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代价》 第一章 逃亡旅行 <er top">1 太阳汽车制造公司的试车手结城晋太郎驱车在东海道上向西飞驰,时间已经过了夜晚9点,过往汽车的车灯在结城的眼前闪闪烁烁,这闪烁的车灯不禁使结城想起了两天前所发生的一起事故。 那是在东名高速公路的出入口处,结城选择了车少人静的深夜对将要在10月举办的日本汽车博览会上推出的新车做反复的长时间高速运行试验。新车的前后都有警戒车护卫,新车车体的主要部分都覆盖着,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然而在接到还有最后10分钟就将结束试验的无线电指令之后却发生了事故。 事后回想起来,各种导致事故的主要因素都集中到了一瞬间。还有10分钟就将结束试验,这使人产生一种放松感,而在此之前天公又不作美,刚刚下起了小雨,路面十分光滑。不用说,结城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但当时后视镜突然晃动起来,这也许是由于汽车长时间高速运行使螺丝松动了的缘故,他伸出左手想要拧紧时,迎面而来的汽车灯光却又射入他的眼帘。他不禁眨了一下眼睛,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车子开始横向滑行。此时如果是个生手开车,一定会慌慌张张地去踏自动闸,那样汽车就会撞到护栏上,司机也必死无疑了。 结城不愧是一个老练的试车手,他没有去踏自动闸,而是加大油门,把着方向盘摆脱了危险。这种作法本身是没有错误的,但是由于车子已横向滑行过猛,在摆正的时候车体还是擦着了护栏,只所得“咔嚓”一声,左边的车灯熄灭了,碎玻璃四处飞溅开来。 结城停了车。 如果此事发生在公司的试车道上,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是这是在东名高速公路上,如果被警车抓住,新车的秘密就会泄漏。于是,他马上和试验本部取得了联系,营救车飞驰而来,将损坏了车灯的试验车送回了工厂,公司本想把这一事故隐瞒起来,但不幸的是有好事者目击了这一事故,给报社打了电话。 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刊登了“东名高速公路上是否发生了试验车行驶事故?”的消息。 尽管带有疑问,但是这条消息对太阳汽车公司的干部们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冲击。因为在10月之前必须严格保守住新车的秘密。 公司在否定新闻报道的同时,命令这起事故的当事人结城必须隐蔽到10月份。 公司开始似乎打算让结城去美国避避风头,躲到10月,但是对事故嗅觉极为敏锐的报社和汽车杂志社的记者们早已在机场张开了网,太阳汽车制造公司专属的试车手连同结城在内一共有五人,他们的面孔早已为记者们所熟知,记者中也有人猜测到公司可能会让试车手暂时进往国外。 于是公司改变方针,命令结城就在国内隐蔽起来,给了他六个月的有薪长假,直到10月为止。 “嗯,你可以到深山里的温泉之类的地方去度假,悠闲地松弛一下疲劳的筋骨。” 部长笑着对结城说。但这笑意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结城也用不太自然的表情点了点头。表面上是度假,而实际上是在日本到处逃窜。这是一次逃亡的旅行。 结城借了朋友的汽车,戴上太阳镜,换上便装,悄然地离开了东足。 向西而行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总之他只是加大油门随意向西飞驰,他一边回忆着东名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事故;一边驾着车从第一京滨公路进入了东海道。路上,他不断地看着后视镜,但并没有发现有报社汽车盯梢的迹象,便稍微松了口气。他一边驾着车一边吸起香烟来。 “如果那只是个小事故的话——” 结城苦笑着。如能将事故呈报给警察那就很容易解决了,因为在高速公路上发生擦碰护栏、碰碎车灯这样的事故只不过是区区小事一桩。但麻烦的是,这次是对尚未公开的新车进行运行试检,而且结城又是一个试车司机。 “就象部长说的那样,愉快地进行这次旅行吧!” 结城安慰自己道。如果让逃亡的意识支配自己,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星期就会吃不消的。 雨又下起来了。在车灯的光芒之中,雨点闪着银光,前方行驶在雨中的汽车的尾灯则闪着血一般的红光。车子不多了,他想,正当他要加快车速时,突然一个人影从雨中飞奔到车前。 结城条件反射地踏下了制动闸。 车子嘎的一声横向一旁停住了。 “找死呀?” 结城怒骂道,瞪了对方一眼。 那是个年轻女子,被雨淋得透湿的头发贴在前额上,面色苍白。 “请帮忙捎个脚。” 年轻女子发出了柔弱的声音,那面孔看上去十分疲倦。雨点比先前更大了。 结城打开助手座的门,喊道:“喂,上来吧!” 那女子默默地钻进汽车,车里顿时弥漫着雨的气息和香水的气息。 “真冷呀!” 女子颤抖地说,身子也微微哆嗦着。 结城开大了暖气,给她点燃一支烟,然后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女子用纤细的手指捋着贴在额头上的头发,苍白的面孔渐渐泛起红晕,仔细一看,他倒是个小巧玲珑而又可爱的姑娘,年龄约摸20岁。 “车子出了毛病。” “在什么地方?” 因为沿路并没有发现有出了故障的车子。 “在岔道儿上。没有办法,只好走到这里来了,也没有人给停车,又下起了雨,我真想哭。” 女子的声音很甜美。 结城轻轻加大了油门,问道: “把你送到什么地方去?” “送我?” “事到如今,也不能把你赶下车去。” “你到哪里去呢?” 那女子窥探似地看着结城的脸。 “没有想过,总之是朝西走。” “嗯?” 女子像孩子似地说道: “总之是朝西走,真是个有趣的人。” “对我来说,可是什么趣也没有。” “往西去,今天打算在哪里歇脚?” “打算在京都或大阪。” “那就到京都吧!” “为什么?” “如果去京都,你就跟我住吧!” “让我跟你住?” 结城不觉苦笑道。这种目中无人的说法,并不让人觉得自命不凡,因为这女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看着后视镜说: “冴子。” “冴子?” 结城一边驾着车一边问道。实际上他并不真正想知道她的姓名,因此当她笑着“嗯”了一声之后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的名字呢?” 这次是那女子在提问了。结城稍微想了想,便把借车给自己的那位朋友的名字说了。那女子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结城抬眼望时,她正小声哼唱着歌曲。 “真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子。” 结城一边望着前方银色的雨点一边想。出毛病的车子说是丢在岔道儿上了,但却丝毫看不出她担心车子,那模样看起来既不像个学生,也不像个平凡的女办事员。 越过东山山脉进入京都市区已是夜里10点多了。雨还在继续下着。4月下旬的京都由于下雨还有些寒气袭人。 车子在京都站前的S旅馆停了下来。助手席上的那个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穿着白色毛衣的胸脯显得很丰满,红红的嘴唇向人夸示着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但那张开着的嘴巴又显示出她还是个稚气十足的女孩子。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女子。 “喂,到啦!” 结城耸耸肩,那女子微微哆嗦着身子睁开了眼睛。她发现结城在自己的眼前便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问道: “你是谁?唱片公司的人?” “唱片公司?”结城皱着眉头反问道。 “看你睡得多迷糊,已经到京都啦!” “啊,是吗?” 那女子望了一下窗外道: “那就是我们要投宿的旅馆?” “我们?打算一起住?” “因为,我,没有带钱。” 那女子呆呆地说,轻轻地耸了耸肩头。 “忘在车上了吗?” “不知道,也许一开始就没有带钱。” “真是个糊涂的女孩子。” “快进去吧,累死了,我还想洗个澡哩!” 那女子迅速下了车,撇下还愣在一旁的结城,跨进了旅馆。不一会儿从登记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我们是旅行度蜜月的,有没有好点儿的房间?” <er h3">2 结城慌慌张张地过去插嘴时,服务员已经满面笑容地站在那里等候着领他们去房间了。 结城失去了机会,只好闭上嘴。那女子笑着走过来挽住结城的胳膊。 二人被领到五楼的一间有双人床的房间里。 服务员的身影一消失,那女子便说了声“累死了”,随后就倒在床上,结城摘下太阳镜,以失望的表情俯视着她。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有带钱呀!” “我们不谈这个。” “那可不要这样,脸色怪吓人的,何况我虽然没有带钱,但这个戒指倒是货真价实的,要是卖的话,起码也值二三十万日元。所以请你不要担心。” “我倒没有担心,问题是——” “是说年轻姑娘和一个不相识的男人一起住宿不行吧?” 那女子边笑边问道。结城皱起眉头,她却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说了声: “我洗澡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里。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水声和歌声,那歌儿倒是很好听,但结城却不知道歌名。 结城咋了一下舌头,走出了房间。那女子很漂亮,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并不憎恨她,但转而想到让个小姑娘弄得自己团团转,便不觉有些生气。 结城来到一楼,见酒吧还开着,就走了进去。他要了对水的威士忌之后,在服务台上摊开晚报看了起来。 那个事故虽小,却登在了位置显赫的社会版上。 《东名高速公路的事故,是新车试验吗?太阳汽车公司完全否认》 他还发现报上载有汽车评论家N某的谈话:《在高速公路上进行新车试验是有可能的》。 结城又看了看其他晚报,都是些类似的报道,也有“太阳汽车制造公司专业试车手Y某已不见踪影,也许与东名高速公路事故有某种关系”之类的报道。 结城叼起一支香烟,但就在这一瞬间一根擦着的火柴伸了过来。 结城抬眼看了看对方。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已坐在了他的旁边,微笑着递过来火柴。她皮肤白晢,身着合身的和服。 “快点着吧,要烧着手了。” 经女人一提醒,结城慌忙点燃了香烟,把火柴吹灭了。 “谢谢!” 结城说着就为她要了掺苏打水的威士忌。 “住在这家旅馆?” 女人问,结城说是刚刚到的,那女人微笑着说也是刚刚到。 “我很任性,想一个人旅行,然而却又受不了。” “从东京来?” “嗯,你呢?” “我也从东京来。”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您,是在什么地方呢?” 女人看着结城的脸思索着。 结城狼狈地说:“因为我的面孔很平常。” 他用这话搪塞着,女人也不再追问。已经11点半了,服务员说要关门了。 “到我房间坐坐吧,我那儿有上等的好酒。” 女人邀请结城道。 结城想到自己房间里有个不认识的姑娘,现在回去的话,又不得不跟对方谈些无聊的话,去喝一会儿酒,等那姑娘睡了再回去也倒好。 “哪就打扰您了。” 结城对那女人说道。 那女人的房间在五楼的506号房间,她的房间里果然有约尼黑名酒。 那女人说自己叫野田美佐子,结城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名。 她很健谈,话题很丰富,而且她的谈吐很圆滑巧妙,结城猜想她也许是酒吧的老板娘吧。谈兴正浓时,已经到了凌晨1点。 结城说该告辞了,那女人笑道: “房间里有个美人儿在等着呢!” 结城暧昧地笑笑站了起来,他醉了,踉踉跄跄的。 回到自己房间,冴子已经睡着了,她微张着嘴,那睡相依然是那么甜美可爱。 结城脱下衣服,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已是1点半了。看看窗外,京都已笼罩在夜幕之中,只有京都塔分外明亮,看上去犹如一支燃烧的蜡烛立在那儿。 雨还在下,不过雨点已小了,恐怕这场雨到明天就会停的。 结城坐在床上,慢慢地点燃香烟,他在想明天该上哪儿去,继续向西可以到九州乘轮渡去四国也不错。总之,他要在日本各地周游周游,钱是足够的了,万一没有了,还可以随时跟公司联系要他们给自己寄钱。 结城抬眼看了看对面床上睡着的冴子,好像她在做梦,小声说着梦话,至于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楚。结城脸上泛起苦笑,他想自己拣来了一个奇怪的姑娘,既是一个有意思的姑娘,也是一个让他感到棘手的姑娘,她要到哪里去呢?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明天就要跟她分手了。 结城躺在床上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邻床的那位大叫了一声。 那女子睁开眼睛,欠起上半身。望着结城问道: “已经早晨了吗?” 结城笑道: “刚刚夜里1点半呢!” “嗯。” “好好睡吧,累了吧?” “那可不是。” 那女子分外老实地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结城正要取下手表,这时才发觉手表忘在了506号房间那个女人那儿。果然是醉了,他想。当时那女人感到新奇,说是要看看手表,结城就从手腕上取了下来,结果给忘在了那里。 “明天再去取回来。” 结城想着闭上了眼睛。 结城平时很少做梦,但这天夜里却做了个恶梦,梦见自己撞了人被警车追赶。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却老是甩不掉那警车。他那握方向盘的手不觉流出了汗水,手一滑,车子发出了慘叫—— 就在汽车从悬崖上。跌落而下的一瞬间,结城醒了,腋下满是湿漉漉的冷汗。 太阳已经好高了,他起了床,独自一个人苦笑着,但却发现邻床已空无一人。 起初他以为那女子在冲淋浴,但浴室里没有半点声音。 “上当了!” 结城条件反射性地将手伸向放在沙发上的西服。他用手掏着口袋里的钱包。 钱包还在,他松了一口气。为了慎重起见,他又点了点钱,发现1万元一张的钞票少了三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折得很小的纸片。 这是一张这家饭店为旅客准备的记事用笺,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今借到3万日元,保证归还,请不要担心,冴子。” “真是个傻丫头!” 结城转而又咋了咋舌,窃走3万日元,还说要还,请不要担心,这是什么话。相互之间谁也不认识谁,怎么个还法呢?窃走3万日元,但却留下了一张纸片,也许她还算有点良心吧,他虽这样想,但还是无法改变因上当受骗而引起的不快。 结城又咋了咋舌头,用力推开窗户,正如他所料,雨已停,春日柔和的阳光照着京都,远处比叡山脉清晰可见。这美丽的景色使结城的心情变得开朗多了。 “今天驾车去比叡山。” 他正想着,从走廊上传来嘈杂的人声。结城想起忘在506号房间里的手表,便换上衣服出了房间。 506号房间门前挤满了人,都是旅客和旅馆的工作人员。 “怎么了?” 结城歪着头来到近前时,看见两个警察乘电梯上来,分开人群奔进了506号房间。 结城在人墙外伸头向里看,发现一个身着肥大睡衣的女人躺在床上,胸部敞开着,乳房外露,她就是昨天见的那个女人。两个警察蹲着在查看。 “是绞死的。” 传来了紧张的声音。 人群中产生一阵小小的骚动。 接着另一个警察从死尸旁捡起一个什么东西来。 是结城的手表。 结城的脸色陡然变了。 那块手表是他在一次日本俱乐部大赛中获胜后从部长那里得来的,上面刻有结城姓名的字母缩写S.Y。尽管事态还不清楚,但有两件事已经使结城胆怯了:那女人被杀,在尸体旁还落有自己的手表。这是确定无疑的,警察会很轻易地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结城已经是嫌疑犯了,警察高高举着手表,向旁边的旅馆工作人员问道: “认识这块表吗?” 结城慢慢向后退去。假如做为嫌疑犯被逮捕也许还可以辩明,但他害怕上次事故的事情被暴露,而且与那手表有关的能让警察相信自己无罪的证据一个也没有。 结城溜了出来,向登记处走去。 “把502号房间的帐结一下。” “哦,是山田先生。” 结帐员点点头道,大概那姑娘是用山田这个名字登的记。结城付了钱,结帐员有些抱歉地说道: “警察已经吩咐过了,请在底楼休息休息。” “好的。” 结城点了个头向底楼走去,假装上厕所从后门逃走了。 他向停车场上他的那辆车子飞奔过去,一上车就踩了油门驱车走了,总之他想离开京都。 他的车从京都的交叉道经名神高速公路向神户方向飞驶而去。他非常亢奋,但当汽车穿过山崎隧道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警察自然会寻找那块手表的失主,但他们还不能马上从这两个字母上追寻出结城晋太郎的名字,因为结城是用化名住宿的。 “但是有酒吧服务员啊!” 他想,昨天夜里他跟那个女人在旅馆酒吧喝过酒,这是服务员见过的,服务员当然要向警察报告。 真糟糕,这下子可成了真正的逃亡了。昨天还在为逃离了报纸的追踪而庆幸,现在却又必须躲避警察的追踪了。 他到了冈山,他想离案件发生地京都尽可能远一些。 当天在镇头一家不显眼的旅馆住了下来。 晚饭后,他要了份报纸,心慌意乱地展开,那个案件已经登了出来。 《京都S旅馆杀人案,投宿女客人被绞死》 一行醒目的大字飞入结城的眼帘。 “今天早晨9点30分左右,在京都站前S旅馆发现昨天前来投宿的东京都中野区XX町新中野公寓的野田美佐子(30岁)被勒死。据警方调查,野田美佐子被杀是今晨2点前后。野田是昨天傍晚时分一人投宿的,据旅馆酒吧服务员说,她曾在旅馆酒吧与一投宿该旅馆的男客人饮酒到11点半。 “这个男人身高约1.75米,30岁左右,是以山田一雄、冴子的名义投宿该店的一对男女客人中的男者。这对男女已于今晨结帐后消失,去向不明。警方正在搜索其行踪。 “另外,在野田美佐子的尸体旁还落有一块男式手表,据认为与该案件有关,警察正在查找其失主。这块表是瑞士产带日历的,后盖上刻有S.Y的缩写字母,这被认为是物主的姓名。” 报上特意登了手表的照片,结城更加感到被追踪的气氛向自己袭来。 他低声叹了口气,又重新读了一遍报道。结城注意到了凌晨2点前后这一作案时刻。 与那女人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确确实实是凌晨1点半,其后如果能够证明自己没有出房间,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明就可以成立。 “有那个姑娘。” 那个奇怪的姑娘在结城返回房间时曾和他说过话,而且还问了吋间。她若能向警察提供证词,那么结城不在现场的事实也就成立,他也就不会受到刨根问底的讯问了。 “但那姑娘现在究竟在何处呢?” 想到这儿,结城不觉感到绝望了,因为关于她,唯一所知道的只有她的名字——冴子。 第二章 诱入四国 <er top">1 结城又在这家旅馆里往了一夜,前往何方他不得而知。 第二天吃早饭时,他又找来报纸看了看。 报上刊载着京都旅馆案的连续报道,但没有出现结城的名字,看来还没有从那块手表上寻找出结城的名字。他正要折起报纸,却在同一个版面上发现了一张眼熟的照片,便慌忙又重新展开报纸。 这是那个姑娘的照片。 没错儿,就是那个窃走结城现金而将一张信笺放入结城钱包里的姑娘。 结城连忙读起报道来。 《流行歌手·西冴子失踪之谜》 就是她! “是个流行歌手?” 他一边回忆着她的面孔一边把眼睛移向了详细报道文章。 “以一曲《我是一个任性的女人》而奇迹般重返歌坛的歌手西冴子(23岁)于4月22日下午4时许离开办事处,去向不明。据办事处的人说,她临走时并无异样。她的突然失踪引起了人们的怀疑。另外,西冴子是于两年前以《女人、男人及其爱》轰动一时而一跃成为红歌星的。那时,她也曾失踪过近三个月。有关上一次的失踪,她本人没有发表过任何谈话,这次的失踪也许跟上次有某种关联。 “西冴子出生于德岛市,因此A唱片公司可能前往该处寻找。” 结城又看了一遍照片,的的确确就是她。 不喜欢流行歜曲的结城当然不知道有西冴子这么个歌手,不过,《我是一个任性的女人》他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能够证明我无罪的唯一证人难道是个流行歌手?” 而且她现在已经失踪,去向不明。如果不把她找到的话,结城就是理所当然的杀人嫌疑犯了。 结城决定了前进的方向。 报纸上写着西冴子的故乡是四国的德岛,而且她与他是在京都S旅馆分的手,如此说来,她最大的可能是去德岛了。 结城驱车到了宇野,上了去高松的轮渡。 濑户内海的天空阴沉沉地刮着风,结城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到四国去。 结城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四国的山脉。 大概是黄金周快要到了,甲板上有许多成双成对的年轻人,结城发现自己与他们有一种相距甚远的感受。人群中也有新婚的男女,他们全都在观赏着四国的景色。然而结城却必须在四国找到西冴子,他无心观赏四国的景色。总之,不找到她就不能证明结城无罪。 海上的距离似乎有意在捉弄人,看上去四国近在咫尺,然而渡船却迟迟抵达不了高松港。 结城离开甲板,向餐厅走去。离开冈山的旅馆后他还没有吃进过任何东西。 由于他体格强健,无论什么时候也丝毫未减退过食欲,但从昨天开始,他却没有什么胃口了。 餐厅入口处正在卖周刊杂志。他无意中看了一眼排放着的周刊,一本艺术周刊的封面上的一行字忽然跃入他的眼帘,他不禁伸手拿起了这本周刊。 《特快消息:西冴子再次失踪。原因是她那隐秘的过去吗?》 如果是在平时,结城对此是毫无兴趣的,因为他从未读过女性周刊杂志,所以他买这种周刊也是平生第一次。结城在餐厅一边吃着咖喱饭一边读了起来。 这是一张大幅的西冴子的头像,她站在麦克风前,穿着长袖和服,化了浓妆,与结城在路上相遇的她比起来判若两人,但的的确确是同一个女人。 封面上印着报道她隐秘的过去和真实的内情的字样,但在正文中却谈的是她与某男歌手的传闻,与某年轻众议员一起走过路等等含糊的内容。 现在结城关心的不是西冴子的过去,而是她现在在何处,所以这饶有兴趣的报道对结城毫无用处,唯一幸运的是杂志上写着西冴子的出生地和登有她的照片。 德岛市木工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结城不得而知。一张西冴子母亲开点心铺的照片却让结城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在老家也开了个简朴的点心铺。 吃完饭,登上甲板,他看到船在慢慢靠近高松港。 突起的岸壁上,孤单单地竖着一个漂亮的灯塔,隐隐可以看到全岛的身姿。 结城将车开下轮渡,进了高松市内。结城在加油站买了四国公路地图,从高松到德岛约有85公里,路上拥挤的话,需要一个半小时。 结城顺11号国道线向德岛市驶去。公路靠海而建,与公路并行的是高松——德岛的铁路线。 汽车在飞驶。濑户内海隐约可见。道路虽然不宽,但铺整良好,景色也十分宜人。本来这应该是一次愉快舒适的旅行,但现今的结城却无暇现赏这美丽的景色。 “究竟能否找到西冴子呢?” 不安的念头不时向结城袭来。有关她回归德岛故里的证据一个也没有,在京都消失后她也许去了九州,也许回到了东京。因而,去德岛对结城来说简直是孤注一掷。 在过香川县和德岛县的县境时,结城忽然发现后视镜中出现了一辆尾随车。 这是一辆白色的汽车,出了高松市区后它就在后视镜中忽隐忽现。 “是在跟踪我吗?” 他想,如果确是跟踪自己的话,自己却不知对方是谁。 结城特意放慢了车速,二部。三部,其它的车都一辆辆超过去了,但那辆白色汽车却跟结城的车步调一致,也放慢了速度。 结城冷不丁地将车往左一打踩下了制动器,那辆令人生疑的车从旁边一擦而过,车上坐着两个男人,而且车上挂的是东京的牌照。 “幸亏我发现了!”。 结城又重新发动起汽车。尚未走出一公里,他就发现那辆车停在前边。他没有踩制动器。当结城的车开过去后,那辆白色的汽车又开始出现在后视镜中。 “没错儿,是在跟踪我!” 他想,难道是从东京跟踪来的?结城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跟踪。 汽车过了吉野川。 <er h3">2 进入德岛市区后,那辆白色汽车也没有离开一步的迹象。结城本有信心甩掉这条尾巴,但如果飞速行驶又怕遭到警车的追捕。现在要紧的是尽量不引起警车的注意。 木工镇位于德岛市的西南端,附近有座小山叫眉山。 西冴子的家很快就找到了。结城在离点心铺100米处把车停了下来。那辆白色汽车不知何时悄悄地消失了,结城依然没有受到监视。 点心铺前停有一辆报社的汽车,看样子是就有关西冴子失踪之事前来取材的。 结城注视了一下周围,有个报社记者模样的人沉着脸走出来钻进汽车走了。看样子他没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难道西冴子没有回来?” 结城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走进了那家点心铺。店铺老板是一位年约四十五六的妇人,说不上什么地方与西冴子长的很相像,她大概就是西冴子的母亲。 “西冴子——” 结城刚开口,对方就皱起眉头拦住了话头道: “我女儿的事我一概不知!” 看样子她把结城当成了周刊杂志的记者。 “我与新闻机构毫无关系。” 结城说。但冴子的母亲并没有显出放松警惕的神色,像要把他撇在门外似的。结城忙道: “是这么回事,您女儿借了我的钱。” 冴子的母亲突然“啊”了一声。 “我女儿在京都是向您借的钱?” 说着表情变了。 结城说了声“对”,并点了点头。 “冴子回这里来了吗?” “回是回来过了,不过……” “现在冴子在哪里?” 结城性急地问道。冴子的母亲的表情又变得暧昧了。 “已经不在这儿了。” “我想见见冴子,能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吗?” 她用困惑的表情望着地下,许久,她起身去到里屋拿出三张1万元的钞票,用纸包好。 “这是我女儿向您借的钱,非常感谢。” 结城收下纸包,“我有更要紧的事。”结城加重了语气。 “请告诉我冴子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的确与宣传机构毫无关系。因此,在这一点上请您放心,我现在有要紧的事必须见到冴子,请告诉我好吗?” “可是我女儿让我绝对保密。” 冴子母亲面露难色。 “我只好实话告诉您了,如果没有冴子的证词我也许会以不白之罪而遭逮捕。” 结城说完,冴子的母亲惊得呆若木鸡。 “这个,我没有听女儿说起过。” “冴子不知道这件事,但我必须取得地的证词,只要有证词就行。” “我女儿的证词?不白之冤?” “没有半句谎话。” 冴子的母亲陷入了沉思。结城默默地等待着,因为他感到强迫是徒劳的。 “她没有明确说到什么地方去。” 冴子的母亲低声说。 “昨天早晨说了声去足摺岬就出了门,大概现在还在那里。” “足摺岬?” “对,女儿说到那里观海,心境要宁静一些。” “谢谢!” 结城行了礼,飞身出了点心铺。 回到停车处,打开车门,将身子滑进去,他不禁低声“啊”了一声。 原来车里坐着一个未曾见过的女子,这女子二十五六岁,身着毛衣和工装裤。她一边抚摩着膝上的照相机,一边说道: “不要发呆,快开车!” “你是谁?” “玛丽莲·梦露。” 女子朗朗笑道。 “我可没功夫跟你开玩笑!” “我也是,还不快点开车去找西冴子呀!”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在找她呀!” “我不知道,快下去!” “不!” “我可要动武力把你丢下去了!” “那我就大声哭,警车赶来我就告你欺侮我,那样一来恐怕你就在此动弹不得了?” 那女子打开窗玻璃摆出了要大声喊叫的姿势。 结城慌了。要在平时,对于这种近乎于孩子似的威胁何足害怕,但是,现在要是被警察听到却比什么都可怕。在找到西冴子之前,他还不想让警察抓到。 结城一犹豫,那女子更来劲儿了,以半命令的语调喊道: “喂,快开!” 结城咋了咋舌头,启动了汽车。 那女子满意地舒展了一下身子,点着了香烟,结城看了一眼她那经过修剪的细细的银色指甲,又一次咋了咋舌头。 “你是谁?” 结城又问道。 女子饶有兴趣地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说道: “野崎泰子。” “艺术周刊的记者。” “一个自由记者,打算把西冴子为何寻求自由的报道卖给杂志社。” “自由?” “对,演员是商品,有一天西冴子突然发现这一点之后,便认为作商品的自己是个人。她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人就只有脱离艺术界,别无他法,因此,她逃走了,为了追求自由。” “一番无稽之谈!” “这并非无稽之谈,演员的人性醒悟——” “请好好看这个!” 结城把公路交通图扔给了她。 “从这里到足摺岬去!” “足摺岬?” 野崎泰子瞪大眼睛看着结城。 结城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难道西冴子到足摺岬自杀去了?” 泰子似乎认为结城在追赶西冴子的自杀似地惊问道。 “她到足摺岬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结城呕吐似地说。他只要看见西冴子就行,他不想让这个奇怪的女人扰乱自己的计划。 泰子望了一眼结城道: “不负责任。” 泰子非难似地盯着结城。 “她说不定会自杀,你却好像若无其事似的。” “真是个讨厌的女人,我可没让你上车。别忘了,我让你干的是看那本公路地图。” “那好,经下一个加油站往右拐!” 泰子仍然用命令的语调说道。 结城苦笑了一下,用力向右打着方向盘。 “不要这么莽撞!” 泰子高声叫道,又急忙用眼睛打量对方道:“你究竟是西冴子的什么人?是她的恋人?” “不要开玩笑!” “不要那么愁眉苦脸好吧?西冴子既漂亮又受人崇拜,错被认为是她的恋人岂不乐哉!” “很不幸,我没有那种无聊的雅兴!” “那么究竟是她的什么人?” “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这可不好。我对西冴子的事什么都感兴趣,尤其是有关她失踪的事,全部。” “我跟她的失踪无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追踪她?” “这是我个人的事!” “我想听听这个人的事,而且不告诉我女儿行踪的西冴子的母亲为何那么轻易地就告诉给了你,其中的奥妙我也想知道。” “如果想知道的话,现在鄉回去问她母亲好了!” 结城说着像要扔下她似的,忽然看了一下后视镜。 那辆白色的汽车依然在后边紧追不舍。 <er h3">3 结城放慢速度,对方也不差分毫地放慢速度,驾驶技术相当高明。 “究竟为什么跟在我后面?” 结城扭头时,泰子看着他的侧面,忽然大声说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结城反射性地板起面孔。 泰子把手放在下巴上道: “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说完陷入了沉思。 “是在电视台演播厅吧?还是在唱片公司呢?” 似乎泰子由西冴子而把结城认为是艺术界的人了。 结城总算放心了。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白色汽车依然形影不离,那股执着劲儿令结城发呆,同时也渐渐使他生起气来了,由于不了解对手的意图,某种不安也袭上心头。 结城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在可能的范围内推理。 首先,白色汽车里的人的目标是结城,这绝对没错。也许是为了寻找西冴子的行踪而跟踪结城的,因为发现尾随车是在高松。但在那时结城还不知道西冴子到底去了何处,若是追寻西冴子的行踪,理所当然应该知道她的故里是在德岛市内,所以不应鬼鬼祟祟地绕道国道11号,像个傻瓜似的,而应该直接去德岛市。 若是追踪结城,可又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估计这些人与警方无关,因为一直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若是警察,那早就把他当作京都S旅馆的杀人嫌疑犯而逮捕了。 那么,是与汽车制造公司有关的竞争对手吗?这种可能性最大。结城估计他们是想了解东名高速公路发生事故的真正原因及10月份将要展出的新车的性能和价格。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在高松,也许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跟踪了,说不定他们还知道京都S旅馆的杀人事件。 “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因为那个案件而逃亡的话,为什么不以此为要挟强迫我说出新车的秘密呢?难道是在捕捉这个机会吗?” 野崎泰子对后面紧跟的汽车似乎未有丝毫察觉,她的脑袋里现在全是西冴子的事。 泰子叨起一支香烟,点燃后浏览起一闪而过的南四国的景色。 “在足摺岬如果找到西冴子,你要让我先采访。” “你我之间并没有这样的约定。” “为什么?我可是大老远从东京追赶而来的。” “这我知道。你可是强行钻进我的车里来的!” “这,这才说明我在拚命采访西冴子!” “我若找不到她——” 结城慌忙打住了话头。 泰子以为这是说自己强行上车的事,于是鼻子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还是我的同行!” 结城默然,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把自己看成是以西冴子为捕捉对象的记者,比起了解自己的本来面目而有可能向警方告密来,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同行反而让我更高兴。” 泰子又开始信口道来。 “关于西冴子的权利卖给我好了!” “权利?” “在足摺岬发现了西冴子后,要全部委托给我,你只不过是牵了个线、搭了个桥罢了,仅此而已,还不好吗?10万日元怎么样?” “不!” “那就15万日元?” “别干那种拍卖行之类的蠢事!我是随便说说罢了,我可不愿让你来指手画脚!” “是吗?如果不打算把西冴子让给我,那就到此为止,正儿八经地干吧!” 她似乎要跟他进行一番决斗似地说道。结城不禁苦笑了,这苦笑更加刺激了泰子。 “以为女人好欺,不要太乐观了吧!” “我不敢小看你!” 这真是个奇特的女人,她的内心也许出乎意料地善良,又有些孩子气。 到达足摺岬已入夜了,从陡峭的山崖上眺望太平洋,黑黝黝一片宽广无垠,无底的深渊下不时吐露出一个个白牙。 结城把车停在一家日式旅馆门前,进去后,泰子也跟了进来。 “到足摺岬了,难道你还要任意胡作非为吗?” 结城挖苦道。她一下子有点儿胆怯了,但马上恢复了挑战的表情。 “我突然想你也许知道西冴子在足摺岬的什么地方,而在我了解到她在哪儿之前,还要监视你。让你抢了先可不行。”她像个男人似地说道。 结城要了二楼一间临海的房间,泰子住在了他的隔壁。她说在找到西冴子之前,她必须监视结城。 结城用完晚餐,向浴室走去。整个旅馆一片寂静,只有海浪声不时传来。 结城推开弥漫着水蒸气的玻璃门,发现里边有人。正当他不经意地祼着身子迈向浴室时,他发现里面有个年轻女子裸着身子,不禁惊慌失措。 “对不起!” 正要返身,那女子转过头来,是野崎泰子。她有些生硬地笑道: “没关系,请进吧!” 结城有些不知所措,想从她面前逃掉又不好,便故意跳入浴池溅起水花,弄得池水哗哗地响。 结城游到了浴池的尽头,将脸贴在大玻璃窗上向外眺望。 夜暮中可以看见灯塔,如果西冴子在这里的话,现在也许住在哪个旅馆,也正在眺望灯塔上的灯光吧。 “足摺岬?” 结城在口中喃喃道,轻轻叹了口气,从东京出发时,本想舒舒服服在整个日本兜一圈儿的,然而现在却成了一个杀人嫌疑犯。 玻璃窗上突然映出了一个胴体,是泰子。 “为何在叹息?” 她在他背后问道。 第三章 山村先生 <er top">1 翌日,风很大,但天气却很晴朗。 吃早饭时,结城向服务员打听看到过西冴子没有,都说没有。 “西冴子到这儿来了” 年轻姑娘们睁大眼睛反问道。由于他们都是些歌迷,所以如果流行歌手西冴子到这儿来了,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 结城含糊地笑了笑。 “周刊上是这么说的。” 结城这么一说,姑娘们似乎相信了,问道: “是不是《艺术时报》?” 姑娘们说出了周刊的名字。 结城说了声“对”,笑了笑说是出去散散步,便离开了旅馆。 眼下该到何处去寻找可是一个目标也没有,就连西冴子的母亲也只知道女儿说是到足摺岬去了,到底是不是来到了这儿也没有准儿。 结城慢慢地向那座白色的灯塔走去。沿着蒲葵树林中的小道一会儿就到了那座可以经常从照片上见到的白色灯塔前。结城在树林中停住脚步,点燃了香烟,后边传来追赶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野崎泰子。 结城像表示很欢迎似地耸了耸肩膀。 “看来一定得受你的监视了。就连早上散步也不肯放过!” 听结城用这种不友善的口吻说话,泰子也毫不示弱地说道: “我也是出来散步的!” 结城苦笑一下,一溜烟地来到了灯塔前。泰子稍后也跟了上来。 建有灯塔的海角下边是七八十米高的断崖,脚下有黑潮卷起的漩涡和被岩礁撞碎的浪花。一动不动地站在上面,一股似乎将被断崖下面的海面吸进去的恐怖感不时袭来,结城不禁往后倒退了几步。 结城想起西冴子的母亲曾说过“女儿喜欢足摺岬”的话来。冴子喜欢这里的什么呢?喜欢这凶猛恶劣的环境?或许回忆起过去曾在这里遇到过谁?足摺岬使人产生各种联想。 太阳升得很高了,灯塔周围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大多都是些新婚伴侣。结城忽然记起今天是星期天。自从逃亡旅行开始以来,他的生活已与星期天没有什么关系了。 结城环视了一下周围游客的面孔,不出所料,里面看不到西冴子的影子。她如果跟结城一样作某种意义上的逃亡旅行的话,是不会在这些游客面前露面的。 “回旅馆去问问那些服务员以外的人看看。” 结城思考着迈出了脚步。一个手提快速照相机的街头摄影员毫不客气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先生,照张纪念像怎么样?” 年轻伴侶们大多带有照相机,他的生意不好,所以才来找结城。 结城摆摆手说“不照不照”走了过去,但又急忙返身,对那位街头摄影员说: “我不想照相,但我有话想问你。” 结城给了他500日元,把他领到灯塔的背后问道: “你每天都来这儿吗?” “每天都来。”他点了点头,“下雨天生意不好,不来。” “知道一位叫西冴子的歌手吗?” “这还用说,知道,我可是一个歌迷。” “西冴子在两三天前可能来过这里,见到过没有?” “西冴子!到足摺岬来了!” 中年照相人惊望着结城,但又小声说: “不过,那天——” “见到西冴子了?” 结城抓住对方的手腕,摇晃着问。 “前天倒是有个和西冴子模样相似的女人来过,不过我想绝不会是她,她不可能到足摺岬来。” “那女人是一个人来的?” “不,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照了两份,因为是强迫人家照的,这是那张有毛病的。” “照了相?” “是。” “这张照片1000元卖不卖?” “我出2000元。” 泰子突然半道杀了出来。 街头摄影人狡黠地看了看结城和泰子,抓住空子说道: “我是做生意的,自然想卖给肯出高所钱的。” 结城也抬高价钱说道:“我出3000元。” 泰子眼睛一转看着结城说: “我出4000元。” 街头摄影人快活地笑起来。结城觉着再这样下去未免太愚蠢了。对身为记者的野崎泰子来说,西冴子的照片倒是有用,而结城只果能找到她就行了。 “好,让给你吧!” 听结城这么一说,泰子高兴地拍手叫好,而街头摄影人却失望了。 尽管如此,在街头摄影人的一再坚持下,最后泰子用5000日元买下了这张照片。 这张黑白照片焦距对得不太好。 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并排站着,男人的手搂着女人的腰部,看上去既像一对恋人,又像是父女俩,照片照得很奇妙。 男的和女的都戴着太阳镜,似乎在即将按快门的一瞬间为了避开对方而想背过脸去似的。 女的既像西冴子,又像别的女人。但泰子信心十足地说: “肯定是她。” 大概比起只见过冴子一次面的结城来,身为记者的泰子的眼力是不会错的。 “不过,这男人是谁呢?” 泰子扭头说道。 “传闻与西冴子有关的男人我都应该认识的,只有这个男人没有见过。” 泰子用商量的口气望着结城。他那么爽快地就把照片让了出来,这似乎使她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你问我,我难道就会知道吗?” 结城笑了。当他又看了一遍照片时,笑容在半道上又消失了,看得出他的眼神很紧张。 开始只是给他一种在何处似曾见过的漠然感觉,但仔细地看,他渐渐明白了这是他记忆中的一个人。 “山村修一郎。” 连他的名字也记起来了。 这是两年前因为一件小事而被太阳汽车制造公司解雇的设计工程师。结城越想越发感到西冴子就在身边。 <er h3">2 结城的眼光从照片移向了灯塔,他在努力回忆着山村修一郎。 山村在公司里是一位天才的设计技术人员。他主持设计的1500号是现在兴起的GtR汽车热的先导,这在汽车工业界已是定论。2000GtR已连续三年获得日本大奖赛冠军,但是尽管他有如此辉煌的履历,却不知为何在公司中并不那么受到器重。 当然,身为试车司机的结城不可能了解公司内部的详情。他的兴趣都在测试新车的性能上,因为这样可以在比赛中取胜。他很乐于驾驶山村设计的汽车。尽管试车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功夫深的驾驶员试车。 两年前,山村突然被解雇了。公司方面在公司内部通报说:“由于严重损伤了本公司的名誉,故此给予免职处分。”至于怎样损伤了公司的名誉,并无具体的说明,因此,就传出一些风闻,结城也时有所闻。 有人说他把新车的秘密卖给了公司的竞争对手;有人说他爱有夫之妇,那女的自杀了,其丈夫怒气冲冲闯入了公司;还有传闻说山村欺骗了好几个女性,说是要与其结婚,骗走了很多钱财。 这些传闻毕竟也只是传闻,山村本人既未作出辩解也没提出异议,就老老实实地离开了公司。所以结城认为其中肯定有点什么奥秘。 结城所知道的也就这么一点,此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山村的消息,既未听说过他进了竞争对手的公司,也没有在报纸上见到过山村修一郎的名字。 就是这个山村与西冴子一起照了相。 山村与西冴子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结城是一无所知的,但对结城来说这无疑是个打击,因为山村修一郎是他敬重的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怎么回事?”野崎泰子窥探问道。 “你认识和西冴子一起照相的这个男人?” “认识又怎么样?” “看来你真的认识了。” 泰子双眼神彩飞扬,那面部表情像发现了猎物的豹子似的。 “你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吗?” 结城反问道。 泰子老实地看着结城。 “你如果知道这男人的名字,请一定告诉我。他是西冴子新交的男朋友。仅从这张照片看,他俩是十分亲密的。” “你想写成报道去换钱吗?” “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钱,还想成名。通过西子这位歌手,我想了解现代人疏远的状况,以及所谓真正的自由是什么,为什么现代人要图谋逃离社会。” “罗列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业,可你换来的结局岂不是使西冴子成为牺牲品吗?” 泰子生气地说道: “我为什么追踪西冴子,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不过我想我的确不是为了她而做点什么,但结果是为了自己而把西冴子抓住不放,是这样吧?” “然而我可不想伤害西冴子。” “我也并不想伤害她呀!只是想弄清楚在流行歌手的面具下作为一个平凡的姑娘的西冴子的本来面目。这才是我的目的。” “如果你写成的报道发表了,自然就会伤害西冴子的。你的话只是诡辩而已。” 结城斥责完后,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一定要为西冴子面对野崎泰子发表这么一通议论。想到此,不觉兴味索然。自己只是希望得到西冴子的证明,没功夫跟有野心的女记者饶舌。 结城对泰子要求告诉她那男人姓名的事不予理睬,而是到摄影店向那个摄影人探问。 “我想问问刚才那张照片的事。” 结城再次跟摄影人攀谈起来。 “别的还拍得有吗?” 对方耸了耸肩。结城道: “看来没有了。我还想问问拍那张照片的时间。” “时间吗,是下午5点左右,天就要黑下来了。” “还记得那两个人后来干什么去了吗?” 结城认真地问道。 “这个吗……” 摄影人想了想道: “后来往热带植物园方向走了。” 他用手指了指与蒲葵树林相反方向的一条路。 “那条路除了通向热带植物园之外,还通向何处?” “有不少值得观光的地方,如果沿着那条道径直往前走可以到土佐清水。” “是一个大镇吧?” “虽说不怎么大,但在那儿留宿到足摺岬观光的游客倒不少。” “你拍完照片天就要黑了吗?” “是的,现在这个季节,太阳落得早。” “这么说,他们有可能在土佐清水镇上留宿了。” “一般说来,在这个时间是留宿土佐清水的。” “你拍照片时,两个人的模样如何?” “这个?” 对方仰起脑袋想了想道: “女的倒是很快活的,不过那男的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见两人说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听见。我想让他们拍照片,他们似乎要逃掉似的。那女人真是西冴子吗?” “这个你问她好了。” 结城指着野崎泰子道,说完返身向旅馆走去。虽然还不知道能否捕捉到二人离开这里后的消息,但他还是决定去土佐清水市。 泰子正在与那摄影人说着什么。大概那人是想听听西冴子的事情,也可能泰子正在那儿问他跟结城说了些什么。 结城一回到旅馆便迅速结完帐钻进了汽车。 结城发动汽车时,看见了慌慌张张赶来的泰子。她一边喊着什么一边挥着手,似乎在喊“等等!”或者是在喊“让我坐上!” 结城轻轻地把手一抬,嘴里吐了声“女流氓!”便从她身旁一溜烟儿地开走了。他瞅了一眼后视镜,只见挥着拳头的泰子一眨眼功夫便从后视镜中消失了。 结城扑哧一声笑了,但这笑声很快就消逝了,因为后视镜中又出现了那辆白色汽车。 没错,是那辆车,这使结城有些惊慌失措,因为刚才他已忘了去足摺岬时跟踪他的那辆车和车上的两个人了。 到足摺岬旅馆后,那辆白色的汽车神秘地消逝了。然而从现在又出现在后视镜中的情况来看,估计结城在足摺岬的行动也一定受到了监视。 结城对这一纠缠不觉生起气来,继而又憎恨起来,与其受到监视,倒不如跟这帮家伙打一架的好。 从足摺岬到土佐清水市的12.5公里路程为双车道收费公路。结城驱车进入这条道后便飞快地行驶起来,把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地甩在了身后,开始那辆跟踪的汽车还十分狼狈、慌慌张张地加快了速度,但渐渐地便落后了,最后终于从后视镜中消逝了。 结城极为畅快地驶入了土佐清水市。 土佐清水市的人口约为25000,那摄影人介绍得不错,这个镇子是去足摺岬观光的基地,但从实际感受来看,这儿倒是一个活跃的渔业基地,满载着鲜鱼的卡车在城里来来往往。 结城将车停在一家最大的旅馆前。这里是不是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曾经住宿过的地方,结城不得而知,但或许有一线希望,而且这里与其他旅馆打电话联系也很方便。 被女服务员引入房间后,结城便向其打听4月24日,也就是摄影人拍摄照片的日子,有没有叫做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的两个人来此投宿过,中年女服务员说她不记得了。 “也许是住在哪家不显眼的小旅馆里。” 结城想了想,于是向东京挂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要了部长的号码。 “我很为你担心啦,你现在何处?” 部长大声问道。 “到了土佐清水市。” “清水?是静风县?” “不,是四国足摺岬附近的一个镇子。” “怎么到了那个地方?” “原因一时难以说清,部长认识山村这个人吗?” “山村,是原设计师山村修一郎?” “是,山村君两年前为何被公司解雇了?” “干吗打听这个?” 部长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是这么回事,前天好像山村来过足摺岬,街上的摄影人拍有山村的照片,所以我急于想知道山村离开我们公司的原因。” “你和山村关系亲密吗?” “不,只是从前就敬重山村的才能,我很乐于驾驶他设计的汽车。” “哦。他确实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这我也有同感,只是你还是不要管山村的事为好。” “为什么?” “对你没有好处。与其关心他还是多替自己操些心!今天早晨京都的警察询问过你的事。” “京都的警察?” “来询问有关报上登出的手表的事。他们查问我们公司有没有在日本最高奖中获冠军而得到那块手表的人。” “结果呢?” “不用说,我是不知道的,只是那上边刻有你的姓名的字母缩写,似乎警察已经知道了你的姓名。” “是吗?” 自然,结城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能找到西冴子为自己做证吗? “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想问你一遍,你和京都发生的杀人事件到底有无关系?” 部长问道。 “毫无关系。不好办的是报纸上登出的那块手表丢在了杀人现场。然而有人可以证实我无罪。那是个女人,如果我能找到她,我就可以洗除不白之冤了。” “这就是你去四国足摺岬的动机?” “是的。” “你打算找到证人,带到警察那里让她作证?” “确实,是这样。” “我希望你能等到10月份新车展出为止。” “但是,我现在是杀人事件的嫌疑犯。” “这个我知道。但无论如何,如果你在警察所露面的话,也许会被报刊察觉,那样就会有人把你的名字和东名高速公路所发生的事故联系起来考虑,那可就糟糕了。这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不过——” “对京都的杀人事件的报道中还没有出现你的名字。也许以后会从那块手表了解到你,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绝对地隐蔽好,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也不要公开东名事故。” <er h3">3 放下电话,结城感到又着急又为难,他相信部长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可以信赖他,更因为他信赖自己。但是,部长也是公司的要人,刚才的电话已向自己表明,比起结城的事情来,他更看重的是保守新车的秘密。 正因为如此,结城并不憎恨部长,本来东名高速公路发生事故就是自己造成的。同时,部长关心公司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结城身居部长这一要职也是会竭尽全力保守新车的秘密的,无论那要作出多大的牺牲。 这样一想结城的烦恼便转向了自己,他为难也是因为明白了部长的处境才为难的。但是结城并不打算因此而停下寻找西冴子的脚步。部长也说过,结城的名字如果被作为杀人事件的嫌疑犯而提出的话,为了证明自己无罪,到时也可以去警察所让西冴子作证,为了那个时刻,必须把她找到,即使是为了预防万一,也有请她证明的必要。 结城又给土佐清水市的一些旅馆挂了电话。 在这些旅馆中,有爽快作出回答的,也有拒绝回答住宿旅客事宜的。表示拒绝的都说西冴子的经纪人在说谎,而希望能在独唱音乐会上见到西冴子的都乐于给予协助。 这样一来,与西冴子相似的人投宿过的旅馆竟有三家,但其中有两家不可靠,因为或是时间不对,或是只听见那人在走廊上唱西冴子唱过的歌。 最后只有“茜屋”旅馆似乎较为可信,因为据称她是与一个中年男子一起去的,而投宿的日子也是4月24日。 结城决定在晚饭前赶到这家靠近海边的旅馆去看看。结城在街上走着,感到自己不仅对西冴子,而且对和她在一起的山村修一郎也开始关心起来。部长说不要靠近山村,但部长的话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茜屋”旅馆是一家古朴的小旅馆。 站在阴暗的屋檐下,结城感到这家旅馆既与流行歌手西冴子不那么协调,也与他所知的天才型的设计师山村修一郎的气质大相径庭。 如果说和谐的话,那也许只因为他们是一对为了逃避世人之眼的恋人罢了。 跟刚才在电话中一样,老板热情地接待了结城。 “我真不敢相信那女人就是著名的西冴子,因为我认为像西冴子那样的人是不会住这种便宜旅馆的。” 头发斑白的店老板摇头晃脑地对结城道。结城对这个称自己旅馆便宜的老板不觉产生了好感,微笑道: “男的约有四十五六岁,大高个,是吗?” “是。” “两个人来的日子是4月24号?” “是的,是4月24号的夜里。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两个人是作为夫妇在这里投宿的吗?” “是。住在一个房间,并且在登记簿上写着夫妻关系。” 店老板这时又把住宿登记簿拿出来翻给结城看。 在4月24日的一页上这样写着: 安西一郎(45岁) 妻光子(30岁) “怎么看也看不出她有30岁。” 店老板说。 结城只是微笑,大概是为了让人看起来西冴子与山村修一郎的年龄相近才写30岁的吧。 结城认为安西一郎是个化名,他无疑就是山村修一郎,因为太阳汽车制造公司有个叫安西一郎的职员。山村大概记起了这个职员,便以他的名字作为化名。 姓名下面写的住址是东京。恐怕那住址也是假的。 “二人的表情如何?” “女的看上去很信任对方,男的也很爱女的,只是女的微笑着,男的露出坚毅的表情。” “还有呢?” “还有吗,看起来似乎被追逐似的。” 西冴子确实被大众的传播工具所追逐,难道山村修一郎也在被什么人追逐吗? 第四章 到九州去 <er top">1 结城感到自己被置入了一个奇妙的境地。他是一个正在被追捕的人,这次旅行可以说是一次逃亡旅行。他先是因在东名高速公路上发生事故而不得不隐姓埋名,后来又因为京都S旅馆发生的杀人事件而受到警察的追捕。但是,他同时又是一个追捕者,必须追赶上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对那两个因恋爱而作逃亡旅行的人来说,结城多么像一个冷酷无情的追捕者啊! 结城向“茜屋”旅馆的老板打听二人的去向,店老板摇头道: “到何处去了我没有问。” 当然,这两个想继续进行逃亡旅行的人是根本不会向旅馆的人透露行踪的。 结城抬眼看着旅馆墙上的导游图,心里思忖着二人会从土佐清水市去往何处。 “一般的游客从这里去前往何处呢?” 结城看着导游图问店老板。老板来到结城身旁,一起看着地图道: “如果绕四国一周的话,就去宇和岛,然后去八幡浜,因为那里有佐田岬,近来去那里的人很多。” “不对。” 结城心中说道。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不是一般的旅行者,他们像是要摆脱什么似的。这两个人是不会取与一般旅行者相同的旅行路线的,肯定是取了相反的路线。 “还有别的地方吗?” “也有去高知的,经高知无论去德岛还是高松都很方便。” “这也不对。” 二人绝不会去西冴子的故乡德岛附近,大众传播媒介的人谁都知道她的家乡。 “还有吗?” 结城问,店老板摇头道: “驱车去宿毛,从那里有去九州的汽车轮渡。” 说着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宿毛”镇,又说有通往那里的公共汽车。 “九州吗——” 结城嘟囔着。想逃跑的人恨不能飞快离开四国的,难道不对吗? 结城孤注一掷,认为二人是去了九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危险的一赌,因为情况若是与他的判断相反,二人去了宇和岛或高知的话,那么就会使距离越来越远,然而在这三个地方中,又必须作出唯一的选择。 结城谢了礼,离开“茜屋”旅馆,决定驱车去宿毛。 从土佐清水到宿毛是一条沿海岸蜿蜒伸展的道路,距离约60公里,路面铺整的不错,结城驾车飞一般地疾驶着。 到达宿毛已是晚上8点,汽车轮渡出发时间是晚10点。结城无心观看宿毛镇的夜景,早早地把车开上了轮渡。 将车固定好,结城上了甲板。 星星在明净的夜空中闪烁,这反而使结城感伤起来,不由想起那被烟尘污染的东京来。也许今年10月以前是不可能返回东京了。 结城又将目光移向了夜幕笼罩着的宿毛湾。 “真是个无情的人!”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野崎泰子站在了甲板上。看见她笑容满面,结城松了一口气,刹时间他感到在足摺岬丢下她也许是怕被她纠缠。 “西冴子去了九州?” 泰子点上一支香烟问道。 “不,不知道。” “那么,为何上了渡船?” “你又为什么上了这条船?” “我是追赶你的。” “可是——” 结城纳闷儿了,在足摺岬丢下她让她吃了亏,没有车的她又是怎样发现结城并追到这个渡船上来的呢? 结城正想着,泰子扑哧一声笑了。 “若有人丢便有人捡,知道这句话么?” “怎么回事?” “有人十分热情地邀我乘车并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泰子笑道。 结城反射性地想起了那辆紧追不舍的白色汽车。 泰子是乘那辆车来的吗?如是这样,那辆车早已被他在去土佐清水的收费公路上巧妙地甩掉了,是在何处又追上来的呢? “载你的是那辆白色的汽车吗?” 结城谨慎地问道。泰子不觉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她反问道。 “的确是这样吗?” 结城暗想着。为打消怀疑,他说出了那辆车的牌子和车号。 “对,对!” 她不断地点头。 “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调查过了!” 结城说,他认为没有必要向泰子解释。 “那辆车现在何处?” “还用问,就在这个轮渡上。” 看来,那辆白色汽车似乎一直要跟踪到底了。 “在何处乘的车?” “土佐清水市。” “是你要他们带你的吗?” “他们让我上的。在土佐清水,不知道往那里去才能见到西冴子,正在犹豫时,听见了去不去九州的招呼声。” “但是,你并不知道西冴子是不是去了九州哇?” “当然,我开始也想拒绝,不过一下看到你的车就在前边跑,我就问那条路通往哪里,他们说是去宿毛,我就上了车。” “为什么让你上车?” “这我不知道。” “在车上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不过谈了去足摺岬的事。他们谈起你时,都说你真厉害哩!” “谈起我?” “对。” “果然如此!” 结城点头道。他们是为了打听结城的情况才让泰子上了汽车,因为他们曾看到泰子和结城在一起过。 “是些什么人?” “与你截然相反,非常热情。” 她有些挖苦的意思,但结城没在意。 “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他只关心自己想了解的情况。 “你问这些做什么?” 泰子不屑一顾地反问道。 结城觉得给她解释那辆车的事太麻烦,于是说:“你告诉我他们的情况,我也告诉你我在土佐清水调查的情况。” 他竟向她提出了交换条件。 果然,她的眼睛发出了光芒。 “真的?” “真的。” “没有谈什么重要事情,只知道他们是东京人。” “这个我知道,车子挂有东京的牌照。还有呢?” “谈到了许多汽车术语,大概是从事与汽车有关的工作的吧!” “果然不出所料!” 结城心里想,一定是竞争对手的人在跟踪自己,想发现新车的秘密。现在与太阳汽车公司相抗衡的只有新日本汽车公司,这两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 “还有呢?” “一个约40岁,另一个约二十七八岁。听说是在周游日本,所以大概他们是汽车公司的人在各地宣传推销什么吧?” “宣传推销?” 结城苦笑道。泰子觉着奇怪,紧锁眉头继续道: “还有,年长的名字好像叫长谷川,因为另一个老是长谷川、长谷川地叫。我知道的就这些。” 泰子事务性地停住了话头,由于有约在先,所以她要结城跟她讲在土佐清水市了解到的有关西冴子的情况。 结诚讲了“茜屋”旅馆的事,但始终没承认认识山村修一郎。结城是出于对山村修一郎的敬慕才这样做的。 “就这些?” 泰子不满地说。她忽然隔着结城的肩膀在向什么人致谢。 结城扭头看时,却见五六米之外站着两个男人。 是那辆白色汽车上的两个人。 <er h3">2 这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他们的面孔。 由于灯光是由底楼射出来的,那两个人的面庞看上去有些发黑。在结城回头的一瞬间,二人转移了视线,但由于泰子正跟他们行礼致谢,他们还是不知所措地把目光移向了这边。的确,一个40岁左右,一个二十七八岁上下。年长的那个就是泰子所说的长谷川了。 “刚才的事,谢谢了。” 泰子说,二人忙应酬着:“哪里,哪里。”他们对还想搭话的泰子慌忙说了声“再见”,便钻进了底楼。 “真是些怪人。” 泰子耸耸肩望着结城道。 “西冴子在九州吗?” “也许,不过还不敢断定。” 泰子盯着结城,似乎结城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结城无可奈何道: “你随便追我而来,我可记不起我说过西冴子在九州!” “是吗?岂只是这些,还让我上了这条渡船,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泰子强词夺理道。 结城又是默然地缩了缩脖子,结城自己也不敢断言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去了九州,他只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 比原定的时间推迟了五分钟,渡船终于起航向九州的佐伯驶去。 结城打开时刻表,发现由宿毛开往佐伯的轮镀一天往返三趟,宿毛的开船时间分别为早上7点、下午2点和晚上10点。 如果西冴子和山村修一郎是昨天乘轮渡的,那就应该是下午2点。 夜晚的宿毛湾风平浪静,然而渡船驶进丰后海峡之后有些摇晃起来。不晕船的结城好像没事儿,但泰子的脸色却变得苍白,无奈只好钻进了船舱。 夜幕下,甲板上只剩下结城一个人了。 结城把身子靠在颠簸的船身上,眺望着夜幕中的丰后海峡。他必须找到西冴子,还想见见山村修一郎。 三小时后,渡船终于驶出了丰后海峡,可以隐隐约约望见前方九州的影子了,那灯光闪烁的地方便是佐伯市。 渡船驶进佐伯港,不再摇晃了。结城靠着船舷点燃了香烟。他并不讨厌在黑暗中旅行,特别喜欢渡船慢慢地驶向灯光闪烁的港口,这情调很浪漫,然而现在的结城却无暇去领略它。 轮渡减慢了行驶速度,冲着佐伯港鸣叫了一声汽笛。结城将烟蒂扔向了黑黝黝的海面,返身走向停放汽车的船舱。 上车之前,他先查看了其他车辆,那辆白色汽车就停在他后面的第三个位置。 隔窗看了看那白色汽车的里边,只见在后座上放有一本日本全国公路交通图。 结城打开自己汽车的车门,坐在了驾驶室鱼。似乎在等他一般,泰子出现了。她毫不客气地钻进汽车,坐在了助手席上。 “你有义务让我去见西冴子。” 泰子依然如故,威逼似地道。结城也并不赶她下车,只是苦笑道: “如果可能的话,我何尝不想让你见她,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何处!” 泰子不信,她脸色很难看。她认为结城说不知西冴子在哪儿是不想让自己与西冴子见面。结城也没有解释。 船头的门一打开,车子就启动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深夜中的佐伯镇。 灯火通明处是日丰本线的佐伯站。结城把车往站前开去。 站前出租车排成一列,正在等待着游客。经剪票口入站的只有两三个人,大概是乘凌晨两三点的火车。 结城把车停在站前的广场上。西冴子他们二人到达佐伯之后是乘火车离开的呢还是乘出租汽车走的呢?结城不知道。 “从这儿能去哪里?西冴子究竟在哪里?” 泰子坐在助手席上睁大眼睛四下观望着。 “我不知道。” 结城冷冷地说着下了车。他想在夜幕下认真细致地推想一下那两个人的行踪。若是在东京,夜里还很冷,而现在的九州夜里的空气却让人心旷神怡。 结城一边思考着一边信步穿过出租汽车的行列,来到了警察派出所的门前。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派出所亮着红色防范灯,里面有一个50岁左右的警官正坐在桌前写日记,这里并没有危险。 使结城感到震惊的是派出所门前的广告脾上贴着的通缉令,上面这样写道: 被害人 野田美佐子 东京都中野区XX町新中野公寓 30岁 案件摘要 19XX年4月23日,投宿京都S旅馆的被害人被人绞死。 嫌疑犯 同在该旅馆以山田一雄姓名登记住宿的一个男人,身高1.75米,年约30岁上下,面孔微黑,精悍,在旅馆与一酷似女歌手西冴子的年轻女人同宿,案发后,只知其向西而去。作案现场遗有瑞士产带日历手表一块,后盖刻有缩写字母S.Y,由此可以断定山田一雄不过为其化名,S.Y才是其真实姓名。 案件发生之后,尽管报纸上也载有类似的消息,但眼前作为通缉令而出现却给结城一个沉重的打击。 关于报纸上的东西,读者为一般群众,他们读后很快就会忘掉,但是这次却不同了,看通缉令的是职业警察,只要把通缉令往告示牌上一贴,全国的警察都会追捕结城的。 结城曾经在杂志上读到过这样的一段话:一个凶狠的罪犯在看到通缉令后往往会觉得没有希望而自动坦白认罪。当时他还不明白罪犯怎么会有这种心理,而现在他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发现自己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因而他那早日找到西冴子的愿望也愈益强烈了。 不知什么时候泰子也跟了过来,她“哎”地一声发出了怪叫,让结城吃了一惊。 结城慌忙离开告示牌。泰子追了上来道: “年约30岁上下,身高1.75米左右,微黑、精悍的面孔,跟一个酷似西冴子的女人在京都S旅馆——这?” 她像唱歌似地一边背诵着,一边窥视着结城。 结城沉默不语,泰子又“哎”地发出了怪叫声。 “的确如此哩!” 她点头自言自语道。 “什么的确如此?” 结城用狡黠的目光盯着泰子问。她却微笑道: “我终于明白了你。” “明白了什么?” “在德岛,第一次见到你,我一大声说话,你便慌忙让我乘坐你的车,对吧。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因为警察正在追捕你!” “你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装糊涂可不好!看通缉令时,你的脸色实在是难看极了。” “我——” “‘惊弓之鸟’这句成语的含义我也是知道的。” “你说什么?” “老老实实地跟我谈,我就不把你交给警察!” “那玩意儿是搞错了。” “很好!可不要作些奇怪的辩解。” “不,我只求你听我一句。的确,我是因京都杀人案而在做逃亡旅行,但我不是凶犯。” 结城抓起泰子的手直愣愣地盯着泰子,跟她谈了京都旅馆案和后来的情况。虽然谈话中没有触及东名高速公路发生的事故,但是却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太阳汽车制造公司的试车司机,因为他想不这样说对方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泰子默默地听着他的讲述。结城的话一说完,她就又“哎”地发出了叫声。 “不相信吗?” 结城抓着她的手问。泰子道: “即刻就让我相信岂不有些过于勉强,不过——” “不过什么?” “你看上去不像是个杀过人的坏人。” “我没有杀人!” “好了,相信你还不行吗,只是在我找到西冴子之后,你得把优先权给我,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交给警察。” “威胁吗?” “不,是交易。连这么个协议也不敢签吗?不投机呀!稍不留神你也许会做个真正的凶犯把了解情况的我也给杀了!” 泰子道,结城并不惊慌。 “好吧!” 结城点头道。结城不想知道身为记者的泰子如何利用西冴子的私生活材料去写新闻报道,他所需要的只是西冴子的证词。 “不过,你真的不知道西冴子在何处吗?” 泰子的语调变了。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结城说着把她的手放下了,夜行列车已经驶进了佐伯站,车站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乘客们走出剪票口,叫了出租汽车,消失在夜幕之下,不一会儿,车站又恢复了宁静。 “他们二人究竟是去了北九州呢,还是去了南九州呢?” 结城苦苦思索着,一个记忆渐渐在他的脑海里复苏。当这个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之后,他赶忙回到了自己的汽车里。 “云仙——” 结城脱口而出。泰子目光炯炯地问道: “西冴子在云仙?” “不知道,总之,到岛原去看看。” “不知道?没有把握呀!” “怕没有把握的话,你别去好了!” 结城的语调很强硬,泰子慌忙道: “去,去吧!” 说着,她急忙钻进了汽车。 结城开动了汽车。 结城曾经听说山村修一郎的家乡是在岛原半岛的云仙温泉乡,决定去云仙就是因为他忽然记起了这件事。 结城首先取道北上到了别府,然后横穿九州进了山间高速公路。 当雄壮的阿苏山展现在眼前时,天色已经发白了。来到九州的第一天早晨天气很好,蓝蓝的天空下衬托出阿苏山动人的雄姿,高速公路两侧盛开着美丽的野花。 进入熊本市,在加油站加了汽油,然后向三角驶去。然而就在这时,那辆白色汽车又出现在了后视镜中。 第五章 蓝色海洋 <er top">1 从三角到岛原需乘九州商船公同的轮渡。渡船9点40分才出发,还得等一段时间,于是结城和泰子在大众食堂用了较晚的早餐。 结城默默地吃着饭,泰子也默默地吃着。她在想些什么不得而知。结城想着西冴子的事,也想着山村修一郎的事。 抵达鸟原约需一小时的短暂旅行。渐渐靠近岛原港了,岛原城中那美丽的了望楼天宇阁已历历在目。 泰子站在甲板上拍照。她说过若找到西冴子要写一篇题为《数百公里追踪西冴子历险记》的报道,大概岛原城的风景也要摄入她的镜头吧。 从岛原通往云仙的公路很好,汽车飞一般地奔驰着,那辆白色汽车仍然跟了上来,但结城对它已不感兴趣了。总之已经证实他们不是警察,他想自己不会被他们逮捕的。 公路通向山巅,车子渐渐有些往后仰。 车一驶过漂荡着白色雾气的那个著名的火山口,旅馆便一下子多了起来。乳白色的雾气在车的四周滚动。当那白色雾气中断的一刹那,结城忽然发现路边好像有穿着和服棉袍的山村修一郎的身影。车已一下子开过去了,他慌忙刹住了车。 “怎么了?”泰子问。 结城从窗户伸出头往后看,没有看见山村修一郎的影子,但他确信刚才擦身而过的肯定是山村修一郎。 “没有什么。”他对她说完,便把车开向了附近一家旅馆。 进旅馆后结城说了声要去找西冴子,便只身出了旅馆。 他身返回刚才来时的那条道。白雾弥漫着涌了过来,裹住了结城的身体。白雾缓流而过,结城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这时他看见了前方山村修一郎的身影。 山村把手插在怀里,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结城。他似乎料到结城会来而在等待他。 结城一走近,山村便微笑道:“是你呀!我发现似乎是太阳汽车公司的谁在追赶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白色的雾又涌了过来,将二人的身体团团裹住。 “我并不是追你的。” 结城盯着山村修一郎道。他又想起了驾驶山村设计的新车的事来。山村设计的新车对试车司机结城来说是一种渴望和享受。山村修一郎是太阳汽车公领的宝贵财富。山村为何辞了职呢? 山村坚毅的表情并没有改变,一丝略带挖苦的笑意浮在嘴角。他说: “事到如今就不要撒谎了。是因为担心我的事而追来的吧。但我已经不再会给太阳汽车公司惹麻烦了,请放心地向公司的官员们汇报吧!” “我什么也不清楚。” 结城诚恳地说。 山村看着结城,挖苦的笑容消失了。 “真的不是来追我的?” “真的,我不知道你是为何离开公司的,就是到今天我还是一直尊敬着你,所以说我并没有追赶你。” “那么为何跟踪我而来?” “我不是在跟踪你,而是在跟踪你的同行人。” “我的同行人?为什么?你找她有什么事?试车司机的你?” 山村一问,结城为难了,部长在电话中曾警告说不要接近山村修一郎,大概是公司的领导对山村怀有不信任感,不了解山村离开公司之原因的结城也不知道这种不信任的根据。但在他看来,站在眼前的山村修一郎并不太像坏人。那么杰出的一个设计家不可能是一个坏人,这是生活在同一个机械世界里的人的直觉。 “老实地说吧。” 结城下了决心,在这一瞬间,部长可怕的脸色从他的脑海中流过,但结城还是把东名高速公路发生事故以来的情况对山村讲了。他这样做是出于对山村的信赖,同时若不诚实地讲明这一切就不可能见到西冴子。 山村默默地听着。结城的话一结束,他便小声叹了口气道: “她已经不在这儿了。” “在何处?” “到我的住处去吧,跟你慢慢叙一叙。” 山村向结城邀请道。 结城望了一眼他把野崎泰子丢在那儿的那家旅店,然后对山村说: “那么打扰您了。” 山村把结城带进了一家小而整洁的日本式旅馆。尽管已经离职,但山村还是一边为结城劝酒一边问道: “公司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哇!” 这是怀念太阳汽车公司呢还是在挖苦,结城一时弄不明白,因而默不作声。山村望着窗外漂淹的白雾说道: “我的事你是什么也不问吗?” “不问,即使问,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也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城问道,山村依然望着窗外道: “你什么都向我说明白了,我也说吧。” 他把视线移向了结城。 “两年前我就迷恋上了她。那时我自己也感到吃惊,除汽车之外,自己竟然有了迷恋的人。经媒人介绍而结婚的妻子斥责我,最后竟和媒人一起到公司闹到了董事那儿,董事把我叫去,训斥了我,说太阳汽车公司的设计师不应干那种不道德的事儿。玩玩女人是可以的,但是不要真正迷上妻子以外的女人。” “非常奇怪,周围一片斥责声,然而相反,我好似火上浇油,对她的感情,来越深,向她倾斜而去,但是,当我妻子明白我的感情已完全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时,便提出若不给2000万日元她决不同意离婚。原来就与金钱无缘的我不可能弄到那么一大笔钱。那女人如果能和我结婚的话,还可以勉强凑足钱,仅仅我是不够的。” “那么怎么办呢?” “那吋我正在进行两项研究,安全汽车的设计和全新的自动变速机构的设计。正苦于筹措金钱的我,便把其中一项卖给了竞争对手新日本汽车公司。” “——” “把钱给了妻子,我便得到了自由,但同时我也被公司解雇了。” 山村脸上浮现出自嘲的意味。 “你知道那时公司为什么不起诉我吗?” “不知道。” “我卖掉了安全汽车的设计图,但是刚才我已经说过,我还在研究全新的自动变速装置机构。该研究尚处于我的脑海里,如果逼急了我,他们害怕我把这项研究也卖给竞争对手。于是公司说本来可以以泄漏公可机密罪起诉我的,但这次饶怒了我,不过条件是我必须写个誓约书,绝对不把自动变速机构的秘密告诉给他人。” “但是没有听说公司把它申请专利了呀!” “因此说还在我的头脑里,还没有到可以申请专利的那一步。但我认定这一新的机械必定成功。 “山村君打算一直遵守那个誓约吗?” “与其说是遵守倒不如说我只想把它置于头脑中,我大概已经不可能作为一个设计者而重新站起来了,你也许觉得好笑,值得骄傲的便是不想失去的,这个值得骄傲的就是我头脑中的那个自动变速机构的研究。” “然而如果它真是新型设计的话,公司方面也不会保持沉默的吧?” 据说今后的汽车会变成无需使用轮链的自动变速车。在日本,这种车仅占百分之几,而在美国80%以上的汽车为无离合器的。当然日本也会像美国一样逐步增加自动变速装置、无离合器的汽车,但是这种机械的大部分专利都被西德的公司占有,所以必须付巨额专利款,这使日本的汽车公司伤透了脑筋。如果山村的研究真的没有侵犯西德专利的话,怎能不渴望得到呢? “不言而喻,我退职之后公司方面也时常询问我那项研究后来怎么样了,如有可能的话,他们出钱买也行,因为我已经是被解雇的人了。” “因此你认为我是受公司派遣来追你的?” “是的。” 山村苦笑着又说: “太阳汽车公司尽管拿了誓约书,也是不会完全信任我的。” “后来那项研究渐渐在山村君的脑袋里发酵腐烂了吧?” 结城问完,又慌忙补充道: “这可不是受公司差遣而向你打听的、只是凭个人的兴趣才问的。” 山村笑道: “有了点雏形,只是我既不想卖给太阳汽车公司,也不想卖给新日本汽车公司,这项研究若离开了我,作为设计者的骄傲便会丧失殆尽,因此我想什么时候自己创办一个专门生产新型自动变速装置的小工厂。这也可以说是我的一个理想吧!” “两年前使你着迷的那个女人就是西冴子吗?” “是的,不过曾分开过一段时间。两人在一起老是互相刺伤对方。但是隔了两年之后又难舍难分了。人本身就是弱者。我自以为自己是个冷静的人,凭意志的力量什么都可以改变,然而也终于明白什么也不能改变了。” 山村小声笑了。结城觉得这笑声既像是在自嘲,又好像已经心满意足了。此时已没有了那天才设计家的形像,正因为如此,反而给结城一种亲近感。 “这么说请求与西冴子见面不大合适了?” 结城客气地问道。山村两手交叉着思考了片刻道: “你一个人吧?” 被这一问,结城想起了野崎泰子。 “老实说,不是一个人,一起的还有个女记者,她要找西冴子,询问失踪的理由,把它卖给杂志社。” 结城诚实地说。 山村说了声:“是吗!”脸色阴沉下来。 “这样一来愈加困难了。你想,让杀人嫌疑犯的你和她见面,让她给你提供证词,这已经足够使她变得神经质了,如果再被记者发现了,就更不得了啦!” “当然,去见地的就我一个人。我并不关心西冴子是歌手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想能得到证词就可以了,如果去警察所不方便的话,写在纸上也行。” “是吗?” “你可以问问西冴子!” “我也想这样做,但是刚才已经说过,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在哪儿?” “与论岛。” “与论?” “南端的一个岛,从那里可以望见冲绳。” 结城点了点头,他听说这个岛整个都是由珊瑚礁组成的。 “怎么让她去了那里?” 结城问道。山村望着远处道:“那里有我的朋友,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但是,那不是太远了吗?” “是的,原打算在这里两个人暂时躲一阵子的,结果突然发生了不能那么办的事。” “什么事?” “她怀孕了。” “——” “是我的孩子,我跟已经分开的妻子没有孩子。到了这个岁数才第一次有了孩子。你还年轻,大概还不明白。我自己也觉着奇怪,非常兴奋,真没想到,因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如此欢喜。” 山村真的喜形于色了。 结城记起了西冴子那张还稚气的脸。她要为山村生孩子。 “什么时候生产?” “今年10月。只是当她得知怀孕之后变得极为神经质。最近,在文艺界里以怀孕作为宣传材料,说是某某的孩子之类的事情最易引起轰动,但是她还是一点边儿也没沾上。她只想生下自己的孩子,好好抚养,因此我让她去了与论岛,好让她宁静地生产。当然,我也打算随后赶到。” “去那么遥远的南方岛屿,有医生吗?” “好在我的朋友就是医生,而且与论岛也不算小,担心的只是经济方面。她是突然从唱片公司跑出来的,没有钱,我也同样。” “那么怎么办呢?” “去与论岛干什么都行,做体力话儿什么的都行,姑且先宁静地生下自己的孩子吧。” 山村望着窗户,多少有些害羞,但那表情却是幸福的。结城又说只是希望见到西冴子。山村道: “我朋友名叫原田伸六。你如果一个人,按约不带那女记者的话,先见我的明友吧。” “你什么时候去与论岛?” 结城问。山村掏出香烟点燃道: “打算过四五天就去。刚才已经说过,去了那里打算做做体力活儿什么的。眼前有点事想处理一下,计划筹点款子,我哥哥在这里,想从他那里弄点钱。” “我去与论岛与她见面可以吗?” 结城为慎重起见又问了一遍,山村点了点头。 “我信任你,只要不辜负这信赖就行。她为我扔掉了文艺界的饭碗。希望你不要再无事生非。” “绝对不会的。” “那好。现在咱们喝酒吧!跟你已经好久没有谈论汽车了。”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山村的话多了起来,尽是些有关汽车的话,这个人真的热爱汽车。结诚想,山村自己丢掉太阳汽车公司设计主任的职位,大概真的是被西冴子迷上了。这爱情虽然十分苦涩,但结城也非常羡慕,因为如此热烈的爱,结城尚未体验过。 山村醉倒了。过去他确是太阳汽车公司酒豪中首屈一指的,而现在变得如此懦弱,大概显示着他被公司解雇后是多么地劳累! 结城取出笔记本撕了一页在上边写道: “去与论岛,结城。”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那辆跟踪自己的白色汽车,于是又加了一句:“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来了,请留心。” 那两人是来追结城的,但如果发现山村修一郎在这里,由于自动变速机械的研究,也许他们会去追山村。 他把这张纸条放在了熟睡的山村手中后,悄悄离开了房间。他对在走廊上的女招待说了声山村睡着了,便离开了这家旅馆。 如果返回野崎泰子那家旅馆,恐怕又被她纠缠住。汽车留在此虽然可惜,但他还是乘上了去岛原的公共汽车。 白色的雾还在流动。 <er h3">2 去与论岛可以经鹿儿岛乘船去,也可以从鹿儿岛机场乘飞机到冲永良部岛,然后从那儿乘船去。无论怎么走都得走鹿儿岛。 结城与来时相反,是乘轮渡去三角,从宇土乘上了鹿儿岛本线。 到达鹿儿岛已是第二天早晨。云仙那地方笼罩在雾中有些寒冷,而鹿儿岛这地方却已是晴朗的初夏了,他清楚地感到已经到了南九州。这感觉在他走出车站,看到眼前呈现出樱岛白色的喷烟时,更为强烈了。他已经有好多年没看樱岛了,没见到这南九州的天堂了。 去冲永良部的全日空YS11次航班到下午才起飞,这段时间,结城只好到海岸观海度过了。 去与论岛与西冴子见面,如果取得她的证词,大概就会洗清杀人嫌疑犯的罪名了。部长说在10月以前不要与西冴子见面,但问题牵扯的是杀人嫌疑,警察的追捕也愈来愈急迫,他不能束手就擒呀! 结城乘上了13:05分起飞的飞机。 离夏天还早,但去冲永良部的飞机上几乎坐满了人,90%的乘客都是年轻伴侣。 经过1小时20分钟的飞行,飞机抵达奄美大岛,要在这里停留25分钟。一部分乘客下了飞机。年轻的乘客在走下飞机后仰望着蓝天不由得欢呼: “真蓝啊!” 这里的确比都市的天空要蓝,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阳光也比鹿儿岛更加强烈了。侯机室里,几个女乘客在慌慌张张地买草帽。 经过25分钟的休息,结城所乘的飞机又南下飞行了,30分钟后到达了冲永良部。天空和海洋都完全是一派南国的风光,机场附近杂乱地盛开着深红色的木槿花。 冲永良部到与论岛只能乘船。 船上也多是年轻人。 船有些晃。这时已是傍晚时分了。 抵达与论岛茶花港时,周围已被夜幕笼罩。 码头上堆着汽油桶和建筑材料,看不见街灯,唯有星星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下了船,结城仰望星空,满天星斗。他想西冴子会在这里吧。 黑暗的码头上几个手里提着写有旅馆名字的灯笼的人在招揽旅客。 结城被一个人领着上了车,驾驶这辆破旧的小型客货两用车的是旅馆的老板。 虽说是镇子的中心地方,但汽车行驶的地方却没有街灯,只有黑暗的道路。道路两侧是一人多高的甘蔗林,路面很坏,尘土飞扬,15分钟左右后到了旅馆,这旅馆给人一种投宿农家的感觉。 结城被安排在二楼,用了过时的晚餐。 旅馆有位有都市风貌、十分干练的女招待,20多岁。听说她是去年从东京来这里玩的,由于在这个岛屿很习惯,便住了下来,做了这个店的女招待。 洗完澡,结城问老板知不知道原田伸六医生。 “知道。” 店老板的脸庞被太阳哂得很黑,他点头道。 “这个岛上医生不多。” “就在这附近?” “嗯,在教堂旁边。” “这个岛上还有教堂?” 结城问。老板笑了: “与论岛住着7000人哩!” 结城决定了明天早晨去寻访后,便回到二楼的房间上了床。 这里不像都市那样,既听不到汽车声,也听不到其他嗓音,听到的唯有风声。 这么静,反时使结城不能入睡,他想着西冴子,想着山村修一郎,想着野崎泰子。 等他睡着时天已将近拂晓了。 他睁开眼睛时,强烈的阳光撒满房间,这已经是夏日的阳光了。打开窗户一看,令人存点生厌的蓝天无边无际。 早饭后结城出了旅馆,沿着店老板指点的路走去。走了五六分钟后上了柏油马路。这条路约有100米长,是这个岛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商店,也有镇公所,徂给人的感觉像是乡间小镇。 教堂位于大街拐弯处,面向大海,上面写着“耶稣教堂”。 与教堂相邻的是一家小医院,门前挂着招牌,上面写着“原田诊所”。 牌子下方写着内科、儿科、妇产科。 结城推开变了形的门走进去,身着一件白大挂儿的男人慢慢地抬起了脸道: “没有见过你哩!” 声音很粗。 他像渔民一样,皮肤晒得黑黝黝的,好像就是原田医生。 “喂,进来吧!” 经他这样一说,结城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不是来就诊的,是来见西冴子的。” 原田盯着结城道: “你是谁?” “结城晋太郎。我是从山村君那里打听到的。如果西冴子在的话,请让我见见她。” “山村?” 原田慢慢地坐下。 “山村。” 又重复了一句。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被原田一问,结城便向他讲述了京都旅馆的事件。 “我说的都是实话,请相信我。” 结城说,原田朗声笑道: “相信你,因为山村是不会向奇怪的人谈到这里的。她在这个岛上,但不在这里。” “嗯?” “怎么有些吃惊?在这里会被看病的人吵闹的,所以她跟我女儿一起到海边的家里去了,家很小,只有两个房间,但看得见大海和天空,所以很闲静。现在对她来说应过悠闲自在的生活,忘掉以前的事情。” “马上带我去好吗?” “我倒想带你去,但我有工作。你骑自行车去好了。” “好。” “来,给你画个地图,你一个人去吧!” 原田说。 结城借了自行车,带着地图出发了。那地方叫茶花街,在岛子另一侧的海岸。 地图上写着大金久海岸。结城骑着自行车沿着土路飞驶而去,湛蓝的天空上骄阳似火,晒得结城汗流满面。路的两边几乎满是甘蔗地,偶尔也有木槿花香飘荡过来。 穿过高大的防风林,眼前呈现出一片白色的沙滩和蔚蓝色的大海及由碎珊瑚形成的海滩。 结城下了自行车,忘记了自己是来见西冴子的,被美丽的大海深深地吸引了。 在大约1000米开外的海面上,白色的波浪翻滚处,大概便是隆起的珊瑚礁吧。它们环抱着这个岛屿,起着防波堤的作用,它的内侧像湖面样平静。 大海并不全是蓝色,水下有沙的地方呈淡黄色,有珊瑚林的地方呈蓝黑色,随着海水深度的增加,又变成了翠绿色。这是一个五彩的大海。 阳光很强烈,可以看见有五六个男女在游泳。 结城把自行车放在防风林下,向他们走去。在由珊瑚礁碎片形成的海滩上每走一步,脚下就响起沙沙的声音。他用手捧起一把来,经风和波浪侵蚀而变得又小又圆的珊瑚碎片便从手指缝儿中滑落而下。 在近200米长的海滨上有几个男女在观海。这种自然的丰裕之感对结城来说已经是好久没有感受过了。在现在的日本,要想接触自然的丰饶只能前往北边或南端。 在一艘独木舟旁撑着一把大遮阳伞,两个年轻姑娘躺在伞下。 结城一走近,其中一个人便起身隔着太阳镜看他,尽管身着比基尼的身姿很好看,但从她那还是雪白的皮肤上来看,是不常到这里来的。 “哎呀!”说着那姑娘便摘下太阳镜看着结城。 是西冴子。 结城的脸上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西冴子抬头看着,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笑脸。 “是你把我捎到京都的?” “啊,是的。” “怎么到这儿来了?” “无论怎样都必须见到你。山村君告诉我你在这里,我便来了。” “你认识他?” 西冴子眼中闪射出光芒,这是在恋爱着的女人的目光,它使结城放心了。他想山村修一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幸福的男人。 “哎,认识。” 结城点头道。 太阳伞下面还有一个姑娘,是原田医生的女儿。 “这是阿菊。” 西冴子给结城介绍道。那姑娘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颧骨,很像冲绳的姑娘。这个小岛离冲绳只有25公里,当然比起日本本土来,也许她的冲绳的血统要强一些。 结城一走进伞下,原田菊就机灵地慢慢地站起来朝海里走去了。 结城望着大海,一边抓起珊瑚碎片,一边把京都旅馆发生的事件向西冴子述说了一遍。他述说的毫不紧张,也不阴郁,大概是由于阳光过于明亮的缘故吧。 西冴子饶有兴趣地听着,听到事件发生地京都的事,表情才变得有些严肃。也许这是在南边大海的阳光之下,没有现实感吧。 “哎呀,竟有这样的事?” 西冴子笑了,但一看见结城严肃的表情就慌忙收住了笑容,说了声: “对不起。那么说是来叫我给警察提供证词的了?因为发生事件的夜里,你和我在一个房间里。那天我的确进了旅馆马上就睡着了,所以你是否一直在旁边我不知道,不过我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向警察作证。” “我一直在旁边。” “那,那样就好了。不过有个条件。” “送礼?” “哼!我可不希罕那东西。我已经不想再让大众宣传机器写我了,只想在这儿静静地生下他的孩子。” “我知道。如果你讨厌去京都,也可以给警察写封信,另外,如果刑警来确认的话,那时再提供证词也可以。” “那样也行。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虽然在京部旅馆住在一起,但你得承认什么事情也没做过,不要让他产生误解。” “这一点也没问题,旅馆的事已经向山村君说过了。他已经理解了。” “如果那样就好了。” 西冴子笑着点了点头。 结城放心地看着大海。如果杀人嫌疑解除的话,在这个岛上一直藏到10月也不坏。他正这么想着,发现原田伸六大夫从防风林那边跑了过来。 结城起身正要谢礼,却发现原田伸六面色苍白。 第六章 杀机又起 <er top">1 原田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看着结城和西冴子。 结城发现原田的手颤抖的厉害。 “我有话跟你说。”原田压抑着感情严厉地说。 结城问:“什么事?” 冴子正要离开,原田苍白着脸高声喊道: “你也到这边来!” 结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原田的模样来看,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冴子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原田似乎是在整理一下要说的话,沉默地望了一会儿天空,呻吟似地说道: “山村他死了!” 刹那间,结城和冴子一下子变了脸色,似乎不明白原田的话。 “山村他死了。” 原田重复道。 “胡说!” 冴子叫道。她的声音近乎惨叫。 结城还在发呆。原田已经说过两次山村死了,但他却不相信山村修一郎死了。 “胡说,是在瞎说吧?是吧?” 冴子脸色铁青地望着原田,但是原田却对她摇了摇头道: “刚才给九州打了个电话,想拜托鹿儿岛的朋友与岛原的山村联系。但那个朋友却告诉我说山村死了,这就得赶去参加葬礼。” “山村君怎么会死呢?他那么健康结实。” 结城一问,原田瞪了他一眼道: “这你还来问我?” “不问怎么能知道呢。” “自己杀了人还装糊涂?” 原田的话让结城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话!” “是鹿儿岛的朋友这么说的,山村在岛原被杀的事已经上了鹿儿岛的报纸,据报纸说,前天访问山村的一个年轻男人是凶手。前天与山村见面的年轻男人不就是你吗?这难道错了吗?不是你杀死山村又有谁呢?” 原田像看犯人似地看着结城。 结城突然感到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大海转眼之间就从自己的周围消逝了。 对结城来说,原田的话又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他真的死了?”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经结城一问,原田的目光更加严峻了。 “这样的事情我能胡说八道吗?” “可是,也许是那个鹿儿岛的人在胡说呢?” “他可是个不喜欢说谎的老实人。” “但是我决不相信在岛原见面的山村君会被杀。在我来这里时,他还很健壮的。” “自己杀了人还说什么?” “我没有干那种事,我说过,我不相信山村君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杀害山村君呢?他是一个受我尊敬的天才设计师。是他告诉我西冴子在这里的,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害他。” “山村把他的事保守着秘密,所以也许根本没有对你讲过。你摧残了山村不就得知了此事吗?你也许就因此杀死了山村。” “请你不要瞎说!” “你不是因杀人嫌疑正受到警察的追捕吗?为了取得她的证词你是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的。你是为了打听到她在这里就把山村——” “岂不是笑话!” 结城正在怒吼,忽然冴子开始猛烈地抽泣起来。 原田抱住她那抖得很厉害的肩膀,盯着结城,“我决不会饶恕你!” “我没有杀山村!” “你能证明吗?” “我离开岛原时,山村还活着。” “你如果没有杀人,你就拿出证明。” 原田狂吼着,失去朋友的愤怒使这个医生武断地认为结城便是凶手。 结城紧咬着嘴唇。在京都他成了杀死陌生女人野田美佐子的嫌疑犯,现在又成了杀死山村修一郎的嫌疑犯了。 “怎么办才能让你们相信我呢?” 结城很为难。西冴子还在哭。原田的女儿阿菊也从海里上来了,她被这边郁闷的空气惊呆了。 “我要到九州去!” 原田目不转睛地看着结城。 “我也去!” 西冴子一边哭一边说。 “我也要去的,我要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 “你认为去了岛原我们就不认为你是嫌疑犯了吗?” 原田依然用那可怕的目光盯着结城。结城为难的表情逐渐变得愤怒起来。 “这件事不去那里是弄不清楚的,总之我没有杀害山村君,如果有人说是我杀的,那一定是一个陷害我的圈套。” “为什么要为你设个圈套?” “那我也不清楚。” 结城正这么心烦地说着,不断哭泣的西冴子突然扬起了脸,用凶狠的目光盯着结城道: “是你杀了他?” 那声音使结城缩了缩肩膀。 “我已经说过多遍了,还不明白吗?不是我。” “你是说过,可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冴子的声音很坚决,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还是到那边去看看吧!” 原田不理会结城,对西冴子说道,并扶着她迈开了脚步。 结城呆呆地眺望着原田和冴子的身影消逝在防风林那边。过了一会儿,结城也振作起精神迈出了脚步。 来到与论岛他以为终于看到了光明的前途,然而如果山村被杀是事实的话,那么事态比以前更严重了。 “这是谁在陷害我呢?” 他只能这样想。 原田伸六,西冴子以及结城三人乘坐了这天夜里的船。 <er h3">2 从岛原去云仙温泉乡的山间公路依然飘荡着白色的雾气。 在温泉乡入口处下出租汽车时,结城发现眼前竖立着一块告示牌: 4月27日夜11时分左右,山村修一郎被杀。关于此案如有人了解情况请与警察署联系。 被认为是嫌疑犯的是于27日与山村在“云仙”旅馆相会的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身高约1.75-1.76米,体重70公斤左右,皮肤微黑,面容精悍。如有人发现这个男人也请尽快告知警察。 结城脸色陡变,慌慌张张地戴上了太阳镜。 原田和冴子二人迅速地向驻地走去,但结城却没有了勇气。他背过脸去点燃了一支香烟。 原田和冴子赶紧返了回来。原田比先前的目光更严厉了。 “你的处境可是不佳呀!尽管那个告示牌上没有写明,但是你正作为连续杀人事件的嫌疑犯而被警方追捕。京都杀人事件的通缉令我也看过,那上面虽然没有写明你的姓名,但很明显那就是你干的!” “你想通报给警方吗?” 结城问,原田望了望驻地后摇了摇头说: “不,不,因为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你大概就是凶手的观点我并没有改变。” “凶手不是我!” “那么你拿出证明来让我看看,给你这个时间,因为离开与论岛时已经有约在先。” 原田说今天打算投宿“云仙”旅馆,说完便护着冴子向旅馆走去。 结城没有勇气跟他们一起走,如果到了那家曾经与山村一起饮酒的旅馆,会立刻被人通报给警方的。 结城又望了一眼那块告示牌,怎样才能证明自己无罪呢?结城不知道。 山村如果是那天晚上11时20分左右被杀的话,那么一定是在与结城分手之后,有人把山村叫出了旅馆,那个人就是凶手。但结城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结城感到束手无策,望了望周围。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结城吃了一惊,一下子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还是回来了呀!”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野崎泰子正笑眯眯地站地那儿。 “呆呆地站立在这样一个地方马上就会被警察逮捕的。” 泰子训斥般地说道。 结城十分疑惑地看着泰子问: “你是我的朋友呢还是我的敌人呢?” “如果是敌人就会立刻叫喊‘杀人案犯就在这里’的,不过我也不是你的朋友。” “那么有什么事情?” “你甩掉我一个人跑了,也不告诉我西冴子在哪里,要你赔偿损失。” “你说该怎么办呢?” “让我见西冴子,告诉我她与被杀的山村修一郎的关系,告诉我在这之前你去了何处。” 泰子像背诵课文似地说。 “把这些告诉你后,你给我什么报酬?” 结城问。泰子想了想说: “为你助一臂之力吧!” “多么亲切呀!” 结城挖苦道,泰子却扑哧一声笑了: “老实说吧,我要是让警察逮捕你可就糟了,你被警察抓去,什么都说了,报纸会把那些都写完的,那样一来可就妨碍我的工作了。” “的确是这样,是公平交易吧?” “是你杀的?” “不!” 结城又大声叫道。 “你大概也不会相信我,但我确实没有杀人。” “我相信你了。” “为什么相信?” “好像不能相信似的!”泰子又笑了。 “你如果是真正的凶手,我想就不会特意回到这里来,所以有些相信。京都的事件你也跟我讲过,所以说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刚才已经讲过这是公平交易。” “知道了。” 结城点头道。他感到有些冷,正了正衣襟。与论岛已是炎热的夏天,而这里还像初冬一样寒冷,结城说了声“好冷啊”,泰子便把他带到自己住的旅馆里去了。从她的行动看来,她真的是在保护结城。一进屋结城就催促泰子道: “把事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吧!” 山村修一郎被杀的事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结城好像还是无法相信。 泰子掏出结城的香烟叨在嘴里道: “那是我们到达这里后的第二天早晨,在刚才竖着告示牌的地方附近,一个叫山村的人倒在地上。发现者是住在附近旅馆的客人,他报告了警察,死者胸口上扎着刀,倒在血泊之中。那个叫山村的人是什么人?” “他的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只知道他是‘云仙’旅馆的一个熟客,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清楚。” “从前他在我们汽车公司里工作过,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家。” “你好像很尊敬他哩!” “是啊,是很尊敬他,所以我不会杀他。” “但是那家旅馆的女服务员的证词说知道你和山村修一郎在一起喝过酒,11点左右又打来电话把他叫了出去。” “一起喝酒是真的,但是当我从山村那里得知西冴子的住所后,马上就走了,所以那以后用电话叫出山村的不是我。” “旅馆的女服务员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杀害山村的是男人?” 结城想起了驾驶白色汽车的那两个男人,是那两个家伙杀害了山村?由于他们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所以有理由杀死山村。他们是想得到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的秘密而叫出山村探问的吧?问完之后又想独吞这个秘密,于是就把山村杀害了。 “山村君的尸体上有没有拷打过的痕迹?” 结城问道,泰子却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山村还是为了那项研究成果而被杀害的呀! “警方认为你向他要钱什么的,结果遭到拒绝就把他给杀了。他们认为你在京都杀了人之后逃到九州来的,为逃命而想要弄点钱。” “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原想你是想得知西冴子的住址,结果粗暴地杀了人。” “山村告诉我了。” “那么西冴子在何处。” “与论岛,我在那里见到她了。” “与论岛,是在冲绳附近?” “是的。” “她竟在那种地方?” 泰子惊奇地说。 “那么,西冴子现在哪里?” “来这里了,因为恋人被杀,你跟我打招呼时刚刚走过去。” “到这里来了?” 泰子的眼里放射出光芒。 “是的。” “那她住在哪家旅馆?” “跟你讲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说,马上去见她。山村这个人如果是她的恋人,那将是一个绝好的新闻,单凭这杂志社就会被吸引着抢着报道的。” “你想的就这么简单?” “什么。” “她现在恋人被杀,又痛苦又悲伤,在这种时候你打算像审问犯人似地质问她吗?” “哎——嘿!” 泰子奚落般地把嘴一撇看着结城说: “你才真是多愁善感哩!” “这件事可不是用感伤能够说明的。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刺激西冴子!” “是不是一经刺瀲她就不可能就京都的杀人事件为你提供证词了?” “那也是一条理由。她说过在弄明白我不是杀害山村修一郎的凶手之前是不会就京都事件为我作证的。” “其他呢?” “其他吗——” 他想说西冴子怀孕了,但又把话咽了回去。如果提起这件事,不仅为泰子添加了索材,还会把西冴子贬得一无是处。为了死去的山村他不想让冴子遭受这种折磨,结城也不想再去刺激她了。 那么,山村是被谁杀的呢? <er h3">3 “警方就此案进行了何种程度的调查?” 这次该结城提问了。泰子伸出手要了一支香烟衔入口中说: “警方把你看作凶手,正在四处搜索。你的姓名、职业警方都知道了。托你的福,连我也受到警方的传讯了。” “为什么?”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我乘你的车到这里来的嘛!” “那么你对警方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我只说我是在半路上要求搭便车的,驾车的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警方相信你的话了?” “不知道,不过他们是这么说的:‘小姐,你算是捡了一条命!’” 泰子笑了。结城也苦笑了一下道: “说起半道搭便车,你符没看见从四国到九州来时乘的那辆白颜色的车到这里来?” “那辆车,看见过。” “在哪里?” “在上边那家旅馆门口,不是就停在那里吗?” “可以肯定是你坐过的那辆车吗?” “没错儿。那辆车怎么了?难道是驾那辆车的两个人杀了山村?” “恐怕是他们干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理由杀害山村!” “那理由是?” “与你没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没关系?” “你还是写西冴子的报道好了。山村的死恐怕与她没有关系。” “不过,他不是她的恋人吗?杀害山村修一郎的男人,难道不是因为情仇而把他杀害的吗?我看应该充分地从这个角度来考虑考虑。” 泰子总认为山村的死与西冴子有关,也许只有那样报道才有趣味吧。 “总之,告诉我西冴子现在在哪里吧!住在哪家旅馆?” 泰子问。结城望了一眼窗外说: “明天山村的葬礼也许将在这里举行。那样的话不就可以见着西冴子了吗?但是,她现在有保镖,去打听也许会挨揍的。” “保镖?什么样的?” “见了面就知道了。” 说完,结城站了来。 “去哪里?” “只是去散步。” “瞎走乱闯会被警察抓住的。” “留神点儿就是了!” 结城小声笑道,出了旅馆。 暮霭包围了结城的身躯,这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结城向上边的旅馆走去,登上了一个陡坡。 浓郁的针叶树林在两侧延伸。 旅馆停车场上没有那辆白色的车了。 “难道他们逃跑了。” 结城咬住嘴唇想。如果不找到杀害山村修一郎的真正凶手,他自己就会被当成杀人犯,而且也不可能取得西冴子有关京都杀人案的证词。还有,现在可被认为是嫌疑犯的只有白色汽车上的那两个男人,他们从这里一逃走,就—— 结城找到通往旅馆内的坡路,走了上去,路面可以过车,因为有车辆压过的痕迹。那痕迹是不是那辆车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条路通向林中,散布在林中的小木屋,在暮霭中隐约可见。如果是夏天这里一定会很热闹,但现在还不是夏季。 停车场上有厕所。 他忽然发现停车场上有一辆白色的汽车,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但没有发现人迹。 “是那辆车吧?” 结城踮着脚走近了汽车。 被露水打湿的白色汽车就在他的眼前。他环视了一下车身,看了牌号,是那辆车。他又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人影。他看了看车里,太暗看不太清楚。他伸手拉开了车门,车门好像忘了上锁,不费劲儿就被打开了。 点燃打火机,看看座席,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新日本汽车的事业》的宣传小册子,他点点头,果然是他们。正这么想着,突然他的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击。 第七章 神秘的人 <er top">1 结城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了,后脑勺的疼痛使他恢复了知觉。他睁开眼睛,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猛然想到是不是失明了,但很快便清楚了不是的,双眼只是被厚厚的布带蒙得严严实实。 四肢被紧紧地捆绑在椅子上,他想动动手绳索便勒进了肉里,像针扎一样地疼痛。 “哎哟!” 他不禁呻吟了一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好像醒过来了。” 那男人的嗓音很高。 “咱们开始吧!” 另一个男人说,这个男人声音低沉、粗鲁一些。 听得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正慢慢地走近自己,厚实的木地板上响起了咯噔咯噔的声音。 “你就是太阳汽车公司的结城晋太郎吧?” 粗嗓门以不容分辩地口气说道。 结城反射性地摇了摇头。他不由得想起部长曾经说过的话来:这次是逃亡的旅行。 “不是!” 结城还没有说完,脸上就冷不防挨了一记耳光。结城不觉呻吟了一声。 “怎么回事?” 刚一开口,这边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鲜血从牙齿缝里流了出来。 “你就是太阳汽车公司的试车手,名叫结城晋太郎,撒谎也是白费劲儿。” 结城沉默着。他拼命地思考着、猜测着:是两个男人,好像再没有其他人了,大概是驾驶白色汽车追赶自己的那两个家伙。 “他沉缺不语,大概是承认了!” 粗嗓门说着低声笑了,好像是他打的结城。 “说了不是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结城反击道。粗嗓门又笑了。 “说相信你太勉强了!结城君,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跑到这么个地方来?” “不知道。” 结城摇摇头说,又一只大手飞到了结城的头上,他的身体剧烈摇晃起来。 那只大手揪住结城的头发使劲儿地往后拉着,好像把脸也凑了过来。结城能觉出喘息的气息,一股酒腥味扑面而来。 “不老实说你会倒霉的!” 粗嗓门威胁道。 “你是第一线的试车手,并且目前太阳汽车公司正在开发新车,在这么个关键时刻,你为什么要到云仙来?有什么事?开发中的新性能汽车怎么样?” “——” “说!” 高嗓门喊着,突然踩住了结城的脚,尽管结城的脚上穿着鞋,但疼痛还是传遍了全身。 “我不知道” 结城咬紧牙关说。 “固执的家伙!” 粗嗓门说。 “一个一个地问吧!” 高嗓门对另一个人说。 “好吧,安藤。” 另一个人说,说完慌忙咳嗽了一声,好像高嗓门叫安藤。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结城的头发被揪着,他叫喊道。突然他的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结城又呻吟了一声。 “痛快点!听说试车时出了事故,是吗?嗯?是怎么回事?” 对方揪着结城的头发,使劲儿地摇晃,结城坐的椅子也一个劲儿地响着。 “不知道!” “那么,开发中的新车性能呢?是多少CC的?据说是轮转式汽车,对不对?” “你在这里与山村修一郎接头,他过去是太阳汽车公司的主任设计师,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杀害山村君的是不是你们?” 结城反问道。粗嗓门怒吼起来: “质问的不是你而是老子们!” “好像要再疼一些才好!” 高嗓门冷酷地说。 捆着脚膀子的绳索被解开了,那人抓着结城的手腕让他就地站了起来,反绑着手的绳子和蒙眼的布依旧没有解开。 一个人从背后抓住了结城的两只手腕。 “另一个人在前边呢吧!” 结城正这么想着,腹部被飞来的拳头恶狠狠地击了一下。 “哎哟!”结城惨叫着,痛苦地把身体弯了下去。 “说,新车的性能!” “说过了,不知道!” 又一拳击中了结城的腹部。 结城不觉弯屈了双脚,背后的男人又强迫他站了起来。 “跟山村修一郎说了些什么?” “只是随便聊了聊。” 结城嘶哑地说,腹部很疼,胸中恶心地要吐,结城“啪”地吐了一口痰。 “真让人好笑。” 背后的男人咋了咋舌。 “山村是一个正在研究安全汽车和自动变速装置机构的人,安全汽车的研究成果我们公司已买了,但是自动变速装置机构还没有弄到手。你与山村接头是不是奉命前来探听有关新的自动变速装置机构的?” “你们真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 “没那么回事!” “不是说你们买了吗?” 结城微笑道,那两人一时哑口无言。结城侧耳静听,两人正在小声地相互责怪。 “再也没有办法了!” 粗嗓门又大声地说。 结城毫无准备,腹部又挨了重重的一拳,接着又是一下,结城叫喊着滚到了地板上。 粗糙的地板蹭到了结城的脸。结城躺在地板上呕吐了。又一脚重重地踢在结城的腹部,他在污秽的地板上滚动着。 “要被杀掉了吧?” 他猛然想到,但又觉得在他们了解到新车的秘密之前,自己还不会被杀死。 “喂,快说!” 一个人怒吼道,又一只硬实的皮鞋尖踢在了背上。结城感到呼吸困难,像要失去知觉了。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叫道: “有人来了!” 结城拼命屏住了呼吸。 什么也没有听到,但他知道这两个男人十分狼狈。 “真扫兴!” 粗嗓门说。两个男人似乎在逃跑,门被关上了,听得见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周围恢复了平静,结城像虾米一样蜷曲着身子,忍着疼痛,慢慢站立了起来。因为眼被蒙着,所以他全然不知道现在在何处,他只知道两个男人慌慌张张地逃跑了,这一定是有人到这附近来了。如果想得救的话,只要大声叫喊就会有人来的。结城这样想着正要叫喊时,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害怕来人是警察。结城想,自己现在作为两桩杀人案件的嫌疑犯正被警察追捕,在某种意义上说警察比刚才的那两个神秘的男人更危险。 附近有汽车发动的声音,接着过去了,那两个人大概乘车逃走了。 结城蒙着眼慢慢摸索着往前走。他担心碰到椅子或是桌子什么的,但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好像这个小木屋没有人使用过。 突然,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结城吓得呆若木鸡。他想,若是警察,那就万事休矣。 “你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是野崎泰子。结城揪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你一看就明白了。” 结城疲惫地说。 “快帮帮我吧!” “帮帮你是可以,站在那儿别动!” “为什么?” “你的脚下点着蜡烛。” “蜡烛?” 是啊,已经天黑了,结城终于恢复了时间概念,他是在暮霭中窥视白色汽车时,后脑勺被击中的。 野崎泰子走过来首先解开了蒙眼布。 果然,在他的脚边上一支蜡烛正立在一只空罐子上轻轻晃动着火苗。如果她不来,他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踢倒蜡烛,也许会引起一场火灾。 “多亏您的帮助。” 结城真诚地谢了礼。 <er h3">2 泰子又解开了绳索,结城的双臂一下麻木了。 结城一边摩挲着双臂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跟他刚才被蒙着眼时所想象的一样,这儿的确是一个林间小木屋,由于现在还不到旅游季节,所以地上满是尘埃。 “都什么时候了也不见你回来,我不放心便出来找你。” 泰子在解绳索时边掸尘土边对结城说。 “究竟是什么人欺负了你?” “因为眼被蒙着,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是那两个让你搭车的人干的。” “哼!” 泰子愤愤地哼了一声。 “那两个人绑你干什么?” “这跟你要了解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是说与西冴子无关?” “对!” 结城点头道。手臂的麻木逐渐消失了。他熄灭蜡烛后走出了小木屋。 是刚才那个地方,那两个人把结城打昏后拖进了这间小木屋。 “这么说,是故意把车停在这里等着我走近的。” 好像是专门埋伏在这里的,结城想。 “你知道那两个人的姓名吗。” 结城的腹部又起来,他皱着眉头问泰子。 “只知道一个人的。坐车时,那年纪轻的称那年长的长谷川。” “长谷川?” 结城强调似地重复了一遍,另一个人叫安藤,只能知道两个人的名字。 年纪大的粗嗓门叫长谷川,年纪轻的高嗓门叫安藤。他们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 再有就是他们很想知道山村修一郎的事,以及他所研究的新自动变速装置机构的情況。这就意味着尽管他们杀了山村,但尚未把那项研究成果弄到手,而且他们怀疑结城从山村那里弄走了研究成果。如果是这样,他们这次没有从结城这里逼问出情况来,还会再次接近他的。 返回旅馆,一躺到床上,结城就发起了高烧。 结城梦见自己因杀人罪而被判了死刑。 冤枉!无论他怎么叫喊都无人理会。两个壮汉从两旁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上了断头台。 “救命!” 他不禁叫喊起来。结城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柔和的阳光早已从窗帘缝隙射了进来,他出了一身冷汗。结城起身,身上的关节隐隐作痛。然而粘粘糊糊的汗水比起这疼痛来更使他的心情变坏。值得庆幸的是已经退烧了。结城拿着替换的衣服走下楼去了浴室。 浴室里空无一人,只有蒸汽在不太宽敞的空间里袅袅上升。结城裸着身子把身体沉入池子里。身体浸泡在水中十分疼痛,这反而使他的心情好了起来,腹部和腰部满都是紫斑。一定要报这个仇,他想。 结城坐在澡堂的浅水处,闭上了眼睛。 昨天的那两个人一定是杀害山村修一郎的凶手。 “但是——” 一个疑问浮现在结城的脑际,他们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这点是没有错的。他们想知道山村修一郎研究的新的自动变速装置,所以就把山村叫出了旅馆。山村是在被拷问之后杀掉的,结城想,如果了解到了新的自动变速装置,那么山村对他们也就没有用处了,为了独吞这个秘密,就把山村干掉了。 “但是,昨天那两个人还在向我打听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的秘密啊。” 由此得出的结论就是从山村修一郎那里没有问出什么来。既然这样,那两个人又为什么要把山村杀掉呢? 是因为山村不说而一怒之下杀死的吗? “不,不能这么认为。” 渐渐地结城的脸色变得难看了。难道山村对他们说过把秘密告诉给他了吗? 这也不对,最好还是应该由山村说出来。 “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结城从浴池里站起来,把水浇到头上。 “有一个可能。” 杀死山村修一郎的是他们之外的人,也许是汽车公司以外的什么人杀死了山村。然而知道山村是个有价值的人的只能是详细了解汽车的人。 野崎泰子也只是认为山村是西冴子的附属物。一般人只知道山村是个简单而又平凡的中年男子。所以,现在只能认为是那两个家伙杀害了山村,尽管他们没有盘问出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的秘密,他们还是把他杀了。 “一定是认为即使把他杀了也可以把东西弄到手。” 那么,为什么要这么考虑呢? 结城又一次泡在浴池里。 今天是个难得的没有雾的好天!窗户外面的针叶树林一片郁郁葱葱。结城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山村是不是已经把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画成了设计图呢? 那两个家伙大概是了解到了此事,于是就把山村修一郎给杀害了。他们认定结城拿着那张设计图,于是便有了昨晚的行动。 “也许他们两个在拷打山村时,山村受苦不过,就说已经把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的设计图交给我结城了。” 结城想到这里,急忙跳出浴池,揩干身子。 这个推理如果正确,设计图一定是在什么人手里。那两个家伙还没有弄到手。这样一来,范围也可以缩小了。 “是冴子,或者是他的朋友原田伸六?” 恐怕还是在西冴子那里,结城想。 山村曾经把安全汽车的设计图卖给了新日本汽车公司。他用设计图换钱的事人人皆知。这次保存设计图的人应该是他的心上人西冴子。 结城穿上西服回到房间,野崎泰子正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等着他。 “你不在房间,我还以为你被警察抓走了。” 说完,又继续道: “山村修一郎的葬礼在今天傍晚举行。” <er h3">3 山村修一郎的葬礼从下午6点开始在他本家的旅馆举行。 泰子5点多就在照相机里装上了胶卷,俨然是去拍特写的样子,只要西冴子一出现,她无论如何也要抢拍她的照片,她要发特快消息。 结城让她先去了,自己却等周围完全暗了下来后戴上一个大口罩走出了旅馆。 从各处送来的花圈摆成一行,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也不隆重。 结城刚一露面,野崎泰子就牢骚满腹地走了过来。 “真让人讨厌死了!” 泰子噘着嘴巴说。 “怎么呢?” “西冴子的照片和谈话部没有弄到!” “她不在吗?” “她就在里面,但是有个倔强的中年男人就是不让进里面去。” “是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男人吗?” “是的。” “那就是我提醒你注意的她的保镖!” 结城笑了。那个医生原田伸六是绝对不会让身为记者的泰子与西冴子见面的。 泰子离开了,不知到哪儿去了,她得想方设法钻进去抢拍西冴子的照片。 结城在旅馆周围转了转,没有看见白色汽车,也没有发现警察。 结城听到念经的声音正要返回去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从东京赶到的下垣部长。 “你出现在这种地方好吗?”下垣部长关心地问道,“警方不是正在追捕你吗?” “是的!” “那么你赶快离开这里,在10月份新车公展结束前怎么着都行。” 下垣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酷。那声音与其说是在担心结城,不如说是在替太阳汽车公司担心。作为部长,那是理所当然的,可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部长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山村君虽被公司解雇了,但是人死了就不能计较过去的事情了。我是代表太阳汽车公司前来参加葬礼的。山村君尽管给公司带来过麻烦,但功劳还是有的。” “这么说,新日本汽车公司的家伙也来这里了?” “是的,刚才我见到了。” 下垣部长点头道。 “见到了?跟他们?” “他们来了好几个人,我见到的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部长。新日本汽车公司送了花圈,我也送了。” “他们的业务部部长来了?” “嗯,他叫雨宫。他谈到了山村君要在新日本汽车公司工作的事。” “真的?” “雨宫是那么说的!” “山村君自己从未提起过那件事。” 结城摇了摇头。山村说把安全汽车的设计卖给新日本汽车公司很后悔,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想去新日本汽车公司工作。 “你说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这次下垣部长问道。 “是一直在跟踪我的两个男人,一定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家伙。” 结城把昨晚的事跟部长说了。 “嗯,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下垣很是吃惊。“那么你跟他们说了?” 接着下垣又担心地问。 结城摇摇头。 “没有说,因为我是太阳汽车公司的人。”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是说是那两个家伙杀害山村君的?” “我想十有八九是这样。遗憾的是还没有抓住证据。下一步我打算寻找证据,为山村报仇,同时也证明我的请白。”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要注意,千万别让警察抓住了,否则的话,东名高速公路发生的事故就会公开,也会损伤公司的名誉。” “明白了。” “不过,山村君所研究的新的自动变速装置机构,你还不大清楚。原来那是他在我们公司时研究的东西,可以说是我们公司的权利,因而我们很想弄到手。关于设计图的事没听山村君说过什么吗?” “很遗憾,什么也没有听说过。” 结城摇了摇头,接着又把在浴池里想的事说给了部长。 “的确是这样。” 下垣的目光闪烁着光辉。 “有谁拿着设计图,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想法,你认为山村君把图交给了西冴子?” “如果保存的话,最佳人选只能是她。” “在她手上吗?” “不知道。现在她认定是我杀了山村,所以即使在她手里,她也不会交给我。” “一定要把它弄到手,”下垣强调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要把新的自动变速装置机构设计图弄到手,今后日本也要学习美国,让装有自动变速机构的车占主流。”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新日本汽车公司的家伙们也正在猎取那个目标,所以必须找到真正的凶手。” 结城谈了自己的想法后,回到旅馆里。佛经已经诵完,开始烧香了。 部长首先烧了香,结城随后也缓缓来到灵前,原田医生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山村的遗像,西冴子好像还在里边,不见她的身影。 灵前山村的遗像正在微笑着。 结城记起了最后一次跟山村饮酒的情景。那时的山村不是天才的汽车设计师,而是正在与西冴子恋爱着的活生生的一个平凡男子。 “杀害你的到底是谁?新的自动变速装置机构的研究制成设计图了吗?如果是这样,设计田究竟交给了谁呢?” 结城对着照片这么默默说。忽然,旅馆里传来了喧闹声。 参加葬礼的人们直起腰向里面看去。 “是野崎泰子在干什么吧?” 结城想,自己不能卷进那种事情中去,于是慌忙溜了出去。 回到旅馆,野崎泰子正喘着气蹲在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 结城问还在喘气的泰子。 泰子不能马上作答,过了二三分钟,稍微平静了些后,她默默地看着结城的脸。 “成了!” 泰子大声说着,手指弹得飞响。 “溜进那家旅馆,见到了西冴子,照片也拍了,我成功了!” 泰子举起照相机说。结城进了底楼坐在了沙发上。结城递给她一支烟,她津津有味地抽了一口说: “如果不喧闹的话,可以问出好多话来的。” “怎么溜进去的?” 结城看着脸涨得绯红的泰子说。 “从后门钻进去的。” “没有人吗?” “有,不过给他们点钱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去了。” “钱?” “钱!” 泰子笑着把烟圈吐向天花板。 “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我也是为了钱才去采访西冴子的。” “从西冴子那里了解到了什么?” “失踪的真正原因以及和山村修一郎的事等等,很多很多。虽说是像连珠炮似地问她,她没有回答,但我还是照了她那泪眼汪汪的照片,仅此就可以卖大价钱哩!” “这么说,西冴子什么也没有对你说?” 结城又追问道,泰子点了点头。 结城想着山村修一郎的事,他大概把新自动变速装置机构的研究制成图留给了西冴子。 但它又放在什么地方?现在在西冴子手里呢还是存放在其它地方? “总之得把这张照片冲洗出来。” 泰子站起身,结城不无嘲讽地打量着她。 “祝你继续卖好价钱!” 听到结城的话,泰子的脸色变了一点儿。 结城想,果然跟自己的猜测一样。 “从哪家出版社领取了预付酬金?” 结城问道。泰子吐了下舌头说: “以西冴子的新闻报道为条件换了钱。不过,请你放心,你的事在电话里一句也没有提,对方只想要西冴子的新闻。” “给出版社挂电话还保密?是东京的出版社吧!” “是的。” “知道西冴子在这里,就没有记者到这里来?” “这不要紧,买我情报的只是东京‘艺术世界社’,对方想要特讯,所以也不会向外泄漏的。” 泰子颇为自信地说。因为要去冲洗照片,她走出了旅馆。 结城又点燃了第二支香烟,两桩杀人案依然沉重地压在心头。关于京都S旅馆发生的杀人案,结城已经完全找不到寻找真凶手的线索了。 那个被杀的女人叫野田美佐子,结城只知道这么一点儿,而云仙发生的事件,他根本无从下手调查。 山村修一郎并不是单纯的被过路人杀害的。他是由于在太阳汽车公司时曾经研究过新自动变速装置机构而被杀害的。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与汽车有关的人。那两个拷打、盘问结城的人一定是真正的凶犯。 “然而,怎么办才好呢?” 正这么想着,旅馆门口露出了下垣部长的面孔,他在默默地招手。 <er h3">4 结城起身出去,部长把他带到旅馆外面一个空地里。 “现在事情更糟了。” 部长皱着眉头对结城说。 “刚才给东京挂了电话,警方终于从那块手表上查出了你的名字。” “但是,那块手表只刻着我名字的缩写。” “警察也不是饭桶,手表上有号码。从这不就可以查出来了吗?现在报纸上也有了你的名字,一个杀人的嫌疑犯。” 结城感到心情更加沉重了。 “由此,公司是不是要解雇我?” 他有意识地问,下垣部长摇了摇头说: “报社记者因为你的事都一窝蜂地来到我们公司,但公司说你正在休假,去向不明。警察也把你看作是京都事件的嫌疑犯,但还没有断定你就是凶手。我绝对不会对公司上层部门说你是凶手。” “谢谢!” “为了慎重起见,我再问你一遍,在京都杀死野田美佐子的不是你吧?” “不是我。” “杀害山村修一郎的也不是你?” “不用说,也不是我,” “那就好啦,我相信你。你与10月后公开的新车有着微妙的关系,万一被警察抓住,我一定会替你找一个优秀的辩护律师,但也希望你不要对警察说东名高速公路发生的事故和新车的事情。” “也就是说要逃亡到10月?” 结城的目光有些讽刺的意味。 下垣部长说“是啊”,苦笑了一声,又摸了摸脸道: “总之,待在这里很危险。我跟你说过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长雨宫来这里了。他是个有才干的人,发现了你或许会耍点计谋的。” “已经倒楣透了。” 结城想起了被蒙上眼睛挨打的事,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后脑勺和腹部还在隐隐作疼。 部长急忙放低了声音,因为附近有人走过。 “马上离开这里,希望你找个地方躲到10月。当然,在藏身之地要常跟我保持联系。” 部长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结城的手上。 没功夫打开信封,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钞票。这是逃亡经费。 “我已经习惯了逃亡,所以并不紧张。我还打算在这里办点事。” 结城说,但下垣部长的脸上露出了不安,他担心结城随意行动会让公司吃亏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再见西冴子一面。” “为什么要见她?” “想向她打听一下山村的情况。再者,在隐身之前也想跟她说一声。” “但是,她不是认定是你杀害了山村君吗?” “是的,我跟她相约要找到真正的凶犯。在此之前她和原田伸六医生都约定不向警方通报我,逃离这里那约定就无效了。无论如何得再见一次面。” “这不是太无聊了吗?” “这并没有让公司为难呀?只是——” “只是什么?” “我的名字警察知道了,就更难与她接近了。因此,请你把她带到外边来。” “是让我干?” “没有其他可以相求的人了。” “那好吧!” “另外还有两件事相求。” “什么事?” “在东京,我向朋友借了一辆车,车号您记得,我已经不能用了。” “知道了,我明天就准备。” “谢谢!” “还有一件是什么?” “这以后的去向让我自己决定。” “那行,但刚才已经讲过,不经常跟我保持联系会糟糕的。” “这我知道。” “那就好,那么我去把西冴子叫出来。” 下垣部长说。 第八章 新的旅途 <er top">1 结城在“白云池”湖畔等着,这个湖离他被拷打的地方不远。 夜空晴朗,有月亮,也有些寒冷。如果是夏天,湖里划船的人会很多,但现在那些小船还在岸上搁置着。 结城点燃香烟,在湖畔焦急地徘徊着。以后怎么办呢?不安使他苦恼,但他没有什么恐怖感,大概是由于尚未被警察逮捕吧。如果现在就被警察逮捕了,那就不能证明自己无罪了。抽第三支烟时,有人朝这边走来。 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以为是下垣部长和西冴子,但月光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原田伸六和西冴子。 西冴子表情严肃,看起来她依然以为是结城杀害了山村。原田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听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西冴子默不做声。 结城轻轻咳嗽了一声,说: “我曾跟你们相约我要找到杀害山村君的真正因手,但好容易找到了点儿线索,现在却不能待在这里了。” “是怕被警察抓住而想逃走吧。果不其然,是你杀害了他。” 西冴子严厉地说。 “不,不是我!” “那么,为什么要逃走?” “我正因另一桩杀人案牵连而遭警察追捕,当然,我是无罪的,只是无法证明。现在我必须离开这里。” “那么,你还有别的什么事?” “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谈谈——” 结城对西冴子说。原田道: “OK!” 原田点了点头,离开了。 结城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山村君交给过你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东西?” 西冴子表情严峻地反问道。 “机械设计图之类的东西。他让你去与论岛时,有没有把什么东西交给你?” “你打听这干什么?” “山村君在太阳汽车公司时研究过汽车新变速装置,很有可能他是因此而被人杀害的。” “我从没从他那儿拿过那样的东西。” “真的没有?” “当然!” 西冴子怒吼道。看起来她不像是在说谎,当然也许她是在不知不觉中收到了那东西。 结城扔掉香烟,用脚蹍灭了。 “也许会有人威胁你,让你交出设计图,所以还是请你把它交给我吧!” “你怎么无事生非?” 西冴子盯着结城道。 结城望了一眼原田说: “看来是那些想要设计图的家伙们在追踪我。杀害山村君的恐怕也是他们。只要他们接着追踪我,就可以抓住真正的凶犯。” “你拿着那张设计图?” “不,我没有,”结城爽快地说,“所以找到真正的凶手还得等些时候,我想一定能找到!” 结城看着西冴子的面孔。 “让我相信你也有些勉强!” 西冴子冷峻地说,站在她的角度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结城口口声声说自己无罪,却又准备逃跑。 “也许是这样!” 结城也点点头说。 冴子不觉感到有些意外。 “我知道现在我无论怎样申辩,你也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刚才我说的事,我相信那是事实。这样我就不担心你的危险了。还有,也请你留神野崎泰子。” “你说谁?” “今天钻进旅馆为你拍照的那个女人,一个自由的记者,要把关于你的新闻卖给艺术杂志。虽然她不是个坏女人,但她的功名心很强,所以不知道她会作出些什么事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你要走,准备逃往何处?” “还不知道。” 结城近乎于自嘲地笑了。 “到了什么地方之后,我会尽量通知你。我想把它做为我诚实的证据,我是为了找到真正的凶手而逃亡的。” 说完,他转过了身去。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也许她会马上向警察报告说杀害山村修一郎的嫌疑犯就在这里,而结城没有力量来防止它的发生,他只有孤注一掷了。他想她和原田不会那么做的。 结城返回旅馆,下垣部长正停着车等待他的归来。 “车准备好了。” 是辆新车,车牌是岛原的。 “真快呀!” 结城说。下垣部长很骄傲地说: “因为太阳汽车公司的营业所遍布整个日本。” “给岛原的营业所挂电话让他们开来的?” “对。你准备好了就立刻离开这里!” “现在?立刻就走?” “对!今天的晚报上你的名字已经出现了,说京都杀人案的主要嫌疑犯已经逃到岛原一带。” “我还要办一件事!” “什么?” 部长焦急地皱眉道。 “请稍微等一下。”说完结城起身跑进了旅馆。 野崎泰子还没有回来,说是去冲洗照片了,但也许是想办法见西冴子去了。 结城从付款处要了东京的电话。 对方是借车给结城的朋友。电话要通了。结城未报姓名,只说了声: “喂,是我!” “是结城?” 朋友的声音很低沉。 “看报了吗?警察已经查出你的姓名了!” “哦,知道了。” “现在在何处?” “云仙,你的车只好放在这里了。谢谢了!” “不用谢,车随便放哪儿都行。你认识野田登志子这个女人吗?” “不认识!” 否定之后,又慌忙道: “喂!” 京都旅馆被杀的那个女人叫野田美佐子,也可能与她有什么关系吧! “那个女人怎么了?” “最近她给你打过电话,正好是我接的,她说她想见见你,说有重要事情相告。” “她现在哪里?” “福井。” “福井?” “她是从福井市打来的长途电话。” “福井!” 结城向对方问了电话号码和详细地址记在了记事本上。报纸上说被杀的野田美佐子住在东京中野的一幢公寓里,那儿离福井甚远,恐怕由此找不到什么线索的吧。 “其他还有什么?” “她有要事要和你面谈。” “如果她再打来电话就说我已经去福井了。” “去福井?” “对!” “好!我一定转告,我相信你。” “谢谢!” 谢过礼,结城放下电话。他不知道去福井会有什么收获,但目的地已经明确了。 <er h3">2 结城付完住宿费走出了旅馆,下垣部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办完了吗?” “前进方向已经定了,我这就去福井。” 结城说着钻进了汽车。部长隔着车窗问道: “到福井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不要瞎跑瞎撞,以免让警察抓住。万一被捕了,什么也不要说,立即跟我联系。” “到10月以前,我尽量不让警察抓住就是了。” 结城轻轻地嘲讽道。他踏了油门,下垣部长的身影转眼就从后视镜中消失了。跑了一阵之后他才发现这辆车是山村修一郎设计的Gt车。这种车在公展时受到了各界人士的好评,但那时山村已经被解除了公司的职务,而结城反而越来越敬重山村起来。 结城彻夜驱车奔驰着,那辆白色汽车没有跟踪而来。 天亮时分,结城已穿过关门隧道从九州来到了本州。从这里去福井有几条路可走,乘渡轮去神户、大阪都行;走山阳路也行,但结城决定走山阴。 乘轮渡在途中可以好好休息,走陆路则山阳路公路状况好。但结城专门选择了最不好走的山阴,因为第一走山阴路最安全,第二他喜欢走自己没走过的路。 他由下关经191号线北上了。公路沿着山阴本线而延伸,左侧看得见日本海。他原以为这条道路质量不好,没想到却是一条不错的柏油公路。 到达萩市已将近中午了,由于彻夜开车,结城相当疲劳。他决定先休息,便进了市内一家旅馆。这地方古朴宁静,白墙的房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结城在旅馆房间的窗前眺望着镇上的景色,心情不觉舒畅起来。他想选择山阴路还是对的。 他早早地吃了午饭,然后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报纸。 结城的事报上已经不再登了,这真是一个匆忙的时代,案件不断发生,又不断地过去,但结城是两次杀人案的嫌疑犯这一点却依然没有改变。 结城想起了京都的杀人事件,迄今为止,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偶然被卷进那个事件中去的。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野田登志子与野田美佐子是什么关系呢?他不知道,但总觉得那个事件是经过猜心策划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策划人又是谁呢?他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结城离开了萩市。提起山阴人们会想象成一派灰色的景色,然而实际上初夏的山阴分外明媚。从萩市到出云的路偶尔也有未经铺设的地方,但补偿这一缺憾的是美丽的景色。 傍晚时分,他赶到了宍道湖,如果想走,还可以继续行驶,但结城在米子旅馆住下了。 次日终于到达了福井。 进入福井市已是夜里8点多了,过去这里是一个静寂的城镇,如今这座城市已经从战争和地震两次灾难中重新站立起来,变成一座现代都市了。 结城在福井城遗址附近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吃过晚饭,结城按照朋友给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结城屏住呼吸猜测着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喂!喂!”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入结城耳中。结城咬了一下嘴唇问: “是野田登志子吗?” “是。” “我是结城晋太郎。” “——” 她好像轻轻咽了口唾沫,结城没做声。 “您真是结城君吗?” 对方用干哑的声音问。 “是结城。听说你有要事想见我?” “是的。” “什么事?” “这个见了面再说吧。” “与京都的案件有关?” “是的。” “你与那个被杀的野田美佐子是什么关系?” “这些都等见面后再说吧。” “时间呢?” “明天下午怎么样?” “好吧。地点呢?” “知道东寻坊这个地方吗?” “知道。” “那么明天下午3点见吧。” “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没关系,我认识你。” 第九章 姐姐妹妹 <er top">1 第二天,结城向服务员打听了东寻坊的方位便驱车前往。 东寻坊是福井市西北边的一个火山断崖,近50米高的柱状岩石像堆积木一样层层叠叠于断崖之上,上面凿有游览步道。大概是天阴的缘故吧,游人很少。海风吹来,让人感到一丝丝凉意。站在断崖边俯瞰大海,苍茫的大海好像张开大口要把人吸进去一样。结城感到身后似乎有人。 结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和服的年轻女子紧张地站在那里。她藏青色的和服很合身,面庞白皙,只是由于太紧张,发僵的面部表情像是在哭泣。 结城没有立即靠近,望了一下她的周围,没有发现警察。 结城放心地走上前去问道: “您就是野田登志子?美佐子的妹妹?” 她默默地点点头。 “我是结城。” 结城自我介绍道,野田登志子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 比电话中的声音有些大人气,也许是由于她太紧张,声音显得干哑。 结城又看了看周围,只有一对带孩子的中年夫妇,没有其他人。 “没有向警察通报?” “我决不会做那种事。” 野田登志子道,这一表情让结城感到有几分意外。 结城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手摸着下巴。这姑娘很认真,她为什么要见自己呢?难道认为自己是杀死她姐姐的凶手吗?如果是这样,她应该叫警察,可是她没有。 结城想努力回忆起京都旅馆的毋田美佐子的模样。只见过一次面,只记得她很漂亮,所以姐妹究竟长得像不像结城弄不清楚。 “你认为我就是杀害你姐姐的凶手吗?” 结城问。野田登志子看着大海说: “不知道。” “我没有杀害你的姐姐,警察认为我是凶手,那是他们搞错了。” 结城没有信心让对方相信自己。 “不知道。” 登志子重复着相同的话。 “尽管你说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结城说。 登志子依然望着大海。 结城点燃一支香烟。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什么?” 结城惊异地反问道,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登志子的脸庞泛起了红晕。 “姐姐的男朋友就是你吧?” “你说什么?”结城被她认真地问话搞糊涂了,轻轻地摆了摆手。“你好像误会了。” “误会了什么?” “我不是你姐姐的恋人,我们在京都是第一次见面。这是真的。” “不过——” 这次野田登志子糊涂了。她好像认定结城就是姐姐的恋人,所以才没有向警察告密。 “不过,姐姐说过自己已有了心上人。” “她提起过我的名字吗?” “没有。虽然没有提起过名字,但是——” “能不能说得具体点儿?” 结城要求道,他想从她那里也许可以找到京都杀人案犯的线索。 结城在附近一块耑石上坐下,又铺上一块手绢儿让登志子也坐下了。 “把你姐姐的事情详细地谈谈吧。” 登志子把视线投向了海面。 “姐姐在25岁的时候与父亲发生口角去了东京。从那以后,她一直很艰难地工作着。半年前她突然同到了福井,这时父亲已经去世了。” “后来呢?” “当时,我和姐姐就在这地方谈了许多许多。姐姐说她在银座一家酒吧工作,虽说不是第一流的酒店,但她说她现在十分幸福。我问为什么,她说她已经有了真正的男朋友。跟她有关系的男人有好几个,但是她真正爱上的只有这一个。”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这样问过姐姐,但是姐姐却笑而不答。她说:‘我们的爱情非常甜蜜,暂时还不能告诉给登志子。’不过她还是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她所爱的人与汽车有关。” “汽车?” “对,姐姐告诉我的就这些。在她出事前两天她打来过电话。” “她说什么?” “她说她正在京都为心上人办事。” “办什么事?” “只说是为自己的心上人办事,没说办什么事。她还说,如果办得顺利,就可以跟他结婚。她语调充满了幸福。她说京都的事办完之后,也许要回福井。我也高兴地期待着再次与姐姐相会。可是——” “其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 “有没有谈及与凶犯有关的线索呢?” “姐姐在东京的生活究竟怎样,我全然不知。我只想见见姐姐的恋人,因为我想他也许知道姐姐被杀的原因以及凶犯是谁。”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你姐姐的恋人?” “报纸上有你的名字。报纸上说姐姐死的那天你在那家旅馆,你又是太阳汽车公司的试车手,并且姐姐的房间里还丢有你的手表。因此,我想你就是姐姐的恋人。” “报上不是写着我是杀害你姐姐的凶手吗?难道你不认为我就是凶犯吗?” “如果你是姐姐的恋人,我想不可能是凶犯。” “是吗?” 结城轻轻地叹了口气,用脚尖蹍灭烟头。 “你不是姐姐所爱的人吗?” 登志子半信半疑地看着结城。 结城摇摇头。 “很遗憾,你姐姐所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在京都是初次跟你姐姐见面。不过我也没有去杀你的姐姐,这一点请你相信——” “那么,为什么你的手表会落在姐姐的房间。” 登志子的声音里没有谴责,但却是在痛苦地质问结城。当然,她一定是认为结城跟姐姐之间有什么隐秘的事情。 “我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登志子说。 “我投宿京都旅馆那天,你姐姐也住在同一旅馆。夜深了,我下底楼在酒吧喝酒,你姐姐也在喝酒。后来你姐姐邀我去她房间里喝酒,手表就是在那时忘记在那里的。” “就这?” “就这。” “跟姐姐喝酒时都谈了些什么?” “都是闲聊。老实说,记不清楚说些什么了,因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登志子默默地将视线投向海面,她那白色的面庞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我越来越糊涂了。你不是姐姐的恋人,那姐姐真正的恋人究竟在哪里呢?” 登志子心事重重地说。 “我不知道。” 结城只能这么回答。 野田登志子愈发失望了。 结城叉着手臂,抬眼望着天空。天空很蓝,海面上吹来的风很冷。 “你姐姐说过她的恋人与汽车有关?” “说过。” “说到汽车,有各种各样的工作,既有大公司的职员,又有出租汽车公司的司机,还有汽车修理工,没有说是哪一类吗?” “是大公司的职员。” “你姐姐说的?” “没有明确说过,但从她口气里听得出来的。她说他很可靠,结了婚就可过安定的生活。” “的确如此。” “不过,姐姐为什么要和你一块儿喝酒呢?” “因为太无聊吧。她是那样对我说的。” “姐姐在电话中说在京都有重要事情办理,可是——” “的确很奇怪。” 结城点了点头,突然他“啊!”了一声。 “怎么啦?” 登志子吃了一惊。 结城没有马上回答,站起来往崖边上走去,他俯瞰着脚下的大海,看见了蓝黑色的深渊。结城返转身回到野田登志子身边。 “我想你姐姐的重要事情就是在京都旅馆跟我喝酒。” 结城站在那里对登志子说。 她用迷惑的表情仰望着结城。 “为什么?” “为了我。” “可是姐姐在电话中说有重要的事情办理,跟初次见面的你在旅馆喝酒这怎么是重要事情呢?” “你姐姐不是说那件事情一办完就可以结婚吗?这样不就可以认为那件重要事情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让她做的吗?” “嗯,姐姐的口气也是那样说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你能保密吗?” “我想可以的,不过我是个女人——” “你是个真正的女人。” 结城微笑道,登志子也害羞地笑了。 “不是让你保守一生的秘密,只要把我说的事情保密到10月就可以了。” “这样,我想可以的。” 登志子笑了。 结城跟她讲了新车试验中发生的事故。 “我知道新车的性能,但是在10月新车公开之前必须保密,而竞争对手相反却想知道这个秘密,你姐姐打电话是在出事的前两天,我在东名高速公路发生事故也是在两天之前。” “那是怎么回事?” 登志子问。 “也就是说,为了获取事故的情报,有人认为我会隐蔽起来,于是策划追踪我,以探听新车的秘密,并且将这项工作交给了你姐姐。对不起,我的话有些失礼了。你姐姐被那个男人巧妙地利用了。” “他不是姐姐的恋人吗?” 登志子迷惑不解地问,对她说来,姐姐美佐子不是酒吧的女招待,而是一个深感幸福、将与恋人结婚的女人。 “我说的是有这种可能。也许我的话刺伤了你,但是请你听我说:你的姐姐为了让恋人高兴,就欣然接受了这项工作。或者那男人跟她相约完成了这项工作就结婚。总之,我跟你姐姐是在旅馆见的面,我是被她邀请去喝酒的。” “但是姐姐并没有打听新汽车的事呀?” 登志子一边瞪着结城一边说。 “刚才我说的都是推测。” “那你的想法岂不是错了?” “但是,我想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尽管你姐姐没有从我那里探听到新车的事,但也正是因为她没有成功才被人杀害了。” “竟然那样——” 登志子没再问了。 “或者是这样:你姐姐很好奇地看了我的手表,我把手表忘在了她的房间,而你姐姐的工作也许就是弄到我的手表。” “为什么?” “不,不只限于手表,只要是我的东西,不管什么都行。” “我不明白你的话。” “这样说好吗?发生杀人案,在死者身旁放下我的东西,警察就会认为我是凶手。也就是说,我就会被警察追捕了。如果有这么个人存在,那么他让你姐姐拿我的东西她是会答应的。” “那么,姐姐岂不是为了被害而去拿你的手表了吗?” “我说的是可能性。” “不过,有那么冷酷的人吗?” “我想大概有吧!” 为了新车的秘密这个巨大的猎物而下赌注,有些人是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的,这并不奇怪。 “我不相信。姐姐被自己信任的人所杀,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登志子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我知道。不过杀死你姐姐的不是我,也不是过路的强盜,是让你姐姐办事的男人,并且那件事本身就是为我设置的圈套。” “你是说,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打算杀害姐姐?” “这不清楚,也许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你姐姐使我掉进圈套,或者也可能是在半道上变更了方针,现在我不能断定。但是,你姐姐是为了使我钻进圈套而成为牺牲品的,这是确信无疑的。” 交谈之中,结城愈来愈相信自己的想法:第一桩杀人案和第二桩杀人案都与结城的工作有关,而且恐怕是同一个人干的。 “你姐姐真的没有说过她恋人的名字?叫安藤或者长谷川的。” 结城脱口说出了白色汽车上的两个男人的名字,但登志子摇了摇头。 “姐姐没有跟我说名字,说是已决定结婚,只知道是与汽车有关的人。” “你去过京部旅馆吗。” “去了,去处理姐姐的遗体。” 登志子说。 “那时,在旅馆没有听到你姐姐的什么事?” “想了解姐姐的恋人,在旅馆门前我打听了,但什么都没问到,只说姐姐是一个人来的。发现尸体是早晨,投宿是前一天。” “跟我投宿是同一天。没有问到旅馆后跟谁通过电话吗?” “问了,但旅馆收据上没有电话费。” “是吗?但是底楼有公用电话,不能断言没有打过电话。” “嗯。” “你姐姐住在东京的中野,你没去那里看看?” “没有——” “那么去看看吧!” “马上就去?” “可能的话,马上就去。我想找到杀你姐姐的凶手,想证明我无罪。你不想抓凶手吗?不想知道那个以婚约为诱惑利用你姐姐的家伙吗?” “嗯,不过还得回家跟母亲打个招呼。” “这个当然可以,明天早上出发怎么样?到时如有你姐姐的信件也请你一起带来。” “好。” 登志子答应了。 定了次日见面的地点,然后结城说要用车送她去福井镇。但登志子想一个人回去,也许是结城的话过于强烈地刺激了她吧。 结城看了一会儿大海后便驱车返回了旅馆。他知道去东京的危险,但是不去就不能找到真正的凶犯,就不能弄清杀害野田美佐子的是谁。 <er h3">2 第二天早上9点钟。 结城在足羽川的幸桥上与登志子碰了头。 她只提了一只白色小型旅行包。 “姐姐最近的来信就一封。” 登志子上了车,把折着的信封交给了结城。那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 我也许在年内就结婚,对方就是前些日子回福井时对登志子说起过的那个人。 尽管不能给你说的那么详细,但我想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远胜于我。也希望登志子能早日找个如意的人。 信的内容就这么多,美佐子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完全不清楚。 结城把那封信还给了登志子,然后启动了车。 他决定从国家公路8号线南下到彦根,然后从彦根进入名神高速公路。 在彦根作了短暂的休息后,结城便一口气由名神高速公路开进了东名高速公路。 进入东京已经天黑了。 结城将车停在中野站附近的新中野一幢公寓旁边。 没有发现警察监视的迹象。二人并排走进了公寓。在管理室,登志子说自己是野田美佐子的妹妹,要了房门的钥匙。 美佐子的房间在五楼,虽然有电梯,但二人还是沿楼梯上去的。 房间为两间,带有厨房,小而整洁,窗帘和地毯均为粉红色的,使人感到这是一个女人居住的房间。有一个过于华丽的三面镜,也许是因为她身为酒吧的女招待的缘故吧。 卧室里有一件男人穿的睡衣,虽然是新的,但袖子上又有穿过的痕迹。 结城打开衣橱,里面全是女式服装。在抽屉里整齐地放着衬衣和男式内衣,既有新的也有洗过熨过的,使人感到了一个女人的温情。男式内衣的型号全是M型的。衬衣几乎都是白色的,只有两件蓝色的花衬衣放在里边。衬衣上没有商标,全是手工做的成品。 结城随手拿起一件看了看,袖子很短,但领子却很肥大。由此知道,野田美佐子的恋人是个胳膊短,脖颈粗的男人。 结城查看卧室时,登志子检查了起居室,她失望地走进卧室。 “什么也没有。” 登志子悲怜地对结城说。 “既没有男人写来的信,也没有照片。” “不要那么悲观嘛!” 结城安慰道。 想利用女人的男人是不会将暴露自己名字和面孔的东西留在女人的房间里的。 结城望着衣橱的衬衣说: “从这里你该清楚我不是你姐姐的恋人了吧?那个男人比我的胳膊短,脖子也粗,而且我觉得比我年长的多。” “上了年纪,从身体上比较,脖子变粗的较多,而且衬衫的颜色也基本上比较淡。另外,睡衣也不是那么漂亮,所以恐怕那个男人比你姐姐要大。” “姐姐也多次说过可以依靠那个男人。姐姐很要强,所以我觉得她认为年龄小的或是同年龄的男人是不能依靠的。” 登志子也看着结城说。 “你姐姐多大年龄?” 结城被登志子看的不好意思了,便反问道。 “已经30岁了。” “如此说来,那男人起码在30岁以上。” 他丢下衬衣,记下了衬衣的尺寸,那人是谁尚不知道,但野田美佐子的恋人是穿这个型号衬衣正好的人。 二人又专程来到管理室,向昏昏欲睡的管理员打听到过野出美佐子房间的男人。 “是来过男人,但是没有看见面孔。” “从姐姐那里听到过那人的事没有?” 登志子问。管理员笑道: “野田总有非常高兴的时候,我问是不是什么贵客来了,她倒害羞了,于是我问他那位贵客喜欢吃素烧吗?她说喜欢吃涮牛肉,所以野田去买做涮牛肉的材料,说他要来。” “其他还有什么?” “其他记不得了。” 管理员说。 登志子有些失望,而结城则认为那个男人的轮廓又清晰了一些:他喜欢吃涮牛肉。 登志子说要在东京住两、三天,把姐姐的东西收拾一下带回去,结城把她送到都内一家旅馆后,决定自己住在郊外一家简易的小型旅馆里,因为他认为那儿不招警察注意。 在旅馆小卖部买完香烟,他又扫了一眼那里摆着的周刊杂志。他发现其中有一本《艺术世界周刊》杂志,便顺手取了下来,那上面有野崎泰子写的报道。 结城买了一份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展开杂志。突然《西冴子专访为本刊记者谈真相》的字眼飞入眼帘。 杂志上这样写道: 西冴子说: “我为爱情放弃唱歌,他为我而放弃了重要的工作,与其说他是单纯的放弃,不如说是为了我而被解除了职务。为了他,我什么东西都想献出来,所以采取了停止唱歌而失踪这一非常手段,决定要开始跟他一起生活。 “但是,他突然死了。现在我不如道怎么做才好。老实说,现在我的身体里怀着他留下的生命。” 她在谈话中说的他是山村修一郎先生(45岁)。山村修一郎先生是太阳汽车公司有作为的汽车设计人员,但为了西冴子才放弃那一职务的。她为了山村先生采取了失踪这一非常手段而离开了艺术界。与希望在舞台上一展风采相比,她更期望成为山村先生的妻子,但是山村先生却在云仙温泉神秘地死去了。警察认为是他杀,开始了搜索。失去恋人的西冴子悲叹不已。 正如她在谈话中所说,她怀了山村先生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孩子抚养成人,但是在她的前面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等待着她。 结城一边读一边想着西冴子,想着野崎泰子,也想起了山村修一郎那张充满苦涩的脸。 报道上西冴子跟野崎泰子谈的心里话大概是泰子在故弄玄虚,因为现在西冴子的心应该是紧闭着的。但泰子却写的像西冴子真的说过一样。作为记者,这么点谎话是会面不改色地写出来的。这是他早就料到的。通观全文,也没有什么胡言乱语。 没写结城的事,这是由于跟他有过约定呢,还是由于没有书写的价值?究竟为何原因结城并不清楚,他一下子合上了杂志。 结城想起了委托西冴子的事,要她把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的设计图交给他。如果有谁向她打听设计图的事,她真像结城所嘱咐的那样回答的话,不久那个人就会出现在结城的面前,这是一个胳膊短、脖子粗的男人。 第十章 业务部长 <er top">1 第二天一早结城给登志子打了电话。她说她要到中野去整理姐姐的遗物。结城说想去帮帮忙,但她坚持要一个人去。 结城放下电话,出了旅馆。 结城把车停在路旁。他想,杀害野田美佐于和杀害山村修一郎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昨天他已经发现了杀害野田美佐子的凶手的线索,他必须首先找到这个人。 野田美佐子的恋人与汽车部门有关。看来她是受这个人的指使而在京都旅馆邀结城喝酒的,如果是要了解新车性能,那么,他一定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 结城想到了曾经参加山村修一郎葬礼的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长雨宫。 结城对雨宫这个人不甚了解,但下垣部长说过对这个人切不可掉以轻心。据说山村修一郎研制的安全汽车成果就卖给了他,如果雨宫是野田美佐子的恋爱对象,那么杀害野田美佐子和杀害山村修一郎的也许都是雨宫。当然他本人不会亲自动手,他可以指使那两个家伙干。 结城想见见雨宫。他把车开到审内,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向东京丸之内新日本汽车制造公司挂了电话。他想跟他谈谈山村修一郎的事。 “喂,我是雨宫……”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结城轻轻清了一下嗓子。 “喂,我是结城,结城晋太郎。” “结城?” “太阳汽车公司的结城。”他又重复道。 “哦,是试车手结城君吗?” “对。” “听说警方出在追捕你!” 结城苦笑了一下道: “是要把我给你打电话的事通报给警方吗?” “不,我可不是那种讨人嫌的人。不过,我这个竞争对手公司的人能帮你什么忙呢?” “我想跟你谈谈有关山村修一郎的事,方便吗?” “看来你是相当了解山村的了?” “在他去世前不久我们在云仙温泉进行了一次长谈。他的葬礼你也去参加了,因而我想你对山村是很感兴趣的。” “嗯……”雨宫顿了顿道: “那么,谈谈你的打算吧!” “见面后再谈,可以吗?” “那好!”雨宫缓缓地说,思忖片刻后他又道:“那好,什么时候见面?” 结城手握电话,看了看手表道: “下午2点。” “地点?” “稍微有点远,不介意吧?” “你说吧!” “相模湖附近一家叫做‘札·萨格米’的餐馆,在中央高速公路相模湖东交叉口旁边,很容易找到。” “好,2点,‘札·萨格米’。” “对。你一个人来。” “好。不过,驾驶员要一起去,我开车开得不好。” “要是通告了警方,你会后悔的。” 结城说完就挂了电话。 回到车上,又看看手表,时间还早,他考虑了一下,便驱车向相模湖驶去。 <er h3">2 相模湖一片静寂,有五六个人在垂钓,因为这是工作日的上午,湖面上没有游船。 结城在草地上坐下,欣赏着湖面上泛起的涟漪。结城喜欢驾车飞驶,也喜欢静静地赏玩山水。 “真奇怪!”结城想,如果不发生高速公路上的试车事故,就不会从东京出逃,也不会发生京都案件,更不会遇上西冴子、山村修一郎、野崎泰子这些人。不言而喻,自己也不会作为杀人案的嫌疑犯而遭到警察的追捕。 “在那次驾车试验时,要是稍稍地把方向盘从右向左打偏一点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 他这样想着,总觉得自己出了毛病,不觉一个人笑了起来。他在湖边一家小饭店用完午餐后,便到湖边又去散了一会儿步。 快2点钟时,结城把车停在了“札·萨格米”餐馆附近,坐在驾驶室里观望着餐馆。 雨宫说不会向警方告发,但这很难说,他毕竟是竞争对手公司的业务部长,让警方抓了结城,可以大大地损坏太阳汽车制造公司的形象。 下午2点整,雨宫径直走进了餐馆。结城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跟着他。 结城又等了约摸两、三分钟才下了车,来到餐馆二楼餐厅。 雨宫在靠窗口一张桌子旁坐着。他抬起眼笑着跟结城打了个招呼。 结城在他对面坐下,要了可乐,然后点燃香烟,眼光自然地注视起雨宫的脖子。他的脖子很粗,年约四十五六岁,作为30岁的野田美佐子的结婚对象倒并不让人宽得奇怪。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雨宫笑道。 “没有。” 结城慌忙摆摆头,喝起了可乐。 雨宫双眼很小,鼻子下边留有小胡子,整体形象很随和,但也让人感到不可小瞧他。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雨宫叨起香烟,柔声说道。 结城又将眼光射向对方的脖子,他得想办法弄清雨宫衬衣的尺寸。 “我在云仙见到了山村,跟他谈了很久。” “这我在电话里已经听说过了。” “不久他就被人杀害了,警方怀疑是我所为,但我并不是凶手。” “那又怎样?” “山村在两年前把安全汽车设计图卖给了新日本车公司,听说是你让他这么干的,不是吗?” “这是过去的事了,我对过去的事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只是今后,如果要谈过去的事,那我就打算告辞了。” “我也不是为了过去的事情才把你叫出来的。” “那就谈谈今后的话题吧。” “山村除了安全汽车的设计之外,正在研究新自动变速装置。我想这件事你也是早有所闻的。” “那又怎样?” “山村知道有人在打他的主意,便把他的设计图交给了我,让我代他保管。” “哦——” 雨宫的小眼睁得很大,但马上又非常谨慎地变小了。 “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存?” “你不相信?” “也许。” “山村设计出来的汽车全是由我试开的。我很乐于驾驶山村设计的汽车,山村也很欣赏我的驾驶技术。” “这倒是的。” 雨宫点头道,但看得出他还没有完全相信结城的话。 结城继续道: “山村跟我见面时,他已经预感到了危险,他的恋人又远在与论岛,所以只有我才能够替他保存设计图。不久山村就被人杀害了。” “——” 雨宫默默地把视线投在窗外相模湖的湖面上,他似乎开始相信结城的话了,但他脸上依然流露出迷惑的表情。 雨宫将视线收回射向结城。 “山村把设计图交给你时是怎么对你说的。” “他说,万一他死了,请把它交给西冴子。她可以把它换成钱,也可以自己办个小工厂,制造汽车动变速装置。” “你对她说了吗?” “没有。” “为什么?” “钱。” “钱?” “对。我的职业与汽车有关,深知那张设计图有多大的价值。今后汽车的发展方向是自动变速汽车。在美国制造的汽车已有80%装有自动变速装置。将来日本也会向这个方向发展。现在的自动变速装置如果侵犯外国专利,必须支付巨额的专利费用,而山村设计的新的变速装置十分新颖,没有侵犯外国专利。因此,如把这个设计图弄到手,无疑将击败竞争对手。” “你的话也许是真的,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因此,我才说是钱,如果照山村的话去做,把设计图交给西冴子,得利的是她,而我一文钱好处也捞不到手。现在我又背上了杀害山村的罪名,我同样也是一文钱捞不到。我可不想干这种蠢事。” “你是说要把那套设计图卖给我?” “怎么,不相信?” “你是太阳汽车公司的人,为什么要把它卖给对手公司呢?” “这道理跟两年前山<bdo>http://www?99lib?net</bdo>村所做的一样简单。交给自己的公司是没有什么报酬的,如果卖给对手公司就可以得一笔巨款。” “为了金钱而背叛自己的公司?” “是公司背叛了我。我以不白之冤无端被警方追捕,公司什么忙也不帮我,好像是我自作自受似的,太让人恼火了。” “如果真是这样,你恼火也不无道理。” “因此,我才跟你取得了联系。” “你打算要多少?” 雨宫终于开始相信结城了。 结城故意不马上说出数额,把目光移向了窗外。他想也许山村在弥留之际果真留有一套设计图,而现在自已不过是在拿并不存在的设计图作诱饵引诱雨宫,以查明雨宫是不是杀害野田美佐子的凶手。 结城现在是在危险地走钢丝。雨宫是个精明的人,如果了解到结城没有设计图,他会立即与警方取得联系的。万一被警方抓住,证明自己无罪的机会就将永远地失去。 “除了拿钱之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知道,警方正在四处追捕我,我想找个地方藏身,最好有温泉,怎么样?” “你是说温泉。” “我想我们可以在那里慢慢谈。如果事情败露了,我会像山村一样被公司除名的。我们的交易还是应该慎重为好。” “设计图带来了吗?” “没有。我没有那么蠢,如果像山村那样被人杀了可就完了。我把它暂时藏起来了。” “真有设计图?” “当然。” “那我相信你了!” 雨宫压低声音说,并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名片。 “你知道水上温泉吗?” “去过一次。” “那儿有个名叫‘藤田’的旅馆,我常在那儿住。我在名片上写几句话,就说你是我的亲戚,你先在那里住下,我明天去。” 雨宫在名片上写了话,递给了结城。 <er h3">3 结城当天就驱车去了水上温泉。 水上温泉位于利根川上游广阔的温泉带上。 到达水上温泉时天已黑了。河的两岸排满了现代式的旅馆和饭店,其灯火之辉煌虽不及热海,倒也很壮观。 他很快找到了藤田旅馆,这是一个很讲究的旅馆,沿河而建,离火车站也很近。 结城出示了雨宫的名片,被安排在最高层一间可以俯瞰河面的房间里,房间有浴池和厕所,还有阳台。 结城要了晚饭。他向端来饭菜的女招待打听雨宫的事。女招待说,新日本汽车公司经常利用这个旅馆,雨宫个人也常常来这里住宿。 “他说,他喜欢在这里画风景画。” 他没有听人说起过野田美佐子的恋人喜欢画画,但他并不因此而认为那恋人不是雨宫。 “雨宫喜欢吃涮牛肉吗?” “他喜欢吃涮牛肉、鸡素烧,特别喜欢的是涮牛肉,我们常常专门为了雨宫做涮牛肉。” “我也喜欢吃。” 结城微笑道。 总算找到了与野田美佐子恋人相同的一点。 用过晚餐,结城来到阳台上,浏览眼底的河流。月光照耀着河面,河面上闪动着美丽的波纹。水流很快,他闭上眼,听那哗哗的流水声,觉得有些吵人,聆听着这水声,期待和不安交织在他的心头,能够骗过雨宫吗?能抓到真正的凶手吗? 第二天傍晚时分,雨宫终于来了。 “来晚了,真对不起。” 他微笑着对结城说道。 旅馆准备的涮牛肉端了上来,还备了酒。 结城为雨宫斟上酒,道: “你看来很喜欢吃涮牛肉呢!” “嗯,是很喜欢。” 雨宫爽快地点头道,结城盯着他的脸问: “夫人怎么样?” “我内人?”雨宫反问道,“怎么说呢?原来内人并不喜欢的,但在我的感化之下,最近也喜欢吃起来了。” 吃完饭,雨宫让女招待退下后,道: “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 于是原来的笑意立刻从脸上消逝了。 “是打算卖那套设计图呢,还是打算提供那辆发生事故的新车的详细数据呢?当然我想最好两个一起谈。” “我看在此之前还是先洗个澡,不是更好吗!” 结城道。 因为他想了解雨宫衬衣的尺寸。但雨宫摇摇头道: “谈完生意之后再洗吧。你是不是没有设计图?” “不!” 结城慌忙否认。 雨宫点燃香烟道: “那么它现在放在哪里?” “放在银行的出租金柜里。” “银行的出租金柜?” “我还没有发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 “那么,要多少?跟我讨价还价是无用的,你先开个价吧!” 经雨宫这么一说,结城反而有些为难了,价开得太高太低都会引起雨宫的怀疑。 “5000万,我想并不算多,现在的自动变速机构可是以亿为单位支付专利费用的。” “的确不算高。” “能马上把钱给我吗?” “5000万元的巨款我哪能带来呢!明天我带张支栗来。” “支票可不好办,我想要现金。” 结城故作为难地说,他想拖延时间,找机会核实雨宫衬衣的尺寸。 “你不相信我支票的信誉吗?” 雨宫似乎有些怀疑地问道。结城说: “警方正在追捕我,因此现金还是比支票方便些。” 雨宫在考虑着。 结城不动声色地起身去了厕所,方便之后又特意洗了洗手。 雨宫对结城道: “好,明天我拿5000万元现款来。” 结城松了口气。 “那么交易就在明天进行了。” “对。如果你的话有假,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得作好精神准备。” 雨宫威胁道。 结城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一付疲倦的样子,打了一个哈欠。 “听说这里有黄金浴池,你不去洗个澡?” “去吧!” 雨宫想了想,表示赞同。 二人换上和式棉袍,出了房间,向一楼的浴室走去。 黄金浴池是用纯金制作的船形浴盆,刚好有一人大小。 墙上挂有证书: “人浴黄金浴池,可蒙长寿与金钱之惠。” 一个六十五六岁的老者满脸幸福地浸泡在水中,那纯朴的表情显示出他肯定会交金钱之运和定会长生不老。 结城麻利地洗了身子,又在小浴池里泡了泡,对雨宫招呼道: “我先走了。” 雨宫有些惊讶道: “这么快?” “我一直喜欢简单地沐浴。” 结城笑道,迅速地走出了浴室。 他简单地揩干了身子,披上和式棉袍,回到了五楼的房间。 他打开放衣服的锁柜,取出了雨宫的衬衣。这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他试着量了量尺寸。 正相合。 正在思量,突然从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做什么?” 雨宫威严地以申斥的目光注视着结城。 结城默默堆把衬衣放回原处,回头看了看雨宫。 “你在做什么?” 雨宫又重复了一遍。 “没做什么。” “不会没做什么吧?那是我的衬衣,你为什么检查我的衬衣?” “我在衬衣口袋里放有香烟,看来我是把你我的衬衣搞混了。” 结城从同一个锁柜里取出自己的衬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他看。 “来一支怎么样?” 雨宫不做回答,抓过结城的衬衣。 “这能和我的衬衣相混吗?你的是蓝色的花衬衣,我的是普通的白衬衣,颜色完全不同的东西怎么能搞错呢?你不觉着奇怪吗?” “因为我也有白衬衣,不知不觉地搞错了。” 结城走到阳台上,在椅子上坐下,点燃了香烟。 雨宫把抓在手里的衬衣扔掉,暴跳如雷地走到他身旁。 “你究竟在摘什么鬼?” “什么也没有干。” “不要狡辩!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只想以山村的设计图作交易从你手中换取5000万日元的现款。关于这一点方才不是已经跟你讲好了吗?” “让人难以相信!” “为什么?” “你说设计图放在银行的出租金柜里?” “说过。” “那好,把钥匙给我看看。” “钥匙?” “出租金柜的钥匙。难道说没有吗?” “有!” “那就给我看看!” “好!” 结城起身再次走到锁柜前,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钥匙扔给了雨宫。 雨宫放在手中端详着。 “是想把我当傻瓜吗?” 他望着结城道: “这是汽车钥匙,太阳汽车公司的汽车所使用的钥匙。” 结城哧哧笑了起来。 “你倒很了解我们公司的汽车钥匙哩!”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是说这把钥匙不是出租金柜的钥匙。” “想欺骗我吗?” “谈不上欺骗。首先,我尚未从你手里拿到一文钱,如果5000万拿到了,又不把设计图交给你的话,那才叫做欺骗。” “检查我的衬衣是为了什么?是不是认为我口袋里有支票?” “不!” 结城摇摇头,捡起雨宫扔掉的汽车钥匙。 “这衬衣的领口可真大啊。” “那又怎么样?” “而且你很喜欢吃涮牛肉,无论衬衣还是西服都是素色的。” “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一个男人,一个40多岁、在与汽车有关的公司工作、身穿素色西装和衬衣的胳膊短、脖子粗的男人。” “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个男人欺骗一个名叫野田美佐子的女人,说是要跟她结婚,然而他却在京都的旅馆把她给杀害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野田美佐子这个女人吗?” 结城以严厉的目光看着雨宫,他要注视雨宫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但雨宫的表情丝毫未变。 “不认识这么个女人。” 他厌恶地说。 “你在骗人!” 结城大声吼道: “杀害野田美佐子的就是你!” “一派胡言!” “年龄30岁,酒吧女招待。你不要矢口否认嘛。” “不认识,你脑袋出了毛病了吧!” “不要再骗下去了!” 结城冷不防揪住了雨宫棉袍的衣襟。 “是你命令野田美佐子向我打听新车的秘密,但她没有办到,于是你就在京都旅馆杀了她,然后将其罪责强加于我。你是杀害她的真正凶手,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雨宫被揪着衣襟摇头道,声音微微颤抖着,但眼光中没有显示出胆怯。 “你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 雨宫被结城揪着,但并不反抗,他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看着他那泰然的面容,结城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陷害无辜,你明白不明白?” 他怒吼着,刚要伸手给雨宫一个耳光,拉门被打开了,女招待端来了酒。 结城慌忙放下雨宫的衣襟。 雨宫轻声咳了一下。中年女招待一边在桌子上备着酒,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二人。 “我们没有要酒!” 结城皱着眉头道。雨宫又轻声咳了一下道: “是我要的。” 女招待纳闷不解地走了。结城真想再次抓住雨宫的领襟,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之情。 雨宫抓过酒壶道: “来,一起喝点儿,坐下慢慢地谈。” “你承认是你杀害了野田美佐子?” “我想你一定是搞误会了。” “什么误会?” “来,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谈吧!” “我没那份雅兴!” “那么是让我强迫你喝了。” 雨宫自斟自酌,举起怀子,用严厉的目光看着结城。 “我想你怀疑我是毫无道理的。我是竞争对手公司的人,上次的确从山村君那里买了安全汽车的秘密,我知道山村君是为此而被太阳汽车公司解雇的。看来你是把我看作了一个为了盗窃秘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但是,我只是个买卖人,你如果有山村君自动变速装置设计图的话,我就买,我还想买你这次出了驾驶事故的新车的秘密。但我没有杀过人,因为那不能称之为买卖,当然,我如果是个杀人犯也许也会成为一个买卖人,然而我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长。” “你是在否认你曾经杀害过野田美佐子吗?” “我不记得我干过那种事。” 雨宫否定了,但结城不相信。 “野田美佐子男朋友衬衣的尺寸与你的正好相同,而且也喜欢吃涮牛肉。” “喜欢吃涮牛肉的人遍地都是。说到衬衣,到我这个年龄,脖子都粗,而且像我这样的中年男人也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讲究苗条,所以胳膊也短。西服店的人说,在日本过了45岁之后的男人体形中,我是典型的,因此穿着跟我相同尺寸衬衣的男人多得很。” “那么你是不承认在京都旅馆杀了野田美佐子了。” “对!” “也没有在云仙温泉杀害山村?” “没有,想都没有想过,我只想要山村君的研究成果。你如果手里有设计图,我就让公司准备5000万元的现金。我有什么理由杀害山村君呢?他还要我推荐他到新日本汽车制造公司任职哩!” “山村从未提起过此事。” “我们曾经谈过此事。” “山村被杀的时候,你不在云仙温泉吗?” “不在,我是因为有事跟山村君商谈而到云仙去的,但是还没有见到他,他就被人杀了。” “你怎么知道山村会在云仙?” “听到过这方面的传闻,因为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营业所遍布全国。” “胡说。你让你的部下跟踪我,结果发现山村在云仙,是吗?” “我的部下?” “对,你的部下一直在跟踪我!” “这个我不清楚!” 雨宫断然否定了。 结城认定是眼前这个人杀害了野田美佐子,接者又杀害了山村修一郎,也许必要时他还会把那两个部下也杀掉。 雨宫慢慢点燃了香烟。 “我们还是来谈谈买卖吧。你如果有设计图的话,我马上就可以付你5000万。” “不会把我交给警方吧?” “我已经反复讲过了,我是个买卖人,把你交给警方,我是什么好处也捞不到的,那种徒劳无功的事我是不会干的。你究竟有没有自动变速装置的设计图?” “有。” “放在哪里?难道还是说放在银行的出租金柜里吗?” 雨宫讥讽地看着结城。 “不,我把它放在一个女人那里了。” “女人?西冴子?” “不是。” “那就赶快到那女人那里去,明天之内把设计图拿来,我明天一天都在这里。我按约付钱。但是,如果明天之内拿不来的话,那就证明你没有设计图,也许我还会向警方通报的,因为我不能再庇护你这个没有设汁图的人了。” 雨宫的话语相当冷酷,让人感到他确实是个买卖人,为了买卖,也许可以杀人。 “好吧!”结城说。 雨宫抬眼看看手表。 “那好,你现在马上就去找她,只是时间不多了。” “明天一天你必须在这里。” “我可是个守信用的人,因此你也要守信用!” “很好!” 结城站起身,换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他在走廊上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出了旅馆,来到停车场钻进了汽车,手握方向盘,但他拿不准自己应该到哪里去,正在踌躇,一个房间的窗户打开了,是雨宫在向外张望。犹豫不决容易引起怀疑,结城启动了汽车。 第十一章 再展杀机 <er top">1 本来就没有设计图,结城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把车往东京开去。他打开了汽车的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随音乐播送着轻松的专题节目,连续播放了三首结城不知名的耿曲之后,女播音员说道:“下边播放应众多听众点播的西冴子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女人》。” 耿曲一结束,播音员轻快地谈论起艺术界的最新消息。 “各位听众,您想知道西冴子在此之后的消息吗?下边我们就来谈谈这个话题。自某艺术杂志的独家新闻披露使各位震惊以来,我们SKB广播电台也正竭尽全力搜集有关方面的情报,结果得知,她的恋人被杀,西冴子在云仙温泉悲痛欲绝。其后,她又去向不明,她在云仙的消息一传开,新闻机构便大举向她袭来,所以我们认为她又躲藏了。起来,这可真是人怕出名呀!尽管如此,我们认为她是为腹中的孩子着想。歌迷们也纷纷投书本台希望西冴子重返歌坛。他们说,西冴子,请你堂堂正正地生下孩子,重新站立到麦克风前来吧。” 结城的表情阴沉下来。她大概又到与论岛原田伸六医生那里藏身去了,结城必须有西冴子的证词,为了取得她够证词就必须先找到杀害山村修一郎的真正凶手。而西冴子却不见了。他又担心起京都案件。如果能让雨宫自我坦白的话,那就可以不要西冴子的证词了,但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可能了。 “怎么办才好呢?” 结城放慢了车速,一边慢慢向东京驶去,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他必须想办法骗过雨宫,弄清究竟他与野田美佐子是什么关系。他还想弄清西冴子的去向。 “问问野崎泰子,也许她能知道西冴子的什么消息。” 他正这么想着,却从后视镜中发现了什么。 是那辆白色的汽车。结城咋了咋舌头。 “雨宫这家伙又让人监视我了。” 结城想起了在云仙林中小屋挨揍的事,至今他的腹部还隐隐作痛。 结城点燃香烟思考起来。他们如果是雨宫派来的,就用不着施用暴力,对雨宫来说,把设计图弄到手是他最终的目的,靠殴打结城是无济于事的。 结城故意放慢了车速,又忽然踩了油门。正好一辆大型卡车从旁边通过,结城加速跑到那辆卡车的前边去了,由于卡车的遮挡,白色汽车从视野中消失了。 结城把车开到一个岔道上,将车停下。他从车后注视着。大型卡车轰隆隆地通过,那辆白色汽车紧跟其后也过去了。结城想,得赶快离开这里。 结城打开交通图,找了另一条去东京的道路,又启动了汽车。照此速度,在天亮以前就可以赶到东京。但是进入埼玉县境内时,他又改变了主意,把车停在了一家带车库的简易旅馆里。他对去东京总有一种逆反心里,那里有警察的眼睛,还会遭到上司下垣部长的批评。 第二天将近中午时分,他首先向东京的“艺术世界杜”挂了电话。 “喂!我是结城。”结城说。 泰子的声音好响亮。 “喂,你读了我写的有关西冴子的报道吧!” “报道中没有触及我的事,非常感谢。不过,西冴子又失踪了吧?” “嗯。” “是去与论岛了吗?” “不,她没有到那儿去。” “知道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我回东京来了,我想或许她也到了东京。” “西冴子有来东京的可能吗。” “不知道。不过她既没有去与论岛原田医生那里,也没有回德岛老家,所以,也许她返回东京来了。东京反而要安全一些。那么,你在哪儿?还是老样子被追得四处逃窜吗?” 语调虽然有些鲁莽,但在她的声音里倒含有一种亲近感。结城手握电话苦笑道:“我发现了凶手的一些蛛丝马迹。” “真的?” “嗯。” “如果找到凶手,你可得首先通知我啊,我要把它卖给杂志社。” 泰子哈哈哈地笑道。 结城说:“找到西冴子后别忘了告诉我一声。”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接肴,结城又给中野野田美佐子的公寓打了电话,野田登志子不在。接电话的人说她今天下午1时要来。 结城出了简易旅馆,打算在中午1时赶到中野去,由于道路拥挤,到达中野已经过了1点,野田登志子正在姐姐租的506号房间整理行李。 “今天我打算回福井去。” 登志子望着结城说。 “我送你去福井。我用车把这些行李送去,正好我要去那儿办点事。” “这样好吗?” “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你也想抓住那个杀害你姐姐的男人吧?” “想,找到了吗?” “我发现了一个喜欢吃涮牛肉、衬衣尺寸完全相同又在汽车制造公司工作的人。” “他承认了与姐姐的关系?” “不,他说不认识野田美佐子这个人。但肯定是他。我想请你协助我。” “我能做些什么呢?” 登志子的眼光中闪着不安和好奇。 “这个人名叫雨宫,是汽车制造公司的业务部长,现在在群马县的水上温泉,今天他在那里等我。” “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去见雨宫,就说你曾经在这个公寓见到过他,是偶然到姐姐这儿来时见到的。” “不过,我没有见过他呀!” “威胁威胁对方就行了。如果雨宫的脸色变了就好极了,这就证明他承认了与你姐姐的关系。” “会顺利吗?” “总之试试看吧,我们必须抓住真正的凶手。” 结城强调说。登志子有些迷惘地点了点头。 “好,试试看吧。” 二人把野田美佐子的遗物搬上了车。 登志子说那男人的东西让管理人员处理好了。 汽车向水上温泉驶去。 路上结城向登志子讲述了雨宫的事,还讲述了他在水上温泉是怎样发现了他的癖好的,他让她见雨宫后要把这些嗜好说出来,使其显示出真实感来。 到达水上温泉天已经暗了下来。 河水在潺潺地流淌。快要到藤田旅馆时,结城慌忙停了车。他发现前边的路上停着警车,警察正手持手电筒在四处照着。 “是在盘查?” 他想,然而又有些过于庄严。因为自己正遭到警方追捕,所以结城不敢贸然靠近。 “是怎么回事?” 结城正在犯难,坐在一旁的野田登志子灵机一动。 “让我先去看看。” 她说着下了车,向警车方向走去。 <er h3">2 结城坐在驾驶室里远远地观看着前边的警车和警察的动静。 过了大约20分钟,登志子回来了。她的脸色苍白。结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默然地钻进了汽车。 “结城君说的那人是不是叫做雨宫?” 她认真地问道。 “是的,雨宫怎么啦?” “他被人杀死在附近的沙滩上。” 结城的脸色陡然变了。 “是的,是个叫雨宫的,住在前边那家旅馆,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长。” “你是说他被人杀害了?” 结城曾经以为这个人就是杀害野田美佐子、杀害山村修一郎的真正凶手。 “那么,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今天早上雨宫说是出去散步,就再也没有回来。” “怎么被害的?” “听说是胸部被刺身亡的。我还想打听其他情况,但没能做到。” “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结城轻轻叹息道。 雨宫肯定是两次凶杀案的元凶,结城的这种想法并没有因雨宫的死而改变。但是,要让雨宫坦白已成为永远不可能的事了。 登志子的双眼很倦怠。 “雨宫这个人是不是姐姐的恋人还没有弄清楚。” “是啊” “怎么办才好呢?” “我先送你去福井吧。” 结城说。登志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前边的警车对结城说:“就在这里住下吧!我想多少能了解一下雨宫这个人,我——” 结城也想弄清雨宫究竟是被谁杀死的。他现在想弄清楚的是雨宫的死是否与前两次杀人案有关,如果全然无关,那么找到杀死雨宫的罪犯对结城来说就毫无意义了;但如果有关系,就要弄清楚罪犯是谁。 “我打算在雨宫住的那家藤田旅馆住下。” 登志子对结城说。 结城又看了一眼前方的警车和警察。 “我不能住那儿了。旅馆的人都知道我曾经跟雨宫在一起交谈过。女招待还看见我揪过雨宫的衣襟。” “杀死雨宫的不会是结城君吧。” “肯定不是我,我能杀掉一个可以证明我无罪的人吗?况且,昨晚我投宿在埼玉县,今天又在中野见了你。” “如果有证明你不在场的证据,你就应该若无其事才是。” “然而,这是无济于事的。第一,我作为两次杀人案的嫌疑犯正在受到警方的追捕,虽然是冤枉,但是无法证明,如果被逮捕起诉,我也只剩下双眼看看的力气了。第二,雨宫是今天早晨出旅馆被杀的,我不能证明今天早晨我不在现场。” “但是,你是住在简易旅馆里。” “对,将近天亮时才到了埼玉的简易旅馆。但是,所谓的简易旅馆,只要付钱,不用查看身份就可以住宿。这对于正遭追捕的我虽然是再方便不过了,然而这样就谁也不能证明发案时我不在场。” 结果,只好决定登志子一个人在藤田留宿。结城不知今晚将在什么地方度过。 警察大概会先从水上温泉的旅馆和饭店开始调查,所以在这里住很危险。 “我到长野县上田市去。” 登志子问道:“为什么要在长野县?” “调查雨宫的事情应该由群马县警办理。日本警察与美国的联邦调查局不同,他们不会把调查之手伸进其它县,因为划分了势力范围,所以我想在其他县要安全些。从地理位置上看,也只有长野县的上田离这里最近。” 结城留下登志子,折回了沼田市,从那里经145号线向西而行。虽然是一级国道,但时常遗留有未经铺设的地段。而且进入长野县时,还要翻越险峻的山岭,天又黑了,所以结城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开着车。 进入上田市内,天已快亮了。上田市因岛崎藤村的诗而闻名于世,它是沿千曲川而建的。 结城将车开到千曲川停在沙滩上。他在车里打了一个盹儿,天色已经大亮。 这一带是长野最寒冷的地方,尽管对令已是初夏,不算冷了,但当他睁开双眼时,窗玻璃上已蒙着一层水雾,早晨的气温还很低,看看手表,才刚刚6点多一点儿,千曲川上已有五六个披着蓑衣的人在钓鱼。因为这是油香鱼解禁的季节,还可以钓到桃花鱼。 结城将车开到上田城旧址后,打算到附近的温泉去,因为他曾听说上田市周围温泉很多,而且与城里相比,还是温泉一带容易藏身一些。 他展开地图。由长野市北上有户仓、上山田温泉,由松本市经松本街西去有别所、沓挂、田泽温泉,而群马县还有鹿泽、高峰这样的山间温泉。 结城思量片刻后决定去别所温泉。那也是个山间温泉,从那里可以远望阿尔卑斯山峰的皑皑白雪。 结城选了一家小旅馆把车停下来。在水上渔泉由于警车出动而引起了阵阵不安,而这里反倒宁静得出奇。 理所当然归理所当然,但也不无反常的心境。 吃过午饭,结城首先给东京的下垣部长挂了电话。 “你究竟在哪里?” 下垣部长在电话中怒吼道。 “连你在什么地方也不报告我,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吗?” “我现在在别所温泉,长野的别所温泉。” “长野?为什么到那里去了?不怕警察追捕吗?” “现在这个地方不要紧。新日本汽车公司的雨宫已经死啦,你知道吗?” “啊,刚才在电视中看到了,真让我吃惊。这难道……” “不是我,只——” “只是怎么?” “我曾经认为雨宫部长可能就是京都和云仙两次杀人案的真正凶手。是的,现在我也这么认为。” “有什么证据吗?” “与其说是证据不如说是证人,就是在京都被杀的野田美佐子的妹妹。据她说,姐姐是被雨宫部长蒙骗而利用了。” “嗯。”下垣在电话里应着,但不知他是否相信结城的推理。 “所以,我想请你帮助调查一下有关雨宫部长的情况。” “调查什么?” “他与野田美佐子有无关系以及两次杀人案发生时他是否在场。” “可以试试看,不过也许要花些时间。反正他是对手公司的人。还有,如果雨宫是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被杀了呢?” “这我不清楚,也许他的被杀与前两次案件毫无关系。总之,我相信他的被杀与前两次案件毫无关系,他是两次案件的凶手,因此,请你帮我调查一下。” “好,我可以试试看。调查完之后,怎么跟你联系呢?” “我还要跟你联系的。” “还有钱吗?” “还有。” 说完挂断了电话。结城又要通了水上温泉的藤田旅馆。 登志子接了电话,她说:“对不起,我什么都还没弄清楚。” “没关系,哪有那么简单就弄清楚的。” 结城反而安慰登志子说。 “知道雨宫是怎么被杀的吗?” “嗯,这个弄清楚了,胸部被刺后,扔到河里去了。” “这么说是在河里发现的尸体?” “听说是在河边的浅滩上发现的。” “原来是这样!” 结城手握电话,视线停留在空中。这与前两次作案方法不同,但是不能因此断定犯人不是同一个人。 “被抢走什么东西没有?” “这个不清楚,警察什么也没有说……” 登志子又不安地降低了声音。 结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告诉她如果弄清楚了就跟自己联系,自己是以铃木的名字住宿的,然后挂了电话。 结城点燃一支香烟,心绪并没有平静下来。把一切都委以他人,自己只是等待反而不能使他平静。 结城借了旅馆的木屐,向外走去。 旅馆不远处的山间盆地中水田连成一片,农民们正在做耕田的准备,使人感到置身于一个美丽的田园之中。太阳照耀着,云彩在飞快地飘动,也许会下一场雨。结城想着,信步向被定为国宝的建有八角三重塔的安乐寺走去,他想到那儿去游览,也许会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虽说是八角三重塔,但乍一看却似乎是四重塔。它与法隆寺的五重塔相比小多了。但正因为如此,才显示出它的朴实无华。如果是平时,结城会兴趣盎然地观赏,可今天却始终进入不了角色。 结城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旅馆。不一会儿,天真的下起小雨来。 他向东京“艺术世界杜”要了电话,但不巧,野崎泰子又不在。她大概正在拚命搜索西冴子的行踪。 夜里,野田登志子也没有打来电话。当天的晚报上登载了水上温泉的杀人消息。雨宫的尸体果然是在河滩上发现的,但不是简单的抢劫杀人案。 第二天也白白过去了。 第三天早晨,登志子终于打来了电话。 她的声音很大,很兴奋,又似乎有些紧张。 “在电话中不好详谈,我想能不能找个地方碰碰头。” 第十二章 奋起反击 <er top">1 结城约定在离双方都较近的长野县小诸火车站见面。登志子决定乘列车由高崎经信越本线到小诸来。 结城提前到了小诸。登志子乘坐的快车是12点12分到达的。结城发现登志子的左眼下方红肿着。 “这是怎么啦?”结城惊问道。登志子用手遮掩着红肿的地方含糊地说:“没什么。”大概在人多的地方不便说话吧。 结城把她带到了小诸城遗址。 岛崎藤村曾经写诗赞美过小诸城遗址,如今这里开辟了公园。二人在门口停了车走了进去,登上了望台后,蜿蜒流淌的千曲川尽收眼底,初夏的太阳照耀着河水闪闪发光。 “你的脸上怎么啦?” 结城和她并肩坐下,问道。 她用手抚摩着脸说道:“被人打的。” “谁?” “不认识,只知道是个男人。” “你详细谈谈。” “今天早晨一大早我想到雨宫被害的地方去随便走走。天早就亮了,但雾很浓,四五米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我沿着河边走,冷不防有人把我殴打了一顿,我倒在地上,只听那人怒骂着说别自讨没趣,就不见了。” “没看清对方的面孔?” “冷不防被打倒在地,没有看清。” “说别自讨没趣?” “唉!” “这么说他是认识你的了。” “我也这么想。” “大概是那辆白色汽车上的人!” 结城想,如果是他们,那么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登志子不认识他们两个人,对方也应该不认识她,但如果说认识,那就是他们在跟踪结城时看见登志子曾经跟他在一起。不,那两个人若是雨宫的部下,大概是认识野田美佐子的,也一定认识她妹妹登志子。 “喊你的名字了吗?” “没有,就说了声别自讨没趣。” “那声音有些什么特征?” “声音很粗鲁,噪门又粗,不过事情太突然,记不太清了。” 很可能是长谷川。 登志子又微笑道:“我想向结城君报告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情?与案件有关吗?” “我想有。你看看这个。” 登志子把一个细长的纸盒从包里取出,递给结城。 这盒子高约十二、三厘米,打开看时,里面有个日本东北地方恃产的木制偶人,上面写着“温泉偶人”的字样。 “这是怎么回事?” “雨宫把它失落在藤田旅馆附近的吊桥上。” “这个偶人?” “确切地说是与这个相同的另一个。藤田旅馆的人发现后把它交给了警察。我知道后就去买了一个相同的。” “这么说是雨宫或者是凶手失落的了。” “我想是。” “不,不是雨宫的。早晨出去散步不可能带上这个。” “我也这么想过,因为藤田旅馆的小卖店有卖的,但雨宫没有去买过。” “这样的偶人在水上温泉随便都可以买到吗?” “是的,土特产店等到处都有卖的。旅馆的小卖店也有卖的。据说那个盒子上系有飘带。” “如此说来,是送人的。” “而且恐怕是送给异性的。” “是啊。我如果给兄弟或是自己买的话,是不会系飘带的。” 结城微笑道。 结城转而注视着偶人,是温泉偶人,与其他偶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一个可爱的木制小女孩。 如果是凶手失落的,那么凶手恐怕是买来送人的,凶手若是个男人,就肯定是送给女人的礼物。也许那个女人喜欢搜集偶人。 “还有其他什么情况吗?” “我向旅馆女招待打听了雨宫早上出去散步时的样子和前一天夜里的情况。” “怎么了?” “说前天夜里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想那是在等我,因为我和雨宫要在水上温泉商量一件事情。” “早上临走时,他和在走廊上遇见的女招待打过招呼说出去散散步,这是在早饭前。” “没听说往哪儿打过电话吗?” “女招待说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电话打进来。” “警察是怎么看这个案子的?” “我也想了解,但还没有弄清楚。我想警察会到那家卖偶人的小店里去询问。” “恐怕会的。我想警察从藤田旅馆女招待那里已经了解到我曾和雨宫在一起过。” “女招待说,警察询问时她说起过有一个男人曾经和雨宫见过面,但不知道他的姓名。” “因为我是用化名投宿的。” 但是女招待一定向警察详细说明了结城的长相和口音,而结城又是两次杀人案的嫌疑犯,正受到全国范围内的通缉。群马县警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考虑,一定会认为结城是杀害雨宫的嫌疑犯。 “我的调查没有什么用吧?”登志子担心地问道。 结城忙摇摇头道:“有用有用,也许由此可以找到杀害雨宫的凶手。” “那就好了,不过——” “一定会找到的。不,绝对会找到的!” <er h3">2 结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偶人,现在只有这个偶人是唯一的线索。结城目前正被警方追捕着,能否抓住杀害雨宫的凶手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况且,即使找到了凶手,如果跟第一、第二次杀人案没有任何关系,结城的不白之冤还是不能昭雪。 “你打算怎么办呢?” “回福井。我向女招待问这问那的,我想藤田旅馆的人已经把我的事告诉警察,因此不能回水上温泉了,而且那个奇怪的男人也真可怕。” “是啊,” “我想一心帮助结城君,但又想去给姐姐扫扫墓,还担心会成为你的累赘。” “累赘倒谈不上,不过再跟我呆在一起也许还会有危险,还是我用车把你送回福井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乘火车回去。” “但是,你姐姐的遗物都放在行李箱中。” “嗯,我只把重要的东西带走,剩下的在结城君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后再还给我。如嫌麻烦,丢了也行。关键是要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 “但是——” “好了,我希望结城君能早日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登志子说。 结城再三要送,她连连摇头。 离开小诸城,回到车上,登志子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小包,放进了自己的小包里,那是姐姐的耳环,她说只把这个带回福井。 结城把她送到了小诸火车站,她买了去福井的车票,又望着结城说:“一定要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拜托了!” “一定能找到,为了你的姐姐,也为了我自己。” 结城发誓似地说道。 列车快要进站了,结城赶忙跑到附近的礼品商店,买了上捻线绸和服衣料,塞到登志子手上。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把偶人给我带了来,这表明了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野田登志子乘坐的列车开走了,结城返回身钻进汽车,陷入了沉思。 “现在该往哪里去呢?” 他想,杀害野田美佐子和山村修一郎的一定是雨宫,因此,如果能让雨宫招供的话就好了,可现在连雨宫也被人杀死了,线索断了。 结城把登志子带来的偶人立在仪表盘上。要找到买这个偶人的人并不是一件易事,它是凶手杀人的证据,但现在结城还没有想出如何利用这个偶人去寻找线索。 “有人曾经威胁过登志子。” 他想,恐怕是乘坐那辆汽车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他们是雨宫的部下,所以即使没有理由杀害他,但关于这个案件他们也许会知道些什么。他想弄清威胁登志子的原因。 “而且还想雪遭到痛打之耻。” 结城收起偶人,启动了汽车。 今天早晨,在水上温泉,野田登志子曾受到恐吓,看来他们还在水上温泉。去水上温泉很危险,但那里有着一种强大的诱惑力,再大的危险也阻挡不住他。 结城经国道18号线向高崎飞驶而去。过了轻井泽,越过碓冰岭,从高崎到前桥,然后从那里北上去水上温泉。 到了水上温泉附近,结城停了车。这一带虽然看不到警车,但是显然警察正在水上温泉四处搜索。 结城决定等待,但即使能等到,那车上的人如果发现结城后也不会轻易露面的。 结城苦笑了。 自己曾经煞费苦心地要甩掉他们,而现在却又煞费苦心地寻找他们。 结城点上香烟,望着急驰而过的汽车。翻斗车过去了,摩托车过去了,载着年轻伴侣的汽车过去了,但他的目标却始终没有出现。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结城决定在车上睡觉,他想再移动移动位置,他踩了油门,突然那辆汽车出现在后视镜中。 结城假装没有发现,把车往水上温泉的方向开去,对方紧跟在后。 “什么时候反攻好呢?” 结城一边继续驾车一边盘算如何作战。如果进了车场,反而行动不自由了,还是在途中好,他想了想,记起了四天前曾投宿的埼玉县的简易旅馆。 结城保持一定的速度驱车南下,后视镜中的两个车灯保持着一定距离。 进入埼玉县,来到曾去过的那个简易旅馆,结城故意打着方向指示灯开了进去。尾随而来的汽车在简易旅馆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结城从后视镜中确认这一点之后,付钱进了房间。 结城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那辆白色汽车还停在前面的空地上。车灯虽然熄灭了,但还看得清那两个人,恐怕他们正在屏住呼吸注视着结城住的简易旅馆。 结城开亮了房间的灯,悄悄溜了出去。他出了后门,绕道接近了旅馆前面的空地。空地上只有一盏灯,汽车上的人把汽车停在距路灯较远的地方。 结城躲在汽车附近的阴影里,注视着那辆车的情况。他手上握着从自己汽车里拿来的扳手。 两个人不好对付,结城等待着对方只有一个人的时机。 过了大约一小时,车门开了,其中的一个下了车,另一个小声在笑,看样子下车的人是去小便。等那人身影完全消失后,结城踮着脚走近了汽车。留在车上的是个中年人,他正坐在助手席上监视着简易旅馆。 结城悄悄打开另一侧的门,钻了进去。声音很小,对方未能听见。 结城冷不防用扳手猛击对方的后脑勺,只听“嘭”的一声,那人身子便倒了下去。结城将他拖到一旁,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 车钥匙还插在车上,结城将车启动后,倒了车,开进国道,向着东京方向急驰而去。 开到秩父附近,他把车拐进了山路。 他把车停在杂树林中,将那昏过去的男人的手反绑着,打他的耳光。 “喂,快醒醒!” 那男人轻轻呻吟着睁开了眼睛,他的身子动了动,但发现双手被捆,接着发现了车灯下的结城,叫了声“妈的!” “你要把老子怎么样?” 结城默默地俯视着对方,点燃了香烟。他发现他并不是个多么凶恶的人,年龄在40左右,穿着西服,系着领带,但那领带歪歪扭扭,衬衣的纽扣也掉了。 “你要把老子怎样?” 那男人重复道,挣扎着从座位上起来。 结城将他按倒。 “先告诉我你的姓名。” 结城对那男人说道。 “对不相识的人没有必要说出自己的姓名。” 结城苦笑道:“大概不是不相识的人吧?你们不是一直在跟踪老子吗?不仅如此,在云仙,你们二人合伙对老子十分关照过,时至今日,下腹还隐隐作痛!”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别装糊涂!今天跟着我是不是来监视我的?”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男人好像鹦鹉一样重复着相同的话。 “那么让我调查调查吧!” 说着结城将手伸进了那男人的口袋里。 上衣和裤子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真是谨小慎微极了呀!” 结城轻声道,说着把手伸进了他的内衣口袋,搜出一个黑皮包。那里面放着10万元以上的钞票,但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强盗!” 那男人气愤地喊道。 结城狠狠打了那男人一记耳光,把钱塞进了对方的口袋。 “驾驶执照在哪里?” “你说什么?” “驾驶执照。难道你是无证驾车?” “我没有那玩艺儿,又不是老子开车!” 那男人小声道。 “汽车是那个年轻人开的吧?” 结城阴沉着脸沉思着,又问起了同样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沉默着。 结城冷不防将烟头按到对方右脸上。 “啊,哟!” 那男人像野兽似地惊叫起来。 那男人的面颊上留下了红色的烫伤伤痕。 “好受吗?”结城也粗声叫道,“老子是警察正在追捕的人,没工夫跟你消闲,不想回答的话,我会把你打个半死!” “你想知道什么?” 那男人一边微微抽动着脸颊一边问。 “姓名?” “长谷川。” 那男人呻吟似地说道,结城想到野崎泰子曾经乘过他们的车,听到其中一人叫长谷川。 “不要用那种腔调说活。为什么跟踪老子?” “——” “是不是在左边脸上也来一下子?” “知道了。这是工作。” “工作?干得不错嘛!命令你们的是雨宫?” “——” “是不是新日本汽车公司业务部长雨宫?” “你怎么知道?” 长谷川反问道。 结城微笑道:“想像的。然而雨宫被人杀了,是谁杀的?” “我怎么知道,老子们以为是你杀的。不是吗?” “为什么以为是我?” “还能有谁?你是竞争对手公司的人,而且你不是在水上温泉见过雨宫部长吗?” “不是老子!” “谁能相信呢?” “那随便,反正不是老子。那好,雨宫命令你们干什么?” “——” “不说?我来说吧,是不是想从我这儿打听新车秘密?还有,老子和山村见过面,你们认为老子知道新自动变速装置的事,是吗?” “你知道还问什么?” 那男人反问道。 “这么说承认了在云仙殴打过我了。” “你混蛋,该你倒楣!” “怎么回事,话也渐渐顺起来了!在京都旅馆杀死野田美佐子的是谁?” “不知道!” “那么在云仙杀死山村修一郎的呢?不是你和那个年轻的同伙干的吗?” “和我无关,两个人都是你杀死的吧?” “不是你们,雨宫又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雨宫不是你们的上司吗?” “那和你没有关系。” “雨宫是什么样的男人?我想了解他的私生活,他有女人吗?” “有妻子和孩子。孩子上小学了。” “老子说的是妻子以外的女人,有没有?” “不知道,也许有,但老子不知道。” “他一定在中野的公寓里有女人,就是那个在京都旅馆被杀的野田美佐子。” “我说过不知道。你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全然不知道吗?” 结城苦笑道。他又点燃了第二支香烟。 “雨宫死后,你们按谁的命令行动?后任业务部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知道新日本汽车公司新的人事变动,那昨天的报上已经登了,虽然版面位置不显眼,但你自己可以找来看看。” “后任也命令你们继续跟踪老子?” “你在某种意义上是个重要的人物,警察在追你,我们也在追。如果你厌了,能把老子们杀了吗?报告给警察吧,你本来就是以杀人犯的名义而遭追捕,难道不可以向警察报告吗?哈哈哈……”那男人大声笑道。 结城不由得打了他一个耳光。那男人被捆着,从坐垫儿上滚到了地板上。结城将那男人拖出车外。 “再跟踪老子,就对你不客气了!” 结城俯视着对方警告道。那男人默默地滚到了草丛中,结城上了车启动了发动机。他想这个傲气的男人暂时不会被冻死的。 第十三章 危境之中 <er top">1 结城将夺来的汽车又开回了简易旅馆。 简易旅馆前面的广场上已不见了那年轻男子的身影,一定是去寻找他的同伙和汽车去了。结城把车停在广场的角落里,等待着对手的出现。他正要点烟,却突然从暗处伸出来一个脑袋。 “喂,到哪儿去了?” 说着,发现驾驶室里坐着结城,却不见了同伙,不觉吓了一跳。 “呀!”结城向对方微笑道: “在找谁呢?” “他上哪儿去了?” 那男子瞪着结城,眼里显然流露出愤怒和不安的神情。 “他?你说的是谁我不明白,他叫什么名字?” “什么?” “还打算像在云仙一样对待老子吗?现在咱们是一对一了,而且这次也不会遭到突然袭击了。你要知道,老子几年前还参加过六次轻量级拳击赛,很擅长右侧钩击。” 结城说着将右胳膊透过窗户跃跃欲试,对方胆怯地向后退却着。 结城笑着下了车。 对方是一个瘦高个,他对结城摆开了架势。 “我并不想打你呀?” “他在哪儿?” “他?是不是长谷川呀?” “是的。难道被你杀了?” “老子可不是那种人。” “那么,他在哪里?” “你叫什么名字?” “安藤。” 那人鲁莽地说。 “喂,他在哪儿?快告诉我!” “告诉你可以,不过有个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对。我问长谷川,他不回答,所以我把他绑起来给丢在山里了,那一带会不会有野狗出入也未可知。” 结城威胁道。对方喊叫着: “混蛋!” 然后又咋了咋舌头道: “快说交换条件吧!” “老实告诉我,在云仙揍老子的是不是你们?” “不回答又怎么样?” “那老子就不告诉你长谷川的去向。他若被野狗咬死了,可不是老子的责任!” “那你就是杀人犯!” 安藤的这句话,不觉让结城冷笑了起来。 “老子已经被当作杀了两个人的嫌疑犯而遭警察追捕,现在再添一人又何妨?” “知道了。” 安藤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问什么?” “在云仙揍老子了吗?” “啊,和他一起干的。我们受命让你说出新车的秘密。这得怪你自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也不致于受那皮肉之苦了。” “下命令的是雨宫?” “啊,是的。” “那么,杀雨宫的是谁?” “不是你吗?” “不是老子!” “那就不知道了。老子们认为肯定是你。” “把雨宫的事告诉老子!大概他是你们的上司吧,不过他已经死了,说说也没关系。” “想打听什么?” “雨宫喜欢玩女人吗?” “为什么打听这个?” “雨宫肯定玩弄过中野的野田美佐子。是吗?” “部长是喜欢与女人交往。” “知道野田美佐子吗?从雨宫那里听没听到过她的名字?” “好像听到过,不过记不清了。” “在京都旅馆杀死野田美佐子的不是雨宫吗?或者是你们受他之命而杀的?” “我们没有杀过人!” “但是你们追踪老子,你们应该知道京都案件!” “嗯,知道!” “那时,雨宫也到过京都,是吗?” “——” 安藤没有马上回答,他考虑了片刻道: “到过!” “是吗?” 结城轻轻叹口气,那时雨宫在京都的话,他杀野田美佐子的可能性极大。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安藤厌烦地望着结城。 “他在哪里,告诉我!” “是谁杀了雨宫,知道吗?” “不知道。我已经说过爹少遍了,我们认为是你杀的。” “你在水上温泉买过偶人吗?” “偶人?”安藤呆然若失。 “对,是温泉的偶人,买过没有?” “老子对那玩艺儿不感兴趣。” “长谷川呢?” “他也一样!他的爱好是集邮。喂,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还想让你办件事!” “什么?” “请给我写个字据!” 结城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把他领到路灯下。 “在这里,我说你写:‘京都旅馆野田美佐子被杀之日,我曾目击新日本汽车公司的雨宫部长到过附近。’” “为什么要写这个?” “我说什么,你就应该不做声地写出来,你可不想让你的伙伴死掉吧。” 结城把笔记本和钢笔塞给他。安藤一边嘟囔着一边写了。 “再把你的住址和姓名写上。” 笔记本上写着东京都世田谷区代田X街目白庄内安藤满平。 “顺便把你的驾驶执照给我看看!” “干什么。” “我想知道这上面的住址是不是真的。” “你可真谨慎哩!” “我再不能背上不白之冤的罪名了。” “明白了!” 安藤从胸前口袋里掏出驾驶执照给结城看。住址和姓名都相符。 结城将执照还给了他。 “你可以顺着前边的路向东京方向开,你的同伴现在正躺在通往秩父山的路上。” “要是被野狗吃了可不轻饶你。” “那一带没有野狗。” <er h3">2 安藤满平以全速将车向东京方向开去。结城从后门回到了简易旅馆。 走进房问后他坐在了床上。刚才还不感到疲劳,现在却一下子觉得很疲倦,大概是解除了紧张的缘故。他点燃香烟,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3点多了,到天亮之前还可以小睡一下。于是他躺下了,但马上又改变了主意。 再过40分钟,那二人可能又会返回这里来。他们会气愤不已,他不想把事情搞糟了。他们是遵上司之命而行动的,也不用担心向警察报告。 结城跳下床,走出房间向停车的车库走去。 上了车,他不知道上哪儿去好,住哪儿都有危险等待着他。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四处逃窜,若不找到真正的凶手,岂止是到10月为止,恐怕这一生都将会在警察追捕中度过。 “倒不如潜回东京。” 结城下了决心,他必须跟下垣部长联络,他还想跟野崎泰子见面,问她知不知道西冴子的行踪。 结城发动了汽车。 若沿着刚才的路向东京驶去恐怕会碰上他们两个。 结城把车开上了另一条路,上了国道6号线,将近天亮时分,他进入了东京的浅草。 结城把车停在沿隅田川而建的隅田公园,在车内打了一会儿盹儿。 醒来时,太阳已经很高,下了车,他投身到纷杂的人群之中。人们的着装已经变成了夏装。 他在东武浅草站内买了报纸,利用公用电话跟“艺术世界社”取得了联系。 野崎泰子接了电话。 “我想跟你见见面。”结城压低声音说,“我现在在浅草,可能的话到这里来一下好吗?” <er h3">3 结城按约走进了仲见世附近的咖啡馆,选了一个面向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依旧戴着太阳镜展开了报纸。京都杀人案、云仙案件、水上温泉案件都不再登载了,这意味着什么呢?结城无法判断。 是警察难以抓住事件的真相,因而什么也不登了吗?那样倒好。然而三个案件都被警察认为凶手是结城,若不登载的话,却不能说是个好兆头。 报上登载了新日本汽车公司人事变动的小消息: “新日本汽车股分公司、业务部长宇崎记行(45岁)——由业务部次长荣升。” 结城不了解宇崎记行这个人。 结城谨慎地把名字抄写在笔记本上,丢下报纸。 他将服务员端来的汉堡包权作早餐吃了,又喝了杯牛奶。刚用完,门开了,野崎泰子走了进来。她还穿着工装裤和宽松的罩衫,肩上挂着照相机。她摘下蛤蟆镜,在店中巡视。结城招招手,她慢慢走近了桌子。 她“嗨”了一声,在对面坐了下来。她要了咖啡后说: “没问题吧,在这种地方出现?” 结城取下蛤蟆镜看了泰子一眼道: “四处逃窜,连个真凶手的影子也找不到!” “不是听说发现真凶手的线索了吗?” “没有。我以为是真凶手的那个家伙被人杀了!” “那么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请帮帮我好吗?” “你以前说过,不过那约定还有效吗?” “约定?” “如果发现真正的凶手能让我写报道的约定。” “有过那种约定吗?” “忘了可就不好办了啊!” 泰子像个男人似地说道。 “知道了,我守约。” “OK!这样我就可以帮你了。首先想知道什么?” “西冴子的住所知道了吗?” “是说西冴子呀!”泰子叹了口气。 “她的行踪你不拜托我,我也要找哇!不只是我,所有的艺术记者都在拚命地寻找她。另外,她不仅有新闻价值,而且还有可能重返歌坛!” “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吗?” “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她怀孕了,不可能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做工,一定是在朋友家躲藏着。她想生下死去的恋人的孩子。” “有没有在与论岛的可能?” “你是说原田伸六那个医生吗?那里没有呀!那个医生的事全都让艺术记者知道了,都拥到那里去了,却没有发现西冴子。” “真怪呀!” “什么?” “我见过原田医生,也谈过话,我的眼力如果不错的话,他倒是个重友情的人,至少他是山村的好友,山村死了,留下恋人西冴子孤身一人,我想他为了朋友也应该竭尽全力保护西冴子的。” “是啊!”泰子将面颊支在桌上,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道。 “我对男人之间的友谊是怎么回事虽然不大清楚,但我猜想可能是那医生的朋友们在保护着西冴子。” “西冴子的确是在东京?” “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我写过地的报道。我刚才说过,所有艺术记者都在盯着她的时候,如果藏在地方的乡村小镇反而更会惹人注目,所以,我想是在东京,人躲藏起来,在嚷杂的东京反而更安全。” “山村和原田医生应该是大学时代的朋友,因而,如果那时他们就有了朋友关系,或许有可能知道西冴子的居所。” “是啊,试试看吧,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吗?” 泰子眼里闪着光辉。 “新日本汽车公司的雨宫业务部长在水上温泉被杀死了。” “在报纸上看过了。让我去找凶手未免有些勉强我了吧!” “不,我想了解一下死了的雨宫的有关情况。他有妻室,但有没有其他女人呢?” “这可真有意思。” 泰子微笑了,结城却苦笑了。 “对我来说并不觉得有意思。” “这与发现凶犯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在京都被杀的是一个叫野田美佐子的女人。人们怀疑是我杀的,这是错的。我想那个野田美佐子是否与雨宫有关系。” “嗯,这是真的?” “我想没错,只是没有证据,因此想请你调查一下雨宫是否与野田美佐子有关系。” “我可以委托一个朋友,他是个私人侦探,业余调查很在行。我可以让他好好调查调查。” “需要花多长时间。” “三天怎么样?” “弄清楚后请通知我,调查费用由我支付。” “在哪儿联系才好呢?” “三天之后我跟你联系,在那之前我会在什么地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跟‘艺术世界社’联系好吗?” “那也可以,但也可以和我的公寓联系。” 野埼泰子取出名片,在背面写上了公寓的地名和电话号码。 “其他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可是太热情了!” 结城笑道。泰子取出香烟点着后说: “因为我认为你的事会成为一篇好报道的。在我看来你跟西冴子一样,可是一个藏金的宝库,因此才热情呀。” 泰子这种故作平庸的语调反而让结城看出了她是一个热心快肠的女人。 结城默默地盯着泰子的脸。她好像是被炙了似地用手一边抚摩着脸一边问: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仔细看你还真漂亮。我很佩服你。” 结城说,泰子倒脸红了,嘿嘿地笑出了声。 结城在咖啡店与她分了手,一个人钻进了仲见世嘈杂的人群之中。在这嘈杂的人群中,结城发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他不觉止住了脚步。那是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子,平凡的面孔被太阳晒得很黑。 “在与论岛见过她。” 结城想起来了,她叫阿菊,是原田伸六医生的女儿,曾经和西冴子一起在海岸边待过,结城全记起来了。 结城不知道原田菊为什么到东京来,是在东京的公司就业了呢,还是因为有什么事暂时来东京的? “也说不定她是去见西冴子的。” 结城想道,他的脚也不由得跟在她后边走去。 原田菊跑到浅草寺里停下了脚步,从包里取出纸片,看了起来,好像是在看地址。 “她好像是去拜访什么人。” 结城想。这想法愈加增强了她是去西冴子住处的可能性。 原田菊独自点了点头,收好纸片又走了起来。 出了浅草寺,来到千束街,原田菊顺便在水果店买了时令水果,在花店买了鲜花。前边是一条从昔日的吉原通往山谷的路。 阿菊在半道上向右折,向隅田公园方向走了约100米,一座三层楼的漂亮医院耸立在眼前。阿菊确认了那家医院的招牌,走了进去。 结城跟上去,到了入口处。在“大仁医院”的招牌上写有内科、妇科之类的诊治科目,还可住院治疗。 “西冴子也许住在这家医院。” 如果西冴子住在这家医院,那么这里的院长一定是原田伸六的朋友或者什么人。 结城重新戴好太阳镜,进了医院。候诊室很大,约有20个患者在排队,但不见阿菊的踪影。 结城有些迷惘了。西冴子即使在这里住院,如果正面问,大概也得不到肯定的回答。 结城进了传达室。 “我想找院长谈点个人的事。”他说,“我是与论岛的原田伸六介绍来的,他应该知道的。” 传达室的女办事员用内线电话联系着,但对方会怎样回答尚不能作出判断,如果谨慎的话也许不会见面的。 联系完后,女办事员微笑着对结城说: “院长要见你,院长室在二楼。” 结城上了二楼。他敲了一下写有“院长室”的房门,有人答应,结城便走了进去。这里也没有阿菊的身影,恐怕她已经到西冴子的病房去了。 大仁院长是一个和蔼的年过半百的老头。他正在看病历,此时抬眼看了看结城。 “听说是原田伸六的好友?” 院长微笑着看着结城。 “我曾到与论岛拜访过他。” 结城强调着与原田伸六是好友的事,又谈了不少有关与论岛的事。 院长默默地听着。 “每次与他相见,总是被他说‘不要满足于在东京之类的地方,还是到离岛的无医村去吧!’真让人头痛呀!” 院长用手摸着脑袋说。 结城抬眼看着窗子,敞开着的窗户对面是新落成的病房。 “西冴子就住在这里吧?” 结城故意笑道。 院长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了警戒之意,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 “你是听谁说的?” “原田。原田说他的女儿要到这里来看西冴子。” 他故意说道。他谈起了原田菊的事,院长这才对结城完全放心了。 “阿菊正好今天来了。” “是吗?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还是被太阳晒得那么黑吗?” 结城故作不知地说。 “还是那么黑。”院长哈哈地笑了,接着便告诉了他西冴子的病房在哪儿。 “她住在另外一处病房,是以‘田岛荣子’的名字住院的。” “还没有生吧?” “嗯,还没有。唉,与其说是为了生孩子住院,不如说是为了逃避嘈杂的世人之眼才进了医院。” 第十四章 独家新闻 <er top">1 结城按照皖长的指点向西冴子的病房走去。 他找到了“田岛荣子”的病房,正要敲门,重又思量一下之后,使自己打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紧靠门口处有屏风,里面传来了年轻女子的谈话声,看不见护士的身影。 结城默默地绕过屏风,两个女子吃惊地望着他。 病房很大,有床,西冴子坐在沙发上,原田菊坐在她的对面。 “你们好!” 结城招呼道。二人一下子没有想起他,还是西冴子首先开了口。 “啊,是你——” “在云仙,谢谢你了。” 结城说着又对原田菊微笑道: “在与论岛我们见过面。” 于是原田菊也想起了结城。 “你怎么找来的?” 西冴子皱眉道。结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床上。 “凭第六感官,我的第六感官很好。” “打算告诉给外人吗?” “不!你们知道警方正在四处追捕我,我即使想说也不能说呀。” “是啊!” 西冴子点头道,露出了安然的表情。 “你说是冤枉,找到真正的凶手了吗?” 结城在回答之前望了一眼阿菊,她很知趣地走出了病房。 “我刚刚找到点凶手的线索,谁知那人又被人杀死了。” “那么,他是真正的凶手吗?” “还不清楚,因为他死了,线索就断了,又没有掌握其他证据,很不好办。” “杀害山村的是他吗?” “也许是。这个人叫雨宫,山村的葬礼他也参加了。” “我还记得,是不是那个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长?他也被人杀了?” “唉,是啊。” “到这里来后,不读书不读报,外边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 冴子说,接着她又问道: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记得我在云仙跟你说过的事吗?” “你说一定要找到杀害山村的真正凶手。” “对,不过还有一件事。” “嗯,是设计图的事吧。” “对。如果有人问你是不是保管着山村的设计图,你就说已经把它交给我了,让我保存着。” “是的。” “那么有谁问起过吗?” “有过电话。” “谁来的?” “不知道姓名,是个男人。” “那是在云仙的时候?” “是的。在云仙旅馆的时候,我不想接电话,也不想见人,但听说他曾经目击到山村被杀的经过,我就去接了电话。他说山村应该有件什么东西留了下来,问我现在它放在哪里。” “你说交给我了吗?” “说了,因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还有呢?” 然后我问他是否真正看到了山村被害的经过,结果对方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说话有什么声音特征,这声音你熟悉吗?” “记不清楚了,好像不是个年轻人。” “为什么你认为不年轻?” “年轻人的话很直率,像‘是么,还有呢’之类的是不会有的。” 听口气冴子自己仿佛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似的,也许是要生孩子了,她一下子变得成熟了。 结城从冴子的言谈中想起了两个男人的面孔,中年男人中与他有敌对关系的人只有两个人,即雨宫和长谷川。雨宫已经被杀,长谷川被绑起来丢在了埼玉县的杂树林里了,可以充分肯定是雨宫还活着时在云仙给冴子打过电话。 “我想再问你一遍,就是你是不是保存着山村的设计图?” 结城问道。冴子轻轻摇摇头道: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种东西。” “别的东西呢?比如说银行出租金柜的钥匙。” 冴子突然哧哧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奇怪的?” 结城皱眉道。她说: “我以前看过这种电影,用银行出租金柜的钥匙,打开密码箱,里面放有秘密文件。想起这个就觉得很好笑。” 说着又笑了起来。 “就是说你没有从山村那里得到过这种布西了?” “没有钥匙之类的东西。” “不是钥匙也行,他送没送你其它什么礼物?” “为什么问这种事情?你认为这与山村被杀有关?” “我认为有关。在云仙我跟他谈过话,山村正在研究新自动变速装置,我认为凶手是为了打听其秘密才把山村杀害的。” “也许是你干的。” 笑意从冴子的脸上消失了。 “不是我。” “你不是没有不是你的证据吗?” “是的,所以现在我才在拚命寻找真正的凶手。如果有设计图的话,我想知道它放在哪里。我认为山村被害就是因为它。我想把它作为抓住罪犯的诱饵。” “我不知道!” 结城纳闷儿了:山村修一郎正在研究新汽车自动变速装置,这是事实,而且他在云仙被杀也找不出其他任何理由。山村被杀后,结城又被跟踪,雨宫也被杀,这不都是为了那张设计图吗? “你现在还认为是我杀害了山村?” 结城问。冴子看着窗外道: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如何平安地生下山村的孩子的念头,所以不想考虑其他事情。” 说着她轻轻地用手抚摩着自己的腹部。她的腹部已经鼓得很高了。 “所以,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事泄漏给外人。” “明白了。” 结城点头道。这时突然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 结城愣了一下,看着窗外。是原田菊向警方报了警? 结城迅速打开门,扫了一眼走廊,已不见了阿菊的影子。 结城咋了一下舌头。阿菊在场的时候结城说过警察正在追捕自己,阿菊听到此话,也许是出于对西冴子的担心而向110报了警。 “进里院有扇小木门,可以从那里溜走。” 冴子急忙喊道。 “是帮助我吗?” 结城问。冴子小声笑道: “不是为了你。我怕吵吵嚷嚷地会影响腹中的孩子。你要是在医院外边被抓住我就管不了啦。” “的确。” 结城苦笑了。 “好了,快走吧。”冴子厉声说道。 “你马上就要做母亲了!” 说完这句话,结城出了病房。 里院栽着各种各样的花草。结城穿过花草来到后边的木门前。这扇门不常使用,牵牛花已经爬上把手了。门没有上锁。 他抓住把手,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就在这时,病房那边响起一片人声和纷杂的脚步声。可能是警察冲了进来。 “真是千钧一发呀!” 结城一边缩着脖子一边走出去把木门关上了。他发现街面上停着警车。 结城窜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他沿着一条条小路奔跑着,好不容易才一头钻进了浅草寺嘈杂的人群中。他对原田菊叫来警察并不觉得生气。她与其说是憎恨结城不如说是担心西冴子。更使他高兴的是西冴子今天对结城说的话,她说她现在一心只想生下山村的孩子。他即为山村感到由衷地欢心,也为西冴子的成熟而感到高兴。 “那姑娘马上就要做母亲了。”结城想。初次见到西冴子时,她看上去还完全是个孩子,可如今尽管那可爱的面庞没有多少改变,但在气质上和语言上她已经相当像个大人了。 <er h3">2 结城回到汽车上,他必须赶快离开东京。的确,在东京这个大都市里隐藏起来很容易,但被警察通缉就又当别论了。但是,三天后他还必须与野崎泰子联系,向她要有关雨宫部长的调查报告,因此最好不要离东京太远。 水上温泉那边也危险,一方面警察正在搜索杀死雨宫的凶犯,另一方面,安藤和长谷川二人也在寻找结城。 结城准备去神奈川县。由于那里离东京较近,交通也很发达,所以万一有情况也很容易逃掉,而且那里还有横滨那样的大城市。 结城经过第一京浜公路进入了横滨市区,暮霭已开始笼罩起港口和街道。年轻的结城是很喜欢白昼的光明的,但由于警方正在追捕自己,所以他反倒开始喜欢黑暗了,因为黑暗使他有一种安全感。 结城找了一家小饭店,将车停了,用化名住了进去。他住在一间相当狭长的房间里,一张单人床孤零零地摆放在房间里,显得十分孤寂寒碜。唯一使人放心的是可以从窗户看到港口。 暮霭已变成了黑夜,港口开始亮起了灯,港口的船只也亮着灯。灯光在移动,也许是出港的航船,或者是进港的船舶。 结城突然有些伤感起来,但马上又振作了精神。看看手表,已经7点多了,上司下垣部长大概已经从公司回到家中了。 结城拿起电话拨了东京下垣部长私宅的电话号码。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是我。” 结城说。下垣部长突然道: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在电话里怒吼着。 “你说什么?”结城吃惊地反问道,“因为事情繁杂,所以没有及时跟您联络。” “不要说这些了。我想了解那个杂志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杂志的事?” “不要装糊涂!本周的《汽车之友》把我们公司新车的秘密全部披露了出来!” “真的吗?” 结城吃了一惊,不由得握紧了电话。 “这还有假?” 下垣部长又怒吼道。 结城不得要领地问: “为什么把新车的秘密泄露给了杂志?” “除了你还有谁?” “别开玩笑,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把自己驾驶的新车的秘密泄露出去。” “不是因为你正遭到警方追捕而自暴自弃了吗?总之,公司里到处都在传闻是你泄露了秘密。作为公司,我们对于遭到警方追捕的你一直都在庇护着,相信你是无罪的,尽管这对于我们公司的形像已经产生了不良的影响。但是你却恩将仇报。公司经理和董事们也都大发雷霆了。我竭力调解说一定是事出有因。” “请相信我,部长,不是我。首先,我没有与《汽车之友》的记者见过面。” “然而,我向杂志社方面询问过了,对方说是听你说的。他们窝藏正在被警方追捕的你,其代价就是让你说出新车的秘密。当然,这种事只有我心里清楚,并没有告诉别人。” “这些混蛋!” 结城不由得大声吼叫起来。 “我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是《汽车之友》的哪个记者?你把姓名告诉我,我可以跟他对质。” “对方也没有姓名。总之,为了窝藏你,作为礼节他们向你要了有关消息。” “部长相信对方的话吗?我是那种人吗?” “我也不相信。但是,别的人又不可能泄露秘密。总之,你也没在我的监视范围之内。” “我已经反复说过了,不是我,我也没有见过《汽车之友》的记者。” “我也相信这话,然而——” “杂志上关于新车的事是怎么说的?” “这个你看看杂志就明白了。现在我一提起它就生气。而且新日本汽车公司也知道了新车的秘密。” 说完,下垣部长“咯噔”一声挂断了电话。 结城失神地握着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结城终于放下了电话。好了,必须先去买份《汽车之友》来看看。这种杂志由于是有关汽车的专业杂志,所以不多见。 结城戴上太阳镜,出了饭店。街上有很多成双成对的男女青年。 结城很快走进了一家书店,买了本他需要的《汽车之友》,赶快又回到饭店,倒在床上,翻开了书页。 《太阳汽车公司的新车——转缸式汽车》 一行醒目的铅字迅速跃入结城的眼帘。结城的头像是重重地挨了一击。 现在,在日本,转缸式汽车由M汽车公司垄断着。转缸式发动机是无公害汽车的一条捷径。太阳汽车公司和新日本汽车公司都在研究开发转缸式汽车。结城驾驶的那辆出了事的车就是转缸式I型汽车。 太阳汽车公司准备在10月公开的汽车为转缸式汽车,本刊记者煞费苦心获得了该独家新闻。这种车为轻快的单排座汽车,配有125马力的转缸式发动机,最高时速达190公里。据称,太阳汽车已经具有月产3000台的生产能力。 这篇报道就是这样写的,尽管没有照片,但是,登了一幅“想像图”。 结城看着杂志上的这张图又吃了一惊。完全被人窃密了!没错儿,这里画的汽车就是结城曾经驾驶的汽车。 125马力、190公里这些数字也完全一致。难怪下垣部长会发怒了。 结城放下杂志,望着露出水泥的天花板。究竟是谁把新车的秘密泄露给了《汽车之友》呢?杂志社对下垣部长说是听结城说的,但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呢?自己从没有泄漏过任何秘密,这一点结城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然而却难以证明。 他想要给《汽车之友》社挂电话,但转而又想,对方是不会轻易地告诉其来路的。杂志社欺骗下垣部长说是从结城那儿弄来的。这是因为他们认为结城没有力量反驳。《汽车之友》把结城作为了牺牲品。本来,仅就那篇报道不能说新车的秘密完全被窃取走了,因为没有登载转缸式发动机的结构。但是,对太阳汽车公司来说,这已经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一丝苦笑浮上了结城的嘴角,他为了保守新车的秘密而走上了逃亡旅行之路,卷进了杀人案件,以不实之罪遭到警方的追捕,然而到头来新车的秘密还是被人泄漏给了《汽车之友》,留下的只剩下不白之冤。这使他似乎是为了落进不白之冤的圈套才走上了逃亡旅行之路似的。 究竟是谁把新车的秘密出卖给杂志社的呢? 在开发新车时,公司组建计划小组,有几十人参与筹划工作。这次是以下垣部长为首,由30个人参加筹划的。 其中有谁会陷害自己他拿不准,但是这个人现在已经将罪名强加在了自己头上,此时正在那里暗自庆幸。 “畜生!” 结城吼道。 结城若不把这家伙找到,就会每天被警察追得四处逃窜。 下垣部长说尽量在经理和董事面前为自己调和,但长此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到免职处分。如果被解雇的话,那就连逃亡经费也拿不到了。 “混蛋!” 结城又骂了一句。 为了镇静一下情绪,他点燃一支香烟,但马上又把它扔到了烟灰缸里。 他下了床,去卫生间使劲洗了把脸。用冷水洗过后结城的心情有了几分宁静。他揩着脸,将目光投向夜幕下的横滨港。一个疑问在结城的头脑中产生。 “泄密者为什么不把新车的秘密给新日本汽车公司,而卖给了《汽车之友》这本杂志呢?” 这个疑问久久在结城头脑中徘徊,无法忘却。他把将新车秘密泄漏给《汽车之友》的人假定为X。X首先是与新车开发有关的太阳汽车公司的职员。X为什么把新车秘密泄漏出去不得而知,但可以认为只会是两条理由。 这就是怨恨和金钱,因为某种原因憎恨公司的上司而泄漏新车的秘密,或者是像山村修一郎一样为了金钱而出卖秘密。无论是其中哪一种原因,X把秘密泄漏给《汽车之友》都难以让人信服。如果是给公司和上司找麻烦,与其泄漏给杂志,不如泄漏给对手公司更能奏效,为了金钱就更是如此。发行《汽车之友》的出版社是多大的规模结城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出版社不发行其它内容的书籍杂志,只出版与汽车有关的单行本,一年也只出两三种。所以,这是个小出版社。这样的出版社登载特讯不可能支付几十万、几百万元的巨款,只不过五六万,最多10万罢了。如果是对手公司新日本汽车公司,那至少是以10万作为计算单位的。X不可能不了解这些,即使不知道,在出卖机密时,也应向买方打听。 “真让人揣摸不透!” 结城躺在床上又陷入了沉思。 X的想法怎么也摸不准。点燃香烟,结城一边对着天花板吐烟圈儿,一边继续思考。X也可能有在《汽车之友》从事编辑工作的朋友,为此而将秘密泄漏给了该杂志社。不,这也难以让人接受。如果是那样,X可以把秘密卖给《汽车之友》和新日本汽车公司两方面。但是,下垣部长在电话中没有谈及秘密泄漏给了新日本汽车公司,所以说新车秘密只泄漏给了《汽车之友》。 “为什么呢?” 突然,一种想法掠过结城的脑际。 “X的目的即不是为了雪对公司和上司之恨,也不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让老子背上泄漏秘密的黑锅。” 这样的话,与其卖给新日本汽车公司,不如卖给杂志社更能奏效。 “谁这么恨我呢?” 结城又点燃一支烟,陷入了沉思。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试车手是一个很显赫的职业,虽然很危险、很辛苦,但正因为如此,才比一般职员拿的薪水要多。 结城年收入约400万,而且被公司派遣到海外比赛时还另有津贴。但是与这样的年收入比起来,结城更喜欢的还是名誉。一般喜欢玩汽车的年轻人都知道结城晋太郎的名字。对他们来说,结城简直是个英雄。正因为这样,许多年轻人都憧憬着能在太阳汽车制造公司担任试车手。从这个角度来考虑,在憧憬结城地位的同时,必然有人把他作为嫉妒对象。 结城忘了后者。现在在太阳公司,除结城之外还有四个试车手。这五个人通常并不都同时亮相,即使是为了赢得公司的荣誉而去比赛,也有不走运的,总有不能上场的试车手。像结城这样的优胜者,经常被摄入摄影记者的镜头。 其他四个人的面孔浮现在结城眼前。难道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让结城背上黑锅而把新车的秘密泄漏给了《汽车之友》?不,怀疑范围不能仅限于试车手们,还有不能出人头地的人。无论是新车试验时还是比赛时,试车手总是扮演着主角。但是,还有许多默默无闻地整备汽车、注视仪器的人们。自己感谢过他们的辛劳没有?他们这些不能出人头地的人是十分辛劳的,但是实际上他们的辛劳并不被人们所熟知,因此,在他们之中也许有憎恨结城的人。 “然而……” 结城再次陷入了沉思。如果X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么X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报复的呢?是不是打算先把新车的秘密出卖给杂志社而使自己背上黑锅,然后再—— “或者是——” 忽然,结城的脸色变了。难道这次事件的发端东名高速公路发生的事故也是X精心策划的吗? 他想不太可能,但也排除不了存在这种可能性。 第十五章 调查报告 <er top">1 结城闭上眼,努力回忆着那起事故。夜晚,淋湿了的公路,后视镜开始晃动,在他伸出左手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汽车的灯光射入结城的眼中,结城的汽车一下子撞到了护栏上,车灯被撞得粉碎。 结城至今还认为这起事故的发生是不得已的,尽管他的方向盘打得有点不好,但他知道这是新车常见的毛病。不过也许有谁在方向盘上做了手脚。 现在已经无法判断是怎么回事了。 怎样才能找到X这个人呢?即使给《汽车之友》打电话,他们也不会说出是谁的。 “不,如果投一个什么诱饵,也许会弄清楚的。” 结城又想,自己除了新车的秘密之外,没有别的什么王牌,而这张王牌现已被杂志社捏在了手中,所以也不能算是王牌了。这样一来,只能把自己作为诱饵了。 第二天,结城给《汽车之友》挂了电话。 他比赛得奖时,《汽车之友》的记者曾经采访过他,虽然已记不起记者的姓名和面孔,但对方应该记得自己。 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我拜读了关于太阳汽车公司的新闻报道。” “谢谢。” 对方的声音很柔和。 “如果想知道消息来源,我们谢绝。” “不,我有更好的新闻向你们提供,怎么样?可以见个面吗?” “什么新闻?” “见了面之后再说吧!” “请问你的姓名?” “结城晋太郎。” “什么?” 对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结城,是不是太阳汽车公司的结城晋太郎?” “对!” “现在你在哪里?” “这个暂时还不能说,你知道,警方正在追捕我。怎么样,只要跟我见面,一定会有感兴趣的东西的。” “的确,我可以跟你见面,不过怎样见面呢?” “在我指定的地方,你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可以拍照吗?” “噢,可以,但是如果通知警方的话,那就不好了。” “我好不容易抓住个特讯,怎么会干那种蠢事?我单独和你见面,因为是特讯,请你确定地点和时间吧。” “地点是六乡的河滩,在新干线铁桥之下。时间是今天下午3点。务必记住,你一个人来。” “六乡河滩,下午3点,务必一个人前往。” “请问您姓名?” “盛田铁三。” 结城特意提前30分钟到了接头地点,他把车停在河堤上,弯着身子张望着河滩。大概是平常工作日,河滩上人影稀疏。河对岸是高尔夫球场,几个职员模样的男人在打高尔夫球。 快3点了,一辆车身写有《汽车之友》字样的汽车开过来停在了河滩上。下来的是个男人。结城看看手表,又环视了一下河滩,看来那个男人就是盛田铁三。 结城隐蔽着身子注视了一阵情况,没发现有警察的踪影,于是下了车,走近那男子。 盛田先微笑了。 “的确是结城。” 盛田满意地说。 结城默默地走近对方。 “上游艇吧!”他邀请对方。 “游艇上说话方便些。” “只要能听到你的消息,在哪儿都没有关系。” 盛田赞同说。 结城付了钱,二人上了游艇,五六只游艇在水面上荡漾,大都是些成双成对的年轻伴侣。 头顶上是铁桥,新干线上正轰隆隆地过着火车。 “首先请谈谈近来的情况吧。” 盛田取出了记事本说。 “你有什么好消息吗?” “当然有,不过我也有话要问你。” “如果是关于新车的事情,我在电话里已经讲过,我们不能提供消息的来源。” 盛田先发制人地说。结城停止了划桨,任游艇自由地漂流。他说: “公司怀疑是我泄露了新车的秘密。” “我知道不是你,正在受警察追捕的你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那么是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 “暗示一下就可以了。是我认识的人吗?” “这可让我为难了。” 盛田摇头道。 结城注视着盛田的面孔道: “我求你告诉我吧!我绝对不给你找麻烦,我可以发誓。” “真的难为我了。” 盛田又用手摸着头道。 “实际上,即使我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真混蛋,那么这秘密又是怎么泄露的呢?” “书信。” “书信?” “是的,有人给我们杂志社寄来了一封沉甸甸的信件,没有写信人的姓名。打开一看,是关于太阳汽车公司的新车秘密,还有设计图。” “——” “你好像不相信。编辑部开始也不相信,怀疑是假情报,但经过仔细调查,我们发现太阳汽车公司真的正在研究转缸式汽车,而信里将这些全部披露了出来。于是,我们决定在杂志上发表,果然反响很大。结果一报道,太阳汽车的股票一下子上升了30日元。” “那么,寄信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现吗?” “是的。” “也没有要求付钱?” “没有。敝公司决定付给他相当的酬礼,但到现在也没有见他露面,他也没有打电话来联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结城纳闷儿道。那人不要钱,那到底是出于对公司上司的怨恨而将秘密泄露给《汽车之友》的,还是为了让结城背上黑锅呢? “那么可以谈谈你的逃亡生活了吗?” 盛田说。 结城点了一支烟,说了声“可以”。 “但报道的写法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一个人也没有杀过,完全是冤枉,所以我希望以伸张无罪的角度来写。” “明白了。那么报道的题目就叫做《伸张‘我无罪’的结城晋太郎》,你看怎么样?” “行。” 结城点了点头,于是他开始讲述起来。他没有接触西冴子和野崎泰子以及野田登志子。 结城一边谈一边想如果这篇报道发表的话,下垣部长又会大发雷霆。但现在结城认为只要能洗掉自己的不白之冤,无论采取任何方式都行。 谈话结束后,结城慎重地说: “刚才的标题不能改变。” 盛田一边重新看记事本,一边说: “明白了,明白了。” 他说这是一篇很有意思的报道。 “七天之后,即在下星期一登出。我希望你在此之前尽可能不被警方抓住,否则会降低报道的价值。” “不会被抓住的。” 结城笑着对盛田说道,操起船桨又开始划了起来。他将游艇划向河对岸,盛田慌忙道: “反了、方向反了,是河那边,我们刚才……” “知道。” 结城还是微笑着把游艇划向河对岸。 “你就在这里下吧。” “为什么?汽车在河那边呀!” “这个我知道。我经常有些奇特的想法,我如果被警方抓住就不好办啦。你可以绕个弯儿,从桥上回到对岸去。” “你可太小心谨慎啦!” 盛田苦笑道。 结城缩了一下脖子道: “我刚才说过,我是被冤枉的,在取得证明之前绝对不能被警察抓住。因此,虽然对你来说有些不方便,不过还是请你在这儿下船吧!” “知道了。” 盛田老实地下了游船,结城轻轻地挥了挥手,又抄起了船桨。 <er h3">2 两天之后,结城与野崎泰子接了头,地点是在横滨市内一家咖啡店。她是从东京来横滨的。 泰子照旧穿着工装裤和男式衬衣。结城感到很奇怪,与她相对而坐,用不着提心吊胆,这是为什么却又道不出确切的理由来。 “好,这是调查报告。” 泰子毕恭毕敬地将一份报告书放在结城的面前。翻开一看,这是一篇用和式打字机打印的《关于雨宫业务部长的调查报告》。 “这个私人侦探还是很可靠的。” 结城一边听着泰子说话一边读了起来。 “雨宫部长在新日本汽车公司以精明强干而著称,深得上层人士的信赖。但由于‘过火’,时常也引起内部摩擦,在他的私人生活方面,家庭成员有妻子文子(39岁)和女儿由纪子(10岁),家庭生活幸福美满。他与文子是恋爱结婚的,婚后13年来,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口角。据他的朋友和同事证明,家庭有问题这一事实不能成立。 “只是业务部长这种工作到酒吧、饭店去的机会多,在这些地方有许多美女佳人,但与雨宫关系不深,未发现有特定的女性。与他有过交易关系的人们也证明,雨宫虽然喜欢女人,但在性方面很谈漠,所以并没有妾或与之类似的女性。 “关于野田美佐子与雨宫的关系。经过多方面调查没有发现二人有过关系。她工作的地方是银座的‘奈萝’酒吧,而雨宫事实上没有去过该处。把雨宫的照片给老板娘和女招待看,她们回答不认识——” 调查报告继续写道: “‘奈萝’的老板娘提供了下述证词:她知道野田美佐子有相好的男人,在那个男人的关照下,开始在公寓里生活,但是那男人的姓名好像不叫雨宫。 “那么美佐子的对象是谁呢?经过多方调查仍未能弄清。看来他们的交往相当慎重。 “只有一件事弄清楚了,现在记于此。 “这是在‘奈萝’跟野田美佐子一起做工的一位女招待的证明:美佐子不知从何时起对她说近来开始喜欢偶人了,由于美佐子一向不喜欢偶人和摆投之类的东西,所以觉得奇怪,故问她‘为什么’时,美佐子默不作声,只是微笑而已。这可以认为美佐子的对象是个喜欢偶人的男人,她爱好搜集一事意味着受了这个男人的影响。雨宫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读完,结城轻轻“哼”了一声,因为他记起了“温泉偶人”,杀害雨宫的人买的当地特产的偶人。据调查报告所言,野田美佐子的对象是偶人的收藏家。 “难道杀死野田美佐子的也是那个喜欢偶人的男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连串的杀人案很有可能完全是同一个人干的。 “怎么样?有参考价值吗?” 泰子问道。 结城折起这篇报告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道: “很有参考价值,谢谢你了。” “知道谁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很有希望。原以为真正的凶手已死了,所以无法追查了,让人垂头丧气,但看了这份报告,觉得真正的凶手似乎没死,我总算放心了。” “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如果放心的话,我也就没有必要去找私人侦探了。” “你喜欢偶人吗?” “并不讨厌。” “那种收集欲是不是没有止境的?” “我不太清楚,但我的朋友中有人搜集偶人,他住在一间不算太大的公寓里,房间里简直堆满了偶人,已经搜集到1000多个了,尽管如此还想继续搜集。” 泰子所说的也许是个搜集狂。如果是这样,那么狂人也许什么地方的偶人都想买。这也许可能成为抓住犯人的一个机会。 “话说回来,你不知道西冴子的居所?” 泰子问道。 结城条件反射地要说出浅草那家医院的名字,但又慌忙咽了回去。泰子为自己调查了雨宫,所以告诉她西冴子的居所也可以,但他又不想惊动冴子。泰子看出了结城的表情变化。 “你知道吗?” 泰子问道。 “不。” 结城摇摇头,但仅一个“不”字未免使泰子生气,于是补充道:。 “恐怕还是藏在哪家医院里!” “我想是这样,不过在哪家医院不知道呀!我想把报道继续写下去,整天在东京转来转去,然而……” 泰子显出她那少有的疲倦的神色。结城觉得过意不去,便说道: “答应我见到西冴子后,不要伤害她,这样我可以给你提供点线索。” “我答应你。” 泰子不由得两眼生辉。 “我曾经听山村说过,他有个朋友在浅草开了一家大医院。” 结城说。他想,剩下的泰子可以自己办到了。 “是浅草!” 泰子已经站起身来。 “找到西冴子,我一定向她问好。” “问好是当然,但要守约,不要伤害西冴子。” “啊!知道了。” 泰子连忙点头。 结城与泰子分了手,乘车回到了那家可以看见港口的饭店。他走过空荡荡的走廊,开了房门走进去时,冷不防背后被抵上了一个凉冰的匕首,大概此人是在结城开门时藏在附近,而后紧跟着进入房间的。 “要是出声,你可要吃亏的。”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很耳熟,是跟踪结城的两个人中的那个年轻人。 “有什么事?” “我可到处都搜查过了。” 对方将匕首抵在结城的背上。 “有什么事?” 结城又一次问道,他想起来这个男子的姓名叫安藤,另一个中年男子叫长谷川。 “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安藤大声叫道。 “他?” “老子的搭档。” “啊,是那个叫长谷川的。” “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弄哪儿去了?这是怎么回事,我闹不明白。” “别装蒜!” 安藤怒吼道。 匕首的刀尖刺到了结城的背里,他小声呻吟了一声。 “你说,你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对方又高声道。 “到哪儿去了!我把他捆起来丢到了杂树林里!” “胡说!” “什么胡说?” “到处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他。” “有这么回事吗?如果没有找到他,那就是他自己解开了绳子走了。” “不,他会跟我联系的,然而,到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 “这,老子不清楚。” “是不是你把他给杀了!嗯?是不是?你把他杀了又埋起来了,是不是?” “不要开玩笑。老子能干那种事吗?” “那好,你跟我走一趟吧!” 对方又将匕首抵住了结城的背。 “好。” 结城答应了。 二人出了饭店,钻进了安藤的汽车。 “你开车!” 安籐用匕首抵住结城的腰,命令道。 结城把车开进那热悉的杂木林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是这里。”结城停了车。 “下去!”安藤怒吼道。 结城置身于月光之下,脚下杂草窸窣作响。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结城的心头。 第十六章 土坑遗尸 <er top">1 “是这里吗?” 安藤一边晃动着匕首一边望着结城。 结城脸色苍白,默默地看着脚下。对方的匕首并不可怕,因为在乘车到这里来的路上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杀气正在一点点地减退。 结城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不祥的预感。 “是这里。” 过了一会儿结城对安藤说: “他是被捆着丢在这里的,他很暴躁,所以捆得很松。” “那么,为什么他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他失踪了。你把他杀了,一定是埋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子不会干那种事!” 结城否认道。安藤右手还握着匕首: “到行李箱中去把铁锹拿出来。” 他向结城命令道。 “铁锹?” “你到那边去挖挖看。” “你以为是老子杀了你的同伙埋在这里了?” “对,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把铁锹拿出来挖!” “老子干了那种事,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好了,把行李箱打开。” 安藤怒目圆睁地吼道。 “知道了。” 结城说,他与对方的距离有3米以上,如果想逃走是可以的,但他不想这样。 逃亡意识不断叩击着他的胸膛,他自己也担心着长谷川。他打开汽车行李箱,里面放着一把崭新的铁锹。 结城将铁锹拿在手中,然后微笑了,因为他想比起匕首来,这个武器倒也方便的多,而且安藤好像没有发现这点,真奇怪,看安藤那粗暴的模样,不像是个打架的老手。 “有什么好奇怪的。” 安藤瞪眼道。 “不,没有什么。” 结城一边笑一边看着手中的铁锹,只要轻轻挥动,对方的匕首就会落在地上。 “快挖!” 安藤吼道。 结城手握铁锹,望着对方。 “不要吼!” “什么?” “你那匕首哪有我这铁锹厉害啊!我一阵猛打,你就会痛痛快快地去见阎王爷。” 安藤突然胆怯了,他终于发现把一件很好的武器交给了结城。 “我们能不能冷静地谈一谈?” 结城趁着对方胆怯的空当儿发起了攻势。 “你想谈什么。” 安籐依然手持匕首望着结城。 “你说老子杀了你同伙把他埋了?” “说了。是不是这样?” “我的确没有杀人,信不信由你,不过我觉得长谷川好像出了什么事,我的确是把他丢在这里的。” “你想糊弄老子。” “要是糊弄你,我会用这把铁锹揍你。” “那么,你要谈什么?”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收起匕首好么?老子不会跑。我说过了,老子也在为你的同伙担心。” “是吗?” 安藤谨慎地收起了匕首。这与其说是相信结城,不如说是因为对方拿着铁锹,他感到自己的匕首不管用了。 结城又一次环视了自己周围一遍。 “你的同伙真的没有回来?” “没有。” “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找过了,但都没有找到,所以我想一定是你杀了他。” “不要这么性急地下结论!” 结城苦笑道。那不祥的预感还没有消逝。最近报纸上经常报道说山里有人被活埋,那个男人是被捆着躺地上的,过路的人为了谋财而将他杀了也说不定。 结城的目光停留在一堆显得有些异样的泥土上。 安藤循着结城的视线向同一地方望去。 “把他埋在了那里?” “老子即没有杀你的同伙,也没有埋你的同伙,但我只是有些为他担心。” 结城把脚移向那里,蹲下身子,触摸着泥土。他感到这里的土质比其他地方要松软。 结城慢慢地拿起铁锹开始挖起土来。 “轻一点挖。”安藤大声道。 “把车灯往这里照!”结城命令道。 安藤钻进汽车,慢慢移动着汽车灯光向结城这边照射。 泥土很松软,很明显这里反复被挖掘过。 5公分深,10公分深,但什么也没有。 “喂!好了吗” 安藤不耐烦地问。 “别嚷,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安静点!” 结城吼道。尽管夜里寒气袭人,但结城还是出了一身汗。结城歇了一会儿,擦着额上的汗水。“快挖!” 安藤又不耐烦地吼着。 结城只是咋了下舌头又握起了铁锹。已经挖了20公分深了,担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呀!” 结城渐渐地感到自己真像个傻瓜似的,还以为这里掩埋有什么死尸哩。 “算了吧!” 他叫道,狠劲挖了最后一下,但沉重的手感显然有些异样。 结城的脸色变了。 “怎么了?有什么?” 安藤窥视着那掘开来的坑。 “好像有什么东西。” 结城说。 “死尸。” “还不清楚。” 结城生硬地说,很谨慎地慢慢挖着。 起初他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鞋子。接着出现了裤子和腿。 “是长谷川!” 安藤痛苦地叫道。 慢慢地,身子也露了出来,这是一个双手被反捆着的男人的死尸。 被泥土弄脏的脸往后斜着,显示出临死前的恐惧。 结城将僵硬的尸体弄出坑外,抖掉沾在尸体上的泥土。 “你为什么把他给杀死了!” 安藤声泪俱下地向结城撞去。 “为什么把他杀了又把他埋了起来。” “我反复地说,你应该明白了,杀死他的不是老子。” 结城又咋了咋舌头。 尸体的背部粘粘糊糊的,血和土混和在一起,凶手一定是冷不防从背后下的毒手。 “不是你是谁!” 安藤蹲在死尸旁边从下方盯着结城。 “不知道。” 结城摇摇头。 “你那天是不是从那里马上就来这儿了。” “从哪里?” “在简易旅馆老子告诉你把他捆着丢在了这里。你没来吗?” “来过了。” “到这里来了?” “对,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从简易旅馆到这里来用了多长时间?” “花了30分钟,我用30分钟回到简易旅馆,往返是1小时。他肯定是在这期间被人杀的。” “自己杀了人,还装什么糊涂?” “老子若是凶手,还故意挖给你看吗?” “那么,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 “……” 结城默默地在尸体旁蹲下,血与土的气息扑鼻而来。 “究竟是谁杀了这个人的呢?” “难道是谋财害命?” 结城将手伸进死者内衣口袋,钱包还在里面,钱也并没有被窃,这么说谋财害命是不成立的。 “你能够证明你没有杀他吗?” “还不能证明。” 结城低声道,但眼中马上又流露出有了希望的神采。 “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 安藤严厉地问。 “绳子,绳子的系法不对。绳索是汽车上的,但是,我刚才说过,老子捆他的时候他很狂躁,自然就捆得很松,很容易挣脱开。但现在看来却捆得很紧。” “胡扯。” “的确是这样!” “那,这是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我估计他挣扎了一阵之后绳索就解开了,但是后来又有人绑了他并把他杀了,也可能是杀死之后再绑好。” “这可信吗?” “你不相信也不无道理,但没有别的可能。” “胡扯。” “不。” “那么,是谁杀了他,又再次绑了他呢?这地方是不大有人来的,而且又是夜晚。究竟是谁到这里来过呢?” “不知道。” “不可能是强盗,因为钱包没有被拿走,显而易见,罪犯只能是你。” “不是老子。” 结城摇摇头重复道。安藤说得也有道理,这里的确不大有人来,说罪犯是偶尔经过这里多少有些说不通,说凶犯是埋伏在这里也说不过去,因为结城把长谷川带到这里来完全是出于偶然,罪犯不可能事先埋伏在这里。 “难道不是你杀了你的伙伴?” 结城看着安藤,安藤一下子涨红了脸。 “你以为是老子杀的?” 他怒吼道。 “我明白了。” 结城缩着脖子道。 “好像不是你杀的。” “这是自然,老子能杀自己的朋友吗?” “不是你,凶犯怎么会跑到这里米杀他?” “你问老子,老子能清楚吗?” “但是,凶犯毕竟是到这里来过了,这是因为……” 结城盯着死尸,答案明确了,这是一个很奇妙的答案。 “是他把凶犯叫到这里来的。” “为了让人杀死,自己特意把罪犯叫到这里来?这种混帐逻辑又有谁能相信呢?” 安藤呆望着结城道。 结城望着自己挖出的深坑,明月下,它张开黑魆魆的大口,宛若一个无底的深渊。为什么在自己的周围不断发生杀人案件?如果前三次案件是钻进了他人为自己准备好的圈套的话,那么这次难道不是圈套吗? “他把凶手叫到这里来,的确很奇怪,但我们只龍这么推理。” “可信吗?你的话。” “好么,这种捆绑方法和我的不一样,也就是说,曾经解开过一次绳索,可以这么认为吗?” “然后呢?” “他可以自由行动了,然后就把罪犯叫到了这里。” “……” “他本想叫你,但不便联系,所以就给便于联系的人挂了电话,于是对方就来到了这里。我估计他是开车来的。” “那这个人是谁?” “老子可不知道。你的心里没数吗?” “我哪里知道。他又不是傻瓜,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被人杀掉,还能把凶犯叫来?” “我估计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个人杀掉。” “不要狡辩了!想为自己开脱吗?” “我们可以先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 “调查他那天晚上给人打过电话没有。” “怎么调查?” “我想他解开绳索之后是利用附近的电话与罪犯联系的。先查找电话吧!” “找不到,那就肯定是你杀的。” “咱们还是首先找找看吧。死尸打算怎么处理?” “放到行李箱中,我要掩埋他。” 尸体很僵硬,绳索很难解开,二人没办法,只好照原样把尸体放进了行李箱。 汽车由安藤驾驶。 “你说什么地方有电话?” 安藤一边踩油门一边问结城。 “先上国道。” <er h3">2 汽车拐入了国道。 “往哪边开?” 安藤踩下制动闸,望着结城。 “好!先往北开吧!” 结城说着,看了一下手表。 汽车向北驶去,国道上只见夜行货车急驰而过。 结城让他放慢速度,留心着窗外的情況。 走了10来分钟,也没有发现有电话的地方。 “不对,往回走,他是徒步找电话的,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结城对安藤说。 “……” 安藤默默地将车倒了回去,这次向东京驶去。 安藤手握方向盘对结城说: “我告诉你,这回再没有的话,老子就杀了你这个罪犯!” “你安静地开车吧!” 结城简短地说。 迎面而来的车灯间或向结城的眼里射来,结城把手放在头上遮着灯光,向道路两旁巡视起来。 “停车!” 结城慌忙喊道。 他发现在左侧有家餐馆亮着灯光。 安藤将车开到餐馆旁边停了下来。 “是在这儿?” “不知道,但这地方离那里近,走路有10分钟的距离,而且24小时营业。那天已过半夜,这小餐馆是可以挂电话的。” “也不见得他就是在这里打的电话。” 安藤厌烦地说。 说着,他们走了进去。有几个客人刚用完餐。跑国道的车很多,这里的客人也繁杂,即有长途车的司机,也有年轻的男女伴侣。 结城戴上太阳镜,跟一个店主模样的人攀谈起来。 “我想打听一下,一星期前的夜里,是不是有个男人在这里打过电话?” 结城又述说了长谷川的长像。 对方思索片刻,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似地: “是那个人吧。” “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奇怪,满脸杀气,裤子上沾满泥土。他走过来说想打电话,我说要给零钱,他掏出两枚100元硬币。” “100元的硬币两枚?” “嗯,肯定是向市外挂电话,所以给了200元零钱。” “后来呢?” “在那里向什么地方挂了电话。” 对方说着指指角落里的电话。 “知道是往哪儿打的吗?” 结城问。对方笑道: “我不知道。” “打完电话之后呢?” “喝了点儿啤酒就走了,似乎异常兴奋。” “只喝了点儿啤酒?” 安藤插嘴问道。 店主“哎”了一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补充道: “对了,他还去买了那个玩艺儿。” “哪个?” “那边橱窗里的偶人,1000元一个的。” “偶人?” 结城不禁大声叫道。 店主露出惊异的神色。 结城望向玻璃橱窗,橱窗里除了当地特产之外还并排摆放着六个偶人,这些偶人很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结城和安藤走出了餐馆,回到了汽车上。 “果然让你言中了,只是这还不能说明你就不是罪犯。” “更重要的是偶人。” 结城盯着安藤道。 “他喜欢偶人吗?” “这我不知道。” “这件事很重要,你得告诉我。他有没有收集偶人的嗜好?” “这是他的隐私,我不太清楚。” 安藤忙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结城。 “他的家庭呢?” “有老婆和孩子。” “他的孩子或是老婆不喜欢偶人吗?” “打听这个干什么?” 安藤生气地说,粗暴地踩了油门。 结城为自己的这一偶然发现而感到十分兴奋。 “这件事的确很重要。你和他一直在一起跟踪我,他在这期间买过偶人吗?比如说买来作为礼物送给妻子或者孩子,告诉我他买过没有?” “我不清楚!” “然而,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是的,每是我并没有责任去监视他的行动。” 安藤将车向横滨开去,淡淡地说。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好作答,结城难以断定。 “他为什么要在餐馆买偶人呢?被老子揍了、绑了、丢弃了,在那种狼狈不堪的时候,如果没有某种特殊的原因,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怎么样,喂!” “老子怎么知道。” 安藤不耐烦地说,看来无论怎么追问,安藤也是不会回答的。 结城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长谷川在那天夜里挂了电话,又花了1000元买了一个偶人,但在他的尸体旁边并没有发现偶人,土坑里也没有,看来是被罪犯拿走了或是丢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也许长谷川不是为自己的家人买的,而是特意为罪犯买的。” 只能这么推测,他跟谁见过面还不知道,但他一定是在电话中请求对方开车来接自己,为了表示谢意他就买了偶人准备送给对方。 “橱窗里陈列着那么多礼品,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偶人呢?看来是投其所好,这也就是说罪犯是喜欢偶人的。” 事情终于有些明了了。 “到啦。” 安藤说。 车已经开到了横滨。 “快下车!” 安藤厌烦地说。 结城回头看了看他。 “行李箱中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不关你的事,我自有主张。” “当然不关我的事,但是难道我们就不可以由此找到凶犯的线索吗?” “这怎么可能?” 安藤呻吟似地说完,粗暴地掉转了车头。 结城目送着他的车消失在夜幕中,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结城的身体疲倦已极,但神经却异常亢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结城无明地仰望着天花板抽了几支烟,有好几件事烦扰着他不能不考虑。他四处奔波,却到处碰壁,左思右想又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长谷川的死又给他带来一线希望,这希望将使他杀人嫌疑犯的罪名得以去除,这希望就是偶人。结城想弄清躲藏在偶人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但他的双眼好像蒙上了一层云翳、模糊不清,据侦探调查报告说野田美佐子的对象有收集偶人的爱好,那么和从餐馆里买的那个偶人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呢?还有,水上温泉的偶人是否与他也有关联?现在这些都还无法弄清。 结城入睡时已近拂晓了。 一觉醒来,正午时分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射了进来。下了床,结城拾起门下塞进来的晨报看了起来,他对第一版不感兴趣,首先翻开了社会版。关于长谷川的事报纸上只字未提。吃完晚饭,他又看了当天的晚报。 杂木林中的土坑被拍成照片在社会版上登了出来。 “不可思议的土坑,是谁为了什么而挖的。” 是这种调子,长谷川的事依然只字未提。安藤没有把这件事向警方报告,这是为什么呢? 第十七章 转让启事 <er top">1 结城给野崎泰子的公寓打了电话。 “是我。” 结城压低声音说。 “啊,是逃亡者结城啦?” 她在电话中笑道。 结城抓着电话苦笑道: “还好吧?” “还好。承蒙你的关照,我见到了西冴子。” “到浅草那家医院去过了?” “去过了,现场采访已经报道,想谢谢你,但又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正好我有事找你帮忙,可以吗?”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我想跟你面谈。” 结城把碰头地点定在品川附近的“玛咪”酒吧。他曾跟上司下垣部长到那里去过一次。 这家酒吧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但离自己住的地方很近,很方便。 日落之后,结城结帐后出了旅馆。在同一地点久居很容易出危险,他一直这么认为。 他向品川驶去,特意在离“玛咪”有段距离的地方停了车。他不知道警察是否知道他汽车的牌照号码,但结城认为如果他们知道,这样行动要安全得多,而将车停在酒吧门前就等于自杀。 结城比约定时间8点提前5分钟走进了“玛咪”,泰子还没来。 结城在最里间的桌子边坐下,要了对水的威士忌,起身来到后面的厕所。窗户很小,但是登上马桶便可以迅速逃到外面去。结城放心地洗了手,回到桌边。 泰子还没有来,结城点燃香烟,打算重新考虑一下担心了一天的事情:安藤为什么不把长谷川被杀的事报告警方呢?如果这样,警方一定会认为是结城杀了长谷川,那么为什么安藤和警方都默不做声呢? 安藤没向警方报告,那尸体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呢? “真是琢磨不透!” 他正在叹息时,泰子进了店。 “哟!” 结城有些诧异,因为泰子每天都穿工装服的,这次却穿了一身漂亮的和服。 泰子自己倒先不好意思地格格笑了。 “这是杂志社社长送我的礼物,他们还特意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表彰会哩!” 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结城。 “采访西冴子是你帮的忙,所以有一半该归功于你。” “这点小事情算什么。西冴子对你的采访配合得怎么样?” “我答应了她提出的全部条件,比如绝不说出医院的名称,不涉及让人厌烦的话题,等等、等等。” “看来是一次问心无愧的采访了。” “我很喜欢西冴子这个歌手,一般的歌手多是些俗不可耐的家伙,尤其是一些突然走红的年轻歌手。只有她与众不同,开始时我对她也不怎么有好感。但是,她很有气质,在即将生下死去的恋人的孩子的时候,能够采访到她,真是不错。” “你很庇护她呀!” “我就是这么个心直口快的人,见到一个为恋人而死、或者无论如何也要生下恋人孩子的女子就非常感动。” 泰子又格格地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她如果生下孩子之后,为了生活而想重返歌坛的话,我可以尽力支持她。” “是表示对采访的感谢吗?” “也有这个意思。如果她重返歌坛的话,我相信她的歌声将会更加动人。迄今为止,她只是唱些欢乐的歌,现在维遭遇了恋爱、失去恋人、生下孩子这样的人生经历之后,她的歌曲便有了广阔的人生意义。虽然不一定走红,但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歌手。” 泰子认真而热情地说。 结城微笑了。 “你真是个好人!” “是吗?” 泰子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前段时间我曾经谙你找私人侦探帮我作进一步调查,我想请你再帮我一次。” “好。那么这次由我来干。” “你?” “我,过去我曾在侦探社做过事,所以我可不是外行,而且对西冴子的采访已告一段落,现在没有事做。现在帮你去调查,将来也好写报道。” “你帮我干倒难得,但这很危险。” “越危险越好!那么你想要调查什么?” 泰子扬着脸看着结城。 结城一下子踌躇起来,他不想让她卷入危险之中。 “没关系,说吧!” 经泰子一催促,结城开了口。 “想调查两个人:安藤和长谷川,这两个人你已经跟他们见过面。” “我?见过?” 泰子纳闷儿道,但随即又“啊”了一声。 “就是那两个让我搭车的人?” “是的。” “那两个人是凶手?”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他们起码在杀人现场附近。不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太清楚。” “是与你们公司为对手吧?你不是说过吗?” “这一点倒是事实,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他们一直在跟踪我,不清楚他们是在执行谁的命令。” “也就是说只知道他们的姓名了?” “啊!” “住址呢?” “不知道。” “这就有点儿难了。” 泰子望着阴暗的天花板道。 “记得他们的汽车牌照号码吗?” “记得。” 结城说了号码。泰子从包里取出记事本记在了上面。 “我想现在可以调查了吧。” “但是我刚才说过,也许有危险。” “没关系,而且危险的工作一般的侦探社是不承接的。不会被人杀了吧?” 结城面露难色,他想起了在云仙被那两个人殴打,安藤用刀子威逼他,土坑里的死尸等等情景来。 “老实说,他们当中那个叫长谷川的中年人已经被人杀了。” “哦,登报了?” “很奇怪,没有登报。” 结城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泰子很注意地听着。 “听起来好像电影里的故事。” “但这是事实。” “你认为是谁杀的?” “不知道。调查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之后多少会明白的。我这样认为。” “明白了。那就开始吧!” “拜托了,” “但是,你现在住在哪里?” “老样子,没有固定的地方,因为警方认为我是连续杀人案的罪犯。” 结城郁郁地说。泰子思索片刻后道: “这样的话,还不如到我的公寓去。” “你的?” “至于那么吃惊吗?你难道没有跟女人在一起生活过吗?” 泰子平静地说,望着结城。结城苦笑了。的确,他曾经与一个年轻的女演员同居过半年。 “怎么样?我想总比饭店、简易旅馆之类的地方要安全一些。我喜欢热闹,但不过性生活。” 泰子又不好意思地格格笑了,那笑意让人感到很随和。 “谢谢!” 结城起身道。 “那么现在就去吧!” 泰子麻利地站起了身。 <er h3">2 回到车上,二人乘车在夜色中向泰子的公寓板桥驶去。这一带住宅在迅速地增加,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这反而使结城放心了。 泰子的房间虽然不大却很派用场,外面还有停车场。 一进房间,泰子“哇呀!”怪叫一声便迅速脱掉了和服,好像穿和服是一件苦差事似的,她在结城面前很随便,脱的只剩下乳罩和三角裤衩。见泰子在穿工装裤,结城想起了不过性生活的话,便哧哧地笑了起来。 泰子胡乱地收拾着零乱的衣服。 “肚子饿了吧?” 她问道。 看看手表已过了10点。 结城点点头,泰子便又钻进厨房做饭去了。结城以为只是便饭,但却见泰子正在做菜。 “吃点快餐面吧!” 说话间泰子端来了菜肴。 不但有快餐面,还有青菜和烧猪肉。 “味道不错嘛!” 结城赞赏道,泰子脸红了。 “只能做成这个样子。” “这可是一流水平呀!” 结城微笑道。 吃完饭趁她去洗餐具时,结城打开了电视机。 10点半的新闻节目开始了,但依然没有关于长谷川死亡的报道。 收拾完毕,泰子为结城拿出了新被褥,铺在了隔壁房间里。 结城一头钻进带有女人气息的被窝里,躺在床上点燃了烟。他想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一直提心吊胆地东藏西躲在简易旅馆,饥一顿饱一顿的,今天夜里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结城将烟丢进烟灰缸里,向隔壁的泰子道了声“晚安”便入睡了。 第二天,他很晚才醒来,泰子已经不在了。 结城一边揉着眼一边走进隔壁房间,桌子上备有早餐,留有一张便条: “我调查那两个人去了。不是美味佳肴,但请随便吃,苹果放在冰箱里。” 不是美味佳肴,这种写法倒很奇特。 桌上放有酱汤、咸萝卜,还有炒菜。酱汤虽然冷了,但却转达着她对男人的一片温情,结城心里很是欢喜。 到了傍晚泰子才回来。 “只了解到有关汽车的情况。” 她一进门就跟结城说。 “车主的名字叫铃木一郎。” “奇怪,难道不是安藤和长谷川的汽车?” “我在东京陆运局看了登记簿,是叫铃木一郎的。” “铃木一郎?好像是个化名!” 结城说,泰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陆运局要了地址就去找铃木一郎这个人。” “结果呢?” “果然没有此人。” “是吗?” “然后,我又去了新日本汽车营业所,那辆车是不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 “是的。” “我给东京的营业所一个一个地打电话查询,说那个牌照的汽车是目黑营业所的。” “卖给什么人了?” “我打听过了,说汽车是在4月20日卖掉的。” “4月20日……” 也就是结城在东名高速公路出事的前几天,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买车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女人。” “但你不是说买车的人叫铃木一郎吗?” “是的,不过去买车的是个女人。” “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30岁左右,很漂亮,说是她丈夫让她来买的,付的现款。那女人签字时用的名字叫铃木一郎。” “30岁左右的女人?” “说她像个水性女人。” “是她!” 结城念叨道。 “有线索了?” “没错儿,一定是野田美佐子。” “啊,是中野的那个女人?” “是的。” 结城一边点头一边回忆着被人杀害的野田美佐子的面孔。 野田美佐子,看来这个女人果真是关键人物。但是,她已经被人杀害了。 “是因为她掌握了有关情况才遭到杀害的吗?” “那么她的男人是不是安藤、长谷川两个人中的一个呢?” 结城摇了摇头。 “问题不是这么简单,要知道,这两个人只是走狗,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那家伙才是她的男人。” “那么,是不是雨宫呢?” “好像也不是,从他在水上温泉被杀来看,我猜想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不是雨宫的后任呢?他为了出人头地而起了杀人之心,难道不对吗?” “也许对,但我总觉得不现实。新日本汽车公司的新任业务部长的名字我只在报纸上见过,还不大了解。” “但是我可以去调查嘛。如果他有喜欢搜集偶人的嗜好我们就应该注意了。我还想调查一下安藤和长谷川这两个人是在新日本汽车公司的哪个部门工作。” 第二天,泰子到新日本汽车公司去了。 结城一个人呆在家里显得焦躁不安,他抓起桌上的报纸,随便浏览了一眼广告栏,忽然一则启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便急忙读了起来: “76年鲨鱼1800型,转让,色白,发动机及外观均良好,50万日元,tEL(438)XXXX安藤。” 追踪自己的那辆汽车也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生产的76年型汽车,颜色也是白色的,而且物主也姓安藤,当然也有可能纯属偶然巧合,但有必要去核实一下。 结城按照报上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电话挂通了,但没有人接,过了5分钟,又重新挂了一次,还是老样子。10分钟,20分钟,挂了好几次,依然没有人接电话。 结城渐渐地不耐烦了,但从电话号码又不知道地址,结城向报社广告部挂了电话。 “我想打听一下有关转让汽车的事,能不能告诉一下第2号安藤的地址,我想买他那辆汽车。” “你可以打电话联系。” “打过了,但对方不在,所以我想去看看。” “请稍候。” 等了两三分钟之后,对方说。他住在代田桥,世田谷区代田X街目白庄公寓。 结城放下电话后、决定立即动身前往,便在桌子上给泰子留了张便条:“有事外出,傍晚归。结城。” 出了公寓,钻进汽车,他想:“怎么搞的,跟谈恋爱似的。” 他向代田桥急驶而去。 目白庄公寓位于大原路口附近。 公寓的大门口写有“目白公寓”的字样,这是一幢三层楼的建筑,前边有停车场。停车场很大,已停放了三辆汽车。 结城停了车,没有发现那辆白色的汽车。 结城戴上太阳镜,向公寓管理员打听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安藤的人。 管理员是个中年妇人,手里提着一大把钥匙,她说: “有这么个人。” “是不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高个子小伙儿?” “是的,哦,你是来买汽车的吧?” “对,不过,那辆汽车不在呀!”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 “已经来过两个人了,他们想看看汽车,可安藤又不在。” “不在?” “是的,从昨天起就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儿了。” “他没有去公司吗?听说他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 “他是个职员?” 管理员反问道。 “虽说如此,也没有听他说过,好像他老是出去旅行。” “是吗?” 结城点点头。他一直在跟踪自己,也不能不说是在外旅行。 “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他住的房间呢?” “二楼靠最里边那间。” “我可以去看看吗?” “这怎么可以!” 管理员严厉地说。结城又忙问道: “安藤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4月份,今年4月11日。” “4月!” 结城想,这个时间与自己发生事故的日子很接近,这也是巧合吗? “有谁来拜访过他吗?” “没有,谁也没有来过。” “搬来时他就有那辆白色的车吗?” “不,车是在那以后才有的。” “是不是4月20日?” “这个吗……也许是那个时候,因为搬来之后不久他就有了汽车,随后也就乘车出门了,那辆汽车会不会是偷来的?” “为什么?” “来买车的人都说便宜。” 的确50万日元是很便宜的,安藤一定急着用钱。结城想进一步了解其中的原因,但对方不在家,没有办法。 “你和安藤说过话?” “几乎没有。他一直在外旅行,即使见了面,也默不做声。” 管理人员说。 结城返身回到车上。一定就是那个安藤。恐怕是野田美佐子买了车,把它开到这里交给安藤的。在他们的后边,一定有个人在支配着他们。恐怕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要干这么麻烦的事呢?不太清楚。但是可想而知、他始终不想露出新日本汽车公司的名字。 结城驱车回到了板桥泰子的公寓。 下午4点泰子才回来。 “真让人琢磨不透呀!” 她感到过意不去地对他说。 “我见了雨宫部长的后任宇崎,没有发现他有杀人动机。他既没有仇人,也没有搜集偶人的嗜好。” “安藤和长谷川呢?” “新日本汽车公司有好几个同姓的,安藤有四个,长谷川有三个,我打算从明天起一个一个地开始调查。” “不要硬撑着干。” “没有关系。” 泰子笑道。 夜里,泰子睡熟之后,结城又悄悄走出了公寓。他不想把泰子给牵连进去。他打算到代田桥目白庄,溜进安藤的房间去看看。 第十八章 私人侦探 <er top">1 结城的汽车在到达大原路口时,后边传来了警笛声。 “是警车?” 结城疑惧地看了看后视镜,原来是消防车。他放下心来。消防车一辆接一辆地从左边急驰而过。 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结城心头。 “不会吧……” 结城一边想一边向安藤的公寓驰车而去。 接近公寓时,只见前方火光冲天,染红了半个夜空。道路已经禁止通行。汽车一辆接一辆,乱哄哄的。警察怒骂着在维持秩序。 结城下了汽车。 前方公寓一带烧得噼啪作响,好几条水柱射向火焰,但火焰却没有减低的趋势。 “目白庄一带怎么了。” 结城问。乱哄哄的人群中有人大声答道: “好像是从哪个公寓开始烧的。” 结城感到他的不详预感应验了。 “退一退,退一退!” 警察怒吼着。火星被强风刮着,噼里啪啦地飞溅到结城站的地方来。 “啊呀!” 乱嚷嚷的人群中传来了年轻女人们的惊叫声。 结城往后退了二三步,发现了那幢公寓的管理员,开始向她打招呼。 “听说是目白庄着火了?”结城问。 管理员疲惫不堪地对他说: “是的,不过,我想这大火实是有人纵火。是的,这绝对是有人纵火。” “纵火?” “是呀!放火!”管理员肯定地说道。 “火是从安藤的房间里烧起来的,不过,他人不在。” “从安藤的房间烧起来的。真的?” “真的,我闻到奇怪的焦糊味儿,上二楼一看,他的房间正在狂烈地燃烧着。” “你说他不在,这是真的?” “嗯,他根本就没有回来。他的车也不在。” “纵火,那么罪犯是谁?” “这个我可不知道。” 管理员厌烦地说。 结城又看了一眼发生火灾的地方。消防人员的努力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火势有些弱了下来。不过,看光景,起火的那幢公寓全被烧毁了。 结城郁郁地望着遮蔽夜空的黑烟。今晚上本想悄悄地溜进安藤房间去了解一下有关线索,可现在从安藤的房间里已经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了。 结城分开人群到了车上,他又思考起来。这次火灾,作为纵火,安藤又怎么样了呢?安藤把同伙长谷川的死尸放进汽车行李箱中拉走了。那死尸又是怎么处理的呢?安藤为什么不向警方报告呢? 所有这一切都让结城琢磨不透。他想找到解开这些问题的钥匙,但是能找到吗? <er h3">2 第二天早饭后,结城展开了晨报,昨夜的大火还没有登出来。 结城伸手打开电视机,正在播早间新闻。 “昨晚,大原路口一带大火冲天” 屏幕上出现了这样一行文字,接着又播出了地图。播音员作了如下说明: “昨天晚上,位于大原路口的目白庄公寓发生大火。正在这时强风乍起,火势越来越大。火灾原发点目白庄等两幢公寓、商店六间,合计726平方米全部烧毁,大火扑灭后,警方与消防署在现场作了调查,发现目白庄残迹中有一具被烧过的男尸。 “男尸已烧黑,身份不明。目白庄管理人员说可能是安藤满平(27岁),但管理人员又说安藤不在家,所以警方正在进一步确认此人是否是安藤。” “安藤?” 结城脱口而出。一起看电视的泰子道: “安藤,和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同姓。” “与其说是同姓,不如说是同一个人。” “如果那具被烧的男尸是安藤,你看是怎么回事?” “躺在床上抽烟引起大火烧死了。不,不对,恐怕是被谁杀了之后,为了隐瞒罪行而纵火销迹。” “纵火?” “很有可能。” “你不是说过长谷川被人杀后埋在了杂木林中吗?” “是啊!” “这个罪犯又杀了安藤,然后纵火烧了公寓。” “恐怕是这样,看来是在杀人灭口。” “这个人是准呢?”泰子望着天花板思索着。 结城的脑海里似乎模模糊糊有了些轮廓,但又觉得什么也看不清。 泰子思索片刻道: “咱们可以这样归纳归纳。” 说着,她拿来纸和笔,放在了桌子上。 “罪犯要么是男的,要么是女的。你说是什么?” “是男人,这绝对没错,因为被杀的野田美佐子要跟他结婚。他是个中年人,脖子粗大,胳膊短,而且爱吃涮牛肉。” “这不是了解很多了吗。” 泰子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 “别的还知道些什么?” “有收集偶人的嗜好。” “还有呢?” “与汽车部门有关。” “也就是说是太阳公司的对手公司新日本公司的人了?” “不知道。” “为什么?” “起初我认为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更具体地说,我认为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长雨宫,因为罪犯的许多特征在他身上都能够找到,但是雨宫却在水上温泉被人杀了。此后我就不相信是他了。” “那么罪犯自己又是哪家公司的人呢?会不会是你们太阳汽车公司的人呢?” “我想不是,但我渐渐没有了信心。向《汽车之友》泄漏新车秘密的明显地是我们公司的人。” “然而,同事之间为什么要让你承担罪名呢?” “因此我说不请楚,而且也不能肯定就是我们公司的人。” “会不会是太阳公司和新日本公司之外的人呢?” “不,我想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广的范围。” “为什么?” “比如,凶手想知道新车的秘密,想了解山村研究的新汽车变速装置。但是,除了我们公司和新日本汽车公司之外,即使将秘密弄到手也没有生产能力。” “那么,究竟是哪个公司的人呢?” “也许不是汽车公司的人。” “你说什么。” 泰子瞪眼道。 “罪犯不是一个与汽车公司有关的人吗?” “那是因为野田美佐子对她妹妹曾那样说过。同时罪犯也想知道新车的秘密,所以我们才这么认为。但或许是产业间谍。” “产业间谍?” “听说有个由破落知识分子组成的集团,他们专门刺探企业秘密进行买卖交易,企业方面也可以将刺探对手公司秘密的工作交给这个集团干,很方便。” “真有这样的集团?” 泰子将信将疑地问结诚。 结城又点燃了第二支香烟。 “究竟有没有我不清楚,但是看一看安藤和长谷川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就可以断定这样的组织是存在的。” “他们两人不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吗?” “开始我也这样想。但如果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不自然的地方又太多了。” “什么地方?” “首先追踪我的汽车是新日本公司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 “在一般场合下是不奇怪。但为了从我这儿刺探出新车的秘密,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使用自己的汽车不是有点神经不正常吗?好像是在坦白说是新日本公司在刺探秘密。而且,在云仙我查看过对方的汽车,新日本汽车的小册子在他们的车上到处乱扔。他俩若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不是太不负责了吗?” “还有其它理由吗?” “在云仙他们两个捆绑、拷问过我。” “这就是他们不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的证据吗?” “是的。对于一般的职员来说,他们的所做所为显得过于熟练了,还有长谷川这个人被杀也可以说明这一点。” “为什么?” “我所说的那种组织的人,他们躲藏在见不得人的地方。长谷川是因为自己失败了才被同伙杀死的,把他埋了起来也是为了保全他们的组织。” “安藤之所以没有向警方报告也是这个原因吗?” “恐怕是。不过安藤这个人对于同伴之死的确是悲痛欲绝。他绝不是在演戏。” “还有呢?” “安藤也许知道是他的同伙杀的。我总觉得他应该知道。” “是被他们的主子杀的?” “恐怕是的。安藤一定感到了进退两难,既要保守组织的秘密,但同时又对同伙被杀而感到愤怒不已。这对组织来说他不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吗?所以,安藤就被烧死在那公寓里了。” “但是怎么调查才能确认那组织的存在呢?” “你不是在调查新日本汽车公司有没有安藤、长谷川这两个职员吗?” “对!还没有完全结束。” “我想请你继续调查下去。如果他们两个不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那就可以更加证明我所说的那种组织的存在了。” 泰子出去调查了一天,夜里很晚才回来。 “果然被你言中了。那两个人不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职员。” “是吗?” “而且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怪事?”结城问。 泰子喝了一口可乐道:“回来时我顺便到大原路口火灾现场去了,有件事情真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电视新闻没有播放?” “没有。”。 “在灰烬里发现的尸体不是说像安藤吗?” “对呀!” “但是,很奇怪,警方经过仔细调查后发现那人年龄是40岁左右。” “40岁的话,那就不是安藤而是长谷川了。” 说完,结城又道: “死亡原因呢?” “警方认为发生火灾前就死了。” “这个情报确实很难得!可能安藤还活着。我想尽快把他找到。” “而且你还想了解你想象的那个组织是否存在?” “对。你那个私人侦探很能干吗?” “他很聪明,不过,他可是单枪匹马干的。” “能给我介绍介绍吗?” “为什么?” “我认为私人侦探这个职业在日本是个愚不可及的工作,但好像他们还干些秘密买卖活动。也许像这样的人会知道点有关我认为存在的那种组织的情况。” “的确。” 泰子点头道,并约定明天见那个私人侦探。 第二天下午,泰子领着一个男人回到了公寓。 这是一个四十五六岁、无精打采的男人,瘦瘦的好像浑身无力,电影里那种私人侦探的飒爽英姿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他那深度近视眼镜的后面眨巴着一双细细的眼睛。这男人把名片递给了结城,只见上面写着: “私人侦探木户风太” 泰子曾说他是个古怪的人,看来他的名字也很古怪。 “我叫木户风太。”那男人干巴巴地说道。 “我……” 结城正要说话,木户风太摆了一下手道: “你的事,我已经从她那里了解过了。” “你都说了些什么?” 结城看着泰子道。她爽快地说: “全部都说了。” “全部?” “没关系,木户风太虽说是个怪人,可嘴巴很严。”泰子说着脸却红了。 结城不能释然,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相信这中年男子的嘴巴的确很严。 “警方正在四处追捕我。你肯为我干吗?”结城问。 木户风太又将细细的眼睛在眼镜后面眨巴着。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弄到钱,什么工作都可以接受。”结城不怀好意地说。 木户风太用手指揉着鼻尖道:“也不至于那样。不合我意的工作我是不会干的。所以你看到了,我没有钱。” “我想托你干的事知道了吗?” “她都跟我谈了。” “你不认为这是一件令人讨厌的麻烦工作吗?” “不,我认为很有意思,所以我才肯干。” 木户风太很随便地把桌子上放的结城的香烟叼在了嘴里。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商谈工作吧。” “商谈?” “你不是想知道有关产业间谍组织吗?” “这还用说,但是,有那么简单吗?” “问题都在这里。” 木户风太一边津津有味地吸着结城的烟,一边指着自己的头说。 他那无精打采的姿态和那信心十足的举止显得很不协调。 “你是说头的问题。”结城故意问。 木户风太轻轻摇摇头。 “不、不、不,我是说抽屉的事。” “抽屉?” “我干这工作有20年了,不像是个什么侦探,但正因为我干了这么多年,才熟知这个世界,也就是说很了解社会深层的情況,所谓抽屉就是指有关它们的知识。” “那么我想请你用你的知识回答我的问题。你认为我想象的那种组织存在吗?” “是呀!” 木户风太用手摸着下颌道,眼镜后边细细的眼睛更细了,好像睡着了似的。 “类似的组织有好几个。它们咬住大企业,抢夺他们的钱财,其中刺探企业秘密获利最丰厚。” “有没有安藤和长谷川的线索?” “同姓同名的人有好几个,他们我都认识,不过还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么怎么才能知道呢?” “你应该知道对方的长相吧?” “知道。” “那就请你跟我一起到有线索的地方去看看。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 “但是,干这种事被警方抓住怎么办?” “那是那时候的事。” “真是个不负责的家伙!” “也许是吧。但是如果担心被警方抓住,那么就永远别想弄清对方的真正面目。” 木户风太冷酷地说。但这的确是事实,结城想。 “知道了。”结城点头道,“害怕被抓住就找不到真正的罪犯。” “是的。只要跟我在一起,一般是不会被警方抓住的。” 木户风太露出他那满口黄牙笑道。这笑声倒使结城放心了许多。 吃过晚饭,木户风太一边用牙签挑着牙一边道: “该走了吧?”他邀结城说。 泰子把两人送出了公寓。 结城钻进了自己的汽车。木户风太敲着汽车说: “乘这么有派头的新车可不好哩!” “为什么?” “太引人注目了。这汽车是太阳公司生产的高档汽车吧?” “对,是的。” “乘坐容易识别的汽车等于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上写有自己名字的招牌。” “但是,万一情况危急时却很容易逃掉——油门一踩,时速接近200公里,开起来也顺手。” “也许。但是四处逃窜就休想抓住凶手!” 木户风太挖苦似地说道。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结城皱起了眉头,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讲得正确。 “那么怎么办才好呢?” “从现在起就坐我的车。” “你的?” “那辆车。” 木户风太指着停在远处的一辆小车说。 那是一辆陈旧的轻型汽车,时速最多不过七八十公里。这与美国侦探使用的时速达200公里的大型赛车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辆不是那么惹人注目,用起来很方便。” 木户风太上了车,笑道: “那么,咱们出发吧。” 第十九章 他还活着 <er top">1 载着结城和木户风太的轻型汽车摇摇晃晃地在夜幕下的东京行驶。 结城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后视镜。他想,驾驶如此破烂不堪的汽车,万一有警车追来是很难脱身的。木户风太毫不理会结城的不安,逍遥地唱起了一首昔日的情歌。 结城渐渐地对木户风太这个侦探有些不信任了。尽管他所期望的不是美国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那种英姿飒爽的侦探,但他起码也应该是个精明强悍的人。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结城不安地说,木户风太道: “你说什么?” “什么?信任你没问题吧?” 不安自然变成了粗暴的言辞。 木户风太绽开他那胡子丛生的脸庞微笑了。他想表现他的无所畏惧,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他的魁伟。 “我也在担心有没有问题。”木户风太放慢了汽车的速度说道。 “担心什么?” “钱!我规规矩矩地工作,费用也该规规矩矩地支付吧?”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担心起钱来了?” “钱就像汽油一样,汽车没有燃料怎么能够动弹。” “这倒是。”结城咋了一下舌头道,“放心,我会付给你钱。万不得已我可以把我的车卖掉。我的汽车至少值100多万。” “很好,这下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神田附近一条小巷子里。木户风太下了车,不慌不忙地打开汽车发动机罩,取出一面红旗挂在了车窗上。 “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没有故障,这里是禁止停车的。” “真是个呆汉!” “一个为了生存下去而有点小聪明的家伙。” 木户风太笑道。 “那么我们开始工作吧!” “工作?在这么个地方做什么工作?” 结城迷惑不解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小巷两旁乱七八糟地挤满了麻将房、炒面铺、饮食店。 “找呀!” “找什么?” “怎么忘了?你不是要找产业间谍之类的组织吗?” “在这种地方?” “也许。” 说着,木户风太轻快地先迈开了脚步。 在一家炒面铺旁边有一个楼梯,木户风太“咚咚咚”地走上了楼梯。阴暗的楼梯发出奇妙的咯吱咯吱地声音。 “这么个地方会有什么呢?” 结城很纳闷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跟在木户风太身后走上了那危险的楼梯。 上去之后,但见门上写有“XX侦探公司”的字样。 “这就是你的办事处?” 结城问道。木户风太摇了摇头,推开门。 房间很狭小,放着一组廉价的洽谈用家俱。沙发上躺着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高大汉子,他见木户风太走进房间,赶忙站起身招呼道: “老师。” 然后向木户风太鞠了一躬,结城诧异地盯着对方的面孔道: “你是个老师哩!”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木户风太笑道,泰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结城也在他身旁坐下。 这儿的主人向木户风太敬了烟。 “老师今天来有何指教?” 他问道,在毫无风采的矮个子男人木户风太面前,一个近2米高的大汉竟然这么驯服,这是一幅何等奇妙的光景! “想了解点儿情报。” 木户风太道。 “有这么两个人,一个叫长谷川,一个叫安藤。这两个人看上去很要好,总是一起干。这次他们好像承接了与汽车有关的工作。我想了解了解这一对儿的搭档的有关情况。” “长谷川和安藤是原名吗?” 大汉问道。 木户风太扭身望着结城。 “我想是原名,因为我看过安藤的执照,没错儿。” 结城答道,又向大汉说明了面貌特征。 大汉交叉着双臂,仰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新经济研究所的人呢?” 大汉对木户风太说。 木户风太笑道: “那地方也许会有这样的搭档。” “最近我碰见了那儿的一个人,他吹嘘说正在帮一家大公司做什么事。” 大汉又添了一句。木户风太听到这里,已经站了起来。 “走,到新经济研究所去!” 他催促结城道。结城受其影响也站了起来。 “新经济研究所究竟是干什么的?” “跟我一样。” 木户风太小声笑道,看了一眼窗外又说: “又来啦。” 接着咋了一下舌头。 结城侧身望去,警察正在张望停在路旁的汽车。看看还打开着盖儿的破烂不堪的汽车,又绕到车后看了汽车牌照。结城的面容一下子改变了颜色。 “我看你那小动作做得有点过分了吧!” 他责怪木户风太道。 “喂!冷静一点。” 木户风太笑道。 “今后随时都会来打搅你的。” 他又对那大汉说。 大汉笑了笑拍了拍胸脯。木户风太催促结城出了后门,紧接着就传来了呼喊声: “救命呀!” 好像是那大汉在呼救。 正在看那汽车的年轻警察慌忙奔上了狭窄的楼梯。 “好,快走!” 木户风太慢悠悠地走近自己的汽车,取下红旗丢在了后面的坐椅上,盖上发动机盖,发动了汽车。 汽车摇摇晃晃地开出了巷子。 “那汉子他怎么啦。” 结城问,木户风太悠然答道: “是不是看见了老鼠什么的,那家伙看上去是个大汉,可是胆子却小得很。” “真是个呆汉。” 结城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但这次却增加了不少惊诧和敬佩之意。 <er h3">2 汽车载着结城二人摇摇晃晃地进了大街,到了后乐园球场。球场上似乎正在进行夜间比赛,地上灯火通明,映得天空像着了火似的。 木户风太又把车开进了球场附近的一条窄巷子里,这里没有高楼大厦。 “这么个地方竟会有研究经济的机构?” 结城问道。木户风太停了车,惊问道: “什么?” “这么个巷子里不会有什么研究日本经济的机构吧!” “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嘛!” “没有,为什么把车停在这地方!” 结城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发问。木户风太忽然“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新经济研究所并不是研究日本经济的。” “那是干什么的?” “是啊!怎么说才好呢?是为了分享一点儿日本经济的余光。” “哼!” “他们取了这么一个夸张的名字,挂了一个大招牌,这样他们就可以承揽好多有趣的工作了。” “这些人究竟做些什么样的工作?” “只要有钱,除了杀人之外的工作大都可以承揽,就像刚才那个大汉一样。” “可是刚才那人不是私人侦探吗?” “在这个世界上,招牌只是招牌,做什么都可以的,无论是侦探社、委托所、研究所等等都是一样的。” “你也是一丘之貉了。” “那又怎么样!” 木户风太笑道,说着又登上了一家一层楼的麻将屋。 这仍然是一个昏暗狭窄的楼梯,二楼一个玻璃门上用金色大字书写着“新经济研究所”几个字。进了门,见里面有三个男人,均为中年男子,他们见进来的是木户风太,便跟方才那大汉一样齐声道: “哟,是老师。” 说着一齐鞠了躬。 看来木户风太在这个阶层还是很有威信的。 “我们今天来是要找两个人。” 木户风太道。 “要找谁?” 其中一个问道。 结城不了解这三个人的真实身份。 看上去他们像一群无赖一样面目可僧,但又像砸了饭碗的职员、也许是破落知识分子吧,总让人捉摸不定。 “安藤和长谷川。他们是一对搭档。听说他们是这里的人,所以我们就找来了。” 木户风太道,三个男人对视了一下。 木户风太点燃了香烟。 “看来是这里的人了?” “他们两个怎么啦?” 三个人中年长的一个看着木户风太和结城的脸色道。 “说不定杀过人。” 结城道。 “不会吧——” “不仅如此,长谷川也被人给杀了,安藤恐怕也被杀了。” “不,安藤还活蹦乱跳着哩!” 年长的男人说。 “他现在在哪里?我想立刻和他见上一面。” 结城焦急地问道,三个人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木户风太为了让三个人放心,便说道: “这个人与警察没有关系,他与安藤见面只是想问几句话罢了。” “这样的话——” 年长的男人露出了放心的神态。 “安藤已经回老家去了。” “老家?是什么地方?” “四国。” “四国?” 结城条件反射般地记起了西冴子的面孔。 “四国的什么地方?” “我可以查查看。” 那人打开橱柜查阅文件。趁这功夫,木户风太对另外两个人道: “能谈得详细点儿吗?” 他又问道: “安藤和长谷川是你们的同伴吗?” “是的,他们俩是一起入伙的。他们原来做些什么事我们不大清楚。” “老师,您是知道的,我们从不对同伴的过去刨根问底。” “这我知道。” 木户风太答道。 “不过那又怎样?” “正因为如此,我们也不了解安藤和长谷川的过去,但是由于他们熟知汽车专业,也许他们过去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吧。今年4月初,来了个女人,她要求做与汽车有关的产业间谍方面的事,于是熟知汽车的安藤和长谷川就欣然接受了这项工作。”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结城问。 “这个吗,年龄30岁左右,很漂亮,看样子这女人不是个外行,或许是酒吧女招待或者妾之类的人。” “是野田美佐子。” 结城想着。 很有可能是罪犯让野田美佐子这么干的,而他自己从不露面。让她把一切工作都准备就绪之后他就残酷地把她杀害了,然后将罪名强加在了结城的头上。 “当时那女人跟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木户风太一边抽烟一边问道。 “是与汽车有关的产业间谍工作。条件很好,事成之后报酬为100万,还有新型汽车,另外一天给5000日元的津贴,他们俩就高兴地接受了。” “那女人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没有,这是秘密工作,所以我们也没有问。对我们来说,只要人家肯给钱就行。” “那么后来呢?” “那女人带着他俩去见了主子,就是那个真正的雇主。” “那雇主叫什么名字?” 结城不禁插了话。对方摇摇头道: “不知道。” “但是,他们俩不是见过那人吗?” “好像吧。” “关于那个人,他们谈起过什么?” “这是秘密工作。对了,稍微提起过,说对方是一家大企业的人,哎,叫什么公司来着?” “新日本汽车公司?” “啊,是的。” “果然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 结城对自己说道,但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说到新日本汽车公司,首先想到的便是雨宫业务部长。他用钱雇用破落知识分子,追踪结城,以了解新车的秘密,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可能是他干的。但是雨宫却在水上温泉被人杀了,这又怎么解释呢? “安藤和长谷川就那件工作还谈到过其他什么没有?” 木户风太问。对方道: “这个吗……” 思忖片刻后又道: “雇主除了金钱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约定。两个人都很紧张。” “是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是事成之后可以让他们做大公司的正式职员之类的约定吧。他们二人一心想进入大企业。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不过他们俩过去曾经在大企业工作过,不知什么原因被解雇了。” “接受这项工作之后,二人还时常在这里露面吗?” “不,不常来,看样子是很重要的工作。” “说回四国去,是他来这里跟你们说的吗?” “不,不是。” “那又是怎么回事?” “前天我去火车站接个朋友,忽然遇见了安藤。承接那项工作之后就基本上见不到他人影儿了,于是我就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 “他的面容很奇怪,一副阴沉、胆怯的模样。他说东京太可怕了,要回四国去,说话时还不断慌慌张张地四处打量,好像有谁要他的命似的。” “然而在承接此项工作的时候,并不这么紧张吧?” “是啊,所以我也觉着奇怪。问他那件工作究竟办得怎么样了,结果他面色苍白,哭丧着脸说不要提那件事了。他那模样倒比我感到吃惊。” “他没有提他的搭档长谷川的事吗?” “我问了此事,但他只是反复说不知道,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吧。我还想问些事情,但他像逃犯似地蹿上了火车。” “还有吗?” 木户风太问。对方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就这些,其后便杳无音讯,大概回老家悠然地过活去了。” 这些情况使结城觉得还不够十分满意,但知道安藤还活着倒也让他高兴。 加之似乎安藤还知道罪犯的姓名,即使他不知道罪犯的姓名,也一定清楚他的容貌和声音特征,因此只要抓住安藤就好办了。 翻弄着橱柜的那人把一张明信片递给了木户风太。 “安藤来这里后,去年夏天回了一趟老家,这是上次从老家寄来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一幅四国鸣门漩涡的风景照片。 木户风太翻过明信片,结城也凑了过去。 久未省亲尽孝。海还是那么美丽,但东京更有乐趣,预定8日返回。 内容就这些,也没有写明详细地址,但是安藤确实是回四国去过。 二人谢过之后站起了身。 “老师,有什么好差事了别忘了让我去干。” 有人对木户风太说。 木户风太道了声“OK”,挥手出了房间。 <er h3">3 二人又乘上了轻型汽车。不知什么时候,天又下起了小雨。看了看手表,已经是9点多了。 “重新认识了你。” 结城寘诚地对木户风太说。 木户风太难为情地挠头道: “我有许多朋友。不可否认,刚才我们只是偶然地发现安藤这个人还活着。” 木户风太谦虚地说。 结城透过玻璃窗望着小雨中的夜市说: “我想去四国找安藤。他一定知道罪犯的名字。在安藤还没有失踪之前我要问问他。” “是应该这样。” 木户风太点头道。他考虑了一下之后又道: “不过,你怎么取道去四国呢?” “这还用说,乘飞机去。我想尽快见到安藤。” 结城随口答道,但回答完之后又面露难色,因为他想到了机场是戒备森严的。 自从去年发生空中劫持案以来,机场的戒备也愈益严密了。结城现在正受到警方的追捕,在机场受检时也许就会被捕,如若被捕就无法去证明自己无罪了。 看他那副为难的样子,木户风太说: “坐飞机可是有些危险哟!” “我知道。” 结城点点头。飞机不行那就乘火车,但行动最自由的还是汽车。 “开车去!” 结城说,他又要驾车去四国了。 “在到达四国鸣门之前,安藤最好还活着。” “是啊,罪犯也想除掉安藤。不,说不定罪犯已经开始行动了。” “可能要对他进行威胁。” “岂只是威胁!如果安藤了解罪犯的姓名和长相的话,罪犯必然要尽快除掉他。” “那怎么办才好呢?” 结城问。木户风太又想了想道: “你驾汽车去四国鸣门,我乘飞机先一步到达去寻找安藤。” “好吧!” 结城放心了,木户风太真是一个内向的有能力的侦探,今天的行动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能先一步到达也一定会有好处。 “拜托您了。” 结城说。木户风太道: “好了,但不要有过大的期望。总之,在我们和罪犯之间,形势对我们是不利的,因为对手一定清楚安藤在鸣门市的具体住址。” 二人首先回到了板桥野崎泰子的公寓。 结城说终于对木户风太这个人有了一定的了解。泰子道: “那太好了,不过到四国去,我倒有些担心。” 她皱眉道。 “是不是怕安藤再次失踪?” “也有这个原因。总有些不祥的预感。上次你从东京向西而去卷入了杀人案,成为嫌疑犯,这次我担心又会遇着这样的麻烦。” “这次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结城笑道,又看看木户风太,他正在喝茶。 “他先到四国去。和他在一起,即使卷进了杀人案,也有证明我无罪的证人。” 结城取了泰子做的饭团,决定当天夜里驾车离开东京。 木户风太决定次日早上从羽田出发。 结城将近午夜时分驱车进入了国道,向西急驰而去。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嫌汽车速度太慢过。 结城喜欢汽车,因此才成了太阳汽车公司的试车手。他以时速200公里参加竞赛时的快感别提多么好了。而现在时速100公里,这么慢的速度让他感到心烦。杀人犯可能已经到四国去了。也许罪犯是乘飞机去的,飞机最慢时速也达500公里。汽车与飞机的速度差使结城感到绝望。罪犯如果抢先一步赶到鸣门市把安藤杀了,那么罪犯的姓名又无法弄清了。 结城几乎放弃了休息,不停地驱车飞驶,肚子饿了便停下车大吃几口野崎泰子做的饭团。 紧迫感使结城毫无睡意。结城想,不能让罪犯把安藤杀死,只要能够与活着的安藤见面,自己就可以得救。但是,还来得及吗? 第二十章 鸣门漩涡 <er top">1 如今汽车轮渡相当发达,驾车前往四国的路有很多。 先乘由川崎开往大阪的轮渡,再转乘由大阪开往四国的轮渡,走这条路几乎不用驾驶就可以到达四国。另外,还可以经东名高速公路到名古屋,然后乘由名古屋开往高知的大型汽车轮渡。但是,结城没有选择这些线路,因为他认为船到了海上就变成了一个无路可逃的瓮。若碰上警察搜捕,那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因此,结城尽可能地不使用渡船。在公路上,自己可以自由驾驶,也好脱身。但是驾汽车去四国却必须利用轮渡。 经过多方考虑之后,结城选择了经由淡路岛去鸣门的线路。 结城在须磨登上了去淡路岛的轮渡。航程只有10公里,结城在船上打了一会儿盹,就到了淡路岛北端。于是他驱车向淡路岛南端的福良港驶去。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骑自行车观光的年轻人已换上了夏装,在结城的逃亡旅行中,季节已在不知不觉尚由春天转换为初夏了。 田野上蝴蝶在翩翩起舞,汽车驾驶起来也显得轻松而快活。如果不是被卷入杀人案,现在完全可以无忧无虑地欣赏这优美的自然景色。 到了福良港,四国岛已历历在目。上了轮渡,结城在船上买了一份《汽车之友》。《汽车之友》曾经披露过太阳汽车公司的秘密。 盛田说那秘密是太阳汽车公司的人寄给他的,这使结城惊异不已,而本期的消息却更使结城感到意外。 《新日本汽车的新车也是转缸式汽车》 杂志上赫然写道。 杂志上还登了照片,双排座、130马力、最高时速达195公里。这使结城不禁愕然。这种车与结城在东名高速公路试验中发生事故的新车简直是如出一辙。从结构上说,它采用的不是普通的往复式发动机,而是转缸式,同时又是双排座。从性能上来说,它比太阳汽车公司的发动机要大5马力,最高时速也要快5公里,结城从未听说过新日本汽本公司要推出转缸式汽车。太阳汽车公司抢先一步研制转缸式汽车,就是为了拉开与新日本汽车公司之间的差距。事故发生后,下垣部长命令结城出逃也是为了在10月公开推出之前严密保守新车的秘密。太阳汽车公司这次研制的新型汽车是日本最早的转缸式汽车。但是这秘密完全被人泄漏给了新日本汽车公司。不然,新日本汽车公司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期开发出同样的转缸式汽车。现在它在性能上比本舟汽车公司的新车略胜一筹,很明显是有意识这么做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结城正纳闷儿时,轮渡已靠近鸣门码头。 结城回到车上,把《汽车之友》塞进包里。他决定到鸣门之后先去找安藤满平。 鸣门是个食盐产地。这里的盐产量占日本全国总产量的一成以上,现在这里又开始发展旅游事业。鸣门城里,旅馆鳞次栉比,鸣门漩涡的广告宣传画满眼皆是。 鸣门市人口不过6万,但要从中找出一个人来却也并非易事,况且又不知道安藤的住址,也不便向路人打听。 太阳落山了。总之,得先找个旅馆住下来。结城将车停在港口附近一家旅馆门前。 他用化名登了记,住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打开窗户,夕阳照射下的鸣门海峡就在眼前,矗立在港口的红色灯塔分外漂亮。 吃完晚饭,叼起烟,他正在观赏窗外美丽的景色,拉门却开了。他以为是女招待收拾碗筷来了,便继续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却没料到打招呼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不禁回过头来。 门口站着的是木户风太。看着那满脸不整齐的胡子,结城紧张的心弦一下子又松了下来。 “把我吓了一跳。” 结城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到这里来了?” 木户风太关上拉门,哈哈笑道: “内行知内情呀。我想你是开车到鸣门来的,所以你最后必须乘轮渡过海。” “为什么?” “你不是来作观光旅游的,是来找安藤的,而且你还想尽快找到他,所以你不会绕道走,得直接乘来鸣门的轮渡。” “那么,你是在港口等我了?” “哪里,天气这么热怎么受得了。给孩子们一些钱,他们会帮我。” “孩子?” 结城忙问道。木户风太取出皱了的香烟,用手指抚平后点燃了。 “从事单纯的工作小孩子最合适。我找了三个小孩子,把你的汽车号码告诉了他们,现在的孩子既喜欢汽车,又喜欢做侦探游戏。三个人一人500元,还真管用。” “真是个呆头呆脑的家伙。” 结城笑道,话语里满含着对对方的赞赏。 “安藤还没找到吧?” “不,找到了。” 木户风太微笑道。 “真的找到了?” 结城半信半疑地问。木户风太的确是个其貌不扬的优秀侦探,但是现在的话又使人觉得过分自信、过分夸张了。 木户风太又微微笑道: “我是今天上午到达鸣门的,我有半天时间可以调查。” “那是、那是,不过……” “半天是可以找到的,只不过是找一个人嘛!” “安藤没事吧?他现在在哪里?” “现在他不在,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见到他。”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知道他的住址应该马上去见他才是呀。” “不知道住址,我要知道早就领你去了。” “你怎么知道明天早晨能见到他?” “这里有为观赏漩涡而准备的游船。明天上午10点退潮时,游船就可以出航了。” “在游船上可以见到安藤?” “有好几艘游船,安藤就在其中的一艘上面做驾驶员,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安藤。” “他是叫安藤吗?” “不,他叫田中。” “这个田中认识安藤?” “这是我的第六感觉。” 木户风太笑着跟他讲述了自己的查找经过。 <er h3">2 “安藤会开汽车,所以我想他回到故乡之后会做些与驾驶有关的工作,因此,我首先查找了运输公司之类的地方,但是没有找到安藤的线索。我突然想起他持有执照,就想他是不是去了出租汽车公司,结果也没有查到。但是,开汽车的人一般不愿意从事其它工作。于是,我最后想到了与开汽车类似的可以依靠驾驶发动机而谋生的工作。” “那就是开游船?” “对,游船就像海上出租汽车一样,我找到游船办事处一打听,果然游船上最近雇了一个年轻的驾驶员。他有驾驶执照,却不知为什么没有使用原名而用了田中这个化名,可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是不是叫安藤?” “不。” “那么他不是安藤满平了?” 结城道。木户风太笑了起来。 “请你继续听下去。办事处的人说这个人执照上的名字不是叫安藤,我就问叫什么名字,他们说叫长谷川。” “长谷川?那么——” “这还不明白吗?我估计安藤一定是拿了长谷川的执照。” “他如果真是我们要找的安藤就好了。” 木户风太信心十足,但结城认为在见到安藤之前形势还不能那么乐观。现在他深深体会到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夜里,游客们都在热热闹闹地饮酒,结城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木户风太让女招待端来了酒肴,坦然地吃喝了起来。 夜深了,结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夜没有合眼地迎来了早晨。 旅馆门前的海岸边停着几艘游船。 天气很热,游客们纷纷靸着木屐,身着浴衣跳上了游船。 结城和木户换上了整整齐齐的衣服,付了钱,上了最边上的一艘船,但船长和驾驶员还没有来。 五六个披着浴衣的人正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 “是这艘船吗?” 结城担心地问道,木户风太望着闪闪发光的海面说: “没错儿,就是这艘船。” 时间到了。船长和驾驶员一起走上了船。 结城蹲下身子打量着驾驶员,那是个个子高挑的年轻男子,戴着深色太阳镜。 “怎么样,是要找的那个安藤吗?” “有点儿像。” 结城凝视着驾驶员,他以前见过的安藤是个时髦青年,留着长发,而眼前这个却是光头,加上还戴着太阳镜、虽然有点儿相像,但也不敢断定。 年轻的驾驶员钻进了船舱。 结城没办法,只好等船出航之后再说。 游船相继离了岸。过了红色灯塔,出了港口,潮水流速忽然变快了。 鸣门漩涡位于濑户内海和外海相接处。此时正值退潮时分,海水正从濑户内海向外海泄出。濑户内海的海水都拥到鸣门海峡,水位在这里升高,与外海之间形成一个1米到2米的落差。 从游船上远远望去,只听轰然一声,潮水像瀑布般地泻下,撞击在海峡内的岩礁上,形成了壮现的鸣门漩涡。 披着浴衣的游客们纷纷举起了照相机。 结城等待着机会。 驶过潮水形成的漩涡,游船来到一个平缓之处,驾驶员擦着汗走上了甲板,他点燃了一支香烟。 结城默默地走过去站在了他前面。他顿时惊慌失措,香烟从手中掉了下来。 “果然是你。” 结城果断地说。对方摘下了眼镜,的确是安藤。 “你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安藤沉着脸说。 “对!”结城点头道,“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我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所以才悄然地问到了四国。” “想把一切都忘掉的人不正在使用一个被人谋杀了的人的执照吗?” 安藤的脸变得铁青。 “你怎么知道?” “我作过调查。我还到东京你曾住过的公寓里去过。那公寓被烧掉了,还发现了一个被焚烧了的尸体,他大概就是长谷川吧!” “——” “是不是你放的火?” “我不清楚这件事。” “不想说也可以,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你。只要你回答我了,我即刻离开这里,并可以发誓不再找你的麻烦。” “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们的幕后人是谁,也就是说是个什么样的人雇了你和长谷川?” “是一个女人到办事处来雇了我和长谷川。” “这我知道,但我想知道真正雇用你们的人是谁。你大概跟他见过面吧?” “——” “我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些情况。他是一个中年男人,有喜欢搜集偶人的嗜好。长谷川被我揍了一顿,怕你的主子处罚他,于是为了讨好主子就买了偶人。难道不是吗?” “——” “那么请你告诉我他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他是不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 安藤正要说什么,忽然他的眼神发僵了,脸上也出现了恐怖的神色。 结城顺着安藤的视线望去。 那里是另外一艘游船。 “怎么啦?” 结城惊问道。 突然,安藤一头栽进了大海。 游客们都惊叫起来。 这里浪高水急,安藤的身体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船长慌忙奔往船头加快船速,追寻安藤。本来这种游船是专门为旅游观光设计的,所以行驶速度很慢,怎么也追不上安藤。 安藤的身体在大海里时隐时现,结城抓过身旁的游泳圈,把绳索绑在上面,向安藤投了过去。一连投了两三次均未奏效,第四次终于成功了,安藤赶快抓住了它,但此时的安藤已经精疲力竭了。照此下去,安藤一旦松手,就会前功尽弃。 结城麻利地脱掉了裤子和衬衣,又迅速抓过一根绳索用一端拴住自己,一纵身跳进了大海。他的身体随着潮流很快地向前涌着。如果逆流而行会灌一肚子海水。结城顺着潮流接近了安藤,安藤已经不行了。结城用绳索将安藤的身体绑在救生圈上,并大声呼唤着安藤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任何回答声。他用力抽打他的脸,却毫无反应。 结城向游船上的人示意,让他们赶快拉绳索。 木户风太和游客们齐心协力地拉着绳索,结城也抓着救生圈。 与海水进行了约20分钟的搏斗,终于把安藤救上了船。结城此时已经疲惫不堪,浑身瘫软,没有了力气。 船急速向附近的海岸驶去。 安藤躺在甲板上,木户风太给他做了人工呼吸,但安藤还是没有苏醒过来。 游船靠了岸,马上叫来了救护车,结城在不安之中看着安藤被送往了医院。 目送着远去的救护车,木户风太对结城耳语道: “快逃走吧!” 结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警察可能会来向结城了解有关情况。尽管此事中结城是从人道主义立场出发的,但目前的处境却对他相当不利。 “对,得逃走。” 结城浑身湿淋淋地跟着木户风太跳下船并迅速向停车场跑去。 “喂,稍微等等,那位游客!” 船长在身后大声叫道,船长要向他表示谢意,可结城头也没回地向前跑着。 上了车立即就开动了。出了鸣门镇后,结城终于停下了车。 “安藤会不会死呢?” 结城回头望着刚才的方向问道。木户风太说: “一会儿我去了解一下。” 结城点燃一支香烟,透湿的身上不觉冷了起来。 “看来那艘船上有什么人。” “可能安藤发现了那艘船上的什么人之后,一惊慌便失足落入了大海。” “是他的主子?” “也许。” “要是能拍一张对面那艘船的照片就好了,可是又没有带相机,毫无办法。” “照片倒是拍了。” “是吗” “办这种事可不能马虎。” 木户风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架小型照相机让结城看。那是16毫米的相机。 结城呆呆地望着木户风太。 “真是个鬼头鬼脑的家伙。” “作为侦探,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由于离那艘船太远,我们的船又颠簸得厉害,不知道效果如何。” “这没关系,只要能从中了解到有关情況。” 老实说他很希望安藤所发现的东西或者是人能够清晰地被拍摄下来。 “我就在这里下车,去医院看安藤。” “拜托了。” 木户风太搭了便车回鸣门去了。 结城将车停在那里等候着木户风太,车窗外阳光灿烂,身上的衣服慢慢地干了。 结城又点燃一支香烟。安藤到底看见了什么呢?是他和长谷川的主子吗?如果是,那么肯定是来杀安藤的,而安藤正是由于恐怖而跌入了大海。他可能担心自己也会像长谷川一样被杀掉。 结城打开皮包,取出在轮渡上买的《汽车之友》。 这件事也让结城琢磨不透。结城为了保守新车的秘密而旅行,不,正确地说是被迫旅行,结果卷入了杀人案,被当作杀人犯而四处逃窜,可新车的秘密却被人泄漏给了对手公司,这使他的逃亡旅行完全失去了意义。 “这难道是偶然的吗?” 结城弄不明白,是偶发事件使这次逃亡变成了无意义的逃亡呢,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一次无意义的逃亡?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又朦朦胧胧地感到有某种莫名其妙的巨大力量在捉弄着自己。 结城一连抽了好几支香烟之后,木户风太终于搭便车回来了。 木户风太无精打采地钻进了汽车。 “安藤怎么样?” 结城问。木户风太默默地摇摇头。 “死了?” “死了。虽然苏醒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没有救活。” “那么了解到了什么情况没有?” “见了医生,问安藤在苏醒期间说过什么没有。” “安藤说了些什么?提到那个雇用他的人的名字了吗?” “没有。他留下的话只有一句:‘我上当了。’就这么一句。” 专程来到四国鸣门,安藤却死了,这无疑是对结城沉重的一击,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上当了’,这是什么意思?” 结城问木户风太,他想弄清安藤这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不清楚。” “是说上了罪犯的当吗?” “这是常识性的思维方式。但是即使是上当受骗也有各种形式,这才是问题之所在。” “上当受骗有种种形式?” “对,是的。” “比方说?” 结城问道。木户风太挽起手臂,望着后视镜说: “安藤不是和长谷川一起受雇于罪犯吗?” “是这样。” “那么是上了什么当受了什么骗呢?是没有支付应该支付的钱呢,还是并没有约定杀人却把同伴长谷川杀了呢?还是——” “还是什么?” “凶手知道安藤回到了鸣门。可能凶手曾答应只要安藤回到老家后闭口不言就不会像长谷川那样被杀掉,于是安藤同意了,就回到了鸣门,但是,当他今天发现在另一条船上出现了凶手的时候,便惊恐万状,失足跌进鸣门大海,结果死了。上当也许指的就是这个。” “结果还是没有弄明白谁是罪犯。” 结城生气地说道,他突然记起了木户风太的照相机。 “这么说只有指望你拍的照片了。把它冲洗出来看看。” “已经送去冲洗了。” 木户风太笑道。 “什么时候取?” “明天下午1点。” “那只好等到明天才能弄清罪犯的原形了?” “能不能弄清罪犯的原形还不能保证,因为是在船身颠簸得最厉害的时候按的快门,两条船相距的距离又有点儿远。” “如果安藤所见到的部分未被拍下来,那就糟糕透了。” 结城硬梆梆地说。 两人在距离鸣门市较远的一家小旅馆门前停了车。这是一家古朴的旅馆。晚饭后,结城到楼下去看了电视。 安藤的死在新闻节目中播出了,但用词很暧昧。 “在鸣门观光旅行中,鸣门1号船的驾驶员不幸落海,被潮流卷走。有一游客将绳索绑在身上飞身入海救起了他,然后被送往附近医院。此驾驶员终因抢救无效而死亡。另外,这位舍身救人的游客是位年约30岁左右的男人,警方为表彰他,正在寻找此人。” 播音员只谈了安藤落海,恐怕不相信安藤是由于自己失足落海而死亡的。另外也没有谈及姓名,也许只了解到安藤是以化名工作的,还未弄清他的真实姓名。 警察寻找结城已在预料之中,虽说是为了表彰,但如果了解到结城是个通缉犯,那马上就会逮捕他。 第二天午饭后,木户风太只身一人上鸣门去了,剩下的结城深深地感到了某种不安。他想是不是对木户风太的期望过大了呢? 木户风太说下午1点就可以取回照片,可过了3点也没见他回来。 结城越来越焦躁不安了,他甚至怀疑木户风太会向警方出卖自己。结城心急如焚,被追捕的人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的。 下午5点,木户风太终于回到了旅馆。他的面庞倦怠极了。 <er h3">3 “快把照片拿来看看。” 结城性急地说,木户风太默默地把兰张照片放在了他的面前。三张放在一起共有4寸大小,结城看时顿然露出了不悦的神色。照片不仅模糊,而且因相机晃动,只能见到船上几个身披浴衣的游客,面貌特征一个也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简直难以分辨出谁是谁。” 结城盯着木户风本说。 “因此我才反复说能不能拍好还不清楚。” “这不是什么线索也没有了吗?” 结城叹息着。木户风太突然笑道: “你就想得这么简单?” “这么模糊的照片有什么用呢?” “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 “老实说,我一开始对自己拍的照片就没有抱什么大的希望。我对侦探工作虽然有些信心,但我的摄影技巧却不行。” “你说什么?” 结城呆呆地问。木户风太又开始挠起头皮来。 “我想只要把船和人的情况弄清楚就行。能把披着浴衣的人都照下来,这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收获。” “这怎么能称作收获呢?” “你听我说。首先应该确认一下照片上这条船的名称。这很简单,安藤这条船的后边是鸣门3号船。” “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你再看看这张照片。照片的确很模糊,但被拍下的游客们全部披着相同的浴衣吧?” “那是。” “也就是说他们全都住在同一个旅馆或饭店。向鸣门3号船长一打听,原来他们住在新鸣门观光饭店,于是我到那家饭店去了解了有关情況。” 第二十一章 旅行之谜 <er top">1 结城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不觉两眼生辉,对木户风太说: “快谈一谈!” 木户风太听了结城的话似乎感到很得意,边抚摩着下颌边说: “昨天有一个20人的团体分三组乘上了游船,其中有一组就在鸣门3号游船上。问题是该团体到底是由什么人组成的呢?”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那是自然,但也与你不无关系。” “难道是与汽车有关的团体?” “对。知道《汽车之友》杂志吗?” “当然知道。这个杂志怎么啦?” “旅馆的人说该杂志社免费让20位热心读者做两夜三天的旅行,到鸣门观光。他们是今天早晨离开这里的。” “领队是《汽车之友》的人?” “是的。” “没有听说盛田这个人的名字吗?” 结城一问,木户风太吃了一惊,道: “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也到鸣门来了?他是不是在鸣门3号游船上?” 结城问道。木户风太叼起一支香烟道: “鸣门3号游船的船长说领队就在他的船上,就是《汽车之友》的盛田,30岁左右。” “然而——” 结城迷感不解地嘟囔着。《汽车之友》免费招待20名热心读者到鸣门来难道是出于偶然吗?安藤见到盛田之后才惊恐地跌入了大海?如果是这样,那么盛田就是安藤和长谷川的主子,他也就是野田美佐子的对象了。但是,这可能吗?野田美佐子的对象应该是个40多岁的脖子粗的男人,而盛田却只有30来岁。 “这是怎么回事?” 结城嘟嚷道。 木户风太点燃了一支香烟,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 “难道安藤看到了盛田?” “你了解盛田吗?” “不,只见过一次面。” 结城把上次与盛田见面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木户风太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结城的讲述。 “你就跟他见过一次面?这家杂志披露了太阳汽车制造公司的秘密?” “是的。盛田说太阳汽车公司内部泄了密。” “这更有意思了。” “什么更有意思了?盛田和罪犯的年龄不相符。” “我们不这么来考虑怎么样。” “然而我们不得不这么考虑。现在的关键是盛田是否是真的罪犯,罪犯是谁,因为时间耽搁不起了。” “为什么这么考虑呢?” 木户风太柔和地责备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朝其它方面考虑考虑呢?” 结城有点生气,一扭头,只见木户风太正朝着天花板吐了一口烟圈儿,然后说: “请再仔细看看我拍的照片。” “看多少遍不都是载着游客的鸣门3号游船吗?而且模糊不清。幸亏其中谁是盛田不得而知!” “关键的问题就在这里。” “这里?是指模糊不清吗?” “不,是鸣门3号游船,这就是关键。安藤看见了鸣门3号游船,这就是说威胁着他的恐怕只能来自于鸣门3号游船。” “这是自然的。” “好啊!难得的是对象范围被缩小了。我为了慎重起见,首先调查了鸣门3号游船的船长和驾驶员。但是,这两个人过去就是鸣门人,没到过四国以外的地方,因而看见这两个人安藤是不会产生恐怖感的。于是,剩下的就是盛田和《汽车之友》杂志的热心读者们了,而其中被认为与你有关的人就是盛田。” “然而,刚才已经跟你说过,我只跟他见过一次面。” “那么,盛田这个人昨天来到鸣门完全是出于偶然了?”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 结城说,事出偶然有点过于牵强,但是把盛田当作真正的罪犯又难以让人相信。 “《汽车之友》是一份什么样的杂志?” “汽车专业杂志,周刊,跟转让技术的杂志比较起来,倒是披露性的报道要多些。这又怎么啦?” 结城反问道。木户风太又点燃了第二支香烟。 “杂志社为热心读者举办一些活动是正常的。但是,汽车杂志招待热心读者做免费旅行有些不合情理。如果是汽车专业杂志,一般是抽奖,把新车作为奖品,或是赠送汽车附件之类的东西。这是最平常的,对吗?” “是啊,是啊!” “这对我们来说,就有必要调查一下《汽车之友》的盛田,因为昨天他到鸣门绝非偶然,同时,招待热心读者做免费旅行也有些让人奇怪。”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你的敌人莫非露了一下面,而盛田是不是他的走狗也还不知道。即使不是其走狗,我们也可以从盛田身上找到有关罪犯的线索。” 结城嘟囔着,他不明白木户风太所说的话的意思。木户风太自己对事态也还无法把握住。 “总之,只有回东京去见见盛田,别无他法。” “不过,这次见面可能得小心翼翼。应该把他当作你的敌人。” “小心?” “咱们先到德岛市去。” “德岛?” “走吧!路上再跟你说。” 结城不得要领地跟他出了旅馆。 汽车向德岛驶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好,先谈谈去德岛的理由吧!你是说去图书馆查阅《汽车之友》?” “对,我想查阅一下《汽车之友》有无免费招待热心读者去鸣门观光的启事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曾经有过去鸣门观光的启事,那么昨天盛田到那里去也就纯属偶然了。” 图书馆里有《汽车之友》的全部过期杂志。 二人从一年前的杂志开始分头查阅起来,由于是周刊,数量也相当多,结城一册一册地认真查阅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 结城不甘心,又翻阅了一遍,但有关鸣门招待旅行的消息连个影子也没有。 “你那儿怎么样?” 结城睁着疲劳的眼睛问木户风太。 木户风太把杂志放到桌上,然后用自己的拳头敲打着肩臂说: “我也没有发现关于招待热心读者去鸣门观光的消息。不过,这则消息倒是很有意思。” “什么消息?” “喏,你来看看这里。” 木户风太把一册《汽车之友》杂志递给结城,几行文字便飞入他的眼帘: 创刊五周年,酬谢热心读者启事: 敝社为纪念《汽车之友》创刊五周年,特在每月向20名读者赠送相当于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望踊跃参加。今年12月前有效。 “每月20名,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人数正好相符。” “你认为相当于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和去鸣门做旅行,这对幸运读者来说哪一个更好一些?” “一下子我倒答不上来,不过去鸣门作两夜三天的旅行,比起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来当然要合算多了。但是站在杂志社的角度就十分奇怪了。《汽车之友》是一家小公司。” “这些姑且不论,对中选的读者来说改为观光旅行也不会有意见。如果盛田是罪犯,那么就是利用了读者的这种心理。” “那么他为什么要采用这种绕弯子的方法到鸣门来呢?” “这是他为来鸣门而找的一个最好理由。” “但是,盛田要想杀死安藤,他悄悄地来不也合乎情理吗?向杂志社请个假,从东京乘飞机不用半天就到了。然而,他却带着个旅行团体,还把自己的姓名也留在旅馆。” “是啊!” “你想过没有,若他是以杀害安藤为目的而到鸣门来的话,那就说明他太不谨慎了。” “乍一看确实是欠谨慎,但认真想一想,也许是利用团体制造案件发生时自己不在现场的好证据,假使孤身一人来鸣门,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结城在记事本上记下了“纪念创刊五周年”的报道。 还了杂志出了图书馆已近傍晚7点钟了,晴朗的夜空中星星在闪烁。虽说同样是城市,但与东京相比,这里的夜空却相当明净。 二人上了车,往东京方向驶去。 回到东京是第二天正午时分了。 泰子为二人烧了洗澡水。洗完澡,木户风太看看手表,已经下午2点多了。 “我先给《汽车之友》杂志社挂个电话。” <er h3">2 结城和泰子侧耳倾听着。 “是《汽车之友》杂志社吗?我是东京鸣门观光中心,请问盛田先生在吗?” 听着木户风太这种泰然自若的声调,泰子在一旁不禁悄悄地笑了。 “我就是盛田。” “前日光顾新鸣门观光旅游,我们表示衷心感谢。” “哪里哪里,承蒙关照,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盛田说。 “听说这次光顾鸣门的是贵社组织的热心读者,不知今后贵刊还有没有组织读者观光鸣门的活动?” “我们很想去,不过还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 “我们拜读过贵刊,贵刊正好创刊五周年。这次光临鸣门是不是纪念活动的内容之一?” “是的。” “杂志上说每月向20位热心读者赠送相当于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前日光临本地是不是把赠送活动改成了观光活动?我们欢迎你们每月都能来鸣门观光。” “是吗?这是根据具体情況而定的,不过计划的改变仅限于本月。读者们也很高兴。” “我们拾到一顶帽子,大概是哪位读者的吧!我们的人把它从鸣门送到这里来了,说一定要交还给失主。” “是男式还是女式的?” “女式帽子,贵刊可以帮忙交还失主吗?” “参加这次活动的只有六位女性,所以我想是应该好找的。” “那太好了。我们交到什么地方呢?” “我想想看。” 盛田考虑了一会儿,说了时间和地点就把电话挂上了。 木户放下电话。 “我说——” 他看了泰子一眼说: “有没有帽子?” “你是说用我的帽子作道具?” “是的。” 泰子打开壁橱,拿出一顶皱皱巴巴的帽子。 “你打算怎么办?” 木户风太问结城。泰子在一旁摆弄着帽子。结城觉得这个问题提得有点奇怪。 “一定得去一趟!” “但那很危险!” “危险?对方不是被你巧妙地骗过去了吗?盛田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是我,所以我一露面,定会使他大吃一惊。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对盛田这个人你有多少了解?” “我已经说过,只是见过一次面。他作为一个杂志记者,虽说不上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人,但也并没有把我出卖给警察。” “看来你对他不甚了解,是一个你不太了解的人。” “这么说也可以,不过让我在这次行动中小心谨慎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担心狡猾的对手不会钻进我们的圈套?” 结城笑道。木户风太却严肃地说: “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是呀!最初以为盛田仅仅是个单纯的记者,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可以从他的鸣门之行看出他已坐卧不安。” “对!尽管如此,他还是轻易地相信了你刚才编的那番话。不过这又有些奇怪。” “是的。拾到一顶女式帽子的说法不过是为迷惑对方信口而编的谎话,因为现在观光的女游客一般是不爱戴帽子的,也许去鸣门观光的女游客都没有戴帽子呢。如果对手发现了这一点就会利用这个机会——” “你是说,我们本来打算去张个网,却反而误入对手的圈套中?” “这种担心是必要的。你可不要忘了你因为杀人罪正在遭到警方的追捕。现在你还没有被抓住,可以说你有些幸运,或者是有人为了你而在暗中控制着局势。” “你这话很奇怪,谁会在暗中控制局势呢?” “你自己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你说什么?你是说迄今为止我为什么还没有被警方抓获吗?” “是的,从开始泰子跟我谈起你的事的时候起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安藤和长谷川曾经跟踪过你,尽皆不断被你甩掉,然而他们的跟踪还是比较顺利的。他们又没有接受过特殊的跟踪训练,也并非是他们的开车技术高明。” “那倒是的。” 结城的脸色逐渐变了。木户风太的一席话确实触到了关键之处。 木户风太点燃了香烟,继续说道: “警察们却是训练有素的,应该说警察们的跟踪技巧是相当高明的,并且他们对于你的姓名和面貌特征的了解应该是一请二楚的。你是太阳汽车公司的试车手,所以对于你乘车逃跑的行动是会充分考虑到的。然而尽管如此,他们却没有能够抓住你。” “似乎我被警方抓住倒是一件好事。” 结城苦笑道,但是他马上停止了这种苦笑。的确,开始以为自己未被抓获是技术高超加上幸运,但冷静地一想,却发现警方过于无能,自己过于幸运了。 “你是说警方故意不抓我?” “不,警方认为你是杀人嫌疑犯,他们不会放过你。我是说是不是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你。” “比如说她,对吗?” 结城用眼睛看了一下泰子。木户风太摇摇头道: “不,我是说在你的眼光尚未触及到的地方,有一个保护着你的人。” “你认为有这种奇特的人存在吗?” 结城笑道。木户风太抚摩着下颌道: “如果没有才奇怪呢。”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 “怎么回事?这——” 结城不知其所以然地问道。木户风太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说道: “我当私人侦探已近20年了,因此擅长从事物的反面看问题。我既碰到过像你这类被警察追捕的人,也做过追踪一类的工作。根据我的经验,从表面上看人,那是绝对了解不到什么东西的,而且越是复杂的事件敌我之间的区别越难以分辨。也就是说,有人正因某种理由而保护着你。一旦事态发生变化,他就会把你毫不留情地引渡给警方或是杀掉。”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是不是说对什么人也不要轻易相信?” “对,正是这样。” “还是谈实际问题吧!今天我们怎么办呢?” “你打算非去见面不可吗?” “是的,我想看看敌人的本来面目。” “但是,如果被警方抓住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你是说不去?” “这样安全些。你如果硬是坚持要去,我只好妥协。一起走很危险,我们应该分头行动。我跟盛田谈话,你躲在暗处观察,这样如果对方设了圈套,你也好及时逃掉。” “地点是新宿火车站八楼?” “是的。是在车站大楼第八层的‘蓝色酒吧’。” “时间是下午6点?” “对,正好是酒店里人最繁杂的时间。我们先化化妆。” “化妆?” “对,先到我的办事处去化妆。” 第二十二章 蛛丝马迹 <er top">1 下午4点,结城和木户风太乘车离开了野崎泰子的公寓。他们先去了木户风太在四谷的办事处。办事处里有各种化妆用的物品。 木户风太取出假胡子把它贴在了结城的脸上。 “挺难为情的。” 结城笑道。木户风太说: “马上就会习惯的。看看化妆后的模样你的心情不会坏的。” 的确,结城对着镜子瞧瞧,刚才自己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他总觉得有些难为情,但同时又感到了一种良由。现在自己不再是那个被警察追得四处逃窜的结城晋太郎了,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总该满意了吧?” 木户风太在他的身后微笑道。木户风太决定自己先走一步,结城过半个小时后才出的门,从四谷到新宿步行不过30分钟。 来到新宿车站大楼,结诚乘电梯上了八层。八层有商店,“蓝色酒吧”占据着其中一半的面积。 这里处于繁华地带,来这里的客人多是些成双成对的年轻伴侶。木户风太倚窗而坐,盛田还没有到,结城在门口附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 结城点燃香烟,向木户风太望去。结城想,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潇洒的人,那模样简直就像个四五十岁的不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普通职员,又像是个无业游民。谁都不会对他产生怀疑的。 6点整,盛田终于露面了。木户风太见他进来,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因为距离较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盛田面对着木户风太在就窗的座位坐了下来。木户风太取出泰子的帽子交给了盛田。 盛田爽朗地笑了。 结城已经抽过好几根香烟了,他们二位还在谈笑风声。酒吧内也没有发现警察。 “木户风太的担心真是有点多余。”结城想。 看来谈话结束盛田站起身,轻轻地点了点头,从结城身边走出了酒吧。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结城。 结城望了望木户风太,觉得很扫兴,便也起身要走,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闯进两个穿着衬衣、打着领带的中年人来。他们大步流星地走到木户风太面前,从两边扭住了他,其中一个人让木户风太看了他们的证件。 “是警察。” 结城条件反射地向酒吧门口扫了一眼,看到盛田正站在电梯旁边。盛田看到警察已经抓住了木户风太,便点了点头走进了电梯。 这是木户风太预料中的事,所以他若无其事地让警察把他带出了酒吧。 结城感到迷惑不解,但对遭对手的伏击又感到气愤。这时警察拥着木户风太已经进了电梯,结城也迅速走出酒吧进了另一部电梯。木户风太的事用不着结城担心,他会自己摆脱困境的。 结城想知道盛田上哪儿去了。 “盛田究竟是不是罪犯?”这是他首先想知道的。如果不是,他想弄清楚,盛田的幕后是谁。 下了电梯,附近就是车站出站口,这里人流如潮。 结城站在人流中,寻找着盛田和木户风太。木户风太被警察带到停在车站外边的警车上去了。 有些人停下脚步朝警车方向观望,结城在这些观望的人群中发现了盛田。 盛田冷冷地注视着木户风太。 结城正想接近盛田,但对方忽然迈开了脚步。只见他挥了挥手,一辆车便停在他的身边,他打开门弯腰钻了进去。结城赶过去,那辆车已经开走了,是一辆黑色的包车,看来是事先就停在那里的。 结城发现车的后座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从背影上看是个脖子粗胖的中年男人。 “就是这个家伙。” 结城凭直觉感到他就是那个罪犯,是那个野田美佐子的结婚对象。他的脸涨红了。这时那辆车在80米开外的路口停下来,等待着通行信号。 结城赶忙跑过去。刚跑了一半,绿灯亮了,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结城回到公寓,对泰子说木户风太被警察抓走了,而她并不感到吃惊。 “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明天他就会笑着回来的。” “他呀,跟警察熟悉得很。为了跟警察拉关系,他经常把一些没多大利害关系的情报告诉给警方。” <er h3">2 果然不出泰子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木户风太就笑着回来了。 “他们昨天夜里就让我回来,但我想睡觉,就在那儿呆了一个晚上。” “果然中了埋伏。” 结城说,木户风太挠着头说: “相互都中了计,算是平局吧。” “跟盛田谈了些什么?” “都在刺探对方。他想知道我的背后是不是有你。” “你怎么说的?” “我没那么傻,所以他让警察来抓我,说我冒充鸣门观光中心的人。” “警察是怎么训斥你的?” “为什么我一定要遭到警察的训斥呢?”木户风太笑了,“冒充鸣门观光中心的人这是事实,但我并没有干什么坏事,既没有偷钱,也没有扰乱鸣门观光中心的治安。” “盛田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我们想知道的内容几乎一点都没有谈。” “我们岂不是失败了。” “不,恰恰相反,我想这次见面是很成功的。” “我不明白,对方不是什么也没有谈吗?为什么说是成功?” “这次我们的收获有两个:第一,对方会掉以轻心,因为对方认为这次见面很顺利,所以现在一定在暗自庆幸,这等于疏忽大意。” “第二是什么呢?” “我们了解到盛田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他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罪犯,在他的幕后有另一个人。” “然而他什么也没谈,不是说明他们十分小心谨慎吗?” “是的,也可说是小心谨慎的,要守口如瓶,利用一个跑腿的人的确很方便。但是,如果采用其它的更好的办法,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小心谨慎。况且,大人物是不可以保守住全部秘密的,必要的时候,应该若隐若现地露一点看似秘密的东西,以使对手上钩。然而,那家伙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谈,这正说明他不过是个小心谨慎的小人物,我敢断定他是被什么人利用了。” “如此说来,我见到的另一个人是真正的罪犯。” 结城又把坐在车里的那个人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木户风太睡意惺忪的眼睛顿时焕发了光彩。 “这很有意思,是哪里的包车?” “车上写着东西包车的字样。” 结诚说了包车的牌号。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倾听着的泰子起身说: “这个我现在就去调查吧!”说完一阵风走出了门。 “你原来见过这个男人没有?” “不清楚。这次只看见他的背影,他又是坐着的,只能看见他的头部。” “如此说来那个喜欢偶人的中年男子并不是个虚构的人物。敌人终于开始露面了。” “你跟盛田还说了些什么?” “适当的应酬罢了。”木户风太又笑道。 “当我说安藤并没有死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哦?” “恐怕现在正在慌忙与鸣门医院联系哩!” “这样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你在骗他。” “是的!这样也好,稍微刺激一下他们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是盛田为什么会被敌人利用呢?” “为了金钱吧!他那幕后人一定有钱。” “你难道就不会为金钱而动?如果有人重金角你,你不也同样会出卖我吗?” 结城开玩笑道,但内心却笑不起来。他想,木户风太是个精明人物,现在的确是个难得的朋友,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被敌人收买过去的话,就将变成一个可怕的人物。 木户风太没有立即问答,过了片刻才说: “无可奉告,我说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你也是不会相信的。如果说我会为金钱所动的话,又会使你感到不安。无论如何,你不会满意我的答案的。” 傍晚泰子回来了。 “我查请了。那辆汽车是《汽车之友》的盛田包的。盛田包了半天。” “是盛田以个人名义包的?” “不是。我查阅了登记簿,是以《汽车之友》的名义包的。” “见到驾驶员了?” “见到了。” “他还记得坐车的客人吗?” “大体上记得一些。” “盛田的情况就免了,先介绍一下另一个人的情况。” “这个人的年龄在45岁到50岁之间,与其说是身材魁梧,不如说是精明强悍。他身高1.70米,穿着藏青色的西服。” “长的什么样?” “戴着深色太阳镜,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孔,好像有意识这么装扮的。” “我想包车的两个人一定说话了。驾驶员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木户风太问道。 “当然,我询问了这一点。” “结果呢?” “年长的几乎没开口,说话的总是盛田。他们俩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什么电视啦,飞行事故啦,当然也有突然小声说话的时候。我想那是说重要的事情。” “盛田怎么称呼郫个男人。” 结城问。 “只有这算是收获啦。” 泰子目光炯炯地说。 “我也很想知道,所以一直追问个不停。你们猜怎么着,驾驶员想是想起来了,但那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盛田怎么称呼他的?” “SEIZAN。” “什么?” “叫做SEIZAN。” “SEIZAN,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结城低头思索起来,木户风太也望着天花板,抚摩着那不整齐的胡子。 “你们看是不是这样的:把SEIZAN写成汉字就变成‘青山’,也许是故意这么称呼他的。” “的确。” 结城点头称是,泰子也说: “很有可能。” “做秘密事情一般都使用化名,这样既安全又可靠。结城,你猜想出‘青山’这个中年男人是谁了没有?” “我想不起来在熟悉的人当中有叫青山的。” “所以我认为应该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把SEIZAN写成汉字是青山,那名在日文中青山又是怎么样的场合才读做SEIZAN呢?” “雅号。” “对,作俳句之类的人常常给自己取岚山、誓子之类的雅号。SEIZAN是男人用的雅号。如果盛田有作俳句的爱好,那么他们之间称雅号不就很自然了吗?” 第二十三章 旅行写生 <er top">1 在日本,雅号的使用较广泛,如在俳句、茶道、日本画、和歌、短诗中均有应用。除这些之外,还有插花艺术中也有,但考虑到对象是个男人,故可以将插花艺术排除在外。 “咱们先从俳句界开始调查吧。” 结城对木户风太和泰子说。 木户风太很赞成。泰子虽想帮忙,但又抽不开身,她受一家杂志的委托,必须去向西冴子取材,西冴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结城与木户风太来到了国会图书馆。他们首先查阅了目前发行的所有俳句杂志,没想到取“青山”这一雅号的人比想象的多得多,比如盐谷青山、西崎青山等。这样一来,同名同姓的人就有好几个。结城和木户风太把含有“青山”的名字和地址都记在了笔记本上,然后又记下了杂志社的电话号码。查阅工作一结束,二人便来到木户风太的办事处,开始用电话查询起来,这里只有一部电话,所以只好轮番工作。不相符的人一个一个地被划掉了。用了大约三个小时,笔记本上的人名全都被划完了,也没有找出一个像罪犯的人来。 二人对视了一下疲劳的面孔。 “看来似乎与俳句界没有关系。” 木户风太丢下笔记本,缩了缩脑袋。 结城点点头走进洗手间,用凉水冲洗了脸,又返回办公室。他发现木户风太正在把电话簿往桌子上堆。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想利用按职业分类的电话簿挨个给茶道师打电话。怎么样?” “稍微休息休息好吗?” “是想休息呀!但情况十分紧急,敌人也许已经知道我要为你办事了,所以他们也在行动。拖下去,你也许会被人杀死的,这样一来,我也拿不到钱,那可就精糕了。” 木户风太笑道。 于是又开始拨起了电话。这次进行得比较快一些,因为茶道界中没有发现有人使用“青山”这个雅号。 接下来又查日本画,给日本画的几个团体一一挂了电话,最后终于在“菊华会”里发现了一个雅号叫青山的会员。他叫狩野青山。 “这个人已经退会一年了。” 电话里,“菊华会”的女办事员说。 “他的原名叫什么?” “不知道。我们会的会员全都用雅号称呼,所以只知道他叫青山。” “那么狩野是他本人的姓吗?” “不。他是因为喜欢狩野派的画,才取了狩野青山这个雅号的。我们会长说,狩野在日本画的历史中开了先河,所以随便用他的姓名不好。就因为这个发生了口角他才退会的。” “年龄多大?” “约摸四十二三的样子。” “职业呢?是专门的画家吗?” “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据说他在新兴现代产业部门工作,为了在日本画中寻求乐趣才入会的。” “现代产业部门是不是汽车产业?” “是的。他对我说过,要想买汽车他可以给予优惠。” “是哪家汽车制造公司?是新日本汽车公司呢,还是太阳汽车制造公司?” “不知道,没有问他。” “知道他的住址吗?” “不知道,他早就退会了。” “会长知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虽说是个会员,对日本画有兴趣,实际上只不过是个预备会员,所以不知道。” “是吗?” 结城放下话筒,但却非常兴奋,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酷似罪犯的人,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但却了解到他是一个以狩野青山这一雅号画日本画的中年男人,而这同时他又超不出业余爱好者的范围。 “叫狩野青山?”木户风太微笑道,“一个业余爱好者有这么一个雅号,可见是位颇有自信心的人哩!”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结城问。木户风太思考了片刻道: “有两件事要做,一个是沿着狩野青山这条线继续追下去,另一个是让《汽车之友》的盛田上我们的圈套。如果他上了圈套,必然要与真正的罪犯取得联系,但恐怕这样盛田也会遭到杀害!” <er h3">2 于是二人决定分头行动,结城追寻狩野青山,木户风太跟踪盛田。 结城在下巴上贴假胡须,又借了木户风太的贝雷帽,出了办公室。看上去他颇像一位立志于绘画艺术的年轻画家。 “菊华会”的办公室在银座画廊的二楼,结城首先跟门口的女办事员攀谈了起来。 “昨天我就青山的事给您打过电话。” “关于青山的事,我不太清楚。” “其他还有什么人在这里。” “园田先生在里面。” “他是菊华会里资格最老的吧?” “是的。” “我想见他一面,向他了解一下有关狩野青山这个人的情况。” 结城要求道。女办事员为难地想了想道: “请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便进里屋去了。 过了大约5分钟,她出来了。 “里边请。” 结城在一幅画着仙鹤的巨幅壁画前与园田先生见了面。这是一位身着和服的老人。 “你为何对他那么关心呢?” “青山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所以我很想弄清他的真实姓名。” “那么你认识的那位熟人是位怎样的人呢?” “他在汽车产业部门工作。” “哦,如此说来你要找的就是那个狩野青山了。”老人微笑道,“不错,那人是在汽车产业部门工作。他是经横尾喜三郎介绍而成为我们的会员的。” “横尾喜三郎?” 结城重复着这个名字,好供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了。 老人依然微笑道:“对,他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总经理。” “原来是这样。”结城在心里苦笑道。的确曾经听说过新日本汽车公司的总经理擅长绘画艺术。 “横尾是会里的名誉会员,经他介绍人会的人不少哇!本会不单纯是一个画家协会,而且以广招人才作为我们的方针。” “我想了解一下狩野青山的真实姓名,可以满足我的要求吗?” “请稍候片刻。” 老画家在抽屉里开始查找起来,结城很随便地问道:“他是由新日本汽车公司的总经理介绍入会的,那么他也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人了?” “是的!不!不在同一个公司。” “不在同一个公司?那是不是太阳汽车公司?”结城问道。老画家把老会员的花名册终于找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道:“是的,是太阳汽车公司。” “是吗?” “这里写着哩!不会有错。”老画家把两年前的会员花名册翻开让他看。 “狩野青山” 在这个名字的下边有用铅笔添写的“太阳汽车公司”的字样,但没有写住址。 “没有他的原名?”结城问。 老画家道:“我记得曾经有两三次听到过他的原名。” “这行‘太阳汽车公司’的小铅笔宇是谁写的?” “是我,当时横尾笑着说他是竞争对手公司的人,于是我就记了下来。” 老画家“嘿嘿嘿”地像个女人似地笑了。 “啊,想起来了,他叫山村。” “山村?山村,是不是叫山村修一郎。” “嗯,是叫山村修一郎。” “不对,”结城想,山村修一郎早就被人杀死在九州的云仙。可是狩野青山前不久还和盛田一起乘坐过汽车,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也许跟盛田在一起的青山是另外一个人。 “真的,那人的名字是叫山村修一郎吗?” “是呀!他说他叫山村修一郎。他还说是在公司从事设计工作,学习日本画对汽车设计很有帮助,对车体颜色的选择也很有参考作用。” “是个40岁上下、身材高挑的瘦削男人?” “是40多岁,但个头不算太高,也不瘦。” “听说一年前他就退会了。” “对。我们建议他还是把狩野这个名字改一下为好,但他却发火了。” 老画家苦笑了一下。 结城从未听说过山村修一郎画日本画,但不可思议的人自有不可思议的兴趣,所以也不见得山村就没有画过日本画。 但是,两年前的夏天山村修一郎由于将公司秘密卖给了新日本汽车公司而被公司解雇之后,他还在“菊华会”里逍遥自在地画画儿,这又太不符合情理了。 “有狩野青山的照片吗?” “很遗憾,没有。” “那么,有没有青山画的画?” “也没有。虽然作为业余爱好者来说他的画的确不错,但也不能说是特别出色。” “他最擅长画什么样的画?” “风景画。他爱画旅行写生风景画。此外,他还喜欢画奇妙的东西。” “奇妙的东西?” “所谓的奇妙就是很奇怪,他画日本的偶人。” “偶人?” 结城的眼一下子亮了,狩野青山果然是真正的罪犯,而且他绝对不是山村修一郎。 “是呀!我曾经看过他的几幅画,不是旅行写生画就是偶人画。” “最近你见到过狩野青山吗?” “没有,但看到过他的画。” “在哪里?” “银座的索尼大楼知道吗?” “知道、是板急对面的那幢大楼吧?” “在那幢大楼的隔壁,一家啤酒公司在那里开了一个画廊。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画廊,无论是著名画家还是业余画家,只要作品好都可以参加免费展出。作品被卖出时,其收入的二成归画廊。” “狩野青山的画就在那里?” “我看了看,竟有三幅,都是旅行写生风景画。” 结城谢过老画家,离开了“菊华会”。 与索尼大楼相邻的画廊取了啤酒公司的名字,挂着“S啤酒画廊”的招牌。画廊很大,中间有几个男女在观看。画廊很空旷,陈列有油画、日本画,还有版画,整体布局虽然有些杂乱,但却自由得体。 结城找到了那三幅画。 这三幅画陈列在最里边,晕水墨画,每张画上都署名“青山”。 没有画过日本画的结城不知道这三幅画好在什么地方,但仍被它们强烈地吸引着。每幅画都是旅行风景写生,但每一景色又各不相同: 第一幅 京都夜景 第二幅 云仙晨雾 第三幅 水上温泉 这三幅画一下子使结城想到了三桩杀人案:在京都,野田美佐子被杀;在云仙,山村修一郎被害;在水上温泉,雨宫被刺。 这个名叫“青山”的人是在自我显耀曾经到过这三个地方,说不定他还画有长谷川被埋的林中的土坑,安藤落海的鸣门漩涡的旅行风景写生画。恐怕这是一个冷酷到了极点的人。 <er h3">3 结城来到传达室,办事员是位二十四五岁的戴着眼镜的姑娘。结城打了个招呼,她吓了一跳,眼睛从小说上抬了起来。 “我想买靠里边的那三张风景写生画。” “不行。” “不行?” “你可以买其它作品,但这三幅画的主人说过不卖。” “送画来的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不,她是个女人。” “女人?” “对。”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个中年妇女,身穿和服,不那么华丽,但很朴实。” “知道她的姓名和住址吗?” “知道,不过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特别喜欢这三幅画,知道了不卖,也不敢奢望,只是想去见见画的主人,请他让给我。” “是吗?” 女办事员从抽屉里取出记事本。 “她叫村越知子,住在杉并区高井户XX号。” 结城将这些一一记下。他感到又碰上了一个小小的障碍。村越知子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呢? 结城出了“S啤酒画廊”,决定去找这个村越知子。 结城乘电车来到了杉并。村越一家开一个小裁缝店,村越知子是该店的女主人,年龄三十五六岁,个子小巧,结城说到画的事,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村越知子摇头道。 “对不起,那么请问您丈夫不画画吗?” 听结城这么一问,村越知子扑哧笑了。 “我丈夫可没有那么高雅的兴趣。” “但那三幅画是以你的名字送去展出的呀,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这个我可一点也不知道。” “有人知道你的姓名和住址吗?” “顾客大都知道。” “你的店专门做女装。” “是的。” “在你的顾客中有没有与汽车部门有关的人。” “哎呀!不知道。” 村越知子又摇摇头说: “也许有,但我一点也不清楚。” “是吗?” 结城失望了,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却又断了线,结城嘱咐她若是发现什么情况请与木户风太的办事处联系,说完出了裁缝店。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结城顺着灰暗的东京街道港回了泰子的公寓,但木户风太和泰子都还没有回来。 木户风太驾着那辆破烂不堪的汽车回来时已是晚上7点多了。 木户风太十分疲倦。 “对手太狡猾了,我想跟踪盛田,但今天一天也没有见到他。你那边怎么样?” “发现了几幅有意思的画。” 结城述说了在画廊看见的三幅风景写生画。 “我以为发了敌人的线索,欣喜若狂,没有想到又冒出个村越知子。” “问题就在打着村越知子名义把三幅写生画拿到画廊去的这个女人身上,她与罪犯狩野青山是什么关系?她征没征得主人的同意?如果同意了又为什么光展出不出售?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尽快弄清。” “我想那些画拿去展并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因为这些旅游写生风景画真实地记录了杀人犯的足迹,所以一般是不会让外人看到的,但是,我们又不明白这个把画带到画廊去展出的女人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是啊。” 木户风太点头道,突然他抓起了电话道:“知道画廊的电话号码吗?” “知道,有什么事?” “违反狩野青山的本意而展出那些画,也许又会慌慌张张地把画取走,这样一来线索可就全断了。” “是啊!” 结城接过电话,拨了S啤酒画廊的电话号码,但没有人接,大抵已经关门下班了。只好明天再联系了! 泰子一夜没有回来。 两个男人只好笨拙地自己做了早饭吃了,结城向S啤酒画廊再次挂了电话。电话接通了,是昨天那个女办事员接的,结城向她打听那三幅画,她回答说: “那些画已经不在了。是村越知子昨天在画廊关门时取走的。” “为什么?” “她只说要取回去,显得非常慌张。” “她是不是三十五六岁、小茂的身材?” “年龄虽说是三十五六岁,但个头挺高,戴着眼镜。” “不是那个裁缝店的女人,”放下话筒,结城向木户风太摇摇头,“果然不出所料,三幅画都被取走了。昨天从裁缝店出来之后再去一次画廊就好了,又不定还会碰上那个女人。” “的确很遗憾,但那女人慌忙把画取走,不正说明敌人正在动摇吗?说不定还会露出破绽。” 木户风太说。 野崎泰子回到公寓时太阳已经下山。使结城十分吃惊的是她的面容十分疲惫、憔悴。她嘶哑着嗓子叫道: “大事不好了,西冴子失踪了。” 第二十四章 劫持事件 <er top">1 “你说什么?” “西冴子失踪了!”泰子用她那嘶哑的嗓音重复了一遍。 “失踪了?她不是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吗?” “10月份生。” “那么,她怎么从医院逃跑了呢?” “看样子不像是逃跑了,前天我去浅草那家医院采访她时,她还在,而且精神很好,也没有妊娠反应。大夫说她身体情況良好。我当时很高兴。” “后来呢?” “杂志社急等着稿子,所以前天采访完我就住在杂志社给我订的旅馆里写稿子。把稿子交给杂志社以后。昨天我又去了医院,结果她却不见了。” “医生和护士怎么说的?” “说送晚饭来时她还在,食欲也很好,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迹象。开始医院怀疑是我干的,说我为了垄断报道,把她藏了起来。” “除了你,还有其他什么人知道西冴子住在这家医院吗?” “大概不会有的。报道中略去了医院的名字。” “这么说,不可能是与大众宜传机构有关的人为了垄断她而把她转移到其它医院了?” “根本不可能。” “有没有人盯梢过你?”木户风太插言道。 泰子想了想说: “我想没有,前天我去那家医院时,很谨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来。如果她的住所只有我知道,那么有关她的内容和稿子,我就不愁卖不出去。所以,我不希望在这个问题上出差错。” “那么医院是否通知了警方呢?”结城问。 泰子摇了摇头说:“说是再等一天,因为或许是她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才失踪的,如果真是这样,弄得沸沸扬扬,她自己也会很难堪的。” 泰子正说着,电话响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泰子道:“也许西冴子回医院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听筒,“我是野崎泰子。” 泰子说着,突然变了脸色。 “结城晋太郎?我不认识这个人!”泰子大声叫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结城禁不住站了起来。 “是警方打来的。” “好像。”泰子说。 木户风太却冷静地说:“也许不是警方。” “为什么。”结城问。 木户风太用手摸着下巴道:“你因杀人嫌疑而正遭到追捕,而且是一个连续杀人案的嫌疑犯。在警方的眼中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这里,不应该那么悠闲地打来电话询问。他们应该出其不意地包围这个公寓,然后来敲门。” 说完,他起身走到窗前,把玻璃窗打开了一道缝向外察看。 “你瞧,并没有警察埋伏的迹象。” “那么会是谁打来的呢?” 泰了皱着眉头,看着电话道:“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熟悉吗?” “不清楚,我一下子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晨电话又响了起来。 泰子拿来录音机,按下录音机开关,拿起了电话。 结城想听听对方的声音,也把身子凑了过去,但听不见。 结城只好等泰子放下电话后再听录音带。 “我是野崎泰子。” “昨天为什么把电话挂了!我有重要事情相告。” “我不认识结城晋太郎这个人。” “我知道他就在你那里。” “……” “喂,你可以转告他,事情很严重,是关于西冴子的事。” “你说什么?” “西冴子!你不可能不认识她吧?” “当然认识,她怎么啦?” “请你转告结城晋太郎,西冴子正在受到我们保护。明白了吗?” “保护?” “她已经住进了另一家医院。你们大可放心。我们告诉她舆论界正大举向她进攻采访,于是西冴子就从那家医院逃了出来。” “她现在在哪里?” “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你有什么事?” “要想西冴子平安无事,就必须满足我们的要求。” “什么要求?” “山村修一郎的研究成果新的自动变速装置,只要把它的图纸交给我们,我们就会让西冴子平安无事地回去。” “你说什么?” “这有什么吃惊的!结城不就在你的旁边吗?马上告诉他,把山村修一郎的图纸交出来!” “还有什么?” “如果向警方报告,就休想保住西冴子的性命!不过结城也不可能向警方报告。” “我们不报告警方,医院也会报告。” “这没关系,我们不怕。” “为什么?” “西冴子刚才已经给医院挂了电话,说自己完全是因为舆论界蜂拥而至才逃离医院的。” “如果跟医院讲明真相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岂不是要西冴子死吗?她一死,你们可就麻烦了。” “你是谁?” “你不要多管闲事,赶快把老子的话转告给结城晋太郎。” “不过——” “取图纸的时间我会用电话通知的,下一次请让结城本人接电话!我知道他就站在你的旁边偷听!” <er h3">2 结城三人反复听了几遍磁带。 “那男人的腔调是有意装出来的。”木户风太用专家般的口吻说。 “像《汽车之友》的盛田。”经木户风太一提醒,结城道。 “也许是,怎么办?”泰子问结城道,“你有图纸吗?” “没有!他们以为是我拿着图纸。倒霉透了,看来山村真是有研究成果,而且他还有图纸。但我认为他已经交给西冴子了。” “那么,究竟是不是在西冴子手里呢?”木户风太问。 “她自己说从来没见过图纸一类的东西。” “这么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山村修一郎的确没有留下图纸,也就是说人们都是在争夺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第二,也许在西冴子手里,但西冴子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那份图纸很值钱?”泰子问。 “如果是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的话,其价值得以亿为计算单位。” “啊!”泰子惊得目瞪口呆。 “如此说来,把西冴子劫持走的理由是一清二楚的。但是,没有图纸怎么办呢?” 泰子正在叹息,电话响了。 三人对视一会儿。结城一咬牙拿起了电话。 “喂,喂!” “是结城晋太郎吧?” 还是那个人的声音。 “你是《汽车之友》的盛田吧。” 结城反问道,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哈、哈、哈、哈”地高声笑了起来。 “用话套我是不管用的,录音也是白费功夫,最好别做这样的蠢事。你是在进的杀人嫌疑犯,录了音又有什么用呢?你该明白这些!” 对方从容不迫地说,他打算完全占据上风。 结城故意顿了顿说:“我没有从山村那儿拿到过什么图纸,所以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别装蒜!山村修一郎确实有新自动变速装置的研究成果,而西冴子身上又没有,所以只能在你手里。你是最后一个与山村修一郎见面的人,你又那么敬重山村修一郎,所以,他把图纸交给你的可能性最大。” “我没有从山村修一郎那里领取过任何东西。所以,请你们赶快西冴子送回医院。” “不行!” “我们决不向警方报告。请把西冴子送回医院。” “图纸一交,她就会平安地回到医院。” “我没有那样东西。” “总之我们要图纸。” “我多次地说过没有,你应该明白了!” “你再说多少遍也没有用,总之给你两天时间,时间一到必须把图纸交出来。” “我们没有图纸。” “没有就赶快找。好了,6月2号再打电话,在这之前作好准备。” “幕后人是谁?” “什么?” “你的幕后人是谁?” “没有。” “是一个以狩野青山为雅号画日本画的男人吧?” “——” 对方顿时哑口无言,忽然又高声喊道: “明白了吗?6月2日。在6月2日以前把图纸准备好,交给我们。” “喂!喂!” 结城喊着,对方却断然挂断了电话。 结城看了眼墙壁上挂的日历,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木户风太和泰子。 打电话的人可能是盛田。即使这个推理正确,结城对他也毫无办法,自己不能去警方报告。对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怎么办?”泰子说,“我可不想让西冴子出危险。” 结城想,在逃亡旅途中和西冴子相遇虽然纯属偶然,但在她遇到危险时自己完全有责任去解救她。 “你喜欢那姑娘吧?”泰子问道,双眼闪射着嫉妒的光芒。但结城并没有注意到,只是苦笑道: “不要开玩笑!她属于山村,而且马上就要替山村生下孩子了。” “但是,你还是喜欢她吧!那么一个可爱的人儿!”泰子继续问道。 结城看了泰子一眼,见她的面庞有些羞红。 “喜欢不喜欢还没有时间去考虑。”结城诚实地说道。 “那又何必为了她而愁眉苦脸呢?” “这与其说是为了她,还不如说是为她腹中的孩子。更明白地说,是为了山村。” “是啊!”泰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该死的图纸又不知道在哪里。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呀” “我去报警,你隐蔽起来就行了。” “这可不行。” “为什么。” “第一,西冴子很危险,第二,打电话的人会对警方说他们是为了使西冴子免遭舆论界的骚扰才转移西冴子的。仅就危险这一点来说,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那怎么办才好呢?” 泰子用冷峻的声音问道。木户风太看着结城道: “你打算怎么办?” “无论如何我们得救出西冴子。图纸究竟在什么地方还不清楚,不过我想找找看。找到了就可以把它作为对付敌人的诱饵。作为一个试车手我也想知道山村君到底研制了一个什么样的新型自动变速装置。” “这倒是个好主意!”木户风太赞扬道。 “那么,图纸一找到就交给对手?你不是说这图纸的价值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的吗?”泰子皱眉道。 结城点了点头说:“我们要竭尽全力寻找图纸,但并不会轻易地交给对手。把它作为诱饵首先是为了西冴子能平安地回来,其次是为了弄清敌人的本来面目。” “对方这是在铤而走险。” “是的,他们给了我们两天时间。他们以为时间很充裕,但我们必须有效地利用这两天时间,再者,他们判定我们不可能向警方告发他们,但我也断定他们也不会向警方告发我们,至少是这两天。” “那么首先从何处下手呢?” “先到医院去核实一下西冴子是不是真的给医院打了电话。然后,检查一下她放在医院的物品。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这个工作交给我吧。医院方面对我很信任。” 说完泰子出了公寓。 屋里只剩下结城和木户风太两个人了,结城又听了一遍录音,确定打电话的就是盛田。 不言而喻,在盛田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他不明白盛田为什么要充当这项危险工作的急先锋。 “我去调查一下盛田这个家伙!”木户风太说。 结城思考片刻后道: “我再到‘菊华会’去了解一下狩野青山这个人。还有,新日本汽车公司的总经理也是这个会的会员。可能的话,我想去见见他。” “新日本汽车公司备总经理应该了解狩野青山这个人。” 二人分头出了泰子的公寓。结城照例贴上了假胡须,戴上贝雷帽,装扮一番。 到达“菊华会”办公室已过了正午。收发室的女办事员一看见结城便显出了厌烦的表情。 “有关狩野青山的情况我一概不知!”她先发制人地说。 “今天我是来询问新日本汽车公司总经理的情况的,他不是你们的会员吗?” “是的,他是我们的会员。”女办事员露出自豪的表情。 “最近你见到过他吗?” “最近他不常到这里来。” “狩野青山就是由这个总经理介绍入会的吧?” “是,是的。” “总经理喜欢画什么画?” “他不怎么画画,只是对绘画艺术很感兴趣。” 女办事员说完,目光却向门口望去。 结城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却见新日本汽车公司总经理横尾喜三郎走进了大门。 结城是在照片上见过横尾喜三郎。横尾着装十分简朴,他径直走进了里屋,接着便传来他与园田先生的谈话声。结城点燃香烟,若无其事地听着里屋的谈话。 开始谈的是关于绘画方面的话题,但不久突然又谈论到了“狩野青山”。 “近来见过狩野青山吗?” 这是园田在问。 “没有,啊哈哈哈哈。” 是横尾喜三郎在大声笑答。谈及到狩野青山的内容仅此而已。 二人的谈话很快转向了其他方面,结城感到很失望。 结城出了“菊华会”来到车站。书报摊上摆满了书报杂志,还挂着宣传广告。结城发现其中有“太阳汽车”字样,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仔细一看,是《太阳汽车公司的干部丑闻》。结城是太阳汽车公司的职员,很关心公司的事情,于是买了份杂志读了起来。 “由于美国大公司的渗透,股票的囤积,以及业务合作,这些都给日本汽车产业界增添了色彩斑澜的话题。在这种情况下又传出太阳汽车公司三名干部大量拋售本公司股票的新闻,在东京证券交易所里人们纷纷囤积太阳汽车公司的股票,而公司干部却大量抛售本公司股票,引起了一片非难、之声。关于抛售之事,各有各的理由。其中拋出最高的(6万股)下垣部长作了如下拙劣的辩解。” “下垣部长?”结城自语道。 再往下刊着下垣部长的谈话内容: “由于急等钱用,迫不得已处理了本公司的股票。不过现在人们纷纷囤积太阳汽车公司的股票,时机的确欠佳。” 现在,太阳汽车公司的股票一星期之内便由400日元上升到了500日元,看来是该卖掉的时候了。对身为公司干部的人们来说,虽说有些不合适,但是在年轻的结城看来,本公司的股票,在升值的时候卖掉并不是一件坏事,一股500日元,那么6万股就是3000万日元。下垣部长把这笔巨款用来做什么呢?他不由得想到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跟部长联系了,于是便走进了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但下垣部长不在公司,女秘书事务性地说道:“部长明后天要到北海道出差去。” 出了公用电话亭,结城回到泰子的公寓。过了一会儿,木户风太也回来了。 “盛田需要钱的事情查清楚了。”木户风太挠着头对结城说,“与其说他是《汽车之友》的一个记者,不如说是他在办那家杂志。现在他那家杂志眼看就要倒闭了。” “真的?” “杂志发行量很小,所以连年亏本。” “这么说,让热心读者免费去鸣门旅行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是啊,尽管杂志连年亏本,盛田还是想继续维持下去。” “他的幕后人是谁,弄清楚了吗?” “我做了各种各样的调查,但遗憾的是还没有弄清这个幕后人的本来面目。这两天盛田根本没有在杂志社露面,那个打电话的人一定就是他。” “盛田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老是吹嘘要把《汽车之友》办成最大的汽车专业杂志。” “所以就需要钱了?” “我想是这样。” 泰子西到公寓时天已经黑了,她遗憾地看着二人道: “西冴子是给医院挂了电话,说是迫于大众舆论界的压力,才转到另外一家医院去了,她对医院说擅自转院十分抱歉。” “那么转到哪家医院去了呢,知道吗?” “医院为她担心,问了好几次,她都不说。她说现在保密,不过,似乎有人威胁她,恐怕她自己也认为是被人劫持了。” “那么,她留在医院的物品查看了吗?” “查看了。没有发现图纸之类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高原别墅 <er top">1 结城还想去查一查西冴子在浅草医院的物品。虽说没有图纸之类的东西,但也许可以发现一点什么线索。 天已经黑了,结城和泰子决定马上就去浅草。敌人限定了两天,时间很紧急,弄得不好西冴子就会出现生命危险,所以形势并不容乐观。 到达浅草医院已是夜里10点多了,值班护士把他们领到了西冴子的房间。房间里放着西冴子的物品。结城和泰子又重新查找起来,在西冴子的物品中仍然没有发现图纸之类的东西。珠宝箱里装着项链、戒指、化妆品和手绢之类的东西。在这些物品中有一把钥匙引起了结城的注意。起初他认为是开珠宝箱的钥匙,但又显得太大了些,像是房门的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呢?”结城思忖着。 泰子用手指捏着钥匙道:“我看是公寓里的钥匙吧。她住在六本木的公寓里。” “你去过?” “那还用说。我去过两三次,都是去采访。” “咱们去公寓看看!” 结城手拿钥匙起身道。他想也许图纸就藏在那幢公寓里。 二人谢过护士出了医院,上了车,向六本木急驰而去。这时,天开始下起了小雨。 到达六本木已是午夜时分,但附近的年轻人仍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欢闹。 西冴子所居住的这幢公寓位于地铁车站的附近,很漂亮。 二人登上电梯来到了509号房间门口。结城把带来的钥匙试着插进了房间的匙孔中,但拧不动。结城皱起眉头看着泰子道: “不对!” 泰子伸手拧了拧把手,门开了,她探身往里窥视。 “谁?” 只听到一个年轻女人盘问似的声音。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宽松睡衣的年轻女子,结城感到有些诧异。泰子却瞪了对方一眼道: “这不是纯子吗?” 她竟然道出了对方的名字,好像是泰子所熟悉的电视演员。 “啊,是野崎!” 对方也露出了笑容。结城只好默然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这不是西冴子的房间吗?”泰子问。 “是呀!”对方点头应道,“是她让给我了。” “什么时候让给你的?” “她失踪前一天,她说她不需要公寓了,还说如果我手头紧就不用付钱了。真有意思。我以为她是说说而已的,可是到了第二天,她竟然销声匿迹了。她给我留下一封信说把这套公寓送给我,从那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可以。一个人住怪寂寞的。” 对方忙把结城和泰子让进房间。 房间装饰得十分豪华,天花板是蓝黄相间的色调,可能年轻人都喜欢这种色彩吧!结城在心里感叹着,竟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年轻人。 “西冴子留下什么东西没有?”泰子问道。 纯子把西冴子留下的东西一一指点给二人看了,但没有发现图纸之类的东西。 结城失望了,但仔细考虑之后觉得不在这里也是符合情理的。西冴子是因为自己要和山村修一郎在一起才把这套公寓送给朋友的,所以山村修一郎的重要东西决不可能留在这套公寓里。 二人出了公寓上了汽车。 结城又看着手中的钥匙思量起来。只要问一下西冴子马上就可以明白这把钥匙是做什么用的,然而现在西冴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 泰子从结城手里拿过钥匙,看了一会儿道: “这上边不是系着粉红色的彩带吗?”她用手指着彩带道。 “看来,这把钥匙恐怕是作为礼物而接收的,所以才系有粉红色的彩带。” “也就是说是一把没有实用价值的装饰品了?” “不,从制作工艺来看,这是一把实用性的钥匙。” “那么为什么要把钥匙作为礼物呢?” “钥匙只不过是个象征,比如说把公寓作为礼物时就可以赠送钥匙。” “然而,它不是公寓的钥匙。” “那又是什么呢?” 结城思索着。再看了看钥匙时,他发现上面刻着小字,这是钥匙的商标。在商标双环的中间有一个“藤”字。 结城从这个商标一下子想到了一句熟悉的广告词: “环中之藤 藤环不动产” 是不动产公司的商标,也许这把钥匙就是藤环不动产公司生产的。在四处碰壁的今天,对结城来说,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线索也不肯放过。 第二天上午9点,结城试着给“藤环不动产”打了电话。 结城说明了钥匙的形状、特征。对方答道: “这种钥匙是本公司前年夏天售出的一批别墅的钥匙。” “什么别墅?” “长野县蓼科的,蓼科向日葵别墅。” “请帮忙查一下是不是有位名叫山村修一郎的人曾经买过别墅。” “山村修一郎?他没有买过。” “没有?” “没有。” “那么有没有人以西冴子的名义买过呢。” “西冴子吗?有。” “付钱的是西冴子吗?” “不,当时来付钱的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我想他大概是西冴子的代理人。” “别墅多少钱一套?” “平均1000万日元。虽然价钱稍徵有点高,但设备齐全,属于高级别墅。” 结城放下电话。看来两年前山村修一郎将公司的秘密卖给了竞争对手,然后又用那笔钱买来别墅送给了西冴子。 “怎么办?”泰子问道。 “这还用说,到别墅去。” “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我一个人去,你和木户风太去寻找西冴子,还有,如果敌人再来电话,就说我在找图纸,希望他们不要杀害西冴子。” “你认为图纸会藏在别墅里吗?” “不知道,不过我还是到蓼科去看看好。” <er h3">2 蓼科别墅建在以海拔2530米高的蓼科山为中心的一片开阔高原地带上。这一带景色十分秀美,有滑雪场和温泉,还有以溜冰场而闻名于世的诹访湖。 蓼科向日葵别墅座落在春日牧场附近。别墅掩隐在绿色的丛林之中,星星点点,别有一番情趣。 山村修一郎为西冴子买的是一幢很漂亮的别墅:红房顶、白墙壁、上下两层。结城把钥匙插进门上的匙孔,轻轻一拧,门打开了。 结城脱了鞋,进了屋。 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家具,居室里有一架钢琴。因为是两年前买的,看来他们两个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结城这么想着,越发为山村修一郎的死感到惋惜,而对杀害山村的罪犯也更加充满了仇恨。 结城拉开窗帘,房间变得明亮起来,于是他开始仔细地寻找图纸。 书桌、壁橱、书福,他都一一查找了,但都不见图纸的影子。 难道图纸不在这里吗? 结城在居室的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支香烟。 这一带海拔在1400米到1500米之间,虽说已是初夏,但还十分寒冷。 结城想找点生火曲东西,于是环视了一下房间,可是既无废纸也无柴禾。书架上倒是堆满了书,但总不能烧书取暖吧。他正这么想着,发现了一本书名叫《微型胶卷》的书。结城想,图纸,图纸!自己一直在寻找原图或者蓝图,但是图纸如果缩成了微型胶卷,那么原来的看法就得全部改变。结城抽出了这本《微型胶卷》一书,它是一本讲述微型胶卷基本常识的书。对山村修一郎来说,他没有必要去读这种程度的书。 “那么他为什么要读这种程度的书呢?” 结城一边思索着一边翻动着书页。忽然他发现书的最后几页划有红线,这样一来,问题立刻明白了。划红线的地方这样写道: “在日本可制作微型胶卷的地点如下:国立国会图书馆(费用XX日元)。” 结城把书放回书架,又思考了起来。不知山村修一郎是否去过国会图书馆,即使他去过,也不知道他是否制作了微型胶卷。但是从他用红线标注国会图书馆这一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去过了。 “图纸一定是被制成了微型胶卷!” 看来如果不改变原来的想法,是不会找到图纸的。 结城再次环视了一遍室内,发现胶卷是不可能放在这幢别墅里的。 结城把烟蒂扔进火炉,站起了身。 第二天凌晨结城回到了东京。泰子和木户风太正在等他。 结城将在蓼科别墅发现的关于微型胶卷的书的事说了一遍。 “我想很有可能山村修一郎把图纸制成了微型胶卷。” “微型胶卷?有多大?” “根据设计图的大小而定,一般大概有一厘米见方左右。” “这可怎么办?”泰子绝望地说,“设计图越来越难找了。一厘米见方的东西,随便放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不,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 “图纸比较大,所以一般很不容易丢失,因此,收藏方法也不用劳神费力。但是,胶卷就不同了,如果放在不太可靠的地方,恐怕会丢失的。所以,山村很谨慎地把它收藏了起来。这样,范围就缩小了。” “那么收藏在什么地方呢?” “我想在山村被杀以前,已经把它交给西冴子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图纸之类的东西。” “对。所以我认为他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送给她的。山村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他担心图纸会把西冴子卷进案件中去。” “那么咱们再到医院去查一查西冴子的物品吧。” “不,那是白费力气的。” “为什么?” “在西冴子随便放置的物品中是不会有胶卷的,一定是在她的随身物品中。” “这么说,只有去见西冴子了?但是她又被人劫持了,什么办法也没有!” “不,办法还是有的!” “有办法?什么办法?”泰子奇怪地问。 “你拍过西冴子的照片,对吧?” “这个,拍过,有好几百张,从她初次登台算起,至少有1000张。” “都还保存着吗?” “这还用说。现在,她可是我煳口的饭碗。” “那么,我们来看看照片吧。特别要注意一下从两年前她和山村相好时开始有什么变化。这一点最重要。” 结城说完,泰子便从壁橱里取出几十册影集。 三个人将影集分开,分头查看起来。 在西冴子的照片中到底能够发现什么,结城的心里一点谱也没有,所以他觉得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一样感到阵阵不安。但他坚信一定会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三个人把照片全部看完了。 结城的预感应验了。三个人都注意到西冴子的照片上她的项链十分引人注目,那项链上有一个硕大的浮雕宝石坠子。西冴子初登歌坛时的照片上是没有这条项链的,但后来的照片上都必有这条项链。最新的一张照片是躺在浅草医院的病床上照的,那条项链仍然在她的脖颈上挂着。 “她说过,这条项链是她恋人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泰子道。 结城拿起一张彩色照片凝视着。照片上西冴子身着女西装微笑着,在她的胸前,那串项链十分醒目。 “你认为胶卷就藏在这个项链中?”泰子问道。 结城点头道:“不会有错的。” “不知那个坠子是否能够很容易地打开,也许里边放着山村的照片。不过我想里面肯定有东西。” “然而,事情却很不好办。” 一直沉默不语的木户风太挠首道。 “即使放在这条项链坠子里,我们也没有去证实它的方法,况且西冴子还在敌人手里。” “打电话告诉对方怎么样?” 泰子点起香烟,看看结城和木户风太道。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对方打来电话时,就告诉对方,图纸的胶卷就藏在西冴子项链坠子里。这样,西冴子不就可以平安回到医院了吗?” “也许是这样,但我并不想这么做。”结城说。 “为什么?在不在项链里你没有把握吗?” “不,我想是不会有错的,胶卷肯定在项链坠子里。” “那还有什么问题?” “木户风太刚才已经说过。我们没有证实的方法,对方即使拿到了,也许可以撒谎说没有找到,我们也无法去反驳。再者,我们也不想把山村的图纸交给对方,因为对方杀害了山村。”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找得到其他更好的交换图纸和西冴子的方法吗?” 泰子面露难色地望着天花板。结城也知道事情难办,现在对手站在有利的位置上。 “是没有好办法!” 结城看着木户风太道。木户风太也歪着头道: “咱们的对手们,无论是《汽车之友》的盛田,还是其幕后人狩野青山,都是汽车专家,咱们也不能用假设图纸去蒙骗他们。” “这样做是不太合适。”结城笑道。 好的主意始终没有想出,不觉间天已亮了。 电话响了。三人互相看了看,结城抓起了电话。 “喂!喂!哪里?” “怎么样?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结城故意反问道。 泰子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 “不要装糊涂!图纸的事!山村修一郎留下的图纸什么时候交给我们?” “西冴子平安无事吗?” “这还用问?她平安无事,照这样下去,10月份她就会生下孩子的。只是你得当心,什么时候把图纸交给我们?” “现在不在我手头上,我必须去取。” “去什么地方取?” “这个不能告诉你。总之得稍微等些时候,一定去取来。” “……” 对方沉默了,似乎是在考虑结城的话当真与否。片刻后对方又问道: “还要等几个小时?” “至少得今天一天。” “到时我还要打电话!必须把图纸准备好!” 说完,对方粗暴地扔下了电话。 结城松了口气,放下电话。 泰子在听录音,但除了对话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所以推断不出对方在什么地方打电话。 结城感到焦躁不安。自己站在明处,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而对方的情况除了知道打电话的人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我们不但不能把图纸交给他们,而且还要保证西冴子能够平安无事地归来。” 结城愤怒地说。 第二十六章 “公平”交易 <er top">1 时间毫不留情地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也许是因为欲望太高的缘故吧,既想要西冴子平安回来,又不想把图纸交出去,还想弄清敌人的真相,所以始终找不到一个三全其美的好办法。 这时,木户风太一边摸着下颌一边用干巴巴的声音嚷道: “我看就来个乘敌之策施我之计怎么样?” “什么?这难道也是孙子兵法上说的。” 结城锁眉道。木户风太挠挠头道: “是谁说的我记不起来了,但冷静地想一想,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不是我们,而是对方。无论我们如何行动,都是徒劳的。西冴子现在何处,那个幕后人到底是谁,我们一概不知。遗憾的是主动权在敌人手里而不是在我们的手中,并且,即使我们想出了好主意,对方采取我们预料之外的手段,好主意也恐怕只是一个徒劳妄为的主意而已。因此,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乘对方之策施我方之计。” “那么,你是说我们应该唯命是从,随人俯仰了?” 泰子不满地看着木户风太,结城也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木户风太耸耸肩膀,看了看两个年轻人的脸色道: “你们碰到劫持事件大概还是头一次吧?” “不言而喻。难道你还要我碰到两三次吗?” 结城怒吼道。 “我也是第一次。” 泰子道。木户风太流露出不寻常的表情来。 “我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也曾经当过一名警察,当时我在东京郊外的一个警察所里当刑警,那时我才20多岁,年轻人气盛,信心十足。一次,辖区内发生了劫持事件,我想我一定要干得漂亮、出色点儿,让人们瞧瞧。然而我失败了。本来应该把被劫持的孩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但年轻的我却因为表现自己,结果罪犯虽然被抓住了,孩子却被敌人残忍地杀害了,从表面上看,虽然没有我的责任,但是我受不了内心的自责,于是便辞去了警察工作。” “竟会有这样的事。”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木户风太轻笑了一声,视线从泰子的身上移向了结城。 “你还年轻,一碰上这样的劫持事件就焦躁不安,一切都想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去做,想要西冴子因来,又不想交出图纸,还想弄清对手的真相。” “你是说奢望过大了吗?” “跟过去的我一样。但我希望你们能听我的忠告。” “什么忠告?” “作为刑警的我曾经遭到了惨败,但从中却得了宝贵的经验。这就是说,碰到劫持事件时,最重要的是一个忍字,即使憎恨对方,也要忍耐,而且我们的行动要与对手的行动合拍。” “你是说乘对手之策吗?” “对,处理劫持案,必须这么做。” “这岂不是唯对手之命是从吗?” “不是。” 木户风太摇摇头,又说: “在劫持案中,罪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必须冒险,于是我们便有了可乘之机。” 木户风太用冷静的语调对两位没有经验的年轻人道。 “劫持从罪犯一方来看,是相当简单的事情。劫待去的多是儿童、妇女一类没有什么反杭力的人,以此迫使对方满足其要求。而且,对方因人命问题受到制约,所以即使向警方报案,警方也难以行动。罪犯就是钻了这个空子。然而,劫持对罪犯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瞬间。” “你说的就是递交金钱或物品的那一瞬间了?” 泰子似乎明白了,洋洋自得地说,木户风太点头道: “对。罪犯必须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交换人质,都必须露面,这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而且是唯一的机会。” “怎么交换呢?” 结城问道。 木户风太沉思片刻道: “一般来说是用电话通知几时几分将图纸带来,而且约定图纸如果是真正的才肯交还人质。这是劫持案中较为典型的一种。” “还有别的交换方法吗?” “有,比如说邮寄图纸。黑泽明有部电影叫《天堂和地狱》。在这部电影中,罪犯要求把钱从特快列车上扔下来,罪犯总想在不露出真相的情况下把东西弄到手。” 木户风太说。 “打电话的人是不是《汽车之友》的盛田?” “大概是他,只是还未证实。我们在和他的正式交锋之前是不会超出估计范围的。对方认为我们还没有抓住他们的确凿证据,所以他们感到安然无忧。” “真难受。” 结城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电话道。木户风太说得不错,主动权的确是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最重要的是要考虑到西冴子的安全。” 泰子说。 木户风太又看了结城一眼道: “万一情况紧急,就只有把胶卷藏在她的项链坠子里的情况告诉对方,以确保西冴子的安全。” “那——” 结城正要提出反对意见,电话突然响了。 “喂!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事情?” “图纸在你那儿吗?” “哦,在。” “这么说从蓼科别墅取回来了?” “什么?”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的行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所以你去蓼科高原西冴子别墅的事情我们也一清二楚。” “跟踪了?” “没有,稍稍想想就会明白了。你慌慌张张驱车直奔长野方向也只有去西冴子的别墅了。” “你们真聪明!” “那就交货吧。我们已经多次声明只要弄到图纸,西冴子便会平安无事的。” “怎么办。” “图纸有多大?” “六张蓝图,附有说明书。” “折起来可以放进普通的皮包里吗?” “嗯,可以。” “好,那就找个皮包把图纸装在里面。” “装好怎么办?” “现在就到东京站来!现在出发,再慢下午3点也能够赶到东京站。” “好,3点到。到了东京站后怎么办?” “在东京站八重洲口一侧有投币锁柜,只要投进100日元的硬币,就可以租用24小时。” “八重洲口的什么地方?” “在出售新干线当日票的售票处附近,去了就会明白。” “是吗?” “当然,那里有200个锁柜排成一行。” “为了慎重起见,避免搞错,我想问问用锁柜干什么?” “在那些锁柜中有一个200号的柜子。这个柜子靠最外侧,到了东京站后,就把图纸放在镇柜里。” “放是可以,不过万一那锁柜没有空着怎么办?” “下午3点是空着的。” “也许是空着的,但我们问的是万一出现的情况,因为事关人命,不能不慎重从事。可以保证3点钟200号锁柜一定是空着的吗?” “肯定是空着的。” “我想问问为什么一定是空着的?” “答案相同。下午3点到达,200号锁柜是空着的。因此,请把预先装有图纸的皮包放进里面。” “然而——” “你按我的命令行事好了。如果再这么罗嗦,我们会中止这笔交易的。只是西冴子的命就不好保证了。” “然而,即使你们杀了西冴子,图纸也不会到你们手中。如果杀了她,不怕警方拘捕吗?” “是这样吗?” “什么?” “我想我们没这么蠢吧。杀了西冴子,在她的尸休旁边丢下你的东西。警察看局会作出什么判断呢?你做为杀害山村修一郎的罪犯而正在被警方追捕,西冴子可是山村修一郎的恋人;这样一来,警察不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你就是杀害西冴子的凶手了么?” “我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这个现在不能对你讲,等西冴子死的时候你再好好欣赏吧!” “那么、明白了。下午3点东京站。” “好像你终于明白了,下午3点到达后把皮包放进200号锁柜。” “放进去以后怎么办?锁柜的钥匙怎么办?” “那把钥匙你可以带回公寓。” “带回来?” “对。4点钟你应该已经回到公寓了。下午4点用电话通知你送钥匙的方法,下午4点。所以,图纸放进锁柜后,你不马上回去就来不及了。” “还有呢?” “就这些。不要耍小聪明。还有,让野崎泰子一个人到东京站来。你和那个叫木户风太的呆侦探规规矩矩地待在公寓里听候命令,不然西冴子必死无疑。” <er h3">2 电话挂上了。 三个人又听了一遍录音。 “有点奇怪!” 听完录音,木户风太歪着脑袋道。 结城点了点头。 “可以断定200号锁柜一定空着的吗?” “不,不对!” “不对?” “我想200号锁柜在下午3点钟以前一定是被他们租用了。况且,如果说有200个锁柜的话,那么200号锁柜就应该在最旁边的最下角。一般来说,这个位置上的锁柜是没有人租借的,因而对方很有信心。” “那么你认为到底是什么地方奇怪呢?” “钥匙。” “钥匙?锁柜的钥匙?” “对,200号锁柜的钥匙。对手说过下午4点再次来电话通知将钥匙送往指定地点。” “是,是说过。这有什么奇怪的?” “是奇怪。” “为什么?” “因为时间太长了。对方恨不能即刻就将图纸弄到手中,然而却首先让把图纸放进锁柜,而为了钥匙的事却要再次打电话,这怎么也让人想不通,因为过于繁琐了。” “钥匙也要让人送吗?小小一把钥匙可以放在信封里寄走。” “不行。” “为什么?” “比如说下午4点罪犯打来电话通知把锁柜的钥匙寄往什么地方,这就要通过邮局,但是,即使是寄快件今天之内也不可能寄达,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了,罪犯收到后立即赶往东京站,前后总共要花去整整24小时,因为邮寄快件在市内要花一天时间,然而锁柜只能租用24小时。” “……” “明白了吗?把锁柜的钥匙通过邮寄对罪犯讲毫无意义。” “那么为什么敌人说还要通过电话通知呢?” “大概是让我们赶快离开锁柜旁吧?” “但是,当我们离开锁柜的时候,如果没有那把钥匙,锁柜是打不开的。” “那也许是开着的。” “为什么?” “我也曾经使用过这种锁柜,那种钥匙像汽车钥匙一样。街上有配钥匙的商店,把钥匙拿去,5分钟就可以配一把一模一样的。” “是吗?这么说200号锁柜的钥匙已经被敌人预先配制了一把?” “我想是这样。到今天已经两天了,锁柜的钥匙早就配好了。” “那么怎么办呢?把未装设计图的皮包交给对方又有危险。还是不去东京站的好。” “这样不好吧。” “但是,怎么办才好呢?” “在这种情況下就只有采取乘敌人之策、行我之计的方法了。” “你是说——” “让罪犯巧妙地上我们的当。就利用这个机会。” “怎么个做法呢?” “首先准备一个包。” 根据木户风太的提议,泰子首先从壁橱里取出一个革制皮包,将几张旧报纸折好后塞了进去。 对手要求泰子拿去。看看时间已到,于是她提起皮包出发了。 泰子离开公寓,身影消失在车站方向之后,结城他们也站起身,特意将电视机开着,离开了公寓。 结城朝汽车走去,木户风太慌忙制止道: “驾驶汽车很危险。你去蓼科高原的时候车子不是也被盯过梢吗?我那辆破烂不堪的车大概也已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只有乘电车去了。” 结城点了点头,一边向车站方向走去,一边小心谨慎地巡视了一下周围,并未感到有监视。 到达东京站恰好是下午3点差5分。 虽说是平常日子的下午,但东京站里仍然是一片嘈杂。 结城和木户风太站在柱子的阴影下注视着并排摆放着的锁柜。200号锁柜不出所料果然是在最边上,二人正现望着,泰子已走过去将皮包放了进去,取下钥匙,弄得哗啦啦直作响,径直向剪票口方向走去。 她的身影一消逝,结城和木户风太便睁大眼睛密切注视起200号锁柜来。 如果如木户风太推理之所料,那么敌人就应该使用备用钥匙打开200号锁柜,而他一出现,就可将之抓获,那么敌人就会原形毕露。 5分,10分,时间渐渐过去,但200号锁柜始终没有人去打开,结城镇静地点燃一支香烟。30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出现。 木户风太开始挠起头来,结城也开始着急了。难道是木户风太的推理错了吗?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是下午4点钟了。 二人对视了一下。下午4点是对方打电话谈锁柜钥匙的时间。 “给公寓打个电话。” 结城小声地对木户风太说,并走向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拨了公寓的号码后,接电话的是泰子。 “对方来电话了吗?” “来了,刚才来的。” “他们说什么?” 结城紧握电话,不禁环视了一下四周:人群似波涛在缓缓流动,没有发现有人在监视,更没有盛田的身影。 “对方非常生气,说我们不按命令行事,所以说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再打电话来。”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总之对方在注视着我们的行动,现在我也到车站去,没有钥匙,锁柜是打不开的。” “知道了。” 结城放下电话,走出了公用电话亭。 看来用一般的方法是对付不了敌人的。 三人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公寓。 “是我的错误。” 木户风太耸耸肩膀,对二人道。 “罪犯配制了备用钥匙,这一点是没错的,但我们分析得太肤浅了。” “你是说对方在监视我们的事吗?” “不,是监视的方法,我并不认为罪犯一直在尾随着咱们。罪犯方面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人,只是我们一时太疏忽了,竟然忘了电话这个简单的武器。” “电话这个武器?” “他们一定是在下午3点给这个公寓打来电话。如果我或者结城来接电话的话,他们就可以放心地用备用钥匙去打开锁柜。然而没有人来接电话。他们会认为我们全都不在。我如果是罪犯也会确信你们是去监视锁柜了。” “太笨了!” 结城也咋了昨舌头。看来对方越来越诡秘了,而且要求也越来越高。 第二天,结城的担心果然成为现实。上午那人又打来电话,其态度从一开始就是高压性的。 “这次电话联系我想是最后一次了。这次如若再违背老子的命令,西冴子就将无情地被杀死,并且要把你们的东西丢在尸体旁。” “怎么办呢?” “让野崎泰子再次把装有图纸的皮包提来。” “地点在哪里?跟昨天一样,还是东京站的锁柜?” “对,跟昨天一样,还是200号锁柜。” “时间?” “12点整。打开锁柜放进皮包,然后野崎泰子立即回到公寓。” “这之后怎么办?” “当我们得知她确已返同公寓后再作指示,还有,你和那个傻侦探绝对不要行动。如果像昨天那样贪婪的话,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西冴子能平安回来吗?” “已经有约在先,保证平安无事,如果真正的图纸我们拿到了的话。” 电话挂断了。结城用为难的目光看看木户风太。 “这真是束手无策呀!恐怕敌人要先打来电话确信咱们三人都在之后才会去悠然自得地打开200号锁柜的。” “不错,是这样。” “这样就既不会清楚敌人的原形,也让敌人知道了皮包中并无图纸。这样一来,西冴子不就会被杀害了吗?” “我并不这么悲观。” “为什么?” “罪犯小瞧了我们,认为我是个傻侦探,所以认为我们只有三个人。这对我们很有利。大家都知道,我走进这条胡同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肯为我办事的人还有几个。只要打一个电话,他们就可以飞快赶到。所以,我们三人虽说束手无策,但代我们行动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但是他们不认识《汽车之友》的盛田。” “即使不认识对手,但有照片这个现代文明的武器。有幸的是在我的朋友中间有偷拍照片的高手,托付给他们,他们会把走近锁柜的人全都拍下来的,然后洗印出来,谁是犯人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并且,这些照片还可以作为证据。” 木户风太让泰子提着皮包出发后给朋友打了电话。 然后,只有等待了。下午1点,泰子回到了公寓。就在这同时,电话也响了。 结城抓起电话,是那男人打来的。 “今天都在吧?” 男人含笑道。 “其他二人也都到电话边上来,让我证实一下。” “知道了。” 结城把话筒递给了泰子。她说了两三句,木户风太也说了话。 那男人满足似地笑道: “过后再联系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 “现在他们应该打开锁柜了。” 第二十七章 黄粱美梦 <er top">1 电话响了。罪犯在电话里怒吼着: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问事?!” 他恨不能从电话里钻出来咬结城一口。 “塞了一包旧报纸,想捉弄我们吗?不想要西冴子的命了吧!” “不。” 结城故意慢吞吞地说。 木户风太走出了房间,到外面打电话去询问有关照片的事去了。在木户风太回来之前,结城必须把电话拖延下去。 “那是什么意思?” 罪犯的声音更大了。 “把图纸交给你们固然好,但西冴子回不来可就糟糕了。我们不放心。” “难道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耍弄我们吗?” “你言过其实了。我们只是想等西冴子平平安安地回来之后再把图纸交出去。” “你们太过分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西冴子要是死了,你们就罪责难逃了!” “那可不行!” “那就赶快把图纸交出来吧!是不是没有?” “不。图纸就在我的手里。” “那好?一小时之内把它交给我!” “一小时未免有些紧了点儿。” “我说一小时之内就是一小时之内。” “让我想想看。” 结城手握电话,朝房门张望。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门开了,木户风太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木户风太用右手指向结城打着“OK”的手势。 “怎么样?” 罪犯又在电话里咆哮着。 “好,这次真的把图纸交给你们。” “图纸在你手里吗?” “没有。在西冴子手里。” “什么?” “图纸的微型胶卷藏在西冴子的项链坠子里。” 罪犯急不可耐地丢下电话。 木户风太对结城道: “快逃吧!” “为什么?”结城奇怪地问。“毫无疑问,微型胶卷就藏在西冴子的项链坠子里,敌人不是已经心满意足了吗?” “因而得逃走!” “因而?为什么?” “罪犯在得手前,可以让你活着,也用不着向警方报告。然而罪犯如果把图纸弄到手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们会马上向警方打电话说那个罪恶的杀人犯就在这里——” “因而,罪犯也不可能放还西冴子了?” “当然,因为她见到过真正的罪犯。” “会不会把她也给杀了呢?” “不会的。” “然而如果她曾经见到过真正的罪犯的话——” “可是,你如果作为杀人案犯而被捕起诉有罪,无论西冴子说些什么,罪犯都是安全的,并且他还可以把她藏在某个医院里。总之,我俩还是赶快逃走的好。” “那我呢?” 泰子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你因窝藏罪犯被捕的话,可以说是受到威胁而出于无奈。” 木户风太笑道,说着与结城一起出了公寓。 木户风太说现在坐车很危险,二人只好迎着暮霭徒步向车站走去。 “到你的事务所去?” 结城问。木户风太摇摇头道: “我那个事务所也有可能遭到警察监视。现在到我的朋友那里去看看照片。” 说话间,前方传来摩托车的警笛声。二人慌忙逃进路旁一个小巷。两辆摩托车飞驰而过驶向泰子居住的公寓。结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果真被你言中了。” “微型胶卷已经被罪犯弄到手了,于是他准备尽快结束这一切。” “把我送进监狱?” “对,是这样,所以我们的行动必须快一点。如果朋友拍到的照片上有罪犯的话,形势就会来个逆转,从而使我们反败为胜。”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为什么你如此为我尽力?”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这可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同时,我连一分钱也还没有支付给你。” “这有什么不好。这个吗,我喜欢这种工作。还有,这是她委托我办的案子。” “你喜欢野崎泰子吗?” “——” 木户风太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使劲儿地挠了挠头,然后大声对结城说道: “好了,咱们去看照片去吧!” 木户风太的朋友在于驮谷车站附近开了一个事务所。他那朋友是一个满脸络缌胡子的中年男子,颇像一个卖不出画的艺术家。 “赶快把照片给我们看看。” 木户风太一进门就说道。 “照片刚刚冲洗出来。”木户风太的朋友说。 旋即他又将20张照片递了过来。 “开200号锁柜的是这个人。” 听着介绍,结城不觉两眼生辉。待他看时照片上却是一个10岁左右的少年。 他从未见过这个少年,然而的的确确是他从锁柜里把皮包取走的。 “看来罪犯在东京车站附近物色到这么一个孩子,给他一些钱,让他替自己从锁柜里取出了皮包。” 木户风太道。对方可真是老谋深算啦! “那么这孩子把皮包交给了什么人?” “这孩子的动作太敏捷了,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这便是回答。结城失望了,他在此一无所获。知道那孩子的模样又有什么用呢? “其他照片呢?” 木户风太问。 “都是锁柜附近的人。” 结城想,靠近锁柜的这些人并没有走向200号锁柜,这有什么用呢? 结城不再寄任何希望了,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些照片一眼。但就在他把目光扫过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一个发现使结城惊呆了。 这张照片与其他照片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照片上的几个人都站在锁相附近。 “怎么啦?” 木户风太问。 结城指着照片上的一个男人说: “这个人——” “你认识他?” “不仅认识,而且还是我的顶头上司。” “哦——” “你好像并不感到吃惊。” “因为我有我的座右铭: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无奇不有——” 结城紧盯着照片。那是身着西服的下垣部长,他是偶然站在锁柜附近的呢,还是与此次的事件有某种关系呢?结城不得而知。 身为顶头上司的下垣部长有着领导者的卓越才干,是一个有着鲜明特征的人。然而,当他身着朴素的西装加入到大众之中后便又成为了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人物了。 结城猛然记起了鸣门事件。那时,木户风太拍的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有几个身着同样浴衣的人,但当时看上去照片上的人似乎长得一个模样,所以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下垣部长也许就混杂在其中。游客们是《汽车之友》杂志的热心读者,他们是免费到鸣门作观光旅行来的,太阳汽车公司是《汽车之友》杂志的一个重要广告客户,部长暗中加入旅行团,杂志社也不会提出任何异议,因而下垣部长就顺理成章地到鸣门去了。 “这张照片是不是在那孩子打开锁柜之前拍的?” 结城问道。 “是的。在一个女人把皮包放进锁柜之后紧接着拍的就是这张照片。” “还记得这个穿西服的男人吗?” “记得,他在那里站了两三分钟之后就走了。” “过了多长时间那孩子出现的?” “五六分钟。那孩子是从那男人离去的方向出现的。” “——” 结城沉默不语,他又开始思索起来。疑点都集中到了这一点:下垣部长是不是偶然地站在锁柜旁边的,如果这不是偶然的话—— 结城轻轻地摇了摇头,下垣部长是真正的罪犯吗?如果是,那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 “下垣部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户风太点燃一支香烟问结城道。 “年龄约四十七八岁,是太阳汽车公司一个颇有才干的人。” “关于他个人的私生活你了解吗?” “这个,不大了解。” “然而,他不是你的上司吗?” “的确。不过,我们试车司机在公司里从事的是特殊工作,虽然是下垣部长的下属,但那也只有在试车和开发新车的时候才有机会聚在一起,一般都没有什么特别接触。” “多少总该知道一些吧。我说,你在荣获日本最高奖冠军时,是不是从部长那里获得了一块手表?也就是失落在第一个杀人现场的那块手表。” “是的,是的。” 结城点头道。那次获奖,结城还被下垣部长请到家里盛情款待了一番。 “那次他还请我吃了涮牛肉。” “这样就和那位谜一般的人物在喜欢吃测牛肉这一点上吻合了,而且他也是个中年人。还有,他喜欢偶人吗?” “这个——” 结城努力回忆着那唯一的一次去下垣部长家时他家的陈设。他们是在里边一间和式房间里吃的涮牛肉,房间里究竟有没有偶人他记不起来了。当时,因为荣膺冠军,兴致颇高,所以很快就喝醉了。 “日本画怎么样?狩野青山是不是就是下垣部长。” 木户风太问道。 对,记起来了。下垣部长私宅的客厅里的确挂有画幅,是日本画。那是一幅风景画,但结城不清楚这幅画是不是下垣部长自己画的。 “太阳汽车耸司曾经举办过职工文化节,下垣部长是当时的绘画审查委员。”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话题。” “然而,虽说如此,却没有证据可以说明下垣部长就是狩野青山。” “他和女人的关系怎样?” “他因为是太阳汽车公司的部长,我想他是要做表率的。不过倒是所说他的夫人很有些醋意。” “这又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怎么有趣?” “现在,咱们来这样想一想吧!这是第一次杀人案件。” “你是说野田美佐子被杀的事?” “我在想她为什么会被杀害呢?” “这不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吗?为了使我落入圈套,因此我便无端地背上了杀人嫌疑犯的罪名。” “我开始也这样认为,是为了让你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但是如果罪犯是你的上司下垣部长,我们就有必要作更深一层的推理。你跟下垣部长之间有没有什么个人恩怨?” “没,没有。” “如果没有,那么你很可能是被偶然选去做了牺牲品。” “牺牲品?” “据你说,野田美佐子很快就要和她的对象结婚了,为此她很高兴,是不是?” “这是听她妹妹说的。” “假设他的对象是下煆部长,而下垣部长本身有一个妒火中烧的妻子,于是他就被夹在妻子和野田美佐子中间,这样一来就令他大伤脑筋了。” “对,是这样。” “若是与妻子断不开,他就必须想方设法与野田美佐子断绝关系。但是,如果她坚持不同意,他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所谓非常手段就是杀人了?” “对,不过若要杀人,就必须制造一个杀人犯。这样,他就选中了你。” “但是,为什么要挑选我呢?” “还不清楚。但是,我们可以作这样的推理:你正在新车试验的途中,由于发生了一起小事故,为了保守新车的秘密,你必须在日本各地逃亡,而此时的你正处于最容易成为罪犯的位置上。” “那么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事故难道也是一个圈套吗?” “对下垣部长来说,做个手脚制造一起小事故岂不是区区小事一桩吗?” “如此说来,他总是在新车周围转也就毫不奇怪了。” “他很顺利地制造了一起小事故,你便开始逃亡。接着,你在京都旅馆遇见了野田美佐子。下垣部长可能事先跟她说自己是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为了公司的利益委托她向你探听有关新车的秘密。她为了自己的恋人而接近了你。如果她真正是作为间谍一类的人的话,在什么情况都还没有弄到手之前绝对不会被杀害的。” “那天夜里,我并没有跟她谈起过新车。我们谈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样就应验了我的推理。如果她是受了谁的指使,叫你探听新车的秘密的话,第一个阶段就是首先和你亲近,然后逐步从你那里探听出秘密,幕后人只会静观等待。然而,尚处于诱惑阶段她就被杀掉了,这只能断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以杀掉她为目的的。” “但是——” “但是什么?” “我投宿京都旅馆完全是出于偶然,她怎么会知道我住的旅馆呢?” “还有安藤和长谷川两个人呢。这两个人在盯着你。这是罪犯为野田美佐子雇的两个人。” “原来是这样——” 结城发现谜正一点一点地被解开。 结城忘在野田美佐子房间里的那块手表使他自己落入了圈套,那块手表上刻着他姓名的字母缩写S.Y,由此知道结城姓名的也只有与她接近的人。如果是下垣部长所为,由于手表是下垣送给结城的,以他一看便知,就将其放在死尸旁,足以使结城陷入圈套。 “因此——” 结城的推理思路愈益开阔了。 打电话的那个恐吓者若杀害了西冴子,将结城的物品故在死尸旁边照样可以威胁结城。虽然尚未实施,但野田美佐子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如果幕后人就是下垣部长,那么结城的物品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到手的。 “你关于野田美佐子的推理我可以赞同,然而对手又先后杀死了好几个人,这又怎么解释呢?他杀死了山村,杀死了新日本汽车公司的业务部长雨宫,杀死了长谷川和安藤,如果为了杀死野田美佐子而让我作牺牲品的话,那么杀死其他人不是没有任何必要的么?”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这么来考虑,你看如何?罪犯顺利地杀死了野田美佐子,成功地将你推进了圈套,你也就认为是竞争公司的人为了了解新车秘密跟踪你而将她杀了。这样,你就不会将怀疑的眼睛盯在自己的上司身上了,所以他就让安藤和长谷川两个人执拗地跟踪着你。” 木户风太继续说道: “你用你冠军般的高超技术拼命要甩掉这两个人,是不是?” “是这样。” “结果甩掉了吗?” “即使暂时甩掉了,可马上又追赶了上来,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对了,如果幕后人是下垣,那么无论如何也是甩不掉的,因为我的行踪总是在不断地向下垣报告。” “你正如凶犯所料,继续向西而逃,警察认为你在京都杀了野田美佐子之后正在逃亡,这也一定是罪犯所期望的。然而在逃亡途中,你遇到了西冴子,接着又遇到了山村修一郎,这些却一定在罪犯的意料之外。” “遇到山村的事我也通过电话向下垣作了报告,如果下垣是罪犯,我也就是把猎物的下落报告给了罪犯。” “这种可能性很大。当得知你进见了山村修一郎时,下垣必然一时犯难了。他不知道该怎样来执行他已经制定好了的计划。” “所以,我告诉他的时候,他说山村这个人很危险,不要接近他。” “这就是了,因为下垣部长是个野心家,所以他很快就想到了山村修一郎研究的新式自动变速装置。如果将其弄到手,那可是一笔了不起的财富。” “准备把它卖给新日本汽车公司。” “对。如果狩野青山就是下垣,那么他与新日本汽车公司的总经理横尾喜三郎在日本画协会中就是相当有交情的了。” “你是说下垣为了将其弄到手就去见了山村吗?但是,尚未把图纸弄到手为什么就把山村给杀害了呢?” “我们可以继续推测。如果凶犯是日本汽车公司的人,那么他就会紧追不舍地要从山村修一郎那里探出秘密,因为上一次的安全汽车已经使他们尝到了甜头。” “的确,他们认为只要这次有钱就行。” “然而,如果下垣是罪犯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尤其是他为了金钱而想要了解秘密的话,也许他会对他说:‘为了公司,你把秘密告诉我吧,’但是,山村修一郎看穿了他的伎俩,痛斥他只不过是为了金钱而已,于是下垣勃然大怒,结果就——” 结城回忆起山村修一郎被杀前后的经过。 山村被杀死了,可以认为这是罪犯要山村吐露出新的自动变速装置之事而将其杀害的,但那也许还表现着一种仇恨,其后下垣一定认为山村修一郎将新的自动变速装置的研究成果以图纸的形式遗留了下来,于是就命令安藤和长谷川袭击了结城。他拿不准山村修一郎是把图纸交给了西冴子呢还是结城。 安藤和长谷川拷打了结城,当时他感到拷打得很厉害,但是现在冷静地回忆回忆,那拷打还没有达到要将自己打死的程度。作为幕后人的下垣认为无论怎么痛打结城都行,但是如果将结城打死的话就糟糕了,因为正如木户风太的推理,他是将结城选中作为杀死野田美佐子的罪犯的,而且他还想了解有关图纸的情况。 在水上温泉,杀死新日本汽车公司业务部长雨宫的也一定是下垣。 不言而喻,原因也是为了争夺山村修一郎遗留下来的图纸。 雨宫说要用5000万日元从结城手中买下图纸,尽管这是结城在用虚无的图纸去验证雨宫是否是真正的罪犯,但是下垣部长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下垣从安藤和长谷川那里得知结城和雨宫在做什么交易,很自然地就猜想到是图纸了。 如果图纸到了雨宫手里,下垣就一文钱也捞不到手了,于是便把雨宫杀了,然而下垣杀掉雨宫事实上是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如果他不杀雨宫,那么到现在结城也一定会认为雨宫就是真正的罪犯。 长谷川和安藤之死是他对自己所犯错误采取的一个补救措施。长谷川岂只是跟踪失败了,甚至还遭到结城的反击,回答了不少话。不垣认为长谷川的存在对自己已是一个危胁,所以便把他杀死后埋了。而长谷川则还买了对方喜爱的偶人以取悦对方,想让其原谅自己的失败。想一想他那时的心绪该是多么悲惨! 安藤预感到危险,便逃回了故乡鸣门,但下垣是不会罢休的。安藤落海身亡也等于是下垣杀害了他。 安藤在弥留之际曾说“上当了”,这难道不可以认为是指原本以为自己是在为新日本汽车公司做事吗?他一定发现自己真的上当受骗了。 “但是——”结城疑惑地看着木户风太说: “杀死野田美佐子是因为其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她,这个我可以接受。但是,后来为了把设计图弄到手,罪犯竟然疯狂地杀死了四个人,而且还劫持了西冴子。即便是新自动变速装置设计图真的可以换很多金钱,似为此而杀害四条人命不是太过分了吗?” “是啊!”木户风太毫不回避地点头道。“下垣为了弄到图纸而杀害四条人命,这的确让人感到太过分了。” “是的,雨宫说支付我5000万日元,对下垣来说,我想充其量也差不多只能捞到这么个数,5000万日元虽说是一笔巨款,但我决不会为此而杀害四条人命的。” “看来,下垣把图纸弄到手恐怕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什么利益?” “这个吗,还不太清楚。不过,现在下垣已经顺利地把微型胶卷弄到手了,所以下一步就该行动了,我们一看便知。” “袖手旁观吗?” “不,从现在起,无论对咱们的对手来说,还是对咱们来说,都处于胜负的关键时刻。” 木户风太朗声笑道。 他说的是事实,一切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这对结城来说,是否是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尚不明了。 <er h3">2 翌日,结城从电视新闻节目里得知野崎泰子因窝藏杀人嫌疑犯结城并协助其逃亡而被警方逮捕了。 结城放心不下,木户风太却悠然地说: “没关系,她很快就会被释放出来的。” “释放?” “因为你本人尚处于嫌疑犯的位置,窝藏和协助你逃亡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即使被警方拘留两三天,她也不在乎。这对她来说倒是一个良好的体验。现在她一定正高兴着哩!” “看来你太了解她了。” 结城说。木户风太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臊红了脸。 第三天,下垣的行动终于明朗化了,简直出人意料。 最初是下垣辞去了太阳汽车公司的部长职务。 开始以为是由于他与新日本汽车公司总经理关系过于亲密的事情暴露而被解雇的,但事实并非如此,是他自动放弃了太阳汽车公司部长的职位。接着下垣和自己的朋友建了一个小公司。 公司取名为“日本自动变速装置股份有限公司”,业务部门的负责人是《汽车之友》杂志的盛田。 同时,经理下垣发表谈话说:美国最大的三家公司之一的福特公司将在资本方面同他合作,虽说是合资经营,但由于公司刚刚建立,尚无活动能力,因此资本一定得由福特公司提供,而作为抵押的恐怕是山村修一郎发明的新自动变速装置。 美国的三大公司早就想打进日本,正在申请与日本的汽车制造公司搞合资经营,日本方面不断拒绝,因为害怕被对方窃取了技术,由于日本方面的强硬抵抗,迫使美国方面在最近改变了方针。他们不再对日本的大公司发动进攻了,而是首先收买与汽车制造有关的小公司,将其作为攻入日本的桥头堡。下垣早就想利用美国的这一方针,使美国方面为自己投资,从而走捷径使自己拥有公司的梦想成为现卖。卖掉太阳汽车公司的股票正是他的准备活动,但对下垣来说,王牌是山村修一郎留下的图纸。只有有了它,福特公司才愿意提供资本。因此,下垣为了把图纸搞到手,不惜付出了杀死好几个人的代价。 下垣创办公司、福特公司决定为其提供资本的消息,报纸是作为重要消息进行报道的。下垣的讲话中谈到: “令人欢欣鼓舞的是我多年来的梦想终于成了现实。我希望日本所有的汽车上都能配备敝公司制造的新的自动变速装置。” 实现了一个鲜血染成的梦想,结城心里道。 在下垣的讲话见报的当天夜里,结城没有通知木户风太,悄然一人溜出了事务所。 他再也不能容忍得意忘形的下垣了,下垣创办公司,坐上了经理的交椅。为了这些,他杀害了五条人命,还无端地将结城推进了嫌疑犯的泥淖。 木户风太曾一再劝告他在取得下垣犯罪的证据之前应该慎重从事,但是结城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因为他已经忍无可忍。 结城火急火燎地向东京郊外的下垣私宅奔去。到达下垣私宅院墙外时,已是午夜零点多了。 确定周围无人之后,结城纵身跳上了院墙,此刻,他的运动神经异常活跃,他轻盈地跳进了院内。 院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丝灯光。也许下垣和他的妻子已经睡下了,或者下垣不在家中,正在为坐经理交椅奔忙吧! 房屋的便门忘了上锁,结城从便门溜了进去。他一边回忆着当年来访时的情景,一边走过了走廊。 进入客厅,他打着了打火机。墙壁上悬挂的日本画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帘。这是一幅高原风景画,结城手持打火机走近查看署名,上面赫然写着“青山”二字,笔锋与在银座画廊所见到的三幅写生画完全一样。 “果真是他。” 其后如果能找到他喜爱收集偶人的证据的话,就可以断定下垣便是罪犯了。 结城离开客厅,继续向里屋走去。 他走进里屋的居室,这是下垣请他吃涮牛肉的房间。 他记起这屋里应该有个玻璃橱的。他举起打火机环视了一下四周,果然在房间的一角有一个大玻璃橱。他看了看橱柜里的陈设。不觉失望了。 橱柜里面陈设着各式乡土玩具,只有一个偶人,而且是一个极普通的偶人。 下垣的亲属里是否有人嗜好搜集偶人呢?结城这样推理,但又似乎没有把握。 “由此断定下垣就是罪犯还缺乏足够的证据。” 结城正这么想着,房间里的电灯突然亮了。 耀眼的灯光一时刺得他两眼发花,他眨了眨眼睛,做个架式猛一回头,但见门槛处站立着身着睡衣的下垣。 “是你?” 下垣右手握着猎枪,枪口向他,呕吐似地说道: “杀了人你还不满意,还窜进我家中行窃!” “不是行窃。”结城不屑地说,“来到这里是要证明自己无罪。” “嗬!”下垣不无嘲弄地耸了耸肩膀道: “杀了那么多人,你倒说无罪?” “真正的罪犯是你!” “我?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 结城讲述了自己的推理。他一边讲述一边察看着下垣的脸色。 结城侃侃道来,下垣的脸色也在变化着,因为他从未料到结城他们调查的这么仔细。 但是,当结城的陈述完了之后,下垣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这一切不过是情况证据罢了!” “不,你错了。你要娶野田美佐子,这有她的妹妹作证。你在年龄、喜欢吃涮牛肉、衬衣尺寸这些方面都完全吻合。” “请你想想,在你的推理中,真正的罪犯有搜集偶人的嗜好,是吗?然而,遗憾的是我只偶尔画画偶人的画,内人也跟我一样,搜集乡土玩物,但对偶人并不那么特别喜好。这也就是说我和偶人是扯不到一块儿去的。” “不,一定能联系起来,而且还有新的自动变速装置一事,仅仅一个劫持西冴子、从我们手中夺走微型胶卷就足以让警方拘捕你。” “西冴子的确是我把她从浅草医院转移走的。她是我那死去的朋友山村君的恋人,是他托我照料她平安地生下孩子。她自己也深深地为我的诚意所感动,哪里谈得上劫持呢?” “也许如此。但是,你以把西冴子藏匿起来作为威胁我们的手段,有关电话的内容我们都全部录了音。” “是我的声音吗?” “不是,是你的同伙盛田的。不过,你在东京站锁柜前徘徊的镜头已经摄入了我们的照片。” 下垣的脸色陡然变了。恐怕这是他未曾预料到的。仅这一着就使结城站到了有利的位置上,结城不觉欣慰地笑道: “你过于低估了我和我的伙伴们。正如你支使盛田、安藤和长谷川去监视我一样,我们也在监视着你和盛田。证据都摄入了照片,其中也有你去鸣门杀死安藤的镜头。将这些照片全部交给警察,你还能这样从容不迫吗?” “虚张声势!” “如果你认为是虚张声势的话,你就从容不迫地过下去好了,但你最好不要忘了你的脖子上眼看着就要套上枷锁了。可以证明你是真正的罪犯的证人有很多,有野田美佐子的妹妹,也有西冴子,还有跟踪你的人,甚至还有你的得力助手盛田,你打算心安理得地活着吗?那么你就应该把他们全部杀掉!” 结城威胁道,这样一来会让他疑心生暗鬼,会迫使他节节败退。 “盛田——?” “对。跟长谷川和安藤一样,在他完成了你的使命之后必须将他除掉!要是你事先把他杀掉不就好了吗?” “真让人讨厌!” 下垣咋了咋舌头,皱起了眉头。大概他回忆起必须除掉长谷川和安藤的过程了。结城很自然地抓住了对手的弱点。一旦对方疑心生暗鬼之后就难以摆脱困境,如果他继续产生疑惑和不安,那么他就将越陷越深了。 “这样一来,盛田也许背叛了你,恐怕已经向警方告发了你,因为如果没有了你,新公司就是他的了。” “那家伙是做不出这种事来的。” “嗬!看来二人之间是同生死共命运的关系喽!是你和盛田二人把山村杀死的吧?” “住口!” 下垣咆哮道,猎枪的枪口已经对准了结城。 “再胡言乱语,我就杀死你!强盗私闯民宅,我因自卫而开枪属于正当防卫。” “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有些刺耳。” “你说什么?” 下垣怒吼道。 迫使对手发了怒,结城感到了一种满足,但与此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危险正向自己逼近。当下垣狗急跳墙的时候会真的扣动扳机的。 “我看你这人真有些碍眼!” 下垣的枪口对准了结城,他把一腔怒火填进了枪膛。 “本来我可以拨110把你交给警方,但是看来你认为与其如此倒不如死了的好!所以我还是就地处决了你吧!” “且慢——”结城慌忙喊道。尽管成功地激怒了对方,但是此时此刻结城还不想立即去死。 “现在开枪会惊醒你的夫人,也会吵醒这附近的人,而且——” 结城牵强地说道,下垣却忽然笑了起来。 结城感到意外。 “难道是夫妇同谋吗?” “你终归是要死的人了,让你知道也好,当初妻子也只不过是有些醋意罢了,可是最近倒怀疑起我来了,因为我画了杀人案发地的风景写生画,于是——” “为了看你的反应如何,她悄悄地把三张写生画挂在了画廊中。” “你的脑子转得可真够快啊!对!是这么回事。我慌忙让妻子将那三张画取了回来,还向她讲述了我的计划,这样一来,她也非常赞同。” “一对鬼夫妻——” “我们倒是很想做一对野心勃勃的夫妻哩。所以我开枪把你打死,妻子也会站在我一边,落井下石,提出你企图谋杀我的证词。” “——” “我当然要用枪打死你。一枪命中你的心脏,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 “——” 结城感到全身的鲜血直往头上涌。对方已经杀害了好几个人了,再多杀结城一个也是毫不为奇的。 “你杀死了我,还有我的同伴。你对他们又能怎样?” 结城怒斥道,下垣的枪口依然对准着结城的胸膛。下垣笑道: “你是说那个卖不出文稿的女记者,外加一个呆头呆脑的侦探。那些家伙等你一死,一切事情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他们一钱不值。” 笑意一点一点地从下垣的脸上消失,那泛起红光的面孔逐渐又变得苍白起来。 结城预感到危险即将发生,但突然听到一阵豪放的笑声从走廊上传了过来,接着木户风太悠然自得地走进了房间。 他好似没有察觉到那杆猎枪的存在,笑容可掬地上下打量着下垣。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这里吵吵嚷嚷,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那声调带着不无嘲弄的意味。结城已经不打算再进一步激怒对手了,也不希望木户风太再加入进来。然而木户风太却依然无所顾忌地刺激着对手。这样一来,下垣扣动扳机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按就什么都结束了。 “来的正好!”下垣说着又用他那不服气的眼睛看着木户风太道: “把这个呆头呆脑的侦探也一起杀掉!杀死两个强盗也属正当防卫。” “徒劳妄为的事还是收起来的好,下垣。” 木户风太依然泰然自若地说道,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危险。 下垣的枪口依然对着结城,他已经口干舌燥了,“啪”地吐出了一口唾沫道: “你说什么?你们声称掌握了证据,然而那些所谓的证据只不过是情况证据罢了,也不能由此认定我就是罪犯,我安全得很。只是你们像苍蝇似地嗡嗡乱叫,太令人生厌了,所以我还是先把你们给超度过去吧!” “的确,我们现在掌握的有关证据全部都是情况证据。” 木户风太爽快地承认了。结城听了这话却感到十分惊异,下垣也松了口气。 “怜惜自己的性命了?” 下垣冷笑道。 “生命是应该珍惜的,你不也是同样的么?” “我不在乎。” “也许,因此你才杀了那么多人。然而,即使你把我们都杀掉也是徒劳的。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们太令人生厌了,还想找些其他理由吗?那就请你们专心致志地念佛去吧!” “杀死我们之后还要举杯庆贺吧?既是为了就任新公司的经理,又是因为已经铲除了令你讨厌的绊脚石。” “你这个饶舌的家伙!是在念佛吗?” “不,是在向你提出忠告。告诉你,你绝对不可能当上新公司的经理。你的赌注不就是山村所发明的新自动变速装置吗?遗憾的是山村所发明的新自动变速装置已经申请了专利。” “混蛋!”下垣骂道。 相反木户风太却朗声笑了。 “把专利的事情忘记了,这可是你的失策呀!虽然你已经弄到了设计图,但是早在两个月之前,此项发明就已经由山村先生申请了专利。所以说,即使杀了我们,你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捞不到,你的野心,你那经理的宝座也已经统统化为了泡影。因此我忠告你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 “胡说八道!” 下垣又骂道。 “但是你确实忘了专利的事。” “混蛋!我有那么蠢吗?我已经查询过了。在专利申请里根本没有山村修一郎的名字,更没有西冴子的名字,所以说你的话完全是一派胡言。” “是吗?山村修一郎和西冴子的名字你询问过了,但是你没有查询过西馨的名字吗?” “谁?” “西馨。” “这家伙是谁?” “西冴子的孩子。” “她哪里会有孩子,她才怀孕六个月。” “就是她腹中的那个孩子。两个月以前,当山村得知她怀孕之后,为了给西冴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送一份礼物,便把自己发明的自动变速装置申请了专利。” “真的?” “真的。” 木户风太点头道。 “这两天我都在调查此事。我认为山村不可能不把自己的发明成果申请专利,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所谓西馨是怎么回事?” 下垣咆哮道。 “尚未出生就有了名字吗?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那当然。这是山村的朋友原田伸六医生告诉我的。他从与论岛来过东京,听山村说过不管生下来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取名叫馨。” “混蛋!” “然而这是事实。山村的发明绝对不会变成你的东西。尽管你声言是你自己的发明,进行的是你自己的事业,但是违反专利法是要受到惩罚的。” 木户风太继续侃侃而谈地说: “你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打电话给专利厅,专利厅会告诉你是用西馨的名字申请新自动变速装置专利的。我警告你,你就是制造出西馨这么个人来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这项专利是由西馨和原田伸六二人联合申请的。” “——” 只听“当啷”一声,猎枪从下垣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方才还雄心勃勃的下垣,此刻却呆若木鸡似地,眼里已失去了光彩。 “咱们回去吧!” 木户风太平静地对结城说。 结城瞅了一眼下垣。下垣虽然面向着他,但他的双眼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 结城和木户风太走出了房间。回到夜幕下,结城的心绪镇静了许多,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腋下满是湿漉漉的汗水。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木户风太点头道: “即便是把山村修一郎杀了,他也是不会交出图纸的,闲为他要把它送给自己的爱人西冴子。他这种人是不会忘记申请专利的,所以我就去做了查询。看来这查询还是挺有用的嘛。”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这要看下垣的行动如何。咱们需要办的是不要让警方再追捕你了。” “不可能那么顺利吧!说下垣就是罪犯也只有情况证明,你刚才不是已经承认这一点了吗?” “但是我有这个。” 说着木户风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微型录音机。 “我们和下垣的对话都在这里面。这虽然也属情况证据之一,但毫无疑问,警方的眼睛自然会从你身上移向下垣的。何况他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了。如果说他有可能要做出点什么事来的话,充其量不过是逃亡之类的事罢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只能招致警方对他的怀疑。总之,你已经安然无恙了。” 木户风太的预言被事实证明了。 当天下垣就去向不明,但下垣妻子的行动却在木户风太的预料之外。这位现年42岁、出身于一个有产家庭的女人并没有与丈夫一同出逃,她选择了向警方告发的道路。她说,连续杀人案都是自己的丈夫下垣所为,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最近发现了丈夫犯罪的蛛丝马迹,便劝他向警方自首,但下垣却一意孤行,不听劝告,甚至还扬言威胁“如果向警方报告就杀死你”。 下垣妻子向警方提供的证词,电视台和报纸都作了报道,哪些属实,哪些为虚,不得而知。木户风太认为她也许是想保全自己从而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也许是这样,不过从结果来看对结城有利,因为她间时对几乎所有的情况证明都做了强有力的补证。 结城被警方传去讲述了有关情况,他从东名高速公路发生的事故开始,讲述了向西逃亡旅行的经过。他说自己尽管多次遭到警方的追捕,但并不感到痛苦。讯问结束了,一种缅怀追忆之情不禁在他心头油然而生。 “一切都已经宣告结束了。” 木户风太对刚刚从警察那里回来的结城笑道。 “可我却要从头开始了。” 说话的是野崎泰子,她手里拿着稿纸,准备将结城被卷进去的这场连续杀人案件写成通讯报道卖给杂志社。 结城觉得泰子和呆板的木户风太倒是很般配,但又觉着这二人的性格迥然相异,这真是两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结城终于明白了,木户风太对泰子有着一种纯真的爱。想到此,结城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只是偶人之谜尚未解开。” 泰子的目光从稿纸上抬了起来说道。 结城想,是啊,下垣为什么要搜集偶人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但是谜终究会解开的。 “你不去见见西冴子吗?” 泰子问道。 “不。” 结城摇摇头道。 结城已经知道了西冴子的住所,但是他不想去见她。他知道在她的心底里还活着一个山村修一郎。结城想要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野田登志子看了看手表,然后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历历在目的小诸城遗址。 刚刚还在下着的雨已经停了,天上挂着一弯美丽的彩虹。 昨天,她忽然收到了一封结城寄来的快信,信中说想在令人怀念的小诸城遗址附近的咖啡店与她见面,然后驱车周游四国、九州,问她是否同意。总之,这是一个试车司机真诚的爱的表白,登志子欣然接受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30分钟。 登志子阅读起桌子上放着的早报。报上载有这样的报道: 《福特公司对外部部长遗憾地离开日本》 福特公司的对外部部长麦克林先生(40岁)为了与“日本自动变速装置股份有限公司”洽谈有关合资生产事宜来到了日本,但是由于该公司自我解体,故在日本建立桥头堡的计划已经落空,昨晚9时乘泛美航空班机离日返美。返美之际,麦克林先生说:“此次计划落空我深表遗憾,但是希望以后还能再次赴日。日本对福特公司来说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市场。如果将来取代‘日本自动变速装置股份有限公司’的机构能够建立起来的话,我希望再度商谈合资事宜。”另外,麦克林先生属于亲日派,他以搜集日本偶人的嗜好而闻名。 登志子的眼睛离开了报道,她朦朦胧胧地感到这篇报道似乎与这次的案件有关。 一辆汽车驶过在门外停了下来,不一会儿结城晋太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门。 结城在桌边坐下,凝视着登志子,他深信自己既不是与野崎泰子,也不是与西冴子,而是要和眼前的这个女性会面。 “我已经辞去了太阳汽车公司的职务。” 结城报告似地对登志子说。 “我打算过一段自由的生活。” “然后呢?” 登志子望着结城,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像信里所说的那样,从四国的德岛开始周游九州、与论岛,沿着自己曾经逃亡的线路愉快地玩儿一遍。一起去吧!这次不再是逃亡的旅行了。四国和九州的景色都是很美丽的。” “是啊。” 登志子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同行。结城带着微笑向窗外望去。 彩虹依然悬挂在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