在车内广播一下。” 十津川拉住在通道上的松木就对他说: “能不能请你用车内广播把日下部淳和小山广子这一对夫妇叫出来?” 松木露出困惑的表情: “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大家都在睡觉,在这样时间在车内广播可是有点儿……” “但这是非常时期呀!” “这我知道,但这两个人一定乘在这趟车上吗?” “是想知道这点才拜托你的。请你想一想被炸毁时的情景。” “知道了。”松木说。 他一走进乘务室就插上了话筒的插头。 “打搅大家休息,实在对不起。乘客中如有日下部淳先生和小山广子夫人,请到一号车厢乘务室来一下,有急事。” 松木把这广播反复说了两遍。 在寂静无声的车厢内,广播应该是听得很清楚的。 十津川和龟井一面看着手表,一面等待反应。 五分。十分。 但谁都没有出来。 “会不会是没有乘在这趟列车上呢?”松木看了十津川一眼,说道。 “还是因为睡着了,没有听到刚才的广播呢?” “不知道是哪个原因。” “请你再广播一下。如果还不出来,就认为没有乘在这趟车上,死了这条心。” “要是吵得睡不着,也许其他乘客会找上门来算帐的呀!” 松木耸了耸肩,但还是又一次朝话筒走了过去。 <er h3">10 最初过来的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大个子男人。 原来这汉子喝了一杯酒,就那样美滋滋地人睡的时候被吵醒,所以闯进门大骂起来。 龟井把他推了回去。 其后来了一对年轻夫妇。 男的穿一身国营铁路准备的睡衣,女的在睡衣外面披上一件外套。 “我是日下部。”男的说。 十津川看了女的一眼: “那您是小山广子噗?” “是的,可这么晚有什么事呢?”女的很不高兴。 十津川心想这也难怪,他给两人看了看警察身份证。 日下部和广子仿佛吃了一惊似的瞪大着眼睛,互相看了一眼。 “警察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日下部问。 “你们乘在一号车厢吗?” “嗯。是单间卧铺的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 “小山广子是东京铁路同好会的会员,对吧?”十津川看了广子一眼。 “对。” “那你知道中河英男吗?” “知道呀,中河也加入了同一个会嘛。” “请你说实话,中河英男是不是爱过你?” 十津川一问,广子立即面有难色地看了看日下部。 “怎么样?”十津川又问,“可能会发生重大事件,所以请你务必说实话。” “我说吧。”日下部接过十津川的问题,说道,“我曾从她那里听说她曾经被中河求过婚。” “是这样吗?”十津川要广子证实。 “咽” “可你拒绝了?” “嗯。我对中河没有那种感情,再说……” “再说什么?” “中河这个人大概是个好人,可是有的地方有点儿叫人心里可怕。” “什么地方?” “净为一些小事想不开。” “说得再具体一点好吗?” “我说不好,假定中河说了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去看场电影好吗?’当然时间和看的电影都没有定,所以我不知不觉给忘掉了。过了一些时候他突然说:‘为什么不约我去看电影呢?’我吃了一惊,可中河对我忘了那件事很生气,觉得我背叛了他似的。” “原来是这样。自己任意想这想那的,稍不遂意就认定自己被背叛了。” “是的。” “听说日下部君作为临时参加者出席过东京铁路同好会。是吧?” “因为我跟会长认识,所以他让我去参加过一次,就这样认识了她。”日下部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了一下。 “单间卧铺的车票是什么时候买的?” “一个月前。” “近来单间卧铺的车票,特别是两张连号车票很难到手吧?” “是的,但我在国营铁路工作,所以总会……当然车费是如数付的。” “那车票给谁看了吗?” 十津川一问,两人面面相觑。 “给朋友看了。嗯……给同好会的朋友也看了。”广子说。 十津川心想,中河企图炸毁“出云1号”的动机这下就全明白了。 中河被日下部夺走了情人。至少中河一定是这样想的。 中河喜欢铁路,而从他手里夺走了小山片子的日下部淳也是国营铁路的人。对于铁路的深厚感情反过来变成了强烈仇恨。 而且中河写信陈述了自己对“富士”单间卧铺的不满。他在信中写道:“单间卧铺的车票很难到手,可是……” 日下部他们将乘这单间卧铺去山阴作新婚旅行。 中河胡乱猜测,认为日下部利用了自己是国营铁路职员这一条件,弄到了“难到手”的单间卧铺的车票。 所以他想炸毁“出云1号”。 那就只能考虑是四月十三日由东京站发出,日下部和小山广子乘坐的这趟“出云1号”了。 (但中河没有乘在这趟车上。) 他打算怎样炸毁呢? <er h3">11 “想问一下二位,有没有收到什么礼物要你们带去新婚旅行的?”十津川睹了看两人。 “那是指中河赠送的吗?”广子问。 “不,不限于中河,因为也有可能中河托别人赠送。不管是什么东西,要是人家赠送了什么礼物,请告诉我。” “只是朋友送了一束鲜花呀。”广子说。 “光是那东西吗?” “是的。” “随身的东西呢?” “各人带着一只手提箱。”日下部代答说。 “你们是从举行婚礼的礼堂直接去东京站的。对吗?” “对。” “举行婚礼的时候,两只手提箱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放在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谁都可以进去吗?” “想进去的话也许能进去的,可这有什么问题吗?” “给我们看一下两只手提箱。” “为什么?”日下部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凝视着十津川。 “说实话吧,中河英男预告说要炸毁这趟列车。”十津川说。 “真的吗?” “哪有的事……” 日下部和广子面面相觑。 “说不定在你们的手提箱里安置了定时炸弹。那样的话就能把炸弹带进这趟列车了。” 十津川和龟井来到日下部他们的包厢。 七号房间是日下部的,八号房间是广子的,但因为是一对新婚夫妇,所以两人可以随便往来吧。 十津川请他们将两只手提箱拿到了七号房间里。 大概是两人交谈着结婚的美梦去百货商店购买的吧,两只手提箱都是崭新的。 十津川一面忽地想起“亮光光的一年级学生①”这句话,一面对两人说: “请打开看看。” “可是,警部,手提箱的钥匙一直由我们拿着的,所以不可能被别人打开呀。”日下部歪着脑袋。 “手提箱这东西,我也能用一根发卡把它打开。”十津川反驳说。 日下部的天蓝色的大手提箱首先被打开了。 里面装着替换衣服、洗脸用具、时刻表、山阴地区的旅行指南、照相机以及胃药等东西。但没有发现危险的爆炸物。 接着打开了小山广子的红色手提箱。 到底是女人的箱子,里面的东西真华丽。装着色彩绚丽的内衣。大概是母亲替她放进去的吧,还有三个护身符。 但是,不用说是炸药,就连一根火柴都没有发现。 朋友送给他们两人的花束放在窗边的桌子上。花束中当然是藏不了炸药的。 十津川并没有因此而罢休。这是因为,既然小山片子和日下部乘在这趟车上,那么中河预告要炸毁的只能是这趟“出云1号”。 “查一下两间房间吧!”十津川对龟井说。 “可是,警部,这趟列车在品川车辆基地已经检查过一遍车厢了,再说也没有中河乘上来的迹象呀。”龟井说。 “我知道,可这是为了慎重起见呀。” 两人从七号房间开始检查。 单间卧铺是一间狭长的小房间,所以建造得效能很高,也就是说,室内只备有必不可少的东西。 因而,放置炸药的地方也就有限了。 首先有一隔板,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其次是占据屋子大部分的床铺,长一点九米,宽只有六七十公分。十津川用手敲了一下,但不像是有炸药藏在里面。 八号房间也同样如此。 十津川来到通道后纳闷起来: “如果中河要把哪趟列车作为目标,那只能是这趟列车呀。” “我也有同感呀。”龟井也点点头。 “据樱井刑警说,小山广子的公寓的管理人说昨天傍晚六点半左右有个男人找到公寓,因为胡子拉碴的,所以樱井刑警好像认为那不是中河,可我认为是中河。” “是假胡子吗?” “大概是吧。七点半时中河出现在新宿。从时间上来说是符合的。恐怕中河心想,小山广子或许会中止新婚旅行,所以去公寓看看吧。还说他张望着信箱,所以说不定他写过叫她不准结婚这类恐吓信,也有可能他是来取回那信的。” “快到两点半了。”龟井看了看手表。 “中河究竟把炸药放置在什么地方呢?还是他死了心,不想炸毁了?”十津川焦灼地咂了一下嘴。 “我料定中河死了心。他没有乘这趟列车。如果不乘,炸药是不能安置在车厢内的。也没有装在日下部和小山广子的手提箱里嘛。” 龟井说道。但十津川使劲摇了摇头,说: “不,中河这个人可不像是那种轻易死心的人。” 十津川还没有直接见过中河英男这个人,但从知道他的言语和他的行动等来看,似乎属于内向但却冷漠不动感情的性格,貌似心软,实际上很冷酷。这种男人,较之泼辣的人来不知要危险多少倍吧。 “我认为中河已经在一处安置了炸药。”十津川说,“而且应该是调节好了要在凌晨三点爆炸。” “可怎么办呢?把这趟列车从头到尾都搜一遍吗?” “到三点只有三十分钟了,办不到的,而且大概不会摆得一下子就会被人发现吧。” “怎么办呢?” “跟列车长商量一下吧。” 十津川和电并在一号车厢的乘务室里拉住了松木列车长。 “没有发现炸药,但我认为中河英男在这趟‘出云1号’上安置了炸药,让它在凌晨三点爆炸。”十津川对松木说。 “安置在什么地方?”松木脸色苍白地问道。 “不知道,但应该那样想并且采取行动。” “可怎么办呢!” “下一个停车站是福知山,对吧?” “对,凌晨两点五十二分到站,停车四分。” “没有乘客在福知山上车吧?” “是的。也没有乘客下车。” “那就在福知山让全部乘客下车吧。”十律川说。 “是全部吗?”松木瞪大一只眼睛。 “是的。既然这趟列车上有可能安置着炸药,就不能冒那危险。让全部乘客在福知山下车,暂且避避难。如果过了凌晨三点还没有什么事,就可以认为中河死了心吧,到时请再载上乘客发车。” <er h3">12 “可是,警部,是两点五十二分到站,所以到凌晨三点只有八分钟时间。让三百名乘客避难,这可不容易啊!” “但请你务必那样做。为此,我想拜托你两件事。第一件是,与司机联系,请他加速。现在是两点半,不,两点三十七分,所以到达福知山的时间大概只能稍早一点儿,但我想赢得时间,哪怕一分两分都是好的。” “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福知山车站有几名站务员?” “五十名。但这个时候大概不足十名吧。” “那请你跟站务员联系,叫他们都到这趟列车到达的月台上去。另外,要是能与福知山警察署取得联系,也那样告诉他们,因为有可能在凌晨三点发生爆炸。” 十津川说道。松木立即奔扑到无线电话机旁。 因为这联系要通过东京综合指令室,所以要花一些时间吧,但在这趟列车到达福知山之前,站务员和福知山警察署的警察大概已经集合在月台上了。 司机那儿用车厢内的电话即可联系。 “出云1号”加快了速度。列车更加颠簸起来。 司机对着黑夜鸣响了汽笛。 小站一眨眼功夫就消逝在后方。 高津站。 是个无人车站。 “联系好了。”松木走出乘务室,对十津川说道。 “福知山是哪一侧开门?”龟井问松木。 “跟京都一样,行进方向的左侧。”松木答道。 十津川看了看手表。 “该给我向车内广播了。”十津川对松木说。 “定时炸弹的事也可以说吗?” “就说有那预告,也许是闹着玩的,但一到福知山清大家立即下车避难。到站后我们协助月台上的乘务员让乘客下车。” “明白了。” 松木说完走进乘务室,开着门拿起了车内广播用的话筒。 这时无线电话响了。 松木一瞬间手拿话筒注视着十津川。 ——我是东京综合指令室。 急迫的声音说道。 “有什么事吗?” ——刚才有个电话,是男的声音。叫我们立即同“出云1号”联系,说这事关人命。 “后来呢?” ——又说马上要到福知山了,但不准让乘客下来;如果想打开所有的门、所有的窗,炸药会爆炸的!“所有”这个词反复强调了好几遍。 “什么?!” 第十六章 脱险 <er top">1 “不要紧!” 望得见“出云1号”了。 “畜生!” ——那个男人还这样说:即使想在福知山让乘客下车,想一些什么办法,那也白费劲!倘是那样干,只会增加受伤的人。 虽然没有说名字,但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说要炸毁“出云1号”的人,只能认为是中河英男。 “广播怎么办?”松木列车长还拿着话筒。 “事态变了,中止广播。如果不能到车外去,那会陷于恐慌状态的!” “请。”龟井从口袋里掏出七星牌香烟,敬给十津川一支,“炸药好像安置在靠近七号房间的八号房间天棚上,是事前卸下螺丝后揭下天花板,安置上带定时装置的炸药,随后又按原样安上了天花板。那样就不大好发现了。八号房间不用说了,连七号房间也惨不忍睹。天棚上开了个大窟窿,炸坏的天花板掉了下来。要是睡在卧铺上,那难是死了。” “快叫他们避难!”十津川朝龟井和松木列车长喊道。 <er h3">2 “京都!是京都呀!”龟井突然喊道。 “大概说了这些好话,请人家调换的吧。进了包厢,倘是领上门,那么到东京为止的十四个小时里,在里面不管干什么都自由自在,而且人家也不知道,揭下天花板放置定时炸弹什么的,那太轻而易举。” “冰室悠子在京都站看到的那个男人果然是中河呀!” “松木君!”十津川突然发出怒喝般的声音。 “是说门窗都不能打开吗?”松木声音颤抖着问道。 幸好没有旅客上“出云1号”,所以月台上看不到一个乘客。 “是的,有三包无论是形状还是重量都做得相当精巧的东西,完全被他糊弄了?” “如果窗子安全,倒是能敲破出去的,可要是这也不行,那就谁也不能从这列车里出去了。中河看穿了我们的想法,才干那种事的。” “要是拆卸不掉会怎样呢?” “怎么样?”龟井担心地问。 “怎么办呢?” 技官喘了口粗气站起身来,立即发出了一切停当的暗号。 “不过,他是从外面安装的吧?那样的话,在车内就毫无办法了。你说是吧?” “中河逮住了吗?” 一来到黎明的大街上,北野便走进最先映入眼帘的公用电话亭,拨了妻子娘家的电话号码。 “如果那炸药上装有定时装置,投在凌晨三点的话,那个时刻就会爆炸。” “中河偷的炸药是五包,而且列车停在福知山站,大概不会整个列车爆炸吧。我想只是在这趟列车的两三个地方发生爆炸,但要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无法让乘客避难了。” 在十津川这样说着时,又一个小站从窗外一晃而过。 石原站。 这也是无人车站。 下一站就是福知山站,再过四五分钟就到了。 汽笛又响了。在十津川听来,这好像是濒于死亡的大象的惨叫声。 “能从行李车厢出去吗?”松木列车长看了看十津川。 “行李车厢?” “从一号车厢打开车门就能到行李车厢。这车门和行李车厢的车门都是手开式的,跟客车厢的车门不连在一起。” “但中河多次强调说所有的门都不能打开。考虑到万一,可不能轻易打开呀!” “定时装置呢?” “但从行李装卸完毕到列车发车,其间也许有几分钟时间月台上没有一个操作人员吧?最好还是考虑他捣了什么鬼。” “要是这个速度前进,几点到达福知山?” 中河将在东京就炸毁夜车事件受到审理后押送到青森县警察署吧。 通道一侧的玻璃窗被炸了个粉碎。 这一来站务员都退缩不前了。 正因为是在紧张的时刻,所以十津川说话的样子自然而然好像是申斥一般了。 “我听到你们的说话了。”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朝相反方向逃去。 依然是申斥般的口吻。 他们必须与福知山警察署的署长一起出席预定早晨六点举行的记者招待会,说明迄今为止的情况。 特快卧车整列车厢都装有空调设备,所以客车厢的窗户是固定的,不能打开,只是在单间卧铺一号车厢的车门平台附近、乘务室前面的八十厘米见方的小窗户推一可以用手打开。 “起来!炸药要爆炸了!” “是的,是京都!”十津川也铁青着脸说道。 为防备万一,让站务员退了下去,因为若是想拆卸下来,就有可能引起爆炸。 “不过什么?” “车子离开京都后我打开过这窗子。” “你说什么?” “离开京都后不久,我有点儿不舒服起来,想吸吸外面的空气,这时想起死去的藤代说过特快卧铺上只有一扇用手打开的窗子,于是开了一下。我立即关上了,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是的。犯人是中河英男。” 接到通知,叫列车一到就打开所有车门让乘客避难的站务员分头站在各自的停车位置上,准备引导下车的旅客。但个子矮小的细见副站长突如其来地奔到中央月台,大声喊道: “一直开到下面吧?” “是的,一直开到最下面。” “阿龟,不,我来开吧!” 十津川走近那扇窗户,用双手一下子放下了玻璃窗。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只是下半夜的冷飓飓的空气钻进车厢。 “阿充,到福知山后就从这儿出去。” 十津川对龟井说道。窗户虽小,但一个个出去的话,看上去是能出去的。 “我做什么好?”松木列车长问。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战斗! 十津川拉住了细见副站长: “但哪能一打开门窗就爆炸呢?” “早到两分钟。两点五十分。” “那就到了福知山以后请等五分钟。我们在这期间找出被放置的炸药,把它拿掉。如果五分钟拿不掉时,那位置一清楚,就请你们立即引导乘客到车厢内的远一点的位置去。用五分钟的时间。” 拿来了截断器,钢琴线被切断了。 “哦……不,一定找得到的。非找到不可!”十津川说道,“请你给东京综合指令室打个电话,那里有我们的刑警,你就这样说:中河凌晨一点十分左右在京都车站,叫他们请求京都府警察署立即布置人员通缉。” “明白了。就要到福知山了。” 松木说道。十津川从打开的窗户凝视着前方,但见黑夜中福知山站的灯光在迅速靠近。 看上去那像是救命灯,但或许那是墓碑。 两人穿过行李车厢和一号车厢间,跳上了中央月台。 从福知山起有一条去大阪的福知山线,因而这儿有山阴干线和福知山线的月台。 左右各有一个只使用一侧的月台,中间是中央月台。 下行山阴干线靠着中央月台。 “上面带着石英闹钟呢。这也是电池发火式的,一到时间就通电流。因为它拨在三点,所以还有六分钟。我先取下来。”四十二三岁的技官镇静地说道。 “好像没有出什么事,对吧?可一号车厢的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平安无事总叫人无法理解呀!中河这家伙原来是这样单纯的人吗?” “对,现在发车的话刚好是正点发车。”松木满意地说。 现场勘查期间,十津川在站长室休息。 “要叫救护车吗?”那姑务员问道。 “事态变了!犯人在‘出云1号’车身上安置了炸药。一开门窗就爆炸,所以即使停车乘客也下不来了。要立即找到炸药放置在什么地方!” “啊?!” “中河大概从一开始就只瞄准日下部和小山广子两人吧。两个人一个月前就买好了单间卧铺的车票,中河大概设法了解到了。也许两人给周围的人看了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的车票,这消息传到了中河的耳朵里。要是一个月前,中河还没有被追踪,所以我想就是从小山广子那里也能直接打听到。中河是个铁路迷,所以他知道‘出云4号’第二天改成‘出云1号’返回去,所以他在十二日傍晚五点从出云市乘上了‘出云4号’,但关键的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的车票没有买到。” 他们之间产生了动摇,因为突如其来接到了一项不是引导旅客而是找出炸药的危险工作。 “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快逃!” 比正点提早两分钟。两点五十分。 十津川拿着电话筒,惊惶失色。 “这起预告炸毁夜车的案子完全了结了!” “行李车厢的门,在京都站临时停车时是开着装卸行李的。” 十津川大声喊道: “请马上找出炸药来!” 十津川不无扫兴地说,因为他觉得如果是昨天早晨。那就跟这次事件毫无关系。 “是的。” 一到一号车厢,他立即使劲敲了一下七号房间的门。 “试试看。不过,如果找不到炸药那怎么办呢?” “可是,警部,从东京到这儿,门已经打开多次了,但一次也没有发生爆炸呀,会不会是中河在虚张声势呢?” “过五分钟,请你按月台的电铃。” “打算怎么做?” “我想用五分钟时间找出炸药,把它拆卸下来,但在不顺利的时候必须转移车厢内的乘客,以便让他们尽量安全一点。” “肯定是离开京都后打开的,是么?” 副站长掏出怀表凝视了一下,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两分钟过去了。 餐车附近“呀”地发出了欢呼声。 十津川奔跑过去。 原来是发现了安在餐车车门上的炸药。 接着在隔过一节车厢的六号车厢也发现了炸药。 哪处都好像是这样一种装置;车门上安着细细的钢琴线,门一开钢琴线就被拉紧,引发机即被带动。 里面也混有悠子那张苍白的脸,但其他乘客依然入睡着。 “中河是熟悉铁路的,在京都站不能靠近一号车厢这点事他应该是知道的呀,但他却不乘‘出云1号’,抢在我们前面绕到了京都站,这理由令人费解啊!而且,阿龟,咱们就假定中河不打电话来,列车到福知山站后打开车门发生了爆炸。因为列车是停着的,所以餐车和六号车厢也许会被炸毁,但列车不会脱轨,一号车厢的两个人是平安无事的呀,这不奇怪吗?” 福知山警察署的一位鉴定技官挺身而出。 “现在是两点五十六分,对吧?” 他边跑进取出刮脸膏简,扔给了十津川。 两人还没有能完全理解事态就让惊慌失措的乘客们下到月台上,把他们带到了远离一号车厢的地方。 “中河毕业于电气方面的专科学校,也许他做成一种一敲破窗子就会因振动而爆炸的装置,安装在车身上。” “不过……” “不,那不担心。中河事件后请全国的县警察署作了调查,但除了那五包以外,没有发现炸药被盗。” 龟井在手册上写下“炸药安在六号车厢和餐车”几个字,隔着玻璃窗给车厢内的松木列车长看了看,他想若是五分钟拆卸不下来,就请列车长把乘客从危险的车厢转移到尽量远一点的地方去。 鉴定技官拿着手电筒,趴在台上张望了一下地板下面。 站务员间发出一片惊疑声。 电气方面也很在行的鉴定技官在仔细检查了一遍以后,说道: “是电池式发火装置,销子一脱落就爆炸。安装在车门上的钢琴线一拉紧,销子就脱落,炸药就爆炸。如果销子依然插在里面,就是挪动它也没有事。” “出云1号”于五点三十五分出发了。 “带着定时装置。先把安在车门上的钢琴线切断。”技官趴着说道。 “真的没有事吗?” “没有事。如果是只用手触一下就爆炸的那种装置,犯人也不可能安装吧。” “想乘八号房间的旅客是从什么地方上车的?” 六号车厢的炸药也拆了下来,被移到中央月台的另一侧铁轨上。 “定时装置怎样拆卸呢?”十津川问。 <er h3">3 “不,不要紧。谢谢。” “用那玩意儿干什么?” “警部您好像对太平无事感到不满,是吧?” “谁有刮脸膏?!”十津川喊道。 “多亏你们帮忙,谢谢。”他朝十津川鞠了一躬,“大部分乘客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睡觉。如果要叫醒三百名乘客让他们避难,我想一定乱成一团了。可帮了我们的忙啊!可以发车了吗?” 十津川一问,龟井使劲点了点头,苦笑着说: 一号车厢的冰室悠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通道上望着这一边。 餐车那儿发现两包炸药,六号车厢那儿发现三包炸药,分别捆在一起,用磁铁安装在车身下。 “你说向日叮,那是京都吧?” 门打开了,睡眼惺松的日下部探出头来。 “请把手提箱打开!”龟井大声嚷道。 “又来检查了?”日下部发着牢骚。 龟井默默地走进室内,立即从搁板上拖下手提箱把它打开了。 “你要干什么!就说是刑警,也……” “过后给你解释。” 龟井一抓起装着洗脸工具的口袋,就又跑到了月台上。 整个通道烟雾弥漫。月台的灯光被这烟雾遮着,看不清前方。 十津川又将它递给铁轨下的技官。 技官小心翼翼地挤进刮脸膏去。 一只闹钟停了,使用同样的方法,另一只闹钟也停了。 “是的。说一打开所有的门、所有的窗就立即爆炸。” 从倒吸着冷气自远处注视着的人们中间,不由地发出了欢呼声。 <er h3">4 “清点一下回收的炸药数量!”十津川对角并说。 “数来数去只有五包。” 龟井一包包地仔细数过后对十津川说道。 “要说五包,跟中河偷出来的包数就相同了。” “这就解决唆,当然在中河被逮捕之前还不能说完全解决。” 龟井微笑着说。但十津川反而显出不高兴的样子: “总觉得心里还没有轻松呀!” “您是担心除了这五包以外中河还可能弄到了炸药吗?” 松木这样尖声说着时,不知是谁喊了声:“警部。” “那您是担心什么呢?” “我说不好……” “是因为中河特意警告我们不许在福知山开门吗?虽然虚张声势,说不准打开所有门窗,但真正危险的只是门。” “不,不是警告这件事。那警告是想夸耀自己比警察的想法高一着。而且,他大概认为,如果在即将到达福知山时打电话,那就没有时间拆卸炸药了。” “那就没有问题了吧?” “中河的目标应该是单间卧铺里的日下部淳和小山广子这一对呀,但在一号车厢却没有安置炸药……” “是这样的:中河预告说要在凌晨三点炸毁列车,按计划在天棚上安置了炸药,让它在凌晨三点爆炸。但运行在山阴干线上的‘出云1号’于凌晨两点五十二分到达福知山。是在八分钟前。如果像我们所考虑的在福知山让全体乘客下车的话,那会如何呢?事前叫全体乘客下车,让他们避难,静候凌晨三点过去,如果没有什么事再载上乘客出发。中河最挠头的是我们采取这种方法。所以,他是为了不让我们在福知山叫乘客下车,至少为了让乘客难下车,才在京都于那种事的。他想安置在车门上的炸药即使被发现也没有关系,因为那样我们会松口气,解除警戒,到凌晨三点的时间就会缩短。” “必须止住闹钟的时针,但如果敲破玻璃什么的,可能会因振动而通过电流。所以从缝隙里塞进刮脸膏,把时针止住,犯人捣鼓时出现了缝隙嘛。” “但事实上列车内是什么都没有放置嘛。” 接到通知的福知山车站把值班的十二名站务员都动员了起来,让他们在中央月台待命。 “这,怎么办呢?心里还惦着中河有没有逮住……” “对,我看到了!” 龟井朝车厢内的松木列车长做了个手势,让他打开了车门,旋即一声不吭地跑进车厢内。 “是的。” 北野想利用这三天时间修复与妻子君子之间的冷却到极点的关系。虽然没有把握,但值得尝试一下吧。不管怎么说,两人是相爱结婚的嘛。 松木笑着说。正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以他也是情不自禁地笑的。 “不,不是,可我怎么也不能理解呀!也许警察这种人有种怪癖,喜欢预想最坏的事态而行动。” “幸好没有一个遇难的。” “是的。我们就是到了福知山也不能到列车外面去,在月台上的人们替我们拆卸掉炸药之前。” “警部。” “什么事?” “如今说起来是运人的笑话了,昨天早晨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松木一面登上车厢一面对十津};!说道。 “原来是昨天早晨……” “请你跟其他列车员在车内防备万一。” “我问了一下,他说止住定时装置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还说成功以后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已经安排好了,请向日叮车辆基地放一节单间卧铺的空车厢来。” “您怎么啦?”松木吃惊地问道。 “‘出云4号’早晨到达东京后改为‘出云1号’去山阴吧?” “是的。早晨七点到达东京后在品川的车辆基地歇一下,然后列车改为‘出云1号’去出云、滨田。” “一号车厢破烂不堪,已经不能使用,只得甩掉它了。” “听说是从出云市站……” “阿龟!快叫一号车厢的乘客避难!要爆炸了!” <er h3">5 十津川沿一号车厢通道跑去,踢开了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大声嚷道: “我哪有那种玩艺儿……”龟井摇头。 紧接着龟井刑警也以扎猛子般的气势跳到铁轨上。虽刹那间感到扭痛了右脚,但龟井立即忘了。 通道马上拐了个弯,那里有厕所。再前面是行李车厢,但没有时间了。 三分钟过去了。 但也有乘客睡得很死,怎么也不起来。 (还剩一分三十秒!)十津川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面手敲脚踢着不起来的乘客的门,一面寻思,(那家伙在从出云市到东京的十四个小时里不受任何人干扰地呆在八号房间里,就好像呆在密室里一样。有这么多时间,不是连改变室内的布置都可以吗?) “三号房间的乘客怎么也不起来!”松木发出似乎惨叫的声音。 “不是有万能钥匙吗!”十津川申斥般地说。 松木恍然大悟,从裤兜里掏出万能钥匙,打开了三号房间的门。 “据说叫岛村。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龟井笑了笑。 十津川推开松木,自己闯进了三号房间。 一个五十五六岁的汉子睡得像死人一般。从屋里散发着酒气来看,也许是喝了威士忌什么的睡着了。 十津川背起那个汉子。虽是个小个男人,但或许是睡着的缘故,重得够呛。 来到通道上。 已经没有时间走到车厢门外的地板处下到月台上去了。 “福知山也有豪杰啊!” “这我懂。”松木说,“警部您到什么地方?这回去出云大社如何?” 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周围出现了深深的裂缝,玻璃窗破了,月台上尽是碎片,凌乱不堪。天棚上炸开了一个大窟窿。 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爆炸。 技官笑着毫不费力地拆下了餐车的炸药。 一阵剧烈地耳鸣。 十津川睁开紧闭着的双目。车厢内的灯光全熄灭了。 像是要证实自己还活着。十津川嘴里轻轻说着“二、三”,随后站了起来。 来到了通道上。 另外,从福知山警察署也赶来了二十名警察。因为没有时间从京都府警察署总部或自卫队驻地调来爆炸物处理班,所以从福知山警察署来处理这事的是鉴定科的一些科员。 “我是四月十二日从米子乘‘出云4号’去东京的,有个旅客无论如何想乘一号车厢的八号房间,后来好像是旅客之间擅自调换包厢,但那个人下车时忘了钱包了。现在他可能在想要是不调换就好了。” 七号、八号房间的门歪斜着露出在通道上。 “警部!不要紧吗?”从烟雾那头传来了龟井的喊声。 “那是呀,警部,是因为在京都临时停车时一号车厢附近在调换机车和装卸行李,所以不能靠近一号车厢,大概是不得已将炸药放置在餐车和六号车厢的吧。” 十津川回到原处,背起汉子,在烟雾里慢慢往前走去。 “京都是临时停车,客车厢的门不开,乘客在睡觉,很少的几个站务员也在列车的前面,因为在调换机车和装卸行李。是乘此机会把炸药安置在客车厢上的。停车七分多钟,应该是能调整好的。” “这窗子是能用手打开的。”悠子说。 <er h3">6 到了月台上才发觉,原来是爆炸时落下了日光灯罩子的碎片,划破了脸。在龟井告诉他之前,他还一直不知道流着血。 年轻的站务员笨手笨脚地替十津川脸上缠上了绷带。 十津川大声嚷道,但还在耳鸣,所以自己的声音也听起来很远很远。 “如果有十四个小时,这么点事当然是办得到的。” 十津川道谢时龟井走了进来。 总裁秘书北野得到了三天特别作假。 “没什么事。倒想休息一下。” 十津川当场放下汉子,自己也趴在地板上捂住了耳朵。 龟井这样说着时,松木列车长走了过来。 “我想爆炸的威力大概相当于三包炸药的量……” “那就是说,安置在车门上的五包炸药中的三包是假的?” 十津川喊道,随即挂了电话。 动摇还没有平复,“出云1号”长长的车厢就徐徐地驶进了中央月台。 “那就没有出口了?” “所以跟八号房间的乘客调换了车票,是吧?” 其他客车厢的乘客也好像被闹醒了,有的睡衣外面披上件外套,来到月台上拍着照片。 “那么,在京都站把剩下的两包和假的炸药安置在客车厢门上,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个搜查总部将被解散。 “可不是。” 由福知山警察署进行的现场勘查还在继续。 “日下部有!刚才检查他的手提箱时,里面有!”十津川中途打断充井的话,说道。 “从使用什么刮脸膏来看,大概是有经验的吧?” “从这窗子里能出去的呀。”悠子指着车门平台后面的小窗户,说道。 “那么,刮脸膏是……” “据说是想起了美国的电影里有那种场面。” “啊?”十津川惊愣住了,“如果那电影是凭空捏造的,那他打算怎么办呢?” 随着一声巨响,地板和列车都晃动起来,不知什么东西吧鹏吧防地从头顶上落下。 “是说所有的门窗一打开炸药就爆炸吗?” <er h3">7 细见副站长跑来告诉了其后的情况。 “行刮脸膏吗?”户下到铁轨上去的技官把晒黑了的脸对着十津川,问道。 “那么一号车厢的乘客发愁了吧?就说转移到双层卧铺车厢,那边也客满了呀……” “还没有,但我想不久就会逮住的。这也多亏了你呀。你在京都站看到的果然是中河。我们立即跟京都府警察署取得了联系,请他们布置了人员。一旦案子完全了结,我们将申请给您和死去的藤代颁发警视总鉴奖。这回您怎么办?还是乘这趟列车去出云大社吗?” “明白了。” “是的。到抵站至少还要花一个半小时,一到就出发。” 在细见又匆匆地走出站长室以后,十津川和龟井一起回到了中央月台。 “出云1号”犹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在养伤,它那天蓝色的长长的车厢平卧在铁轨上。 一号车厢惨不忍睹。 “窗本来就不打开的……” 站务员给穿着睡衣和睡袍从一号车厢逃出来的十四名乘客发了毛毯,他们裹在身上眺望着现场勘查。因为车站告诉他们,在现场勘查结束之前,随身携带的用品和衣服等不要拿出包厢。 不仅是七号房间和八号房间的日下部他们,其它包厢的房间也被打开了,睡眼惺松的乘客们来到了通道上。 因为列车已经广播说替代的单间卧铺空车厢正在从向日叮车辆基地开来,车厢一到立即发车,所以乘客们很镇定。 冰室悠子看到了十津川,走了过来。 “是谁干了这种事?是中河英男吗?” “那你……” “所说的凌晨三点,是指这件事吗?” “是的。” “有没有伤亡的?” “什么事?” “死去的藤代起了一点作用吧?” “是的。多亏藤代,我们估计到了这事态。他将手表的闹铃定在凌晨三点,所以我们就估计到中河的目标是‘出云1号’。如果估计不到这一点,要保卫一百九十趟夜车是不可能的,所以恐怕一定会出现几个,不,甚至几十个伤亡的。” 像是被这声音激励了似的,十二名站务员和二十名警察一齐开始检查“出云1号”车身。 “即使叫我们防备万一,也是……” “当然。”悠子说。 清晨五点。 从向日叮车辆基地开来了25型单间卧铺车厢。 遭破坏的车厢被移开,挂上了新的车厢。 一到这时候,知道事件的新闻记者、摄影者、甚至连电视台的报道车都拥来了。 “除了拆卸中河在京都站安装的炸药以外,没有其它办法了。” 十津川和龟井留了下来,这也是因为过了凌晨三点以后,十津川他们就没有必要乘在“出云1号”上了。 车厢内,松木列车长他们分散在十一节客车厢里,隔着玻璃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月台的动静。 将近六点时他们来到福知山警察署。一到署里,就有一条消息等着他们。 这条消息是:中河英男已在京都市内被捕。 据说中河从京都站消失以后潜入了附近的夜间快餐馆,但在天亮离店时遭到警察盘问,被警察逮捕了。 因为是听到这条消息以后的记者招待会,所以十津川阿以对记者理直气壮地说: “我说,替我们止住定时装置的福知山警察署的那位鉴定技官是……” 先查一下带不带定时装置!”十津川大声说。 剩下的就是处理安装在车身下的炸药了。 “这我知道,但中河说所有门窗都不能打开,要是一打开就爆炸,那会怎么样?” 龟井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设在国营铁路总公司内的“预告炸毁夜行列车对策总部”也被解散了。 在列车停住的同时,十津川从狭窄的窗户里跳到了铁轨上。 “这我也问了一下,他说当时他想:死也死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中河先被护送到了东京。在途中,中河供认杀害了藤代,说是因为在“出云1号”车厢里被藤代看到了自己在凌晨三点时起来了。好像其后藤代纠缠不休地盘问他起床后为何眺望窗外。这就是说,也许是藤代的好奇心惹出了他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