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昆仑之新疆秘符2》 引 子 水,滔天的洪水,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危机关头,楚风拉起凌宁转身欲奔。 多年前的训练,让他本能地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以躲过第一波洪水的强烈冲击。他耳中怦怦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洪水震耳欲聋的咆哮。 好在,不远处有一块岩石,半掩在沙下,这也许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来不及多想,楚风拉起凌宁狂奔。 此刻的凌宁几乎动弹不得,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巨大洪水,她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洪水瞬息将至,而岩石也近在眼前,短短的几步路,楚风却觉得有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四五米高的滚滚巨浪,携带着飞沙走石,气势汹汹地当头罩下。 生死关头,楚风只觉万籁俱寂,眼前一片惨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只好将凌宁紧紧地护在身前…… 第一章 罗布人村寨 第一节沙漠中的海子 “亲爱的,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腻味了?” “是啊,在这种地方待着,太不方便了。既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再这么下去我可受不了!再说,你不是还得打理公司吗?” “我的公司可不用你操心!只是,这地方确实有些古怪。” “是啊,这里居然没有一个年轻人,全是一群老头子。还有咱们雇的那两个人,这几天也不知道死哪去了,怎么也找不到。现在语言又不通,天天只能待在这破地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真的很想回去!” “怎么走?这四周全是沙漠,没有驼队和向导,我们恐怕一走出这里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的正是上海来的徐闻和他的小秘小许。 三天前正是他们从沙漠中救起了湿漉漉的楚风和凌宁。当时,楚风和凌宁昏迷不醒,而楚风身上又受了重伤,向导奥尔德克老人不由分说,指挥两个驼工,带着众人改变方向,七拐八弯之后,当天傍晚就到了这个村子。 刚开始,楚风时而昏睡不醒,时而梦话连篇,还发起高烧,看起来伤势很严重。徐闻他们想送楚风去医院,却被罗布老人拦下。 徐闻知道,楚风的伤势,恐怕还没走出村子,就会一命呜呼。无奈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任由罗布人在楚风身上涂抹奇奇怪怪的药。 说来神奇,这些药一上去,楚风的烧渐渐退了,呼吸也均匀了许多。他慢慢安静下来,沉沉睡去。老人话不多,只是每天按时上药,期间楚风有几次恢复意识,大概因为疼痛又昏睡过去。不过,他的气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徐闻和小许的话断断续续传入楚风的耳中,他渐渐恢复意识,却头痛欲裂,身上也好像撕裂开来,除了痛,几乎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无奈,他只好先缓缓睁开眼睛。 好在光线不是很刺眼,让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一层层密密麻麻闪着银光的树叶微微摩挲,从树叶间隙还能看到点点星光闪烁! 这是在哪? 楚风觉得仍在梦中,他稍稍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 “哟!醒了!”甜腻的女声传来,随后一个瓜子脸的女子凑到楚风面前,后面还跟着一个青年男子。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女子脸上有一丝欣喜。 “这……”楚风的嗓子沙哑,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男子倒似知道楚风要问什么,很是冷酷地回答,并示意女子给楚风倒水。 楚风感激地笑笑,就着女子送到嘴边的杯子,慢慢地喝了两口水,虽然吞咽时,揪得全身疼痛,但是,几口水下去,嗓子舒服不少。 女子是个嘴快的人,也不管楚风能不能回答,啪啪说了一堆。 “哇!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上?要不是刚好碰到我们路过,你们就死定了知道吗!这里是罗布向导带我们来的。刚找到你们时你们都发着高烧,幸亏那罗布老人的药,尽管看着恶心兮兮却很管用!……” 楚风被她这么一吵,渐渐回过神来,顿时一惊:凌宁哪去了?这一想,顿时心中有些害怕起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惜,他的身体不允许,胸口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咳咳咳!” 女子还在叽里呱啦地自说自话:“你这人真奇怪,躺了三天,刚刚醒过来,就爬起来,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 楚风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着急,自己伤成这样,凌宁是个小姑娘,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又想到恩师,更是挣扎得历害。 “她没事!”那男子开口道。 “啊?”女子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打什么哑谜。 “和你一起来的女孩没事,她没有受伤,只是昏睡。”男人显然是对楚风说的。听到这一句,楚风安静下来,但还是没有躺回去。“好了,小许,你先下去吧,我想跟他谈谈!”后面这句是对那女子说的。 那女子还想说点什么,一看身边男人那严肃的表情,没敢再提,转身到门口,还真是“下去”了。 看着她的头越来越矮,直到消失在自己面前,楚风惊讶了一下,想看个究竟,却又牵动伤口。他掀开衣服,才发现自己的胸口有一道尺许长的伤口,也许是被什么东西刮烂的,皮都往外翻着,不知道给上了什么药,倒也不流血。 那男子赶紧过来扶住他:“你受伤太严重,现在还不能动!” 楚风就势仔细环顾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这屋顶似乎是一棵树的树冠、四周的墙则是红柳、芦苇和树条编成的,尽管制作者的手很巧,但还是有一些红柳枝条冒出来。身下应该是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不高,垫着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皮拼成的皮褥子,很是柔软。 楚风发觉,自己刚才的挣扎似乎令头顶的树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他心中有些底了。“这里是——罗布人村寨?”他狐疑地问道,声音虽然沙哑,但好歹能开口了。 “应该是吧!语言不通,我也没搞清楚这里到底是哪儿,但是这里人的生活习性跟书上介绍的古罗布人一模一样。”男子看楚风不咳了,将他放平躺下,伸出自己的右手,“介绍一下吧,我叫徐闻,上海人,来这儿旅游的。” 楚风试了试,自己的右手似乎可以动,便伸出来与他相握:“楚风……” 徐闻听了笑笑,忙说:“等你好点了,再细说。”他见楚风一脸焦虑的神情补充道: “放心吧,她没事。发现你们时,你身上的伤十分严重,浑身青肿,单从那罗布老人给你用的药量就可以看出来,你的伤比她重多了,你都没事,那小姑娘更应该没事的。” 楚风听了这话,心下稍安。 徐闻看楚风没有什么睡意,就简单交代了这几天的事情。 他们虽身处沙漠腹地,但是,这里水泊纵横,水草丰美。 徐闻两人早已迷失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们刚刚到这儿的时候也是惊讶非常——怎么沙漠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两天徐闻见了其他人,还和村民们一起上独木舟去打鱼,到了傍晚,也有人邀请他们参加全村烧烤大会。但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会说汉语,而那两个会说一点汉语的维吾尔族驼工进了这里后就不知所终。他只能跟这里的人比比划划交流个大概意思,却没法得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这个村子里一切都十分原始。除了楚风身处的这间树屋,其他的屋子,如果能称为屋子的话,都是用芦苇糊着湖里的黑泥搭建而成,看着摇摇晃晃,风吹吹就能倒似的。而且那湖泥的腥味直冲鼻,说实话,别说他那位娇气的女伴了,就连徐闻自己也差点受不了这儿。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村子的异状,好奇心使得他容忍了生活上的些许不便,他一直在等楚风醒来,这样,也许可以多个合作伙伴! “三天?出事那天好像是——7号,那今天是6月10号?”楚风想起刚才小许说他躺了三天,自言自语地在推算日期。 “什么啊,今天是6月11号了!”耳尖的徐闻听到了他的低语,马上笑着纠正他。 楚风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动。 这徐闻和他的小秘小许两个在这儿已经当了三天的哑巴,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交流的对象,本欲跟楚风好好聊聊,可是楚风得知他对此地也一无所知之后,心中大失所望,加上身上伤势确实不轻,脸上就带出疲惫不堪的气色来。 对方一见,想到他是病人,暗道一声惭愧,马上叮嘱他好好休息,便沿着先前小许的路线,“下去”了。 楚风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矮下去,直到消失,心中不禁胡思乱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和罗布泊地区有一个奇怪特质——沙漠中存在不少大小湖泊,本地人称为“海子”。这在世界其他沙漠地区是非常罕见的。可在新疆的沙漠腹地,即便是荒凉得如同月球背面的罗布泊盐碱荒漠,如今的荒凉也只是最近几十年水消失之后的场景。数十年前有水的时候,即便周边全是死寂的荒漠,海子边缘依然是芦苇飘荡、生机盎然。 罗布人的事楚风自然知道。这些罗布泊地区的土著居民,尽管生活在沙漠腹地——号称死亡瀚海的盐碱荒漠罗布泊的中心,他们依然以打鱼为生。千百年来他们与世隔绝,直到公元1751年才被世人发现。 罗布人一直跟着罗布泊逐水草而生,传说中他们走亲访友既不走路也不骑马,交通工具是特制的“卡盆”(用一根胡杨木凿空而成的独木舟)。他们乘坐“卡盆”在水里来去,靠打鱼为生,颇有些类似威尼斯水乡的韵味。直到罗布泊完全干枯之后,罗布人才不得不迁徙到塔里木河下游栖身! 罗布人虽然早年有着自己的语言文字,但到了民国初年时就已融入了当地维吾尔族。 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完全符合古罗布人生活习性的树屋?难道洪水把自己冲到了尉犁县的那个旅游景点了? 位于库尔勒市东边70公里处的尉犁县墩阔坦乡的塔里木河河畔有一个仿古村寨。那里生活着20多户自称罗布人后裔的人。他们倒是所有的生活习性全都模仿古老的罗布人。难道自己昏迷期间被徐闻的向导带到了几百公里之外? 由于罗布人的生活区域与古楼兰国重合,便有人猜测他们是古楼兰国的遗民。但是,跟考古发掘证实的楼兰人的文明水平相比,当年突然出现在清朝平准格尔叛乱军队面前的罗布人实在是太落后了。当时,罗布人完全处于原始状态,这令人很难相信他们是那个曾经高度发达的沙漠古文明的继承者。 尽管楚风一直在胡思乱想,但是,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这就是罗布人的树屋。也是,世界上也大概只有罗布人建造的树屋,才能让人感受如此自然舒适。现在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气温最炎热的六月中旬,但是,在这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燥热。那自然的树冠屋顶,不仅能让星光点滴洒在人身上,还能让清风毫不费力地与人亲密接触。 被这清凉的微风包围,楚风觉得很舒适,很放松。不久睡意袭来,他很快便安然入睡,一觉到了大天亮。 显然,第二天他感觉好了很多。醒来后,他试了试自己的腿脚,还好,没有想象中的糟糕,似乎没有骨折。 楚风努力攀着床头的柱子站起来,胸口还是火辣辣地疼,但并没有出现昨天晚上那剧烈的咳嗽。他缓缓地吸气、缓缓地呼出,努力平复自己的动作给胸口的伤带来的牵扯。 此时他才看到,胸口的伤竟然已经有一些愈合的迹象,这么快,好像自己被救才三天吧,这么严重的伤竟然就快愈合了? 楚风努力迈出自己左腿,试图走上那么一步两步。可是双腿绵软得好像泥巴一样,即便他脑子里再怎么下命令,那条腿也迈不出去半分。楚风的心忽地凉了!这腿不会、不会废了吧? “不要着急!小伙子,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你的伤很快就会好,但不是现在!”随着这声音,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出现在楚风的眼前。 第二节罗布人的神奇伤药 “您是?”看到老人进来,楚风用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坐了起来。 “您叫我奥尔德克就行。”老人笑眯眯地说。他就是此前给徐闻驼队当向导的那位罗布老人,也正是他带领大家来到这个沙漠中的神秘村子。 “您好,奥尔德克尊长!”楚风还是略懂一些民族礼仪的,他对着老人躬身行了一个抚胸礼。 “哦,真是不敢当,尊敬的客人、给我们带来好运的使者!”老人连忙谦恭地回了一礼。出于尊敬,他甚至把身子躬到了膝盖以下。 楚风一惊,他深知这样的礼节有多么地隆重:“哦,不,尊敬的奥尔德克长者,您这样太折煞我了!” “尊敬的客人,请直接称呼我奥尔德克。您是给我们全族带来好运的天神使者,请您务必接受我来自内心的敬意。” 奥尔德克老人的话不但没有解开楚风心中的谜团,反而使他更糊涂了。楚风张嘴欲言,老人挥手止住:“尊敬的客人,您的疑惑待时机成熟自然能得到解答,现在,让我来给您换药吧!” 说着,老人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盆,盆里有些藻泥似的东西。 老人一直隐藏在身后的手中竟然抓着一只身长一尺多的沙蜥。只见老人捏住沙蜥上下颚的开合处,扒开沙蜥的嘴,又把一株不知名的小草在沙蜥鼻子上一拂。此时,沙蜥那本来黏在牙齿上令人恶心的唾液便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盆里,即便楚风,此时也不免有些作呕。 老人等唾液分量差不多了,丢下沙蜥,将盆中之物好一阵搅拌。那沙蜥被丢下后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蹲在那儿,一动不动。 楚风强忍着恶心,让老人把那些东西糊到自己的伤口上,曾经军营沙漠训练的经历使他知道罗布老人药方的可信。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东西似乎很快就被伤口吸收了,胸口的药眨眼间迅速减少。 老人见他惊讶的目光,笑而不语。 楚风心头一动:“尊敬的长者,不知道我的同伴现在怎么样了?” “哦,那个花朵一般的女孩子啊!她很好,并没有受伤,只是睡觉的时间长了些,等一会儿就会醒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边一阵嘈杂声,尤其响亮的是一个高亢的女声:“楚风!楚风!你在哪里?” 老人对着楚风一笑,转身出去。楚风苦笑,这小丫头,还是这么毛躁。还好,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凌宁此时焦急无比,就在刚才,她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她害怕极了:想逃,却怎么也迈不开双脚;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有生以来她从没这么害怕过!一双双发绿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只要她一动,它们就会扑上来把她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不敢动!早在见到这些可怕的绿眼睛妖怪时,她的双腿就已经软了。只是,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快!快逃啊!来不及了! 可是她却丝毫动弹不得,正在她急得哭出来的时候,终于,一双宽厚有力的臂膀把她从这可怕的境地中救了出来。 那些可怕的绿眼睛妖怪不见了,眼前却出现了水、很多的水!连天的大水!那巨大的水浪当头压下,就好像一头咆哮着的狰狞巨兽张着大嘴,将他和她一口吞入腹中,这使得她禁不住肝胆俱裂…… 凌宁一下子坐了起来。这里当然没有什么绿眼睛妖怪、滔天洪水,只有重重叠叠的树冠在自己的头顶,没有剥皮的胡杨木柱子密密地排成墙,间隙里还糊着黑糊糊的湖泥。 看着这陌生的景象,凌宁的心从一开始的慌乱变得越发紧张。 眼前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黑塔一般的桑布队长不见了、有点爱现的王聪不见了,就连时不时跟自己斗一下嘴的林威廉也不见了。最最重要的是,楚风不见了。 一起床便冲出木屋的凌宁,根本来不及仔细打量自己身处之地,只是在看到一群面目不同的人后,心中一紧,禁不住放声大叫。 这叫声果然管用,她很快就见到了楚风。她忘了周围的一切,只顾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因为失血过多又在水里长期浸泡而脸色苍白的模样,让她心疼不已,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你没事吧?”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询问对方。 一听楚风的声音,凌宁再也忍不住,扑到楚风床前,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这模样,让楚风哭笑不得,只好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没事,你也没事。你再哭下去,眼泪就要把我的床淹了……” 凌宁破涕为笑,但又板起脸,埋怨道:“一点也不好笑,不会讲笑话就不要讲。”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刻的感觉很奇妙,两人心中突然同时升起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凌宁天性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女子,就大大方方、仔仔细细看了看他身上的伤。 这么一来楚风才注意到,他身上被刮烂、刮伤的地方足足有一二十处,只是其他地方均没有胸口伤得严重罢了。 上药的罗布老人才不过处理了胸口这一处伤口,其余伤口还没有来得及上药,就被凌宁打断。 凌宁这么近距离一看,哪还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她指了指罗布老人放在地上的木盆:“是这个吗?” 看见楚风点头,她拿过来便试着用手抓着药往楚风伤口上敷,楚风想起刚才那老人放入盆中的恶心之物,“呃——”想要提醒凌宁,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看着越来越熟练地帮自己处理伤口的凌宁,楚风心中冒出一股欣慰:小姑娘长大了啊!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机场遇到的凌宁,再看看眼前的凌宁,只不过过去短短的一个多月而已,这小姑娘竟然转变这么多!楚风忆及往事,微笑着摇摇头。也亏得这丫头坚持了过来,就这么短短的一个多月,她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啊! 凌宁却误解了他的摇头:“怎么?弄疼你了吗?”小脸上满是小心翼翼和愧疚。 “没有!”楚风回过神来看着凌宁越来越小心的动作,心中一叹:还真是难为她了!脸上也露出欣赏的表情。 凌宁虽然不了解眼前之人嘴角突然出现的那丝莫名其妙的笑意,但她却不会误解对方眼中的欣赏之意,这种眼神,让凌宁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略微有些苦涩。她心知楚风此时对自己的观感已全面改观,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此前他多次救自己很明显不是出于什么浪漫的目的,而是单纯地看在自己叔爷爷的面子上,这让一个爱做梦、爱幻想的花季少女怎一个心碎了得? 第三节身处何地 就在凌宁仔细处理楚风身上伤口的时候,离此地约200公里的罗布泊盐碱荒漠某处,在太阳的直射下,一个黑影狼狈地现出身形来。 这里没有任何遮挡,生命气息比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大沙漠还要少。本来这样也没什么,可不知怎的,也许是偏磁现象的影响,竟然使习惯于生存黑暗中的影子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凭借,十分实力竟只能发挥出三分来。 此时,飘忽的黑影正在当初曾经爆发洪水的地方仔细寻觅着,那影子十分淡薄,一阵风吹过,黄沙漫起,影子在风中柔弱地飘摇,似乎随时有可能消失。 尽管在此地特有的黑风暴的干扰下,当日洪水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凡是存在的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关键是看你找不找得到。黑影已经找了好几天了,近乎一无所获,但长期的严酷训练使他面对目前这种状况也依然很平静。他双目如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个黑影在找痕迹方面非常擅长,极度的缺水已经使得他嘴唇深度开裂,他却精准地找到了当日楚风出事的地点。 很快,他的手中就多了一丝纤维,这是一根棉布的纤维。看到这个,他眼睛一亮。虽说在此处他的实力被压制,但他还是很有信心完成任务。 经过仔细搜寻,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放下心来,抬眼而望,似乎看见200公里外楚风等人的笑颜。 相比于黑影的自信,正在几百公里外,且末县“6·6”事件救援行动指挥部的总指挥齐治国就要紧张得多。 齐治国此时正在迅速布置第四波地毯式搜寻行动。自从当日事发到现在,他还没合过眼,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 在这个地方待了将近20年的齐团长深知这里的恐怖。罗布泊地区和昆仑无人区、百慕大三角等世界有限的几个地方一样,存在奇异的偏磁现象。 所谓偏磁,就是明明你按着指南针走直线往正东方而去,可这却是你的错觉,事实上你已经偏离了正东方向10几度到20几度不等的角度,所以进入其中的人极其容易迷路。这样一来,指南针不仅不能帮助人辨明方向,反倒成为了令人迷路的帮凶。最令人郁闷的是GPS定位系统竟然在这里时灵时不灵。 已经第五天了,老天保佑,小风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当日齐团长虽然亲眼见到楚风、凌宁两人被洪水卷走,但他心里依然祈祷奇迹发生。 想到这儿,他不禁想起当日一路奔逃时的遭遇。当时他们所有人在楚风两人被洪水卷走之后,第一反应是去救人,可是洪水势大,他和桑布只好让大家上车后撤。 在奔逃的途中,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丝昏暗的灯光,三辆车上的人都看见了,看着像是就在不远的前方。三位司机都踩着油门奔那儿去,可就是到不了。时间一长,大家感到很玄乎,威廉在汽车后座上猛画十字。好不容易5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灯光所在,到那一看,居然是几栋农宅。 而就在他们看到房子时,天色突然大亮,就好像他们一下子从黑夜直接到了白天,而且身后一直若有若无的水声也忽然消失。 心急如焚的大齐来不及惊诧这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急忙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这一问才知道,他们慌不择路,竟然向西南方向奔逃了近500公里,来到了且末县城的郊外。 大齐当时什么都顾不上想,连忙联系基地领导和鄯善指挥部的人,双方听闻此消息都大惊失色。纷纷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出人出力全力寻找失踪的楚风、凌宁二人。 凌宁和楚风不知道外边的情况,而且楚风受伤不轻,需要休养,就先安心留下来。 这天,凌宁习惯性地帮楚风上好药,出门碰上罗布老人奥尔德克正端着一大碗鲜香浓郁的骨头汤进来。老人没多说什么,放下碗,吩咐楚风多吃点便又离开。 自打这碗骨头汤一进来,楚风立刻没心思关注别的事情,他的肚子早已咕咕直叫,从他清醒过来之后,只吃了两顿颜色黄黄的粥。不是人家不给吃,是怕他刚刚结束昏迷的身体承受不了。现在可能是觉得他的身体可以承受了,晚餐终于给他端上了肉食。等到老人离开,楚风再也顾及不了什么形象,直接伸手大吃起来。 说是骨头汤,其实是用细嫩的羊羔肉大火清炖而成。吃过新疆清炖羊肉的人都知道,那味道,可真是一绝。要说这罗布人原本是吃鱼的,不怎么吃羊肉,可后来渐渐被维吾尔族同化,不仅信仰改变了,就连饮食习惯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总之,这碗骨头汤还真是地道。那羊肉是鲜、滑、细、嫩,入口即化,还没有一般羊肉很难去除的腥臊之味,好吃得差点让楚风吞下自己的舌头。 很快,这一大碗连汤带肉都进了楚风腹中。 不得不说,这罗布人的伤药还真有其独特的地方。楚风身上多处伤口都挺严重,没想到几天工夫竟然好了大半。 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楚风扶着床周围的木头柱子,一步一步从床边来到这木屋的门口。 这一到门口,楚风整个人就如同石化了一般。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身处的这棵胡杨树,既然能够在其树杈上建成一个这样大的树屋,那么必然不会小了,说不定是一棵千年胡杨王。而现在还生长着千年胡杨王之处一定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水草丰美的地方,但眼前这一切还是大大超过了他的预知。 离树屋不足两米之外,就是一个大湖,一眼望不到边。天空中一群又一群白色的鸟在盘旋,这些鸟儿还时不时发出那类似海鸥一般清脆的叫声。这叫声楚风并不陌生,自从他清醒之后,便时常能听见它们的鸣叫。 湖边长着成片的芦苇,迎着清风摇曳。此时近黄昏,无数的野鸭收起翅膀,在那临近湖岸的水面上静静地待着,随波浮沉,闲适又安逸。 树屋的左右,不远处零零散散坐落着十几间芦苇搭成的房子,房屋低矮、简陋,而且还有着挡不住的青色透出来。按说起来,如果是旅游区,屋子搭建时间应该不长,可为什么会给人一种古朴、深沉的感觉?尤其是此时还有几丝薄雾飘荡在村中,让整个村子虚幻不实起来。 这里绝不会是尉犁的那个旅游景点,那儿的房屋虽然仿古,却都很结实,而且那种“古”味儿一看就是做出来的。不像这里,好像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没等楚风回过神来,两艘卡盆在两位熟练的罗布人船工的操控下分别从左右两边的芦苇荡中冒出来。眼见卡盆即将靠岸,原本空无一人的岸边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二十人来,待小船停稳之后,大家纷纷上前帮忙固定。似乎此次收获颇丰,船上的船工兴奋地喊个不停,他每喊一句,岸边的人群便爆发一声欢呼! 两艘“卡盆”上的船工并没有让岸边的族人等多久,便各自从自己的船上抱起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来,勇士一般将其高举过头频频示众。 这鱼一拿出来,岸边的气氛暴涨,大家欢呼着、咆哮着、跳跃着。从船上下来的两人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不过很显然这两艘卡盆的收获并不仅仅只有这两条大鱼,船上的人下来以后,又有几人跳上独木舟,将其他大大小小数十条鱼全都取了出来。 楚风面色怪异地看着岸边的人围着这两位“英雄”呼啸而去。刚把目光收回来便看见脚下有一个人正冲着自己微笑。 说脚下,是真正的脚下。这胡杨木并不是主干高大的树种,它的树冠可以很高很宽大,但主干不高。树屋最多也就离地两米左右,因此身高不足1米80的徐闻正好站在楚风的脚下。如果换一个角度看,搞不好人家会以为楚风踩着人的头呢。 楚风慌忙往后一退。 徐闻也不客气,三两下爬上树屋,一屁股坐在了唯一的一张树墩板凳上。 “楚先生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啊,看来原本的身体底子不错!”徐闻没话找话。 楚风微微一笑,也没答话,而是经过了几秒钟的沉默后,突然直奔主题:“徐先生,多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同伴,现在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你是不是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徐闻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闻言愣然,很快便苦笑着回答:“楚先生还真是快人快语,不错,我们来的时间不短了,而且你也没有大碍,按说他们早该把我们带回去,可至今没有动静。” “你说的他们是指?” “我雇用的两位维吾尔驼工、他们的十四峰骆驼和我的老罗布人向导。本来我们约定从若羌县的阿尔干出发,到楼兰古城,再返回阿尔干,一共三天的行程。如今仅仅是在这里我们就耗费了这么多天。这其中尽管有你们需要救助的原因,但我总觉得这里的人有故意留下我们的嫌疑。”徐闻不是笨蛋,他能够年纪轻轻便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公司,证明他的观察力和头脑都有着过人的地方。 楚风听了,沉吟片刻才开口:“很抱歉,因为我和我的同伴的缘故,害得你们耽误了行程……”本来楚风下一句是想说自己回到城市后可以补偿对方的损失,可一抬眼看见对方嘴角出现的那一丝讥诮之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知此人可能身价不菲,这话不能说,说了倒使人小看了自己。 一想到此,楚风马上话锋一转:“却不知徐兄有没有打听出,这儿位于哪里?” “因为语言不通,我至今也没打听出来此处是哪里,只知道是一个罗布人村庄,似乎离若羌县不太远,因为我们在若羌县找到那位老罗布人向导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儿陪着。从阿尔干出发时,他的女儿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可今天,他的女儿也到了这儿,据说他们明天要举行一个婚礼,这老汉的女儿就是新娘!”徐闻虽然不知道此处的具体位置,但从当初到这儿的行程和老汉女儿的脚力来推测,这儿应该还在离若羌县不远的沙漠中,很有可能是塔里木河下游的某处湖泊边。 “这不可能!”楚风听了他的推断,当时便失声否定,“这么大的湖泊,塔河下游怎么可能会出现,我原以为这儿是博斯腾湖岸边。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只有这个顶着我国最大内陆淡水湖头衔的湖泊,可以有我们眼前这股气势。” “其实这个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只有你面对的方向湖面平整、湖水深些,只要你走出这个树屋就可以看见,两边一公里和对面三公里外就几乎全是滩涂了,间或还连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小湖泊或者小水塘,我跟着他们去打过鱼,真是神奇的经历,那鱼竟然会自己蹦上来让你抓。他们管这些统统叫什么?哦,对了!叫‘海子’!” 第二章 圣物 第四节圣村阿布旦 “什么?这里是阿布旦?你确定这里是阿布旦?”面对楚风的询问,前来收碗的罗布老人给出了一个让楚风无法置信的答案。 不是他大惊小怪,在新疆考古历史上,这个阿布旦渔村赫赫有名。100多年前,斯文·赫定就是在这个村子获得给养并找到向导,从而找到楼兰古城,使得消失了1300多年的古楼兰文明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在罗布方言里,阿布旦是“水草丰美、适宜人居住之意”。最早发现这个渔村的是俄罗斯人普尔热瓦尔斯基,他于1876年到达这个与世隔绝的渔村,当时的阿布旦处于昆齐康伯克(伯克是清朝时期中央政府分封给少数民族头领的一种官职名称)的统治之下。20年后,斯文·赫定来到这里,并从这里走向了楼兰古文明。 在俄罗斯人普尔热瓦尔斯基的描述中,当时阿布旦的芦苇高达8米,直径有五六厘米,罗布人的一切都来源于它。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丝毫不关心外面是谁在统治。但是,在斯文·赫定的叙述中,随着昆齐康伯克的逝世,阿布旦渔村就被罗布人放弃了。 “这是哪个阿布旦?老阿布旦还是新阿布旦?”楚风知道,老阿布旦被放弃之后,罗布人往西迁移了50公里重建了一个村落,还叫阿布旦,但为了区分有昆齐康伯克的那个,后来这个被称为新阿布旦。尽管如此,时至今日,新阿布旦也早被废弃了。 “这里是最早的阿布旦,是我们的圣地阿布旦。”罗布老人奥尔德克又给了楚风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回答。 “最早的?是昆齐康伯克统治的那个吗?”徐闻第一次知道老人还会说汉语,但他来不及惊讶,只想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 “噢,神啊!赞美伟大的昆齐康伯克,让他在神的国度里安息吧!伟大的昆齐康伯克是一个仁慈的好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成为这个阿布旦的主人!” “这么说,这个阿布旦就是传说中供奉着罗布人圣物的那个最古老的阿布旦?”楚风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哦。尊敬的天神使者,您的睿智真令人吃惊!您竟然知道我们罗布人的圣物?”这一下,那位脸上似乎有着千年不变表情的奥尔德克老人,色变了。 “这么说,传说竟然是真的?对不起!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我……”楚风有点局促不安。幸好奥尔德克并没有误会他此说是在觊觎本族圣物,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等老人一离开,满肚子疑问的徐闻就忍不住了:“楚兄!这个阿布旦渔村到底有几个?这个罗布人圣物是什么?” 楚风得他一问,才从自己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徐兄,我刚走神了,你想问什么?” 徐闻无奈,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啊!这个阿布旦啊!谁都不知道到底有几个阿布旦,罗布人似乎在给居住地取名这一点上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他们一直管自己居住地叫阿布旦,只要居住地有水、可以打鱼、行船,那个地方就会被称为阿布旦。但在所有的阿布旦渔村中,据说只有最古老的那个存有罗布人的圣物。我刚才就在想,传闻中罗布人可能是楼兰人的后裔,不知道他们的圣物是不是跟楼兰古国有关?”莫名的,楚风觉得眼前这位男子值得信任,因此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真的?”徐闻是个楼兰迷,要不也不会放下生意巴巴地跑进罗布泊去看楼兰古城,这会儿听楚风一说,一下子激动起来。 楚风奇怪他的激动:“这只是我的猜想。罗布人把他们的圣物看得很重,不会轻易示人的。而且,作为陌生人,贸然提出参观人家的圣物,也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奇怪!这个阿布旦消失很多年了,据说自从它消失后从没有人找到过,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徐闻此时的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此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哦耶!哦耶!” 楚风强撑着来到门口:“他们在干什么?”远处的那群人争先恐后地跳上卡盆,不知要驶向何处。还时不时发出怪叫声。 徐闻也不知道,但他行动自如,很快打听出“新娘”、“婚礼”这两个简单的词语。 听到结果,看着那些人兴高采烈地往卡盆上搬运野麻和鲜花,楚风联想到他们的婚俗,“他们这是要给明天的新人布置洞房呢!” 罗布人婚俗奇特:婚礼当天,新娘的父亲要把两张头巾盖到一对新人头上,由长老颂经祝福。然后新人隶属的两个部落人齐集海子边,燃起篝火,围着海子唱歌跳舞,在一片欢乐声中完成婚礼。 婚礼当晚,新人不能在部落里洞房,而是要隔河或海子找一处地方,由新郎部落里的人提前布置一个用野麻和鲜花做成的洞房。婚礼结束后,要把新人送到那里,再留下两个妇女,其他人回到部落。 新婚夫妇将在鲜花洞房里度过他们的“初夜”。第二天,跟去的两个妇女送来洗漱用水,再把新人带回部落。 听了楚风的介绍,徐闻的眼睛一亮:“你是说,婚礼过后,部落的所有人都要送新人到海子对面去?” 楚风点了点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所有人都要去,包括客人!” “呃!”听了这话,徐闻窃笑,“既然楚兄已看穿我的计划,还请鼎力相助!”徐闻听出楚风已经对他的打算有所察觉,干脆就一口承认并顺便把对方赖上了。 在此地的几天,虽然他没有打听出来那位罗布老人为什么如此紧张楚风二人,但渐渐感到此地诡异,尤其今天听闻此处是圣地之后,他便明白,此行的机缘很深。 再愚笨的人也知道,既然是圣地,那么很显然不是谁都能来的。事实上,传说中除了罗布人先祖,近代以来没有人到过这个所谓“最早的阿布旦”。自己等人能够到这儿,只怕是得益于眼前这个男人。 “呵呵!徐兄倒真是看得起我!”楚风不置可否。他对此处好奇不假,但他毫无兴趣在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轻举妄动,“建议徐兄还是少安毋躁为好,罗布人的圣物不是轻易能动的!”看在对方救过自己的分上,他决定给予忠告。 “谁说我要动了?”徐闻一脸笑意,“仅仅是看一眼,就一眼,绝对连碰都不碰!楚兄就帮我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这是一个总人口不到15000人的小族群,真不知道徐兄这样一位大企业家怎么会对他们所谓的圣物如此感兴趣?”楚风疑惑不解。 “哪里!楚兄谬赞了。”他口里谦虚,脸上却颇有自得之色,“尽管我不是搞历史的,可也知道罗布人号称千年以来最神秘的民族。不仅是他们独特的生活习俗,尤其是他们的来历,至今没有人说得清。最大的猜测是,他们很可能是楼兰人的后裔。当年楼兰国神秘灭亡,而天性逐水草而居的罗布人却千年守护这逐渐干涸荒凉的罗布泊,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是没有机缘进入这所谓的圣地倒也罢了,如今进来了,难道楚兄就没有好奇心吗?” “徐兄好口才,我差点被你说服了!”楚风失笑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我们是客人,还是遵从主人安排为好!也许这罗布人的圣物说不定会令你失望!” 徐闻听了一呆,难道他没有好奇心吗?不对啊,他说自己是搞古文字学研究的,这样的人不是更容易对那些传说中的东西感兴趣吗? 他很郁闷,但却不想放弃劝说楚风。如果罗布人的婚俗正如楚风所说,那么,明天可能只有这个行动不便的男人可以在大家都去新房后留下,也就是说,只有他有机会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拿到那传说中的圣物。 “难道楚兄知道罗布人的圣物是什么?”徐闻还是听出了楚风的言外之意。 “我不知道!”楚风回答得很坚决。但当他看到对面那个男子眼中狂热的光芒时,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谁让此人救过自己和凌宁两条命呢? “罗布人最早的圣物是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但后来的我能猜到一点儿!”楚风说起一个不太久远的传说。“古代有六位圣贤带着一条狗从和田来到罗布泊,这些圣贤对昆齐康伯克的一位祖先所行的善事进行褒奖,奖品是一个铜钹和一面旗帜。圣贤们离去的时候被一伙强盗盯上了,强盗们沿着圣贤留下的脚印一路追杀。圣贤们发现之后就砍掉了狗腿,狗变成了一尊化石,强盗们也受到了‘神’的处罚。” “这么说,那个所谓的圣物很可能是那个铜钹或者那面旗帜?”听到这里,徐闻果然冷静了一些,他的好奇针对的是未知而神秘的事物,听说不过是一两件宗教物品,他的想法便淡了很多。 “谁知道呢?也许是那条狗腿也说不定!”楚风小声嘀咕了一句。 “楚大哥,楚大哥,你休息了吗?”正在两个男人僵持不下之时,凌宁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 “楚大哥,这里的人怪怪的,还不讲理!逼28岁的姑娘嫁给快70岁的老翁!太过分了!”原来凌宁一时好奇,跑去见明天的新娘子去了,结果一看,那位新娘子古丽茹仙只有28岁,而她的新郎虽说号称村里最年轻的“小伙儿”,却已经69岁高龄了。 “嘘!”楚风示意凌宁说话小声些,凌宁此时才看见树屋中还有人,脸一红,声音也低了下来。 等徐闻走后,楚风询问凌宁的发现,三言两语之后,楚风沉默了半晌。 “楚大哥!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情!我一定要……” “你想干什么?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毛躁!你问明白人家女方是被逼的了吗?”楚风二话不说将她的话头打断,还训斥了一番。 “这个……我们语言不通,但我想她跟我说的大概就是被逼成婚,求救之类的!”此时的凌宁还在被满腔的正义感支配着。 “幼稚!这个女孩的父亲就是救我们的奥尔德克老人,真要是被逼婚,她不向自己的父亲求救,却向你这个陌生人求救,可能吗?”楚风觉得头疼。 “那说不定就是她父亲逼的呢?说不定那位奥尔德克老人欠了人家的钱?”凌宁说着自己都摇了摇头,这么俗套,又不是在拍狗血的肥皂剧! 楚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要不就是别的原因这场婚礼我一定要阻止!没有一个女孩会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凌宁说着又绕回来了。 楚风实在忍不住,手掌重重地拍了床边一下:“胡闹!你凭什么阻止人家的婚礼?你又拿什么来阻止?你看着人家年龄差距大不般配,说不定人家觉得正好呢?实话告诉你,对于罗布人来说,不要说六十多岁的人娶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很正常,就是百岁老人娶个大姑娘也常见。他们的身体情况和你认知里的老人不一样,他们中九十岁的老人还可以当做壮劳力。而那位姑娘既然28岁了,肯定不是初婚,有这么一个新郎,算她嫁得好的了!” 这时候凌宁也想起来,似乎自己也听说过。据说罗布人是个长寿的族群,他们中百岁寿星比比皆是,最奇特的是,即便他们上了年纪,八九十岁甚至一百多岁了,还可以下地干活、打鱼。真正是鹤发童颜、耳聪目明。还真有百岁老人做新郎的呢。为此似乎有过一个追崇罗布麻茶的热潮,因为有人认为罗布人的长寿健康来源于他们常年饮用罗布麻茶。当年凌教授的家里满屋子都是罗布麻茶,全是各地的弟子买来孝敬的。 “尊敬的使者说得不错,古丽茹仙确实是个幸运的孩子!”奥尔德克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树屋外,他手里那个木盆提醒屋里的两人——换药的时间到了。 看见老人,楚风和凌宁都有点不好意思,背后谈论别人总归是不太礼貌的行为。 “对不起,尊敬的奥尔德克长者,我们不是有意……”楚风刚开口道歉就被老人打断了:“没关系,这个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她关心我的古丽才会这样嘛!”他一边毫不在意地说着,一边如法炮制地从沙蜥嘴里挤出唾液来。 第五节婚礼与阴谋 “噢喝——噢喝!”婚礼的正日子虽然在明天,但临近黄昏时,随着篝火的点燃,整个村子的狂欢已经开始。已经点燃的巨大火堆旁,十几名胡须纯白的老汉在那儿专心致志地烤鱼,而村里其他人则迫不及待地在都塔尔(乐器)的伴奏下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哈哈!真好玩!楚大哥,你快看哪,他们跳得多滑稽!”凌宁站在树屋旁,看见那些老人们时而伏地起身、时而张牙舞爪,跳得那叫一个滑稽。 “这是罗布人有名的狮子舞,看,他们在模仿狮子的动作呢!”楚风站在门口,也被这堪称一绝的舞蹈吸引住了。 “看那儿、看那儿,他是不是在挠痒痒?”凌宁指着一位罗布老人憨态可掬地表现挠虱子的动作笑得前仰后合。 狮子舞是罗布舞蹈的代表作之一,还是咱们中原大地很多地方过年时舞狮子习俗的源头呢。而且高墙大院门前的石狮子,也是源于这种“西域狮”。 “难怪啊!”凌宁听了楚风的解释,恍然大悟,“我说呢,小时候看舞狮子和门前的石狮子,就老是疑惑,这些狮子怎么跟我们在动物园里看到的非洲狮一点都不像?原来它们根本就不是以非洲狮为原型创作出来的!” “没错!‘西域狮’其实是古代中亚地区特有的亚种狮子。它的样子比非洲狮可爱很多,而且‘情商’很高,驯养成熟后还能看家护院。自公元87年,中亚狮子作为安息国的贡品首次进入东汉宫廷,在被命名为‘西域狮’的同时,也被大量模仿造像,成为人们看家护院的祥兽。”楚风一边给凌宁介绍,一边欣赏着眼前难得一见的节目。 在舞场中央,那名罗布老者正在模仿西域狮活泼好动的形态,似乎在拨弄玩耍一个圆球状的东西。翻扑腾跃之间,憨态可掬,使得围观众人不时捧腹大笑。 徐闻和他的女伴也被狂欢的气氛感染,迅速加入手舞足蹈的人群中,小许远远地看着这边,使劲地向凌宁招手。她旁边还有一个身着艳丽民族服饰的女孩,那不是明天的新娘子古丽茹仙吗?看来今夜真是一个狂欢夜!凌宁其实心早都痒痒了,却因不愿丢下楚风一人,而一直在克制。 “去跳舞吧!看着你们跳得高兴,我觉得自己的伤势也好了许多。”楚风看出来小姑娘的心思,鼓励她加入狂欢的人群。 “真的?”听了这话,凌宁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去了。 “呵呵——噢——呵呵,噢喝——噢喝!”狂欢的叫声越来越响亮,明亮的火苗映着火堆旁人们亮堂堂的笑脸,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不再计较民族、语言的不同,你挽起我的手、我挽起他的手,跳在一起、乐在一起。饿了,旁边有刚烤好的鲜美的鱼;渴了,有罗布人特制的饮料——罗布麻茶。 欢乐的笑声直达天际。 良久,大家跳累了、乐醉了,海子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弹着都塔尔的那位乐师手里轻调琴弦,一首节奏舒缓、优美动听的曲子从他的手指下轻轻滑出。 他一边弹一边唱,只不过凌宁等人却如同鸭子听雷,因为他唱的是罗布语。 “我从塔里木河走来, 那条鱼在水中欢快地畅游, 夜晚, 我无法入睡, 只因为想念你, 我心爱的姑娘……” 随着乐师的调子,楚风轻轻地用汉语哼着这首罗布人著名的情歌,想起当年自己同尼加提在尉犁县罗布人老乡家里一起学唱这首歌的情景,一时竟痴了。 “怎么,你连罗布语也听得懂?”刚刚赶来的徐闻听到他哼的歌,很是惊奇。 “不是,以前当兵时刚好跟驻地老乡学过这首歌!”楚风见了他,忙收拾心情,知道他又是为了罗布人的圣物而来。“怎么,你还是不死心?” “是,我已经打听过了,在村子的西北方向2公里处有一个用芦苇和胡杨木建成的四方形建筑,高约2米,长宽均6米,门朝南开,西边另建有一堵小围墙,据说圣物就埋在围墙内的地底下。”徐闻还真是下了工夫。 “我很好奇,这消息你是从何处打听来的?”楚风并没有对他的消息动心,反倒是对其消息来源产生了怀疑。 “是我雇的维吾尔人告诉我的,他们两个一到这儿就被罗布人赶走了,可我还有尾款没有付,他们俩不甘心,就悄悄跑回来。今天他们找到我,我给了他们一些钱,他们便帮我打听出来这么个消息,毕竟他们之间语言是相通的,总比我这个‘哑巴聋子’强多了!”徐闻得意地说。 听了他的话,楚风沉吟了片刻,他抬起头,直视徐闻:“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样,明天……”徐闻显然早有谋划,得了楚风口风,立即全盘托出。 先不提这两人这般如此地商议,一道黑影正在迅速地接近这个欢乐祥和的村庄。 黑影看上去有些狼狈,没有了一贯的姿态。他听到了从遥远地方传来的音乐声,耳朵动了动,迅速飞身上了一处地势较高之地,定睛一看,远处欢声笑语,而篝火晚会的热闹气氛和烤鱼的香气,似乎也远远地飘了过来。 远方的火光一入眼,此人目光一闪,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按照罗布人传统的婚俗,在结婚的前几天,新郎要到新娘家去干几天活,跟着岳丈下海子捕鱼。而新娘家则需要提供一个海子作为新娘的陪嫁。只是目前罗布泊和塔里木河下游地区水越来越少,已经没有足够的海子供罗布人打鱼了,时至今日,他们连鱼都很难吃上,更别提新娘的陪嫁。这么一来,传统的婚俗多少有些简化。 婚礼进行中,由于此地没有年轻人,新娘子算是特例,而罗布人婚礼中却需要伴郎伴娘,伴郎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汉,而伴娘的重任居然委托给了凌宁。 昨夜的狂欢依然在继续。当长老出来祝福两位新人时,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这个仪式与在基督教教堂结婚的仪式有些类似,只不过长老代替了牧师。长老先念了一长段祝福语,然后问新郎官:“你愿意娶古丽茹仙为妻吗?” “我愿意!” 本来接下来的程序是长老问新娘的代表伴娘,然后由伴娘去咨询新娘的意见,因为新娘子出于害羞和矜持这时候要躲在旁边的房中。 可是,今天的伴娘凌宁既不懂这风俗,也听不懂长老的问话,直到长老问了第三遍,她还站在那儿瞪着一双未知的大眼睛。 “我愿意!”新娘子实在忍不住了,跑出来大声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个时候,凌宁才想起新娘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红涨着脸激动地喊了一句:“她说,‘她愿意’!”这一来,大家伙儿差点笑喷! 当新郎和新娘被头巾盖住,接受了所有亲友的祝福之后,被大家拥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卡盆,所有人也纷纷跳上不同的卡盆,准备把新人送到对岸洞房去。 徐闻也早就上了独木舟,整个阿布旦渔村,只有楚风的树屋没有被这喧闹影响,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简易的木床上,微眯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尊敬的客人!客人?”一名罗布老人奔了过来,在树底下用维吾尔语喊着,见到没有动静,忙爬上了树,进屋一看,楚风双眉微皱,似乎睡得很沉,他便没有再出声,悄悄退下。 看来今天奥尔德克老人作为岳父实在是脱不开身啊,楚风等此人走远了才重又睁开双眼,心想。 等喧闹的众人终于离开湖岸,楚风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尽管罗布人的伤药很管用,可毕竟他的伤太重,仅仅这几天时间,他能自己站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家到湖对岸去只是把新人送到就会回转,如果要实施徐闻的计划,必须得抓紧时间。楚风在尽量不撕裂伤口的前提下,满头大汗,终于从树屋下到了地面。下来后,他没有按照徐闻所说,去往村庄的西北方向,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罗布人沿着湖边而建的“萨托玛”(房舍)。这些用芦苇快速扎建而成的“萨托玛”,似乎把什么隐隐围在了中间。 就在楚风艰难迈步前往村庄中心之时,距离阿布旦西北2公里处,果真有那么一个四方形建筑。只是目前这个四方形建筑只能看出一个大概形状,多年的荒废和飞沙侵蚀,已经令其散失了大半。此时,正有两个人在那围墙内哼哧、哼哧地挖着什么。 这两个人便是徐闻雇用的那两位维吾尔族驼工,看来徐闻的计划便是让他们来挖掘所谓罗布人的圣物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计划里又有楚风什么事呢? 楚风缓慢而坚定地走着,开始的几步有点困难,但走了一会儿以后,步子就慢慢顺溜了。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所有的“萨托玛”都没有锁门。这就是天性自然而纯良的罗布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这里是很正常的。 楚风拖着两条受伤的腿,他的两边是新建的“萨托玛”,修建它们的很多芦苇还是青色的,很显然,它们建成的日子不算长。楚风一步一步地在平整的黄土路面上踱着步子,却有种错觉,似乎自己正走在一条时光隧道之中!一种古朴而久远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他左顾右盼,怎么也找不到使自己产生这种感觉的根源,这明明就是一个伴随着这次大洪水偶然出现的新村子,为什么自己却能感觉到一种远古气息呢? 从一开始楚风心里就没有赞同过徐闻的计划,也许罗布人的圣物是个宝贝,但这天底下宝贝多了去了,要是一有机会便想据为己有,还不乱套了?徐闻所说的什么仅仅看一眼的话,楚风根本不信,即便初衷只是好奇,想看一眼,但看到了呢?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欲念? 罗布人救了自己和凌宁,而且,这是一个千百年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的族群。楚风敬佩他们坚守千年的执著,也感念他们淳朴善良的心性,所以,他没打算帮助徐闻。至于徐闻安排的后手,他也猜到了,对于那两个维吾尔人能够挖到什么,他早已心中有数,这种幼稚的行为不值一哂! 沉迷于自己内心疑惑的思索,楚风不知不觉行至最中间的“萨托玛”,房门突然开了,门内走出了刚才去树屋的那位罗布老人:“啊,感谢天神,尊敬的客人,您终于来了!快请进!”他的汉语显然是现学的,吐字很不清楚。楚风勉强能听懂个大概。 低着头,拖着两条伤腿,楚风有些艰难地进了屋,才一进去,便愣住了。 这屋子里没有床,地上铺了厚厚的水獭皮子,五位白须白发的老人端坐在地上,都抬头盯着刚刚进来的楚风猛瞧。 楚风知道,这应该就是罗布人的长老们。这几天,奥尔德克老人除了照顾他吃喝,给他换伤药之外,也没忘了向他介绍此地的情况。怨不得奥尔德克对他那么客气,原来此地的出现,居然还跟他有关。 罗布人当年离开自己的家园时,心中笃信湖泊中的水还会回来,家园迟早会恢复原貌,他们总有一天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驾驶卡盆来去。但过了许多年,一个又一个的阿布旦都已经荒凉,眼见回家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谁想得到,就在几天前,一场突降的大洪水,刚好冲进了这早已荒废的旧湖泊里,使得古代罗布人赖以生存的海子几乎完全恢复。圣地居然重现了! 族群里的老人们其实心中一直装着圣地、家园。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一直守在附近,一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家园回来了,那份欣喜也就可想而知。 其后便是奔走相告,能够来的罗布人都来了。虽说这个偶然造成的湖泊用不了多久就会因水的挥发殆尽而不复存在,但毕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了家乡的原貌,他们都知道眼前不过是昙花一现,但对濒临绝望的罗布人来说,这一切依然不啻于给他们绝望的心中注射了一支最有效的强心剂。 而楚风二人在洪水发生之后的离奇出现,经过奥尔德克的汇报之后,罗布长老们一致认为,这两位客人是天神的使者,是带给他们幸运的人。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会面。 片刻之后,居中的一位老人开口了,他说的汉语很流利,仔细听,似乎还带着一点点京味。“尊敬的客人,请不要介意长者的注视!我们这里年纪最小的都已经105岁了,大家都很感激你能够在我们有生之年带来这一场大水,使我们重回了祖先的家乡。” “这场水可不是我带来的,这个古老渔村的恢复也不能把功劳算在我头上。既然长老们都是活过百岁的智者,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楚风苦笑了一声道。被几个百岁老人盯着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听了他的话,为首的大长老嘿嘿一笑,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这几句是古老的罗布方言,楚风也听不懂对方到底说些什么。这种语言按理说早已失传了才是。 其余五位罗布老人听了大长老的话,突然脸上都显出怪异的表情,就连刚刚开门的那位,此时看向楚风的眼光也变了,那种眼神,就好像饿了半个月的狼,突然看见了一只毫不设防的大肥羊一般。 第六节不明所以的托付 如果说对于先前的好奇、探寻的目光仅仅使楚风有点不适应的话,后来的这种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实在让他一阵恶寒。 好在,这种目光并没有长久。楚风在走出那间屋子很久后依然摆脱不了那阵恶寒!在走回小木屋的路上,他一边把玩着罗布人大长老交给他的那一根似笛非笛、似箫非箫的白玉管,一边想着大长老的交代。 “当年罗布人先祖离开家园时,曾有预言,50年后水还会回来,大家又可以回归家园。可是一个个阿布旦先后废弃,水一直在减少,我们再也回不了。只有你出现时,带来的大水使我们家园重现,所以你一定是那个我们要等的人!”说这话时大长老脸上的表情很神圣。 楚风肯定不想莫名其妙地跟罗布人所谓的神圣使命有什么瓜葛,可无论他怎么推脱,长老坚持把这个看不出什么来历的东西塞在了他的手里,即便他和盘托出徐闻的计划,也没有改变他们的心意。 罗布人大长老不愧是活了近120年的人精,他听了楚风所言之后,只是笑笑,别有用意地说:“没关系,贵友只是好奇心重了一点,不算什么大错,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他的。” 楚风听到这里只想骂娘,什么啊,偷盗你们的圣物也没什么大不了?还不是想把老子绑在你们的船上。郁闷啊!人家这么说了,楚风就更没有理由推辞了。 只是,不忿被人套牢的楚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那个地方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你们才故作大方的吧?” “谁说什么都没有的?”大长老义正词严地呵斥了他一句,随后那一句轻轻的低语,几乎让楚风错过:“那里至少还有……呵呵!” “我们也不知道要怎样做!”楚风一想起这话就恨得牙痒痒,这明摆着是推卸责任嘛!也不告诉他要怎么做,也不提示他那根所谓的圣物是什么东西,该怎样使用,就这么把他打发了,临了还给他那么大一个责任:使罗布人重回他们的家乡!也就是说,留住这里的水,让这个阿布旦不再消失!这可能吗? “总之,预言中说,只有踏着洪水前来的使者,才能够揭开罗布泊水消失之谜,只有他能够使千年漂泊的罗布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家乡。”大长老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等他离开时,大长老终于说了一句在楚风看来有用的话:“我们千年追逐着罗布泊的水,早已经有所察觉,其实它并没有消失,只是藏起来了。如果你用心寻找,一定可以找到!” 藏起来了?用心寻找?楚风嘴里咀嚼着两句谜语一样的话,走得更慢了。 在这个突然出现、不久之后注定会因缺水而消失的阿布旦渔村的西北部,可怜的驼工变身挖掘工,正在努力使自己的双腿往黄沙里更深一些。 说起来这俩也确实是一对倒霉蛋,好好地带着人进罗布泊旅游,本来就三天行程,拿4000块钱,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买卖,可偏叫人生生给毁了。尾款收不到,两人不甘心,回来找雇主吧,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你没把我们安全领出去,我凭什么给你付尾款? 于是两人又在雇主的指令下,干起了新的工作——间谍兼挖掘工。间谍似乎干得不错,雇主很满意,对他们打听出来的消息给予了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奖励,可这挖掘工的工作不好做啊,挖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挖到。 埋头苦干的两位挖掘工,实在是太敬业了,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黑影已经在他们头顶停留了好一会儿了。 也许是想看看这两个傻帽到底能挖出个什么来,黑影并没有对他俩出手,只是两人毫无收获,黑影渐渐不耐烦起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嘻嘻哈哈的喧闹声——送新人的队伍要回来了! “呃——”阿不力米提很心慌,他知道必须在村里人回来之前完成任务,否则,被发现的话,自己两人肯定会被当做窃贼抓起来。 “呃,我说,阿不力米提。咱们走吧,这个汉人没安好心,他的钱我们不要了!我们走吧!”同伴阿合买江的胆子更小,听到远远的湖面上传来的动静,差点吓得把手中的坎土曼丢掉。 阿不力米提很犹豫:“再挖挖看吧,那些人没这么快注意到这儿,再说,那汉人只是想看一看这圣物到底是什么。他不是答应咱们了吗,看完还埋回去,绝不拿走!这样咱俩就算不上是‘窃贼’,胡大不会怪罪的!”他还是很想赚这笔钱。 阿合买江听他这么说,又埋头用力地挖起来。倒是那黑影,听到圣物这个词一愣,原本伸出的双手悄悄缩了回去。只是他的动静连丝风都带不起,也就难怪两个慌里慌张的驼工无半点察觉了。 可是声音越来越近,眼看着送新人的队伍就要回村,他们还是一无所获,这次,阿不力米提也急了:“好了,不能再挖了,快把土填回去。咱们得赶紧离开!” 阿合买江早就等着他这句,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土重新填回自己挖出来的坑里,然后慌慌张张地朝着村外跑了。 那黑影却早就躲在了围墙的影子底下。他脑中灵光一闪,放过了这两位驼工,抬眼望了望那用芦苇和胡杨扎成的村落,低头沉思了一阵,消失在了这一片阴影之中。 且不说这个古老村子里发生的稀奇古怪事,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山天池,这天居然也发生了一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这一天,天池的渔政船工老赵,按照惯例巡视天池南岸的时候,居然在南岸发现了几顶被水泡过的帐篷。 要说这天池风光,确实美不胜收。这一路上山,小溪潺潺流动,那半山腰的小龙潭也是一景,清澈的湖水里,五颜六色的冷水鱼儿根本不怕人,径直游到你的面前来。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龙潭映月是天池十大美景之一。在此看着明月出天山,别有一番情致在心头。 上到山顶,群山环绕之中的天池,如同深闺的大家小姐,而那远处的圣峰博格达,则像她的兄长一般,拼命想把绝色的妹妹掩藏在自己的衣摆之下,却没想到她已然长成,丽色早已掩盖不住。 只是这游客游天池,多是在北岸,天池南岸,很少有人涉足。那里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博格达峰,这条路基本上只有专业登山队员在登顶成功后下撤时才会走,但近年来随着徒步运动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徒步爱好者也纷纷翻越博格达山下的冰达坂,来到这开满雪莲的天池南岸——是的,天池南岸不仅有天然雪莲,近年来甚至有人工培育的雪莲成活,形成了一个雪莲花圃。 原本老赵的巡视,只是看看有没有徒步者来到这里。有些徒步者由于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来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他在天池渔政这个岗位上,近两年不知救了多少自不量力的家伙。 等到发现帐篷,老赵心里咯噔一下,这帐篷不是那些徒步者的业余货色,倒像是军用的物品。出了什么事? 这个推测立马引起了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天池渔政一边向上级报告,一边专门组织了人在天池南岸展开了小规模搜救活动。连森林武警都惊动了,可后来部队来人核对了帐篷上的编号后,一切行动马上停止,此事再无人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楚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遭遇洪水之后,帐篷竟会在离出事地点数百公里、海拔高了近两千米的天山天池岸边出现,以至产生了如此多的事端。 回到罗布人圣地——最古老的阿布旦渔村,楚风还在琢磨长老们的意思。 这个渔村近百年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处处凸显生机。还活着的纯粹罗布人已经不多,年纪也都不小了,也许,目前这个村子里的就是全部了。 楚风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得可怜的村落。它只有十几间芦苇扎成的房屋,围在这个不知干涸了多少年、今日昙花一现的湖泊边缘。楚风的目光刚刚落在湖边,脸色一变:那湖边水位已经下去不少,很多地方现出泥沼来。这说明水已被蒸发不少——这也难怪,没有长流水注入此湖,它的消失便会很快! 要怎么样才能保持这里的水不被蒸发完?只要水还在,村落就能继续存在,否则就只能重复罗布人的先祖几百上千年前的老路——抛弃它,搬走! 很显然,大长老的意图就是想让他找到办法留住这湖里的水,留住这个村子生存的根基。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人类的力量再大,面对大自然的威力,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他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管,这东西的玉质还真好,大概是用传说中的羊脂玉雕刻而成,通身晶莹剔透,圆润无比,就好像一块油脂,要从玉石表面渗透出来一般。它全长11厘米,一头是空的,一头却堵了一半,靠近这端口3厘米处,有一个圆孔,这么看倒像是某种乐器。可楚风将其放入嘴中试图吹响时,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还没等他走到木屋跟前,送新人入洞房的人们就已经回来了。 “楚大哥、楚大哥,你不知道,他们的风俗可有趣了,竟然让新郎新娘吃盐,还有那鲜花新房,你是没看到,简直太美了——咦,你怎么出来了?哇!太好了,楚大哥,你能走了!”此前还对这桩婚姻有些不满的凌宁在听了新娘子的解释后,带着满心祝福参加了这次婚宴,此时正兴高采烈地要向楚风这个可怜的病号“实况转播”婚礼全过程,却发现楚风竟然自己走出了树屋。 “啊,楚兄,你身体好了?”徐闻二人并没有落后凌宁多少,看见楚风独自一人走在湖边,也是一脸的诧异。 “是啊,我觉得身体好多了,便起来走走、晒晒太阳,不然只怕会发霉喽!”楚风赶紧把白玉管收起来,带着玩笑的口吻说。 正说着,脚下一个踉跄,吓得凌宁赶紧上前扶住:“什么嘛,身体还没好就不要逞强,摔着怎么办?” 徐闻也同时上前,搀住另一边:“是啊,身体要紧,我们还等着你赶紧好了,一同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呢,你还是不要逞强了,扶你回去休息吧!” 楚风刚才的脚下打滑本就是故意的,听了此话就坡下驴,任两人搀着自己回到树屋。凌宁没有注意到,在她喊出“楚大哥”这个称呼时,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地动了一下,由于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轻微了,在场的人都把它当作是一阵清风吹过而忽略了。 第三章 河图石碑失踪 第七节归队 当楚风再次睁开眼睛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那特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这不是医院吗? “你醒了?”此时,正好一位护士小姐手拿体温计走到他的跟前,看见他睁眼,有些欣喜。 “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若羌县医院。今天早晨你昏迷不醒地被人扔在我们医院门口,值班医生看你浑身是伤,一时好心,先把你收治了进来。既然你醒了,赶紧打电话给你的家人,让他们送医药费来吧!”小护士嘴很快,三两下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什么?我昏迷不醒?怎么回事?我的伤不是在罗布人村落里好得差不多了吗?怎么会昏迷不醒?难道是一场梦?到底是阿布旦渔村的经历是一场梦还是现在是在做梦呢? 楚风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了,他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居然找到了一样东西——那根罗布人大长老交给自己的白玉管。这么说,前几天的经历并不是在梦中? “请问,你们发现我时,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大概这么高,很年轻?”楚风马上想起凌宁来。 “没有,就你一个人。”此时护士已经给屋内的四个病人都派发了体温计,说完这句话便出去了。 楚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件事透着蹊跷啊。自己虽说离开部队很多年了,但警觉性不会这么低吧,居然会无知无觉地任由别人把自己带走,还丢在了医院门口?楚风不相信自己的警觉性已经退化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自己遭人暗算了。这暗算之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在医院门口呢?还没有拿走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白玉管,这个人所图为何? 想不通啊!想不通!楚风摇了摇脑袋,他决定先抛开这个问题,现在首要的是先跟大齐等人取得联系,那家伙该急坏了吧? 大齐还真是急坏了,救援的黄金时间早已过去,到现在楚风、凌宁二人还是毫无消息,几乎可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就连直升机也已经围着出事地点飞了无数圈,依然一无所获,时至今日,当日考察队的所有队员都参与了救援行动,也因此所有人心里都一片冰凉,大家都清楚,到了今天,两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到了桑布的手机上,差点令这位铁塔般的大汉跳起来:“楚风!你小子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你在哪儿?” “是小风打来的?”大齐眼都绿了,一把抢过电话,“该死的,小疯子,你疯到哪里去了?没事怎么不知道早点打个电话来?你知道大家有多么着急吗?什么,你在若羌医院里?伤得严重吗?”听说楚风是从医院里打来的电话,大齐的口气马上从训斥转向了关心。 “真的是楚大哥打来的?他没事?太好了!”此时,还留在指挥部的考察队的队员只有小王和威廉。他们在桑布那声惊呼出口时就已经围在两人身旁,此刻证实楚风没事,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喃喃低声庆祝。 “什么?凌宁那丫头没跟你在一起?”大齐听到这个消息心一沉,虽说两人是同时被洪水卷走的,但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几率一起被发现,如今楚风有了消息,凌宁丫头却踪迹全无,只怕…… “还有这种事?”电话里,楚风尽量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并请大齐最好沿着塔里木河下游去寻找那个村子,说不定还能找到那群罗布老人和凌宁。 大齐觉得不可思议,但老战友楚风信誓旦旦称自己所说是真的,他也不得不安排人员去搜寻那个所谓的阿布旦渔村。还好,目前来看,两名失踪人员都已找到,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快!我们快去若羌!”大齐撤走了搜救队伍,只是安排了一些人手沿塔河下游去找寻那个渔村,自己却迫不及待想赶去若羌。可才刚刚起步,他便一个趔趄,眼前发黑。 “齐团长,你这是太累了!你需要休息!”威廉在旁边顺手扶了他一把,“这样吧,我去若羌接楚大哥,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再说,要找凌宁那丫头,也得你居中指挥呢。” “就是、就是,我也去!给我一辆车就行,我保证把楚教授接回来。”王聪也自告奋勇。 大齐正想说什么,桑布开口了:“我去,小王开车,你接着找人!” 大齐明白,这是大家想让自己休息,找的借口,按照楚风所说,凌宁此时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找寻起来也没那么急,况且有一个湖、一个渔村这么明显的目标,总比找一个人轻松许多。 他想了想,同意了。王聪、桑布都是新疆本地人,若羌、且末等地是常去的,很熟悉,让他俩去接人,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大齐这口气一松,眼一黑,便仰面倒下。 此时,正好有一位战士未喊报告便进来,大齐依稀瞧着似“小和尚”模样,心中暗骂:小兔崽子,又不守规矩!他眼睁睁看着那张大惊失色的脸逼近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的,自己愣是听不见任何声音,随后便进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等到他醒来,却看见一屋子的人。嗡嗡嗡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很吵!”这一声很大。 “什么?”背对着他的那个人没听清楚,转过头来看他,这一看,竟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大齐!你醒啦!” “你、你、你,你是楚风?”刚刚清醒的齐团长脑袋还有点晕:“你不是还半死不活地躺在若羌医院里吗?怎么会在这儿?” “大齐,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我早已被桑队长他们接来,现在正讨论怎样找小凌宁呢!” 大齐此时终于完全清醒了,起身一看,果然,桑布、小王、威廉都在,看来楚风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睡了一天一夜?”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我们出任务,回来睡上一两天的事还少吗?”楚风嘴里虽说得轻松,眼神却紧紧盯着大齐,那里有一种叫友谊的情愫。大齐接收到了,一挥手:“好了,回来就好!其他的就别婆婆妈妈了。对了,凌宁小丫头有消息了吗?” “没有!”楚风摇摇头,很奇怪,搜救人员沿着塔里木河最末端寻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有水的湖泊痕迹。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 还好楚风还有一个线索:“实在不行,我们就派人去米兰镇上守株待兔,据我在村里遇到的那位上海游客讲,他是在米兰镇上找到的向导奥尔德克老人。只要找到这位老人,或者是那两位维吾尔族驼工,就能找到那个阿布旦渔村,找到小凌宁。” 大齐的身体并无大恙,此前是太累睡着了。这一觉没人吵,他便美美地睡了个够。此时人一清醒,立即精神百倍。 “那就立马派人去,对了,先联系镇政府,找起人来还是他们熟悉。”大齐迅速分派起任务来。 就在一位战士领命而出之时,大齐突然想起,前面自己睡着之前不是看见“小和尚”了吗:“咦,小和尚,小和尚?” “到!团长!”“小和尚”应声而出。 “你小子,先前进来为什么不喊报告?越来越没规矩了!说吧,当时你要汇报什么事?”大齐随口发落了几句。 “我也没什么大事,昨天接到上级协查的通报,说天池南岸发现几顶军用帐篷,那编号竟然是我们部队的。我让他们把编号报过来,结果……你看!”说着,“小和尚”拿出一张纸,送到大齐面前。 大齐一看,脸色立马变了:“这、这怎么可能?”他一抬头,看见楚风,把这张纸递给了楚风,“你看看吧!” 楚风接过来一看,见是一份物资名单,其中的一些东西很眼熟:“这是我们上次领出来的物资名单?” 大齐点点头,又指了指那一组帐篷的编号:“你看看这个,再看看‘小和尚’抄的那些个!” 楚风仔细一看,果然,那名单中帐篷编号的后边,是一组手抄的编号,居然一模一样:“这是说,咱们的帐篷当日被洪水卷走,居然出现在了天池南岸?”说完这话,他竟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怎么可能?”在场的其他人无不知道当时众人遭遇洪水之地。天池?怎么可能,先不说两地相隔数百公里,就说水怎么可能往高处流呢? “看来,这罗布泊的秘密还不少啊!”楚风此时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罗布人大长老对自己所说的“罗布泊的水没有消失,它只是藏起来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联系不成? 还没等他仔细想这个问题,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哇,桑布队长、小王师傅、威廉!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啊,楚大哥,你也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这个欣喜不已声音的主人正是此前大家打算倾力寻找的凌宁姑娘。 “凌宁!你没事!太好了!” “凌宁,我们刚还想去找你呢!” “小丫头,欢迎你回来!”见到她平安出现,大家也很激动,就连平时话不多的桑布,也忍不住开口。 “楚大哥,你怎么回事?当日你一声不响地失踪,可把我们急坏了。还好大长老说不用急,还让茹仙把我们带到这儿来,说是在这里可以找到你,嘿,真是神了!他怎么知道你在这儿呢?”凌宁刚说了一句我们,徐闻和他的女伴便在她的身后出现了。 徐闻进来只跟楚风打了招呼:“楚兄,真是让我们好找。怎么当日走时也不跟大家打个招呼!”这一句明显是调侃了,当日楚风要真是自己走的话,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同伴丢下。 楚风听了这话,只能摸鼻子苦笑,他至今也不知道,当日是谁把自己带出村的,也不知道此人有什么目的。而徐闻这个“救命恩人”,确实有资格调侃自己,谁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那么像“忘恩负义”呢! 他这里安之若素,旁边有人不愿意了:“小风,这位是?”大齐护短之心极盛。 “哦,这位是上海来旅游的徐闻、徐总,他可是救了我和凌宁两条小命的恩人!当日是他正好带着雇用的驼队经过,才救下了昏迷不醒的我们。”楚风深知自己战友的秉性,忙把话说开。 “哦,非常感谢!”大齐听他这么一说才释然。 “对了,不是还有个领路的古丽茹仙吗?她人呢?”楚风突然想起凌宁刚才说的,可是往他们身后看了看,并没有人啊! 凌宁听了愣了一下,她这几天已经和温柔可亲的古丽茹仙交成了朋友,刚刚两人还说笑来着,尽管茹仙的汉语不是很流利,但并不妨碍两个女孩子说悄悄话。 这会子听楚风这么一说,她连忙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茹仙、古丽茹仙!” 良久,她垂头丧气地回来,看她的样子大家便知道,人没有找到。 “算了,她父亲可能有交代,他们这样子神神秘秘的也不会太长久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她又找你来了呢!再说,人家还算是新娘子,当然急着回去了!”楚风见凌宁很沮丧,说不得只好安慰她一下。 第八节石碑秘密 把徐闻等人打发走,自大洪水之后,考察队的成员总算是聚齐了。 休息一天之后,楚风提议大家开个会。 这是此次考察河图石碑小队头一次人员齐整地开会。 威廉首先把自己保管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楚大哥,完璧归赵了!” 楚风打开一看,自己当日扫描进去的那些图案都还在,松了一口气。他伤愈归来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石碑不见了,如果这里面的资料也出了问题,那么此次考察便只能无功而返。要是出现这个结局,对刚刚历经生死的他来说,简直无法接受。 “还有一个消息,当日我们在石碑底下挖出的一小块黑色东西,经初步检测,含有蛋白质成分!”威廉把当日没来得及说的检测结果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楚风听了一喜。蛋白质是生命体的特征之一,这是否说明,石碑底下确实有一个生命体呢?那样的话,离传说中的河图便更近了些。 “嗯,没错,根据我们当日的挖掘,石碑底下确有可能存在一个龟状的生命体,当然如今肯定不会是活体了。”桑布多年的考古经验足以令他判断出,地底没有挖掘出的部分,大概是个什么形状。 “这么说,这块石碑还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那块河图石碑啊?”凌宁此前便有这种想法。 楚风打开自己的电脑,调出当日扫描的文字:“不管它是不是那块传说中的河图石碑,这上边的文字也得破译。根据我当时的观察,这些文字根本就是两种文字被人为地杂糅到一起的,难怪无人能识!” “什么?两种文字杂糅?怎样的人为?”林威廉听不懂。 楚风把电脑转向大家:“你们看,这些文字中,每个字符的一部分好像是生成在石碑上的,没有任何雕凿而成的痕迹,而另一部分却明显有雕凿的痕迹。很显然,原本的石碑出土后,有人在原来的字符上加了一些东西,使这些文字四不像,因而无人能识。”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纷纷凑近电脑仔细观察,楚风已经把那些痕迹放大数倍,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某些凿刻痕迹。 楚风继续分析:“这些凿刻上去的字符我把它单独拿下来,发现全是甲骨文的偏旁部首,而石碑上原有的文字,尽管也是由图形表示,却与甲骨文不是一个体系,倒与当年两河流域苏美尔人的文字有几分相似。而且它们也不是所谓天生在石碑上的,我分析了那些笔画的生成原因,应当是用某种腐蚀性的东西写上去的,因此毫无凿刻痕迹却入石三分,宛若天成。” 此时,大家已经纷纷坐回到位置上,“楚大哥,太专业的词您就别说了,反正我们也听不懂,您只要告诉我们结果就好!”林威廉是个性子急的,第一个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凌宁。没有听到凌宁的出言相讥,也没有看到她任何鄙视的表情,这反倒让他有点不习惯。 其他人也是直愣愣地盯着楚风。看来大家都想知道结果。 楚风看着大家迫切的眼神,苦笑了一声:“结果?暂时没有结果,这些文字的破译是需要时间的,你们不会认为我一天之内就能完成这个活儿吧。不过……” “不过什么?”还是性急的威廉同学。 “不过,以此刻的考察资料显示,这块石碑几乎可以肯定是史前文明的遗迹,它的年代至少是我国夏商时期之前。可能与6000多年以前的苏美尔人有关,或者更在其之前。”楚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真的?”这回,激动的就不止是林威廉了,就连桑布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如此说来,这块石碑不就可以肯定是那块传说中的‘河图’碑?” “现在看来有很大的可能,只可惜……”楚风可惜的是,当日那场大洪水,不仅打断了考察队的考察,卷走了自己和凌宁,更使得那块巨大的石碑也失踪了。没有实物,说服力便大大减弱。 “假如传说不是无稽之谈的话,‘河图’出现于黄帝时期,也有说法,‘河图’出现于黄帝的孙子颛顼帝时期,不管是谁,这年代相差不会大过100年。那么,这个在原字符上加甲骨文偏旁部首的人不是出于黄帝的授意,就是出于颛顼帝的授意,到底会是什么用意呢?”凌宁首先想到这个问题,她觉得这里有阴谋。 “我们假设,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原本能够认识这些字符的人认不出来,那又说明了什么?”楚风提出问题。 “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上边记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要保守这个秘密。”这回是王聪嘴快。 桑布有些不高兴,瞪了他一眼:“要封锁消息,完全可以把这石碑毁去,何必这么麻烦!” “不对,他的用意是不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却想为自己保留这个秘密。石碑的用处绝不仅仅是这些文字和图案的载体,说不定还有更特殊的用途,令人不能毁去!”林威廉的阴谋论学得也不错,他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失踪的石碑说不定是某项事情的关键,脸上便显出焦急的神色来。 “威廉说得很有道理,凌宁,你还记得凌教授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绝地天通的神话吗?” “记得!”凌宁当然记忆深刻,此时娓娓道来:“传说远古时天和地、人和神本来是相通的,但后来,由于人逐渐无视人和神之间的界限,不再对神存有敬畏之心,因此灾难频至,黄帝之孙颛顼帝高阳氏‘乃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以绝地天通。” “不仅如此,老师每次讲到这段神话时,总会和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中记载的‘传天数者’联系起来。”楚风插话道。 “对对对,叔爷爷总是这么说,继重黎司天地后,他们两人据说死得早,后继者是他们的弟弟吴回,然后传昆吾,后来的传承者,叔爷爷认为就是司马迁记载在《史记》里的那十二个传天数者。” “这么说来,如果把‘河图’出现的年代定位在颛顼帝统治时期,那么这几件事是不是有联系呢?”林威廉虽然底子不好,反应却是很快的。 “你是说咱们先肯定传说中‘河图’的年代就在颛顼帝统治时代,那么这件事就可以解释了。”凌宁自顾自地推理起来,“咱们假设颛顼帝‘绝地天通’的传说是真的,但‘绝地天通’之后,他又留下所谓‘天数者’传承。这说明,他只是不想普通百姓能与神通,却想为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保留这个能力——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呢!这样,他就只能保留可以‘通地天’的关键物品,为了不让其他人得到‘通地天’的启示,他必须对其伪装,这河图石碑,应该就是‘通地天’的关键物品!”凌宁很快就把几件事串联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有的点头,有的沉思,而楚风苦笑不已,他是这里边最不信所谓“神话”、“传说”的,可如今,传说中的物件货真价实地在自己眼前出现,这又怎么说? “还有一件事,中国有颛顼帝绝地天通神话,《圣经》中有耶和华破坏通天塔的记载,这二者又有什么联系吗?”这话是威廉问的,他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认真表情。 “我叔爷爷认为,这二者一定有联系,说不定就是同一件事,这也是他世界文明同源说的一个核心部分。”凌宁想起自己叔爷爷的观点,心中振奋,目前自己等人的发现和推论不是恰恰可以证明叔爷爷的观点是正确的吗?“还有,楚大哥,你说这些文字或者说图形,在去掉伪装后,与苏美尔文字有点像?” “不错!尽管我这台电脑里的资料不全,但也存有一些苏美尔字符,经过我的比对,大约有三、四分相似。”楚风一谈到专业问题总是一丝不苟。 “我记得苏美尔人可不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他们自己管自己叫‘黑头发的人’。”凌宁似乎还有发现。 “不错,苏美尔人是现代欧洲人对他们的称呼,在出土的苏美尔泥版文书中,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确实是‘黑头发的人’,把自己居住的地方称为‘英明君主统治下的地方’。”桑布也不是吃素的,在考古界干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完全依赖考古才得以重现世人面前的远古文明,他也做了不少功课。 “你们没有觉得很奇怪?‘黑头发’,除了非洲人种具备,就应该是蒙古利亚人种具备这种特征,可苏美尔人一般被认为是雅利安人种。还有,他们对自己居住地的称呼,和我们华夏族的先民对自己族群的称呼多么相似啊!” 在场的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有的脸色一变,有的却满头雾水。 “哪里相似了?”威廉就是满头雾水中的一员。 “你看,我们自称炎黄子孙,是吧!史前文明的华夏部落,一般是有个英明领袖叫炎帝的便自称炎帝部落;有个英明领导人叫黄帝的,便自称黄帝部落。翻译成拉丁文就是‘英明君主独裁统治下的地方’,是不是和苏美尔人对自己的称呼很相似?只不过是文字翻译的习惯不同罢了,要按中国人的翻译习惯,苏美尔人一样也是‘X帝部落’。”凌宁这么仔细一分析,不懂的人也听懂了。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王聪也反应了过来。 “再加上咱们这次发现的这些文字和苏美尔人的文字竟有三、四分相似,这说明什么?说明苏美尔人或者说苏美尔文明与华夏文明有关系,而且是不一般的关系。楚大哥,你说是吧?”凌宁最后下了自己的结论。 “不知道!”楚风觉得头痛,这会快开成神话故事研讨会了,“我说,关于这块石碑,咱们现在的任何猜测都仅仅是猜测,一切定论得把这些文字翻译出来再说。好吧,现在我们散会!”他说完便离开了这间简易办公室。 他这一走,凌宁、威廉两人嘟哝着也跟着走了。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大齐根本就没有心思参加这样的会,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叨咕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睡大觉”,也跟着去了宿舍。 很快,会议室里就留下了桑布和王聪两人,桑布的脸上向来是千年不变的黑塔颜色,而王聪似乎有点不适应突然显得有点强势的楚风:“桑队,这楚教授玩了一趟失踪,脾气可见涨!” “哼!”桑布听了,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也转身离开,只剩王聪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第九节神秘高手 失踪的两个人全都安然归队,救援行动算是圆满完成。而考察的对象——“河图”石碑失踪,使得这次考察只能到此为止。若羌县有个小机场,大齐带着他的队员随直升机回基地复命,楚风和桑布等人则先回乌鲁木齐。 本来大家在乌鲁木齐下了飞机之后,都牵挂着鄯善王陵的挖掘情况,很想去鄯善支援那儿的工作,尤其是桑布,恨不得直接飞到那儿,可是半途中接到总指挥部张教授的电话,让他们就在乌市休整,还有重要任务交代。 “还有任务?什么重要任务啊?能重要得过楼兰王陵吗?”王聪把自己的不解写在了脸上,桑布脸色阴沉,不发一言。 这回他们下飞机是由一名武警战士接的飞机,然后几人便被带到了一个部队招待所。这里名为招待所,内部条件不比四星级酒店差,几人只是不能出去,通讯工具并未被没收,招待所内部也可随意逛逛。 楚风和桑布倒是能想得通这个待遇,他们一行在沙漠和罗布荒原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找到那么些宝贝,却遗失了其中一部分,如果不经过一个审查程序,只怕很多人会不放心。 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威廉很是愤愤不平。 凌宁倒还好,只是有点不高兴,给远在北京的凌茹凯教授打电话。凌教授听了沉默片刻,倒没说什么,反过来安慰凌宁,少安毋躁,让她听楚风的话。经过这么些事,凌宁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心高气傲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听了叔爷爷的劝告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好在张教授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两天之后便带着一个大家熟悉的人来了。 “大齐,你小子不是回部队了么?怎么到这儿来了?”楚风见到前几天才分别的战友大喜过望! “哈哈!想我了吧!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会想我想得茶不思饭不想,才勉为其难,再来看看你。”大齐开着玩笑,却把手里的图片扬了扬。 这些图片是当日从那座空中之城找到的黄金饰品的照片。当日离开时,为了不影响后面的考察行动,他们把找到的东西全都留在了大齐守卫的那个基地里。大齐回去复命之后,马上受命把这些东西运交国家有关部门。这接手的,便是张教授,因此两人便一起来到了这里。 大齐看望楚风只不过是顺道,他还有别的事情,没过一会儿便告辞而去。 “楚风啊,这里还住得惯吗?”对于楚风,张智平教授虽然不像凌茹凯教授那般呕心沥血,却也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别有一番慈心。 “还行,就是不让出大门!”楚风哈哈笑道。 “呵呵,别不服气,这也是为了你好!”张教授笑呵呵的,一点也没计较楚风不太恭敬的态度。“你可知道,这段时期乌鲁木齐多了多少外国人?” “呃,外国人?”楚风不知道张教授突然转移话题是什么意思。 “有一些和你有关。你还记得那个企图杀你的神枪手吧!”张教授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那是俄罗斯一个大的黑道集团——谢廖夫集团的金牌杀手。而最近这段时间,谢廖夫集团的一个主事人却一直待在乌鲁木齐,这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啊!”楚风至今对自己被追杀一事莫名其妙,对这个所谓的谢廖夫集团也是半点门道都摸不清,此时听张教授这么一说,有些不知所措。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美国人和欧洲人利用非正常渠道入境,如今也都潜伏起来,虽然我们还没有摸清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但从他们中有人调查你的情况来看,这些人的目的也跟你有关!” 楚风听了,一个头两个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外国人对自己感兴趣,又是跟踪又是追杀,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他们需要的宝贝? “所以,把你安排在这儿是为了保护你,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真的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针对你吗?”张教授其实还带着一个任务,有些人怀疑楚风身上可能有什么异宝,希望张教授能动员楚风把东西主动上交国家。 楚风要是真有的话,肯定二话不说交出来。但他真的没有。他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自己身上真没有什么值得那些大集团这么垂涎的东西。 “听说你这次被洪水卷走倒因祸得福了?”张教授已经听说了他们在阿布旦渔村那段稀奇古怪的经历。 “是啊,没想到我一睁眼,却是在罗布人失踪多年的圣地——阿布旦醒来,不仅如此,那些神秘兮兮的罗布老人,还给了我这个。”楚风对张教授的感情虽不如凌教授深,但也从没有想过在他面前隐瞒,于是便把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还把那根白玉管也递了过去。 张教授一边听着,一边把这根白玉做成的非箫非笛的东西拿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始终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半晌,他把这东西交还给楚风:“既然是人家送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吧。至于他们要求你帮忙的,可能很快会解决。” 张教授说的是新疆政府马上要实施给塔里木河下游调水的输水工程。据说已经实施了六次,这第七次一旦实施,不仅原来塔河下游干涸的河床会恢复生机,就连原来塔河的尾闾湖——台特玛湖也会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虽然最古老的阿布旦具体在哪里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但它一定在塔河下游。如果连台特玛湖都能恢复,那么阿布旦说不定真的能维持住。”楚风表示同意。近两年来,塔河下游脆弱的生态,在新疆人全力的修复下,确实有所好转。 这么一想,他心中松了一口气。那些罗布老人不容推辞地把东西和任务交给他时,他可没少发愁。罗布泊神秘消失的湖水,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找得到?现在听说有政府出面正在解决这水的问题,真是去掉一块心病。 “既然你身上,没有任何可能潜藏巨大价值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隶属于不同国家、不同势力的人对你感兴趣呢?”张教授纠结了。 楚风把自己去美国的经历告诉了张教授,并且说出了自己对那卷桦皮文书的怀疑:“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南京我那店里的古董全加起来,也值不得这么一个大集团派出一个金牌杀手。可我有种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是从我拿到这卷桦皮文书开始的。” 张教授听了他的分析,点头认可:“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根据那名俄罗斯杀手出现的时间来看,根本不是你得到那卷桦皮文书之后才有人想杀你,而是远在那之前。” “我也知道时间对不上,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杀手的出现,肯定和这卷桦皮文书有关。也许他们隶属于不同势力,一方想让我得到,一方却不想让我得到,俄罗斯那个什么谢廖夫集团,很可能就是因为不想让我得到那卷文书知晓其中的秘密而派杀手来杀我的。”楚风不知道,他的分析已经无限接近于事实。 “有这个可能,这么说来,你小子却是把一颗‘定时炸弹’交给了你的老师啊!”张教授一语中的。 “对了,那些人还不知道我已经把文书交给了老师,可他们迟早会知道,那老师不就危险了?”楚风想到这儿,满脸焦急之色。 “没错,凌老头那儿得派些人手!”张教授即说即做,马上打电话安排,临走时很不放心地交代:“楚小子,话虽如此,你自己还是得小心,近期还是不要随便出这个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没闲着,此趟考察,经历之多、之奇,为众人生平仅有:桑布、王聪忙着写考察报告,估计至少得写几十万字;凌宁则帮着楚风一个个对比翻译那些从石碑上扫描下来的文字。而威廉为了让自己的知识量迅速赶上凌宁,让楚风开了一个书单后,照着书单把那些书全买了回来。每天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外,就是来看看楚风、凌宁两人翻译的进度。 只是楚风、凌宁两人折腾了好几天,丝毫却无进展。本来楚风也想过求助于凌教授,可一想到教授手里还有一卷桦皮文书,并且教授的身体……楚风便无法忍心再拿这些琐事去烦他。 不过这些文字即便去掉那些伪装,依然是一种无人能识、前所未发现的文字,要想破译出来,谈何容易。 就在楚风等人绞尽脑汁、一筹莫展之时,同处于该城市的许多人心情也很不好。 乌鲁木齐市友好北路上,喜来登酒店的套房里,刚刚赶回来的影子一号正不得不面对他家少爷的怒火。 “听说那人老早便回来了,什么事竟让你延迟至今才回来?一号,你是他们的头,这种失误,可不像你会犯下的噢。”这位奥雷尔少爷此时的声调虽然不高,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时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属下该死,当日属下在一个奇怪的小村子里,找到那人时,看到两个维吾尔人在偷什么罗布人的圣物,当时那两人并未得手。属下完成少爷交代后,有意顺手牵羊,将那所谓圣物带来给少爷,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高手。” “高手?有多高?”奥雷尔少爷听到这儿,眉毛微微一动。 “没有交手,不知对方具体搏击能力有多强,但是他的速度……他的速度却比我强过一线。”影子1号,脸上出现了惊悸之色,他们影子训练时便是以速度为长,可这人的速度竟然可以稳稳克制住在影子中速度最快的自己。可见他的速度快到了什么程度。 “搞清楚对方的来历了吗?” “没有!为了摆脱对方,不暴露少爷,我带着他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绕了好几个圈,可始终无法摆脱他,后来此人却自己走了,属下确认无误,这才敢回来。” “哦,这么奇怪!他既然跟了你那么多天,为何又要离去?”奥雷尔有点糊涂了。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回来时,发现少爷周围有不少人,从他们的眼神来看,这些人很专业。少爷,咱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妙!”影子1号确实不是吃素的,回来时随意绕了一圈,便看出许多的不正常。 “哦,你是说我被他们盯住了?”奥雷尔虽然不十分意外,心里却稍稍提高了些警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摸清自己的底,并作出应对,看来此地确实藏龙卧虎。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奥雷尔一个眼神过去,影子1号扭了扭身子,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谁啊?” “是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乔老,欢迎!请进、请进!”奥雷尔起身,笑眯眯地把乔先生迎进来。这位可是他的重要合作伙伴,尤其在中国,乔老先生隶属的家族力量要远大于奥雷尔家族的力量。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双方都并没有多少合作的诚意,但此时却还远远不到翻脸的时候。 “奥雷尔少爷,老夫此来是想跟你告个别,老夫得回美国去了。”乔先生也笑眯眯地跟他客套了一番。 果然,这老家伙消息就是比我灵通,奥雷尔腹诽了一句,脸上却笑容不变,“乔先生要回美国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生意上的事,不得不回去处理啊!真是不好意思,是老夫邀请少爷来中国玩的,结果老夫却要先走,真是失礼啊!还望少爷万万包涵一二!”乔先生的解释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奥雷尔自己也有离去之心,自然不会说什么。 送走乔,奥雷尔一挥手,影子出来。 “你去安排一下,给他们制造一些小麻烦,咱们事情还没完,不能就这么走了,得乘乱混淆他们的视线,咱们的人还得回到暗处。”想了想,奥雷尔有了主意,他可以回去,影子们却无论如何不能暴露,必须制造机会,让影子们潜伏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同样的命令,也在同一条街的另一个宾馆的套间里发出:“制造机会,让一队人潜藏下来,给我盯紧那个人!”那位来自莫斯科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张飞回俄罗斯的机票,看似漫不经心地交代着。 第四章 街头救美 第一十节“瘦猴”被擒 飞机上。 “少爷,一切顺利,还没等我们的人动手,那里便已然乱了。3号已经成功潜藏,一定不负少爷所托。”此时,奥雷尔身前并没有那万年不变的黑影,而是一个看上去和蔼,与圣诞老人有些相像的老头。老头鼻子红红的,一笑嘴角弯弯,惹得隔着一条通道的那位被母亲抱在手里的孩子盯着他“呵呵”直乐。 轰鸣的飞机引擎呼啸而过,刚刚抵达美国纽约的乔先生,看到接机的下属时,一贯沉稳的脸上,透出一丝焦急来。 “确定他来了美国吗?” “确定,他搭上缅甸毒枭塔坦的线,在越南上的船,旧金山下的船。目前还没有查清他具体的落脚点,但只要人在美国,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到他。” “好,散开了人手去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乔先生的脸上写着志在必得。 此时,就在纽约华人街,一家名叫“意昌隆”的老字号中式快餐馆的后门,老板林祥隆正在吩咐新来的外卖伙计:“阿发啊,地址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板!”这新来的小伙子很勤快,就是不爱说话。 “那好,记得快去快回!店里头还等着呢!”这可不是老板说空话,他这个店生意非常好,尤其是在饭点儿上,几十平方米的店里已经人满为患,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要求送外卖的电话还在响个不停。这个小伙子虽说是新来纽约的,记路的本事却是非常好,很多地方去过一次便记得清清楚楚。一口粤北口音,让祖籍粤北乐昌地区的老板倍感亲切,便聘下他来做个外卖工。 要说这美国的移民政策确实很严格,老板也是在此地打熬了十几年才得以申请上一张绿卡。在这样劳动强度大,工资又没办法付太高的小餐馆里,有绿卡的工人是雇不起的,大多用的是没有绿卡的黑工,这也是此地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现在通过偷渡,或偷逃,或逾期不归等等各种方式滞留美国的各种黑工,拿着极其低廉的工资,却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艰辛,生活在这个他们向往的自由国度。美国移民局口口声声要把这些人都遣返回去,却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把这些人撵走了,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儿谁来干呢? 阿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偷渡到美国,并悄悄来到纽约,找了这么一份工作,暂时安定下来。 不到半个小时,骑着自行车的阿发便把几份外卖送到。回到店里再取餐时,把装好的餐盒递给他的服务员袁美英乘机递给他一块三明治。“阿发,饿了吧,快垫一点儿,这是我自己做好从家里带来的,吃吧,就是老板看见也不能说什么!” 阿发一愣,一贯冷静的脸上居然显出了几分局促:“不,不行!”他双手一推,拿上餐盒便跑了出去。 这袁美英也是“黑工”,但她却跟阿发不一样,她是留学生。只是美国对留学生有规定,不允许打工,因此便也算“黑工”。七天前,正是阿发来这家“意昌隆”找工作的那天晚上,袁美英下工回学校,在出餐厅不远处的那条小巷子里遭遇了几个黑人混混。 眼见得这位中国女留学生正要遭遇不幸时,正好路过的阿发仗义出手,几下打得那几个小子屁滚尿流,连一个混混刚掏出来的手枪也被阿发顺手缴了。经过这一夜之后,袁美英便待阿发格外不同。 只是阿发却宛如一块木头,以美国男女的恋爱速度,既然人家女方有情,三天下来只怕早都吃干抹净了,可他却至今无丝毫表示。 要说这袁美英长得还算漂亮,家世也不错,性格也称得上一个温柔,怎么这阿发就偏偏不动心呢? 阿发实在是没工夫领人家姑娘的好意,他出去又回来、回来再出去,已经跑了十几趟。这大热的天,汗流浃背还算是轻的,这身上的汗是湿了干、干了湿,只见他那件深蓝色的纯棉T恤上到处是白花花的盐印子。 好容易到了吃饭的时间,阿发也没再和袁美英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快快地把饭吃完,便跟老板告个假,要出去。 这午饭到晚饭之间,员工可以休息两个小时,但一般不能离店,要离开,还是得向老板告假。阿发虽才来七天,手脚勤快、表现又好,老板认为他刚来,需要添些个人用品也是人之常情,便痛快地答应了,临走还好意提醒:“阿发,这里物价贵,不要乱花钱!” 阿发小声地答应了,拿着从老板手里支取的七天的工资,刚走出那餐馆所在的小巷,便觉得有些不对。 头前两个高大的白人,一左一右,背抵着墙,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什么。阿发对危机的感应能力超人一等,此刻,尽管那两个白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他却心中一禀,直觉有事! 慢慢地又向前走了两步,他忽然回头看去,两名华裔男子已经在他的退路上等着了。 既然后路已被人封死,那就只有前进了,他脚下突然发力,想凭借速度冲出这个包围圈。 还没等他冲到那两位白人男子跟前,脑门上就被两管硬东西给顶住了:“方少尉,我们不想开枪!” 阿发听了此话身子一颤,顿时就不敢动了。 “方少尉,千万别误会,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我家主人欲与你会一晤。还请方少尉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跑腿的。” 后头一位年轻的华人男子上前来慢悠悠地说。阿发——其人正是在空中之城出现后见财起意,打伤自己兄弟仓皇出逃的“瘦猴”。 瘦猴当日在云南九死一生逃出后,很快就越过边境到了缅甸。但他知道,缅甸离中国实在太近,并不安全,就通过以前出任务时认识的一个毒枭,走越南上偷渡船到了美国。 到了美国旧金山他还是不放心,又偷偷地来到这繁华的大都市纽约,本着“大隐隐于市”的想法,指望一头扎进这热闹的人堆里,悄悄安置下来,没料到这么快便被人找上门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主人无论是谁,自己也没有说不见的权利。 这几人把他带到坐落在这唐人街的一栋别墅跟前时,方少华才知道,自己撞进了人家的老窝。 别墅古色古香,那位看上去年过五旬的主人依古礼待客,不说别的,就那壶极品大红袍,只怕一般人喝不上这样的好茶。只是瘦猴此人并不是一个有文化的,那主人的一些俏媚眼恐怕是白费了。 “乔先生,我是一个粗人,这再好的茶也不觉得比白开水好喝多少。我想你今天大费周折地‘请’我来,不仅仅是来喝茶聊天的吧?” 乔先生微微一笑:“方少尉——” “停,老子早已不是什么少尉了,你别再这样喊我!”方少华一听,立即打断他。 “那怎么称呼?‘瘦猴’阁下?只怕不恭吧!”乔先生好涵养,仍旧笑眯眯地,却是绵里藏针。 果然,一听“瘦猴”这个称呼,对面这男子的脸色便是一沉。虽然当日对自己兄弟下了手,但心中还是有愧的。 “那也不必!什么‘阁下’不‘阁下’的,听着就憋气。你就这么说吧,别管这称呼的事儿了!”方少华并不是缺心眼,他看对方这么迁就,便有意在言语上占占上风,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线。 “既然方先生这么爽快,那老夫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实说吧,老夫想要方先生手里的一件东西,方先生尽管开个价。” 方少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些人肯定打的就是当日自己抢走的那一包黄金饰品的主意,却没想到对面那位老者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我可是刚刚才从大陆偷渡来的一个穷光蛋,身上只有刚刚到手的这一个礼拜的工资。莫不是老先生搞错了,我身上怎么会有老先生感兴趣的东西?” “方先生不必过谦,虽然当日中国特种精英小队‘瞌睡虫’里的‘瘦猴’方少华在外界是名气不大,但据知情者排位,这‘瘦猴’的身法之灵巧迅捷,只怕在世界特种军界也可排上前三。半个多月前,在云南,鄙人的5个不争气的手下,还烦劳方先生教训,方先生,有劳了!”乔先生这话真正是威胁恐吓,别看表面说得客气,又是“烦劳”、又是“有劳”的,那意思其实很清楚:“喂,小子,你就别给我打马虎眼了,你的事我都清楚,还有五条人命的账要跟你算哪!” 其实,乔老先生知道那五个手下不是眼前这人杀的,只是这家伙刚才说话太可气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头儿也就要故意仗势欺人一把。 “原来那五位弟兄是您老的人。哎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还说呢,要是那五位弟兄不死,我还要费这么大事又是跑路又是偷渡的吗?老爷子,您可一定要相信我,那五位弟兄真不是我杀的。”方少华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杀气,明白人家可能知道凶手并不是自己。反正死无对证,此时倒是不妨跟那五位死鬼拉拉关系。 “这么说,方先生当日就曾答应老夫的条件喽?”乔老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答应!怎么没答应?乔先生的条件这么优厚,正是当时我最需要的。那兄弟一提出来,我便一口答应。当时条件中最吸引我的便是安排我来美国,此时我自己已然踏足美国领土,这个……”方少华一阵胡扯。 “那是当然!”乔先生一口打断他,“只是方先生要想高枕无忧,还得一张美国绿卡,此事包在老夫身上。生意归生意,这是老夫奉送的!” 方少华听了此话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就是不答话。乔先生也不催他,却又貌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要说方先生的藏匿之术,天下真是少有人及,若不是七天前先生出手教训了唐人街上的几个黑人混混,只怕老夫就是把头想裂了也想不到,方先生竟然就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 听了这话,方少华脸色一变。他知道,这是乔先生有意讥讽自己,他那次出手被人家看作是冒失之举。可他并不后悔:“有些事,既然当面撞上了,便不得不做!” 第一十一节大丈夫,当有所为 “有些事,既然当面撞上了,便不得不做!”面对死命阻拦自己的凌宁,楚风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这一天夜里,街上出现了一些不对劲。 门外的情况已经失控,招待所大门紧紧关闭。外边街上的嘈杂声早已消失不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波浪式交替出现的静默和炸锅似的惊声尖叫! 楚风等人并不知道街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早已被警告不得跨出大门一步。只是眼见一群人呼啸而来,在大门外围成了一个圈,不知道在干什么,时不时还有惨叫声传来。楚风一看不对,这么下去可不行,说不准会出人命啊! 他约上桑布几个,正要出去看看,却被凌宁一把拉住,小姑娘出生在和平年代,何时看见过如此地狱一般的场景,听到楚风要冲出去救人,竟是死也不放手。 楚风没时间跟她解释,撂下这么一句话,把她的手硬生生掰开,便走了。此时跟着他们出去救人的已经增加到二十几个人。 冲出门去的众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简易盾牌。此时已经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了,那些人眼里已经散发着嗜杀的红芒,状若疯癫,见人便打。楚风等人虽有盾牌护身,还是被打了几下,终于众人都忍不了了,一声发喊,硬生生把面前这些人冲散。这才发现,地上竟然是一群老人和孩子。 楚风来不及多想,一把抱住其中一个小姑娘便往回跑。其他人也学着,带着地上的伤者转身就跑。好险,大家伙儿刚一进去,那扇大铁门便立即关上了。凌宁背着急救包迎了上来,她虽不是专业护士,却因护理凌教授,得到了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处理个小病小伤的还行。此时奔到跟前一看,经不住惊叫了一声:“啊!” 楚风怀里的女孩不过十五六岁,此时满脸鲜血,被放到床上依然昏迷不醒。凌宁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血,脸色马上变为苍白! 桑布也把抱着的女孩放到了另一张床上。招待所里有一个医务所,已经有人去叫大夫了。桑布救回来的那个女孩更小些,怕是连十五岁都没有。 此时两个男人的表情都很狰狞。“该死,是两个孩子!”楚风半天才哑着嗓子说出这么一句。桑布眼睛红红的,捏着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门框,却没有说话。 此时凌宁强忍着心中不适,用棉签一点点把那女孩脸上的鲜血擦掉。 要说这凌宁,许是经历过生死,已经大不一样。虽然一开始为了楚风的安危阻止过他出去救人,可一旦觉得自己阻止不了,便开始准备给予帮助。伤药啊、纱布啊,全都是现成的,其实小妮子的原想着万一楚风受个伤什么的,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包扎,想不到却派上了大用场。 “咦!”凌宁嘀咕一声,原来,眼前这女孩子虽说因为年纪小,那张脸蛋却有着大美人的特质。但那长而翘的睫毛、深深的眼窝、高而直的鼻梁,这些面貌特征都不会出现在一位汉人女孩的脸上。 “看上去她应该是哈萨克族。”跟凌宁比起来,楚风对于少数民族相貌的区别还是清楚些。桑布仔细看了看那女孩,也赞同楚风的判断。另一名少女脸上血污被清除以后,看上去也很漂亮。 医生终于赶来,简单检查了一下,长出一口气:“还好你们救援及时,两个女孩都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只怕还得等一阵才能清醒过来。” 稍稍放心的楚风二人才出了那间房门,就见威廉奔跑而来:“楚大哥,有一个老人快不行了,大夫在哪?” 闻声而出的医生顾不上多说,马上随着他匆匆赶去。 老人还是咽了气。他的伤势太重,这里又不是正规医院,根本没有急救设施,唯一的医生只是医务所的值班医生,只能处理些小伤小病,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不甘地离去。 当时,楚风就在房门外,他瞧着那位老人无法闭上的双眼,心中一股憋闷之气无法释放,禁不住两只手上青筋暴起。 不仅他如此,整个院子里的人,不论是当时冲出去救人的,还是坚守岗位没去的,全都是哭丧着一张脸,眼睛红红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似乎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克制着什么。 楚风此时没有兴趣去探究别人的心情,刚才紧张的时候没觉着,此时一放松下来竟觉得浑身酸痛,左右看了一下,两条胳膊都肿了!医生很忙,被救回的人,全都带伤,楚风一看他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只好退了回来。 路过一间房门的时候,正巧被帮人处理伤口的凌宁看见:“呀!楚大哥,你怎么了?”说着,便跑了出来。这一近看,楚风身上的伤难免落入她的眼中,于是,不由分说,她便把人往屋子里拽。巧了,这间屋子正好是楚风和桑布先前救回的那两个小姑娘的养伤之地。此时那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小丫头已经醒来。 凌宁一边帮楚风处理他身上的伤,一边对那小丫头说:“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吗?喏——这位叫楚风,是我的老师,就是他救的你!” 小姑娘原先的一头血污已经被洗去,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一睁眼,使得她那张小脸越发美丽迷人:她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 她此时没有完全长开的小脸上还有些许的伤痕,却已没有了害怕的神色,只是抿着嘴时不时去低头看看自己还未清醒的妹妹。就连楚风看了,也禁不住赞一声:好一个坚毅的小女孩! 小姑娘此时一听凌宁所说,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姐妹的救命恩人,赶忙轻声说了一句:“楚老师,谢谢您了!” 楚风一听她这个称呼,心中倒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收了两位弟子,却没一个叫自己老师的,没想到第一句“老师”,竟是从这么一个小姑娘口中听到。当下对这小丫头生出莫名的好感来,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谢倒不必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 “老师,我叫尼莎,这个是我妹妹巴丽塔。我们都是疆内初中班的学员,我初三,妹妹才初一,我们来自阿勒泰。学校快放假了,我们想趁着今天星期天,上街给家里的阿爸阿妈买些礼物,没想到……我们不是不想回学校,可是八点多街道就被堵上了,我们回不去!”小姑娘说话条理清楚。 这疆内初中班是继国家为了培养新疆青年人才实施内地高中班政策以后,新疆本地政府搞起的补充政策。 新疆地处偏远,教育资源稀缺,因此每年国家出钱,选拔一些偏远地区品学兼优的学生远赴内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去上高中,而在新疆内部,首府乌鲁木齐市的教育资源又远远好于偏远地区。这样,当地政府便选拔边远农牧区的家境贫困、品学兼优的学生来乌市上初中。学员一旦考上这疆内初中班,一切费用由政府买单。能考上这个班的孩子绝对成绩优异。 楚风虽然不太了解这项政策,却也猜到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很优秀的:“你的汉话说得不错,是哈萨克族吗?” “不是,我们是图瓦人!” “哦,图瓦人,那你的家在喀纳斯还是禾木?” 图瓦人可是比罗布人还要人数稀缺的种族,他们目前只有两千余人口,分布在西北边境的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禾木喀纳斯乡的两个村子——喀纳斯村和禾木村当中。 “喀纳斯!”小姑娘也不知是太信赖楚风还是根本没有防御心,有问必答。 要说这图瓦人和罗布人还真像,都是死死守着一个湖。如果说喀纳斯湖是一位性情娴静的纯美少女,那罗布泊就是一位性格阴晴不定的刁蛮千金。图瓦人千年守着美丽的喀纳斯湖过着平静安详的日子,而罗布人则被罗布泊折腾得颠沛流离。 楚风不知怎的突然把这两个族群联系在了一起,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去。 他听说过喀纳斯湖的美丽,据说那个地方号称“人间最后的净土”,又称“上帝的调色板”,一年四季美丽无比。只是他当年在新疆当兵,足迹只到过南疆和东疆,却没去过西北最偏远的阿勒泰地区,对这个传说中的绝美的湖,只是闻名而已。 “喀纳斯真的有那么美吗?”这一句,楚风其实是自问,说得声音极低,却还是被对面的图瓦族小姑娘听见了。 “我们喀纳斯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显然尼莎是不忿楚风话中的质疑成分,这一句话竟是吼出来的,不但把专心处理伤口的凌宁吓了一跳,就连旁边她那一直昏迷不醒的妹妹,也被吵得呻吟了一声,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了?”小姑娘听见了妹妹的呻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扑到了妹妹的床边。 “阿爸、阿妈!”昏迷不醒的小姑娘一声惊呼,坐了起来!她一睁眼,看见自己的姐姐那张焦急的脸,一下子回想起那令她惊骇的一幕,“哇”的一声,一下子扑入姐姐的怀里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凌宁看着血迹斑斑的两姐妹抱头痛哭,自己心里也发酸,上前去抱住娇小的两姐妹,好一阵安慰。 而楚风悄悄退了出去。在走廊上,看见桑布一个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吸烟。 此时已是黎明,走廊里静悄悄的。 “以前没发现你抽烟啊!”楚风轻轻地说了句,他知道桑布心里不好受。桑布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双目通红交杂着愤怒、悲伤、痛苦,甚至是绝望。 绝望!是的,楚风肯定自己没看错。一看到这样的目光,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安慰会对这位考古队长起作用。想了想,还是悄悄离开,留下空间让他自己平复吧。 第一十二节冰窟 这天傍晚,在库木塔格沙漠深处,胖子、尼加提和“黑皮”三人正在尼加提的地下堡垒里看电视新闻,三人居然都没出声。 良久,尼加提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个事,不是我哥哥干的,对吗?”他嗓音嘶哑,虽然没有所指,但在场的其他两人知道,这是问“黑皮”的。 “不是!头儿不会干这样的事!”“黑皮”斩钉截铁地回答。 两人都心情不大好,因此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胖子的脸上,表情极其古怪! 当然,此时心情不太好的远不止他们几个。远在美国纽约的那位乔老先生,此时的心情,也远称不上一个“好”字。 “什么?还是没有进展?”老爷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培养得不错。尽管这语气、语调都不很严厉,下边人还是头皮发麻。 “是,不管我们怎么问,连药都用了,那小子还是一口咬定,东西没带出来。我们要,他可以告诉我们地方,让我们自己取,也可以带我们去取,却要我们先给钱!”那具体办事的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干练。 “哼!岂有此理!他当咱们是小孩子不成?你去,加大药量,别忘了这小子的出身,他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一般剂量的药对他不起作用。”乔先生根本不相信“瘦猴”方少华那套说辞。 现代刑讯逼供,早就不兴血淋淋那套了,用的都是文明手段,比如给人注射迷幻药剂,然后再问真相。这个法子又省劲又管用,乔先生的手下都做熟了。 “是!”那人刚退下,这宅子的管家却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那MG公司的总裁乔治和他的父亲来访,说是来给老爷送礼的!老爷,见是不见?” 乔老先生听到乔治父子来访,眼皮子微微一跳:“哦,他们来了!有请!”这对父子的来意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多时,乔治父子便引了进来:“哈哈!老乔治,老朋友,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啦!”乔先生的表情,热情洋溢,他伸出双臂跟老乔治拥抱了一下。 “噢,乔!你可想死我了!”两个老家伙,全都是老狐狸,明知对方是做戏,却偏偏也拿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出来。 “快!快请坐!老管家,泡好茶!”乔先生一番客套,依足了礼节,便吩咐老管家上茶。 等老管家上茶退出去,老乔治的话锋突然一变:“得了,乔,你个老狐狸,别演戏了。我们这次可不是为喝你的茶来的!” “那你们是为何而来呀?”乔先生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别废话了,我们是为少爷而来!快说吧,奥雷尔少爷是不是已经有对付我父子的计划了!”小乔治还是嫩了点儿,沉不住气,一开口便漏了底。 “乔治,你父亲与我是多年的好朋友,我怎么不明白,奥雷尔少爷是你们家的少爷,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乔先生依然不动声色。 “得了,老狐狸,你承认你知道我父子和奥雷尔家族的关系,说明你脸皮还没那么厚。别以为我不知道,近年来,奥雷尔少爷的很多主意都是你这头老狐狸帮他出的。上个月你们还一起到中国大陆去了一趟。我没说错吧?”老乔治早知道他的狡猾,又岂会无备而来。 果然,乔先生无声地笑笑:“老乔治,别说我不够朋友,虽然上个月确实去了中国大陆,也在那儿偶遇了你们的奥雷尔少爷,但确确实实跟他不熟。你们找我是找错人了!” “真的只是偶遇吗?那前两天,乔先生的人从唐人街带走了一个名叫阿发的人,也仅仅是偶遇?”乔治很看不惯两个老狐狸你来我去地斗嘴,半天还说不上正题,干脆把杀手锏拿出来。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那位一直神态自若的乔先生变了脸色,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也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 “老朋友,别生气,我这个儿子啊,虽然年纪不小,却不是太懂事,我替他给你赔礼了!”老乔治忙弥补儿子的过错。 这个孩子啊,太不懂中国人的心理了。中国人最是死要面子的,像儿子这么说话,撕破脸,只怕两人来的目的绝对达不到。 听了老乔治的道歉,乔先生的脸上表情依然不好看:“怎么?我在自己的地盘上动个人还得向乔治总裁备案?” “呵呵!当然不必。”老乔治用狠狠的眼神制止了儿子再次插嘴。他笑呵呵地打圆场,“听说这个阿发有点来头,不知他怎么得罪了老弟?老弟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此人没有过分得罪老弟的话,还是大事化小为好,否则引起中国大陆某些人误会就不好了,老弟,你说是吧!” 乔先生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好悬没僵住,暗骂一声老狐狸,还得打点精神与这父子周旋。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老乔治说“中国大陆某些人”误会,其实是指奥雷尔少爷。只不过乔先生抓住“瘦猴”方少华的行为确实不想被那位少爷知道,因此却不得不接受老乔治的威胁,将当日奥雷尔的意图稍稍透露了一点儿。 将心满意足的老乔治父子送出门外,乔先生长舒了一口气:“老狐狸居然生了一头猪,还互相算计,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呢!” “有趣、有趣!没想到还没等我们找机会搅乱这池水,它自己倒是已经乱了。”奥雷尔坐在位于自家城堡的书房里,看着影子传递回来的信息,抚掌大笑! “少爷,何事如此高兴啊!”拄着拐杖,华老先生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华爷爷,哎!您怎么不说一声,叫个人搀着!自己就这么过来了,摔着您可怎么办?”奥雷尔对这位对自己家忠心耿耿,辅佐了家族三代族长的老管家是真心关怀。 “呵呵,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脆弱!”老先生虽感动于孩子的孝心,却对他的担心不以为然。 华老先生一直服务于奥雷尔家族。他本是奥雷尔爷爷的好友,却因奥雷尔家族两代族长的早逝,一直操劳不休,导致自己没有后代。从小,他便把奥雷尔姐弟当做自己亲生的孙子一般疼爱,尽管奥雷尔近年来不得不养成心狠手辣的性格,却一直把这位老人当作最亲的亲人来对待。 此刻见他动问,奥雷尔便把影子传递回来的信息交给了老人。他不是不知避讳,实在是这影子组织在交到他手上之前,便是由这位老人管理的。在老人面前,他奥雷尔家族确实没秘密。 “哦!少爷就是为这事而高兴?”老人很不以为然,“少爷,您的眼光不应局限于此啊!” “我知道错了!华爷爷,我是一时得意忘形了!”在老人面前奥雷尔乐于装成一个小孩子。 “嗯,你也知道‘得意忘形’这个词,一得意便容易忘形,一忘形便能让人窥见你的弱点,不可不慎啊!”华老先生告诫了几句,马上话锋一转:“人老了,便喜欢唠叨,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放心!这乔狐狸抓住了那位特种兵,怎么没动静?老乔治父子跟他勾结,对你没妨碍吗?” “华爷爷,您就放心吧!您都操劳一辈子了,现在该好好享受晚年了。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好。”奥雷尔一边说,一边搀着老人往外走。 “哦,对了,上次我叫你去家族图书馆,你去了没有?该去啊!”老人年轻时可能杀罚决断、干净利索,可老了,便和其他老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同样的絮絮叨叨! …… 这个黎明静悄悄! 大齐忍不住心里咒骂了一句:“见鬼,怎么这么静啊!” 他奉命把那些黄金宝藏送到乌鲁木齐后,便接到了新任务,来天池调查军用帐篷神秘出现一事。 他一到便查看了天池渔政的员工收起来的那几顶帐篷,编号没抄错,确实是当日自己从基地领出来的那几顶。这些帐篷在遭遇洪水时因来不及收起,便被抛弃了,当时大家都想着可能会被洪水卷走,后来去寻人时也确实没在原处发现,便将其抛诸脑后,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大齐一大早起来,便命令“瞌睡虫”小队成员乘坐快艇,去到天池南岸发现帐篷之处仔细搜查,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该死!”大齐一口咬掉军用水壶的壶盖,“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几大口水。现在时间已近正午,派出去的小队成员竟一个回来报告的都没有。整个天池南岸如今只有他所在的一艘快艇停着,寂寞的湖水不知疲劳地冲刷着湖岸,千年不变的高山松林只是这么站着、看着,极其吝啬的不肯开口说一个字,他已等不下去。 交代了船工几句,大齐翻身跳离了快艇,沿着清晨某一路队员离去的方向,深入松林而去。 天池南岸连着博格达峰的山腰,不远处便有野生雪莲生长,后来有人意识到此地的好处,竟在此开了一个人工种植雪莲的苗圃。当下正值雪莲开花之季,那些雪白的花儿迎着凛冽的寒风骄傲地绽放,每一朵都有着不逊于皇室公主的芳华。 大齐此时没心思欣赏这些美景,他一路搜寻,前边过去的那个应该就是“小和尚”,他的做记号手法相当有特色,大齐想到“小和尚”的一些趣闻,忍不住会心一笑。随即又想到了当日他在守树桥时的失职,导致“小满”身负重伤,由“小满”的伤想到那个打伤“小满”逃跑的“瘦猴”,忍不住心又是一沉。 丢脸啊!这支名为“瞌睡虫”的特种小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国际国内大大小小的任务出过上百次,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可上次却因为窝里斗一下子损失了两个人手——重伤的“小满”和偷逃的“瘦猴”。小队成员只剩下了六个,原本配合无间,指挥如意的感觉顿时消失。如今就连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从天池南岸上岸,穿过一个不太大的松林,就是博格达峰下的冰达坂,翻越这个冰达坂,就能到博格达峰山下。此时大齐已经寻到了冰达坂上,前边“小和尚”的记号却忽然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在规定的距离上,大齐没有发现本该有的记号。他很吃惊,仔仔细细围绕这个范围搜寻起来。 难道这小子忘了留记号了?大齐仔细找过,这所谓冰达坂大多是一些冰川下沿造成的,如今全球气候变暖,很多冰川都已融化,大部分冰达坂上并没有冰,而是冰川腐化的碎石和松滑的泥土。大齐的搜寻没有放过任何一寸地方:碎石块上没有!松滑的泥土上没有!就连偶尔一见的雪白冰雪上,大齐也没放过,还是没有! 这小子,到底哪儿去了? 就在大齐弯着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高点!再高点!哎呀!真笨!我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自己小队成员中那个“小和尚”的? 是那小子!大齐一激动,直起腰来,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齐遍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再没听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他回到最初听到声音的地方,陷入沉思:刚才我是怎么听到声音来的? 突然,他想起来了,那声音嗡嗡的,好像是隔着什么,而且当时自己弯着腰正找记号呢。弯腰!对,再弯腰试试!大齐想到就做,他忙把身子伏下去,几乎贴在了地面上。 果然,“还以为你多能呢!还不是不行?”老邢!这是老邢的声音!大齐又听到了! 他干脆全身趴在了地上:“喂!老邢!老张!你们搞什么?你们到底在哪儿?”可是,没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地下似乎有好几个人,他们在不停地争论着什么,也许是因为此时说话的人太多,他除了嗡嗡的声音其他什么也没听清。 难道,他们真的在地底下,只有他们的声音能传上来,我的声音传不下去?大齐想了一想,贴着地听了又听,找到声音最清楚的位置,搬起一块大石头放在那儿,自己再捡了一块小点的石头,一下一下地敲在那块石头上。 “笃、笃、笃!”这敲击的声音传来,老邢第一个听到,他马上竖起食指在嘴边:“嘘!”地底下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 “笃、笃、笃笃笃!”这个节奏!“是队长!”小和尚惊喜地喊道! “笃、笃笃!”“哈!小和尚,队长听出你的声音了,跟你打招呼呢!”老邢一听,也高兴得很。 “哚哚!”“是老邢!队长在叫老邢呢!”小和尚这么一叫喊,大家都清楚了,大齐这时能清楚地听见众人的说话。既然是特种兵小队,队友们自然会有一套通过声音的节奏联系的密码。这是仿造摩斯密码设定的,小队的每个成员都有个声音代码,只有队友们知道。 既然确定了身份,而且,互相能取得联系,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队长,你在哪里?”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在小和尚留下的最后一个记号附近。 “我们在那个地方10点钟方向,约五百米左右的一个冰窟里,队长,靠近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们本来是来救人的,结果全都滑下来了。”这话是老邢说的,他比较稳重:“队长,你最好回船上找一根超过80米长的绳子。在离此地30米以外就要找好固定点,这附近的固定点全都不可靠。”张国柱说完这话还苦笑了一声,看来,他已经有了切身体验。 既然知道位置,也知道了解救方式,大齐便不再着急了。他回去天池北岸,把能弄到的坚固的绳索全都接起来,带上,这才乘坐快艇回到了南岸。 大齐估摸着,自己带的绳索起码得有一百多米,保险起见,他在离张国柱所说之处50米的地方找到一棵一人合抱粗的松树,把绳子的一端牢牢系上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往那个方向走。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小心绝不是多余,这条冰窟应该存在很多年了,好像是两个相对着的漏斗组成,上边大,中间小,下边也大。他走了没到十米,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这一滑就滑到了底,“小和尚”、老邢、张国柱、绰号“老鹰”的林宇祥、“老实人”刘青和整个队伍里最不爱说话的“蔫蛋”王华,六名队员正一名不少地等着他。 第五章 昆仑山有水 第一十三节诡异的事件 天才刚刚亮,四岁的阿尔斯郎便迅速地爬起身来,顾不上搭理睡在身边那条自己最喜欢的小狗乌迪,翻身下炕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想往外跑。 可是他没跑成,因为乌迪咬住了他的袍子,小狗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全是哀求和不解。小男孩心中着急:“乌迪乖!放开我,阿爸今天要进山,我得快些,要不阿爸就得走了!” 说着,他不禁想起上次随阿爸进山看到的那些小动物。这里隶属于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的禾木喀纳斯乡。阿尔斯郎的阿爸是一位哈萨克族守林员,自从小阿尔斯郎满四岁后,阿爸会在短期巡山时偶尔带上小阿尔斯郎。阿尔斯郎像大多数普通孩子一样喜欢小动物,当他看到那些狐狸、松鼠见了自己也不跑,还傻傻地盯着自己看时,便一下子喜欢上了那片充满野性的原始森林。尤其是阿爸让他骑在马鹿背上跑了一阵之后,跟随阿爸进山,就成了他最最喜欢的事。 小乌迪是一只纯种的哈萨克牧羊犬,它的父母都在外边的羊圈里忠心耿耿地守卫着主人的羊群,只有它得以陪伴在小主人身边,可以躺在柔软的毡毯上。它很喜欢跟小主人一起玩耍,可是入夏以来,小主人已经几次抛下它独自一人出门了。此时,它已知道小主人又一次打算抛弃自己,害怕被抛弃的心情使它紧紧咬住小主人的袍子,说什么也不松口。 “乌迪,快!快松开!”外边已经传来骏马刨蹄的声音,小阿尔斯郎知道阿爸即将出发,着急万分,一边用威胁的眼神狠狠瞪乌迪,一边揪住自己袍子的一角,使劲扯,想从乌迪的嘴下脱身。 “呜呜!”乌迪充分发挥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说什么都不松口。 就在这一人一狗拉扯不清时,毡房外边,小阿尔斯郎的父亲昆别克已经上马。 “干粮和水壶都带上了吗?”他的妻子赛内娅虽然已经帮他检查了无数遍,却还是不放心。 “带上了!带上了!女人,就是啰嗦!”昆别克其实很爱妻子,只是男人吗,嘴上总是不服软的,尤其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身体里流着英雄血液的哈萨克男儿,他们似乎总觉得跟妻子说几句软话便会有损他们的英雄气概。 “唉!阿尔斯郎肯定得伤心了!”知子莫若母,赛内娅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唯一儿子的心思。 一提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想到那个软软的、还带着乳香味的身子和他那张粉嫩的苹果脸,等会儿还不知道该怎样伤心呢,就连铁石心肠的父亲也心软了:“没办法,这次去巡山时间、路线都太长了,实在不方便带他去。你好好哄哄他,就说阿爸回来会给他带礼物的!如果他太过分,你就说,堂堂的‘狮子王’怎么可以哭呢?”“阿尔斯郎”在哈萨克语中是“狮子”的意思,昆别克对自己的孩子期望甚高。 说完,昆别克身子一挺,他胯下的马儿听命如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阿爸——”小男孩终于从狗嘴里脱身出来,见到的就是阿爸纵马远去的背影,伤心之下,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他却不知道,哭声似乎预示着某种厄运,使得他在整整一个夏天,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阿爸! “队长!还是你聪明!嘿嘿!”看见大齐神勇地从天而降,“小和尚”笑嘻嘻地上前去帮他解开绳索。 大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抬头私下里打量起这里的环境来。 如果说这个洞口上半部分是个漏斗的话,那下半部分就是个倒着的漏斗。从底下往上望去,天空只是很小的一块。这样特殊的地形,难怪掉下来的人不容易出去。 眼下正是盛夏七月,尽管这里海拔不低,但却远远未到雪线,但这下面却是寒气袭人。 “团长,你看那!”张国柱似乎知道他在诧异什么,指着一面冰壁对他说。 原来这一处确确实实是当年冰川尚未退化时形成的冰窟,此时地表冰川虽已退化,因为深入地表以下50米,地形又特殊,倒得以保持一个相对低温,类似古代人挖的冰窖,也不知道这些冰保存了几百几千年了? 齐治国越看越心惊,这里真好像一个天然冰窖,战士们幸亏掉下来的时间短,发现不对后,便集中在洞口处,一则那里温度最高,二则想办法出去。幸好还没有人有很强烈的不适,但时间长了,不冻死也会冻伤个胳膊腿什么的。 既然知道这里环境恶劣,大齐也就不想浪费时间,他把刚才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绳索往身边的“小和尚”身上一绕:“老规矩,一个一个来,我在最后!” “等等!”“小和尚”大喊,“队长,不着急,还有个好东西您没看着呢!”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大齐一听这话倒是纳闷了,莫非他们几个因祸得福,找着什么宝贝了? 不能怪他这么想,自从一个月前他们接了保护楚风等人考察的任务,大家看到只会在小说或电影里出现的事接二连三在现实中出现,宝贝也找到了不少,所以对这些事已经免疫,见怪不怪了。 只是,他很快便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而他的神经远没有强韧到自己以为的程度,至少面对眼前这件庞然大物时,他无法使自己脸色不变! 这个天然冰窖尽管温度很低,但对于刚刚进来的大齐来说,短时间内还可以忍受。队员们活动了一番身子后,也都没什么大问题。他们显然早就看过了那个庞然大物,熟门熟路地带着大齐钻入毫无一点光线的冰洞腹部。 七拐八拐之后,在前头带路的“小和尚”突然把随身带的小手电照向右前方:“小心,那边有个水潭,估计水浅不了!” 这里有水潭实在太正常了,大齐心想。这里的温度只怕并不是常年不变的,外边天气热到一定程度,里面肯定会受影响,总会有冰融化成水,长年累月便积成水潭了。只是他并不认为这水潭能深到哪儿去。 他的心神很快被水潭边手电光照到的庞然大物所吸引:“这是……” “是的,团长,这石碑就是我们上个月在罗布泊里看到的那块!当时我们在碑底开挖,我一不小心把根部这儿碰掉了一小块儿,你看,就是这儿!”张国柱指着石碑根部那一小块缺口给大齐看。 大齐被这个消息震迷糊了,这是怎么回事?先是考察队被洪水冲走的帐篷出现在海拔高于原地2000米左右的天池岸边,然后这块笨重的足有数十吨的石碑竟然会出现在博格达峰的山腰上?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疑惑,他掐了身边的“小和尚”一下。 “哎呦!队长,你干吗掐我!”“小和尚”一脸委屈。 “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行了,现在我知道我没做梦!”大齐不耐烦地随口答着,一边围着这石碑绕圈。 “想要知道做没做梦,您不会掐自己吗?”“小和尚”的声音就好像一位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引得其他人“嗤嗤”直笑,大齐直接无视。 这石碑在这里依然是立着的,刚才大齐为什么可以在地面上听到“小和尚”和老邢的声音?那就是因为他们爬到了石碑顶上说话。整个洞不过30米高,这石碑差不多能到洞顶了。 寒气袭来,大齐意识到,他们在这个大冰窖中待的时间过久。这石碑为什么会凭空从原处消失?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这些事他一时想不通,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先把人带出去,否则体温过低,会出麻烦的。 想到这里,大齐手一挥:“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咱们先出去再说。”便领着众人顺着绳索挨个爬了出来。 回到北岸,大齐等人匆匆跟天池渔政的负责人交代了一声,要求南岸暂时不要放人过去,自己则带着队员们迅速下山。今天发现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他必须向上级领导汇报。 “我说,你最近都快要掉到书堆里了!怎么样?有些收获没有?”说这话的人是凌宁,她在威廉的房间里,看到满床的书便问威廉:“你这都看的什么书啊?” 凌宁捡起一本《众神起源》,扔掉;再捡起一本《图说美洲图腾》又扔;再捡起《第十二个天体》再扔……?“哟!还有詹姆斯·乔治·弗雷泽的《金枝》,你这打算当巫师还是神棍啊?”凌宁原以为林威廉这会子肯定会捧着有关楼兰、西域历史的书在恶补,没想到他尽看这些不相干的。 威廉一看她的表情,扬了扬手中的《亚洲腹地旅行记》:“看,斯文·赫定!还有斯坦因,这两人的书我都看了。他们俩可是近代西域考古界公认的权威!我这辈子是没指望超越这二位前辈了,不过我有我的优势。”说着,威廉捡起被凌宁丢掉的那本《图说美洲图腾》,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有惊人大发现噢!” 这一句话逗得凌宁“扑哧”一笑:“得了吧你,才翻了几本书啊,就好意思说自己有惊人大发现!” “嘿!你还别不信!给你看这个!”威廉翻开那书,把它翻到讲玛雅文明的那几页,“找到了!你看!”凌宁半信半疑地凑过去。 这个玛雅人神话她也听说过,玛雅文明里有五个世界日的传说。前四个世界日都会在“洪水时期”陨落,尤其是第四个世界纪年的最后一天是2012年12月31日。玛雅历上的这个记载还一度引起了全球性的末日恐慌,大家都觉得那是预言地球将在2012年遭遇毁灭性灾难。 而这本《图说美洲图腾》中,作为新一轮轮回开始的第五个世界日,其图腾形象最重要的是蛙人!在玛雅神话中,蛙人是平治水害拯救世界的英雄。 “你看看蛙人,有没有觉得眼熟?”威廉看凌宁一时呆住,少不得提醒一下。 “你这么说还真是!是有点儿眼熟。”凌宁刚一看见这蛙人图腾的形象,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听威廉一提醒,顿时大悟,那确实是眼熟的感觉。 可自己到底是在哪儿看到过这个类似的形象的呢?凌宁自觉自己的经历很简单,除了跟楚风参加过一次考察行动外,就是在学校待着。学校?不可能,自己绝对没有在学校里看见这个。印象这么深,应该是在某处见过实物。 “是那棺材上的!”凌宁把自己的经历好好想了一遍,想起了自己看到的一个类似图案。 “没错!就是那口楼兰人的彩棺!不管他是楼兰国王、还是楼兰王子,他是楼兰人这总没错吧。楼兰人的彩棺上有跟玛雅人的救世主形象几乎一致的图案,这是怎么回事?”林威廉口里说的是疑问句,神情却越来越兴奋,似乎他一点都不在乎答案,而是在享受这个发现的过程。 “像!真是像!”凌宁口中喃喃地道。她和凌教授在楚风刚刚确认那陵墓是楼兰王陵的时候就赶去了,后来主墓室的打开她也有参与,彩棺出土后,她也曾细细观察过。 目前那座陵墓已基本上被确认为楼兰王陵,只是因为墓中没有片言出土,还不能确定墓主人是哪位王者。而楚风则坚持认为,那应该是末代楼兰王比龙的儿子——真达的墓。作为楚风的学生,凌宁和林威廉当然力挺自己老师的观点,所以并不承认目前所谓的“官方说法”。 凌宁还清楚地记得,那彩棺的两头,靠近底部的地方,确确实实有两个直立着的蛙人形象,一边一个,当时她还纳闷来着。彩棺顶部饰满了拥有美丽尾翎、头戴凤冠的鸟儿,当时就被在场专家一致判定为凤鸟。楼兰人受汉文化影响很深,崇拜汉人的图腾“凤”,并把它刻画在王者安息的棺木上,这倒说得过去。可是青蛙凭什么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当然,专家们也给出了很多解释。比如楼兰人当时居住罗布泊湖边,水里很多青蛙,而他们的庄稼可能遭遇过很多次蝗灾、虫灾之类的,很可能楼兰人发现了青蛙是蝗虫的天敌,因此崇拜起了青蛙。 对此说法,凌宁还记得当时楚风是嗤之以鼻的。楚风认为,作为有着数千年农业文明传承的华夏民族,都没有崇拜上青蛙这个“农民伯伯的好帮手”,那些说楼兰人是因为青蛙吃害虫而崇拜它的说法简直很可笑。 “是挺可笑的!”看着玛雅人的蛙人图腾,想起当时那些专家所给的解释,凌宁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什么事情可笑?”刚刚迈进门的楚风刚好听见了这句。 第一十四节孔子与2000年前的邦德 “楚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凌宁看见他,一脸的惊喜。不是她大惊小怪,主要是这几天楚风除了吃饭几乎不出房门。 “嗯,那文字的翻译遇到困难了,只好先放下,出来透透气。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挺可笑啊?”楚风一脸的疲惫,显然这些天过得并不好。 目前他们没有得到可以随意出入的指令,暂时还是不自由的,郁闷之下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里搞研究。只不过那些古怪文字似乎在跟他捉迷藏,当他兴奋的时候,它们便躲起来;当他泄气的时候,它们又扔点线索诱惑他。那一点灵光似乎就在眼前,可他偏偏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出来透透气! “什么?那些石碑怪文这么难破译吗?”林威廉这小子是楚风的忠实崇拜者,在他心里,似乎就没有楚风不会的,此刻一听楚风说自己遭遇难题,还颇有些不相信呢。 楚风苦笑。 还是凌宁有眼色,一见楚风明显不想谈论那个话题,赶忙转开:“你看,楚大哥,我们刚才在讨论这个呢!”她把那蛙人形象拿给楚风看。 楚风毕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蛙人与当日鄯善彩棺上的相似。“这不是玛雅文明中的蛙人崇拜吗?”他合上书,看了看书皮,“呃,《图说美洲图腾》?嗯,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发现了它与真达彩棺上的蛙人很相似?因而觉得当日那些专家给出的解释很可笑?”楚风一语中的。 “真神了!楚大哥,你怎么好像我们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林威廉一听,诧异地瞪大眼睛。 凌宁听了什么“肚子里蛔虫”之类的话,恨不得唾他一口,“不会说话不要乱说,你才是那恶心虫子呢!” 楚风不理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书:“你们的心思并不难猜!但不要随意嘲笑人家的推论。历史的真相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任何可能性都会有,更何况当初专家们给出的解释是最合理的。至少他们可以自圆其说,这就很不容易了。”其实楚风也不赞同那种说法,只是在教两个年轻人一点做学问的基本态度。 这两人当中,凌宁是挨过这种训的,威廉则是对楚风所说无不听从。因此,对他的话都没反驳。 凌宁倒是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楚大哥,上次我找到的贝叶经文现在在哪儿?你在破解石碑怪文,我叔爷爷在破解那卷桦皮经书,这些贝叶经是不是没人管了?” 当日楚风等人去那空中之城探寻的时候,凌宁没能跟去,楚风一是担心她的安全,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她当时在塔里有了独特的发现。靠着自己的细心和扎实的知识功底,最后凌宁连破三道机关,拿到了一幅帛画和一些贝叶经书。对于自己独立发现的东西,凌宁多少有些执著,她不想那些东西被丢弃在博物馆的角落独自蒙尘。 “怎么可能?张教授已经找破解婆罗谜文字的专家了。你就放心吧。”对这事,张教授曾经交代过楚风,因此楚风倒是很清楚那些贝叶经书的下落。 “楚大哥,你不是就能破译婆罗谜文字吗?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去翻译?”林威廉记得当时看到这些贝叶经书时,楚风一口便叫破它的来历,这说明他是认识这种文字的,为什么他不自己翻译呢? 楚风摇了摇头:“你们啊,什么事都给我揽上,不怕累死我吗?”他现在对石碑怪文更感兴趣,因为他家里还有一卷狼皮文书是用这种文字书写的,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先把这些文字或是字符破译出来。 “楚大哥,我有一个问题!”林威廉刚听了楚风的解释,才把前头的疑问放下,马上就想起自己看书时发现的一个问题,“你看,这本杂志上说,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底下有丰富的水资源。据说要是把这些水全部抽出地面的话,可以使面积22.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变成一个水深36米的大海。既然有这么多的水,那还能叫沙漠吗?这些水是不是跟当年罗布泊的水神秘消失有关?”一边说,威廉一边把手中的一本《新疆人文地理》递给楚风。 楚风看了,那上边用详实的数据说明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地下确实有着丰富的水资源:“你说的这些,我暂时不知道答案。可能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下水层比较深吧。至于罗布泊的水去哪儿了,有一种猜测就是渗入了地下——”楚风一边随口回答,一边翻着手中的杂志。说实话这些问题不是他一个古文字学家能解答的,他只能给出这似是而非的答案。 突然,他看到威廉手边有一篇文章,标题是《古印度〈吠陀〉的密写方式》,这篇文章详细写了《吠陀经》形成的1000多年中,那些祭师都用了怎样的方式密写经文,以保证经文的传承。 他一看到那标题,心中便一跳,翻着翻着,眼睛越来越亮:“密写、密写,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完,他一个转身,快步回自己房间去了,丢下凌宁和威廉两个面面相觑。 他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楚风房里很快传来一声大笑:“哈哈!我找到了!” 凌宁和威廉顾不得规矩,连忙冲进他的房间,却见楚风正一脸兴奋地在电脑跟前工作着,手指如飞。 “楚大哥,你发现什么了吗?”凌宁和威廉两个你捅我、我推你的“谦让”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凌宁胆子大些,硬着头皮发问。 楚风头也不回:“你们看,这些后添上去的甲骨文偏旁部首。原本我以为它们仅仅是后来者别有用心刻上去掩饰石碑怪文的,使其无人能解,可刚才凌宁提到你发现的那些贝叶经文,当时我就判断出来可能是《摩柯婆罗多》。这《摩柯婆罗多》是记载在古印度伟大经典《吠陀》‘本集’当中的一部伟大史诗。而威廉桌上的那篇文章提醒了我,既然古印度的大祭祀喜欢用密写方式记录经典,那么,古黄河文明的巫者们是不是也会用某种密写方式记录什么。” “我还以为那些所谓的密码、密写信件等等只在谍战片中看得到呢,难道远古人就有做间谍的潜质吗?”林威廉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目瞪口呆。 “这个我知道!”凌宁倒是清楚一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古人们喜欢用某种类似密码的密语写下一些事情。这其中最著名的人是孔子。” “孔子?你是说,孔子有可能是位2000多年前的‘007邦德’?”威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连专心于工作的楚风听到此话也禁不住停下了下来,转过头来。 “是,就是孔子。孔子死后,当时有人曾感慨‘孔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后人在理解这个‘微言’的时候因为受‘大义’的影响,一直把它连起来理解‘微言大义’,即以身边小事反应大道理。”凌宁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 性急的威廉等不得:“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凌宁白了他一眼,“‘微言’就是一种密写方式,当时感慨的人是知情者。孔子应该是以某种密写方式的一位传人,传人死了,这种‘微言’就再也没有人能掌握和破解了。当时跟在孔子身边的弟子们都清楚这一点,他们都想得到孔子的‘微言’传承,可是孔子到死也没说出是谁得了这个传承。他死后,弟子们互相猜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其中一个出了主意,要大家在给孔子守孝期间,把各自跟在老师身边的所记所闻汇集在一起编成一个类似孔子文集的篇章,这就是《论语》的雏形。”凌宁一口气说完。完全无视目瞪口呆的威廉,眼睛直直地盯着楚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是不是能接受这些言论。 “凌宁,你这是从哪儿看来的?”楚风听了并没表态。 “从叔爷爷写的《论语的由来》一书中看到些大概。有些是我自己的推论。”凌宁心中有些忐忑。 “呃,等过几天这边的事结束了,我跟老师说一声,你最好还是去国外念书吧,国内的教育体制目前不适合你。”楚风听完,愣了一会儿,忽然别有感触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谁料凌宁一听这话便急了:“楚大哥,你要赶我走?”说着,眼眶立马就红了。 “没有的事!”楚风倒真是没有太多哄女孩子的经验,一看这位要掉金豆,顿时有些手脚无措,“我的意思是,凭你的聪明和牢固的知识功底,如果在国外念书,只要你自己别骄傲,扎扎实实学下去,我敢保证,不出两年,你就能拿到博士学位。可如果在国内,即便硕博连读,你也得花五年。我这是为你着想!”说完这些,看着凌宁的脸色由阴转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凌宁低头想了又想,才悠悠开口:“谢谢楚大哥为我考虑,只是我现在还差得远,等我在这里的实践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是您不赶我,我也会走的!” “呃!”楚风吃了她这么个软钉子,倒是无话可说,只好转移注意力:“你们来看,我用了最简单的顶针密写方式,这些甲骨文偏旁部首似乎有些意思了。” 所谓顶针密写法,就是书写之时,为了保护自己想隐藏的内容,会让一个字同前一个字和后一个字各拼一次,如:A、B、C、D代表四个字,可以拼成AB、BC、CD、DA。 凌宁和威廉凑过去,电脑里的排列已经有结果了。那些剥离出来的石碑上有雕刻痕迹部分确实是一个个甲骨文的偏旁部首,如今这么一拼,虽然有些还是形不成文字,但有些已经可以辨认:“这个我认识,是‘山’字!”凌宁首先兴奋地叫道。 “没错!那确实是山字!”楚风又尝试把那些明显拼不起来的偏旁部首跳过,把那些可以拼的字,再一次用顶针密写法拼了一次。 结果出来了,看见这句话的三人竟然都没了破解难题的喜悦,而是一脸惊愕,呆在了那里。 电脑长时间得不到指令,荧幕一明一暗,一遍一遍地闪现着那句话:“昆仑山有水!” 第一十五节巨人国疑踪 “昆仑山有水?这是什么意思?”凌茹凯接到弟子的电话后,连自己手头的工作也顾不上了,嘴里翻来覆去咀嚼着这一句楚风传递过来的话。就算经验丰富、知识渊博的他,一时也难以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老师,《山海经》上有记载,昆仑山、四水出焉!又说,河出昆仑东北角,即黄河是发源于昆仑山的。是不是这句话也是相似的意思?”凌茹凯想起楚风刚才在电话里对这句话的解释,似乎无可挑剔,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对、不对!应该没这么简单!” 凌茹凯觉得,古人苦心积虑用尽办法,将想隐藏起来的秘密用这种密写方式流传后人,不会说一句显而易见的话。这句话一定有所指,但它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就在凌茹凯苦思冥想企图破解那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背后的玄机时,楚风等人也没闲着,他们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去哪儿?暂时保密。 飞机在阿尔泰山的上空盘旋,底下那茂密的寒带原始森林令到过北欧多个国家的林威廉也不禁惊叹:“咱中国还有这样的地方?要不是提前说明,我还以为到瑞典或挪威这样的北欧国家了呢!” 飞机在布尔津机场降落,他们一行共五人,包括桑布和王聪,一踏出机舱,就看见了前来迎接的人里,竟然有熟人——大齐! “大齐!你小子怎么走在我们前头了?”楚风走过去狠狠地拥抱了他一下,很是不解地问。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啊!这次,哥哥我可是见到怪事了……”大齐带着他们边往机场外走,边给他们介绍自己小队在天池上的遭遇。 “什么?那块石碑到了天池上?还是在半山腰的冰窟窿里?”楚风听了,面色古怪,一言不发,可林威廉早就忍不住嚷嚷着,“你们在那儿丢下的探测器,居然在喀纳斯湖被发现?你不是在说天方夜谭吧!”说着,他还把手放到大齐的额头上,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没发烧啊!”林威廉的嘀咕还没完呢,大齐早已忍不住,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小子,皮痒了啊!” 一句话,吓得威廉赶紧缩到了楚风身后。 一路无话,很快众人就跟着大齐来到了一处似乎是军营的地方,一直到大齐安排好大家的住宿问题,带着大家又来到一个会议室一样的地方,楚风都不发一言。 “小风!你的表情很不对劲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大齐看楚风居然一直不说话,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他那古怪的表情!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件事,当时我还嗤之以鼻,以为这样的事正儿八经地记载在档案里是当时记录的人糊涂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可能那事也是真的。”楚风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判断,觉得有些脸红。 “什么事?”大家一听就来精神。 “1961年,当时还是苏联,派了科考小组探查巴尔喀什湖,他们乘坐潜水探测仪探测湖底的两位科研人员,从巴尔喀什湖下水后失去了联系,最后居然是中国人在新疆的赛里木湖岸边找到那两名苏联人员。当时我看档案的时候,还以为这是胡编的,没想到你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楚风这些话一说完,就听到身边响起一连串叹气声,这算什么?神异故事? 他没顾上照顾身边人的情绪,马上发问:“你说探测器从喀纳斯湖出来,难道这次叫我们过来就是为探查这件事吗?这事不该找我们啊,应该找专业搞地质研究的啊!” “不是这事,这事已经交给别人去头疼了,找你们过来是因为一件需要借助你们专业知识的事!”大齐走过去,拉下一块荧幕,指挥一名战士打开投影仪。一张照片被放大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林威廉什么都没看明白。 “是某个古建筑遗址。”桑布很快就看出来一丝端倪。 “巨石古建筑在新疆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就这也值得十万火急地把我们叫来?”楚风不解地问,他的心思还在那些神秘文字上,任何人在即将有突破曙光的情况下突然被打断都不会高兴的。 “你别着急,再看看这个!”大齐一抬手,又换了一张图片。这张图上仍有刚才那些巨石建筑,只不过是作为背景出现的,近处是一张木头桌子和几把方凳。 “这是?……”楚风一开始看见这张图片时的漫不经心很快便被一脸凝重所取代。因为他看到了参照物,那木头桌子的桌面是用一棵树的横切面做的,年轮清晰可见。这密密麻麻的年轮告诉大家,这棵树活着的时候只怕不小于两千岁。而且,根据那桌面的大小,可以推测出照片上凳子的大小,那凳子太高大了,大到似乎不是给人坐的,仅仅是目测,也能知道坐在这凳子上的人,身高至少得是他们中最高的桑布身高的1.5倍。 楚风看着照片上这不成比例的家具,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自己在那神秘地宫里发现的那半截人骨,以及一个盛传于阿尔泰山区的神话:“巨人国?” 当初楚风等人在那座被黄沙掩埋千年的神秘古城地下石宫里,因为威廉一不小心误触机关,弹出来的巨蛇尸体差点把他们吓死。而后又发现了半具人骨,只是这人骨的大小长短令人吃惊,据目测,至少得有2.5米以上。这巨人是怎样被困死在地宫中的,他的另外半具尸骨又到哪里去了?这些至今是个谜! 在刚刚脱困之后,楚风就为了这巨人腿骨的事情查阅过一些资料。他发现,远在西北边境的阿尔泰山一带,居然有个很久远的传说。传说在山的深处,有一个巨人王国,这里曾经生活过一群平均身高超过2.5米的巨人。而上个世纪80年代,阿尔泰山深处出土过巨大的车轱辘,以其比例,使用者应该身材高大,与巨人国传说不谋而合,使得这个传说流传范围越来越广。 楚风如今看到这明显过于巨大的家具照片,马上联想到了巨人之事。 大齐没有想到他的反应如此迅速,听了他的话,反倒愣了一下:“怎么?楚风,此前有人跟你透露过让你们来这的目的?”话虽如此,他心中暗自嘀咕:这是谁啊!这么干可不符合纪律! 楚风听了便知自己的猜测没错,微微一笑:“没有人告诉我,我只是刚好前几天对巨人国的事感兴趣罢了!”当下便把自己对那神秘古城的地下石宫中巨人尸骨的怀疑和听到的阿尔泰山传说叙说了一遍,当日,大齐和威廉与他同探地宫,一听,顿时兴趣大增! “楚大哥,这么说那神秘石宫里的巨人,可能就是从阿尔泰山里的巨人国中跑过去的喽!”林威廉只是欠缺一些知识积累,脑子并不笨! “也许是被抓过去的,说不定就是楼兰人干的!”凌宁什么时候都是最不乏想象力的一个。 这句看似无心之语,倒让楚风心中一动:“你是说,楼兰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阿尔泰山中来抓巨人?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个?”凌宁一惊,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这巨人国要是真的存在,说不定会引人好奇呢?当时楼兰是西域最强大的国家,也许就是因为好奇才抓了个巨人回去研究呢!” “对对!就好像今天我们的科学家知道哪儿有一个新物种,非要把他搞回去研究研究一样!”林威廉纯属瞎起哄。 “不对!这片区域从来没有属于过楼兰国,这里前有匈奴、后有乌孙,高车、丁宁、柔然,从始至终都由具备强大武力的游牧民族占领,楼兰国对此地根本无能为力。那个地宫里的巨人根本不可能是他们从这里抓去的。”桑布觉得那两个年轻人有些胡闹了,板起脸来还真是挺吓人的。 楚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没想到桑布先说了,炯炯目光望向桑布,表示赞同。 “我说,你们不要跑题好吧!我的话还没讲完呢!”大齐一看,会议节奏有失控的危险,赶紧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抓紧时间说出来,“这照片是一个星期前一位摄影爱好者在阿尔泰山深处,也就是咱们国家与蒙古国、哈萨克斯坦交界处的一个原始森林里无意之中拍到的。” “照片就只有这两张?”楚风首先打破沉默。 “当然不是,这位摄影爱好者围绕这片古遗址照了不少,各个角度都有,你们看!”大齐又陆续把其他角度的照片放了出来。 “等一下!”楚风看到一张照片脸色一变,急忙喊停。 这是一张在古遗迹前立着许多木柱子的照片。每一根木柱子的顶端好像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只是这木柱子太高了,摄影师角度不好,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最前头的两根柱子身上却分别有一行竖着写的字符,楚风就是看见这个色变的。 “这个跟楚大哥电脑里那几个排列组合起来的字很像哦!是什么意思啊?楚大哥!”林威廉想起看到过的那些字符,顿时觉得眼熟。 “不错,这几个是甲骨文!”楚风面色还是不太好。 “什么?甲骨文?”桑布一听,皱起了眉头,甲骨文的使用主要是殷商时期或者更早,这片遗迹难道有这么久的年代了?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阿尔泰山深处曾经存在过神秘古文明呢? “这么说,这个遗址很可能是殷商时期甚至更早时候的了?”凌宁觉得不对劲,甲骨文应该没错,楚大哥不可能认错的,但为什么她看着那些木柱子觉得很不对头,根本不像在那里立了几千年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古旧的气息,反倒是很新!对了,很新!就是这个!凌宁再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张照片,发现了一个情况:“你们看,这些木柱子不是同一时期立上去的,有些旧,有些新!” 大家听得一震,围拢来凑近了一看,果然,那些木柱子仔细区别,似乎确有凌宁说的那个情况,越往跟前的木柱子,似乎年代就越新,最前边那两根刻字的木柱子,连刻痕都清晰可见,其刻字年代距今绝不会超过百年。 楚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的脑袋此时要炸开了,嗡嗡的,似乎有许多小人在他脑海里说话,却又一句也听不清楚。 凌宁第一个发现他的不对劲,赶紧上前来抓住他那双握得紧紧的拳头:“楚大哥!你怎么了?” 被凌宁这么一嚷,其他人马上掉转头来看楚风。楚风一抬头,迎着众人担心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没事!这柱子上的文字是一个古老的咒语,这里有巫的存在!活着的巫!”说完这句话,楚风突然觉得脑袋一轻,刚才的不适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活着的巫?小风,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吗?怎么现在——”作为在场最了解楚风的人——大齐很不解。 楚风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只是当时看见那张照片,尤其是那木柱上的文字后,他的状态就很不正常,好像看到了一幅熟悉无比的图像,但问题是这张照片上的景象他从来没见过,随后脑子里似乎有人打架一般,头疼得几乎要炸开,这句话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更奇怪的是,一说完,自己的状态又马上恢复了,头不疼,耳朵也不嗡嗡响了。 楚风摇了摇头,再一次仔细盯着那照片看,奇怪,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在场的众人仍用一幅不解的神情看着他,他几乎以为刚才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第六章 出发,阿尔泰原始森林 第一十六节湖怪与羊耳朵 “这儿就是你们在天池丢下的那个探测器出现的地方?”楚风站在喀纳斯湖边望着脸色不太好的大齐问道。 由于古遗迹所在之处位于边境上,上级要求大齐带队考察。此行会顺路经过喀纳斯湖,他便被要求顺便也考察一下探测器莫名其妙跑到喀纳斯湖中的事。 大齐一看到那照片就觉得,这样的考察没有专业人士参与是不行的,于是向上级请求楚风几人协助。 “小风,这回是哥哥我拖累你了,没办法,一看到那照片我直觉这个地方不简单。对于这种事,我是外行。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大齐有些歉意地说。 “说什么呢!”楚风摆手道,“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来都来了,还说这些!不过——” “不过什么?”大齐着急地追问。 “对于照片那事,或许我能给你点儿帮助,对那个探测器莫名其妙出现在这湖边的事,我可是爱莫能助了。即便我们的猜测是真的,这些高山湖泊在地底有相通的通道,那也得有相应的仪器设备探查才行,就这么在湖边看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个我知道。关于喀纳斯湖怪的传说也不是一两天了,科考行动也不知组织了多少次,到现在不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专家说这湖怪是巨大的大红鱼,据说能有100多米长。可目前最长的鲸鱼才不过30米。说他们扯吧,人家还有照片为证!据说有一次还出动了潜水设备,准备探个究竟,却只下潜了30米就下不去了!”大齐对这个著名的有着湖怪传说的湖,曾做过一番详细了解。 “还有这事?为什么呢?”楚风诧异。 “因为水温太低!下潜30米就相当于深海数千米的水温。水温太低,潜水员和设备都受不了!” 楚风听了,若有所思! 话说当日会议一结束,大家就乘汽车来到喀纳斯村安顿下来。 此时已近黄昏,他们明天将从这儿出发,乘船穿过喀纳斯湖,从对面的原始森林一路横穿,一直到边境,也就是那位摄影家发现古遗迹的地方。此前把给那位摄影家带路的向导也找了来,一并安排在村子里休息。 从村子到湖边还有几公里,楚风和大齐的离开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凌宁刚把自己满脸的尘土洗净,从自己住的小木屋走出来,来到隔壁一看,已经不见楚风的身影了。 “跑得倒挺快!”凌宁小声嘀咕着,抬眼四望,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因为这里太美了。 在他们抵达之前,这里刚下过小雨。空气中散发着细雨混合泥土的清新和鲜花的芳香。远处,白雪皑皑的奎屯山与其主峰友谊峰相得益彰。近处葱翠的松林连绵起伏,触目可及的野花灿烂又极具芳华。 村子里的房子全部是由原木建成的一栋栋独立的小木屋。正是准备晚餐的时候,袅袅升起的炊烟丝丝上升到一碧如洗的天空,向着四周散落,不一会儿便使这个古朴的小村笼罩在一片薄雾当中,透出一种神秘。 凌宁漫步在村中,她刚到的时候便听说,这里是为了旅游需要而修建的新村。这个新村离著名的喀纳斯湖不算远,想着吃饭还早,她有意顺着村外的喀纳斯河而上,沿着河边小道去看那神往已久的喀纳斯湖。 “去哪儿呢?”威廉一出门,便看见凌宁正往村外走去。 “没什么!我想沿着河边走走!”凌宁随口一答。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著名的喀纳斯湖怪是不是真有其事,我们一起吧!”威廉一听,正中下怀! “那好吧!”凌宁虽然第一反应是不愿,但也没有拒绝。两人便一同出了村子。 “呃,你说,湖怪的事是不是真的?”看着碧绿的河水汹涌澎湃,两岸不时地出现一棵棵倒下的合抱粗的枯木,林威廉想起了自己在美国便一直牵挂的问题。 呼吸着清新甜美的空气,凌宁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不知道,不是说科学家考证了,喀纳斯湖怪其实是大红鱼吗?” “嗯,我在美国时,看到一本杂志上说,有人亲眼看到过喀纳斯湖怪,据说有100多米长!历史上最大的恐龙也才42米长,什么样的鱼能够长到100多米长?如果真有这么长的鱼,这也不正常啊!”威廉平时对这些神秘事情最关注了,此时身临其境,还真是兴奋。 “嗯嗯。”凌宁平时不喜欢关注这些,只好哼哼两声带过。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四下张望,一下子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喜笑颜开:“小松鼠!”边喊边用手指着离身边不远的一棵松树。 威廉抬头一看,很快就发现了那个林间的小精灵。称它为小精灵一点儿不为过,它竟是非常罕见的红松鼠,身上披着一件红褐色的外衣不说,那条尾巴也是艳丽的大红色。凌宁威廉两人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松鼠,一时看呆了。 那松鼠似乎也发现了两人,眼珠滴溜溜直转,只不过它并不怎么怕人,还往两人方向走近了几步。它仿佛一位骄傲的公主,高贵地踱着舞步,很快,它决定表演一些更惊险的动作。它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头微微一抬,似乎在说:“认真看着点,我要表演绝活了。”而后纵身一跳! “啊!”一下轻呼被凌宁自己迅速地用手挡了一半,她的惊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喜。 只见那蓬松漂亮的尾巴在小松鼠腾空的瞬间“嗖”地打开,就好像一件艳红的斗篷,护着它安全地落在了另一棵树的树枝上。 这棵树离凌宁二人更近。两人看得也更清楚,小松鼠的一双黑眼珠好像一对黑色宝石,明亮且狡黠。许是它表演累了,许是觉得没意思,片刻之后,这只原本似乎很亲善的松鼠突然改变了态度,背过身去,再也不看两人一眼,蹦蹦跳跳,三两下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直到它完全消失,凌宁也没回过神来。 “怎么了?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地往嘴边一抹,没有啊?一回头,对上了大齐那戏谑的眼神。她不予计较地眼神一瞥,看到了他身边毫无表情的楚风。 “啊!楚大哥!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我们看见了一只红色的松鼠!它好漂亮!可惜你没早点来,要不你也能看见了!”凌宁说着,遗憾地嘟了嘟小嘴。 “是啊,楚大哥,它太美了,简直就是这林中精灵,哦不,是精灵公主!用任何华丽的词语都形容不了它真正的美!”威廉回过神来,兴奋不已、语无伦次地给楚风等人介绍刚才的小松鼠是多么的美丽与不凡。 看着两人孩子一样为一只小松鼠欢呼雀跃的样子,大齐和楚风的脸上也柔软了下来。 “好了,赶紧回去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呢!”等了一阵,楚风不得不出言打断这两人叽叽喳喳的描述。 “对啊,明天可是要步行爬山走60公里呢,你们还不赶快回去吃饭休息!”大齐也插话道。 “可、可是我们还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喀纳斯湖呢!”凌宁不想就这么回去! “那有什么,明天早上我们要坐船横穿整个喀纳斯湖,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任你看个够!”大齐满不在乎地说。 “这样啊!”凌宁两人原本的满心不愿,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意动,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两人便点头同意,随着楚风二人回去。 即将走到村口的时候,他们遇见一位前来河边取水的图瓦少女,刚开始大家没在意,直到擦身而过之时,就听那位少女“呀!”的一声,竟扔下了水桶,差点扑到凌宁的身上:“凌宁姐姐、楚大叔!是你们,你们怎么来啦?” 楚风定睛一看,咦,这小姑娘是谁啊?天真无邪的一张小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你是尼莎?”凌宁记起来了,前些天楚风他们不是在街头救下了一些人嘛,其中有一对图瓦人姐妹,这个好像是姐姐尼莎。 “不是啦,我是妹妹巴丽塔,尼莎是我姐姐!”少女娇笑着回答,她当日满脸血污,而今换上这身民族服饰,成熟漂亮了许多,难怪分手没多久,凌宁也会认错。 “啊,你是巴丽塔,那你姐姐尼莎呢?”凌宁作为考察队里唯一的女性早就寂寞了,如今遇见这个小姑娘真是兴奋不已。 “我姐姐在家呢!”说着,小姑娘马上扯着嗓子开始喊,“姐、姐——你快出来看啊!看谁来了!” 听见喊声,一个穿着图瓦民族服装,扎满了小辫戴着头饰的少女急急地从十几米外的一扇房门里奔出:“巴丽塔,你就会咋呼!到底有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姐!你看这是谁?”巴丽塔看来是被她唠叨惯了,也不答话,直把凌宁往她跟前带。 “凌姐姐!是你,你怎么来了!楚大叔呢?他们也来了吗?”尼莎见了凌宁也是惊喜交集。 “咚咚咚咚——咚!姐,你再看这边!”巴丽塔偏会搞怪,这时候才隆重地把楚风等人露出来。 “楚大叔也来了!快!快请进!巴丽塔,你快去告诉阿爸阿妈,咱们的大恩人来了,今儿晚上可得好好招待!” “是!”巴丽塔调皮地敬了一个礼,转身钻进屋里:“阿爸——阿妈——” “楚大叔、凌宁姐,你们怎么不进来啊,怎么,嫌弃我们图瓦人的屋子不干净?”尼莎让了几遍请楚风等人进屋,楚风都以有要事婉拒,到最后,小姑娘急了,不仅说话呛人,眼泪也在眼框里打转转! 楚风见他这样,无奈地向大齐使了个眼色,“好吧,尼莎,我们就在你家喝杯奶茶,可别搞杀鸡宰羊的啊,我们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不回去吃也浪费!” “好嘞——”尼莎嘴上脆生生地应了,心里却想,只要你们进来,就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不吃饭就出了这个屋子的! 图瓦人有说是成吉思汗当年征西时留在阿尔泰山区的一支后裔,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和哈萨克人混居在一起,渐渐地,很多习俗都跟哈萨克人相通了,不过,与哈萨克人喜欢住毡房不同,图瓦人喜欢住木头房子。 进了家门,这里头的摆设却与哈萨克毡房里差不多,一样的大炕,一样的毡毯。大家都脱了鞋子,盘腿坐在炕上。 尼莎和巴丽塔二人的父母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牧民,他们都不善言辞,一听说是当日救下两个女儿性命的大恩人,均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们的阿妈,只露了一面就出去了,姐妹俩的阿爸倒是多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感谢啊”、“一定要留下来吃饭”、“不吃就是看不起我们图瓦人”之类的话,说完,抽出一把锋利的宰羊刀就去宰羊,楚风和大齐拦都拦不住。 “唉!怎么样?就在这吃吧?”这一会的工夫,大齐已经从威廉的嘴里知道了当日的事情。他知道,这样的情况要是自己等人不吃饭就走,那就等于是硬生生地打这家男主人的脸,这对图瓦人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侮辱。 “嗯,只有这样了!不过,我说,巴丽塔,你们家有几只羊啊?”楚风也知道这些,但他担心给巴丽塔家里造成负担。 “放心吧,楚叔叔。我们家有二百多只羊呢!你们吃不垮我们家的!”巴丽塔边说,边得意地仰着小脸摇了摇。 “嗯,你们这是放暑假了吗?” “是啊!一放了暑假,我和姐姐就赶紧回了家!”尼莎早就去给妈妈打下手去了,只留下巴丽塔一个陪客人闲聊。 很快,尼莎双手端着奶酪、馕等食物进来,因为东西太多,胳臂上还挂着一把奶茶壶,巴丽塔一看:“哎呀!姐姐,这么多东西,你拿不了,叫我帮忙嘛!”说着就从炕上跳了下来。 “行了!你去阿妈那儿把奶茶碗拿来吧!”尼莎很能干,她一会儿就把东西布置好了。她转头吩咐巴丽塔,巴丽塔像只百灵鸟儿,答应着去了。 “尼莎,这喀纳斯湖里真有湖怪吗?”威廉对这湖怪很好奇。 “真有!我阿爸亲眼看见过呢!头有那么大,能把这房子盛下呢!”尼莎给大家倒着奶茶,头也不抬地答道。 “真的?” “咦——那还有假?你是说我尼莎会说谎还是我阿爸会说谎?” 尼莎眼一瞪,威廉就投降:“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尼莎的父亲阔孜别克就宰好了羊,交给老婆,自己进来陪客人。楚风觉得大齐想调查的那个问题正好可以问问这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老哥,向你打听个事成吗?”楚风说话时,看了一眼大齐,大齐知道他的意思,可这事他已经跟好多当地人打听过了,见楚风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成啊,你是我两个闺女的救命恩人,别说打听个事,就是要我的命也成啊!”阔孜别克豪爽地说。 “呵呵,老哥说笑了!是这样,我们这次来想搞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湖——”楚风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阔孜别克打断:“呵呵!老弟,你也是想知道这湖里有没有湖怪的吧?要是别人我都懒得说了,看在你老弟是我两个闺女的救命恩人的分上,我再说一遍:这湖里啊,真有湖怪,还能上岸呢!”阔孜别克斩钉截铁地说。 “呃!”楚风本来不是冲着湖怪的问题来的,他压根就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过,见眼前这位淳朴的牧人说得这么肯定,也起了一丝好奇:“老哥,你怎么这么肯定就一定有湖怪?不是连着几次科学考察都没考察到吗?” “我知道,那几次科学考察队,在这儿考察了几次都没见着湖怪,很多人就猜测说咱们这儿的湖怪就是大红鱼,其实啊!哼!我也知道你们不信,很多人还说是我们图瓦人瞎编的湖怪传说,目的就是吸引游客。这把我们图瓦人看成什么了?湖怪的传说这几百年咱们这儿不管是图瓦人还是哈萨克人都代代相传,那个时候就有人旅游了?”这位40多岁的中年汉子,提起这茬来脸红脖子粗的。 “这么说,大叔您真的见过湖怪?”威廉听得两眼直放光。 “唉,见过,要不是见过,我也不会窝到这儿搞什么农家乐旅游接待了。天天在湖边放羊,不知道多舒服,哪像现在这么累!” 这阔孜别克还真是在12年前看见过湖怪,“那一年,时节比现在早多了,大概6月初的时候,有一天,我骑着马在湖边放羊,忽然——”这汉子一说到这儿,脸色都变了,目光中透着恐惧,“我得赶紧跑啊!可我的马儿吓呆了,催了两次催不动,我只好跳下马儿逃命。那家伙,追上来一口就把那马儿给吞了!” 阔孜别克想到当初那一幕至今还心有余悸,那怪兽只是露出个头,就足足有整栋屋子那么大,一口就吞下了那匹健壮的马! “那您快说说,那湖怪到底长得什么样?”威廉越听越兴奋。 “我只看到它的一个头,那家伙,可大了,比我这屋子还大,方方正正的,眼睛,那叫一个大!总之,样子很可怕!”正说着,阔孜别克看见自己的两个女儿不知什么时候挤在了凌宁身边,三个女孩子抱做一团,脸上露出又害怕又想听的神情。“其实当时我也没敢仔细看,就知道它的嘴很大,一张嘴一股大风,身子就动不了了,好像有人在把我往后扯!要不是我那马儿在我身后,我就掉到它嘴里去了!” 好在阔孜别克脸上的恐惧很快就消失了:“当时我都吓蒙了,一直拼命往前跑,很快那扯我的劲儿就没了。我跑啊跑啊,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儿,一回头,就见到了我的小尼莎!” “啊!尼莎跑那么远做什么?”凌宁不禁讶然问出声来。 显然,在场的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此前有关喀纳斯湖怪的消息虽然传得沸沸扬扬,可眼前这位是真正的目击者啊。 “嗯,嗯,尼莎懂事咧!来寻我!”阔孜别克脸上有一丝慌张,支支吾吾的。 “大叔,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威廉掏出一个本子,想把这位说的记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是真的呢?我要不是被这湖怪吓住了,我能不敢再去湖边放羊吗?12年了,整整12年,我都不敢再去湖边!因此人家都笑话我叫阔孜别克这个名字,胆子也跟绵羊一样小了!(‘阔孜别克’即‘绵羊别克’的意思。)”阔孜别克忽然伤心了,伸手在自己眼角抹了一下,“嘿嘿!你们可别笑话我胆小!” “不是,阿爸你才不是胆小呢!你是心疼那匹黑娃,舍不得咱家的羊再被湖怪吃!”巴丽塔生怕众人真的误会自己阿爸是个胆小鬼,赶紧出言解释。 原来,被湖怪吞掉的那匹马还是匹赛马,阔孜别克花大价钱买了来,是准备在赛马会上一举夺魁的。草原风俗,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赛马大会,在大会上获胜的牧民,不仅能得到草原汉子最为重视的荣誉,还能得到一大笔奖金。这使得草原上的牧人只要家里有几个钱的都会想方设法买好马,去参加赛马大会。没想到这匹重金买来的赛马还没来得及帮阔孜别克赢钱就被湖怪一口吞了,导致这个家的经济状况也大受打击。阔孜别克不得不放弃了原来的放牧生活,改在村子里搞农家乐接待游客挣点钱补贴家用。好在两个女儿都争气,考上了疆内初中班,不用家里负担。 “说也奇怪,这湖怪的传说有年头咧!可以前从没听说它能上岸啊!自从我那次在岸上遇着湖怪之后啊,这些年好多村民都在岸上遇见了。好在它不伤人,顶多吃几只羊便会走掉!要不我们这一村子的人都没法活了!最近几年倒好,很多内地人就冲着这湖怪来,在家里一吃一住好多天,这个倒是让村里人赚了不少钱!”阔孜别克提起那湖怪一阵咬牙切齿,一阵眉开眼笑。 楚风和大齐对视一眼,马上明白对方心中所想。“老哥,不是说这湖是堰塞湖吗?你说说看,这湖水有多深?它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湖怪呢?” “我不懂你们说的那些个,我只知道,我阿爸说,这湖深得很,跟海眼相通!”阔孜别克说完,出门去看那手抓肉好了没有。 “大齐,你听说过没有?天池也有传说与海眼相通!”楚风一见他出门,马上问大齐。 “我听说过这个说法,只是一直没办法证实,天池的水温太冷了,潜水设备下到水下30米处就下不去。这个喀纳斯湖也是这样。无法深入探查啊!” “楚大哥,你说,会不会天池的湖底和这喀纳斯湖的湖底都通到同一个地方?”威廉大胆猜测,“不是说,新疆这地方上古时期是一个古海吗?说不定这海眼,就是指这个古海!” “这件事没有科学依据,仅凭猜测是不行的。算了,咱们不讨论这个事了。等会儿快点吃完,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好嘞!” 不多时,阔孜别克端着一只羊头进来。他把盛着羊头的盘子放到桌子中间,自己先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了一番,然后才手持锋利的割肉刀,开始为在座的诸位分肉。 楚风和大齐都知道哈萨克人、图瓦人饭桌上的礼节。他俩对视一眼,居然都默契地看向凌宁,眼含笑意! 在新疆很多游牧民族的饭桌礼节中,献羊头是最尊贵的一种,主人端着羊头上桌,要把第一刀切下的肉敬给桌上最尊贵的客人,然后以客人身份的尊贵程度为序,一一敬献一块羊头肉,最后,要把羊耳朵给予桌上年龄最小的客人,寓意最小的要“听话”。在座的客人当中凌宁的年龄最小,她必将得到一只羊耳朵。 “在这个仪式中,只要是主人敬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客人必须要一口咽下!”楚风强忍笑意,悄声给凌宁解释,“否则就是对主人的侮辱!主人是要生气的!”然后不出意外,凌宁的笑脸在看到自己盘中那个毛茸茸的羊耳朵之后一下子垮了下来。 “这个,这个,我不是年纪最小的,尼莎她们比我小得多!”凌宁一眼看见来上手抓肉的尼莎姐妹,眼睛一亮。 “呵呵,姑娘,我们图瓦人的习俗,自家的姑娘是不能上桌的!”阔孜别克给大家分完羊头肉,接着开始分手抓肉和羊肠子。 凌宁见了殷勤笑意的阔孜别克,再看看自己盘中的那只耳朵,一咬牙一闭眼,抓着就塞到自己嘴里,连嚼都不敢,想囫囵咽下,却没想到自己的嗓子实在太小,一时卡住,把个小脸噎得通红! “哈哈哈!小姑娘,这羊耳朵你吃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谁让你全吃了?哈哈哈!”阔孜别克一看,赶紧过来轻拍凌宁的背,让她吐出来。 “咳咳咳!”凌宁好不容易把那只耳朵吐了,听了阔孜别克的话,知道自己上了当,恶狠狠地瞪了楚风一眼。 楚风却和大齐相视一笑! 第一十七节间接接吻 “走快些!要不,天黑前就到不了宿营地了!”大齐一脸焦急,不停地催促,这支队伍比上次出发去罗布泊少了一些人。“瞌睡虫”小队的成员现在只剩下六人,而且冯祥由于妻子在那个骚乱的晚上受到惊吓,摔伤了腿,使得他也没办法来到布尔津。 一想到还躺在重症病房没有脱离危险的“满子”,大齐就不得不连带想起打伤他的“瘦猴”。一番咬牙之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再度望向身后的众人。 昨天一大早,包括楚风等人在内的这支考察小分队就上路了,大家没有一个想要退出的,尤其是林威廉,兴奋得很,嘴里一直哼着连歌词都听不出来的什么“呼呼哈伊!”隐隐约约还有什么“仁者无敌”之类。只是这里毕竟是高纬度山区,他的兴奋劲只持续了不到半天,就被疲劳、缺氧等症状抹去了。 凌宁作为女孩子,本来楚风是不太愿意让她跟来的。但上次在石塔里,她的表现可圈可点,大齐接到上级指定的名单中就有她,因此,这次谁也说不出不让她去的话。只是这女孩子的体力实在够呛,出发两天以来,一直在拖小队的后腿。 小队正走在阿尔泰山的高寒带原始森林中,照片上那个地方处于三国交界之处,是中国最西北边缘,他们昨天便乘坐汽艇横穿了整个喀纳斯湖,一头扎进了连绵起伏的大山里。从这里再往西北走,就全得靠两条腿了。最初大齐还想租马,可向导阻止了他。这条路有一段很陡峭,尤其是刚离开喀纳斯湖那一段,坡度很陡,快笔直了,大家必须手脚并用才能对付,别说马了,恐怕就连南疆惯走山路的毛驴也爬不上来。 七八月份的喀纳斯就好像是仙人一不小心落在人间的一块瑰宝。湖边山坡上连绵的白桦和红桦林,就好像一群群少女,羞涩却又娇俏不已地望着来客。那高耸入云的云杉和高山落叶松犬牙交错,就好像是一对对情侣、友人、姐妹、兄弟,既彼此相依相伴,又坚强地独立生长。此时的喀纳斯湖,湖水颜色从绿蓝到墨绿不停地变幻,薄雾袭来,树木挺拔的身影若隐若现,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被缥缈的白雾半遮住,如梦似幻,真是一幅人间仙境! 传说中,喀纳斯湖是西天仙女下凡沐浴的地方,幽雅、静谧、美丽。它是王母娘娘的掌上明珠,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绝色天仙! 凌宁早已忘了自己刚刚看到那独一无二美景时的雀跃心情了,此时的她,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从昨天开始,每天60公里的行路,对于身边扶着自己的“小和尚”和他的队友们应该不算什么。凌宁看了一眼连气都不喘一口的“小和尚”,心中不由得暗恨起自己这娇弱的身子骨来。 大齐这趟出来,带的警卫力量只有原“瞌睡虫”小队的几个人。此时张国柱带着一人在前探路,“小和尚”和另一人殿后。只是凌宁每每会成为拉后腿的人,于是“小和尚”就多了一个任务——在她体力不支时帮她一把。 与西藏高原地区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还时有人烟相比,阿尔泰山因为地处高纬度地区,气温低,外加上这山陡峭难行,海拔1400米以上的地区就几乎无人居住了。目前大家所处的森林海拔高度虽仅有1500米,却是一片真正的无人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纬度的缘故,尽管这里并没到会发生缺氧等高山反应的海拔高度,大家普遍觉得在这儿爬山似乎比别的地方更累些,哪怕身无一物,却怎么都觉得身上似乎有着千斤重担似的。 尤其在这高寒带原始森林里,坡陡不说,山里的松树也不知长了几百几千年了,那落下的松叶积得足有半米多厚,人一踩上去不是往里陷就是往下滑,走一步退三步。 “爬这个山可真累啊!我在美国爬海拔五、六千米的山,也没有这么累!”林威廉再也没有大声嚷嚷的力气了,只好微微抱怨两声。 “是啊,这里其实海拔并不高!也许是大气压强的不同吧!”楚风就在他身后,此时也停下擦了一把汗。 大齐看着凌宁,即便是在“小和尚”的搀扶下也可媲美龟爬的速度,两道剑眉已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楚风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望,也是眉头一皱:“真不知道你上头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居然非要这么个小姑娘参加!”对于此次行动让凌宁参加,他还是颇有微词。 大齐忍了又忍,还是一声长叹:“算了吧,先休息一下!”尽管他知道,今天的目的地还很远,如果此时休息,今天天黑之前到达预定目的地的可能性将会微乎其微,可眼前的人,除了自己的手下和楚风还算可以,其他人的体力都有所不支,就更别提那娇弱的凌宁了。 一听说可以休息了,累得不行了的王聪赶紧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了!这爬山可比沙漠里考察累多了,沙漠里是热、是渴,可这儿是全身没力、乏、累!” 楚风本也想坐下休息片刻,一回头,看见步履艰难的凌宁,少不得叹口气,回去把她一搀,与“小和尚”一左一右,半抬着她来到了大家休整的地方。 凌宁头埋得低低的,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楚风有些奇怪,这丫头,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一想到这一路的辛苦,随即释怀,也许是太累了吧。 却不知,此时凌宁那双大眼睛里已经蕴满了眼泪,那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就差一点儿便会倾泻而下。为什么?委屈的呗! 为了自己的尊严,凌宁还是拼命把眼泪咽了回去。她心知,这两天是自己拖了大家后腿,本来大家就在包容她,如果此时自己一掉泪,更坐实了娇娇小姐的名声,大家就会更看不起自己了。 其实,凌宁的委屈并不是针对队友中的哪一个,而是针对自己,她很后悔为什么上大学的时候不加强一些运动,要是当时自己天天锻炼,眼下也就不会这么丢人了吧!她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馕饼。 这烤馕是新疆维吾尔族的特色食物,味道香不说,它还便于携带和储存,当日去罗布泊考察,她就爱上了这东西,可如今,送到嘴边的馕饼似乎也失去了它应有的香味,她往外推了推:“我不饿!” “吃点儿吧!多吃些东西,你才能有力气,才能走得动路!”说话的是瘫坐在旁边的王聪。他其实很佩服凌宁的,他一个小伙子都快不行了,凌宁一个小姑娘却坚持到现在,还不喊苦不喊累,真是不容易! 听了这句“吃了才能走得动路”,凌宁心中一动,抬头四望,包括齐团长在内,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吃东西、喝水,补充体力。 “我要吃,我再也不要成为大家的负担了!”凌宁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然后接过王聪手里的馕饼便拼命啃起来,不料这干东西极容易把人噎住:“嗯——” “快喝口水!”楚风看她噎着了,赶紧把手中的水递给她,一边让她喝水,一边帮她拍背顺气。凌宁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来便喝:“咳咳——咳咳!”一时喝得猛了又呛住,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突然发现,楚风递给自己的那瓶矿泉水是开过瓶的:“难道他喝过?这算不算间接接吻?”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又咳起来,脸也瞬间变得通红,好在有前头的咳嗽打底,大家都没觉得异样。 楚风却免不了啰嗦几句:“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噎着就是呛着!这……”话还没说完,手里被塞了一瓶水,就是刚才给那瓶,他顿时哑住——这水貌似自己喝过一口,刚才见凌宁噎着,没多想就递给了她,女孩子大多是有洁癖的,会不会?即便洒脱如他,也禁不住有些尴尬。 他接过水,转身走到大齐身边低声交谈起来。 向导是位哈萨克族人,名叫布黑巴依,正如其名,他在山林里跑得跟鹿一样快。40多岁,由于常年高原紫外线照射,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很多。此时,他也不说话,一个人坐得远远的,一边啃着馕一边盯着下方的那些人。他的汉话是在跟汉族游客打交道的时候慢慢学的,目前虽说大部分的交流难不倒他,却也无法理解眼前这支奇怪的队伍。这旅游不像旅游、考察不像考察的,他们是什么人? 他回过头看见正向自己走来的大齐,立即把自己刚才的思绪丢开:管他们是什么人,这位可是部队上的大人物,据说是一位团长,有部队的人保驾,这些人的来头肯定小不了。自己只管带路,别的什么也别管! 刚刚下定决心,齐团长便走到他的近前:“哎,布黑巴依老哥,从这儿到你上次带人照相的地方还有多远?” 布黑巴依一见他,有些拘束地马上站起来,用手比划:“那边——翻过那个山头就到了!” 大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叹了口气。那座山看起来就不近,更何况,山区里望山跑死马。要靠这群人的双腿翻过那座山,只怕还得走两天以上。 “哎,老哥,你说咱们明天能到吗?”大齐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 布黑巴依看了看凌宁的方向:“要是没有那个小姑娘,后天夜里差不多了。可是,有这么个小丫头,再多两天都够呛!” 大齐一听,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刚刚赶上来的楚风,发现他似乎有话要说:“怎么?有事?” “嗯,这样走不行!如此高强度的赶路,我们倒还无所谓,凌宁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可受不了。我不知道你的上级为什么非要她参加这次行动,可既然让她参加了,就得考虑周全。这儿不知道有没有人家,如果有,最好能雇一匹马。”楚风知道,这里要真有人家,一定是喜欢住高山的哈萨克族或者人口稀少的图瓦人。他们都喜欢养马,而且,这高山里养的马跟平原里养的不一样,爬山也是能手。要能雇一匹马将小姑娘驼上,队伍的前进速度将会快上不少。 大齐其实是心里最着急的那个,此时听了楚风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便把希望的目光投在了向导布黑巴依身上。 布黑巴依听懂了两人的交谈,他想了想:“这附近倒是有一户人家,是哈萨克族,他们家或许有马,离这儿还有十几公里山路,要不我们去他们家?” “顺路吗?”大齐目前想的是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顺路!就在我们要去的同一个方向,从他们家门口过还近些,就是路更难走些!”布黑巴依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 “那好吧,出发!”大齐这一声“出发”很响,是说给底下休息的队员们听的。正坐在地上休憩的众人一听这个命令,马上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拔腿就走! “咕嘟、咕嘟!”铁锅里的奶茶翻滚着,一边冒着浓浓的甜香,一边随着女主人赛内娅手里的长勺不断扬起、落下!虽说自己男人不在家,女主人也尽到了身为一个哈萨克女人的本分——她把远方来的客人迎进家中,并烧煮滚烫的奶茶招待他们。 赛内娅一边注意奶茶的成色,一边注意炉中的火,如今山下人早都烧煤了,可她家由于住得高,离村子远,每次买回的煤运上来相当困难,而且她男人是护林员,时常不在家,她不得不常常用原始的燃料——牛羊粪便取代煤来烧饭煮奶茶。 往炉子里又添了几块牛粪之后,很快,随着她的手不停地扬动,奶茶好了!她用铁瓢舀入一个大铁壶中,然后提着它和一叠碗来到隔壁毡房的门前。 在毡房门口,她将儿子那条不听话的小狗踢了一脚,“嗷呜”小狗乌迪受痛,嚎叫着跑远。她定了定神,喊了一声:“做啥呢?快回屋去!”话音刚落,一个小脑袋从毡房后边冒了出来,怯懦地喊了一声:“阿妈!我——”赛内娅没理孩子,继续往里走:“快回去!饭好了!”尽管她的口气严厉,可话里话外透着的都是关心。 四岁的阿尔斯郎很聪明,他从阿妈的话里听出来阿妈其实并没有生气,赶紧用上了缠字诀:“阿妈——阿妈——我就想跟布黑巴依大爷说说话,真的!” “不行!”赛内娅斩钉截铁地拒绝他,说着,一撩毡房的门帘,进去! “呀!赛内娅!奶茶好了?你怎么了?怎么对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布黑巴依那张脸就在赛内娅撩起门帘的时候出现了,赛内娅猝不及防之下,连忙退了一步。布黑巴依听到了赛内娅语气僵硬地拒绝小阿尔斯郎的话,不知道一直挺温柔的赛内娅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有些不高兴,哈萨克人什么时候对上门来的客人甩过脸子?他不理赛内娅,抱起小阿尔斯郎就转开了圈圈:“哈哈,我的小狮子,想大爷了没?嗯,长高了、也重了!哈哈,小狮子要长大了!怎么,你要对着大爷耍你的狮子王威风了吗?”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赛内娅听的。 赛内娅没吭气,一低头,绕进毡房,进去之后她也没抬头,将奶茶壶和碗扔下便又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布黑巴依对她的表现莫名其妙,转头问小阿尔斯郎:“阿尔斯郎,你阿妈怎么了?”他跟小阿尔斯郎一家有着点儿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小阿尔斯郎得管他叫大爷,赛内娅算是他的兄弟媳妇,这么对他,怎么都有点儿不礼貌,赛内娅平时不是这样,她这是怎么了? 阿尔斯郎还没来得及回答,大齐和楚风就先后走了出来,他们也感觉到了女主人的态度绝称不上友善,大齐以为是自己等人刚好赶在晚饭口的时候来打扰人家,惹人嫌了。见着布黑巴依就说:“唉,布黑巴依老哥,我们在这儿太打扰人家了,租了马还是快走吧!”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把这些给主人家,替我们谢谢她!” 布黑巴依一看,脸色都变了,把手往外一推:“我们哈萨克人不是这样的人,你把钱收起来!赛内娅绝不会把客人往外推的!” 楚风则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来递给小阿尔斯郎:“小朋友,给你!” 不管任何民族、任何地区的小孩子,对于糖都是没有抵抗力的。阿尔斯郎看了看布黑巴依大爷的脸色,见他表示同意,接过那颗糖就剥了丢进嘴里。 “好吃吗?”楚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 “嗯,好吃!”阿尔斯郎含糊不清地回答。 “你阿妈这几天心情不好吗?”与大齐不同的是,楚风觉得这家的女主人不像是因为自己这一队不速之客心情不好的,他从凌教授那儿得知凌宁有低血糖的毛病后,便买了一些糖果装在身上,为的是以防万一凌宁因为低血糖而晕倒。没想到,凌宁没用着,先贿赂了这位小阿尔斯郎。 “嗯,阿爸出门好多天了,也没回来,阿妈这几天心情都不好!”阿尔斯郎有糖吃,什么都往外说。 “阿爸经常出门吗?” “嗯,阿爸是护林员,经常进山,不过平时很快就回来了,这次好久都没回来!”说着说着,阿尔斯郎似乎觉得嘴里的糖也不香甜了,“我想阿爸!阿爸,你啥时候回来!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前一秒还高高兴兴,后一秒说哭就哭了。 就在楚风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时,赛内娅出现了,她一把接过阿尔斯郎:“没出息!还男子汉呢,动不动就哭!” 阿尔斯郎一进妈妈的怀里,立即止住了哭声,献宝似的从嘴里掏出已经融化了一半的糖来:“阿妈,这个汉人叔叔给我糖吃,可好吃了,阿妈,给你!你吃!你吃!” 赛内娅别过头去:“阿妈不吃,阿妈不爱吃糖,阿尔斯郎自己吃吧!” 阿尔斯郎一听阿妈不爱吃糖,笑眯眯地将那半块糖又扔进自己嘴里,再不哭了。 “对不住,尊敬的客人,因为我男人巡山去了好多天也没回来,我心里着急,没招待好客人,是我的不是,请客人们别生气!”赛内娅脸上挤出几丝笑容,对着大齐和楚风说完这几句,回头又对着布黑巴依说:“布黑巴依大哥,昆别克不在家,就请您帮我宰羊招待客人吧!” “啊!不不不!既然你家里有事,我们怎么能麻烦你呢,如果家里有合适的马,租给我们一匹,租金我们一定不少你的,如果没有就算了,我们还要赶路呢!”大齐连忙拒绝她的待客之意。 “马儿倒还有一匹,就是年纪太大了,平时在家里也干不了重活,只怕不合用!”听说这些客人是租马来的,赛内娅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家里本来还有两匹儿马,却都叫丈夫昆别克带走了。本来说是短则10天,长则半个月就会回来。如今已过半个月,人影都没见一个。其实以前这种情况也常有,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赛内娅就是心惊肉跳的,实在是没精神招待客人。 听到这里楚风心中一动,“你男人是往哪个方向出发的?” 赛内娅往西北方向一指:“往那边!” “布黑巴依大哥,你上次看的那个有大房子、桌子凳子的地方在哪个方向?” “就是那边!” 得到布黑巴依的肯定,楚风再一盘算:“从这儿到你说的那个地方骑马得走几天?” “快的话,一天,慢的话,一天半两天都是有的!”布黑巴依知道,其实在这山里头走,马跑不起来,脚下还打滑,走得并不快。像这支队伍里的一些人,放开速度的话,比马儿还快些。 第一十八节向导脱队 到底,这支队伍还是在赛内娅家住下了。尽管天还没黑,但赛内娅家后头的那片山涧十分危险,白天通过都有失足的风险,何况这时已近黄昏。布黑巴依一再劝说,还说如果安然通过这道山涧,几乎可以节约一天的路程。这句话终于令大齐改变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大家牵着赛内娅家的那匹老马,告别了心事重重的女主人,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那道山涧。 临出发时,赛内娅交代凌宁,以她的体重,老马驮着走三四个小时,就得自己下来走一段,让马儿休息休息,然后再上马。这马儿不仅岁数确实太老了,还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凌宁怎么都不忍心骑它,再加上过这道据说连老鹰见了都怕的山涧,必须用双腿走,因此,马儿便被“小和尚”牵在了手里。 从这道山涧直通过去,便是这座山峰的另一边,如果从山顶翻过去,路程增加两倍不说,由于此山的山峰已经将近4000米,峰顶终年白雪皑皑,以凌宁的体力,只怕翻不过去。两相比较,冒一点儿险,走这条悬崖中的小路,倒是更好的选择。 这道山涧也不知形成了多少年月,山下溪水潺潺,两边悬崖峭立,相距并不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山突然裂开一道缝似的。西边巨大的怪石林立,并没有道路。在经过一道并不太吃力的斜坡之后,众人走在东边悬崖中间的一条小路上。 这条小路最窄处1尺有余,有些地方甚至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顺着右边的崖壁,地势一路走高。凌宁侧着身子,贴着崖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往上望,天空中闪闪的金雕正在不住地盘旋,就是不敢下落到山涧里;往下望,上百米的高度一时令她有些目眩。 “小心!”随着“刺啦”一声,凌宁脚下一块石头往下滑落,她身后的楚风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姑娘才避免了滑落深涧的命运。 “呼!”凌宁身子站稳之后,惊魂未定地长出了一口气,她回头看见楚风一脸铁青,赶紧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哦,对了,谢谢!”说完,脖子一缩,身子滑得像条鱼一般躲过楚风的“魔爪”,向前赶路去了。搞得楚风有脾气也发不出来,禁不住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哎呀!总算是过来了!”尽管这条路很难走又危险,但在大家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走了三个小时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与刚才那边的险峻相比,山涧出口这一端简直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山涧中那宛如脱缰野马一般的小溪不见了!潺潺的溪水到了这儿如同娴静的大家闺秀缓缓流着,溪边是两片开满了无数不知名的红的、黄的野花的草地,草地更远处是一片一片不见尽头的杂生林海。里面白桦、红桦、云杉、高山松等树种彼此互不侵犯地共存着。林海边上是一群白桦,树龄至少上百年,依然像少女一般亭亭玉立。一阵清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起,那随风轻摆的枝条就好像少女伸出的手臂,正在用无比优雅的姿势欢迎远方而来的客人。 进山三天没有洗脚的凌宁实在忍不住那清澈溪水的诱惑,脱了袜子将脚伸进水里:“哎呀!好凉!”缩脚不及的她没注意,旁边的桑布脸色一变,粗鲁地一把把她拎起来:“笨蛋,谁让你在山溪里洗脚的!” 以桑布的身高,提溜着凌宁就好像老鹰捉小鸡,他把她一把抓到了楚风跟前:“把你的学生看好。冰川下的溪水是能随便洗脚的吗?这山溪水,有些温度低得能把人冻成冰坨子!” 楚风一看,又是凌宁!头疼得一拍脑门,他知道桑布没有危言耸听,一般人总认为只要不结冰的河水,温度再低也不会低于零摄氏度,可偏偏雪山冰河里的水,很多低于零摄氏度的都不结冰。在圣峰博格达峰脚下,就有一条小溪,看着貌不惊人,人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瞬间就会被冻住,而且内里完全冻成冰人了外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了!把她交给我吧!”说着,楚风不理嘴巴撅得老高的凌宁抗议,一把把她安放在了那匹老马的背上,继续赶路。 说也奇怪,这匹老马在那么惊险狭窄的小道上居然没有什么事,稳稳当当地就过来了,可现在马上就要走出山道到平地了,它反倒是不肯走了。 好半天,大齐看见身后的众人居然没人跟上,心头火起,回头一看,正是凌宁大小姐坐在马上原地打转转,导致其他人也无法通过,赶紧折回:“怎么回事?”语气奇差无比。 “这马儿怎么都不肯走!”凌宁此时也顾不上生气,不时地夹紧双腿,催促马儿前行,可那匹老马就是不听话。 “笨蛋!”大齐暗自腹诽这个女孩子连一匹马儿都搞不定,他二话不说,伸手牵过老马的缰绳,转身就走。不走是吧,那我就用拽的! 我拽!怎么拽不动?大齐纳闷了,自己已经很用力了,怎么这匹老马还是纹丝不动? 回头一看,那匹老马打了个毫不在乎的响鼻,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光看着他,脚下纹丝不动,似乎在说:“小子!你还差得远呢!” “轰”的一下,大齐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我就不信,我还奈何不了你这么一头畜生!” 就在他要跟这匹老马狠狠较劲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能让老花儿听话!” 听着这句,大家伙儿的脸色都变了!如果说大齐此前的脸色有点儿像红脸关公,此时就像极了黑脸包公。 向导布黑巴依在前边久等不到众人,跑回来看看情况,一见这声音的主人顿时惊呼:“天呐,小阿尔斯郎,你怎么跟来了!你阿妈还不得急死喽!” “我要去找阿爸!阿爸以前老跟我说,阿尔斯郎是小狮子王,要勇敢。我要跟大爷走,去找阿爸!阿尔斯郎是男子汉了,不怕!”小阿尔斯郎说着,还特意挺了挺他的小胸脯,旁边突然冒出了一条小狗,“旺、旺”两声,表示支持。 “哎呀,连乌迪也跟来了,这真是、这真是……”布黑巴依已经急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一下,赛内娅应该已经知道阿尔斯郎不见了吧,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呢!这个阿尔斯郎啊,真会添乱,这些汉人本来就很着急,想方设法地要早点赶到,阿尔斯郎这么一闹,肯定得送他回去,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齐团长,我得把这孩子送回去!”布黑巴依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得把阿尔斯郎送回去,哪怕齐团长不愿意他也得送。赛内娅已经够苦的了,昆别克没回来,要是阿尔斯郎再给丢了,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活不活了? 大齐阴沉着脸:“送,当然要把孩子送回去!这样,布黑巴依老哥,你去送孩子,我们继续往前走,你给我们指个方向就行。反正你脚程快,等你送完孩子再来追我们。” 布黑巴依想想,也只得如此:“那好吧,正好从这儿换了方向后就不用再换了,你们一直往那个方向走!”他指着正北方,大齐抬头望去,那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翻过那座雪峰就到了吗?” 布黑巴依摇了摇头:“不用翻过去,那山峰的左边山谷里有一条道可以通过!如果我回来得快,今天晚上可以追上你们。那个山谷很古怪,你们如果提前赶到了,一定等我回来再进去!” 大齐闻言,再仔细估算了一下自己等人的速度,估计天黑前自己等人要赶到山峰跟前都有点儿够呛,觉得没什么问题,与向导约好沿途标记之后,布黑巴依一手抱着阿尔斯郎、一手捞起那条名叫乌迪的小狗,回身便往山涧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布黑巴依大爷,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阿爸!去找阿爸——”走出老远,大家都能听得到山涧里那脆生生的童音在大声地抗议。 “旺、旺,旺旺旺!”等小狗乌迪表示不满的声音传来,大家已经走远了。 说也奇怪,阿尔斯郎一被带走,那匹老马就听话了,虽然走得慢悠悠,但相对于马儿的速度,对凌宁来说,比她自己爬山的速度可要快多了。 “旺——旺”等到大家穿过草地,即将进入那片杂生密林时,小狗的叫声还清晰可闻。 “不对!”大齐和桑布几乎同时发声,并立时停住前进的步伐。 “这不是狗叫!”大齐警觉到,手一挥,两名战士采取警戒位置,上前侦察。 “是狗熊!”桑布以前来过阿尔泰山地区考古,知道这里有一种很著名的野生动物十分凶猛。那就是当地人称之为“哈熊”的高大熊类,因为其发出的声音很像狗叫,又被称为“狗熊”。但和动物园里的“狗熊”不一样,这种“哈熊”成年后身高可达3米以上。体型巨大,动作却一点不笨拙。每年春季,时常会有个别饿得发晕的“哈熊”闯到村子里祸害山民,那动作,甚至可以用迅捷如风来形容。 林威廉这一路可是拍摄了不少照片,这里绝美的风光乐得他合不拢嘴,此时他还在不停地拿着自己的相机“咔嚓”,完全没有发觉队伍早已经停了下来。 镜头对准,按下快门。镜头对准,按下快门。这一大早出了那家哈萨克族人的毡房之后,威廉都不知道自己照了多少张照片了,连他按快门的手都有些发酸。可他还是照不够,他可仅仅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要是一位专业摄影爱好者来到这里还不得乐疯了?难怪喀纳斯地区被称为摄影家的天堂!威廉觉得这个称号一点儿都没夸张。 “这是什么?”镜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披着棕黄色毛发的巨大身影,它刚开始还在缓缓靠近,突然一个扑跃,到了近前。它直立起身子,足足有3米多高。转过头,它对着威廉的镜头一龇牙,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这一下惊得威廉差点把照相机丢掉,幸亏旁边桑布拽了他一下:“还愣着干什么!我们闯入了一头‘哈熊’的领地,还是一头护犊子的母熊,再不走,你想给它当午餐吗?”说着,不由分说,拽上他就跟在楚风后边转向东边绕行。 如果是布黑巴依在,他对这一片地形了如指掌,肯定会带他们绕过这头母熊的领地,要知道,母爱泛滥的野生动物是最凶狠最不讲道理的。要放在平时,他们这么多人,说不定早把熊惊走了,可现在母熊怀里有一只好像还没满月的小熊,这就把它的凶性激发了。它不仅不退,还在步步逼近。 整支队伍都在向东转移,大齐命令老邢和张国柱断后,但他们手中的武器不到紧要关头不能开枪。不说保护动物,就说在这神秘的大山里,枪声一响,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变故? 很是奇怪,那头母熊扑到林威廉的镜头前时动作十分迅速,此时见众人往后跑,却并没有迅速向前扑,而是慢慢腾腾地逼近,那态度,与其说是一位捕食者,倒不如说像是一位脾气不太好的大婶,在向外赶着那些不请自来的讨厌的客人。 老邢和张国柱端着枪瞄准它,一边慢慢后退一边注意着身后众人是否撤到了安全距离之外。不知道那头母熊是不是吃过这种黑漆漆棍子一般的武器的苦头,还是满意于众人迅速地退却。它上前追了几十米,到达刚才众人所站位置之后便停了下来,只是一味地龇牙示威,却没有再近一步。 老邢确认大家都已脱险之后,把枪收起来,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很有领地观念。不用动枪就能摆脱它,真是万幸!” “不好!”话音刚落之时,楚风突然喊道,“大家快停下!” “怎么回事?”大齐知道楚风向来是有的放矢,“你察觉到什么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刚才那头母熊不追过来,是因为这里进入了比它强大的野兽的地盘。如果我们再往前走,只怕会迎头撞上。”楚风知道,野兽之间的地盘观念很浓,如果不是这边有更凶猛的野兽,那头母熊不会连追击的姿态都不摆一下就放弃。 “不会是那头母熊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不追我们的吗?”威廉有点儿不服气。“也许她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刚开始以为我们是有意入侵,要伤害它和它的孩子,所以才抗击我们,后来见我们退走了,它就算了!”他以人的思维去猜测母熊的想法。 “不可能!被激怒的母熊没那么容易放过敌人!”桑布对此还有一定的了解。 “楚教授和桑队长说的没错。你们闻闻,空气里有猛兽特有的腥味!”张国柱的鼻子很灵,他冲着大家前进的方向示意,那猛兽的气味就在那个方位。 话音未落,“嗷!”的一声长啸,不仅令那匹老马腿一软,差点把凌宁摔下来,就连那树上的叶子也似乎被吓得簌簌发抖,随时可能下落。 “这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威廉害怕了,忙往楚风跟前凑,“既不像老虎叫,也不像狮子吼!” “不知道。这里应该没有老虎狮子。”楚风觉得那声音似乎懒洋洋的,“幸亏它还没有注意到我们,或许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深入它的领地,这吼声并没有敌意!” “那我们往哪儿走?东边不行,北边又被堵住了,南边是退回去,只有往西绕路了?”王聪这一趟几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有点儿急躁。 “没关系,小和尚,你来带路!”这点儿困难还难不倒大齐。“小和尚”是苗族人,从小生活在云贵大山里。对于分辨野兽领地有着自己的一套办法。“我们从它们领地的边缘过去!” “是。”“小和尚”龙尚清领命,马上伏地仔细观察。很快,他便招手,示意众人跟着他的脚印走。 第七章 勇闯“地狱之门” 第一十九节死亡山谷 美国,纽约,此时正是深夜。 “你确定他们去了吗?” “属下确定!他们一行人正是往那个方向走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他们就该到了!” “嗯。这件事你办得不错!去找老管家领一份赏吧!” “是!” 看着这名属下离去,乔老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事儿一直不太顺利,好在那人走上了自己要他走的那条路。 这时另一名手下又匆匆而来:“老爷,那位瘾犯了!” “哦,那你们问出什么没有?”乔老的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微笑。 “还是原来说的那些。东西没带出来,他求咱们,要给咱们带路去找。您看?——” “莫非他一早说的是真的?”乔老喃喃自语。自从当日抓住“瘦猴”以后,他用尽了手段,不管怎么问,那家伙就是一口咬定东西没带出来。乔老最后命令手下给他注射海洛因,就是要让他上瘾,然后等他毒瘾发作时,用毒品逼出他的实话。没想到,这么着,那小子说的还是原来那套。 “熬着,再给我熬一熬他,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是!” 欧洲,某一处古堡内,一个黑影悄悄地从一扇打开的窗户翻入。 “哎呀,教了你们多少遍,回家不要翻窗户,要走大门!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黑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却就在自己头顶响起。 他顺着这声音抬头一看:“啊,少爷!”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奥雷尔少爷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看着眼前这人。 “是,啊,不是,不认识谁都行,怎么能不认识少爷您呢?”黑影马上堆出一个谄媚的笑。 “行了!我说,乔治总裁,这会子你不是应该待在美国主持一场大型拍卖会吗,怎么天色刚黑就急不可耐地爬窗户了?”奥雷尔说这话时,一脸的无奈,就好像是一位邻家少年在亲切地跟你打招呼一般。 那位堂堂跨国大公司的总裁,却被这么一句话激出了一头的冷汗。 “啊!啊——” 万里之外的阿尔泰,也许是“小和尚”辨认野兽领地的本事高强,也许是今天这山里的野兽都吃饱了不饿,一路上,虽说野兽吼叫声一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这一行人却再也没有遭遇到野兽的袭击。黄昏时分,他们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布黑巴依所指的那个山谷。 根据与向导布黑巴依的约定,大齐决定就在山谷外边宿营,以等待布黑巴依返回。可这位在当地口碑很好的诚实的哈萨克人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失信于人,大家等到深夜,也没见人影。 第二天,一直到日上三竿,向导布黑巴依依然不见身影,大齐急得来回绕圈。 但大齐却不敢在向导没来之前下达出发的命令。因为这个山谷是当地很出名的“死亡谷”,出发前向导布黑巴依对他仔细说过这个山谷的神奇。它会雷击进入的人或牲畜,如果不知深浅地进入,只怕会伤亡惨重,可这支队伍中的哪一位都不能有事,所以大齐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这个山谷里真有神秘雷击事件发生过吗?”楚风倒是有点儿不相信,怕不是当地老百姓以讹传讹吧。 “这是事实!”大齐是做过调查的。 桑布也在一旁帮腔:“嗯,我也听说过,有这么回事!” “这么美丽的一片山谷,能有什么危险啊!”那几位在商量的同时,凌宁和威廉这几位年轻人也在小声嘀咕着。 “哪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危险啊!”威廉拿着照相机一通狂照。这个山谷跟一路走来的别的山谷没什么区别,还更美丽些。此时山谷里阳光普照,没有一丝雾或遮掩视线的东西。谷底的草地上嫩绿嫩绿的,青草夹杂着成片成片的野花,红的、黄的都有,最漂亮的要数一片紫色的花丛,紫色的花儿被绿油油的草地衬托着,越发娇艳、高贵! 这看上去一马平川的谷底,会有什么危险?在场的人心中十有八九是不信的。但此次行动,一路上以大齐为队长,此时他没发话,大家也就没有擅自行动。 “要不,队长,我去探探路?”“小和尚”主动请缨。 大齐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小和尚”山野生存、辨路本领还是不错的,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让他去探探路说也好。这么一想,他便点了头。 “小和尚”早就等着了,见队长点头了,一蹦三尺高:“得嘞!我去了!”说完,三两步就蹿到了山谷跟前。就在这时,威廉手举相机,一步一步向着山谷靠近! “小心点儿!别太靠近了!”“小和尚”禁不住出言提醒。 “怎么?这儿还真有危险?”威廉看着眼前的美景觉得大齐他们的小心谨慎有些过头! “当然,你看那棵树!”“小和尚”指着远处一棵孤零零的半截枯树,“那焦黑的痕迹就是被雷击造成的!”他查探痕迹的本事不小。 威廉仔细一看,那树果然是被雷击断的,他一仔细,还发现了别的痕迹:“咦,前边这草地上好像也有一滩焦黑!” 小和尚此时也发现了,眼前那茂密的花花草草的间隙中,时不时透出一丝丝焦黑来。他情不自禁俯身细看。 就在这时,一股腥风扑鼻而来。“小心!”离他最近的老邢一把把他拽住。 原来是一只盘羊,不知怎的,慌不择路,从“小和尚”身边蹿过,直接入谷去了。那只盘羊的速度非常快,等“小和尚”看清它时,它已经跑过了三分之一的谷底。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就听“轰隆隆”的一串声音在谷中响起,原本连一丝雾气都没有的山谷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团黑云,“轰隆隆”的雷鸣就源自那里。再一看那只盘羊,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全身焦黑地躺在了地上,看样子是有死无活了。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这不是幻觉吧!”威廉为了证明不在梦中,把自己的大腿掐了一把:“哎呦!疼,这是真的!” 那匹老马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吓慌了,有些不安地尥蹶子。凌宁手劲小,怕自己控制不住,赶紧把缰绳绑到树上,然后她用手抚摸老马的头,让它尽快安定下来。 “看来当地人说的是真的!”大齐虽说此前是最相信这个传说的,但也没有自己亲眼目睹来的震撼。 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此前山谷中一片阳光明媚,没有任何雷电产生的征兆,怎么一眨眼,那羊就被雷轰死了呢? 不光他想不通,楚风也想不通,这雷从哪里来的? “我原来只知道昆仑山里有一个这样的地方,没想到这里也有!”这里头,桑布是最熟悉新疆山山水水的人,他呆了一小会儿之后,说出了一句让大家大感兴趣的话。 “什么?昆仑山里也有这么一个地方?”凌宁第一个跳起来。 威廉和王聪则干脆围在了桑布的旁边。 “没错,前几年我们去昆仑山脉深处考察的时候,曾经也遇到过一个这样的山谷,几乎一模一样。也是这样的草地,这样的天气,一点遮挡雾气的都没有,却有雷硬生生把闯进去的牛羊全都轰死了。当地人一听说那个地方都纷纷色变,他们说那是‘地狱之门’!” “什么!地狱之门?你是说,这也是一个地狱之门?”威廉的脸都白了,他父母是虔诚的基督徒,小的时候他每个礼拜都随父母上教堂,此时一听说“地狱之门”,反应最大。 “什么‘地狱之门’啊,我看是地底可能有什么磁性强的矿脉,从而吸引了雷。瞧瞧你这点出息吧,就这么几道雷,就把你吓成这样!”凌宁皱了皱眉头,很是看不上威廉这没胆气的模样。 楚风很是无奈地瞪了这两个弟子一眼:“你们不能等人家桑布队长说完再插嘴吗?” “哦!”凌宁吐了吐小舌头,乖巧地低下头去。 “桑布队长,那当时你们是怎么通过那个所谓的‘地狱之门’的呢?”大齐满怀希冀地问道。 “我们当时没有通过!”桑布很干脆地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当时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需要穿过那个神秘山谷,只是从它旁边经过,不过……” “不过什么?”性急的威廉又不顾楚风的警告插嘴发问。这次楚风连瞪都懒得瞪他了。 “不过当时我们的考察队里有地质专家,我那时候也曾问过。那位专家说,可能是地底有含量很高的铁矿造成的特殊的雷击现象,要想通过,除了不能携带任何金属或者能引雷的物质之外,还得找到地底矿脉的走向,避开矿脉,然后浑身穿上绝缘装备,那样也许能安然通过!”桑布仔细回忆当时专家给出的建议。 “不能携带金属、避开矿脉、绝缘装备?”大齐眉头皱得紧紧地,他嘴里翻来覆去咀嚼着这三个条件。那向导说有路能通过这个山谷,那条路肯定是避开了地底矿脉的,可惜现在向导不在,谁也不知道那条路到底怎么走! “队长,还是我去试试吧!”“小和尚”再次请缨。自从上次“瘦猴”叛逃的时候,正赶上他擅离职守去帮凌宁的忙,他就把战友“满子”受伤的主要责任背在了自己身上。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很压抑,眼见得人都消瘦许多。这回见到自己可以有用武之地了,他是真着急啊!刚才一时太激动,没顾得上仔细观察,差点成了雷轰焦人!为此大齐一下子又剥夺了他的探路权。他不甘心。 “队长,再让我试试吧,刚才是我没注意,现在注意了,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位向导既然说有路可以过去,就肯定有一条路是他平时走过的。只要真有路就一定会有痕迹,我就一定能把它找出来!再让我试试吧,队长!”“小和尚”最后的语气近乎哀求。 大齐考虑良久,终于同意了:“好吧,你再去探探路!但是,一定要小心,刚才的错误不可以犯第二次,听清楚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巨大的狂喜涌上“小和尚”心头,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战友张国柱的视线。张国柱平日里与战士“小满”关系最好,两人还是同乡。“小满”出事后,对“小和尚”意见最大的也是他。此时两人的视线无意中相碰,张国柱便连忙转移了视线。 “小和尚”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战友们,我一定将功赎罪,把你们尽快带过这个山谷!”想着,他大快步地来到了山谷最前沿。 “小和尚”龙尚清把自己少年时跟爷爷在大山里打猎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一会儿蹲低、一会儿蹿高,仔仔细细对比那些草与草之间、花与花之间的差异。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没有?”威廉不甘寂寞,凑到跟前悄悄问道。 经过上次的库木塔格沙漠的合作以及后来罗布泊的共同探险,众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彼此之间早就没有了平常意义上的分界。 “小和尚”也不会藏私,他见威廉还算警惕,身子稍稍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狠狠用眼神警告了他一下,不可越位。而后悠然开口:“差不多了!你别小看这花花草草,其实它们也是会说话的呢!只是一般人不会听罢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茂密的花草丛对威廉说:“千万别靠近那儿,一靠近你准挨雷劈!” “什么?”威廉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那丛花草有什么不一样,“不可能吧,那丛花草除了比别处的更茂盛以外,没别的异样啊,要是那里常常遭雷劈的话,那些花草怎么还能长得这么茂盛?” “你看仔细点!”“小和尚”没好气地指点他,“看到没有?这儿的蚂蚁!其他地方多多少少都有蚂蚁,那丛花草附近却连一个虫蚁都不见,还不明白吗?要说这片花草长得好,那是必然的,我要是把你丢过去,你变成‘雷人’了,明年这地方的花草长得会更好!” 这么一说,威廉还真看出一些不同来。“小和尚”手指的地方确实没有虫子或蚂蚁之类的昆虫。再仔细一看,地面似乎还能看到点儿焦黑的痕迹。 第二十节被绑架的向导 “难怪老人们总说,雷雨天气之后,土地会更肥沃。原来这都是真的!”听到这个声音,背对着说话人的“小和尚”脸上先是一喜,后又迅速黯淡下来。 说话的是张国柱,他见“小和尚”不肯回过头来,踌躇了一下,还是一巴掌拍在了“小和尚”肩上:“和尚,满子出事不关你的事,没有人怪你!你可——千万不要逞强!”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小和尚”的眼泪给说出来:原来,战友们还是关心自己的,他们甚至不舍得责备自己,越是这样,我“小和尚”就越是要做出点样子来! “小和尚”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张国柱却松开他回去自己的岗位——他还得去给众人放哨!这是他们的传统,只要队伍一停下来,在情况不明之地,随时得保证至少有一个哨位。 悄悄地伸手擦了一下眼角,“小和尚”重新审视起自己面前这片土地。不完全是花草长得茂盛的地方就挨雷劈。“小和尚”觉得自己还得再谨慎点儿,他把自己珍贵的绑在腿上的一把军用匕首拿了出来。放在手掌上,轻轻地抚了抚。这一回,就全靠你了!他将匕首奋力地往外一扔,扔的恰恰是先前他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段。 只听“轰隆隆”雷声又起,这一次更怪异,连一丝云都没有,那匕首所在地却偏偏有被雷击的痕迹。“小和尚”一拍大腿:“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威廉在旁边早已看呆了,此时见“小和尚”一脸的兴奋,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片花草茂盛的地方才是会遭雷劈的吗?怎么这明明没什么花草的地方也遭雷劈了?你还这么高兴?高兴什么呀?” 他倒是把好奇宝宝的角色扮演得不错,可惜此时的“小和尚”并没有为人师的兴趣。他转身从自己的行军背囊里拿出一件套头的雨衣,再折返刚才众人经过的密林。片刻之后,他拖出来有碗口粗、三四米长的一段枯枝。 “小和尚”仔细检查枯枝,确定它没有水汽之后,借来战友老邢的军刀,劈下三十公分长的两段,绑在了脚下,然后用那件塑料雨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好像过年社戏里头踩高跷的艺人一样,摇摇晃晃地朝着谷口走去。 “龙尚清!你干什么去?”自从刚才雷声又响,所有人都停止了自己手头的事看着他,大齐也不例外,眼见这位就要不知死活地硬闯这诡异山谷。大齐想也不想一口制止。 “队长!没事,你看!我都绝缘了!哦,对了,这枪交给您保管,要过这山谷啊,连这也不能带!”“小和尚”露出笑容道,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大齐觉得他似乎有把握。 “你先下来。好好说话!晃得我眼晕!”大齐不客气地让他把那对“高跷”先解下。 “哎!队长,刚才你可是答应了让我先探路的,我这就探路去了,回头再跟您解释!”没想到,素来老实的“小和尚”这回突然变滑了,没有理会大齐这个命令,拿着他前一个命令当幌子,身子一晃,就进入了那个诡异的山谷。 这一下,众人的心都提得高高的。本来大家在看见那只盘羊的下场之后,都以为大齐会等向导回来再有所动作。楚风抓紧时间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分析那些石碑文字,雷声再响之后也停了下来。这一下也“呼”地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凌宁就更不用说,握着双手紧张得不行。 桑布和王聪原本也正趁着大家难得休整的机会完成自己上次考察后的总结报告,此时见这个小战士如此鲁莽地闯了进去,也都一下子站了起来,桑布更是大喊:“不可以进去!” 现在谁想阻拦他都已经迟了,“小和尚”已经来到刚才那只盘羊遇难的地点跟前。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脚底下的“高跷”因为不平的缘故,一脚深一脚浅的,使得他的身子也摇摇晃晃个不停。一步、两步,随着他一步步接近那具焦黑的羊尸,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呼气重了,把那诡异的雷给招了来。 尽管那个身影一摇三晃,似乎马上就要摔倒的样子,可他毕竟没有倒,而且叫他这么晃晃悠悠超过了那具焦黑的羊尸,一步一步向谷中深处走去! 眼见他过了盘羊那焦黑的尸体一段距离,前两次诡异的雷击并没有落下,大齐知道,这小子似乎真的找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可没想到,他才将将长出了一口气,异变又起。 就在“小和尚”踩着那怪异的“高跷”走到两倍于那只倒霉盘羊的距离时,谷顶天空忽然出现了一大片乌云。如果说此前轰杀盘羊的那朵乌云就像一块方帕大小的话,此刻这片乌云就如同北方农家那可以罩住整个大炕的棉被一般,大小相差何止数十倍!半个多小时前,那只盘羊的命运犹在眼前,此刻见了这乌云,大家稍稍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凌宁更是差点惊呼出声! 好个小和尚,眼见乌云压顶,却浑然不惧,他似乎对自己找到的路线很有信心,没有回头,也没慌了手脚,踩着一双滑稽的“高跷”左晃右晃,竟然直直地走入了乌云底下。 “哗!”一道道惊人的闪电就在众人眼前划过,似乎有一位惊天剑客,手持盖世神剑在那里划出一道道惊天动地的剑招,每一招都使众人心肝儿一颤!如此天地之威,不是小小的一个人类能够硬扛得了的。 奇怪的是,闪电虽一道道看得见,雷声却再无耳闻,“小和尚”的身影还在晃悠。此时没听见雷响,总归是一件好事,大概他有把握!大家有意往好处想着,可这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真该死!这小和尚什么时候也学会抗命不遵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剥了他的皮!”大齐忧心之下,忍不住发火,“那个布黑巴依也是,搞什么名堂?怎么还不来?” 就在大齐和楚风一行人抓耳挠腮,焦急不已等待向导布黑巴依尽快赶到之时,他们的这位老实憨厚的向导,已经做了别人的俘虏多时了。 布黑巴依昨天中午就把小阿尔斯郎送到了赛内娅的身边,赛内娅也不是一个不晓事的,一发现儿子失踪,联系到儿子老早就念叨着去找阿爸、去找阿爸,赛内娅就估计他肯定是悄悄追着昨天那支队伍走了。把家里的事情简单归置归置,她便赶忙出来寻儿子,正好和送人回去的布黑巴依撞个对面。 布黑巴依一看见赛内娅,很是高兴,这小阿尔斯郎死活不愿跟他回去,一路上没少给他出难题,这一下见到赛内娅,就如同老鼠见了猫,顿时老实了。 布黑巴依是个善良的哈萨克人,他知道雇用自己的大齐等人很着急要赶去那个地方,而且那神秘的山谷也着实令他不安,生怕那群人不知深浅,不听自己的话,不等自己赶到就强行通过。到时候要是出了事……他不敢再想,埋头赶路,只想尽量快一点去跟雇主会合。 没想到,就当他快要出那个地势险峻的山涧之时,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放置的绳索,把他绊了个倒仰。 等他爬起来,就见到一群深眼高鼻的外国人,正拿枪指着自己。其中一个用生硬的哈萨克语通知他,他被俘虏了,要求他带路。目的地竟然也是先前雇主要他带路前去的地方。 就这样,原本一心赶路的布黑巴依,成了最磨磨蹭蹭的一个。大约是看出来他的心不甘情不愿,那个会哈萨克语的大鼻子,一边拿出一沓子花花绿绿的钞票,一边拔出一把军刀,那意思就是不吃敬酒就得吃罚酒。布黑巴依见他们人多势众,不敢再明着反抗,只有老老实实地带路。 只不过,他把这一路的危险加以夸大,而这群人又似乎有所顾忌,不敢随便开枪。这样一来,速度竟比大齐楚风他们慢了许多。就这样,布黑巴依心中还在暗暗叫苦,这拨人显然不是善茬,虽然他们在布黑巴依面前极力隐瞒,但此前布黑巴依接触过外国人,一听他们说话就知道,这是一群外国雇佣军,大概还是偷渡进入国境的。而前雇主则显然是部队上的,这两拨人要是遇见了,能有个好? 布黑巴依可不知道,大齐他们队伍里还有“小和尚”这样的傻大胆,他以为那支队伍还在山谷跟前老老实实地等着自己呢,所以,他一边希望拖延时间,让这帮绑架自己的恶徒不要太快跟前雇主对上,一边又替前雇主着急——等这么久还没等到自己,他们一定焦急万分! 昨晚是在密林里过的夜,今早一起来,布黑巴依就被逼着继续给他们带路,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脱身之法,再不济,也得想办法给前边等着自己的那群人示个警吧,这可是一群有枪的亡命之徒! 布黑巴依善良,并不愚蠢,他还分得清豺狼和朋友。大齐等人一路上“老哥”长“老哥”短的,他虽然看不透那支队伍到底想去那个地方干什么,但他知道,绝对会比现在绑架自己的这群人光明正大得多。 在新疆有很多其他的少数民族老是看不上哈萨克人,觉得哈萨克人很笨。他们跟哈萨克人做生意,常常会占哈萨克人的便宜,而被他们占便宜的哈萨克人却还常常一无所觉的样子。这使得他们产生了一种共识,常常不惧于在公开场合拿一些哈萨克族人愚笨的例子来取笑玩乐。 实际上,哈萨克族恰恰是大智若愚的一个民族,他们表面上似乎笨一点儿,但全新疆水草最丰美、风景最好的地方都叫哈萨克人占据了。比如说瑶池仙境天山天池、塞外江南伊犁大草原、人间天堂喀纳斯等等。他们享受着不要钱的美景、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悠闲地放着牛羊,收取着前来旅游人的钞票,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反倒是那些笑话他们的人,如今不少还在努力地挣扎着生活。 布黑巴依就是典型的大智若愚型的哈萨克人,那群外国人根本没想到,这个一脸忠厚老实的哈萨克人现下正在想办法阻止他们。 “有了!”布黑巴依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眼睛一亮,随即便不动声色地带领着这七八个外国人继续朝前走。这些人不知道是因为太自信了,还是哈萨克人的“声誉”实在太好,好到令他们丧失了警惕。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布黑巴依已经悄悄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咦,奇怪!”布黑巴依朝着有着一家三口三头哈熊的领地里走去,已经深入不少,按照往常的经验,那头护犊子心切的大熊早就该蹦出来了,今天这是? 布黑巴依万般无奈之下,把主意打到了紧邻那个诡异山谷旁边的一条山沟,这条山沟名为“哈熊沟”,顾名思义,这条山沟是哈熊们的天下。一家之主的那头大熊身高至少4米以上,战斗力非常不俗,这也是它能够给自己家庭占据沟口有利位置的原因。 平时不要说进入其中,只要一靠近这沟口,那头高大凶恶的哈熊早就喷着热气扑出来了,今天怎么不见动静?难道它们集体出去觅食去了?不应该啊,已经进入这么深了,这里头的哈熊有不少是在山沟里觅食的,怎么也没见着? 第二十一节白色哈熊 布黑巴依越往里走越心惊。这条哈熊沟与那有诡异雷击的山谷是同一走向。也就是说,从这儿穿过去,一样可以到达这座山峰的对面。甚至路线还比大齐楚风他们走的那条短些。可是那神秘山谷有一条当地人知道的隐秘小路可以通过,这条哈熊沟里的上百只巨大哈熊可不是吃素的。自从布黑巴依有记忆以来,就被阿爸告诫,千万千万不可靠近这条哈熊沟,更不能走入其中。 眼看着这条沟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还是一只哈熊也没见着。布黑巴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辈子会有进入哈熊沟的一天。其实这里的路他也从没走过,但他却一点儿异样也没表现出来。逼他带路的那些“大鼻子”并不知道这条看上去幽静美丽的山沟,在过去可以媲美死亡绝地。 转过一个横里伸出来的巨大山石的遮掩,布黑巴依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哆嗦,马上双腿就好像筛糠一样地抖起来。 “怎么了?”他身后那个“高鼻子”,就是会说一点儿僵硬的哈萨克语那个,一看他突然停下,很是不满地用枪托顶了一下他的腰:“快走!” 布黑巴依没说话,眼睛依然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眨都不敢眨一下。被这一枪托顶得他身子一侧,那名“高鼻子”雇佣军马上也看到了眼前的惊人一幕。 前方,令布黑巴依一下子失态的正是平日里这哈熊沟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那群哈熊们。这大概是山沟里最大的一块平地了,平地中央有一块巨石。巨石上面,一头浑身毛色雪白,身高将近5米的巨大哈熊正在不停地转圈,好像一位王者,正在检阅自己的臣民。 而巨石下方,至少100头超过3米高的成年哈熊在围绕着它,有些直立,有些俯身,更有些嘴角撕扯,喉间发出沉闷的低吼,似乎有意挑战台上白熊的权威。 巨石上那头白色王者的权威岂容轻侮,只见它忽然人立而起,双掌捶胸,仰天长啸:“吼——”那雄浑的声音,不仅震得周围树林里的树叶簌簌发抖,就连台下大半哈熊的毛发,也开始抖了起来。 “妈的,好多熊!”那“高鼻子”的家伙倒是不怕,把枪从肩上卸下,变成了端着,一边瞄准,一边叽里呱啦地吩咐后边的人隐蔽瞄准。 白色皮毛的熊极其罕见,尽管腿在抖,布黑巴依却一下子想起爷爷小时候给自己讲的那个传说:“莫非这就是那神熊?”布黑巴依一下子激动起来,如果真的是神熊,那它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阿尔泰山区的哈萨克牧民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一支哈萨克牧民的先民在搬迁转场时,曾遇到一头白色的巨大哈熊。这头哈熊居然能口吐人言。它让这些先民跟自己走,原来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能去了。刚开始先民们不相信,可当时部落的老族长力排众议,指挥所有人跟着白熊走,最后来到了这一片水草丰美的“金山”(“阿尔泰山”即“金山”的意思)。 等他们在这儿安顿下来以后派人回去探查才知道,原本他们想要转场去的地方已经被火山喷发的火山灰掩埋殆尽。至此之后,这一支哈萨克先民就留下传说,那头白色的哈熊是天神的使者,是天神派它专门来救哈萨克人的。哈萨克人见了白熊不但不能伤害,还得好吃好喝供着! 布黑巴依活了40多岁,从来没有见过一头白色皮毛的哈熊。他渐渐以为那只是传说,仅仅是老人们编出来哄小孩子的,没想到今日却让自己亲眼见了。 此时,那头白色巨熊正神情倨傲地昂着头,在这巨石高台的下方,周围黑压压地全是熊,大大小小不下百余只,全都人立而起,头垂下,并围绕着那巨石上的白色巨熊发出低低的咆哮之声。 “吼——”白色巨熊忽然又发出一声巨吼,那天生的威势,令得靠巨石较近的数十头哈熊毛发根根立起,那些熊迅速地伏低了身子,似乎在向这位王者表明自己的臣服之心。 有了带头的,很快,周围大部分的熊全都前肢伏地,一一拜服在这位王者的脚下。可是一头毛色漆黑发亮的哈熊却远远地站立着,不仅没有向这位王者屈服,甚至还发出了挑衅似的吼叫。 那位会一点哈萨克语的男子名叫伊万,俄罗斯人,此次他算是这支队伍里的头儿。见了眼前那上百头大熊,饶是他和他的伙伴早已在国际佣兵界以凶狠著称,此时也禁不住觉得口干。 这哈熊皮糙肉厚的,一下子不容易打死,而且它们的报复心特别强,一旦你伤害了它,它极有可能同归于尽,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这种哈熊几头在一起就极难招惹,面前这少说也有150余头以上,更何况它们还有王。小时候跟父母在新西伯利亚地区生活过的伊万知道,在野生动物种群中,没有王的和有王的,战斗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只不过,似乎这位王的王权,目前出现了挑战者!伊万眼珠子一转,马上吩咐其他人,悄悄地躲起来,不要惊动那群哈熊,更不能开枪。吩咐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布黑巴依身边:“妈的,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故意领我们到这儿来送死的?” “没有!我向天神起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里会遇到这种事,我难道想自己找死吗!”布黑巴依苦着脸说。他确实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他的本意是领着这群人稍稍靠近哈熊沟,就会惊动沟里的哈熊。这群人见了那么一头两头的哈熊,肯定会开枪。到时候自己就找机会逃跑,即便是没机会逃跑,枪声一响,距离这里不超过一公里地的齐团长他们肯定能听见。能给他们示个警,自己的责任也算尽到了。 可有谁知道今天这哈熊沟居然会有这么一场“熊王争霸赛”?早知道他才不会领着人走到这儿来呢。他是很负责任的向导,可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命搭上。就这七八条枪,肯定是对付不了上百头成年哈熊的。到时候枪声一响,自己也肯定会被愤怒的哈熊撕成碎片。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的。 伊万其实也没有真的疑心他,因为眼前这场景稍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必定是偶然事件,他不相信眼前这老实巴交的哈萨克人会有那么缜密的思维。伊万听说过有个笑话说哈萨克人的计算能力差,据说他们连自己家里有多少只羊都数不清楚。 “那好吧,我且相信你一次。现在应该怎么办?”伊万想不出来对目前这种状况的应对之策。往前走?肯定此路不通。往后退?有没有别的路可以通过?或者这些熊会不会发现自己等人,并且追击?这些他都无法判断。在确定这位向导别无选择,为了活命只能与自己等人同进退之后,他觉得或许可以借鉴一下当地人的经验。 “现在可不能动!更不能开枪!我想熊王已经发现咱们了!它之所以还没动,是因为它得先打发掉那个挑战者。”布黑巴依一想起刚才那头白色熊王似有意若无意盯自己的那一眼就浑身发颤。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既然这些人有意咨询自己,他赶紧把自己压箱底的经验都掏了出来。 “咱们现在就是一个字——等!等熊王跟那头黑熊打起来,打到不可开交时。咱们就悄悄撤!”布黑巴依悄悄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伊万。自以为是最稳妥最安全的办法,没想到下一秒钟他就脸色大变:“快跑!”喊完,自己首先不管不顾地撒丫子就往回跑。 伊万抬头一看,也是脸色狂变,眼见已经来不及了,赶紧短枪朝前,同时心中暗暗叫苦! 原来就在他们两人商量对策之时,那头白色的熊王不顾对自己王权的挑战者,居然对所有成年巨熊下达了歼灭这一群人类敌人的命令。说也奇怪,那头原本想挑战熊王的大黑熊发现伊万他们这一群人之后,怒火万丈,居然跑到第一个。看来连哈熊都知道什么是敌我矛盾、什么是人民内部矛盾! 伊万的这一梭子子弹就是一个开火命令。他身后其他的7名成员也随即开火,顿时,整条哈熊沟内,枪声、熊咆声混在一起,时不时还夹杂着人类的叫骂和惨叫声,响作一团。 此时,走在离此不远的山洞里的大齐,忽然停住了脚步:“咦,哪来的枪声?” 正说着,头上似乎又传来一道炸雷,“哪来的枪响,你是不是被雷轰出幻听来了!”楚风在后头没好气地催着他快走。 “小和尚”的探路最后以失败告终。一声炸雷,炸得大家心肝儿乱颤,炸得小和尚应声而倒。还好,老邢有一个套绳的绝活,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盘羊尸体的位置,用绳索套了小和尚,将他拉了回来。 “先别碰他!”尽管大家看见他昏迷不醒的模样都很担心,很想看看他是否无恙,但楚风的话一下止住了众人。他的身体现在确实不能碰,谁碰谁也得倒下。 “就说你不要逞能吧,你看看,你小子现在可好了。可威风了,都成了雷人了!”老邢平时跟“小和尚”关系最好,此时见“小和尚”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双眼含泪,狠狠骂道。 “咳咳咳!”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他骂的,“小和尚”立马有了动静。他咳嗽了几声,似乎吐出一口黑气。睁开了眼睛。 “胡闹!”大齐一看他睁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对、对不起,队长!我、我没事!”“小和尚”其实没挨着雷劈,他是因为左脚下的树枝断了,一下子失去平衡,倒下的时候头刚刚好砸在一块石头上,这才短暂失去了意识。 此时,他一见大家都围着自己,实在不好意思,脸一红,挣扎着站起来,便又想进入山谷继续探路。 “站住!你要去干什么?赶紧给我躺下休息!”大齐把眼一瞪,立马让“小和尚”躺了回去。 “大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山谷怎么形成这么诡异的自然现象,但我知道这样硬闯肯定不对。是不是还有别的路。我看这旁边的山峰也不算太高,要不我们翻山过去?”楚风在旁提出建议。 “对对!翻山也许能过去!再说,就算硬闯能闯出这个山谷,那所有的金属都带不过去,我们不就要手无寸铁了吗?”威廉小子唯恐让他把相机留下,觉得“小和尚”的办法即便成功了也不能支持。 “我同意!”桑布自从参加这支考察队伍之后话更少了。不知是不是他当惯了队长,如今却要听从别人指挥。 “翻山就翻山吧。怎么也比被雷劈强!”王聪是被那雷吓住了,决定打死也不往山谷里靠近一步。 其实先前大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身上不能带任何金属制品,那么他们的武器就全要抛下,这样一来如果目的地那神秘的遗址内有危险,他们又拿什么来抵挡呢? 更何况这一路向导都知道他们带了这些金属武器,如果不能通过这个山谷,他早就会建议大家不要带的,那么一定会有别的通道。当时向导说得很清楚,让他们在这山谷跟前等着,他会回来带领大家通过。是通过,而不是翻山。这么说,一定有通道可以通过这山谷! “小和尚”听了大家这番分析,顿时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的方向找错了。这通过山谷的通道绝不会在地面上。 “在底下!一定在地底下!”“小和尚”喃喃地说道。他已亲身体验从地面上通过山谷的难度,尽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都还是无法通过这山谷,那向导凭什么有把握把他们连人带武器全带过去?一定有地下通道!他这一想通,根本顾不上自己那黑猴子的形象以及身上的疼痛。一骨碌就爬起来,去找路去了。 要不说,人一定是要大脑指挥呢。有了思路,这效率就是快。很快,“小和尚”凭借自己从小在大山里锻炼出来的查验痕迹的本领,找到了一个洞。 洞很大,但不是在山谷的正面,它悄悄藏在离山谷口大约有1公里的地方,难怪先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你确定这个山洞能过人?”大齐看了看这宛如一只猛兽大嘴般的山洞,皱起了眉头。这山洞漆黑一片,不知道多深,怎么能肯定它一定能通到山谷对面去? 第八章 巨人国遗址 第二十二节巨石迷宫 “我确定!队长!你瞧,这风多大啊,要是一个密闭的山洞,能有这么大的风吹出来吗?再说,您看这儿!”小和尚指着地上一个明显的鞋印说,“这一定是那个布黑巴依准备带我们走的山洞。这是专业登山鞋的鞋印,山里头是没人穿这个的,只有那些外地游客、登山爱好者或者摄影家什么的,才会穿这么高档的鞋!而且这鞋印这么深,说明这个人背了重物。那个摄影家,他的设备可不轻!” 小和尚觉得,这个鞋印一定是向导上次带来的那位摄影家留下的。这说明,这条通道,他找对了! 可惜啊!布黑巴依没在这儿,他要是在的话,一定会为小和尚的话而大吃一惊! 这些人进入山洞之后,很快那段路就开始弯弯曲曲地深入地下,而且左拐右拐的,似乎来到了那怪异山谷的地底。就在他们感觉到地势似乎在升高的同时,头顶上响起了闷闷的雷声。 既使在地底,又有雷声在头顶轰鸣,远处哈熊沟里的枪声能听清楚才怪!大齐那很微弱的疑心,被楚风一打岔,也就丢开了。 继续向前走。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山洞里没有水汽、绝缘,还是这雷击根本就深入不到地底下,只听头顶轰轰的雷响,走在地道中的众人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提着心、吊着胆,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个山洞,出口处抬眼就可以望见一片冰川。大家回头看见那神秘山谷果然在自己身后,赶紧都把身上的雨衣脱了,透了口长气——尽管对“小和尚”有信心,但大家的安危要紧,大齐在所有人进入山洞前就要求大家把塑料雨衣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此时,人人热得满头大汗! “这个地方真是古怪!我们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古怪的山谷,也是第一次这么惊险地经过一个地方!”林威廉回头望着这个山谷,心有余悸地说。 刚才那雷就炸在众人头上,说不担心、不害怕那都是假的。连大齐手下的那几个大小伙子都有些双腿发软,可想而知这条路的恐怖! “就是啊!这一条路,真可媲美地狱之路了。”楚风擦了一把汗说道,“比地狱之路还让人心惊肉跳!” 通过了那个诡异山谷,大齐知道离那照片上的地方不远了。布黑巴依在的时候,不止一次地给他说过路线,顺利通过那个山谷,接下来会有一道由一些巨大石块堆成的围墙,围墙后边再走个几公里就到了那巨大建筑遗址所在地。 大齐跟队友们对了一下方向,觉得没有走错。阿尔泰山区的冰川是我国海拔最低的冰川。在这里,最低的冰川末端海拔不过2400米。因此在夏天,这个地方的人可以感受到赤脚走在冰川上的感觉——尽管走在冰上很冷,但只要阳光明媚,在冰上走几分钟是完全没问题的。 尤其是山下天气炎热,刚刚上来的人身上还被那种燥热包围着,一下子置身于巨大的冰川上,这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很快,大家便来到了对面冰川的冰舌末端。山里昼夜温差大,大家早上出门时都会加件外套,到了中午就只着夏装了。刚才被那不透气的雨衣闷得一身臭汗的众人一下子来到这雪白的冰川上,顿时神气好多! 凌宁骑在老马背上,身上只穿了短袖。老马晃晃悠悠地走着,似乎脚下的冰对它完全没有影响,凌宁就不同了。毕竟只穿了夏装,这冰川上寒风飕飕,刚开始觉得很爽,一会儿之后就觉得冷了。就在她快要打第一个喷嚏之时,楚风已经把一件外套甩上了马背:“赶紧加衣裳,一会该着凉了!” 凌宁把那件还带着楚风体温的男式外套裹在了自己身上,心里暖暖的,顿时觉得瞧什么都顺眼。今天天气热,这太阳威力还挺大,冰川上寒风虽厉害,但人在运动中一件外套足以抵挡。凌宁老是待在马背上反倒更冷,便跳下马背自己走。 本来7月初的太阳就是最毒辣的,这冰川上紫外线又强,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凌宁的小脸就红扑扑的了。 这一片冰川本就不大,再加上这儿的海拔不太高,大家没费什么事就翻过了这道山坡,来到了山的另一边。 翻过山的路一下子变得异常崎岖,不远处又是一片森林,与眼前的青草、野花混杂出一股甜腻腻的味道,直往人的鼻子里头钻。 下了一个斜坡之后,看似平整的地面上竟然藏着沼泽,那郁郁葱葱的草丛下边,居然是一滩黑水。老马花儿似乎知道深浅,对此怡然不惧。事实证明它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因为哪怕它一脚踏进那小沼泽,黑水也只不过刚刚到达它的腹部,可它的自信就令马背上的凌宁忽上忽下起来。 小队成员除凌宁外,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小沼泽行进,倒使得原本凌宁这个拖后腿的一下子成了领头的。 通过这片湿地以后,他们一头扎进林子里。这片森林比之前通过的更密,幸好老马识途,一路在前头领着,大家很快到达了布黑巴依所说的“墙”的地方。 以前听说的时候,大家以为不过是一堵普通的墙,可能由巨石垒成,因而高大一些罢了。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不是一堵墙,是由一堆堆一大块一大块巨石组成的类似迷宫的屏障。楚风爬到最近的一个巨石堆顶上眺望。巨石堆的两端都深入了半山上的密林当中,具体长度未知。仅仅摆在眼前的这一段,也少不了数十公里。那宽度却小很多,大约只有300米。而每一个石堆的高度都不一样,有的三四米高,有的几乎能达到近十米的高度。这么看,把它称之为一堵高低不平的超宽阔的“墙”,似乎也挺形象的。 “这到底是什么人建的?”楚风跳下石堆后禁不住喃喃自语。这一条巨石带明显是人工建造,可这样左一堆右一堆的石堆能起什么作用?如果说要起防护作用的话,一堵真正的围墙要有用得多。要说是迷宫,这宽度又太窄了些,有这样明显漏洞的迷宫又怎能困得住人? 大家左一绕右一绕地陆续通过石堆区域,这些巨石虽然把大多数直行的线路堵住了,但只要往旁边一绕,就可以找到别的路通过。大家通过这迷宫完全没费什么劲,也证明这条巨石带实在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 楚风没来由的,就是觉得这条巨石堆成的石带,有着某种特殊的作用。他的心里出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决定在这儿仔细考察一番。 “快走啊!小风!天黑前我们必须赶到那个遗址跟前扎营。你这是怎么了?”大齐领着队伍在前头走出了老远,看见楚风没有跟上,一着急,亲自回来催人。 “大齐。我总觉得这些巨石堆有古怪,但又不知道这古怪具体来源于哪里。我想在这儿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直觉告诉他,这儿肯定有什么隐秘。但楚风却偏偏抓不住脑袋里面那一闪即逝的灵光。 “不行!这儿不能多耽搁。快!快走!”大齐几乎是半强迫地拉着楚风向前赶去。 楚风没有再坚持,顺着大齐的推搡,往前疾走了几步,只是,他依然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些石堆:“到底为什么我会觉得眼熟?难道我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巨石建筑吗?” 没能详细考察这些巨石堆,楚风心底有些遗憾。其实这一路,楚风心里也嘀咕:虽然他不知道大齐的领导是怎么想的,一个神秘遗址的考察活动,按道理是由文化考古部门出头组织才对,怎么会由大齐他们来出头?而且就算大齐出头,考察小组里需要自己这个古文字专家和桑布、王聪这两位考古专业人士情有可原,但为什么会指名要求凌宁参加?而且就连林威廉也能跟来?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大齐肯定没有跟自己说真话。 算了,没说真话就没说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楚风心里虽然有一丝不舒服,但他也知道,大齐肯定是身不由己。没有深究的必要,只是这巨石堆给他的感觉实在很熟悉,似乎自己真的曾经见过类似建筑一样。可楚风仔仔细细回想过,自己确实没有见过类似的巨石建筑,那些石头如此巨大,石堆如此众多,如果真在哪儿见过,他一定会有印象。 “楚大哥!你看!这张照片上你居高临下的样子好威猛啊!”刚才楚风爬到巨石堆顶上远眺的样子被威廉拍了下来。他此时献宝一样地从机子里调出照片给楚风看。 楚风一看,这小子真有点摄影的天分,这照片不论选光还是取景,甚至包括光影的角度都不错。楚风站在那个有九块巨石堆成的最高石堆上的身影显得十分有型。 看完,楚风笑了笑,顺手把相机还给威廉,就在将要把相机交到威廉手中之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线索:“等等!” 他本是无意中斜视着把相机递过去,意思是防着在交接的过程中相机摔地下,没想到这一瞥倒让他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这是什么?”威廉见楚风神情严肃地拿着他的相机把焦距调到最大倍数,拉近了看那巨石衔接处的白色粉末。 “三合土!”楚风头都没抬,随口给出一个答案。 “什么是三合土?”威廉还是不懂。 “三合土是……哎呀,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这么说吧,三合土就是古代的水泥!”凌宁倒是知道一点儿。 “三合土没什么稀奇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走在前方的桑布听见了威廉的咋呼,马上回转身来。他刚走到楚风身边,楚风便把那架数码相机递给他:“你看看!” “这些巨石全是人为垒起来的,为了坚固,建造者加一些三合土凝固缝隙也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三合土虽说在南方出现得多,其实很多地方都有,最早的三合土还被古罗马人应用在他们的各式建筑中呢。新疆虽然少见运用了三合土的古建筑,但也不是没有。”桑布一边接过相机,一边随口解释,他以为楚风是因为新疆少见用三合土做凝固剂的古建筑,从而觉得奇怪。 “不是这些三合土奇怪,而是这个图案!”楚风见他半天没看出其中奥妙,忍不住出言提醒。 “这是……这是什么图案?”桑布得他提醒,倒是发现了几分端倪。 “好像是一只鸟儿!”凌宁凑在旁边,倒是第一个看清楚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威廉也拿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画面中巨石与巨石缝隙中由白色粉末组成的巨大图案,还真像一只鸟儿。 这建筑的主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无意,只能感叹大自然的巧合,若是有意,建筑者的巧思还在其次——用石与石之间的缝隙构成一个图案,这是何等地用心奇巧!那意图更令人遐想! 还得亏威廉拍照用心,选取了好的角度拍了这个石堆的全景,要不还真发现不了这石堆上这样大气的“绘图”! 几个人正在这惊叹呢。大齐等得不耐烦了:“我说,咱们还是回头再来研究这个吧,现在赶路要紧!” 听了他这话,楚风和桑布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叮嘱威廉把照片存好后,也跟着上路了。就在队伍要翻越这个山坡,上到山脊边上之时,楚风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眼前这宛如一条长龙一般的巨石堆带。他心中有一个很奇妙的感觉,似乎此行还得跟这些石堆打交道——不浅的交道! 第二十三节人头桩 “我说,大齐,你既然这么赶时间,为什么不在那个喀纳斯给大家租马,骑马不是比用双腿走要快得多了吗?”楚风一边艰难地拔出自己的右腿,一边不解地问道。 刚从那边山坡翻过来,这支队伍就陷入了一片泥泞之中。所有人中,得以保持正常速度前进的只有骑在老马花儿背上的凌宁。 “你以为我不想租马啊!”大齐一边把自己的另一条腿从泥泞里拔出来,一边没好气地回答楚风,“等你的小丫头能控马走那前半截山道的时候,说不定那个小阿尔斯郎都能娶媳妇了!再说,牧民到这儿来都是步行,一般不愿意骑马。” “为什么啊?”楚风不解。当初跟赛内娅租马不是很顺当吗? “还记得刚才咱们通过的巨石堆没?从那里开始,就是他们的圣地了!”大齐撇撇嘴,“那些牧民本来就有拣石堆崇拜的传统,何况这不知几百几千年前的巨大石堆,早被他们看作是神迹了。如果要来这里朝拜,只能步行过来,不能骑马!这是他们的传统。再说了,我们这支队伍里,能骑马过得了前半段那陡峭的山路的,能有几人?要不就出意外,要不就等他们练好了骑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大齐嘴里一边解释,一边不停地咒骂着这难行的泥泞地。 楚风一听,确实。很多人以为玛尼堆是藏民特有的,其实很多游牧民族都有石堆崇拜的习俗,在这片区域内居住的哈萨克牧民有这个习俗并不奇怪。想起前两天爬的那些个山,楚风也叹了一口气,那段山路也真不是新手骑马能通过的,除非是世居于此的老牧民,以其娴熟的控马技巧,也许可以骑马上来,但自己一行人中的大部分,肯定是上不来的。难怪这一路海拔不高,居民却极其罕见,想来赛内娅一家已经是个例外了! 想通了此节,楚风只好认命地努力在泥里跋涉,眼睁睁看着凌宁那丫头轻轻松松走到了最头里。 “啊——!”眼见脱离这片泥泞的沼泽有望,骑着老马花儿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凌宁,忽然惊叫了一声。 “什么?”楚风一听见这惊惶的叫声,顾不得自己与泥巴交涉了半天的疲惫,马上提气拔脚飞奔过去:“怎么了?” “你、你、你看!”凌宁说话间,已经哆嗦起来。实在没忍住,身子一软,掉下马来,幸亏楚风在旁一把接住她。顾不得说谢,凌宁头一歪“呕——!”竟大吐起来。 楚风抬头望去,忍不住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 眼前这片密林跟刚才众人经过的那一片本是一体,只不过密林中间包裹着一片泥泞的沼泽。本来大家也都看见了,过了这片沼泽就会进入更深更茂密的一片林子。没想到走到跟前一看,远不是那么回事。 林子是有没错,而且一看就是野生林。远处很多合抱粗的大树,在这高寒带的高海拔地区里,要长到这么粗至少需要几百年时间。但正对着队伍前进方向的这一片,却没有什么林子,只有一些不知按照什么顺序排列的高大的木桩,木桩顶上有一个个树枝编成的笼子。 此时太阳正要落山,夕阳的一丝余晖正正地照在他们面前的笼子上,一张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年轻人的脸狰狞地对着他们笑! 大齐一见这年轻人的脸,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随后“小和尚”、老邢等人赶到,一下子双目赤红。 “怎么?是你的人?”楚风到底不比那几个没见过的小年轻,短暂的不适之后,马上反应过来,最前面这木桩上的人头如此新鲜,肯定被害没多久。大齐一路上十分焦虑,总是催促大家赶路,似乎担心着什么!此时见他的脸色,楚风马上猜测到了一点儿! “嗯!虽现在已不是直接属我管辖,但也是老子当年训出来的兵!”大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三米多高的树桩,咬牙切齿地说。 “哇——”“呕——”除了大齐的手下,以及桑布楚风之外,队伍里的那几个年轻人都在那儿大吐,只怕连昨日的存粮都吐出来了。 “队长!我们……”“小和尚”气愤填膺地想说些什么,却被大齐打断:“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传我的命令,从此刻开始,一级戒备!”说完一挥手,意思让“小和尚”去传达命令。 “是!”“小和尚”应声一个敬礼,随后去传达自己的战友去了。 “大齐,你看看这里,是不是很眼熟?”楚风企图分散大齐的注意力。大齐此时的表情很可怕,就好像一头择人欲啮的野兽。他的眼睛渐渐发红,紧紧地盯着面前那根木桩,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齐!你看看,这里你不眼熟吗?”楚风见大齐对自己的话没反应,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 “不错,就是这里!这些木桩就是照片上的那些!”大齐还是没吭声,桑布倒是答话了。 他没有过多关注最前头这两根木桩,而是到了前边的那些木桩跟前仔细考量,“只不过照片上没有最前面的这两根!”桑布不愧是老考古工作者,对于发现线索还是很在行的。当时照片上的木桩顶上虽然可以看出有个笼子的模样,但黑糊糊的,看着就像有一团杂草在上边,要不大家早该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这些木桩不是同一时期立上去的。它们分成了很多批次!”桑布把自己的观察结果拿出来,“从这儿算起,越是外围,木桩就越新,越往里,木桩的年代越久,而且,木桩的年代跨度很大。与这根崭新的木桩相比,年代最近的也有将近百年。还没腐朽的每根木桩上都有一个人头,除了这个以外大多已经化成白骨,但可以肯定,这些木桩的功用都跟眼前这个一样!” “那木桩上有字符吗?”楚风想起在照片上看到的甲骨文字符,很是激动! “不错,都有一模一样的字符!”桑布做事很认真,他已经把那些字符一个个描画下来了,此时见楚风动问,便把自己手中描画了字符的小笔记本递了过去。 “果然!”楚风一见这几个字符,马上就确定了心中所想。 “果然什么?”此时,凌宁和威廉及王聪三人早已吐无可吐,好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惨白着脸走了过来,就听见了楚风的自言自语。 楚风闻声抬头看了看那三个年轻人,见他们脸上似乎都有些惭愧之色,没急着回答,先安慰了他们一下:“嗯,第一次看见这个吧?没事了吧?你们的表现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没有吓得尿裤子!” 听了他的话,凌宁的脸色更白了,心中腹诽道:“这叫什么安慰啊!你还不如不说呢!”可这么一打岔,她心里初始看见那人头的恐惧感竟消退了不少! 威廉和王聪听了这话,脸上惭色更重,低下了头去! “好了、好了!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些字符到底是什么意思吗?我讲给你们听!”楚风见自己似乎越安慰越糟糕,马上岔开话题:“这几个字符在当初我们出发前的照片上就显示出来了,我当时看了知道这是一句警告,就是不许人擅闯此地的意思。就是这个符号,看!” 楚风指着笔记本上一个看着有点儿像人头的符号给凌宁和威廉看,“这就是甲古文中砍头的标志。这些木桩上的字符是一句远古时应用广泛的咒语,用意为警告外来者,不要进入,否则难逃被砍头的命运!” “啊!”凌宁听了他的解释,再一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恐怖的人头,心中又不舒服了,想吐。可她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实在是吐无可吐,只是干呕个不停。 “这——唉!”楚风见了她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仍红着眼站在那根人头桩跟前的大齐,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太阳很快就掉落山边。大齐依然呆立在那,似乎忘了自己队长的职责,楚风叹了口气,没有去劝说大齐,反倒安排威廉他们退出这片密林,在沼泽的边上找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宿营。 楚风刚开始以为大齐手下的那些人不会听自己的,已经做好在那儿宿营的准备了。老邢也好、张国柱也好,听了他的话后,二话不说立即执行,就连岗哨也都安排好了,这倒令楚风一怔。 等把一切宿营的杂事都安排好,晚餐的炊烟已经升起。楚风才又回到依然沉默地站在人头桩前的大齐身边。 一路靠近,楚风觉得大齐此时的背影显得无比地孤单又无比地决绝。是的,决绝!大齐原来年轻的时候是他们四个战友当中性子最直爽、最乐观的。大家都觉得在大齐眼里天下无难事。即便当年在战场上与小规模敌人有过白刃相接,大齐也依然乐呵呵。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击倒他,为什么今天他竟然显露出如此决绝的意味? 楚风知道,大齐此时的心里绝对不好受,而他将要说的话,可能会使他更不好受,但他不能不说。 “为什么不把这位兄弟取下来?”楚风也同样面对着那根人头桩,站立在大齐身边。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定会把他带上,现在还不是时候!”出乎他意料,大齐竟然开口回答了他。 “让三个年轻人回去!”楚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年轻人?你指谁?”大齐听了这话立即转身,咄咄逼问。 “你心知肚明!凌宁、威廉和小王他们三个。最好让桑队带他们回去!”楚风似乎压根没感觉到大齐的语气不善,继续沉声说道。 “怎么?我的手下就不年轻了吗?‘小和尚’才21岁。你眼前这个才19,他刚刚当兵入伍还不到1年!”大齐梗着脖子说,脖子上、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了解他的楚风知道,这是他到了脾气发作的边缘了。 可楚风知道,有些话,他已是不得不说:“他们是军人!他们有责任……” “狗屁!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你的人就金贵些?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啊!”最后这一声,大齐近乎嚎叫,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楚风闻言也知他是心痛、担忧、自责、仇恨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似乎承受不住才如此的。听见昔日的战友这悲痛的呼号,他也心中一酸,原本到嘴边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大齐这一嚎之后迅速转身,背对着楚风。 看不到他的表情,楚风也知道他心中很不好受,但他觉得自己必须把话说完:“大齐,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也能理解。但问题是咱们不能这么不负责地把那几个没有经过丝毫训练的年轻人拖入明知有凶险的境地。你的战士牺牲了,我也很悲痛。但请你冷静地想一想,你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手下都会在这个地方殒命,何况咱们队伍里那些完全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甚至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我不是说他们的命就金贵,而是这样的危险他们完全没有能力应付!这对他们不公平!请你理智一点!” “公平?哼!不行!只要参与了这个行动,任何人都不能中途退出,这是死命令!我想,你不用我给你重复一下咱们的纪律吧!”大齐依然背对着楚风,但看他肩头耸动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我就是不公平了,怎么着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楚风没想到大齐居然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来,指着他,手指发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四节争执 “我需要一个解释!”是桑布,他从楚风身后站出来,对着大齐的背影说道。 楚风听了心中一动,确实,这次行动连他也有很多地方感到莫名其妙,比如说如果仅仅是考察遗迹,为什么大齐他们一路上都很警惕?似乎有什么危险!如果是为了救援那不幸被砍头的战士,为什么要把他们这些局外人牵扯进来。尤其是他们五人据说还是上边指定必须参加此次活动的。其实他心中早已充满疑惑,只是他信任自己跟大齐多年的战友情分,他觉得大齐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他不愿意为难这位昔日曾同生共死的战友。 可桑布就没这么些顾忌,桑布这一路很沉默,他的沉默其实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个行动处处透着诡异。说是考察,其实却有着别的目的。这一点,他从大齐不让楚风和自己考察那些巨石堆就明了了。 眼前的新鲜“人头桩”更让他明白此行目的绝不会简单,执行这么个有可能让自己丧命的任务,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桑布觉得大齐欠他和其他人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大齐的口气有点儿色厉内荏。 “此行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被卷进来?我们只是考古工作人员,不是特种兵!”桑布很不客气地说,“我们需要知道此次行动的真实意图。这一路走来,我觉得你对我们隐瞒了很多。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有威胁大家生命安全的可能出现了,你还要隐瞒我们吗?” “是啊,大齐,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是什么军事机密,不能说也就罢了,可这个行动既然让我们参加了,你总得把实情告诉我们吧!”楚风调整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温和地说道。 “好吧。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前面我所说的这个遗迹的发现,我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当日那位摄影家在此拍摄时,巧遇一队手持全副武装的人进入这里。这个摄影家一回来,就找到我们提供这个情况。据他描述的特征判断,那些手持武器的武装人员,正好是我们一个失踪的小分队,他们因追击逃犯进入那片区域,与指挥部失去联系的日期恰恰就在那天!”听大齐一口气说完,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么说,你早知道这个行动有危险?”桑布说话的语气更差了。 “大齐,这样的行动你还坚持让凌宁这样的小丫头参加,我真不知说你什么了!唉!”楚风得知真情后,也有些气恼! “怎么?害怕了?早知道有危险你们就不来了?哼!胆小鬼!”大齐说话越来越偏激。 “你!”桑布眼一瞪,就要发怒,被楚风伸手拦住:“大齐,话不是这么说!你是知道的,当年我跟你一块上过战场,咱什么时候怕过!但是,你得分清楚,历史遗迹考察和救援行动是两回事。咱们这些人里头大多数都不是能救援别人的,事到临头搞不好还需要别人救援,你说,你带着这么些人来不是耽误事嘛?”楚风语气诚恳地说着。 “你也知道你的人耽误事,要不是你们的人拖后腿,我们早就到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人头,我敢肯定他被砍下来不超过两天,要不是——要不是……说不定我们能救得了他!”说着,大齐的语气哽咽了,心中的遗憾浓得足以淹没他的思绪! “你!”楚风还没说什么,桑布倒是一口气被噎住了。这当初谁也没非求着来啊,明明是他要求这么些人来的,如今竟赖着人家拖后腿了!这一路行来,除了凌宁这个女孩子,他的手下王聪是最慢的,此语有直接打他脸的嫌疑。 楚风见桑布脸都黑了,赶紧向前一步把他拦住:“大齐,话不是这么说,既然你要我们一起参加这个行动,就得信任我们,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要赶路救人?我承认,凌宁是拖累了队伍的速度,但我一开始就不同意让她来,是你非要她参加的,既然你让她参加这样高强度的危险行动,就应该把一切都考虑到!说实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危险的行动,非要凌宁这么个小姑娘参加?” 大齐先头听着脸上还有怒气,随着楚风最后那个问题问出口,他的脸色青了又白,变换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唉!你们也别问了,这次行动非要你们五人参加是上面的意思,有些话我不能说,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说着,他转过身来,面对楚风二人。 听了这话,桑布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回营地去了。楚风目光幽深地看着大齐的双眼,而大齐不闪不避地直直与他对上,半晌,楚风一笑:“好,大齐,这回我们不逼你。希望在能说的时候,你能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我们!” “小疯子!你放心,一定!”大齐没笑,却一口应下了这个要求。他一说完,又回过身去盯着那人头桩看,似乎要把那根木桩盯出花儿来。 “对了,这儿新立的人头桩有两根,除去这根上边的人头是你的手下,另一根木桩上的人头是谁?”楚风觉得大齐他们不止失踪了一个人,其他人呢?为什么不来救援自己的战友?难道他们全小队的人都遇难了? “不知道!认不出来了”大齐闻言抬眼向那边望了望,随即摇了摇头。那颗人头已然腐化,辨认不出本来面目,从它的腐化程度看,人至少被害半年了。由此可见,就是这两根木桩,也不是同时立上去的。 楚风得了这个回答,却没表现出意外,他在大齐身后站了一会儿,回头看见凌宁和威廉等人正在准备晚餐,也不再说话,一猫腰,就进入了右手边一片密密的林子里。 这片林子与那人头桩深入的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从这边走不会惹怒那些立人头桩的人——不管他们是谁,楚风觉得现在不适宜马上跟他们打交道。 很快,他手捧着一堆散发着清香的野生蘑菇回来。把这些东西交给凌宁:“好好洗干净,添到锅里,这可是这里的特产高山松树菇!别的地方吃不上的!” “啊!真好闻!”女孩子很难拒绝这样清新的香味,“这野蘑菇能不能吃?不是说大多有毒吗?” “放心吧!”威廉在旁边表示了他对楚风的盲目崇拜,“楚大哥采回来的蘑菇一定不会有毒!” “哼!”凌宁不屑地冲他撅了撅嘴,“就会拍马屁!”威廉扮了个鬼脸,不以为然。 “好了,没有毒的,你快洗去!”楚风打断他们,很晚了,大家都饿了。 尽管这里离那人头桩已经很远,至少看不到那恐怖的人头,可刚才那一幕还是给凌宁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一旁就有一条浅浅的小溪,离营地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她就是不敢一个人去:“楚大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小溪边洗蘑菇?” “嗯!走吧!”楚风也顾及到了这一点,听她提这个要求,一口应下! 这里的山溪,全是冰川融雪之后形成的,这条浅浅的不足2米宽的小溪也是如此。它的下游就是刚才让楚风等人艰难跋涉半天的那片沼泽湿地,上游是一个小冰川。吸取了上次被桑布骂的教训,这回凌宁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试试水温。 “呀!”手指刚一沾水,凌宁就尖叫一声缩了回来。 “怎么了?”楚风刚才正出神想事,没注意,听她这么一叫,回过神来,看她捧着一根通红手指,忙问道。 “没事,就是这水太凉了!”尽管已经小心了,凌宁试水温的那根手指头还是一下子冻了个通红。 楚风当年也在雪域高原值过勤,如何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赶紧凑过去,将她那根通红的手指握住,“不是告诉过你这高山的溪水温度很低了吗?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楚大哥的手好温暖!凌宁任由他把自己的那根手指握着,忍不住心里想。一瞬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红地低下去,仅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留在楚风眼前。 楚风刚开始根本没注意到,他把凌宁的那根手指握了一阵后,又使劲哈气,揉搓起来,搓了好半晌:“好了,不会有事了,真是,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这要是冻伤了,在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儿给你找医院去?”边说着,楚风渐渐觉着有点儿不对劲。 这小姑娘怎么了?平日的伶牙俐齿哪儿去了?要是往常这么唠叨,她还不早就蹦起来了,今天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着这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楚风还真不适应。 溪水水温太低,但这难不倒众人,大家用带的工具把水打上来,酒精炉子一加热,水温就上去了。这回,楚风不让凌宁干活,自己把采回来的那些松树菇洗干净,放入清水里炖着,很快,水咕嘟咕嘟一开,那诱人的香味就开始止不住地往人鼻子里钻。 夕阳西下,最后一丝余晖却久久地眷念着这片大地,迟迟不忍归去。这片林子被余晖一照,好像被染了一层金色,衬着天空那丝红云,一呼一吸之间,彼此呼应,形成一幅无法描绘的美丽画卷! 此处海拔大约3000米,还好队员们都没有高原反应,只是桑布、威廉和王聪几个,脸色不太好罢了。 威廉和王聪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事。王聪还好些,鲜活的尸体没见过,干尸见了不知道多少,骷髅头也敢深夜背了上路,只是这鲜血淋漓的人头,依然让他心里胃里很不舒服。威廉就更别说了,他是这些人里头脸色最白的,他尽管也爱好登山、喜欢探险,但毕竟那是玩,眼前这个可是活生生的人头! 说起来,几个年轻人当中倒是凌宁表现最好,她此时小脸还红润着呢,也不理那几个脸色苍白的家伙,跟在楚风身前身后忙乎着,张罗众人的晚饭。倒使得那几个对她刮目相看。 这几位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可禁不住楚风采的松树菇的香味实在诱人,而且凌宁这个小丫头又在眼前当表率,不就是一颗新鲜人头吗?人家小姑娘都表现得满不在乎,自己这大老爷们如果在这儿被刺激得吃不下饭,岂不是很没面子?这么一想,威廉和王聪就挣扎着起来想要给楚风和凌宁帮忙。 至于“小和尚”、老邢他们几个,由于大齐的一声一级戒备,四面都布下了岗哨,却对这些琐事没了搭把手的能力。 就在野菇泡面刚好,凌宁才盛出第三碗,整个营地香飘四溢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谁?站住!别过来!我要开枪啦!” 大齐这支小队里眼神最犀利的“老鹰”林宇祥守着的营地北边,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被他一声暴喝阻在了太阳下山后的黑影里。 “别、别开枪!我不是坏人!”这声音细细的,像个小女孩。 “出什么事了?”大齐阴沉着脸走过来,情绪还算稳定。 “报告队长,我发现一个可疑人试图接近我们营地!”“老鹰”也知道队长心情不好,报告得很简洁。 其实他们刚才看见那人头后心情都不好,只不过他们几个都仅仅是基于袍泽之情谊有些同仇敌忾的心理,倒还不太伤心,大齐却不同,那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伤心跟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可疑人?”大齐凑过去看清楚了:“咦!怎么是你?” 第九章 神秘失踪 第二十五节意外出现的尼莎 “是大齐叔叔吗?”那黑影一见大齐,惊喜地叫嚷道。 “是我!你是叫什么沙的还是什么丽来着?”大齐也认出了眼前的人,这不是那天在喀纳斯村里头遇见的小姑娘吗?她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她一直跟在自己等人身后?大齐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都变了!这么长时间被人追踪都没发现,自己的警惕性减弱到如此地步了吗? “是,大齐叔叔,我叫尼莎,我有个妹妹叫巴丽塔!叔叔!楚叔叔和凌姐姐也跟你在一起吗?叔叔……我……哇——”尼莎前一句还好好的,后来却不知怎的大哭了起来,顿时让大齐头疼。 “楚风!凌宁!快过来!”尽管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毫无危险性,但下午看到的人头桩使大齐不敢放松哪怕一丝警惕,而且眼前这小姑娘出现得太蹊跷,他不得不防! “怎么了?谁在哭?”楚风应声出现,刚走到跟前就认出来了,“咦,这不是尼莎吗?” “哇!楚大叔!”小尼莎一见他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扑到他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 “尼莎!尼莎!你怎么了?”凌宁其实就在楚风身后,见到尼莎往楚风怀里扑,下意识就想阻止,可惜她慢了一步,只好不动声色地去拍抚尼莎的背,试图把她转移到自己怀中来。 “凌姐姐——”小尼莎可不知道凌宁心里的那点儿心思,见她来安慰自己,又是一声悲呼,便转投入凌宁怀中。 “好了、好了,别哭了,尼莎,你怎么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凌宁一边略嫌粗笨地拍打着她的背,一边努力做出“慈祥”的样子来安慰这个小姑娘。 “我……我阿妈不见了!”尼莎说完,又是“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什么?你阿妈?”楚风努力想起了当日在小木屋里那张平凡的中年妇女的脸,“你阿妈怎么不见的?在哪儿不见的?你阿妈不见了,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楚风很不解。 此时,尼莎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子往凌宁怀里缩了缩:“不、不是那个阿妈,是这个阿妈!” “什么那个阿妈这个阿妈的,尼莎,你能说清楚些吗,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凌宁听到这儿,双手抓着尼莎的肩膀,把她的头从自己怀中揪出来,让她面对自己。 “我不是村子里的阿爸阿妈的孩子,是他们捡的!”尼莎脸上挣扎了一阵,还是说出了实情。 原来,尼莎并不是阔孜别克亲生的孩子,也不是巴丽塔的亲姐姐。她五岁的时候,阔孜别克在喀纳斯湖畔捡到了她。当时阔孜别克夫妻结婚4年了没有孩子,顿时把她当作了宝贝,两年后巴丽塔出生,夫妻俩认为这都是尼莎带来的福气,并没有冷落她,反而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阿爸阿妈待尼莎好,尼莎知道。可是尼莎是有亲阿妈的——”尼莎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好了!大齐,我看这孩子没问题,还是先进去再说吧!”楚风出言打断尼莎,向大齐建议道,“这孩子一身狼狈,肯定没吃过饭,先让她进去吃点儿热乎的!再说,你的那碗面再不去吃就得糊了!” “嗯!”大齐考虑片刻便点了点头,他也看出这小姑娘对自己等人没威胁,虽然出现得有些诡异,但无大碍! 凌宁扶着尼莎到了煮面的锅边,让她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却去取了一个一次性的纸碗来,准备给她盛面。 等一碗热腾腾的野蘑菇泡面端到眼前,小姑娘的眼泪就又下来了:“我、我想阿妈!” “吃吧!吃了饭才有力气去找你阿妈呀!”楚风在旁边劝道。 “嗯,我要找阿妈!我要吃饭!”尼莎一听他说找阿妈,眼睛一亮,端着那碗面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凌宁见她吃得香,又给她添了一勺汤。 不知道是小姑娘很久没吃饭太饿的缘故,还是楚风做的这一锅野蘑菇泡面太香了,直到把汤全喝光,小姑娘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吃饱了吗?”大齐早都吃完了,正等着她呢。见她吃完,立即发问,“你阿妈,我是说亲的那个,是谁?住哪儿?” “好了,大齐,你再等等,等人家歇口气、喝点儿水!”楚风觉得大齐太过于咄咄逼人,忍不住打断他。 “我阿妈不知道叫什么,就住在前边林子里。”尼莎随手一比划,楚风看那方向正是自己白天捡蘑菇那个方向,“我5岁的时候阿妈好几次把我送到山外边,可是我认得回来的路,我次次都自己走回来。阿妈就骂我、打我,让我走,我不走,阿妈就说,我不走她就死!我只好走了,跟现在的阿爸回了家。但是,我阿妈也答应了我,每年,我都可以回来看她一次。自从上学后,我每年都是暑假回来看阿妈。可是我今天来了,阿妈却不在了!呜呜——”尼莎说着说着,又哭了! “哦,那你村子里的阿爸阿妈知道你每年来这里看你亲阿妈吗?”楚风问。 “不知道!我阿妈不许我说!我每次都说去同学家,我同学家住得远,来回也得七八天,阿爸阿妈从没怀疑过。”尼莎低着头,一颗颗豆大的眼泪滴在她自己的手上。 “你今年多大了!”大齐问。 “17。” “你每年来这里,一来一回走多少天?” “3天。有时候4天。” “你走的哪条路,过没过一个会发雷电的山谷!” “我沿着河走的,没过您说的那山谷!”尼莎不知道眼前这位大齐叔叔上次到自己家做客的时候还很可亲的,怎么今天看着那么可怕? “什么?还有一条路通到这儿?而且比咱们走的那条近,那位向导当初怎么不带我们走那条路?”凌宁一听就咋呼起来了。 “那条路没几个人知道的,只有我和我阿妈知道!”尼莎听了,赶紧解释。 “嗯?”楚风和大齐听了,抬头对视一眼,很快又都把目光转开。 “你阿妈住在哪儿?我是说亲生的那个!她在这儿每天吃些什么?”大齐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就在那片林子里,走上两个小时,就有一个山洞,阿妈就住在那个山洞里。每次来,阿妈都给我炖野蘑菇汤喝。”尼莎瘪瘪嘴,又想哭了。 “好了,尼莎,你别担心,也许你阿妈就是去找吃的了,可能她知道你要来看她,想给你准备一点儿好吃的。”凌宁这会子倒懂事了,居然说出这么能安慰人的话来,惹得楚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哦!那我回山洞去,我得等着阿妈回来!”尼莎一听,也有道理,马上就要走。 “等会儿,尼莎,不急,这黑灯瞎火的在林子里有危险,你还是等明天再去吧。”凌宁拦住她。 “不会,我走惯了。我在林子里不会有危险,林子里的都是我的朋友!”尼莎一点儿也不把凌宁的话放在心上。说着,已经挣脱凌宁阻拦她的手臂,就要走。 “尼莎!不许胡闹!现在太晚了,你先在这儿住下,明天我们一起帮你去找你阿妈好不好?”楚风试图稳住她。 “不、不行,阿妈要是回来见不到我怎么办?我得回去等她。”尼莎很固执。 “这——”楚风还想说什么。 “让她走!”大齐开口打断。 “你说什么?”凌宁很生气,小脸都涨红了,“这么晚了,又是深山野岭的,你让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子自己走?” “我说,让她走!”大齐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 “走就走!尼莎,我陪你一块儿去你阿妈那!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凌宁一生气,什么也顾不上了,抓着尼莎的手,就要出营地。 “等会儿!小丫头,耍脾气你也不分时间、场合?现在是你逞能的时候吗?”楚风一声暴喝,使得凌宁只能撅着小嘴站定在那儿。 如是以前,楚风这么跟她说话,她早就顶回去了,可上次的罗布泊之行,楚风数次救了她的命,而且小妮子似乎也有点儿春心萌动,现如今,这说话的气势便矮了好几分。 “怎么?我连送送尼莎也不行吗?” “你一个人送?我看啊,不等你把人送到,你自己先变成狼口中的美餐了!”楚风看她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转过脸去对着尼莎:“尼莎,走吧,我送你!” “我也去!”凌宁一听楚风愿意送尼莎,乐得差点儿蹦起来,吵着要一块儿去! 楚风想了想,那边林子虽密,白天却没看到什么野兽的脚印,这证明这片林子野兽较少,而且如果尼莎的亲生母亲真的居住在距此不过两小时路程的山洞里十几年,这一带就更不可能有大型野兽了,相对来说危险性并不大。看着凌宁雀跃的脸,不知为什么,阻止的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来。 大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而桑布则远远地坐着,他还在生气,见大齐在这儿就不想过来。楚风交代两个姑娘等一会儿,去跟桑布说了一声,又回转来找大齐要强光手电筒。 大齐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随后自己却拿树枝沾着松脂制作了几个简易火把。楚风一见,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一样的放心不下!” “哼!”大齐并不理他,从鼻子里发出轻微的一声,举着火把走在了前边,“我说小姑娘,你阿妈家在哪边啊?” “这边、这边!”尼莎一看,那位到自己家做客的可亲的大齐叔叔好像又回来了,一时连对阿妈的担心也减轻了几分,赶紧给大齐叔叔指路。 就在楚风等人要深入阿尔泰山深处的密林之中时,远在美国的乔老,刚刚走入一间密室之中。 “啊,求你、求你、求求你!给我!给我!”他的一只脚才踏入,就有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双腿。 乔老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这个眼泪鼻涕横流,抱着自己小腿不住哀求的人:“唉,没想到啊,昔日身手不凡的方少尉,今日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话说的,连他身后的手下都暗自腹诽:这还不是你让给他注射冰毒闹得?任何人,管他是三头六臂还是铜墙铁壁,一旦毒瘾发作,谁不是这般模样?当然,这样的腹诽面上是绝瞧不出来什么的,否则给老板知道了,那还了得? 可那地上的人充耳不闻,眼泪鼻涕哈喇子俱下,仍旧抱着乔老的腿不松手:“求求你,给我!给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乔老命令手下,强行掰开那人抱着自己腿的胳臂,像拖死狗一般把他拖到一旁,“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嗯嗯嗯!只要你给我那玩意儿,你要什么我都给!”被乔老两个手下死死按住的那人,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听见获得新的冰毒有门,被毒瘾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他忙不迭地答应。 “那副黄金面具呢?你把它藏哪儿啦?”乔老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东经XX°XX′XX″,北纬XX°XX′XX″,我真的是藏那儿啦。求求你,给我一点儿吧!”才说完,那毒瘾又上来了,那人哀号一声,又想扑上来,却被人死死按住不得动,说不得只好声声哀求。 “哼,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跟我嘴硬?”乔老一听,这人说的跟以前的一样,脸色随之一变。 “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撒谎,那些东西我真是藏在那儿了!您想,当初我是一路逃亡啊!哪个逃犯会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嫌自己命长了吗?”地上那烂泥一般的人,就是当日见宝起意,带着一包出土黄金饰品出逃并开枪打伤自己战友的“瘦猴”,如今却是瘦得皮包骨了。 “瘦猴”自从落入乔老之手以后,受尽折磨。为了从他嘴里套出那批黄金财宝尤其是那张黄金面具的下落,这班人可以说是无所不用。 肉体上的严刑逼供就不说了,大剂量的迷幻剂也用了不少,最后直接给他注射冰毒,让他染上毒瘾。就等这毒瘾发作时从他嘴里套真话。可没想到,直到今天,他说的仍然是以前的那一套。乔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老板,这小子已经熬不住了,您看是不是……”他的一个手下凑上前来躬身说道。 “哼,不行!他还没有说真话!”乔老打断他。 “我说的都是真话啊!东西真的藏在那儿!”地上的“瘦猴”忽然大嚷起来。 “哼!什么真话?你以为那地方我真是没办法吗?老夫早已派人过去看过了,你说的那处地方,根本什么也没有!还给我嘴硬!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乔老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听了乔老的话,“瘦猴”心中一惊,他说的那个经纬度,那里实际上是个军管区,他就是仗着对方没办法进去落实才这么说的,没想到眼前这老头居然如此厉害,竟真的能派人进去挖宝,这件事可不怎么简单呢! 好在他早有准备:“东西自是在那儿,可是没有我,你们谁也别想拿到!”这话如果是一个站着的人说,多少还有点气势,可惜,他现在瘫软在地上,说的也有气无力,这气势不仅半点皆无,还显得不那么靠谱。 “哦,怎么,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说来听听!”出人意料,乔老听了这句半点没有底气的话,居然大感兴趣,和颜悦色起来。 “不,你先给我、给我,我就说!”出人意料,“瘦猴”居然强硬了起来。 “嘿,小子!我说你是皮痒了!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老板说话!”乔老还未表示,他身后的一名手下却站出来,摩拳擦掌,想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慢着!”乔老制止了这名手下,“给他!”这是冲另一人发号施令。 很快,一支注射器就被拿来,将里面的液体全都注射进了“瘦猴”的身体里,“瘦猴”发出了一声舒服已极的呻吟。 “呵呵!现在,方少尉能说了吗?”乔老的耐心真好,一直等他那腾云驾雾的感觉过去,才开口询问。 “啊!舒服,真舒服!”“瘦猴”一脸陶醉,就好像没听到乔老的问话一样,兀自摇头晃脑个不停! “你——”又是那个手下,他想跨出来打“瘦猴”,被乔老一个手势制止,愤愤地继续站在乔老身后。 “啊!看我这耳朵!乔老!您老人家刚才问我什么来着?”“瘦猴”仿佛这会子才醒过神来,脸上挂着刻意的笑容。 “呵呵,没关系,老夫是问,方少尉为何说那东西只有你一人可以取出?”乔老似乎又恢复了他那副慈祥长者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介意刚才“瘦猴”的故意冷落。 “哦,这件事啊,是这样,那里地形复杂,想必您的人也跟您说了,最关键的是,它地底还有些曲里拐弯的地道,这地道半天然半人工,除了我,谁也找不到那东西……” “尼莎,你妈妈住的地方还有多远啊?”进入密林已经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本来新疆夏天天黑就晚,天完全黑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北京时间23点,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出发,眼下这时候,已是夜半时分,黑漆漆的森林里不时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虽说楚风就走在自己身旁,凌宁还是渐渐地害怕起来。 “不远了,就在前边!”相比越来越迈不开腿的凌宁,尼莎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才17岁的女孩子。她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那些类似爬行动物穿行在地面上的声音,也对那远处一闪一闪的惨绿色光芒不屑一顾,除了有点儿担心自己阿妈的下落,她简直就像来郊游的。 “嗷呜!”尼莎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长嚎。吓得凌宁一个激灵扑入楚风怀里,“哎呀妈呀!这是什么声音?” 很快,跟随在这声长嚎之后,“嗷呜”、“嗷呜”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似乎在迎合前边那一声嚎叫。 “是狼!不过没关系,这儿的狼不伤人!”尼莎不愧为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听见这么多狼嚎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刚听见这狼的嚎叫声,楚风也是心里一紧,但听着声音还远,而且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他并没有说什么“小心、注意”之类会引起紧张气氛的话。 新疆本就是个早晚温差大的地方,“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可不是玩笑话,更何况在这最西北的深山里。也不知道凌宁是害怕的还是出来时穿少了衣服,楚风感觉到她的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下意识地,他把她搂紧了些。 大齐举着火把走在尼莎身边照路,听了尼莎的话后,他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尼莎的方向感非常准确,尽管是深夜,她依然很快找到了阿妈住的那个洞穴,就在林子边上的一个小山包下边,半地下的洞穴里倒还干净,里面不太大,只不过七八个平方米吧,最里头有一张树枝搭起来的床,其他就是一个简易的灶和一口铁锅。 “这就是你阿妈住的地方?”凌宁惊呆了,怎么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人居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吗? “是啊,我每次回来,阿妈都会用这口锅给我炖好吃的蘑菇汤!”尼莎蹲在地上,用手婆娑着那口铁锅的耳,这似乎是这个“家”里唯一有点儿现代气息的东西。其他的东西都接近原始,尤其是那些木头碗和筷子,一看就是自己手工加工出来的,十分粗糙。 “你阿妈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居住在这偏僻的深山里?又为什么要把你送人?”这几个问题其实楚风也一直想问,但他顾及眼前这小姑娘,不好意思问出口,倒是凌宁劈里啪啦问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尼莎回答的时候,脸色黯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小时候,我问过阿妈,可阿妈却不许我问,她说要是我再问,就不许我回来了!”尼莎眼里又出现了泪花,“不过有一次,阿妈说漏嘴了,说过什么族人、惩罚之类的话,但我没听清楚!” “族人?这么说,你阿妈不是一个人?这附近有一个部族吗?”大齐突然开口,楚风一怔,抬眼望去,见他目光幽深,突然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人头桩。他似乎有些了然。 “不,我从没见过阿妈的族人,就连那个话我也只听见阿妈不小心说过一次。后来我再问,阿妈就发火!”尼莎知道得不多。 “那你见过南边林子里那些树桩吗?你知不知道立那些树桩的人是谁?是不是你阿妈的族人?”楚风有意把话挑明。 “啊!”尼莎似乎知道那个人头桩的事,脸上第一次浮现惊骇的神色来,“我不知道,不过阿妈从来不许我靠近那边,说那边的人很凶,要是不小心走进去,就会被砍掉脑袋!” “啊?”楚风和大齐交换了眼色,这么说,尼莎阿妈的族人和南边的人头桩部落不是一回事?哪有这么巧的,自己等人刚刚找到这儿,就遇到一个熟人。这儿可不是哪个大城市,这是荒无人烟的边境深山!大齐心中对这位尼莎,一直持有相当的戒备之心。 “好了,尼莎,你看,你阿妈并没有回来,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留在这儿?”凌宁自从进了这地穴就不发抖了,这地穴别看它又矮又黑,倒还挺暖和。 “我要留在这儿等阿妈,要不,凌宁姐,你陪我留下吧?”尼莎满怀哀求地看着凌宁。 “这——”凌宁还真是为难了,她不想留下,只要一想到留在这个黑漆漆的洞穴里,离开楚大哥,她就害怕,可是,把尼莎一个人留下,似乎也不太好吧! 她抬眼悄悄看了看楚风,见楚风面无表情,咬了咬嘴唇:“好吧!我留下来陪你!”一赌气,她竟然答应了尼莎的请求,尽管话一出口她就暗暗后悔,但为了面子,她不得不强撑着。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楚风并没有就她擅自决定说什么,就连大齐也没吭气,交代了两个姑娘注意安全之后,两个男人便走了出去。 见楚风二话不说地回去,把自己一个人撂这儿,凌宁的嘴唇都差点儿咬烂了,听见外边的风中远远地传来声声凄厉的狼嚎,凌宁心中的那个悔啊!但她却毫无办法,因为现在的她打死也不敢自己出这个洞穴一步。刚才要是喊住楚大哥,跟他一块儿回去就好了!她心中不住地想。尽管那边也是露营,但有那么多人在,毕竟安全些。 尼莎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小姑娘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听着她那微微的鼾声,凌宁忽然安心了许多。 在那张简易的木床上好容易迷迷糊糊挨到天亮,一阵甜甜的香气,又让凌宁的瞌睡虫跑了个精光。她起来一看,尼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正在生火煮着什么。 “尼莎,你在干什么?”凌宁也爬了起来,走到尼莎跟前问。 “煮奶茶,做早餐啊!”看来小姑娘在家是干惯了这个的,动作非常利索。 “嗯——好香啊!是奶茶的味道,哈哈!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闻到这么纯的奶茶香!”凌宁一听这声音,先是一喜,然后又撅着嘴巴生气:臭楚大哥,居然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儿,现在回来干什么?来接我的吗? 见楚风和大齐两人大跨步地走进来,正好奶茶已经好了,尼莎拿那粗糙的木碗一人盛了一碗。 楚风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夸赞:“呵呵,尼莎,你这手烧奶茶的技术可真不错!嗯,真香,真好喝!哈哈!大齐,没白在外头冻了一夜吧?” “嗯!”大齐头也没抬,却难得地表示了同意。 “怎么,你们昨晚没回营地,而是在外边守了一宿?”凌宁目瞪口呆。 “是啊!小丫头,你们在里头睡得呼呼的,可怜我们这老胳膊老腿哦——都快冻僵了!”楚风说笑着,亲昵地拍了拍尼莎的头。 “所以啊,尼莎一大早就起来给两位大叔煮奶茶了噢!”尼莎小脸笑得跟狐狸一样,“我知道两位大叔在外边呆了一晚上,肯定又冷又饿。要是能喝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奶茶,肯定很高兴!” “哦,丫头,你知道我们昨晚没走?”这一下,轮到楚风诧异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知道两位大叔没走,在外头守着!”尼莎很肯定地说。 “哦?”楚风觉得这要是完全靠直觉就能知道自己两人守在外边,这得多厉害的第六感啊!大齐抬头看了一眼尼莎,又低下头继续喝奶茶。 倒是凌宁至今呆呆地,浑然不知道自己手上端了一碗烫烫的奶茶,不小心一动:“哎呦!”洒手上了! 凌宁觉得手上一烫,下意识地手一松,连碗都摔在了地上。可怜她那手指,昨天才冻着,今天又烫着了! “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楚风见了,顾不得吃,把碗往地上一放,“噌”的一下就来到凌宁身边,一边唠叨,一边检查她的手。 还好,装在凌宁碗里的奶茶多少晾了一会儿,洒在手上的也不多,手指有点儿红,没有起泡,看着也没什么大碍。就这样,楚风也说了好几句才罢休。 凌宁还是呆呆的,不管楚风怎么处理自己受伤的手指,怎么唠叨埋怨,就是一言不发,搞得楚风以为她发烧了,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把:“没发烧啊!” “扑哧!”凌宁居然笑了。 “真是烧得不轻呢!”见她居然还没心没肺地笑得出来,楚风气得摔了她的手,走回去把自己那碗剩下的奶茶都喝了:“好了!天也亮了,奶茶也喝了,尼莎,你是继续在这儿等你阿妈呢,还是随我们回营地?快天黑时我再送你过来!”楚风并不放心尼莎一个人在这儿等。 “嗯——”尼莎想了想,“我随你们回去!我留张字条,要是阿妈回来会去那边找我的。” “咦,对啊,你还可以留字条啊,昨天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害得我们白白在外边冻了大半个晚上。”楚风原本以为尼莎的阿妈不识字,所以没提这个办法。 “不好意思。两位大叔,我还以为昨晚阿妈一定会回来,所以……” “所以你舍不得走!我们明白的!”凌宁似乎一瞬间就恢复了,马上接口道。 正说着,尼莎拿过一根树枝来,在灶台地下,弄了一些炉灰铺平了,在那上面画了几个字符。楚风一看,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神色,望着尼莎的目光顿时不平静起来。 第二十六节失踪 清晨,林子里还有点儿薄雾,但小动物们似乎大多数还没起来,整个林子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四个人的脚步声:“沙沙!沙沙!” 也许是昨晚天黑影响了速度,昨晚过去花了两个多小时,回来时却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远远看见了营地的帐篷顶。 “咦!不对劲!”刚一靠近,大齐就挥手让几人停下。 “怎么?” “怎么哨位上没有人?”大齐面色阴沉如水。 “什么?难道出事了?”楚风震惊。大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跟他这一队人马也合作过,上次到罗布泊就是,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不管白天行动有多累,哨位上是一定会有人放哨的,这个习惯已经深入这支队伍的骨髓里了,绝不会改变,既然现在哨位上没有了人,那十之八九就是出事了! 果然,一处疑心就处处疑心,在那山洞地穴里,大家出发的时候是7点,现在马上要到9点,早该起来吃早饭准备今日的行动了,就算大齐和自己没回来,众人不知该如何行动,那总得吃早饭吧,怎么这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两个,躲在这边别出来!小风,咱们得过去看看!”大齐转身交代了凌宁和尼莎,话音刚落便同时从腰间和靴子里抽出一把手枪,一把扔给楚风,自己拿了一把,打开枪栓,给楚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分头接近那片营地。 预想中的激烈争斗没有出现,大齐和楚风两人手持手枪,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自己人,也没有敌人。昨天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队友们,全都不见了。“桑布、威廉!你们在哪儿?”楚风忍不住高声呼喊。 “‘小和尚’、老邢、张国柱,你们死哪儿去了!”大齐也吼开了。可惜,这儿不是山谷,连个回声都听不到,嗓子都喊得快哑了,却连半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见他们在那边大喊,凌宁两女自己走出藏身处,来到楚风身边:“楚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包括大齐的手下和桑布队长、威廉他们,全都不见了!现在营地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几顶帐篷,一个人都没了!”楚风喘着气,把情况给凌宁说了一遍。 “啊!”凌宁不相信,跑进了楚风身后的帐篷,很快就出来了,然后她又进去其他几个帐篷,也是进去就出来,楚风没管她,所有的帐篷都是空空的,一眼就可以看光,想藏人都藏不住。 “空的、空的,都是空的!”凌宁从最后一个帐篷里出来,已经有些失魂落魄了。 她尽管也经历了不少事,可本质上还是一个不满22岁的小姑娘。原本不论是参加上次的罗布泊科考行动还是这回,都是一大帮子人在一起行动,这害怕的心理就算有,也能克制住,可如今出现这么诡异的事,同伴们统统消失了。一下子让她的心被莫名的恐惧给抓住了。还好!她抬眼看了一眼楚风,那高大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更加挺拔。 楚风和大齐两个现在根本没心思考虑别的,他们俩仔仔细细将营地周围以及营地里头勘察了一遍,在中心处碰头时,两人眼里都充满了疑惑。 “你看出来没有?”楚风首先发话,“周围竟然没有一个外人的脚印!” “没错!营地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脚印除了我们自己人的,只有野兽的,并没有外人的脚印!”大齐也点头! “既然没有外人来,那他们又是去哪儿了?”凌宁在旁边听得很是惊奇! “嗯,这个!”楚风还在沉吟,大齐却目中精光一闪,一把揪住了躲在凌宁身后的尼莎,“说,你昨晚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引开的?你们有多少人?为什么抓我的人?你们有什么阴谋?”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把个尼莎吓得“哇哇”直哭! “凌宁姐姐、楚叔叔,救我!”尼莎吓坏了,边哭边喊。 凌宁一看忙冲上去掰大齐揪住尼莎领子的那几根手指:“你干什么?快放开她!快松开!”见大齐不为所动,她一时气急,两眼一闭,张嘴就要往下咬。 “啊!我说,你是属狗的吗?”这声惨叫?声音不对啊!这不是楚大哥的声音吗?凌宁心中疑惑,睁开眼睛一看,果然,自己嘴下的手,其主人正是那个数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楚风。 这一惊非同小可,凌宁赶紧松开嘴,连退两步:“对、对不起!楚大哥,我,我不是故意……” “行了!”楚风没好气地打断她,一边龇牙咧嘴地甩着自己那多了一圈牙印的手,一边咕哝:“该死的,娇娇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咬人的力气蛮大的嘛!早知道就该让大齐这小子尝上一尝!”话虽如此说,可楚风之所以在凌宁下嘴的前一秒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其实目的并不是为了维护大齐,而是凌宁! 他早已看出,从昨日看到那人头桩起,大齐的情绪就很不对劲,眼下众人失踪,又刺激了他,如果凌宁这一嘴咬下去,大齐要是发起疯来,小姑娘还不定吃什么苦头呢! 可惜啊!他这一片苦心没人理会,凌宁在起初的惶恐之后,立即瞪起了双眼,依旧不依不饶地让大齐放开尼莎。而大齐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楚风,目光中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楚风在昔日老战友的目光下略显尴尬,他干咳了一声,还是开了口:“大齐,你先把人松开吧!不管怎么说,她也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其实楚风也对尼莎有所怀疑,主要是她出现的时间太巧,而这个地点又太诡异,让人不想怀疑都不行。但是,楚风毕竟离开军队很多年,没有大齐那种铁血心态,故此见大齐如此对待尼莎,也忍不住劝阻! 大齐听了,却只是冷笑:“孩子?楚风,你的心什么时候这么软了?当年,死在某些‘孩子’手里的战友还少吗?” 楚风一听这话,脸色也冷了下来。确实,当年他们都是悯老恤幼的,可这一片仁心,在战场上却遭遇了极端的讽刺和嘲笑。 他知道,大齐的意思是,眼前这事来不得半点心软,可他依然没有退,他抬眼正视大齐道:“那不同,那是在战场上,可如今是和平年代,而且咱们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大齐,你不要告诉我,如今的你,连这点儿底气都没有了!” 大齐听了楚风的话,愣了一愣,尼莎机灵,乘着他这一愣神的工夫,使劲一挣,便挣脱了他的钳制,飞快地逃到了凌宁身后! “你!”大齐实际上手里的劲已经松了,这才让小姑娘跑掉,可明面上却显得是他连个小姑娘都抓不住,让她自己跑了!以大齐的自尊,他不愿解释,也不屑解释,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楚风扭头看了看那扑到凌宁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追着大齐的脚步走过去。 大齐并没有走远,他走到营地边缘的某处,忽然蹲了下来。楚风刚开始以为他是忍不住情绪,需要发泄一下,便停住了脚步,想给大齐一点儿私人空间。可是,随后,见大齐猫着腰,顺着某种痕迹在整个营地绕起了圈子,他知道,大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有什么发现?”走到大齐身边的楚风,顺着他的目光也在地上找来找去,却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线索。 “你看,这些爪印!”大齐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指着地上的爪印对他说,“这是犬科动物的爪印!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们走在林子里听到的那一阵密集的狼嚎声吗?” 楚风当然记得,昨天晚上,那一阵阵的狼嚎声就好像近在耳边,他怎么可能会忘! “这么说——你怀疑咱们的人是被狼叼了去?这不对啊,这里没有一丝血迹,如果是狼的话,四个方位都有哨,看见狼来了,他们能不开枪示警?当时咱们走得不远,连狼嚎声都听得见,没道理听不见枪声啊!”楚风还是满腹疑惑,狼嚎声是听见了,可他昨晚确实没听见枪声。大齐也肯定没听见,要不然他们早就赶回来了! “所以,那个小姑娘逃脱不了嫌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你看看,这些爪印很多不相同,我数了一下,昨晚至少30匹以上的狼进过咱们这个营地,但是,这里却没有半点血迹,昨晚咱们也没听到枪声。这只有两个解释:第一,哨兵没看见狼;第二狼是在人已经失踪之后来的。我手下的兵我知道,他们的野外生存训练课还是我亲自上的,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狼进营地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大齐越分析,脸上表情越狰狞。 这样啊——楚风想了想昨晚听见群狼嚎叫的时候:“昨晚,咱们离开没多久就听见了那一阵阵群狼的嚎叫!莫非?” “没错!昨晚又不是月圆之夜,我当时听见这么多狼一起嚎叫还有一点儿奇怪,现在想来,那是狼们在发讯息,它们发现了这个空无一人的营地,想进去找食物,在用叫声呼朋引伴呢!”大齐眯着眼说,“从咱们离开,到听见狼嚎声,不会超过40分钟,这就是说,咱们的人是在这40分钟里失踪的。这样,你还觉得那小姑娘无辜吗?” 楚风被他这一呛,窒住。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巧,就在小姑娘引得自己和大齐离开不到四十分钟后,所有人就失踪了!怎么说,这小姑娘也有问题! “你说得对!这小姑娘确实有问题。不过,你能不能采取温和一些的手段,好好问她,如果她不说实话,咱再说,好吧?”楚风斟酌了一下,他依然觉得尼莎并不像想害他们的样子,如果她真的想害他们,知道留在营地里的众人失踪了,她今早就应该想办法脱身才是,而不是跟着他们回来! “哼!想不到,你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怜香惜玉!”大齐冷笑,对他的分析嗤之以鼻!“我一直盯着她呢,她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溜掉!你以为她不想逃跑吗?她是见跑不掉了,才不得已跟着我们回来的!” 大齐虽这么说,但回到两个女孩子身边时,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出手,而是示意楚风上前询问。 此时的尼莎已经在凌宁的怀里平静了下来。楚风给凌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大齐带到一边去。凌宁也怕大齐继续对小尼莎发难,安抚了一下尼莎,便让她跟楚风好好聊聊,自己却缠着大齐,要跟着他去找线索。 第二十七节尼莎有问题 楚风等两人离开,看着尼莎,半天也不说话!尼莎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沉不住气,见楚风沉着脸看她,心头顿时忐忑:“楚、楚大叔,凌宁姐不是说,您有话问我吗?” …… “您、您想问我什么?”尼莎忽然觉得好冷! 楚风依然不说话! “楚大叔,您、您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想过要害你们!”尼莎说着,又带了哭腔! “嗯,我知道!”楚风终于开口了,“只是这些人的失踪,尼莎,你是知情的,对吗?” 大概是以为楚风会继续沉默,没料到他突然开口,尼莎一愣,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随后慌慌张张地猛摇头:“楚大叔,您不要问我,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你撒谎!”大齐从不远处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尼莎那细长的脖子,“你撒谎!说!你到底和谁合谋,我的人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情绪失控的大齐一边发问,手里渐渐加力,尼莎那张白皙的小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 “你快放开她!你快放开她!你快要杀死她了!”回过神来的凌宁也冲出来,不过她是对着大齐拳打脚踢! “哼!”大齐根本视她的这点力道为挠痒痒,一只手一拨拉,便把凌宁扫到了一旁。同时手上一使劲,尼莎的小身体都被他提到了空中,尼莎顿时两条小腿乱蹬,两眼翻白,眼见要不行了! “大齐,住手!”楚风本不愿意再干涉大齐,可见他似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得已伸手,紧紧把住了他掐着尼莎脖子的那条胳膊的脉门。 “怎么?你还要包庇她?”大齐抬头质问楚风,双目中射出红芒。 楚风手下使劲,大齐脉门被他捏住,胳膊发麻,指尖力道变小,尼莎便渐渐缓过气来! “楚风!你是不是一定要包庇这个贼丫头!”大齐迫不得已松开掐着尼莎脖子的手,心中愤怒至极,暴喝出声! “咳咳!”尼莎捂着脖子一边咳嗽一边缓缓倒下! “尼莎!”凌宁惊呼着去扶住她。 “大齐,你冷静一点儿,尼莎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昨晚的事,她是好心还是歹意还没分清,你不能好好问吗?”楚风自始至终相信,尼莎对自己等人没有恶意。 营地中的众人不知不觉离奇失踪,自己等人当时在场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很可能跟众人一起失踪,这样看来,尼莎的出现与其说是有什么阴谋,不如说是为了救走自己这几位与她有恩有故的人! 可惜的是,大齐的脑海里已被人头桩上那张新鲜的、年轻的人脸充斥,如今众人又不明失踪,使得他情绪失控,根本失去了往昔的冷静和缜密的分析能力。见楚风摆明一副强行架梁的态势,竟然二话不说地一拳挥过来! 楚风下意识地挡住,骇然:“大齐,你疯啦!”他虽说离开军队后还天天锻炼什么的,但这玩意属于“三天不练手生”,他每天的锻炼,那强度怎么都跟大齐的差距甚大。大齐心中那股郁闷之气被他彻底激发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挥拳,看来就是把他当成人肉沙包了! 楚风刚开始还能左支右绌地挡住,可是那胳膊被震得那叫一个麻!他连连喊停,可是大齐似乎打上了瘾,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终于,大齐一记右勾拳,楚风没能挡住,被他一拳击在了左脸上,楚风只觉得“嗡”地一声,头一沉,眼前直发晕! 这是哪里?怎么这么眼熟?楚风感觉自己仿佛走入了一个橘黄色的世界,前、后、左、右、上、下,到处是橘黄色。有光,很亮,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混混沌沌,似乎是被一团橘黄色的光包围着。这里我似乎来过?楚风心里想,可他偏偏想不起来! 突然,楚风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俺、不、泥、吧、奈!” 这个声音一入耳,轰!他的记忆如洪水般席卷而回。这不是自己在库木塔格沙漠的时候,因地震被黄沙活埋时做的那个梦吗? “错了!是俺、都、泥、吧、奈!教了你几遍了,怎么还没记住,快!把手伸出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又出现了!这是谁?怎么这么熟悉? “小风啊!你要牢牢记住这些咒语,这可是古时候的大巫传下来的,据说可以沟通天地呢!这可是我楚家不传之秘,也是我楚家存在这么多年的使命!”他的脸!他的脸在那片橘黄色的光里渐渐显现,不知为什么,楚风忽然觉出了莫大的恐惧! “啊!”他挣扎着醒来,抬眼,首先看见的是大齐那张郁闷的脸和关怀的眼神,自己怎么还站着?他还以为刚才自己晕过去了呢! 凌宁在他身侧,扶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楚大哥,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就快哭的架势。 “我,我没事!”楚风摇了摇头,想把围着自己的头嗡嗡嗡直转的苍蝇甩掉。不想这个动作却把凌宁惊得直叫:“楚、楚大哥,你怎么了?”正是楚风这个动作,使得他的额角居然流下一道鲜血! 刚才楚风以为自己陷入昏迷很长时间,其实只是一瞬!大齐感觉到自己一拳居然击中楚风的头部,立时后悔,收拳不迭。可楚风挨了这一拳以后反应很怪,他摇摇晃晃地在原地不停地绕圈子。大齐试图接近他,却被排斥,只有凌宁居然可以接近到他的身侧,并将他扶住。 凌宁的手刚一碰到他的身体,他就已清醒过来!由于时间不长,刚才大齐那一拳造成的伤口本来还没流血,此时他这么一晃脑袋,伤口崩裂,血才流下来! 凌宁急坏了,她想帮楚风包扎,可是楚风现在的身体似乎不太平衡,她很怕自己一撒手楚风就会倒下,而那鲜血直直地从额角顺着脸颊流着,令她心疼不已。 这时候,大齐走了过来,想接替她搀扶楚风,可凌宁毫不客气地拒绝!要不是这个家伙,楚大哥能受伤?他一会儿伤害尼莎、一会儿伤害楚大哥,这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以小队的保护者自居的齐大哥了,楚大哥才不能交给他! 大齐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去。刚好那营地里的帐篷都还没拆,便招呼凌宁扶着楚风先进去躺下! 这事凌宁倒没和他闹意见,她很想赶快处理楚风头上的伤口!便扶着楚风踉踉跄跄地进了最近的一顶帐篷。 恰好,刚才尼莎也是被她搀扶着送进这顶帐篷的。 尼莎此时还是一副没有从梦魇中清醒的样子,见了进来的凌宁,先是一喜,而后见了大齐,惊叫一声便往后躲去! 凌宁见了她这副模样,狠狠地盯了大齐一眼:“看你做的好事!”只是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赶紧处理楚风的伤,顾不得找大齐算账! 还好,帐篷里的干粮被野兽弄得乱七八糟,急救箱倒是没什么损坏,凌宁打开之后发现,纱布、酒精、药用棉都没少,赶紧拿来处理伤口。 其实楚风的伤口并没多大,可能是大齐那一拳使他额头上震裂了一条小血管,使得血流不止。只是看着恐怖,实际并没什么!凌宁处理完后,松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昏昏沉沉的楚风嘴里突然咕哝出来一句不成句的话:“俺、都、泥、吧、奈?什么意思?” 凌宁没听清,以为楚风要水喝还是怎的:“楚大哥,你说什么?要喝水吗?” 这边尼莎本来还躲在帐篷里离大齐最远的一个角落,浑身直发抖,此时听见楚风嘴里近乎无意识冒出来的这句,居然像被谁使了定身法一般,一下子定住了! 此时大齐、凌宁两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楚风的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异状! “哦,不,我不要喝水!”楚风制止了凌宁。他觉得自己的眩晕感似乎好点儿了。便起身挣扎着要站起来。 “别动!”见了他这个动作,凌宁和大齐两人几乎是同声制止。 “楚大哥,你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去拿,你千万别动,要不然,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裂开了怎么办?这地方缺医少药的,真出了问题,我哭都没地儿哭去!”凌宁似乎一瞬间变身大婶,那一嘴碎碎念,直让楚风苦笑! 他冲大齐使了个眼色,大齐回了他一个苦笑:兄弟,不是哥不帮你,真是没办法! “那好吧!”楚风决定认命,“凌宁啊,你帮我拿个睡袋来支在我背后好吗?我想靠着!” 这个要求很快得到了批准,楚风舒舒服服地靠好以后,示意二人都坐下:“大齐、凌宁,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楚大哥,你都这样了,咱们得赶紧回去!这没有消炎针打,也没有破伤风疫苗,万一感染怎么办?楚大哥!这里的事,不是有‘专业人士’吗?咱们就别在这添乱了!赶紧回去处理伤势要紧!”凌宁抢先发话,叽里呱啦一顿,而且“专业人士”四个字她咬得特别重,使得大齐简直插不上嘴去! “好了!凌宁,你的担心我能理解。我这又不是被什么铁器扎伤的,要打什么破伤风疫苗,你别欺负我啊,基本的一些医疗常识我还是知道的!”楚风并不介意凌宁那点小心眼,却不能眼见为这点事耽误大事。 “楚风,凌宁,要不你俩先回去吧,顺着原路,应该没什么危险!把这丫头给我留下,我得把他们救出来!要不,说不定什么时候那边就会出现一根新的人头桩!”大齐语气很坚决,他是不会丢下失踪的人自己走的。 “不行!”凌宁马上表示了强烈反对,“要走,尼莎得跟我们一起走!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折磨她呢!” “大齐!你觉得,就我们这几个人能把他们救回来?”楚风定定地盯着大齐的眼睛,冷静地说道,他不是不想救人,只是现在仅凭这点人手,不要说救人了,就说把凌宁安全带回去只怕都够呛! 大齐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把眼光投向了尼莎所在的位置。 “不可能的,如果她在他们之中真的有这么重要的话,就不会把她扔出来当诱饵了!”楚风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摇头予以否定! 大齐听了,眼神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明亮,他看着楚风,意志坚定! 楚风明白,大齐的意思是要死马当做活马医,这个尼莎绝对有问题,楚风也毫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他与大齐的看法不一致。他不认为尼莎的出现怀有恶意!而且他觉得,尼莎只怕在那群神秘人当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她不见得能够帮他们把失踪的同伴救回来! 就在楚风等人还在帐篷里商量行止的时候,离他们所处位置不到数十公里的一座雪峰山腰上,来了三个踉踉跄跄的身影! “快走!该死的!”此人叽里呱啦说的语言居然是哈萨克语,再看看他那鹰钩鼻,这不是那位绑架了向导布黑巴依的伊万吗?他怎么没死,还出现在这里?不过,看他那一身,好不狼狈! 布黑巴依落在最后,他的腿受了伤,鲜血直流!可这位哈萨克汉子一声不吭,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艰难地走着,既不回嘴骂回伊万,也不开口求饶! 伊万的那位手下情况也不太好,浑身破破烂烂,左胸口还有个巨大的熊爪抓过的血痕!他倒是对布黑巴依蛮友善的,见布黑巴依走不动,好心想去扶一下他,却被布黑巴依拒绝了! 当日,布黑巴依故意带着这些不怀好意的人走进了哈熊沟,没想到误打误撞碰见了哈熊们的王者争霸。更糟糕的是,他们还惊动了那头为首的白色哈熊。结果,小队里7个拿枪的,活着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被布黑巴依救下的,为此,布黑巴依的一条腿差点被咬断!也因此,那位被救的雇佣兵,才会对这位哈萨克族向导心怀感激!伊万才不怀疑,其实误闯哈熊沟本来是布黑巴依故意的! 话虽如此,可是伊万带着众人万里迢迢来这儿执行任务,连任务的边还没摸到,手下就折损得不成样子,即便那向导不是故意的,也难逃被他杀了泄愤的下场!这还是他那手下求情,目前确实还有用得着布黑巴依的地方,这位善良正直的哈萨克牧人才逃过一劫!只是好脸自然没了!沿途没有故意虐待,在伊万想来,就够给那位手下面子了! 好在那些哈熊离了哈熊沟的范围便不再追击,而这一片冰川上的寒冷空气天然可以减低血液流出的速度。否则,布黑巴依只怕脱离熊口,也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BOSS,给他止血吧!要不然他会死的!”那位手下实在看不过去,这位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遭遇到那样的事情连老板都说只能是意外。更何况这里地形复杂,如果这位向导死了,他们两人估计也很难走得出去! 伊万听了手下的话后,没考虑多久便同意了!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出师未捷便损失了这么多弟兄,他心里不痛快,故意拿那向导撒气!他见了那条伤腿流出鲜红的血,便觉得自己心头似乎能舒服几分。他也知道,在这儿,向导绝对不能出事,否则,自己二人也不见得能够活着回去! 冷空气似乎不仅有利于减缓血液流速,还能减轻疼痛。布黑巴依看着自己的伤腿被人用力包扎,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失血过多的身体却并没有抵御寒冷的保障,此时禁不住瑟瑟发抖了! 伊万见手下已经帮向导包扎好,手一挥,又发出了继续前进的指令。这一回,似乎没人听他的,他很生气,回头一看,那名手下和向导布黑巴依一起,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好!”伊万是一名老雇佣兵,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他赶紧打开枪栓,朝着自己身前身后连开数枪!却一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伊万紧张极了,他小心地端着枪,猫着腰来到自己手下跟前查看,他刚一蹲下,眼角似乎有一团白光闪过,他抬手就是一枪“砰!” “枪声!有枪声!”大齐对枪声实在太敏感了,尽管另外两人都表示没听到,他还是迅速奔出了帐篷,站到高处,凝神倾听! 良久,大齐满脸遗憾地回来:“没有了!再没听见!” “大齐,你确定是枪声吗?怎么我们都没听见?”楚风有些疑惑! “我确定,尽管这声音太远了,几乎听不清楚,但我这耳朵,听枪声听了20多年,绝对不会听错!”大齐很肯定。 楚风眼睛一亮!这地方出现枪声意味着什么?那些失踪的人里面有些人可带着枪,难道说?…… “快!大齐,咱们去枪声传来之处看看!”楚风想通这一点,一翻身便爬起来,也不顾凌宁的强烈抗议,拉着大齐就要走! “我也想到了!可刚才那一声实在太远了,没有听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现在想找也找不到!”大齐苦笑道。 楚风听了,倒没有就此泄气:“那我们也找个高处看看!” “高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大齐一拍额头,被楚风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地方是中间低、四周高,那么远的声音要传到这儿,唯有在高处的山谷! “雪山!那边那座雪山最高!楚风!就先去那儿看看!”大齐说走就走,招呼了一声,人已经奔出好几米开外了! 楚风却看了凌宁一眼,有点儿不放心。凌宁这会子却没拖他后腿:“楚大哥,你去吧!这大白天的,我们没事!” “那好,我们会尽快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和尼莎!这儿还有一把冲锋枪!估计是大齐的哪个手下的,你拿着,来,我教你怎么打开它!”楚风自己手中有大齐前头给的一把手枪。这样一来,即便凌宁这边有什么情况,只要她鸣枪示警,就能令他们赶回。 只是这么一耽搁,前头的大齐已经看不到人影,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楚风生怕大齐落单再出什么意外,发急狂奔直追而去。 雪峰离他们不太远,十多公里的路,而且恰恰在沼泽地这边,并不用艰难跋涉,很快,楚风就见到了前方大齐的背影。 大齐走得很快,几乎就是小跑。幸亏这里的海拔并不算高,没有缺氧之可能。 可走着走着,大齐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他一边保持着很慢的匀速前进,一边用手势告诉楚风:有情况!拔枪! 楚风见了,也警觉起来,他悄悄打开枪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向前。 很快,两人赶到了雪峰底下,“看!”楚风追到大齐身边,抬眼一看,不禁变色。 山腰那儿赫然有两个身影扑倒在冰面上!不知生死! 第十章 部落 第二十八节惊现阿尔玛斯野人 “伤口怎么这么深啊?”凌宁一边包扎一边惊呼,她见到了被楚风和大齐救回来的布黑巴依,就连忙给他施救包扎,别处都还好,只有右腿的伤势十分严重,得赶紧送去医院处理,否则,只怕这位哈萨克牧人的这条腿会保不住! 刚才凭着大齐对枪声的特殊敏感,他们找到了两个倒在冰川之上的人,另一人的相貌具备明显的俄罗斯人特征,可惜已经死了,在发现向导的心口还有一丝热乎气之后,大齐和楚风两人先把他带了回来。 此时,大齐一听这位向导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腿却得立即回山下急救时,很是犹豫。他不想走,这里失踪了这么多同伴,可他还没有任何线索,他不能走!想到这里,他抬眼望向楚风:“小风,你带着凌宁和这位向导一起走!你们帮我去向上级报告,争取尽早派增援队伍来!” 楚风听了,也是一阵为难,他不放心,队伍刚到这里,就出了这么多事,有着明显警告意味的恐怖人头桩、大队人马失踪、神秘的枪声,还有这昏迷不醒的向导!这一切都显示这个地方很危险,大齐一个人,能行吗? 不走的话,向导老哥的腿急需救治不说,凌宁毫无自卫能力,她很显然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发呆不说话的尼莎突然走了过来:“凌宁姐,能让我看看吗?” 凌宁看着她,见她很坚持,便给她让了一个位置。 尼莎来到布黑巴依的伤腿跟前,仔仔细细看了:“这位大叔是被哈熊咬的,我恰好知道有一种草药对被哈熊咬伤的伤口特别管用,凌宁姐能陪我去采吗?” “不行!”大齐想也不想一口拒绝。这小妮子嫌疑最大,她要凌宁陪她一起去采药,肯定有阴谋。 “让她去吧!”开口的却不是楚风,而是刚刚醒过来的布黑巴依。 “老哥,你醒啦!”见他一醒,楚风和大齐都惊喜地围过来,这位向导的遭遇或许可以为他们解答一部分疑惑。 “唉!小尼莎,难得你还记得大叔教你认识的那种专治哈熊咬伤的草药。是百灵总会歌唱!小尼莎,别担心,大叔先谢谢你啦!”布黑巴依似乎与尼莎很熟,先不理大齐两个的招呼,却对尼莎和颜悦色! 楚风一听,明白这位憨厚的向导这是在表达对他们不善待尼莎的不满。这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他只好冲大齐使了个眼色,让尼莎去采药。而大齐远远跟着! 尼莎却是不顾这些,与凌宁在林子里转了没一会儿,就采回来一大把,看模样像小棵的白菜,叶子却是紫色的。经布黑巴依确认无误,马上捣碎敷在了他的伤腿上。 说也奇怪,这世上难道真的是天生一物克一物?这种草药一敷上,布黑巴依的腿便显得灵活了很多。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就连那被咬掉的肉似乎也长了一部分回来。看得亲自给他处理过伤口的凌宁啧啧称奇。 “大叔,这药可真太神奇了!它有名字吗?”凌宁忍不住问道。 “呵呵,这个是我们在阿尔泰山游牧的哈萨克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如果被哈熊咬到,就得寻这种草救命!只要有这种草,不管被咬得有多厉害,只要没断气,就有救!只是这名字嘛,倒是真没人知道!”布黑巴依大叔似乎有些得意。 旁边的楚风已经大致知道这位大叔的遭遇了,他趁着采药这会子工夫也把自己等人的经历和对尼莎的怀疑也说给了这位向导听。可是布黑巴依怎么也不相信尼莎会是个坏孩子,故此,楚风只得与大齐躲到一边商量。 “你看,怎么办?” “我还是那个办法,你带着你的学生和这个向导先回去。记住,一回到镇上,先去替我申请支援!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居然还有俄罗斯人雇佣兵掺杂其中。我们就凭这点力量实在不够看!”大齐似乎也恢复了清醒! “那尼莎呢?我带他们回去,他们肯定会要求尼莎也跟着,尤其是凌宁,她绝对不会把小尼莎交到你手里的!”楚风认可大齐大部分说法,但这个矛盾怎么解决? “我不回去!”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加入,楚风回头一看,是尼莎。 “楚大叔、齐大叔,我去跟凌宁姐和布黑巴依大叔说,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等阿妈!”说完,小姑娘把头上的长辫子一甩,就跑去找凌宁二人。 大齐望着她的背影冷笑! 楚风看着她欲言又止。 说话间,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了正午,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这里的几人都觉得饥肠辘辘。好在有些食物包装比较经得住撕扯,并没有完全被狼群扯坏。除了布黑巴依还躺着不能动之外,其他人一起动手,很快弄了一顿简易午餐出来。 “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坏!”楚风见大家都很沉默,有意活跃一下气氛,“至少大部分方便面都没有损失,看来,这阿尔泰山里的动物不太喜欢方便面啊!” “哧溜、哧溜!”大家都只顾低头吃面,没人接他的话茬! “楚大哥,你也快吃吧,一会儿面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是凌宁不忍心见他尴尬,出言为他解围! 楚风见状,无奈地笑笑,却无比地怀念起威廉那小子,有他在的时候,多热闹啊,那小子似乎天生就有能让大家轻松起来的魔力! 唉,想到威廉,就想到了失踪半天、生死不知的众人,楚风嘴里顿时没了食欲!百无聊赖地搅了搅纸碗里的面,有些失神! “你们的人,说不定是被阿尔玛斯捉去了呢!”吃饱了,布黑巴依似乎想起了什么。 “什么阿尔玛斯?”楚风显然听说过这东西,顿时惊呼出声! “楚大哥,什么是阿尔玛斯?”这虽是凌宁提的问,但看大齐的眼神,他也很想知道。 “阿尔玛斯是……怎么说呢!你们听说过神农架野人的传说吗?”楚风不答反问。 “野人?你是说,这里也有野人?”大齐忍不住了。 “没错,这阿尔泰山西端,一直有阿尔玛斯的传说,据说它们除了脸和双手之外,全身都长着毛,以食草和树叶为生!”楚风对这种当地传说也曾经做过研究。 15世纪,德国巴伐利亚贵族汉斯·西尔伯格尔在一次战斗中被土耳其人俘虏,后被送往黄金游牧部落,当了蒙古王子的一位侍从。有一年,他随王子来到阿尔泰山西端探险,当地居民就曾警告过他们,山脉底下的荒原到处是蛇和虎,没有人敢在那生存,只有野人‘阿尔玛斯’。为了表达对蒙古王子的敬意,当地人首领在丛林里捉住了一对“阿尔玛斯”敬献给了王子。1427年,西尔伯格尔逃回了巴伐利亚,他将以上见闻记入了自己的探险游记中。 楚风把这段可能是关于“阿尔玛斯”的最早文字记载回忆起来后,接着却很疑惑:“19世纪后期,有关阿尔玛斯的目击案例已经很少了!布黑巴依老哥,你又凭什么说,我们的伙伴是被阿尔玛斯带走的呢?” “我看见了!我看见它们了!”听到楚风的问题,布黑巴依很激动。 他先前在冰川上其实是假装昏迷,他亲眼看见,为他包扎伤腿的那名俄国雇佣兵身后,忽然多了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身影,然后,那位雇佣兵便倒下了。他连忙闭着眼睛装死,他听见伊万疯了似的不停地开枪,然后有个东西速度很快地从他头上越过。后来伊万就不见了,他吓得够呛,却等来了楚风两人。 “难怪!我们刚到时空气中还有股淡淡的硝烟味道!”大齐皱着眉头道,“但那名俄罗斯人雇佣兵,却是死于胸部的枪伤!难道你说的这个阿尔玛斯,也会用枪?” “不,不是,我只听到伊万一个人开枪!”布黑巴依大叔很肯定。 “是不是伊万在惊慌之中误伤了他的同伙?”楚风假设。 “嗯,有这个可能!”大齐想了想,这样的例子实在不少。 “楚大哥,如果是阿尔玛斯,是不是我们的同伴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你不是说阿尔玛斯是吃草和树叶的吗?它们不会伤害人的,是吗?”凌宁断章取义,乐观地想! 听了她的话,楚风和大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苦笑。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都是六百多年前的记载了。阿尔玛斯虽然不犯人,却有人去犯它。前头不是说了嘛,为了讨好蒙古王子,当地首领就曾捕获一对阿尔玛斯送这位王子。这些年的压迫,说不定阿尔玛斯早就从吃草改为吃肉了呢!”楚风虽然觉得阿尔玛斯之说有些荒唐,不过,现在却不适宜给凌宁她们任何温和的幻想,否则将会带来惨痛的教训! “姑娘,你说的没错,阿尔玛斯是神,它能明辨善恶!只要是善人,它是不会伤害的!你看,我就没事嘛!” 在阿尔泰山区,有些当地人把阿尔玛斯当做野人,却也有一些游牧民族把它当作神,时不时地对它祷告并供奉它。布黑巴依的祖上恰恰是把阿尔玛斯当做神来看待的游牧民,他们家很早就用捕获的野生动物和树根供奉过阿尔玛斯。为此,他觉得此前阿尔玛斯不伤害他就是这个原因。而那俄罗斯人伊万一路折磨自己,明显是恶人,所以阿尔玛斯才顺手将其捉去! 至于这只考察小分队的人之所以被阿尔玛斯抓去,很可能是他们无意之中做的什么事得罪了阿尔玛斯,只要他们虔心祷告并供奉阿尔玛斯,那些人一定会被放回来。 楚风和大齐对他的这种说法根本不置一词。这时,一直很沉默的尼莎却表现出了异状:“不,不要抓我!我不要——”她一边大喊,一边在满地打滚,双目紧闭,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看其神情,似乎十分痛苦。 “尼莎、尼莎,你怎么了?”凌宁很快地跑过去,她试图抱住她,可是她挣扎的力量很大,凌宁完全控制不了她!这会子她一下子以头撞地,一下子用身体去撞击任何挡在她身前的物体! “是阿尔玛斯的灵魂!长生天啊!你们到底怎样得罪了它?难道尼莎这孩子真的是个罪人?”布黑巴依见状,惊恐万分,他不时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想化解什么! 楚风看不过去,帮着凌宁把尼莎固定住,并且给她的嘴里塞了一块毛巾,这是为了防止她伤着自己。 “唔!——”尼莎拼命地挣扎,仿佛变身成了一头凶狠的野兽。她的双手双腿已被捆住,却还拼命用头和身体来撞人,意图逃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宁累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才把尼莎五花大绑捆住,尽管她还在挣扎,却已经徒劳无功了! “是阿尔玛斯的灵魂!”布黑巴依嘴唇都哆嗦了,“有萨满!大萨满!他在用阿尔玛斯的灵魂将罪人拘回!” “你是说,尼莎这样是由于有大萨满在施法!用阿尔玛斯的灵魂抓她回去?”楚风第一个听懂他的话。 “不错!”布黑巴依瞪着惊惶的双眼看着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尼莎,很快就不忍地移开了脸,嘴里喃喃地道:“尼莎、尼莎,你到底怎样得罪了天神?你平时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会犯下这样大的罪恶呢?”看来眼前这一幕对他打击甚大! “楚风,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齐实在不想去问那位已经神神道道的布黑巴依了,他见楚风似乎清楚这些,干脆让楚风解释。 “这尼莎是不是患有癫痫病?”凌宁觉得尼莎的情况似乎有点像俗称的抽“羊角风”。 “可能吧!我觉得尼莎也许原来就身患癫痫病,可能她的症状一直不太重,所以从没发作过,今天可能是被大齐吓坏了,才突然发病!”凌宁听到这儿,狠狠地瞪了大齐一眼,“可是,布黑巴依老哥却觉得,这是有大萨满在施法,利用‘阿尔玛斯’的灵魂,捉拿尼莎去一个地方。在供奉‘阿尔玛斯’的游牧部落中,有这么一个神话传说,‘阿尔玛斯’的灵魂可以帮助猎人追赶和获得野兽。但我没听说过利用‘阿尔玛斯’的灵魂,捉拿所谓的罪人这一说!” “用阿尔玛斯的灵魂捉拿罪人,是最古老、最神秘的巫术,只有大萨满才知道!这种巫术一旦使用,施法的大萨满会折寿十年。因此,没有哪个大萨满会随便施这个法。这一定是尼莎罪恶太大啊!”布黑巴依忍不住又痛心地看了一眼尼莎。 尼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两家就在一个村子里,隔得还不远,小尼莎虽然是捡来的孩子,可长得漂亮不说,嘴也甜,手脚还勤快!平时给她阿爸阿妈帮了多少忙啊!怎么会这样呢?这位一路遇到任何艰难险阻,甚至生命威胁时都没流过泪的哈萨克汉子,此时竟然因为不忍,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第二十九节探秘 任何计划此时都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为了尼莎、为了布黑巴依的腿,除却失踪的众人外,剩余的凌宁、楚风、大齐三人,现在都得下撤! 大齐也很明白这一点,他扭转头看了一眼那人头桩所处的方向,很快回过头来:“小风,不能再耽搁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赶紧走!” 楚风点头同意,两人便要马上动手拆除帐篷,正在这时,本来死命挣扎的尼莎,突然间一动不动了,惹得凌宁抱着她大叫:“尼莎、尼莎,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边叫,还边使劲摇晃她的身体! “没有用的,姑娘!她被捉回去了!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你再怎么叫她她也听不见!”布黑巴依摇头叹息道! “不,这不可能!”凌宁坚决不相信,那么可爱美丽的小尼莎就这么死了!她伸出抖得厉害的手指,去探尼莎的鼻息:“她还有气!她还有气!”凌宁欣喜地站起身来,冲着楚风嚷! “让开!”大齐有些粗暴地推开挡路的凌宁,一把揪起尼莎,他用两根手指探了探她的颈动脉,又掰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她还没死!” 说完这句,他把尼莎放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和领子上的衣扣(少数民族服装,领口扣得很死),正解着,尼莎那长又翘的眼睫毛动了一下。 “呃——”长出一口气,尼莎悠然醒来! 大齐赶紧躲到一边,尼莎睁开眼,看见凌宁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凌宁姐,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尼莎!你没事啦?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凌宁听到尼莎神志清醒地对自己说着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尼莎看见还绑在自己胳膊和腿上没来得及完全解开的绳索,不解地问。 “刚才你可吓人了,这是为了不让你伤害自己!”凌宁一边赶紧给她解开,一边把刚才的事给她解释了一遍。 没想到,尼莎越听,脸色越惨白,身子也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尼莎,你怎么了?”凌宁终于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我、我没事!凌宁姐,我有话要单独跟楚大叔谈,行吗?”说着,尼莎用恳求的目光瞅着凌宁! 凌宁虽然觉得她的这个要求有点儿奇怪,但还是答应了,帐篷里的布黑巴依不方便移动,只有楚风带着尼莎另寻一处密谈! 两人出去交谈时,帐篷里只剩了凌宁和布黑巴依两人,大齐要去放哨。凌宁留下照顾受伤的向导。布黑巴依的脸上,自从尼莎醒过来,就出现了极其怪异的表情,似欣喜、似忧愁,又似隐隐透着几分深入骨髓的惧怕! 尼莎与楚风两人的交谈不算太久,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就回来了。此时,不知是草药的作用真的神奇,还是布黑巴依信奉的神灵起了作用,他居然站了起来,尽管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但至少不太影响行动了! 楚风把尼莎送到凌宁身边就去找大齐,两人很快归来,不多做解释,就要求大家尽快收拾一点贴身物品上路。 等到出发时,凌宁才觉得很不对劲:“咦,楚大哥,咱们走的方向是不是错了?”她指着前方,“那不是有着恐怖人头桩的地方吗?” “没错!”楚风伸出手,牵着她爬上一个小坡,“咱就去那个地方!” “啊?”奇怪的是,队伍里一共五个人,对这个决定感到惊奇的竟然只有凌宁一个,就连那位向导布黑巴依,脸上都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 凌宁还想再问,小手却被楚风的大手紧紧一握“嘘——别说话了!”楚风很小声地说。 这时候,尼莎“噌”的一下越过众人,走到了最前头。大齐也不制止,只是紧跟了几步,紧紧地贴着她前行! 众人的步伐很快,此时已经进入那些高耸的人头桩的中心地带,最新的那根已经抛到身后。凌宁刚开始害怕再看见血腥恐怖的一幕,吓得紧闭双眼,只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了搀扶着自己的楚风。走了这么一阵,毕竟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来看周围。 四周丛林里无比寂静,凌宁一声惊呼显得十分突兀和惊人! 只见凌宁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一根即将腐朽的木桩上毛茸茸黑糊糊的一团东西说:“楚大哥,那有人对着我笑!” 楚风本来进入这一片木桩区域就紧绷着神经,被凌宁这么一说,条件反射般拔出了手枪:“谁?谁在那?快出来!” 大齐在前边听到后边有动静,一只手扯住尼莎,让她停下来,另一只手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枝,朝着凌宁指的方向扔出。 “啊——”凌宁见后,吓得闭着眼睛直躲入楚风怀里。只见那团毛茸茸的居然是人的头发,而那团毛发被树枝带开后,一个咧着大嘴的骷髅就露了出来。 “没事,继续赶路吧!”楚风无奈地拍了拍凌宁的后背,安抚她,并示意尼莎继续带路。尼莎想了想,转身走回到两人身边小声说:“楚大叔,凌宁姐,前边可千万再别出声了哦!” 楚风点了点头,尼莎继续前边带路,布黑巴依似乎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他依然面无表情地跟在最后,众人行,他就行;众人停,他也停!此时众人再次前行,他依然不发一言地跟在最后。 很快,大家经过了人头桩区域,楚风暗暗数了一下,走到最后很多木桩已经完全腐朽,仅剩地上黑糊糊的一团。即便这样,这里依然立着的木桩也有大约一百多根。如果每根木桩上都是一颗人头的话,这岂不是说这个神秘部落已经杀了上百个无辜的人?尽管这些人不是同一个时期被害的,可是,这个地方如此偏僻,每年无意中闯入的人本就不多,是不是每一名闯入此地的人都会被他们砍下脑袋来立在这儿呢?想到这里,楚风的心情很沉重! 走过这片木桩区,一片巨大的古老建筑遗址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楚风并不陌生,此时就在大齐手上还有这片古遗址的一张高清晰照片呢!看来,这就是当日那位摄影家遇到神秘武装的地方,也是大齐手下那支小分队失踪的最后地点。 粗粗看去,这片古遗址似乎全由巨石垒成。这些建筑中,最高的有十多米,在它的两边全是5米高左右的“平房”。说是平房,是因为那房子的屋顶都是一块块平展的巨石,看着好像很平,其实走到近前一看,坑坑洼洼的! 在照片上看的时候,楚风还没太大的感觉,身临其境时,才发觉自己变矮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他站在似乎是远古时街道的一块平整路面上,抬眼望着四周,那高大的房屋,巨型的门,硬生生把他给压得矮小起来! 尼莎似乎对此处非常熟悉,她熟门熟路地带着众人左绕右绕,很快来到遗址右边一栋看着与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的屋子跟前。 房子原本的门可能是木头的,由于时间太过久远,早就腐朽了。尼莎根本不停步,直接就走了进去。大齐飞快地跟进,楚风牵着凌宁也快步进入,布黑巴依则在他们身后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房屋后边是一个院墙,倒塌的院子里那木头桌子和凳子十分巨大,楚风看了觉得眼熟,正好大齐的目光飘来,他心中一禀! 尼莎并没有在此处停留,她很快跳上了那巨大的凳子上坐着,这张凳子对于她来说实在过于巨大,她只占据了四分之一的位置。可尼莎一点儿也不在乎,坐好后,她也不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其他人去坐那剩余的三张凳子。 楚风毫不犹豫地坐上一张,凌宁有样学样,大齐略有犹豫,也跳上了最后一张凳子坐好,只剩下原来的向导布黑巴依。他已经没有凳子可坐,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焦急的神色,反倒忽然出现了一丝轻松。 等楚风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四个人连同屁股底下的凳子一起翻入了地下。 “儿子,你听说过中文里头‘为虎作伥’这个成语吗?” “听说过!” “嗯,要小心啊!‘伥’这种东西似乎真的有啊!”远在美国的老乔治,似乎突然来了兴致,要跟儿子探讨探讨中文,可惜,他的儿子小乔治的心思一点儿也不在这里。老乔治看了看那满脸心思掩盖不住的儿子,摇了摇头,挥挥手,放他离去! 乔治此时根本没心思去猜自己老子打的什么机锋。他火急火燎地来到自己办公室的密室里,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属下见他进来,连忙把头低下。 “你是说,伊万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乔治的话里听不出喜怒。 “是的!他们先是误闯到一群正在挑选熊王的哈熊窝里,后又遇到神秘的野人,除了伊万本人外,其他人全部被杀!”那属下小心翼翼地报告! “蠢货!真正的蠢货!”乔治听到这里忽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说什么国际雇佣兵,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好意思收老子那么贵的预付金!那个伊万现在哪里?”乔治很不甘心。 “不知道!”那属下的回答越发小心。 “什么?”乔治暴怒转身,直盯着那人。 “确实是不知道,伊万发出这个失败讯息之后就失去了联系!目前只知道他最后还是在那一片山区!”属下知道乔治的脾气,一点不敢隐瞒,飞快地把所有情况全部陈述。 “你是说,他还在那片山里?”出人意料,乔治的口气居然平静了下来! “是,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多么忠心的下属啊,明知道可能会激怒他,还要提醒这么一句。 乔治却没有再发怒,他背过身沉思良久,之后,向后挥了挥手! 亲爱的少爷,您交代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呢!只不过,我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失败了!怎么办?剩下的就看少爷您自己喽!乔治想到这里,目中精光一闪! “你说,乔治那厮是不是正在心里暗自得意呢?”遥远的欧洲,奥雷尔少爷突然对自己身边的一团空气说话! 半晌,空气还是空气,没有半点变化。 “呵呵!你还是这么古板,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变通呢?”奥雷尔继续对着空气说,“我猜啊,乔治此时一定觉得,他自己聪明透了!我逼他找人去中国大陆盯人,他就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实力不怎么样、名头却不小的雇佣军,结果现在全军覆没,他肯定自以为得计,对吗?”奥雷尔似乎对着空气说话说习惯了,即便没有一句回答,他依然说个不停! “你说,如果我把我手头的这些资料公布出去,告诉大家所谓的阿尔泰野人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引起轰动?”奥雷尔似乎跟他身旁那一团空气耗上了。 躲在那边一团阴影里的影子2号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发现她是女性身份后一瞬间变身话唠的少爷了。 她心里暗下决心,等见到1号,一定要跟他换换,还是自己去出任务,让他来保护少爷好了!这个少爷实在是有着太多的恶趣味,他难道不知到那份资料抛出去会引起什么后果吗?可是2号不敢出声,她知道,只要自己真的跑出去阻止他,那位少爷绝对会不停地利用这一点逼她现身的。 其实,作为主人,奥雷尔少爷有着绝对的权力,他如果想,随时可以命令2号现身。可他就不!玩心颇重的他就喜欢逼着这些从小接受家族特训的影子们在他面前破功。比如,影子是绝对不许就主人的任何决定发表看法的,不管任何命令他们只有执行这一途。只是这奥雷尔少爷不这么想,他似乎想恶搞一番,来测试影子的底线。 看到今天自己的努力又没有成功,奥雷尔遗憾地摸了摸鼻子,他扬了扬手中那几张纸,“嘿嘿”一笑,虽然不能大范围散布,但是,小范围地透露点消息,总还是可以的。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那个人,他就是这一代的传天数者吗?真是万分期待他的表现啊!可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三十节地底 楚风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莫名其妙多了一份厚厚的“期望”,他的双眼好容易才适应此处的黑暗。 众人并没有跌落太深。尼莎似乎能在一片黑暗中清楚地视物,她很快来到其他三人身边,牵了楚风和凌宁的手,又拽了大齐的衣服一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跟着她走。 这里似乎是一处地道而且地势倾斜。楚风等人本来在没带照明设备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看得见路的,可奇怪的是,尼莎似乎有本事在自己走过的路上撒上一些绿色的荧光粉,那荧光粉刚刚够用来给三人指路,等他们过去,再回头看身后,那些绿色的荧光便悄然消散。 浅浅的荧光,使得三人能大致看清彼此的脸,只不过在这荧光的照射中,三人的脸都绿绿的。 凌宁怕习惯了,她忽然觉得,大齐说的不一定没道理,这尼莎身上实在有太多的秘密,她的出现也很不合理。说不定伙伴们的失踪真的跟她有关,可现在,她为什么又要帮自己等人呢? 这地道很长,长到楚风以为它没有尽头。三人跟着尼莎一路往下,也不知走了多久,连楚风这样的体魄都觉得双腿发软,凌宁更是早就半倚在他身上了,尼莎却还是不紧不慢地在前头走着,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打算。 “够了!到底还有多远?”大齐实在忍不住,猛地上前蹿了一大步,把尼莎挟持住,小声逼问道。 “嘘——”尼莎竖了一根食指在嘴中央。她指指前方,又指指耳朵,示意大齐自己倾听前方动静。大齐见了她这动作,似信非信地将她放开,自己上前数步,屏息倾听,片刻之后,他便面色大变。 “怎么?”楚风其实看不清他的脸色,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绿绿的,可见他的身子一下子绷紧,就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些什么。大齐不答,只是用手势让他自己听。 “有人!”楚风凝神一听,就听见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的人声。他心中一禀,这地方,以刚才这几人的脚程来看,只怕深入地下数百米甚至上千米都有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就是那些竖立人头桩吓唬外来者的野蛮部族吗?尼莎果然与他们有联系!失踪的队员们是不是就在这里? 没等他把这些疑问想出个所以然来,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似乎有不下于五六个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尼莎也听见了,她着急地朝着二人招手,楚风心知此地凶险无比,也不废话,跟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避去。 地道到了这儿,分出无数条岔道,幸亏如此,否则楚风等人还真要跟那些土著迎面碰上。 躲到一旁的几人接过尼莎手里泥糊糊的东西,按照她的指示涂到自己头、脸和手上。凌宁刚开始觉得恶心,可真涂了以后发觉没有太难闻的气味,也就忍下了。 四人进入的那条岔道居然是一条不太深的死胡同,大齐狐疑地看了尼莎一眼,尼莎却毫无所觉,示意众人和她一样,紧紧贴在左侧墙壁上。大齐虽然满肚子疑惑,却也按她的要求做了。 那似乎是一支巡逻小分队,他们如同尼莎一样,走过的地面上便会出现绿莹莹的荧光。一、二、三、四、五,一共有五个,他们步伐散乱,在大齐这样的方家眼中简直不值一提。可是,眼下自己等人的首要目的是救人,如果贸然打草惊蛇,实为不智。 这五人嘴里说着楚风等人听不懂的某些单音节词,由远及近。他们的巡视并不十分仔细,类似这样半封闭的岔道,他们只在口子上看两眼便走了。专业出身的大齐继续不齿,而楚风却暗自庆幸这些“人”的不敬业。 不知道尼莎叫他们涂的东西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总之,那几个巡逻的家伙并没有对这条死胡同岔道多投入哪怕一眼,贴在墙上做壁虎状的四人很快得到了解放。 “楚风,你注意到没有?”大齐把声音压得很低,必须是在楚风耳边说才能让他听清,“那些人的身高!” 没错,楚风也注意到了,刚才那五个巡逻的家伙,身高至少都比楚风要高出一个头!楚风的个子就不算矮了,这些家伙恐怕个顶个都有2米1以上。不仅如此,这些家伙的双足都有些内弯,膝盖似乎也是弯的。以这样的姿势行走,速度还一点不逊于正常人,那至少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些家伙奔跑起来速度一定很快! 尼莎再度示意众人不要说话,她领着大家回到原来那条主干道上继续前行。 经过刚才的事,大齐对她的敌意消失了许多,因为刚才只要她一喊,自己等人就逃不了被一举成擒的下场。他心里很清楚,即便刚才那五个家伙的武力不如自己,那速度却恐怕是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只要有十个这样的家伙围住他,他便插翅也难飞。 有了共识,减少了敌意,接下来的事情方便了很多。虽然尼莎指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让他们往下跳,他们也毫不犹豫地跳了。 这一跳,几人就好像坐上了一条曲里拐弯的滑梯!区别只在于,公园的滑梯没这么长,而且可以尖叫,而这里,则是让身子在浓浓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中不停地向下旋去! 凌宁的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她知道,这一次出来考察,一直是自己在拖大家的后腿,先头楚风建议她跟向导留在营地时,她坚决拒绝,目的就是不想自己一直处于“累赘”这个境地上。而楚风之所以同意带她来,她也知道一二,还是不放心她!留在外边怕她出事,还不如带在身边呢。 对此,凌宁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她很庆幸楚大哥心里这么重视自己,却也很伤心于自己的无用。在见到恐怖骷髅头的那一声尖叫,尽管没人指责自己,可她心中已经把自己骂了无数遍:“叫什么叫!不就是一颗骷髅头吗?要是那一声把敌人招来怎么办?难怪人家都把你看成是娇娇小姐!”想到自己前一刻还在振振有词地宣扬自己的勇气,没多久就被破功,她心中便无比的沮丧。 在自我鼓劲和安慰的支持下,在楚风的大手一直紧握地帮助下,这一段黑暗的旅程终于被凌宁小姐熬到了尽头。 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亮第一反应总是会眯一下,楚风三人也不例外,可惜,这一眯就错过了尼莎很小心的一个动作。 这个地方是一个位于悬崖上的浅洞穴,除了四人掉下来的那个黝黑洞口,两三米外就是蓝天白云。洞底铺着的厚厚的干茅草使得他们都没有被摔伤。而尼莎则早已来到洞口:“这里是整个部落的禁地,部落里没人会来!大祭司也不会随时监视这里,所以在这里可以说话!” 楚风来到洞口,先使劲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是谁说过,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常常是免费的来着?以前不觉得,现在看来,这话真对!在地底可是憋坏了!眼下这一口清新空气确确实实是最美好的! 大齐却在心里悄悄估摸着,地面上的古代遗迹少说也有海拔三千米,这一路向下,又是地道,又是滑坡,只怕此处的海拔还不到两千米。 等走到洞口,楚风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是一个禁地了:洞口两边的悬崖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岩画,而这些岩画离地面或者山顶都足足有不下三百米的距离,要想看到这些岩画,只有置身于这个洞口两旁人为开出来的那两条两尺宽四五米长的栈道上。 对于此时的大齐来说,如何救回自己的队员是最重要的事,可楚风却被这些岩画夺去了心神。 其实新疆天山南北,包括阿尔泰山区和昆仑山区,随处可见岩画。居住在这一片广袤区域的游牧民族似乎人人都有绘画天赋与绘画欲望。此处的岩画很美丽,有男人、女人狩猎、跳舞的图案;老虎、狼、鹿甚至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动物也被画得惟妙惟肖,似乎还在崖壁上撒欢一样。 “小心!”凌宁见楚风情不自禁地被那岩画吸引过去,连脚下踩空了都没注意,说不得只好赶紧过去拉了他一把。却不料,她一时情急,生怕楚风掉落悬崖,使劲过猛,却一下使得楚风重心失衡,整个人朝着她扑了下来。 “呀!”被这一摔摔回神志的楚风一见自己居然把凌宁压在身下,老脸一红,赶紧双手一撑要站起来,却没料到右手撑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怎么软软的?嗯,还挺有弹性!没等他回过神来,凌宁吃痛,一下便呼叫出声。 楚风一惊,手一缩,差点又倒回凌宁身上,慌忙用另一只手撑住自己!此时正好凌宁抬眼上望,四目相对,凌宁的双眸水盈盈的,小嘴撅得像夏天刚刚成熟的樱桃!楚风则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口似的,赶紧站起身! 且不说这两人之间如何暧昧,大齐直追着尼莎要伙伴的消息。尼莎实在被逼不过,只得吐露实情:“你们的伙伴是被大祭司施法抓去,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是吗?这么说,那天晚上你确实是有意把我们引开?”楚风为了转移尴尬,抓住这个话题便问。 “是的,楚大哥、凌宁姐,你们救过我和妹妹的命!我不想你们有事,可我也没办法改变大祭司的决定,只好把你们引开!”尼莎一脸的过意不去。她也很无奈! “那么,你说的你阿妈的事,都是假的?”凌宁虽然觉得尼莎情有可原,但一想到自己这么相信她却被其所骗,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不、不是的,阿妈的事都是真的,阿妈就是这个部落的人,可我阿爸却是外人!阿妈因为生我被赶出部落,就生活在我那晚带你们去过的那个地穴中。”尼莎想起往事,眼中有泪花闪现。 这个部落是怎么来的,存在多久了?这些问题尼莎统统不知道,她自有记忆以来就随着阿妈在那片林子里生活,五岁的时候,阿妈逼她去外边的社会!当日她说的都是实情。大约在她十二三岁那年,她来探望阿妈时,遇见了部落的大祭司,阿妈让她听从大祭司的话。而后,她就接触到了这个神秘的部落,并且学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本领。 “那你为什么还生活在山外?部落没让你回来?”凌宁此时早就忘了那一丝被骗的芥蒂,对她的经历惊奇不已。 “嗯,大祭司说,我留在山外的作用更大些。不让我回来!我只有每个暑假抽些时间回来跟大祭司学些奇奇怪怪的咒语并见阿妈一面。今天上午,我听见楚大叔居然无意中说了一句连大祭司都无法掌握的远古咒语!我很奇怪!”尼莎说着,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楚风。 楚风闻言心中一动:“远古咒语?你是说‘俺、都、泥、吧、奈’这句?” 尼莎一听他念出这句,脸色惨白地速速后退,“楚大叔,这是威力无比的远古神咒,请您不要再念!” 楚风莫名住嘴,浑然不知自己到底哪儿出了错! “你上午突然发病,也是因为我念了这句咒语吗?”他忽然想到什么,问尼莎! “不是!是大祭司!大祭司就是布黑巴依大叔口中的大萨满,他会很多很多神奇的巫术!比如你们的伙伴,就是被他用巫术驱使野兽带走的!而我,如果不听他的话,他就会让我头疼!”尼莎一提到大祭司就一脸惊恐!看来这位大祭司在她的心中积威甚深! “你帮大祭司办事,你阿妈回到部落了吗?”要不怎么说女孩子心细呢,那两个大男人根本想不到这里。 “没有,阿妈还是住在那地穴里!我说的阿妈不见了是真的!不是故意骗你们!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阿妈在哪里!”尼莎语气里有一丝焦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十一章 神殿 第三十一节又见“十”字 “你是不是觉得阿妈很有可能被你说的那个什么大祭司带走了?”楚风想起在营地附近,尼莎说愿意帮他们救回同伴,也同样请他们帮她救回阿妈的谈话。只有尼莎的阿妈真的被带走了,她所说的话才有真实性! “是!阿妈知道我每年都是这几天会回来,她肯定不会走远的!附近的狼也好、哈熊也好,都跟我们是好朋友,绝对不会伤害我阿妈的。我在地穴里等了两天,阿妈还不回来,我就知道,阿妈一定是被大祭司带走了!” 尼莎情绪很低落,不论大祭司是因为什么理由带走阿妈,深知大祭司恐怖力量的尼莎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救不回阿妈的。 如果不是楚风被大齐击伤后无意之中吐露了那句所谓的远古咒语,尼莎也不会带这几人来到这里。诚然,楚风和凌宁二人是救过她,但她并不认为他们有跟大祭司抗衡的实力,她只想引开他们,让他们逃过这一劫,然后退出山外去!大祭司的力量再强大,他也不能影响到山外去,这是尼莎早就知道的。 当日在大祭司身边,亲眼见过他对远古咒语的重视和小心翼翼,让尼莎听到楚风发音标准的远古咒语之后燃起了希望!救出阿妈,永远摆脱大祭司控制的希望!多年的山外生活使尼莎对这里并没有向心力。她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听大祭司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楚风其实只有一个花架子,虽然知道那几个古怪、干涩的音节,却完全不知道如何让它起作用。如果她知道了这一点,天知道她还能不能有胆量做出这些违抗大祭司命令的事! 虽然还有些怀疑,但大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路,如果尼莎想要害他们的话,有无数次机会,可他们至今仍平平安安地呆在这里,说明这小姑娘说的话大半可信。 几人经过简短交流之后,决定由尼莎一个人去探听消息,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失踪的同伴和尼莎的阿妈!本来大齐是强烈要求一起去的,可尼莎坚决反对,她说大祭司有一项本领,只要有外人靠近部落聚居地,他就会知道!尼莎坚持只能由她一个人去。 楚风出来当了和事佬,但还有一件事令人疑惑!头顶上那个洞很滑,是怎么也上不去的,除此之外唯一的出口却又在半空中,尼莎怎样离开呢? 结果,这个解决方案使得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尼莎不知在洞口对着空气叽里咕噜喊了些什么,很快,对面山涧的一道裂缝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哎呀妈呀!好大的蛇!”凌宁一见那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得躲到了楚风身后。 说实话,这条蛇连楚风和大齐这两个大男人都吃惊不已。原因无它,它实在是太大了!水桶粗的腰围,外加已经露出七八米却还没见到尾巴的身长,这条蛇只是靠砸也能把人砸死。 等到那条蛇的蛇头来到洞口的时候,直接把这个直径近3米的洞给堵严实了!它似乎是看到有外人在场,想示示威,“嘶嘶”地吐出一米多长的舌头。 “好了,阿达,别淘气,这些是我的朋友!”不是说蛇类永远是女孩子的天敌吗?怎么这尼莎一点也不害怕,把脸蛋凑过去在蛇头处一阵蹭。一边蹭还一边用手抚摸着它的身体! 两人,不,这一人一蛇就好像长时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絮絮叨叨地叙了半晌离情,直到楚风壮着胆子咳嗽了一声,“嗯哼!”尼莎才回过神来,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睛,转身为楚风等人介绍:“阿达!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回过身来,又指着楚风几人对着蛇咕哝了几句什么,那意思也就是介绍大家认识。 一般这种情况,介绍完了接着便该新朋友握手互道“久仰”、“很高兴认识你”之类客套话了!可这“阿达”打死楚风也不敢上前去跟它废话,只好勉强挤出个笑脸,挥手打个招呼:“你好!” 凌宁则根本不敢露头。 尼莎也不再跟他们废话,翻身一跨,就骑在了巨蛇的身上,那蛇根本不需要她下什么命令,自己便飞快而平稳地驮着她游走在悬崖峭壁之间,很快消失不见! “啊!糟了!”由于刚才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直到蛇影都看不见了大齐才反应过来,一拍巴掌,脸色急变! “怎么了?”凌宁直到大蛇消失了,才敢露头。 “这尼莎有大蛇当坐骑可以随意离开这里,我们不是就困在这儿了吗?万一要是小丫头不回来,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等死?”大齐突然叫道。 “没事,你看!”楚风手指不远处顺着悬崖生长的一些藤类植物,“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砍一些藤来编成绳子顺到底下去!”他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军用匕首比划了一下。 大齐身上更不会缺这玩意,他一听楚风的提示,也不废话,直接就小心翼翼地上了那狭窄的栈道,这栈道并不长,离了洞口5米就到了尽头,可生得最近的藤也还有一两米远。这难不倒大齐,只见他口含匕首,双手攀住悬崖的缝隙,双腿小心地卡住,三两下便进入了那一群藤类植物当中。 大齐很小心地拽了拽身边的藤,选了两根最牢的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便放开手脚割开来。那藤也不知道是什么藤,根根都有小孩的手腕粗。大齐割了七八根,便实在拿不动了,这才就势荡回洞中。 楚风连忙帮他把那些藤一根根收上来。有的长、有的短,不过,在保证结实安全的前提下,把这些藤全接起来估计能有100多米。大齐一看不够,又去了两回,直到他估计肯定够用了才罢手! 刚才有藤挡着,大家还都没注意,此时那边崖壁已经空空荡荡,却显出崖壁上居然也有岩画,而且不是一般的岩画,有不少字符在上边。 “楚、楚大哥,你看!”凌宁眼神好,她一下子便注意到一个眼熟的符号,“那、那不是我们在楼兰王墓里面看见的那个‘十’字符号吗?” 楚风抬眼一看,果然,一个大大的“十”字符号挂在悬崖上,正对着这边! 他在凌宁的小声提醒下,小心地踩着那条简易栈道,来到边缘。确实,那个“十字”符号跟他在疑似楼兰王子真达的墓碑和主墓室外边看到的一模一样,与他在那空中之城神秘地宫之中发现的也很相似。难道这里跟那楼兰国也有什么牵扯不成? 那个“十”字符号下边还隐隐约约有很多文字! 正好大齐此前借力的两根粗藤并没有被他割掉,楚风心意一动,依样画葫芦,以攀岩的姿势横移两米,把那两根藤拽在手中。 等把身体固定好,有了安全保障之后,楚风才有心情慢慢观察这崖壁上的字符。尽管字迹模糊,很多甚至斑驳难识,可楚风还是看出,这个“十字”符号底下,居然囊括了目前世界上最古老的几种文字: “古赫梯楔形、象形文字,还有古埃及的圣书字、殷商甲骨文,这个居然是腓尼基字母!天,这块悬崖上发生过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种世界最古老的文字刻在这里?” 大片大片的岩石风化,使得这些文字根本不连续,楚风无论怎样辨认,也辨认不出这崖壁上的文字到底在讲什么。可他的表情依旧激动不已,这些文字同时出现在一块岩刻当中,这可是世界首次发现!无论这上边刻的是什么,这块岩刻的发现,已经具备了震惊世界的资格! “楚大哥!要小心哪!”那边凌宁一直在提心掉胆地看他,此时见他似乎浑身发抖,早已吓得脸色苍白! 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楚风渐渐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这里的文字无论怎么看都是很久远以前就凿刻上去的。这些文字并不是同一时期的产物,有的出现年代早,有的出现年代晚,时间差最长的能有上千年。奇怪,怎会同时被刻在这一块崖壁上? 古埃及最早的古文字实物都属于公元前4000年代后半期,是一种图画文字,它同印第安人和爱斯基摩人的图画文字铭文有许多相似之处。后来,埃及出现了表词文字,即圣书字。这种文字被人们称作“突然形成的”!楚风想到这里,看向那崖壁上还清晰可见的几个古埃及圣书字字符,难道这种文字的产生确有什么外部因素? 除了古埃及文字,赫梯文字和中国的甲骨文出现年代倒几乎相同,而腓尼基文字则很晚,约出现于公元前1200年到前1000年之间。这个时候中国的殷商王朝已经走向衰亡。 但此时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楚风的胳膊已经发酸,要回去休息一会才能再来看。就在他将要离开之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一个古埃及字符似乎应该是“盟约”的意思。他心头一怔,赶紧在其他几种文字中寻找,果然,除了腓尼基文字在那个位置的字符不太清楚之外,甲骨文同样位置上也有一个“之盟”的字样,赫梯文字中也一样有个“盟约”意思的字符在! 这几种文字中,“盟约”意思的出现都在差不多最后的位置。这代表什么? 楚风的胳膊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只好先回到山洞,等他把自己的发现给凌宁一说,凌宁倒是想起来一点东西。 “楚大哥,我记得当初咱们在那座楼兰王陵考察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对那个‘十’符号的疑惑吗,当时我叔爷爷好像说过,《六书正义》里头早说过这个符号的正解!是你看书不认真而已!” “什么?”楚风显然第一次听说,“老师真这么说过?他怎么不直接对我说?”他记得自己当日明明面对面地请教过凌茹凯教授,可老师却没有对自己说这些啊? 《六书正义》?楚风仔细回想自己看过的这本书,难道说自己真的看到过这个字符的正解却忘记了?不会啊!我的记忆力没出问题,我记得那本书里没有这个符号啊? 楚风百思不得其解,凌宁却又想起当日楚风的话:“楚大哥,你说过,这个‘十’符号是一个巫史符号。现在尼莎说他们部落的大祭司会巫术,你说,那位大祭司会不会知道这个符号的含义?” 楚风缓缓点头:“很可能这个保留着大量原始习俗的部落与这个符号有着某种联系!我现在觉得,咱们一直以来的想法可能是错的!” “错?咱们什么地方错了?”凌宁不明白。 “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这个‘十’符号,老师不是说过,《六书正义》里头有正解吗?《六书正义》里的内容我还记得,却没有这个‘十’字符号的正解。而是有一个‘十’符号的正解:以足步量地!现在想来,其实老师是想给我个提示。” “什么提示?” “提示我从字符的图形上去理解这个字符的意义。你看啊,那个‘十’字四端的短横,是不是代表四面八方呢?” “很可能!但如果咱们把它和河图联系起来看,这个也可以代表春夏秋冬!”凌宁觉得其实河图也就跟这个形象差不多,中间那五个点连成线,不就是一横一竖交叉成一个十字了吗?至于周围1、2、3、4和6、7、8、9几个数字正好可以对应南北东西四个方位,和冬夏春秋四个季节里在北斗授时历中的节气数相同。 据传,在黄帝轩辕氏在位之时,他为了教化百姓,传授农时经验,颁布了《黄历》,可到他的孙子颛顼帝即位的时候,便废《黄历》,另行颁布《北斗授时历》,传说中这个《河图》被龙马背负从黄河里出来的时代,正是颛顼帝时代。所以很多人在解释河图的时候,认为它最边上那六黑、七白、八黑、九白的几个点,是代表的当时北斗历里的三十个节气(当时12天一个节气,一年被认为有360天)。 所谓的北斗历,就是以北斗七星那个大勺子的勺柄所指方向为准,勺柄所指方向每变动一个刻度为一个节气,这样一来,春天正好八个节气、夏天七个、秋天九个、冬天六个。这勺柄恰好春天指东方、夏天指南方、秋天指西方,冬天指北方。 这样一来,说河图就是北斗授时历的一个图说介绍,能说得通。不少专家都是这个说法的支持者,凌宁平时看的书多,也接触过这个,她觉得有些话说得很有道理。 “有道理!”楚风被她提醒得眼前一亮,对啊,也可以指春夏秋冬嘛!这么说,如果交叉的十字代表的是大地的话,四条短横既可象征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也可代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 “东、南、西、北,春、夏、秋、冬,这代表什么呢?”楚风皱眉。 “代表空间和时间!”凌宁反应快! 第三十二节崖刻文字 “噢——”楚风双眼发亮,他紧紧盯着凌宁看了好久,久到小姑娘都脸红了,他才“哈哈”一声大笑,连拍凌宁肩膀数下:“好、好!凌宁,还是你聪明!” 凌宁的脸本就红红的,再被他这么一夸,更是鲜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 “这样一来,这个符号的信息汇总起来就成了:一个远古时代的巫符;它的出现代表大地上的所有空间和时间都要遵循某种意志。凌宁你说,这样的符号通常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一个远古时代的巫符?它的出现代表某种大地上所有空间和时间都得遵循的意志?这个符号是人创造的,那它就是给人使用的,也就是说,它会被大地上所有时空里的人遵守!是这样的吗?楚大哥?”凌宁举一反三道。 “嗯!没错!”楚风面露微笑,肯定她的猜想。 “那么,会不会是某种诅咒?”凌宁迟疑着说。她联想到了当日在那疑是楼兰王陵的墓门前看到的那句话“这是最伟大的楼兰王安息之所,冒犯者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这个符号就在那第一次出现,这是不是代表一个十分严重的诅咒,与我们汉人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冒犯者怎样怎样类似呢? “诅咒?”楚风嘴里反复咀嚼了一遍,“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到的那块岩画上有一个字符反复出现,似乎有些提示!” “什么字符?”凌宁很少见楚风这样难以决断的样子,她印象中楚风似乎一直都是自信满满,一锤定音! “一个可能代表着‘盟约’含义的字符,至少出现了三遍!这还是在大半字符已经模糊不清的情况下!最奇怪的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种不同远古文明使用的文字呢?太奇怪了!”楚风的迟疑不决主要是因为可供他判断的因素实在太少,大部分字符因为年久氧化早已不能辨识。仅凭这模模糊糊且不连贯的几个字符要想判断什么,实在太难! “太可惜了!这处崖刻实在损坏得太严重!要不,说不定咱们能够发现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凌宁本来听说那边字迹损坏得厉害,心情有些失落,但此时听见楚风还有下文,立马目光闪闪。 “不要太心急!我觉得这个部落把此处设为禁地,他们的大祭司居然还会使用巫术,这两者之间不会没有关系,也许咱们可以到大祭司那儿找到答案!”楚风自信地说。 远古时期的大巫者确实很厉害,据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尼莎也把这位大祭司描绘得很恐怖,但楚风不觉得他能有远古时期大巫者那样的能力。再说,那些传说也许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也许是后人杜撰呢! “我说,小疯子,你又有什么新发现我不管,可你得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那个小丫头再不来,天都要黑了!等天一黑,咱们就算想走都走不了了!今儿晚上你们就等着挨饿吧!”大齐在一旁已经把藤绳加工好,见楚风得意的样子,看不过眼,忍不住刺激他两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刺啦刺啦”数声,从他们掉落下来的那个洞口里掉下来几枚拳头大小的青果子。 “这是什么?”凌宁等了一会,确定不会再有东西掉落之后,走过去捡了一个,这个看着像被人打扁而后又搓圆却手工拙劣得不成样子的果子能吃吗? 楚风居然也不认识这果子,倒是大齐犹豫了一下:“这个,应该能吃吧!” “能吃就能吃,不能吃就不能吃,什么叫应该啊?”凌宁自从大齐上次挥拳打伤楚风之后就对他有气,逮着机会就刺他一下。 “呃,这个有点像是南疆喀什一带出产的八角梨的样子!但那是南疆特产,没听说北疆,尤其是阿尔泰山区有出产啊?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它能不能吃!”大齐对凌宁的态度压根就视而不见。只是有些话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楚风接过凌宁手中的果子,放到鼻尖闻闻,一股瓜果清香!他也不讲究,在身上擦擦,张嘴就咬了一口。 “还没确定能吃呢,你怎么就先吃了啊,要是有毒怎么办?”凌宁见状大急。 “凌宁,你放心,这果子没毒的!”楚风边又咬了一口,还边打开手中一张字条念道。 “你这纸条哪来的?”此时凌宁才看见,楚风手里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条。 “刚才你捡果子的时候在你屁股后边捡的!”大齐见楚风开吃,也不客气,捡起地上的果子也放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吃,边吃还不忘刺刺凌宁。 其实楚风捡了一张纸条的事他早看见了,只不过楚风一直没吭气,他怎么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说不定还写着“有毒、别吃”呢。所以直到楚风做出表率,他才跟进。 凌宁闻言,气得直翻白眼!不理他们了!她捡起两个大果子,转身走到洞外去,一边看岩刻,一边大口咬果子撒气! 还别说,这果子看着挺难看,一个个长得好像先天营养不良似的,吃起来,味道却还不错。 凌宁狠狠地咬了一口果子,小心地走到栈道尽头,盯着楚风刚才发现的那块刻有多种文字的崖壁瞧。瞧着瞧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回来找楚风:“楚大哥,你想到没有,历史上曾有一个事件与咱们这个发现惊人地相似!”说着,脸上表情很雀跃! “什么?”楚风还在沉思,被她这么一闹,茫然地抬起头来! “楚大哥,你知道古波斯帝国最伟大的帝王之一——大流士国王吧?” 凌宁看过的书是不少,但楚风是干什么吃的?他一听就知道凌宁想说什么:“你是想说《贝希斯敦铭文》?” 大流士一世,古波斯帝国最有名的一位君主,他靠着“他的马和马夫的功绩”赢得了波斯帝国。公元前520年9月,大流士巡行至克尔曼沙以东32公里处的贝希斯敦村,发现一处陡峭难登的悬崖,于是在此勒石记功,留下著名的《贝希斯敦铭文》。 《贝希斯敦铭文》由古波斯文、新埃兰文和巴比伦文三种文字记载大流士的功绩,其上还有大流士的浮雕! 与面前的这处崖刻相比,两者都是使用了多种文字或字符雕刻,上半部都是用了浮雕手法。更为一致的是,选择的地方都是离地至少100米以上,难以攀登的峭壁悬崖。凌宁是想说,面前的崖刻文字,说不定和《贝希斯敦铭文》一样,是某个古代帝国君主在征服途中路过此地而使人雕刻上去的! “你的猜想有一定道理,不过,这些文字实在太古老了,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它们被凿刻在这上边的时间最少不低于三千年。在那么古老的年代,有哪个伟大的君主能够到过这么多国家,收集这么多的文字呢?这不可能!”楚风想了一想,否认了凌宁的说法。 “那这里的崖刻到底是哪种情况呢?”凌宁听了楚风的分析,也对自己前一刻的猜想失去了信心。她喃喃自语,绞尽脑汁地想着,期待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行,我还得去看看!”夏日,新疆的太阳落山很晚,尤其是这刚过夏至不久的时候,完全天黑基本上要北京时间23点左右。此时却还早,至少还得两个小时太阳才会落山。 再一次回到崖刻文字面前,楚风做好了充分准备——他找到了一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点先前被藤蔓挡住了,他没注意到,现在仔细寻找,发现此处还挺宽,两尺左右的宽度已经足够他小心地辗转腾挪了,难道这儿就是当年雕刻这些字符的匠人落脚之处? 这一下能够安安心心地研究,楚风很快有了很多新的发现。这一次由于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救人,楚风并没有带他随身搞记录和研究的那台笔记本,他伸手在自己胸口处摸了摸,还好,以前的工作习惯并没有丢,上衣口袋里装了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和一支短铅笔。他赶紧掏出来,把自己的发现在上边逐条记录下来。 太阳渐渐西斜,眼看就要下山。大齐忽然出声打断了楚风的研究:“小疯子,别看了,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楚风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与这些古代符号精灵的交流当中去,大齐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听见,直到大齐实在忍不住,亲自荡过来才把他唤醒! “大齐,怎么了?”楚风茫然地看着脸上怒气隐现的昔日战友。 “怎么了?你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个小丫头还没有半点消息回来,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今晚非得困在这儿不可!”大齐强抑怒火说道。 “困在这儿?”楚风回头看了一眼让自己痴迷的那些精灵一般的字符,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这很好啊!这里的发现很重要,你就是让我走我也不走!” “老天!小疯子,你不要这个时候发疯好不好!”大齐一见楚风的目光又移向了那崖壁,懊恼地一拍自己额头,“好好,就算你巴不得被困在这儿,那些人呢?咱们那些伙伴很可能明天就会被这个野蛮部落的人砍下脑袋!甚至今天就或许已经有人被砍脑袋了!你还要留在这里看这些死东西吗?”大齐说着,连自己也相信了那可能,眼眶都红了! 楚风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等人来这儿的初衷。是啊,这个悬崖又不会跑掉,可伙伴们急等自己的救助。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他前头只不过是陷入研究之中一时没有醒过神来,如今被大齐提醒,很快神志清明。反应便恢复了往日的迅捷:“尼莎还没回来?纸条也没有吗?” 大齐瓮声回答:“没有!” 楚风回到那个浅浅的山洞,见凌宁也是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回头望过天色,很快有了决断:“大齐,你的藤绳都编好啦?够不够长?够不够牢?” 大齐指着洞中一角那一大堆的藤蔓说:“都弄好了!你放心!现在咱们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楚风再一次仔仔细细观察这个山洞,除了顶上那个几人掉下来的洞口外,没有任何裂缝通向别处。 “我们往下!”楚风决断!奇怪的是,大齐才应该是整支考察小分队名义上的队长,可此刻却完全听从楚风的指令。 大齐得了这句往下的令后,很快便做好准备,在一个十分牢固之处固定住藤蔓一头,自己身上缠绕一些细小的藤蔓以保安全,再分给楚风两人一些,然后他把整堆藤蔓都往崖下扔去。 “那我先下了!”大齐身手十分矫健,刚招呼了一声,言犹在耳,人影已经不见。 “楚大哥,齐队长这就下去了?”可怜的凌宁平时虽号称喜欢运动,不过是打打羽毛球什么的,攀岩这样的极限运动可是从没接触过,现在却要她从这么高的悬崖攀下去,难度委实大了些。 “快些吧,乘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咱们必须尽快下去,要不天一黑还吊在悬崖上的话,那只是找死了!”楚风不停地催促凌宁。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楚风要求她在其后边下来,并在下边随时提示她落脚之处。这凌宁本来就害怕,再加上紧张,好不容易拽着藤蔓下了几米,没想到脚下一块石头一松,“啊!”好在她尖叫了一半便想到了自身处境,为了不害楚风被发现,后半句尖叫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楚风本来就在她下方不远,而且两人共用一根藤蔓,她这一滑落,马上就撞到了楚风身上,楚风觉得黑影当头照下的时候,下意识一缩脖子,肩上顿时一股大力压来,使得他双手握不住藤蔓,往下滑去。 好不容易,楚风在滑落过程中双腿乱蹬,却也给他蹬住了一块大石头,凭着这股借力和手上一直没有放松的力量,两人的下落之势终于止住。凌宁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正正的坐在了楚风的肩上。 凌宁还没来得及羞涩,就发现了自己面前藤蔓上的血迹,这是—— 是楚风的!他为了控制住两人的下落,用尽力量拼命抓住藤蔓,最后虽然成功,却也导致双手勒出来一道深深的血槽! 第三十三节救人 “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楚风也需要这样来平复一下死里逃生的心情。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地不雅! “呃,这可比蹦极刺激!”为了缓和尴尬气氛,他没话找话。凌宁却不答言,只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往上攀登了一步,一下子离开了楚风的身体。 “呼——”楚风暗地里又呼出一口气,凌宁的沉默倒正对了他的胃口。此时真不知说什么好。 这段悬崖在上头看着高,实际是半中腰的云雾影响了楚风等人的判断,实际高度不到100米。刚才两人一滑行就滑了二三十米。这一截子树木多起来了,两人下行的安全性也增加不少,只是越往下,这山崖上居然还长了一种遍体生刺的灌木,刺得两人伤痕累累! 好容易到了崖底,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早已下来并已经在附近简单侦察了一番的大齐从旁边蹿过来,一把拉着两人躲在一丛灌木后边。 由于凌宁在下悬崖时的磨蹭,此时天色已朦胧,昏暗的光线使得躲在灌木后边的三人难以被发现。 刚躲好,就听见轻微的“沙沙”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二、三、四、五,还是五个,还是那些个子高大,双膝微曲的家伙。看那体型和动作,应该与地洞中几人遇到的是同一类。 前头在地道里只有一点淡淡的荧光,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此时借着一点点天边余晖,楚风悄悄透过灌木丛的间隙往外看去,一下子吃惊不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马上伸手把凌宁的嘴捂住。 凌宁本来没有想出声,被楚风把嘴捂住之后反倒对外边那些人的长相起了兴趣,等到她偷眼望去时,那几个巡逻的已经走到近前。 凌宁由于嘴被捂住,倒没发出声音来,只不过被那些家伙的相貌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风等人此前一直以为这几位是人类,没想到此时近距离接触,却发现这些家伙可以称为类人猿或野人,却绝不可称之为人类。 它们浑身长毛,脸上五官看着与人类相似,只不过上下颌很大,下巴向后缩,眉脊很突出。行走宛如人类,动作看似笨拙其实落地很轻,大齐的估计没错,这些家伙们的速度一定很快! 这五个家伙摇摇晃晃走到灌木跟前,其中四个没反应,很快走到前边去了,最后一个停了一下,鼻子在灌木跟前嗅了嗅,楚风见状暗叫“糟糕”!这些家伙可能主要凭嗅觉辨别敌我,难怪会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中巡逻。想必当时尼莎给的那些泥巴一样的东西有屏蔽它们的鼻子的作用,可这会子已经过去大半天,那东西失去了大半作用,却被这最后一个家伙嗅出了端倪。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一个“类人猿”回过头来,它似乎很不满意最后这一个的掉队,怒吼了一声,这头“类人猿”眼看将要到楚风等人的面前了,听见这一声,吓得一个哆嗦,顾不得证实自己心中的疑惑,匆匆追了上去。 “好险!”凌宁等它们走远,庆幸地轻拍了一下胸口,抬头一看,却见楚风愣在了那里! 她大惊,忙轻摇他数下:“楚大哥、楚大哥,你怎么了?” 楚风回过神来:“你听到没有,它们会说话!”楚风脸色好苍白。 “是啊,我听到了,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凌宁很纳闷,这些家伙尽管长得奇怪了一点,像野人多过像人,可它们好歹也是人啊,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 “它们不是人!不是人怎么可以说话?”楚风面色严肃,使她感到很不舒服。 “就算它们是野人,野人也是人啊,只不过不是文明社会的人罢了,为什么不能说话?那个《鲁滨逊漂流记》里的星期五也会说话啊,只不过刚开始和鲁滨逊语言不同罢了!”凌宁很不服气。 楚风一拍额头,“你真是小说看多了,你知道现代科学家想了多少种办法要证实达尔文的《进化论》,模拟各种远古环境,期望使现代类人猿进化成人类,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吗?你看看它们的样子,很明显就是记载中的阿尔泰野人阿尔玛斯。它们怎么说都只能是‘类人猿’中的一员,怎么可能会说话?尽管我们听不懂那头大野人说的什么,但那是一句连贯的句子,不是散乱的音符!”楚风抚着自己的额头,十分头痛。 “我说!你们要争论等救完人出去以后再争吧!别忘记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大齐等得不耐,丢下一句,自己带头走了。 楚风闻言马上闭嘴,拉了凌宁在前头跟上,自己殿后,随着大齐的路线,遮遮掩掩地往前走去。 不远处是一个被包围在阿尔泰群山之中的湖,湖水静静的,湖面如一面绿色的明镜。这片湖水的风光如果在早一些时候肯定能够迷惑人的心神,即便是太阳完全消失的这会儿,它也依然美得令人吃惊。 此时天空还遗留一丝明媚的亮蓝色,湖面上白色的雾气缓缓蔓延,如同给一位美丽的姑娘披上一层薄薄的纱衣。湖水是湛蓝色的,如同最迷人的海蓝宝石! 湖的东面有一个村庄,一排排石头房子俨然有序。而湖的北面,从楚风他们所处位置笔直过去不到1000米的地方,竟然有个宫殿。 就算不是宫殿也是庙宇一类的建筑。这个建筑的风格很奇怪,既不是传统的中式风格,也不是阿拉伯世界常见的穹顶式结构。它那些由巨大石柱构成的圆柱支撑,倒像是与古罗马建筑一脉相承。但是,不管什么样的风格,那恢弘的气势、一直延伸到湖面的台阶、庄严肃穆的压迫感,无一不显示这是一处很重要的建筑。 这建筑的旁边是大片森林,不知是红桦还是白桦,此时树叶还没有到变色的时候,一概绿油油的,把那建筑挡得很严实,直到楚风等人走到湖边才发现它的存在。 不知怎的,楚风越看这里就越觉得熟悉。他肯定自己这一生从未到过这个地方,可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呢? 这里的人似乎戒备并不十分森严,除了在地道中和刚下崖的时候遇到两拨巡逻者之外,楚风等人直到现在也没有遇到一个警戒者。 “奇怪!怎么这么大的一个村子里居然听不到人声?”楚风心中暗自嘀咕,他觉得这个村庄外表看着似乎和外边的普通村庄没什么两样,可越接近越感觉不对劲。 好不容易三人摸进村口,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说!你们倒是说个话啊!这些野人把我们抓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杀也不放,还好吃好喝供着?它们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这唯恐不能全世界都听到的大嗓门,不是林威廉还有哪个? 楚风听得一喜:好小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大齐谨慎地围着那传出声音的房子周围小心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旁人在侧,这才给楚风打了个手势,让他进去联络众人,自己在外警戒。 楚风得了他的手势,也不客气,拉着凌宁就往那栋房子里闯,好在那栋房子的木门只是从外头拴住,并没有上锁,使得楚风毫不费力便走了进去。 “呀!你们全在啊!”凌宁没想到一进屋,便看到失踪整整一天的伙伴们都在屋里,高兴得音调高了一点,听得楚风直皱眉。凌宁回头一见楚风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忙凑过去低声与大家交谈。 “楚教授,你怎么来了?”桑布见了楚风居然带着凌宁就这么闯进来,不禁皱了皱眉。 “来不及多说了,这里很危险,齐队长就在外边警戒,咱们赶紧走!”楚风一见众人,居然在见到自己时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心中一沉。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先离开这个鬼地方要紧。 “不行啊!楚大哥,我们走不出去的!只要我们一走出去,那些可怕的野人就会出现。它们太可怕了,速度比风还要快,子弹都打不到它们,我们有试过很多次逃跑了,没一次成功过!”威廉小脸上是深深地惊恐! 这里有几位战士,早在他们昨晚被莫名其妙带到这儿之后,几个战士发现自己腰间或小腿上别着的匕首竟然没被卸掉,当即打算借此杀出一条血路掩护众人逃跑,结果一踏出这屋子,那些野人便出现,它们速度极快,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它们已经贴身近前打昏了你。好在它们很有分寸,并不伤人,最多只是缴械。 第一次尝试失败之后,大家就知道要使所有人都跑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大家齐心缠住那些野人,让其中的一两个人跑出去联络在外的楚风或齐团长,可能还有机会。经过简短的协商与分工,大家又展开了第二次、第三次“突围”行动!结果均以失败告终。 经过几次尝试,一个人也没能逃走,大家终于死了心。到了中午,这些野人居然还送来了一些野果给众人当食物。众人也不客气地吃了,至今没什么大碍,看来都是无毒的。因此,大家此时见楚风等人闯进来,获救的欣喜是没有,遇难同胞又多了一个的狐悲之感倒是重了几分。 等到林威廉叽叽喳喳把众人这一天的“惨烈”遭遇交代完毕,楚风的脸色已然变了,难怪门不上锁,也没有留人看守,此处居然有别的探知办法,这倒是很难办! 不管了,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试一下就束手就擒吧!楚风想着,打定主意要带众人往外冲一冲,没想到还没等他说服大家跟他一起冲,这门就自己开了! “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圣殿,既然来了,就请入殿一叙如何?”很奇怪,这听着好像是一位陕西老农在说话。声音既苍老还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 好在楚风对方言有些研究,这话完全听得懂,他听了对方的邀请之后,剑眉一挑,迈步便往门外走去。 “等等!楚大哥,你真要去?”凌宁拦在楚风面前,她是听尼莎说过那位大祭司的可怕的,此时见这位大祭司果然神出鬼没,便禁不住很为楚风担忧! “没关系的,这位大祭司既然诚心相邀,咱过去一趟又如何?你不必担心!”楚风边说,边朝凌宁使眼色! 凌宁记起,大齐似乎没有被发现,难道楚大哥的意思是……凌宁猜到一些,但对她来说,一个楚风比其他人加起来还重要,她不愿见到楚风为了营救众人去冒险。“不行!楚大哥,你不能……” “凌宁!”楚风的口气前所未有地严厉,逼得凌宁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里! 楚风不再理会凌宁的纠缠,绕过她继续向门外走去,来到门外,至少10名此前途中遇见过的那种“野人”,正分列于门的两边,看样子像是欢迎自己的仪仗队! 楚风微微一笑:“走吧!”迈腿便往前走。这些“野人”果然有些智慧,听他这么一说,便分了一人头前带路,其他人都跟在他身后,还是排成两列。 楚风没走几步,身边蹿出一人影,定睛一看,是凌宁! “你来干什么?”楚风觉得凌宁越来越让他头痛了! “人家的邀请可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我也是‘远方来的客人’,当然有资格前去!”凌宁不理他的冷脸,自顾自地说道。 “哈哈!不错、不错!还有一位客人,也请不要躲了,跟你的同伴一起来吧!”那个老农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突兀地大笑之后,直接点出大齐还未现身,听到这话,楚风和凌宁脸色一变,那群“野人”则立马分出一半人包围了右边某处。很快,大齐便从那儿无奈地走了出来。 看到这里,楚风心一沉,这位大祭司真这么厉害?当年大齐的藏匿功夫就是几人中最好的,楚风深知就连自己也轻易找不到有心背着自己藏好的大齐。可这位没见过面的大祭司,却能隔着几公里的距离,遥感到他的位置,还精确地把这个位置通过不让自己发觉的方式通知到这些“野人”耳中。这得是一种怎样的惊人能力? 这个村庄有一条铺着各色小石子的路,围绕着整个湖。楚风等人好不容易绕到北边,天色已经全黑,伸手不见五指,可路上却渐渐冒出荧光来。 难道那些家伙在地道中脚下会自动出现荧光是因为这些小石子?楚风注意到,发出荧光的正是地上铺就的小石子。可能是它们长期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故此脚下沾了一些会发出荧光的石子粉末,在地道中巡逻时脚上才会发出荧光。 这样一来,尼莎肯定在接触自己等人不久前来过这里。楚风想通这一点,在随后见到尼莎时便不太惊讶了! 黑暗中无法看清宫殿的真面貌,拾阶而上时,楚风闻到阵阵花香,看来这里应该有一个花园。等走到宫殿门前时,他忽然发现一个巨大的阴影位于宫殿的左后方,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阴影面积十分巨大,微风中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难道那是一株大树?楚风心下骇然!这要是一棵树的话,它得长了多少年啊!根据目测,那宽度,五个人合抱恐怕都抱不过来吧? 第十二章 大祭司 第三十四节夜探神殿 无论是凌宁也好,楚风也好,见面前都把那位大祭司想象成一副头发苍白的老者,没想到,真一见面,神殿里居然只有尼莎和一位壮汉在等着他们。 看尼莎对那壮汉毕恭毕敬的样子,不难猜出,这位肯定就是尼莎嘴里无所不能的“大祭司”了。 刚才在外边,楚风只是觉得他的身材魁梧,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位的身高还真是高啊,楚风本来从没觉得自己矮,可这会子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矮子! 他来到这位“大祭司”面前,居然需要仰视对方,这位至少比他高两个头。他就算踮起脚尖也不过勉强够到人家肩膀的位置。这位“大祭司”不仅身高惊人,体型也惊人,即便以桑布那完全可以号称“魁梧”的体型,在他面前也不过小巫见大巫。 他的相貌非常符合蒙古人的特征,黄皮肤,宽阔的国字脸加扁平的鼻子和高高的颧骨,使得他更像一位老实忠厚的普通农民,但那一身左衽(即露出左肩膀)的白色长袍,又绝对不是一个农民的穿着。 大齐和楚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这样一位“大祭司”,是什么来头? 说实话,也不由他们不疑惑,他们一路而来,除了尼莎和眼前这位“大祭司”外,遇到的此神秘部落的人,就只有那些长相三分像人七分像猿的“阿尔玛斯野人”。难道,这个部落就是一个阿尔玛斯野人部落?那这座神殿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位“大祭司”这一身打扮,怎么这么眼熟? 尼莎的长相,有着典型的印欧血统人的相貌,看着像个芭比娃娃。她如果生活在汉人家庭,肯定早就会被人觉出不对,可她生活在与哈萨克牧民杂居的图瓦人家庭,并不太显突兀。 只是有尼莎在前,楚风直觉这位“大祭司”的长相有点不合常理,难道这个部落里有着很复杂的人种结构?楚风心里谜团越多,脸上就越平静。 “不知对面是否是‘大祭司’阁下?”楚风说话的语速很慢,他不知道对方的汉语水平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是的!按照你们的话,我应该是‘大巫’,或者‘大萨满’,不过无所谓,称呼什么都随意!”“大祭司”的发音依然像个陕北老农,听清楚得费点劲!但他的表情似乎很怪! 那古怪的发音传到楚风耳里,却让他越来越心惊。 “请问阁下,为何要将我的同伴掠来此地?”楚风强按住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正色问道。 “呵呵!客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你们无故寻隙,踏入我们的领地,却来责怪主人!真是岂有此理!”这回楚风知道这事怪异在何处了,那个壮汉“大祭司”脸上的表情居然是假的,刚刚他明明发出了笑声,脸上表情却很僵硬,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看着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似乎说话的另有其人! 可是这神殿之中除了四周支撑的圆柱子,根本光秃秃的,连一个人影子都见不着,哪有其他人?再说,那声音真真切切是从眼前这位“壮汉”嘴里发出来的,拿他俩的耳朵起誓,楚风和大齐敢打赌自己绝没有听错。 这是怎么回事?楚风向大齐使个眼色,两人几乎同时发动,一个迅速把尼莎控制在了手里,一个双腿一蹬,再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居然一把骑上了那壮汉的肩头,两手中指第二骨节蜷着直指对方太阳穴,一般这样就足以控制对方的生死。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声音还是从壮汉嘴中发出,骑在他肩上的大齐很确定这一点,可这么愤怒的话语却依然没有配合愤怒的表情! “尼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风本来以为这壮汉是尼莎控制的,因此一个锁喉就把尼莎细长白皙的脖子给掌控到了手里,现在发现事情似乎不对,手劲不由自主便松了松。 没想到尼莎根本不答他的话,见大齐上到壮汉头顶,脸色大变,忽然用楚风等人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喊了一句。 说时迟那时快!早在她话没出口时,那壮汉就动手了。他反手揪住大齐的脖子,大齐下意识双手猛击对方太阳穴。这平时能致命的攻击此时却连叫对方眩晕一会儿都做不到。大齐毫无防备地被壮汉一把揪起,举过头顶,就像被扔一块破抹布一般远远地扔到地上。此时,尼莎的话才刚刚落入众人耳中! 楚风见状大惊!本来已经松开尼莎脖子的手不自觉又扣紧了:“尼莎,让他停下来!快!当然,如果他不在乎你的死活,我也不会伤害你!”他很小声地在尼莎耳边说道,眼前这位怪异的“大祭司”杀伤力实在太强了,眼前众人唯一的活命之道就在于能否以尼莎使他投鼠忌器! 这一招还真让楚风使对了,那壮汉很明显挺在乎尼莎。他一见尼莎的小命被控制,嘴里虽然发出了十分愤怒的咆哮声,却很听话地站在远处,不敢前进一步。奇怪的是,他脸上依然是那个表情,一点愤怒的影子也找不见! 楚风见了对方的反应,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此时顾不上去奇怪对方的表里不一了,大齐自从被摔到地上后就没动静了,他指挥现在唯一能动的凌宁:“凌宁,你去看看大齐怎么样了,如果他还能走,你就跟他先离开,记住,带着大家一起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不走,我也不走!”凌宁猜到楚风的打算,如果楚风不借着尼莎继续威胁这位“大祭司”,那么他们即使逃出这座神殿,也逃不了那些阿尔玛斯野人的追捕。楚风是想牺牲他一人,救出大家,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凌宁的眼睛都已经模糊了,却仍然倔强地不让自己眨一下! 楚风直对着凌宁那固执的眼神,只觉得脑仁儿疼,这小妮子,怎么越来越犟了?“快去,你别再给我添乱了!”他暴喝一声,语气里带着深深的不耐烦! “是啊!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麻烦!”凌宁听到他说“别再给我添乱了”,脑袋一懵,马上想起发生过的点点滴滴,确实,自己没有可以坚持留下的理由。她心灰意冷地想,也许我可以…… 就在这时,地上的大齐终于有了动静:“咳、咳、咳!噗!”最后一声,是他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楚风眼角余光扫见,心中更为担忧,他再次对凌宁吼道:“还要我说多少遍!快去扶着大齐离开!” “我没死,也没残,不用她小姑娘扶!”大齐说着,双手撑地,慢慢爬起来!刚站起来时一个踉跄,身体摇晃了一下,好在很快他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请放我的朋友们离开,我保证不伤害小尼莎!”楚风见大齐没有大碍,心中落下一块石头,他转身正色对着那位“大祭司”说道。 “哼!年轻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好心请你们来做客!你们居然胆敢冒犯我‘骊坚’神族大祭司!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快快放下你手中女孩!否则——”“大祭司”一边说一边高举右臂,似乎随时会挥下! 尼莎又喊了一遍刚才那句话,楚风依然听不懂她那奇怪的发音,只不过一句话听了两遍,多少记住了一点。 那“大祭司”听了尼莎喊的这句话迟疑了片刻,他脸上还是丝毫没有表情变化,但迟迟没有挥下有些发抖的手,显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这句话并没有给楚风等人带来好运,很快,一小队阿尔玛斯野人就进入神殿,没费什么力就控制住了丧失了大半武力的大齐和几乎没有武力的凌宁。楚风见事无可为,很果断地放开了尼莎,跟着主动走到凌宁和大齐身边,与他们一起被那些野人押回考察队其他人住的那栋屋子! “呵呵,小疯子,后悔不?”大齐被一个野人反手提着(他由于“被拘捕”,享受特别待遇!)见楚风乖乖投降,走在这个野人身后,倒有心情来调侃楚风! “后悔什么?”楚风倒也不恼!依旧溜溜达达地走着,就好像他不是被野人抓捕,而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似的! “后悔没在半路上把这小妮子办了啊!”大齐这一句话,把凌宁和楚风两人都惊了个趔趄! “我说大齐,你小子就不能说句人话么?”楚风看到大齐在野人手里也能笑得前仰后合,顿时哭笑不得! “哈哈哈!太好笑了!笑死我了!”大齐直到被野人扔进那间集合了所有考察队员的屋子,仍然笑个不停! 不说“小和尚”他们,就说桑布、王聪、威廉几个见他这样,也很纳闷,威廉甚至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威廉这么做真是深得民心,尤其是张国柱、老邢几个,他们作为大齐的老部下,见他这样,早就怀疑他是不是烧糊涂了,可惜自己没有那个胆子去队长面前递爪子,有不怕死的代劳真好! 没想到,林威廉这个在平时会被认为是挑衅的行为,如今的大齐竟然丝毫不在意,任由他以夸张的表情搞怪完了,只是微笑一下便揭过,使得那几个熟知自己队长脾气的人吓了个肝儿颤! “怎么样?楚大哥,你见到他们的‘大祭司’没有?”威廉逗了大齐一下见人家没反应,觉得有点儿无趣,便跑过来缠着楚风问东问西。 刚好楚风也有意将一天来发现的一些东西跟大家沟通一下,便干脆坐下来,一五一十地把这一路的见闻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 “这么说,那位叫尼莎的小女孩昨晚出现在我们营地是故意的?”桑布这么问,心中却有了答案,“这倒可以解释了!” “解释什么?”楚风没弄懂头尾,“对了,你们是怎么被掠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我们没听到枪声?” “惭愧!”桑布还没答话,一旁的老邢倒是满脸惭色地道起歉来!原来大家居然是在昏迷当中被掳到这儿的,连哨兵也不例外。这种情况在老邢他们这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兵身上可从没发生过。他们刚一醒来时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只有那个小姑娘是别有用心地接近我们,并在我们营地里施放了可以致人昏迷的迷药,才能解释为什么连哨兵都会在被人掳走时还昏迷不醒!”桑布其实心中早就怀疑尼莎有问题,现在听楚风所说,两下里一印证,这尼莎一个投毒之名是跑不了了! “楚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尼莎一见到我们就嚷饿,后来是我给她盛了一碗面的?”凌宁想起来了! “记得啊!” “当时那蘑菇汤煮好一阵了,我、你和齐队长都已经盛出来了!其他人的还在锅里!当时尼莎跟我去了汤锅跟前!是不是她把什么迷药放进了那蘑菇汤里?”凌宁忽然忆起,似乎当时尼莎的反应有些特别,就算你特别饿吧,可我已经说给你盛面去了,你不必非得跟着我去汤锅跟前吧?现在想来,有些不合常理,但当时却没人注意! “这么说来,当时她是把迷药投入了汤里,可我们三人那时却已经将汤盛出,所以,她后来又编了一套瞎话,好把我们三人引走!方便那所谓的‘大祭司’把其他人掳走?”大齐本就不惮以最坏的恶意猜测尼莎,此时听了几人的分析,马上总结道: “也许事情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楚风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一阵诡异的声音打断了! 第三十五节深夜奔逃 只听一阵“嘶嘶”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头顶。一股腥风袭来,使得见过尼莎那条大蛇的凌宁一下子脸色就变了,马上下意识地躲在了楚风的身后! 楚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石屋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巨大的蛇头出现在门口! “别冲动!”“小和尚”和张国柱、老邢几位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蛇,凭直觉抽出了插在小腿处的匕首,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盯着它,似乎在找机会随时准备扑上去。大齐的一声暴喝,及时地制止了他们! 大蛇根本没有看这些人一眼,它很无聊地转过头去,一位漂亮的小姑娘跳了下来! “阿达,你在外边等我!”尼莎亲热地抚了抚蛇头,那蛇居然听话地乖乖退了!屋内人,除了楚风和大齐,全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对不起,楚大叔,凌宁姐!”尼莎也不管其他人,径直走到楚风面前,对着他和躲在他身后发抖的凌宁说道!当初在那山洞里,凌宁根本没敢仔细看那蛇,刚才她偷偷看了一下,结果那长长的蛇信似乎向着她扑来一般,把她吓得一下蹲在地上,身上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是为什么道歉?”楚风定睛瞧着尼莎,这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啊! “我撒谎了,所以我要道歉!其实,你们的伙伴之所以会没有知觉地被大祭司带到这儿来,是因为我在昨晚你们煮的蘑菇汤里放了咕咕草的粉末,牛羊要是不小心吃了咕咕草都会昏迷!”尼莎歉然道! “是吗?”楚风不置可否。他心中有一个猜想,正好今晚尼莎来了,可以找她印证一下。 “尼莎,整个部落,除了这些阿尔玛斯野人和你以及大祭司以外,就没有一个文明人了吗?我是说,像你我这样的!”楚风向尼莎请教。 “楚风!你还跟她啰嗦什么,把她拿下,让那家伙放我们离开!”大齐想上前拿住尼莎,却被楚风伸手拦住,他见楚风还在不紧不慢地问问题,有些急了! “大齐,少安毋躁!”楚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们不是阿尔玛斯野人!他们是部落里的族人!原本跟我一样!”尼莎的话让大家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凌宁也顾不得害怕,跳出来,“它们明明跟野人长得一模一样!还浑身长毛,怎么可能原本是文明人类?你不要告诉我说这里是魔法世界!” “凌宁姐,我真的没骗你,他们真的是部落族人,只是20多年前,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族人,除了大祭司之外,个个都开始长毛,而且很多人的相貌渐渐也变了,越来越像传说中的阿尔玛斯。这是我阿妈告诉我的。从我懂事以来,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了!而且……” “而且什么?”楚风追问。 “而且,他们的奔跑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连阿达不认真都追不上呢!”楚风是见过那条大蛇的游走速度的,此时听说这些像野人一样的家伙居然速度比那大蛇还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大哥,这是真的吗?”凌宁觉得不可思议,又见尼莎的态度不像说假话,一时判断不下,转头去问楚风。 “有可能是真的!”说话的是桑布,“人体若是长期不吃盐,就会浑身长出长毛,而如果这里的水土原本是有盐的,后来发生变化,可能不仅仅是少了盐分这么简单,也许还多了什么成分,使他们变成这样!”桑布皱着眉头回忆,他记得好像20多年前自己曾在报纸上见到过一个报道,说的就是阿尔泰山区某处由于水土突变,导致一个村子的村民都患上了佝偻症。 “真有这种事?”尼莎听了眼睛一亮,脸现喜色。 “佝偻症?”楚风心中暗想,这些人的双腿倒是有这么一点点症状,但他们的身高…… 不过,一想到那位大祭司的身高,楚风又暗笑自己又犯了惯性思维的毛病,也许他们以前身高都和那位大祭司一样,眼下已经矮很多了! 这么说,真有可能是佝偻症?还没等他想明白,王聪也很疑惑地发话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还有楚教授你们刚才见到的那位大祭司没有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我能回答你,尼莎和她妈妈早就被赶出部落,没有生活在这里,所以没有受到影响,而那位大祭司,我估计,他或许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吧!”楚风总觉得那个大祭司有古怪,却一时说不出他的古怪之处到底在哪。 “尼莎,你走吧!事已至此,你道歉也没有用,除非你可以把我们大家都放了,否则……”楚风看大齐的脸色又不太好了,赶紧让尼莎走。 尼莎听了,脸色一黯,似乎很伤心,但她却没说什么,轻盈地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楚风打了个眼色! 大蛇在尼莎靠近大门时,仿佛长了透视眼,一下子把门顶开,蛇信直吐到尼莎脸色,痒得尼莎“咯咯咯”直笑! 见此,大齐才算真正打消了挟持尼莎逃出去的念头。这条大蛇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他冒不起这个险! 这一人一蛇消失良久之后,屋子里的腥气依然没消散。 “真不知道尼莎长的什么鼻子,怎么一点都不嫌腥呢?”凌宁终于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是见了那不长脚的爬行动物,自己的腿就发软。这也是很多女孩子的通病! “她胆子真大!”威廉羡慕她有一条这么拉风的坐骑。 “这下麻烦了!”王聪很绝望! “不管怎么说,咱们会合了!商量商量怎么办吧!”桑布一如既往地黑沉着个脸。 “小和尚”、老邢几人,早在尼莎来时,便站好了位置,要不是那条蛇来得快,大齐又迟迟没有下命令,小尼莎还真走不出这屋子。此时,得大齐一个手势,除了一人准备换班之外,剩余四个守着四个方位监视屋外动静。 听了桑布的话,大齐的眼光瞄向楚风:“你为什么不让我抓住那小丫头!” “不为什么,第一,抓她没用;第二,咱抓住她会惹怒一个难以想象的敌人;第三,没这个必要!”楚风很轻松,似乎没看见大齐眼中的怒意。 “你要是说那条大蛇难惹我相信,但怎么就抓她没用了,怎么就没必要了?”大齐似乎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个大祭司有古怪,虽然我现在还没找出他具体古怪在哪儿,但在那座神殿里我已经试过了,抓住尼莎威胁不了他,那我们抓她有什么用?”楚风提醒大齐,在神殿中时,他是扣住过尼莎的。 大齐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气色就平静了许多:“没必要又怎么说?” “我们要脱困,还得着落在那位大祭司身上,大齐,你没忘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吧?”楚风没好气地点醒他。 “啊——”大齐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行,说是考察那处遗迹,实际却有寻找那一队失踪士兵的重任。先头他虽潜入此地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些人在这儿出现过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你是说,你可以帮我找到他们?”大齐有些迷糊。 “不是,是这儿的大祭司可能能帮到你!”楚风嘴角挂着一丝恼人的微笑,却对大齐卖开了关子! 夜深,除了放哨的两人,其他人被强迫休息,保持体力,好应付未来的危机。 楚风一直没睡着,他侧着身子挨着桑布躺着,竖着耳朵静静地听屋外的动静。 夜,很深很静,连夏虫也似乎叫累了,悄无声息! 尼莎走之前,给他留了个暗示,如果他没有领会错,该来了! 忽然,一阵“嘶嘶”声出现在楚风耳里,他一喜,果然来了! “快!桑队长,你去叫醒其他人,记得小声一点啊!我们该跑路了!”楚风悄悄推醒桑布,对他交代了一句,自己就一个蹿步,跑到了门边。 “小尼莎!你还真敢放我们跑!”楚风出了门,就见到骑在蛇背上的尼莎在冲他笑! “楚大叔,你真聪明,我还以为你不会明白我的意思呢!” “你那两根小手指都快摇断了,我要还不知道你是让我们准备好,半夜两点离开,我岂不是世界第一蠢人了?” “呵呵!楚大叔,你怎么能是蠢人呢,您是世界第一聪明人!”尼莎笑归笑,声音始终压得低低的,见其他人陆续出来,便也不矫情,很快指挥大蛇前边带路。 “我说小尼莎,你是怎么做到的?”威廉是无数次跑出大门然后被“野人”无数次像扔破布袋一样扔回去的,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现在自己已经走出那栋屋子这么远了,还没有“野人”来攻击自己。 “阿达的味道可以蒙蔽族人的感知!也是这会子大家都睡了,要不还很麻烦!”尼莎并没有因为跟威廉不熟就不理他,低声回答道。 “尼莎,我就想不通了,你这会子放人,当初何必在我们汤里下药,把我们抓来?当初你要是给我们示个警,不让我们被抓来,不简单得多吗?”大齐总觉得这尼莎很古怪! 尼莎幽幽地叹了口气:“齐大叔,对不起了!楚大叔已经告诉我了,你着急找的那些人,早就被我放掉!只不过,当初我的族人发现他们时就有一个人已经死了。其实我的族人从来不杀人,那些人头桩上的人头很多是我们族人的人头,每当有人死去,我们都会给他立一根这样的人头桩!就好像你们汉人的坟墓一样!” 这是真的吗?听到大伙儿都没事,大齐先是一喜,再听到尼莎所说这奇特的葬俗,他却一时不敢相信了! 别看此处地势低,比大齐他们宿营之处海拔至少低1000米,可这里四面全是悬崖,唯一的通道,就是楚风他们最早摔下的那条地道。 在那幽深的洞口,闻着扑鼻而来的蛇类特有的腥臭味道,尼莎和大蛇先进入,除了楚风,其他人都犹豫了! 这万一是个蛇窟怎么办?那小丫头是不是把大家骗来喂蛇的? 每个人面对黑暗都会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楚风似乎没有察觉到大家的心思,毫不迟疑地跟着尼莎走入洞口。凌宁一咬牙,也跟着进去。接着,大齐、桑布对视一眼,匆匆跟上,其他人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跟进! 走了一段,凌宁就发现了自己当初进来时走过的那条地道,顿时放心不少,悄悄跟身边的林威廉说了,使得其他人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地道出口处就在那个有着巨石建筑的遗迹里,却不是下去时的小院,应该是这个遗址的主建筑。那栋巨石垒砌而成的高达15米左右的建筑,如果仅以恢弘论,它不逊于那湖边的神殿。可这建筑垒砌得很是粗糙,即便它高大、宏伟,且那些巨石都是千斤以上整块的大青石,它也不像宫殿! 尼莎催促甚急,大家来不及细细打量,就被迫匆匆离去,楚风还特意回到那个小院找了一圈,没见到布黑巴依,也许他回去报信了!楚风这么想着,不再耽搁,帮着尼莎催促众人迅速往山下赶。 夏日的新疆,太阳升起得早,下落得晚,赶了不到三个小时的路,天边就已经发白,不久就该天亮了! “过了前边,大祭司就追不着你们了!”远远的,尼莎看见那条蜿蜒的巨石带,脸上亦喜亦忧! 她的话音刚落,楚风就觉一股阴风当头照下,他下意识地沉身一躲。“刺啦!”一声,衣服前摆被撕了一大块。就这,楚风还没看到是谁干的! 人影虽没看到,但他似乎心中一动,赶紧一个“赖驴打滚”朝左翻去,这一次,他又蒙对了,一条白绒绒的胳膊一抓之下落了个空,竟一拳打在了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 楚风倒吸一口凉气,这速度,还是人吗? 追上来的“野人”显然不止这一个,等楚风定睛一瞧,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十个浑身长满白毛的“野人”,将小队所有成员围在中间,其中,威廉、凌宁二人已经被擒住,被那“野人”像抓小鸡一般抓在手里。 第三十六节会变化的迷宫 大齐已经跟一个“野人”交过几招了。他的拳力大,反应迅速,可挡不住人家速度奇快,眼下吃了一点小亏! 剩下几个就没这么好了,桑布的脸上被抓了一把,鲜血直流!王聪眼看也支持不住,迟早会被抓住。“小和尚”他们倒还能支持一二,只不过被擒也是时间问题。 好在还有一条“阿达”!尼莎一发现情况不对,便指挥阿达回头来支援。大蛇那巨大的身躯一横摆,“野人”们似乎有很深的忌惮,纷纷跳开,抓耳挠腮地指着尼莎在说着什么! 尼莎也不示弱,很快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居然把那些“野人”说得不敢再动手。尼莎又指挥阿达上前威逼那两个俘虏人质的,把手中人质放掉。凌宁和威廉赶紧跑回众人中间,被他们包围着一点一点地后退着走进了那条长达数十公里的带状巨石堆中。 “吱——叽——”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似哨非哨、似笛非笛的声音。尼莎听了脸色大变,一声凄厉地大喊。 这一声喊过之后,那声音便不再出现,众人周围第一次出现了真空一般的寂静! “快!楚大叔,你快带着大伙儿过去,只要过了这个巨石迷宫,你们就安全了!”尼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喘着气把话说完,便指挥着巨蛇“阿达”原路返回。 这条巨石带,来时楚风等人就观察过了,根本起不到迷宫的作用,可看着也不像围墙,当时对它的用途还猜测了一下。谁也没想到,它竟然真的是迷宫。而且这个迷宫还把众人给困住了。 进入巨石堆中的众人根本不知道,那些“野人”虽不敢在阿达面前造次,却在接受了命令之后,以飞快的速度跃入巨石堆中心处,移动了一些地方,使得这个迷宫真正发挥了作用。 楚风和大齐在前头开路,桑布和老邢殿后,“小和尚”等其他几人分护左右,凌宁等人在中间。这一队人虽有着此前通过这巨石堆的经历,却心悸于追兵的可怕速度,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走着、走着,楚风发现不对:“停下!前边没路了!” 大伙停下一看,可不是,前边居然有一堵石墙,正正地挡着大伙儿的去路。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的时候没这堵墙啊?”威廉嘴快,他的相机还在,他当时拍照片时,对这些巨石堆是看得最仔细的了,没有这堵墙!他肯定! 楚风也很肯定,来的时候确实没这堵墙,可刚刚他已经亲手试了,眼前这确确实实是一堵巨石垒砌的墙。此路不通! 没关系,回头走别的路,反正这里的石堆左一堆右一堆的,到处是空隙,拐个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就在众人刚刚安慰好自己,回头绕了一段路之后,又傻眼了,眼前又被堵了。 再绕、再堵!再绕、再堵!如此反复多次之后,大家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大齐懊恼的一拳锤向地面,“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变了呢?” “看来我们是被困住了!”楚风心中把自己熟知的一些迷宫想了一下,没有这样的啊?“这真是一个迷宫!我敢肯定,刚才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那些‘野人’肯定进来动了某处枢纽,激活了它,这迷宫才能把咱们困住!” “那怎么办?咱们是不是永远也出不去了?”小王一直很悲观。 “不要气馁!既然是迷宫,就有破解之法,我们迟早能找到正确的路出去!”楚风安慰道。 “可我们后边还有追兵呢,如果那个大祭司来了,那些‘野人’就不会给尼莎面子了!”威廉也很担心,刚才他可是一个照面就被擒住!对那些“野人”深深忌惮! “别着急,威廉,还记得咱们经过此地时,你照的那张照片吗?你还记得在哪个方位照的没?”楚风忽然想到,建造此地的人用三合土做粘合剂,因为在古代,三合土就相当于今天的“水泥”,没有比它更好的建筑用粘合剂了,可为什么用那白色的三合土正好弄出个大鸟的图案来呢? “记得!”威廉的记忆力很好,他四下一望,很快找到了当初拍摄照片的方位:“在那边!” 楚风一看,距离此地并不远:“走,我们过去!” 大家走到那个巨大石堆跟前,石堆一共由九块巨石组成,巨石与巨石之间的缝隙是由白色的三合土黏合,这些白色线条,居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鸟儿图案。 “这里确实是我们来时经过的地方!”桑布的方向感出奇地好,他很快找到进来的路,“从这儿出去,应该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口!” 桑布在沙漠里不止一次凭借他良好的方向感将大家带出,此次大家一听他如此肯定,马上兴起希望。 “等一等!”楚风对着那图案沉吟良久,对着桑布说:“只怕咱们顺着原路也出不去了!” “为什么?”桑布很不解。 “你看,这只鸟有些什么不同!”楚风指着面前这巨大的鸟形图案问。 桑布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来,其他人也一样。楚风眉头紧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不是一个迷宫,而是一个阵势!传说中咱们华夏祖先根据神奇的《河图》、《洛书》,演化而来的奇门阵势!” “什么?”桑布愣住了! “但我还不肯定!”楚风又思索了一下,“我还要到其他三个方位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凌宁听了,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不行!”楚风摇头,“除了桑布队长,其余人都留在这儿休息!等我们找到出路,再回来带你们出去!” “好!”凌宁还要抗议,大齐却一口打断了她:“你们快去快回!” 不说剩下的人怎样,楚风和桑布迅速绕着那些高矮不一的石堆前行。 楚风知道,要想印证自己心中猜测,就必须找准其他三个方位。如果自己等人发现大鸟图案的方位对应阵中正南方的话,离此最近的应该是东南和西南两个方位。奇门遁甲之术其实他没有太多研究,只是当日研究古文字时曾经有过那么一瞥,知道一般生门会在东南方。如果东面有那个图案,那么他的猜测就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来到正东方位,果然找到一个巨大石堆。与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个石堆以高取胜不同,这个石堆并不高,却蜿蜒数公里,实在声势浩大! 果然!楚风见了那长蛇一般的石堆,便知自己猜对了! 北面不能去,说不定那位“大祭司”正带着那群“阿尔玛斯”找他们呢,西边一般是死门所在,再去看看,还是冒个险呢? 算了,不知道后头的追兵什么时候就会到,楚风一咬牙,决定冒险带着大家走东南方向。 与桑布一商量,桑布觉得眼下情况紧急,就算只有一二分把握也得先试试再说,何况楚风已有至少五分把握!两人商议一定,也不回去通知众人,当先便朝东南方向走去。 这一走,桑布那良好的方向感却给两人带来了苦头。似乎在这里,所有的方向全是错误的,你明明觉得自己走的是东方,可你左边的人一会儿就会到你后边去。你往前直走,而很快自己留下的标记物却会告诉你,你绕了一大圈! 两人很快被绕晕!“奇怪!刚才我们从南边过来,没有这样啊!”楚风觉得不对,立即招呼桑布停下! “是,这里很奇怪!刚才我的方向感还很准确,现在完全失灵了!”桑布脸上也浮现一丝挫败! “哎呀!笨!”楚风忽然想起一件事,禁不住一拍额头,骂了自己一声! “怎么?” “跟着我走!”楚风来不及解释,两人位置倒过来,楚风让一直处于带路位置的桑布跟在他身后,他也不看前边什么方向,什么位置,只是嘴里念念有词,带着桑布左弯右绕、忽前忽后,居然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后,脱离了整个巨石带,见到了山坡上随风摇曳的野花和稀稀疏疏的桦树。 “太好了,这样真的能走出来!”楚风内心很是兴奋,“事不宜迟,我们快回去把其他人带出来!” “好!” 桑布干净利落地答应了一声,身子却忽悠地朝着地面倒去。慌得楚风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住:“桑布、桑布队长?你怎么了?” 等他扶着昏迷不醒的桑布好不容易回到大家休憩的那个高大的石堆底下时,等待他的,除了躺了一地的队员们,还有十个追了他们一路的“野人”和一脸无奈的尼莎。 “尼莎,大家没事吧!”楚风一看这场面就明白了:队友们这肯定是中了人家的暗算! “没事!他们现在不过是昏迷!”尼莎的“大朋友”阿达不知去向,“是大祭司下的咒语!” “什么?”楚风还真吃了一惊,刚开始他见大家倒下,以为是被“野人”出手制服的,可尼莎说他们居然是被大祭司下咒语咒晕!这是什么世界! 尼莎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她走到楚风身边,低声说道:“楚大哥,大祭司有一个本领,可以利用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比如鱼骨头什么的,下咒害人,除非,你们到了迷宫那一边,他的咒语就失灵了!你既然已经出去,为什么还要回来?” 楚风没答话,只是用目光扫了地上的同伴们一眼。尼莎清楚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声尖促的叫声响起,又是那种似笛非笛、似哨非哨的声音。楚风听得眉头微皱,尼莎却是脸色瞬间苍白。 那十个“野人”似乎被这声音指挥,马上行动,迅速捡起地上昏迷的众人飞奔返回,其中一个直奔着楚风而来。 “不用劳您大驾,我自己会走!”楚风很清楚对方想干什么,他也舍不下同伴自己跑,却不愿被这些家伙们像拖猎物一样拖走! 叽里咕噜,尼莎嘴里忽然又冒出一句楚风听不懂的话,那野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对楚风动武的打算。 作为唯一清醒地回到那个小湖边石屋的外人,楚风被这里的美丽狠狠震惊了一把。 此时太阳初升,湖面蒸腾的白雾使得小湖那梦幻的奇景若隐若现。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女神的明镜,如今连同整个谷底一起正闪耀着金色光辉。湖边两座巨大石屋和宫殿悄然沉睡,它们如此地苍老,即便岸边布满了枝条舒展的桦树,也掩盖不住那一股苍凉! 湖岸北面,神殿的旁边,那片茂密的树林将宫殿后边的屋顶遮得不算太严实,不时露出一个个小小的角来。 原本楚风以为那遍布谷底的金色光辉不过是朝阳的光辉染上的,可真正走近才发现,这些金色居然是地上的石块自己折射出来的耀眼光芒。 这么多金子! 饶是楚风才在那空中之城见过众多的黄金饰品,眼下却依然被这遍谷的黄金原矿晃花了眼。 楚风捡起一颗细看,这跟一颗颗石头混在一起,大的似拳头大小、小的似乒乓球类黄色块状物,这不是黄金原矿又是什么? 看着这散落满谷,纯度至少达到90%以上的黄金原矿,楚风总算明白了,这条山脉为什么被称为“阿尔泰”,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啊! 第十三章 祭祀 第三十七节黄金祭台 “你知不知道‘阿尔泰山’是什么意思?”山谷外,一个声音响起。 “知道,不就是‘金山’吗!”另一个声音满不在乎地答。 “‘金山’?没错,是金山,现在这里每年出产的黄金产量占全国的40%!那你知不知道,古代这里产不产黄金呢?” “呃,这个……”声音的主人答不上来了! “胖子,你啊!要多看点书!”尼加提一回头,正好见着胖子那张尴尬的脸,嘿嘿一笑,心情顿好! 被人鄙视了!胖子悲愤莫名!悄悄冲着尼加提的后背竖了一根中指! “无聊!”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愣神,那位“黑皮”军师居然越过他追上前去了! 唉,还是咱命苦啊!胖子没好气地托了托背上死尸一样的男人。死老毛子,要老子背,有你受的! 如果那位哈萨克向导在的话,他一定能认出,这个被胖子背着的人正是那位失踪的雇佣兵头子——伊万。 胖子和尼加提、“黑皮”三人早在伊万被所谓“野人”攻击时就来到了离楚风他们营地不远处的雪峰上,刚好见着两个长着白毛的家伙行动如飞地攻击这个人。他们仨的身手都不弱,两只“长毛怪”见对付不了他们,加上察觉还有人赶到,便退去了! 而他们仨都不想跟楚风见面,便带着唯一还活着的伊万躲起来,向导布黑巴依是最早倒下的,他们并不知道他还没死,刚藏起来,就见大齐和楚风两个赶到,并把那位哈萨克族人救走! 这三人的目的就是找那所谓的“阿尔玛斯野人”,救伊万是以为既然他被“野人”攻击,说不定知道“野人”的老巢。没想到伊万一直昏迷不醒,今天凌晨,他们却又听见了打斗声,并看见不下十名“野人”押着楚风一行回到那片遗址。 他们当中,“黑皮”是机关地道的专家,三两下,竟然真给他打开了地道入口。 尼加提当先进入,并非要胖子把那个俄罗斯人背着跟上,胖子不情不愿,却依然照做。“黑皮”想到他的目的,不禁冷笑连连。 不说他们三个怎样,就说再次进入神殿的楚风,见了那位高大的“大祭司”,忽然双眼一眯! “汉人!你们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祭司”的语气不无嘲讽,脸上表情却无一丝一毫变化! “请人吃酒也得要诚意!”楚风双眼紧盯着他,“把人绑了来,怎是请人吃酒?怕是哪个族里也没有这样恶的主家吧!” “呵呵呵!好厉害的一张嘴!不怕你的同伴再也醒不过来吗?”“大祭司”居然不以为然,语气还算软和! “大祭司,您这么辛苦把我们绑了来,不会就这么让他们死了的!我有何担心?”楚风微笑反问,他心中虽然隐隐有一个猜测,却无十分把握,只好跟这位“大祭司”蘑菇时间。 他想蘑菇,那位“大祭司”却不想蘑菇了。眼见朝阳升起,已经高过东面的山头,光辉洒满整个山谷,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管状东西来,放到嘴边一吹! 楚风一见他手中的东西就愣了,他吹出声音后,石屋中又冒出很多大小“野人”。 这次“大祭司”吹的,就是前两次在山谷外边听到的那种似笛非笛、似哨非哨的声音。而他拿在手里的那件短笛一样的东西,楚风身上恰好就有一件——罗布人的圣物! 楚风回过神来,眼光刚好瞧见地上有个人影动了一下。 “大祭司阁下,您这是干什么?召集部众举行祭祀仪式吗?”楚风急急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大祭司很久没见生人的缘故,他对楚风的态度竟然出奇的好,此时见楚风询问,居然还有耐心解释:“不错!今日是我部族的盛大节日,要举行对森林之神的祭祀!” 楚风一听“森林之神”四字,心中暗喜!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地上,再度开口:“大祭司阁下,神殿旁边那棵大树是不是千年古树?” “你问这个干什么?”“大祭司”的语气突变,一双眼紧紧盯住楚风,尽管他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但那语气中的紧张却再也遮掩不住! 听他这么一问,楚风的心里倒一块石头落地。他忽然发难,揉身扑上,抱住大祭司,嘴里只喊了五个字:“左边,折树枝!” 随着他的话音,地上一个身影突然暴起,以最快的速度蹿出神殿,直奔那棵大树而去! “大祭司”似乎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居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愤怒了,嘴里发出声声咆哮:“去死!”他一把举起挡住去路的楚风,身材还算高大的楚风在他手里好像一只小鸡仔! 如果这一下抛落被砸实,楚风恐怕不死也会残废。其他人都没有清醒,无人阻止,难道楚风就要当场命丧? 正走在地道中的胖子早已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使他眼皮直跳:“不好!”胖子想也不想,把身上的那个家伙一抛,一个蹿身便超过尼加提向前冲去,那速度提高了数倍不止。 “怎么了?”尼加提知道,虽说胖子平时跟他不对路,但从没有对着干过,显然出事了! “黑皮”不知道带着这半死不活的俄罗斯人有什么用处,但尼加提示意他背,他也二话不说背上,追着二人迅速前行,尽管他身上多了几十公斤重量,速度却并没有落后多少! 楚风被高举空中的时候,心中并无什么办法可想,那壮汉“大祭司”的双手力量实在太大,他的挣扎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他准备闭着眼接受自己的命运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句似咒非咒的话脱口而出:“俺、都、泥、吧、奈”。 这一句一出口,那壮汉“大祭司”高举着正准备抛的双手忽然顿了一顿。 就是这一顿,使得刚蹿出去的大齐来得及举着一把新鲜树枝赶回来:“树枝!我折下来了!你干什么,快把人放下!”最后这一句声色俱厉,脸上却已是惊恐交加! “大祭司”见了那树枝,反应在楚风的意料之外,他的眼中出现惊恐之色,双手慢慢地把楚风放了下来。 “你没事吧!”大齐快步走到楚风跟前,跟他并肩面对眼前巨汉。 “没事!幸亏你回来得及时!”楚风摇了摇头,“大祭司”的目光中居然带了一丝怜悯。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昏迷?”大齐觉得自己没露出破绽啊! “很简单,你还记得尼莎说过什么?” “尼莎?”大齐回忆,当初她见大家倒下脸色难看地说了一句:“他们一定有吃东西不吃干净的习惯!” “对!这种巫术我在查看典籍时看见过,不过当时没往心里去。他的巫术不能无的放矢,必须有施法对象吃剩的东西作媒介,其他人被困此地一整天,可能被他找到施法的媒介,我、你、凌宁却没在这儿吃过东西,怎么可能被他施法得逞呢?所以,我没事,你也应该没事才对!”楚风仿佛已经完全忘记眼前危机一般,侃侃而谈。 “那凌宁为什么会有事?”大齐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如果她也是装的,没道理楚风刚才那么危急的时候,她还一点动静没有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楚风苦笑。 “是头发!”“大祭司”的声音嗡嗡的,“是她的头发给了我施法的媒介!她将成为今天祭祀的最好祭品,她将永远不会醒来。” 楚风回头迎上“大祭司”的眼睛,心微微下沉,凌宁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尊敬的‘大祭司’阁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根‘金枝’使得我的这位同伴获得了跟您单独决斗的资格!”楚风盯着“大祭司”的双眼说道。 “大祭司”眼神慌乱了,“你是怎么知道……尼莎,一定是尼莎!尼莎,你竟然——” “不、尼莎没有出卖自己的母亲!”楚风出言打断了她,“我只是刚好知道一个神话故事。 “古希腊罗马神话中,希腊国王阿伽门农被其妻及奸夫所害,他的儿子奥列斯特被姐姐勒克特拉送到父亲好友处收养。可是托里克半岛的国王托亚斯贪图奸夫的钱财准备害死他,结果在森林女神阿尔弥斯特的庇佑下,奥列斯特杀死了国王托亚斯与姐姐一起逃到了意大利!结果,一个特殊的祭祀森林女神的仪式便被保留了下来! “尊敬的大祭司阁下,你知道这是怎样一个血腥的祭祀仪式吗?”楚风此时居然还有心情卖关子! “什么?”巨汉一般的“大祭司”脸色虽然还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情——他很不安,居然下意识地回答了楚风的问话! “圣殿旁边生长着圣树,只有逃亡的奴隶才能被允许折断它的树枝。如果他能做到的话,将获得与祭司单独决斗的资格,若能杀死祭司,则可接替祭司的职位并获得‘森林之王’的称号!”楚风侃侃而谈,就好像在跟老友叙旧。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保留古罗马人的习俗,也不知道这个身躯到底是用什么材料所作,以致他如此逼真!但我想,根据古老的公平原则,您必须从里面出来接受我同伴的挑战!”他的话越说越轻柔,似乎生怕口中呼出的气吹倒对面这巨汉似的。 “大祭司”听了楚风的话,却禁不住向后踉跄倒退了好几步。他眼中犹豫了一阵,最终闪过一丝狠绝! 楚风一直紧盯着他的双眼,此时一见,心中暗道不好,他还是错误地估计了对方! 急中生智,他想到了刚才看到对方拿到嘴边吹奏的那物,顺手就从怀里拿了出来:“大祭司阁下,你可认识此物?”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那位“大祭司”一见此物,原本满眼的杀机顿时消散,一双眼珠瞪得差点跳出来!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真正的面对面谈一谈了吧!”楚风手掌一翻,那东西随即从他手上消失,“大祭司”的眼中透出失望,却再无半点杀机。 沉默良久,“大祭司”才艰难地挤出两句话:“既然尊驾有此物,便是我族贵客!请先去休息,待我族祭祀之后,再行详谈!”说完,他的双手一招,尼莎满脸哀伤地从后殿出现。 “尼莎,你带他们去休息吧,太阳的光辉已经普照大地,祭祀必须马上举行!”“大祭司”似乎恢复了冷静,吩咐了尼莎之后便转身回后殿。 “阿妈——!”尼莎实在忍不住,带着哭腔一声喊,“阿妈你——” “闭嘴!快带他们走!”“大祭司”一声暴喝,打断了尼莎的呼喊! 尼莎呆住!半天,才抬着泪眼朦胧的双眼望向楚风:“大叔,你一定要救我阿妈!” 楚风见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就知道这位“大祭司”实在是一位可怜的人,当时便有些不忍,只是事关自己一行人的安危,容不得他心软。此时见尼莎承认,所谓的“大祭司”就是她口口声声失踪的阿妈,倒使他踌躇了! 犹豫间,地上昏迷的众人居然一个个满脸迷糊地爬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我忽然睡着了!楚大哥,这里是哪里?”凌宁睁开眼,一看见楚风,便什么也不顾,飞奔过来。 “没事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楚风以眼示意尼莎,带大家先出去。 一行人刚出神殿,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神殿前边原本毫不起眼的一座黝黑石台,如今仿佛一头沉睡已久、如今初醒的巨兽,在众人面前显示了震人心魄的气势和威压!它浑身暗金色,迎着朝起的阳光,刺入人眼,令人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敬畏和恐怖! 也不知那些野人们使用了何种手段,令这个高台一下子变了模样!走得更近一点看得更仔细!这是真正的金台啊!这里很可能有一个含金量非常纯的黄金矿脉,使得这些“野人”找到的石块居然都有较纯的黄金含量!这居然是一个高大的黄金祭台! 原本很警惕的那些“野人”们此刻居然对众人的存在视而不见,都围着那高台呼呼喝喝! 高台之上,正对着太阳的方向,竖着一根高高的木桩,木桩顶端吊着一大包黑糊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由于这高台就搭建在神殿通往湖边的中间台阶之上,楚风等人从神殿出来,正好要经过那高台,莫名的一种感觉使得楚风忽然制止众人继续靠近:“停下!” “怎么了?”大齐直到此时还一头雾水,但他已经对楚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不要太靠近那座祭台!”楚风转眼一看,侧面虽然是台阶花园,却不高,众人正好可以撤到侧面去。 那些“野人”不论大小妇孺,此刻眼睛都直盯着高台之上那团黑糊糊的事物,手中木棒捶地、口中呼喝有声,尽管人数不过数十,却颇有气势! 楚风领着大家远远避开,还是不放心,要不是知道自己等人如果真的离场一定会触怒那些“野人”,他还真想带着大家马上逃跑,跑得越远越好。他看到那祭台心里就好像压了一块石头,闷闷地,直压得他透不过气! 所谓的黄金祭台,之所以散发着暗金色的光芒,竟然是用鲜血涂就,天哪,多少活人献祭才能使如此高台变成这种颜色!楚风盯着那高台四面以古朴的手法雕刻的活人祭祀浮雕,脸色很不好,他抬头,用手遮挡住那刺目的阳光,但却挡不住那近乎噬魂夺魄的暗金色! 第三十八节射天神与森林之王 就在太阳的位置高升到山顶,将要直射神殿大门的时候,神殿中走出一个身着白裙的美女。 她的出现让楚风知道什么叫美艳不可方物!她拥有着实实在在的纯天然之美。五官似乎有白俄罗斯人的特征,又兼具了东方女性的柔美。在她的脸上,纯真的柔美与逼人的艳丽完美融合。年纪看着也不大,顶多三十出头! “这就是尼莎的母亲?”前头在神殿中,大齐虽然没完全明白楚风和那位“大祭司”的对话,但有点他听出来了,楚风指出那位巨汉“大祭司”居然是尼莎的母亲假扮的,而那位“大祭司”也没有否认。眼前这个身披白色祭司长袍步上高台的美女不就只可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尼莎阿妈了吗? “极品啊!”威廉从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起就在发呆,好不容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却冒出这么一句。 “她就是尼莎的阿妈?我原以为尼莎阿妈是一位大婶!”凌宁就在楚风身边,大齐的话她也听见了,出于女性的嫉妒,她有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众人的议论,并没有影响美女的动作,只见她身着华丽的宗教仪式服装,长袖飘飘地拾阶而上。那座高台只有最顶一层的中心部分不是暗金色,而是发着黄亮的光芒,那位美女祭司缓缓走到那中心,突然拔出一把短刀向自己的左胳膊划去! “啊!” “阿妈——” 鲜血四溅,台下的“野人”们群情沸腾,“哦嗬、哦嗬”的呼喝声更急!凌宁的尖叫和尼莎的惨呼都被掩埋其中! 台上的美女祭司用自己的鲜血涂满了祭台中心的那个原点后,便不再放血,即便如此,她的失血量也是过多,使得脸色更加惨白,看在台下大齐的眼里,竟然更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尽管失血过多使得她腿脚酸软,但她还是很快就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舞动起来。配合那身华丽的长袍,她居然把这么一个神秘的祭祀仪式变成了一段优美而颇具特色的舞蹈表演!她的每一个肢体动作都是那么地自然流畅,那么地符合自然美的真谛!她的动作与台下“野人”们以棒击地的节奏有着完美的默契。一时间,台下的众人热血沸腾! 她的舞动渐急,众“野人”击打的节奏也越来越快!众人只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经不由自己控制“嘭嘭”地快要跳出胸口! “野人”们呼喊之声也不再是不成调的“哦嗬”之声,似乎带了点儿音节,楚风仔细分辨,觉着隐约有些像“阿、是、蓝、喊”这样四个发音。 他在嘴里咀嚼了几遍这几个音节,忽然脸色一变,“阿斯兰汗!”是狮子王! 此时,台上的女祭司动作越来越快,居然带出一片残影,台下的节奏也越来越快,众人只觉心要炸开!无比难受!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声还未落,“铮铮铮!”一阵箭簇腾空的声音,众位“野人”人手一张弓,箭头所指,赫然是高台之上那一包黑糊糊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支箭齐射,声势也不小,那黑糊糊的东西应声而破,原来里面是鲜血,此时被箭射破,顿时漫天飞洒,高台之上鲜血淋漓,就连那位白袍美女的身上脸上也沾满了鲜血!瞬间,她由一位人间美丽之神,变身成地狱厉鬼! “这是?”楚风见了这仪式,想起自己曾在书中看到过的某个记载,双眼一眯,心中疑惑丛生。 “尼莎,你阿妈在干什么?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凌宁看见尼莎就在身旁,赶紧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这是‘射天神’,我族每年祭祀,都要先举行这个仪式!”尼莎在见到阿妈拔刀用自己的鲜血涂抹祭台后就一直发愣。此时回答凌宁,声音还有些飘忽。 “射天神?”凌宁觉得奇怪,一般古代人不是崇拜天神的吗?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部落,继承下来的居然是“射天神”,仿佛跟那所谓的“天神”有不共戴天之仇! “为什么年年要举行这个仪式啊?有什么讲究吗?”土生土长的新疆人桑布和王聪也从没见过这个仪式,很是稀奇! “不知道!阿妈没跟我说过!”尼莎双眼含泪看着台上那个舞动的身影,小脸惨白! “那接下来呢?有没有别的活动?”威廉又拿出相机,他似乎天生就缺这么一根弦,只要眼前危机解除,他就浑然不顾,好像他就是来这儿旅游的一名普通观光客。 “接下来,接下来……就是选‘森林之王’!”尼莎一边说一边浑身发抖,她转眼见到大齐,实在忍不住,跑过去“扑通”一声给大齐跪下了! “齐叔叔,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但我真的把那些哥哥们都放了,外边木桩上的那个哥哥不是我们杀的,求求您了,放过我阿妈好不好?”小尼莎揪着大齐的裤腿哀求,那声音绝望而哀婉,真是令闻者动容听者落泪,凌宁忍不住要上前打抱不平,还好被楚风拖住! 被她暗骂冷血的大齐真的很冤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尼莎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用目光向楚风求助。 “尼莎,你先起来!如果你真想救你阿妈的话,就得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们讲清楚!否则我们也帮不了你!”楚风柔声劝慰道,示意凌宁去把尼莎扶起来。 “我说、我说,楚大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尼莎听出楚风话中之意,心中希望大增,连连点头! “告诉我一切!”楚风很清楚,眼前的尼莎可能知道的也不全,但至少可以解决很多他心中的疑问。 “我们部落在这个小湖边住了很久很久,阿妈说有好几千年了呢!从20年前开始……” 一个有着神秘守候使命的古老部落,尼莎的母亲当年是部落里的圣女。部落有一个传统,所有大祭司都必须由外来者担任,并且外来者必须折下神殿旁那棵神树的树枝才有挑战资格。新的挑战者如果杀死了老的大祭司,就会成为新的大祭司,反之,则是老祭司卫冕成功。这个仪式又叫挑选“森林之王”,胜利者不仅能成为日后部落最具权威的大祭司,还能做七天的“森林之王”。在这七天里,“森林之王”可以和部落里任意一位女性交合,当然首先会是部落圣女。 可这一切在20年前有了变故,尼莎的母亲由前任大祭司抚养长大,对渐渐老去的大祭司有着很深的感情,而后又爱上了那年误闯进来的外人男子。尼莎的母亲不忍见情人和亲人相互搏命,就悄悄放走了心上人,结果使得老祭司成为部落数千年来唯一一位自然死亡的大祭司。 两年后,老祭祀死,大祭司之位第一次以和平方式传承,继任者就是尼莎的阿妈。那个男人却又回到了这里。尼莎的阿妈旧情难忘,两人重续前缘,可尼莎的阿妈发现那个男人的目的不单纯,他居然是为了山谷里的黄金而来。 黄金的开采破坏了这里的生态,湖水本来微咸,含有天然盐分,结果却忽然变苦,部落的人没有盐吃,身体很快长出长长的白毛,而后智力越来越低下。好在尼莎的阿妈发现及时,把那男人和他的人赶了出去,又封堵了山谷原本的通道,另开地道,这才使山谷的秘密保存下来。 无论尼莎的阿妈想出多少种办法,部落里的人却永远回不到原样了,并且大家的寿命和生育能力也似乎受到了影响,部落年年有人死,却少有婴儿出生。阿妈以为这是神对自己的惩罚,打算恢复掳掠外来人的做法,以为只有恢复部落原有的神圣传统,才能解除因自己而给部落带来的厄运。 她生下尼莎后,抚养了几年,害怕她也变成“野人”,就把年仅5岁的尼莎送到了山外。 尼莎把故事讲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么说,等会我要上台,去杀死你阿妈,或者被她杀死?”大齐看了看台上那个还在飞快舞动的身影,觉得嘴里有些干涩! “不,阿妈不会杀死你的,齐大叔,现在的阿妈没有能力杀死你!”尼莎还是小,说话一点儿不避讳。 “对了,那个‘巨汉’是什么?我们都近距离看过那家伙,可以肯定,它不是机器人,也不是一具简单的躯壳,看上去就是一个真人!既然你阿妈真实的样子是这样的,那么,那个东西是什么?”桑布很疑惑。 “是‘姆’!”尼莎回答,“很久很久以前部落里就有这个了,这是大萨满才知道的秘密。原本部落里除了有大祭司还有大萨满。新的大祭司产生后,需要大萨满的祝福才能掌握‘姆’!但后来部落里没有大萨满了,最后一任大萨满死时阿妈还小,在阿妈成为大祭司时,大萨满的传承也无法继续。老祭司只好把一切都传给阿妈。”尼莎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那你阿妈为什么要抓我们?就是为了今天这场祭祀吗?”楚风还是不解! “是的,阿妈觉得要解开部落的诅咒,使得部落继续传承,必须恢复原有的传统!这样,大家才能恢复原样!阿妈说这都是她一个人的罪孽,她要赎罪!”尼莎又要哭了! “这是什么狗屁话!”大齐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那个越来越疯狂的女人,想到她设计这么多,目的居然是要她自己在那座黄金祭台上死去,大齐就禁不住想骂人! “哦!”楚风看了一眼莫名恼怒的大齐,心中一动,但他还有很多正事,顾不得想这些:“尼莎,你的‘阿达’是不是很多年没吃人了?” “啊!”尼莎没防备,被他这么忽然一问,吓了一跳:“楚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的‘阿达’以前吃人的?” “我不仅知道‘阿达’以前吃人,还知道它以前吃的都是这座高台上的人,对吗?”楚风依然和颜悦色地说,似乎他俩谈论的不是吃人的问题,而是什么如画风景,凌宁在旁听得脸都白了。 “是的!每年祭祀结束后,最后留在高台上的祭品都会给‘阿达’吃掉!‘阿达’在部落里生活很久很久了!我很小的时候,阿达就是我的好朋友!后来我去了山外,‘阿达’也经常来看我。有一次‘阿达’来看我的时候吃了我阿爸阿妈家的羊,它忽然喜欢上了牛羊的味道!楚大叔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尼莎十分不解。 “呵呵,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那是因为我在崖壁上看到了一个字!”楚风并没有狠劲卖关子!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旁边的地上画了一个甲骨文“神”字,“你们看,这个字符,像不像右边一条大蛇想要去吃左边高台上的东西?”楚风用树枝指着那字说道。 “真的!”凌宁从他身后凑了个脑袋,“确实像,左边这三竖就是支撑高台的腿啊!”甲骨文本来就是象形文字,经过楚风这么一解说,众人都看出来,纷纷点头称是! “当初看到那条蛇我就在想,这么大的一条蛇,它得生长多少年啊!这绝不是尼莎一个小姑娘能养得起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尼莎那位养父,在提到喀纳斯湖怪的时候说过的话?”楚风提醒大家! “我记得。他说,以前虽然有人看到过湖怪,但那湖怪都不上岸,最近十几年来,却有很多牧民的牛羊在岸上也被湖怪吃了!”威廉马上记起那位大叔说的话,因为当初他就对湖怪传说最感兴趣,所以这些话他记得最牢! “没错!那时候我还没把这个疑问放在心上,直到在营地见了尼莎,才忽然想起,正是尼莎去到村子的这十二年,湖怪上岸的传说才多起来的。后来见了尼莎和那条大蛇的亲密关系,我一下子猜到,也许那些大量的湖边‘血案’都是这条大蛇造成的!”楚风一边解释一边看向尼莎,见小姑娘鸡啄米一样点头,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忽地一松。 “那就好,大齐,等会台上不要手下留情,但要给尼莎她阿妈留条命!”楚风转脸对大齐嘱咐道。台上的祭祀舞蹈已经接近尾声。那个女人已经停下,只剩嘴里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很快,四个“野人”就从台子的另一边跑了过来,见到大齐手中的枝条之后异常激动,竟然都匍匐在地。楚风示意,大齐该出场了。 大齐大踏步来到高台之上,意外发现那个女人手中居然有一把常在影视作品里出现的青铜长剑!那锈迹斑斑的剑身和古朴的铸纹,无不在显示它的年代已经十分久远。 大齐得了楚风的警告,并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女人,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手,差点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楚风在台下,就见大齐上台后居然一个愣神,那位年轻的女祭司便近前挺剑刺去!心中暗呼一声“糟糕”! 好在大齐本能不错,眼神虽然还很迷惘,却本能地避过了要害。 “刺啦!”一声,利刃带血,大齐的右臂被拉开一道深深的血槽!这并不是那把“古董”青铜剑造成的。女祭司手里早换上了一把锋利的长匕首。正是这把匕首,使得大齐挂彩! 近几年很少受伤的大齐一下子被激怒了,他不顾自己的伤口流血,赤手空拳就这么揉身扑上,跟这位大祭司拼命。 眼见自己的队长见血,地下“小和尚”等几个眼睛都红了,却被楚风拦住!他似乎胸有成竹,却也在心中嘀咕:“失算啊!失算!我怎么没想到她会精神攻击呢?哎呀,那些巫术莫不都是心里暗示?这么说她的精神力果然强大……” “想不通啊!想不通!我华夏殷商先民的‘射天神’祭祀,居然会跟古罗马人对‘森林女神’的祭祀仪式混到一起!这到底是我落伍了,还是世界变化快?”楚风一边紧张地关注台上,一边苦笑着想! 第三十九节一场闹剧 “楚大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凌宁见他看向高台上的目光似乎并无焦虑,忍不住摇了摇他。 “哦!”楚风回过神来,看台上两人似乎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女祭司速度虽快,力量却小,对大齐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只不过她的精神力量似乎可以影响敌人的思维,从而几次给大齐造成了险情! 楚风仔细瞧瞧,发觉大齐的获胜只是时间问题,便有心思回过头来,给众人解解疑惑! “这个仪式,我曾在一本书里见过。就连这个小湖的景色也有点像那个内米小湖!”楚风从英国著名画家J·M·W·特纳的画开始谈起,说到了那个内米小湖和阿里奇亚神林。 在今天罗马东南十六英里阿尔巴群山中的山谷内,有一个名叫内米的小湖,湖的东北岸,古时有森林女神狄安娜的圣殿。这个湖有时也叫阿里奇亚湖。圣殿有个残酷的规定:“一个祭司的候补者只有杀死祭司后才能接替祭司的职位,直到他自己又被另一个更强或更狡诈的人杀死为止!” 在内米的圣殿中有一棵特殊的树,它的树枝是不允许砍折的。只有逃亡的奴隶才被允许折断它的树枝,如果他能做到,就能获得与祭司单独决斗的资格,若能杀死祭司,则可接替祭司的职位并获得“森林之王”的称号。 等楚风把这一段解说完,他身边的人都听呆了。 半晌,凌宁才悠然开口:“楚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判断出这里也有个类似古怪规定的?” “原本我也没想起来,只是一直觉得眼前景色很眼熟!后来在神殿右后方看到那棵大树,一下子令我想起了J·M·W·特纳的那幅画!随后发觉画中的景物居然可以和眼前的一一对应。这实在太奇怪了,内米湖在罗马城郊,这儿却是中国内陆。两者相差万里以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但大树底下并没有人守着,这与书中记载不符,本来我也没往这边想!直到后来……”楚风想起众人二度被擒,在神殿中千钧一发之际自己心中转过的无数个念头,“当时也只是瞎猫去碰死耗子。想着搏一把,没想到让我搏对了!” 凌宁对他这种轻描淡写的解释很不满意,但高台之上的拼斗似乎要决出胜负了,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那里,她叹了口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楚风看出尼莎的阿妈败局已定,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她的体力无法跟大齐相比,尽管她借助于天赋的速度和精神攻击,使得大齐身上添了无数个伤口,看着皮肉翻卷恐怖无比,实则并没有太大伤害。可如今,她的气力不济,只要速度一慢下来,她就会败在大齐手里! 果然,片刻之后,大齐瞅准一个机会,“扑通”一声,她倒地不起! “阿妈——”尼莎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就要往上冲。楚风赶紧把她拦住:“别去,你阿妈没事!” “别拦着我!我要去——什么?”尼莎半天才回过身来,又惊又喜地问。 楚风示意她少安毋躁。此时那群“野人”轻微地骚乱了一下,很快在大齐举起手中的树枝之后又平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大齐很有急智,他一点也不懂这个部落的语言,但他举着树枝,借着自己浑身鲜血的煞气,跺着脚举着手放声怒吼! 台下的“野人”们顿时激动了,他们中有不少人似乎还没有忘却数十年前的传统,冲上祭台,把一顶由树枝编成的桂冠戴在了大齐的头上,并且围着他发出捶胸顿足地吼叫! “这是干什么?”楚风原本以为,这祭祀到了这儿应该结束,可是为什么这些“野人”这么兴奋和期待,难道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这是祭祀最后一个步骤,‘森林之王’与神女交合!”尼莎不自然地说道。 “天哪!”楚风一拍额头,这个部落真是太疯狂了,他们年年用箭射神,然后再用残酷的方式选出人类的“森林之王”,让他与假扮神女的部落女子当众交合。这是赤裸裸的渎神啊! 眼下却不是斥责或者感叹的时候,这个部落里的人除了尼莎母女之外都变成了浑身长毛的“野人”、“怪物”,要让大齐跟她们……这个、这个,太为难了吧? “该我上去了!”尼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楚风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嗯,我阿妈说了,今年部落的神女只有我一个!”尼莎说着,脸居然红了! 楚风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大齐跟尼莎?还当众?不行,绝对不行!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个祭祀不能再继续! 楚风先把尼莎拦住,又叮嘱了凌宁和威廉几句,转身向神殿走去。眼下只有去神殿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阻止接下来的荒谬仪式! “你是想去找这个吗?”一个白人中年男子忽然居高临下地出现在他面前,手中正举着一根与大齐手中类似的树枝。 “你是?”楚风眼睛一眯,瞧出对方的不凡。此人可能出身于贵族家庭,风度仪表无可挑剔,即便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他的衬衣领子还笔挺且洁白! “我是小尼莎的父亲!”对方的中文居然很溜!他的那双蓝眼睛闪烁着无辜,换一个人肯定会认为此人是无害的,可楚风却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毒蛇! “哦,我亲爱的小尼莎,我的宝贝!你居然长这么大了!快来,快让我看一下!你真的长成一个大姑娘啦!”那男子似乎没把楚风看在眼里,他的目光绕过楚风,直接盯在了与凌宁在一起的尼莎身上。 尼莎一听那人自称是自己的父亲,立马按捺不住,挣脱凌宁的阻拦便跑了上来:“你凭什么说是我阿爸?” “阿爸?这个称呼真难听!好吧,看在你长得有些像我的份上,勉强可以接受!”那男子悠然地说,即便是埋怨的话,也说得那么优雅,只是一旁的凌宁觉得一阵恶寒! “亲爱的尼莎宝贝,你看看你,再看看我,还用问凭什么?”那男子指指尼莎的脸,又指指自己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凌宁一听,将两人放在一起仔仔细细一打量,果然有几分父女相! 其实尼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时,就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说不定是自己的亲阿爸,可她接受不了!在她心里,阿爸就算不是威猛的勇士,也该是一个憨厚可亲的人,就好像村子里的阿爸那样!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娘娘腔”?不,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我尼莎的阿爸! “不、你绝对不是我阿爸,绝对不可能是我阿爸!”尼莎大喊,似乎要用声音把这种可能性赶跑! “优雅、优雅!亲爱的尼莎宝贝!作为继承了我高贵血脉的俄罗斯公主,你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优雅!”男子似乎并不介意! “狗屁的优雅!阿廖沙·谢廖夫!你父亲是个黑道大亨,而你不过是莫斯科街头的一个流氓小混混!就凭你也敢说什么优雅?呸!” “谁?”那男子的脸终于变了颜色。四顾寻找说话之人。 一个肥厚的身影出现在阳光底下,楚风的脸色忽地一沉:“胖子!是你吗?” “嘿嘿!可不是我嘛!”胖子见楚风发话,抖着一身肥肉,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接近。 “站住!你就站那儿吧!”楚风冷脸发话,“我怕再挨你一拳!” “呵呵!这个——”胖子傻笑着,还真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尼加提呢?他也来了吧?”楚风依然臭着一张脸。 “呵呵,他是来了!不过……”胖子苦着脸,那一脸的肥肉皱在一起,把五官都挤没了。 “你、你们——”那个一直装优雅的男人被人这么当空气,那优雅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气得手指直发抖,一会儿指着楚风、一会儿指着胖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诡异地一笑,也不再废话,伸出食指向下一挥,“哗啦!”一声,从神殿中走出数十位全副武装的俄罗斯大汉。他们手中端着的轻型冲锋枪,一看就是全都打开了机括的! “等一等!”喊话的尼加提在神殿的另一边出现,他拉着昏迷不醒的伊万挡在自己身前,“阿廖沙,千万别冲动,你看看这是谁?” “伊万!你怎么会抓到他?”阿廖沙·谢廖夫看见伊万,神情激动! “好,你还认这个侄子就好!”尼加提似乎早就知道阿廖沙·谢廖夫的存在,并早有准备。 此时,祭台上的大齐和那些“野人”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大齐虽然身上伤口都不深,但他失血过多,在众“野人”的簇拥下脚步有些虚浮。楚风见了,赶紧招呼“小和尚”去给他处理伤口。 那自称是尼莎父亲的俄罗斯中年男子看着尼加提手上的伊万,脸色阴晴不定。楚风那边的尼莎对他没有一点威胁,为什么会是伊万?难道父亲也没有能力照顾好他? 这位阿廖沙·谢廖夫是谢廖夫集团老大目前硕果仅存的儿子,他年轻的时候行事太过嚣张,惹了不该惹的人,结果连父亲也保不住他,只好变相将他流放,以平息事态。没想到他居然在偶然的一次狩猎行动中,在这个俄中边界发现了一个遍地是黄金的山谷,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地方,他就打定主意要把这些统统据为己有。 伊万表面上是他大哥的儿子,其实却是他的私生子。伊万以三流水准在俄罗斯雇佣军界混到一流名声,背后很多事都有谢廖夫集团的推手。但今天的事,伊万怎么会掺和进来?到底是谁在算计? 还没等这位阿廖沙大叔想出个一二三来,大齐已经走了过来。他的伤口多数都不深,简单包扎一下就成。 “你是谁?”大齐绕过对方看向他的身后,发现有一名哈萨克年轻男子,看面貌不到三十岁,被俄罗斯人挟持在队伍中间,虽然没有被捆绑,但左右都是带着真枪实弹的,把他夹在中间,显然是被挟持了。 “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下,我是谢廖夫集团西伯利亚分公司总裁阿廖沙·谢廖夫,同时也是这一支神圣守护部落的圣女尼莎的父亲!”那中年男子说着,傲气地抬了抬下巴。 “什么?”大齐一听,微微眯着双眼,转头向“小和尚”等人使了个眼色。眼下对方人多,自己人少,硬拼,只怕不行,如果这些速度惊人的“野人”们能帮忙,即便他们的攻击力不强,强强联手之下拿下这些家伙还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儿,大齐偏头去看楚风,然后再把目光投向尼莎,楚风微微摇头,示意少安毋躁。 “你以为一个伊万就能威胁得了我吗?”那男子脸上露出一股怒气,对着挡在眼前的尼加提步步紧逼。 尼加提很显然并没有指望拿住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威胁住眼前之人,他见阿廖沙一进,自己便拖着昏迷的伊万后退,一进一退间,阿廖沙靠近了神殿长廊的一根合抱粗木柱。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升上头顶,脚下的影子变得很小,可一直盯着尼加提脚下的楚风发现,他的影子似乎比较大噢! 诧异间,异变突生,影子在地上扭曲了一下,下一秒居然变身成一个黑衣人,阿廖沙的脖子上则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哗、哗、哗”阿廖沙带来的人一见首领被擒,马上举起手中的枪。现场顿时火药味弥漫,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的架势。 第十四章 守护一族 第四十节杀手锏 “够了!”尼莎突然一声大叫,众人的眼光转向她,“我的族人数千年来守着神圣的使命生活在这个地方,我们没有任何其他的愿望,只希望安安静静不受人打扰地活着!可你们、你们为了那些冷冰冰的黄金,连这最微小的愿望都不肯留给我们!你们太残忍!真的以为我们好欺负吗?”尼莎的声音还略显稚嫩,可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倒使楚风暗道了一声惭愧。 “呵呵,好宝贝,尼莎,我的乖女儿,你看看,在你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欺负你爸爸,这怎么可以!快快拿出你们的杀手锏来,把这几个臭虫干掉!”那个被挟持的家伙仗着自己是尼莎亲生父亲,竟然对尼莎下起命令来。 尼莎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她仰着头,闭了闭眼,不理这一触即发的一群人,回身上了祭台,向着那倒在地上浑身鲜血的阿妈走去。 楚风见状,以目光询问大齐:你没杀她吧? 大齐微微摇头,楚风轻舒了一口气:呼,这就好! 尼莎将昏迷的阿妈抱在怀里,给她将脸上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阿妈长得真好看!她想,也许我以后也会像阿妈这么漂亮吧!只是,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阿爸呢?皱着眉头的小姑娘看上去依然娇俏可爱! 叽里呱啦,尼莎仿佛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一句,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楚风先就脸色一变。 只见此前他们在神殿之中见过的那个巨汉大跨步走出来,那步伐如此有力,地面都震得微微发抖! 而簇拥着大齐的“野人”们在听了尼莎的这句话之后,立即分出其中强健有力者,纷纷围绕到了那群外来者身边,把连同尼加提、胖子和挟持阿廖沙的“黑皮”在内的一群有武装的家伙全都包围了起来。 楚风见状,示意大齐和他的手下后退。 果然,那些“野人”没有把他们当成敌人,对他们向后退的举动视而不见。 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那“巨汉”,楚风依然很难相信那竟然不是一个真的人。他的脸、皮肤,甚至说话的唇形,都与一个真人无二。除了脸上表情生硬几乎没有别的缺点。只不过眼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位“巨汉”,目光不再灵动,有了几分不是活物的感觉。 这下,那位阿廖沙笑不出来了,他没有想到尼莎会是这种反应,大叫:“尼莎宝贝,我的乖女儿,我是你亲爸爸啊!亲阿爸!你不能这样对我!” 尼莎根本不理,只顾看着自己母亲的容颜发呆。 尼加提见了这架势,示意“黑皮”不要把那位阿廖沙扣得太紧,“黑皮”会意,匕首离开他的脖子两公分,此人倒也灵光,并不急于脱身,而是下手势让手下对着外边的“野人”开枪。 “趴下!”大齐一见那手势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唯恐自己的人遭了池鱼之殃,一声暴喝,还把刚扶着母亲走到他身边的尼莎一把摁下! 楚风眼疾手快,早在大齐喊之前就把凌宁护着扑倒在地上。 “野人”们速度虽快,可还是无法快过子弹,尽管大多数都躲开了,仍有几个受了枪伤! 那些家伙非常嚣张,欺负人家没有枪,就这么直挺着冲锋枪一通乱射,完全是在屠杀! “可恶!”大齐虽说对这个神秘部落没什么好感,但此地毕竟还是中国领土,放任这些人在自己的领土上撒野,别说他这个现役军人了,就是楚风这个退役多年的也受不了! “尼莎!快带我的人去取武器!快,迟了就来不及了!”大齐护着尼莎母女,躲到了神殿后边的树林里。见尼莎还是呆呆的,忍不住想摇醒她! “什么?好!”被他一通摇晃,尼莎回了神。看到族人们被那群黑衣蒙面大汉用冲锋枪打得鲜血横飞,她眼中的怒火终于被真正点燃! “阿妈呢?阿妈怎么办?”尼莎带着大齐转身要走,一扭头看见地上还昏迷着的阿妈,犹豫了。 “哎呀!麻烦!”大齐也不放心把这个女人就这么扔在这儿,他一把抱住她:“行了!快走吧!” 除了凌宁没有攻击力,需要被保护外,此次考察活动出发之前,鉴于可能的危险,连楚风、桑布等人在内都是配发了枪支的,只不过平时都由大齐的手下保管。当日营地被劫,大部分武器被尼莎的族人劫了来。好在他们并不会使用这玩意,也就没有重视,随便扔在了一栋石屋当中。 有尼莎带路,大齐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武器,他看了看身边,一直紧跟着他的只有“小和尚”和老邢两个,其他人在一片混乱中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快!把武器都拿上,去找其他人!”大齐吩咐,“尽量别跟对方硬拼,先联络其他人,然后我们到湖的南岸集合!”说完,他把尼莎的母亲往地上一放。自己抓了两把枪就要往外冲。 “我也要!”尼莎却拦在了他的面前,伸手跟他要枪。 “小孩子家家的,捣什么乱?”大齐没好气地推开她,“这儿还算安全,你就呆在这儿照顾你阿妈!”这间屋子在湖边的石屋中很不起眼,离神殿也远,那些人一时半会不会注意到这儿! 尼莎一听他提到阿妈,迟疑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大齐等人早就没影儿了。 在抱头鼠窜的人当中,可不包括那个“巨汉”,他一直呆呆地盯着那个名叫阿廖沙的家伙,子弹射来,既不躲也不跑。 奇怪的是,那么多子弹射到他身上,他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 “笨蛋!别射它,那可是好东西,别打坏了!”阿廖沙一直在嚷嚷,吵得挟持他的“黑皮”恨不能把他打晕。 虽说大部分黑衣大汉都被派去追杀那群“野人”,可毕竟主子还在人家手里,那些家伙还留下四五个人端着枪跟尼加提三人对峙!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来这儿无非就是为了那些黄金!怎么样,只要我们把这里的人全杀光,这里所有的黄金就都是我们的了!给你们15%!”阿廖沙性命控制在别人手里,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阿廖沙先生,我们不要黄金!”尼加提早把伊万交给了胖子,这会儿就数他最悠闲,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背着手缓缓踱步到阿廖沙跟前。 “哈哈!这世上还有不喜欢黄金的?”阿廖沙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尼加提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他不再笑了:“阿廖沙先生,你笑够了没?” “好了,直说吧,你们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显然盯在这里不是一两天了。说吧,你们要什么?”阿廖沙不笑了! “阿廖沙先生,你不觉得奇怪吗?20年前只有您一个人无意之中闯入这里,之后他们封闭了原有的通道,那个地道机关已经很隐秘了,今天却有这么多人找到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呢?”尼加提不紧不慢地说。 “是啊!我也正觉得奇怪呢!”阿廖沙早就怀疑了!这个地方当年自己虽然来过,可也是昏迷之中被掠进来的,逃出去之后也找不到这儿的具体位置。要不是尼莎她妈在部落外边私会他,他也不会猜测到这里的准确坐标。 “您的家族里出了内鬼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尼加提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说。阿廖沙听得眼角直跳! “谁?是谁?” “这个我可不能说!”尼加提居然这个时候卖关子,气得阿廖沙差点暴粗口! “那你什么意思?”还好,他也不是普通人,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 “你要杀光这里的‘野人’我没意见,但是,这儿的黄金你可带不走!”尼加提依然笑眯眯的。 “还是冲着黄金来的嘛!”阿廖沙闻言笑笑,似乎不以为意。 “不是黄金,是这整条矿脉!”尼加提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 “你说什么?你不嫌自己的胃口太大了一点儿吗?”阿廖沙怒极反笑。 “不大,一点儿都不大!”尼加提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这儿的黄金也并不是你们的目标,不是吗?” 听到这话,阿廖沙的脸上浮现一丝痛恨的神色:“家族中还真有内奸!” “呵呵,我早说了,要不是你们家族内部有人透露消息,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会有这么丰富的黄金、白金以及各类矿产资源呢?”尼加提似乎有意要将对方家族有内奸的消息透露,如此一来,阿廖沙反倒不敢相信了,脸上一时阴晴不定! 听到金属钚和铀的名称时,匍匐在不远处的楚风忍不住动了动! “你要这两样东西?你们没有设备,没有技术,怎么开采?不要告诉我你想用双手挖?”阿廖沙反应过来,对方就算从内奸嘴里知道这儿有这些东西,也不能像自己一样准备这么充分,他们怎么完成开采? “呵呵,那就不劳您操心了!如果您的人现在退出这个山谷,并保证10日内不进入,到时候我会把您安然无恙地送回去!”尼加提的信心也不知从何而来! “楚大哥,金属铀我知道,是造原子弹的原料,那个钚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连黄金都看不上了?”凌宁被楚风牢牢护着,她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实在忍不住,在楚风耳边悄声问道! 楚风只觉得耳边一阵热风,实在痒痒!他神色怪异地偏了偏头:“嘘,别说话!那也是造核武器的!” “哈哈哈!真好笑!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威胁我了吗?”阿廖沙脸上浮现出一个怪笑,他呼哨了一声! 湖面异变突起! 湖水好像烧开了一般“咕嘟咕嘟”直往两边跑!原本像一面镜子一样的小湖变成了一锅快烧开的鱼汤! 很快,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露出水面。 “潜水艇!”尼加提喃喃自语,“你们还真舍得下本钱!” “哈哈!知道我的杀手锏是什么了吧?那可是我国最先进的小型核潜艇。”阿廖沙脸露狰狞! “少啰嗦!别说你有核潜艇,就是有原子弹又怎样?信不信老子让你死在前头!”“黑皮”不愧是老牌亡命徒,见了那个湖中渐渐露出峥嵘的庞然大物依然面不改色,把手中匕首一紧,阿廖沙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阿廖沙先生,你以为就你们有杀手锏吗?在场的还有很多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呢?你说是吧,楚风!”尼加提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楚风所在的方向,随口把他给卖了! 楚风听闻此语,眼见躲不过去,只好从地上跃起:“哈,尼加提,好久不见!”凌宁却被他严令继续趴在地上装死! “也没有很久!楚风,你现在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啊!”尼加提不仅不避讳上次在黑喇嘛地下密道中打晕楚风的事,反而自己先挑起来说道! “呵呵!”面对这样不顾脸皮的人,楚风也只有苦笑! “闲话少说吧,小疯子,你要是还不出杀手锏,咱们今天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胖子忍不住插了嘴! “你闭嘴!”楚风很不客气瞪了他一眼!完后再转身面对阿廖沙:“阿廖沙先生,你看,现在这个局面我们大家都不愿意见到,你是不是先让你的手下停下来,别浪费子弹了!” 确实,那些“野人”速度太快,除了刚开始因为距离太近有几个没有躲开之外,后来阿廖沙的属下还真没再打中一个。而楚风这支考察队的人也早就见势不妙,躲的躲,藏的藏。眼下,那群大汉还真是在浪费子弹! 这个位置占据的高度足够把石屋村落中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阿廖沙仔细看了之后好悬没把鼻子气歪!“废物!一群废物!”还没等他下什么命令,一阵“呃”、“扑通”的声音传来,那些原来还端着枪横冲直撞的大汉们,莫名其妙就倒下去了大半。 “咦!这是?——”阿廖沙一下子脸色变了,他带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啊!这么一会子工夫就倒下大半!这是谁干的? 他转眼盯着楚风:“是你的人?” “是!”楚风坦然承认。 那些家伙这一路被人掳来掳去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们可是特种精英中的精英,要再不发威,人家真会把精英当狗屎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些追杀“野人”的大汉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眼见剩下不多了!连阿廖沙身边这几个也紧张了起来,本来指着“黑皮”等人的枪口转向了楚风,有两人还向前逼近了两步! “别着急!阿廖沙先生,这就沉不住气了?这位楚风楚大教授,还有杀手锏没出呢!”尼加提说话还是那么阴阳怪气!楚风听了,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四十一节姆 尼加提对楚风这种程度的警告根本视若无睹。他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那呆滞一旁许久的壮汉“大祭司”。 楚风此时才知道尼加提的可怕,他竟然都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有些事情就连楚风自己也是刚刚才想通,尼加提凭什么知道? 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眼见局面就要失控,他可不像尼加提,还扣着阿廖沙防身,那些蒙面大汉似乎马上就要把他射成筛子!情急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俺、都、泥、吧、奈”,不过,这次他的发音有些奇怪,不再是标准的普通话,而是带点陕北口音。 这句话一出口,那壮汉“大祭司”的双眼忽然亮了,不是常说的那样,而是好像忽然点亮了一盏1000瓦的灯泡那样。实际上,他的双眼亮度比两盏1000瓦的灯泡还要高! 这样的双眼,自然使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那些蒙面大汉被他双眼强光一射,有几个脚下就顿了一顿! 楚风要的就是这一顿!他马上一个打滚,脱离了面前几位蒙面大汉的枪口,躲到了壮汉“大祭司”的身后。 楚风此时的感觉很奇妙,他似乎觉得自己头脑中多了些什么,可仔细想,却什么也没发现。眼下没有多少时间让他考虑。这“姆”是尼莎的称呼,应该就这么叫吧,他想,现在的情况也只有指望这个“姆”大发神威了! 说也奇怪,自从奔出神殿之后一直呆呆的“姆”,此时忽然灵活了起来,他本来就力大无比,身躯高大,此时一灵活起来,确实势无可挡! 只见他三两下就卸下了那几位蒙面大汉的枪,将几个蒙面大汉如同抛稻草人一样抛出去,面无表情地把那些枪拿在手里,双手使劲一弯!没有见识过他力量的尼加提等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楚风脑子里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了,他似乎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把壮汉当小鸡,把钢铁当瓷器的家伙,就连那几把枪被折弯的手感似乎都清清楚楚地停留在自己手上。他一时有些发愣!盯着自己的双手半天回不过神来! “啪、啪、啪!”与脸色已经快要发绿的阿廖沙不同,面对这样的局面,尼加提似乎很轻松,还有闲心给楚风鼓掌!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你能知道这些?”楚风被掌声惊醒,没有工夫顾虑别的,走到尼加提跟前就是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 “我知道的其实没有你多!”尼加提居然露出一丝苦笑,“我哥哥其实是这帮俄罗斯人的合作者。我只知道他们看上这里,除了这里有黄金和造原子弹的原料外,还有就是一个‘神奇的家伙’!我想,这个不怕子弹的家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还真是‘神奇’!不!是太‘神奇’了!还是你行!小疯子,这么快就给你找到了操控它的方法!” 操控?楚风心中一震!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再度静止不动的“姆”,只见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站着。楚风想,难道先头那种感觉就是操控吗?他盯着那高出自己几个头的“姆”,心中不停地命令:“迈出你的左腿、迈出你的左腿!” 可那家伙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楚风很疑惑,自己怎么指挥不了他,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难道…… 他想起那晚在神殿,跟这位“大祭司”谈话时的情景,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他对着尼加提说:“你来这儿又是什么目的?” 他其实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说这话的是“姆”!尼加提见楚风居然能如此精准地控制这神奇的大家伙,脸色终于不再轻松! 楚风悄悄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还没等他的气出完,那尼加提的脸色忽然大变:“快卧倒!” 说完他一个纵身,便往旁边倒去,楚风觉出不对劲,不敢回头,也纵身翻往旁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的同时,还不忘在路过倒地装死的凌宁旁边时,把她带着护到身子底下! 却是那湖中的潜水艇已经浮出水面,顶端的两门小口径激光炮正对着这边进行无差别射击! “看来你这个谢廖夫家的大少爷也不怎么值钱嘛!他们根本就不顾你的死活!”黑皮躲得快,拉着阿廖沙躲在了神殿旁长廊的一根石柱之后。阿廖沙不是没想过摆脱他的控制,可“黑皮”很警觉,时刻控制他的要害不放松,使得他毫无机会! 黑皮刚才在逃跑途中似乎被一块溅起的石头砸了一下,很是不乐意,恶狠狠地又在阿廖沙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气得阿廖沙痛恨不已。 “楚大叔,快跟我来!”楚风刚刚带着凌宁在背后枪炮的驱赶之下逃进神殿,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尼莎拦住。她也不解释,说了这句话就转头疾走。楚风只好拉着凌宁跟上。 原本楚风就觉得这神殿可能很大,可是后殿一直被那茂密的树林遮着,让他无法一窥全貌。如今被尼莎带了奔逃,倒着实感觉到了神殿之大! 他们曾去过的地方仅仅是前殿,那儿除了12根对称排列的巨大石柱,就什么都没有,前殿的建筑风格十分简陋,就好像是一群原始人毛手毛脚搭起的一所大点的石头屋子,可是进了后殿就不一样了!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宫殿,从前殿过来,要出一个门,再进一个大门,然后就可以见到一栋雕满了石雕画像、有着许多门,且门口都有守护石兽的小型宫殿。 这个宫殿虽然没有前殿那么高大,但却有着很精美的人物石雕。楚风刚想仔细看一看那石雕中的人物形象,尼莎已经急不可耐地拖着他跑进其中一个有着狮身人面石雕卫士守着的门里。 随着那厚重的石头大门的关起,尼莎并没有停下脚步,她领着两人以及一直自觉跟在楚风身后的那个“姆”,在一个巨大的牛石像底下找到一个地道,然后示意,跟着她下去。 一直到地道门安全合上之后,尼莎的紧张才稍微舒缓了一点:“楚大叔、凌宁姐,你们不用担心其他人,他们都躲起来了!等会儿你们就能见到!” 这个地道并不长,而且全都由巨石搭就,很是宽敞。凌宁手中居然还有一只小型的强光手电筒,使得几人避免了在黑暗中乱撞! 很快三人就走到了地道的出口,是个宽广的地下广场类的地方!他们一出现,便响起了几个惊喜的声音:“楚大哥,你们也没事!太好了!” “楚风,你真的没事!” “楚教授,你们也好好的!真好!” 楚风定睛一看,居然所有的考察队员都在这里。大齐和他的手下一个不少。林威廉那小子还是那么活跃。就连失踪很久的那位哈萨克族向导布黑巴依也在,他身旁还多了一个年轻的哈萨克小伙子。楚风忽然觉得心中满满的,见到大家都安全无恙,真好! “尊敬的传承者,欢迎您来到守护一族的圣地!”尼莎的妈妈,那位美艳的女祭司已经醒来,她走到楚风面前,行了一个半蹲礼,使得楚风的眼珠子一下就瞪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楚风很纳闷,这位女祭司原本不是对自己等人一直都不太友好的吗?怎么态度一下子转变这么快? “其实,从您拿出这个信物时,我就该跟您相认,以解除我族传承了数千年的使命,可是我妄想能够凭借传承者的气运一举解决我族的诅咒,所以才……”女祭司很尴尬,似乎她犯了什么错误。 楚风还是一头雾水。 他看向大齐,大齐已经相信尼莎所说的话。那个人头被挂上木桩顶的年轻战士,还真不是尼莎阿妈的部落杀害的。 布黑巴依身边那位哈萨克小伙子,就是他们路上曾经歇过一晚的那家的男主人,小阿尔斯郎的爸爸、赛内娅的丈夫——护林员昆别克。他进山不久就被阿廖沙的手下逮住当向导。那群人半个月前第一次找到这儿的时候正好与那支小队的人员遭遇,双方交火互有死伤。 尼莎的阿妈救了剩下的队员,本来是想囚禁他们直到这个祭祀举行,可尼莎回来的第一天就悄悄把人给放了。由于走的路线不同,刚好跟大齐、楚风等人岔过,估计等他们回去,就可以见到幸存的小队成员了! 这样啊!楚风听了大齐的转述,看向这好像篮球场一样的长方形地下广场,发现广场周围全是自己等人出来时那种雕有狮身人面卫士的石门。他数了一数,居然有27扇门! 如果每一扇门后边都有一条地道的话,这个工程可不小!楚风骇然地想,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齐他们区区几个人就能神出鬼没地把人家20多个荷枪实弹的家伙悄悄放倒,还不被人看出痕迹来!地道战的威力可是有史为证的! 回头一看,那个面无表情的“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楚风有些头疼了,现在见到那位美艳女祭司,他满腹疑问,此时却只得拣最迫切的问题问:“大祭司阁下,这个‘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尊敬的传承者,‘姆’是祖先们留下给我们守护一族的卫士,他的使命就是确保守护一族能够完成使命!”这位女祭司的话很绕,但楚风还是听懂了! “你是说,这是几千年前就有的东西?”楚风震惊了。他走到那尊高大的“姆”跟前,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胳膊:有弹性,很像人类的肌肤。只是温度稍稍低了些,触手冰凉! 再按按他的胸肌,弹性非常好,似乎还有力量传到自己手里!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手里有工具,楚风真的想把眼前这个奇特的“姆”拆解开来看一下,他到底是什么? “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够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使命吗?”楚风围着卫士“姆”绕了一大圈,还是无法理解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说他是人吧,没有思维,不能自主行动。说他不是人吧,无论从身体还是行为动作,他都没有一点儿被人操控的感觉!除了他脸上表情太过僵硬,否则没发现他与普通人类的区别。 “我族的使命,就是等待像您这样的传承者来到,交给你们一样东西!”美艳女祭司的话差点把楚风呛着!难道这儿也跟在罗布人的阿布旦一样,也有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要交给自己吗? “你们凭什么说我就是你们要等的传承者?”楚风的头很疼! “您知道那句咒语!更何况,您还有那信物!”女祭司的语气一直很恭敬。 “信物?什么信物?”楚风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何曾有过什么信物了,要是有还用费那么大劲跑来救人、还逃跑? “就是这个!”女祭司拿出一个白色的短笛样物品。楚风一见果然眼熟。 自己怀里就有一个,他能不眼熟吗?伸手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那根白玉管,楚风拿到跟前与那位女祭司的一比对,除了比自己手里这根短二三厘米,其他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白玉。玉质之相似可以把它们看作是同一块玉石原料上的,同样除了中空只有一个底部壁上有一个小孔,同样有些辨认不出来的纹路! 楚风仔细一瞧,这两根白玉管放在一起,好像有些纹路是连接的,但还不全,难道说这个东西是一套,还有别的没有出现? 猜到了他的心思,女祭司说道:“前一任大祭司临终时说,这个白玉管一共九根,它藏着一个大秘密,必须组成一套才能够看出来!” “你是说,除了咱们手里的这两根,还有七根这样的玉笛?”楚风觉得很不可思议,什么秘密要分散藏得这么严实? “是的,不过您手里的这根是最长的,我这根第二,另外七根一根比一根短!”女祭司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知晓那远古咒语,并拥有这根玉管,您就是族中传说的传承者,‘姆’就可以被您控制!” “这个‘姆’像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大齐忽然打断他们的谈话,面对着那高大的“姆”对楚风说。 “什么?”林威廉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智能机器人?这么像真人?现在世界上有这么先进的技术吗?” 第四十二节泥版文书 “你姑且这么理解吧:它可能是一具高度仿真并且由人类的脑电波直接操控的智能机器人!而且是数千年前的产品!我说得对吗?尊敬的大祭司阁下?”楚风倒是不诧异这样的说法,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有这样的猜测,“看来这个部落里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说完,他饱含深意地看着那位美女祭司。 “尊敬的传承者,请跟我来!”女祭司似乎没感觉到,她面无表情伸手做牵引状,要楚风跟她走! “你要把楚大哥带到哪里去?”凌宁马上跟了上来!大齐、威廉赶紧追上,桑布犹豫了一下,也尾随其后!其他人也纷纷动了! “不行!除了传承者,无人能进入我族真正的圣地!”女祭司一改刚才的谦卑恭敬,一下子站直了,伸手拦住众人! “你!……”凌宁气绝,却拿对方毫无办法! “好了!你们都在这儿休息,我去去就来!”楚风说这话的时候,对大齐点了点头!大齐会意,主动后退了一步。他这一退,他手下的弟兄也纷纷后退,其他人便没有了坚持的理由。 “我还真的有很多疑问想要从您的口中得到解答呢!伟大的阿斯兰汗!”楚风在女祭司即将抬脚前行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女祭司脚底一顿,却没有说什么,领着楚风走到位于广场西北角的一扇石门跟前。楚风发现这扇石门上的石雕是一头凶猛的雄狮!与此前石门上的雕塑似乎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他一时又说不清。 女祭司的手指很纤细、很白皙。她就用这样一双白嫩纤细的手,轻轻一推,那扇看上去厚重无比的石门便开了。 楚风跟着她进入石门后边,半天没见出来!凌宁实在忍不住了,脱离众人休息的地方,来到那扇门前。她回想了刚才见到那位女祭司开门时双手推的位置,也依样画葫芦地把双手放上去,使劲——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刚刚已经查过了,这扇门的机关承受力至少有一吨,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懂开启的机关,想要靠蛮力推开这扇门的话,你得有一吨的力量!”大齐走到她身旁,不无讽刺地说。 “可刚才那位,不轻轻一推就进去了吗?”凌宁关心则乱,她仔细回想,自己双手放的位置不对吗?应该是这儿啊!她不甘心,双手调整了一下位置,使劲推,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她早就打开了机关,所以才能那么轻描淡写!”大齐今天竟然话特别多。 “凌宁姐,阿妈不会害楚大叔的,你就休息一会儿吧!”尼莎实在看不下去,跑来劝她! 凌宁见了尼莎眼睛一亮:“尼莎、我的好妹妹!你知道这门怎么打开对不对?快!你快帮我打开它!” “不行!凌宁姐,这扇门通向我族真正的圣地,过去只有大祭司和大萨满才能进入。我也不能进去的!”尼莎很为难地低下了头。她很想帮助凌宁和楚风这两个恩人,但她不能背叛自己的母亲。她从心里不愿意阿妈恢复那么残酷的传承传统。所以她才会把部落中擒住的人统统都放走,但最根本原因是她不想阿妈死! 眼下的局面已经不是她一个17岁的小姑娘能想到或者说能处理的事了!她很想就这么躲着,永远不要出去,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自称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可是这可能吗? 尼莎不仅对凌宁的请求无能为力,她自己心中也很乱!她何尝不想有一个真正的“阿爸”?在养父母家中时,虽说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两姐妹都是一视同仁,可小的时候阿爸跟巴丽塔玩时,肆无忌惮,可以让巴丽塔坐在他的肩头,却从未让自己骑过他的肩头! 尼莎很敏感,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不是阿爸亲生的闺女。原本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自己还比巴丽塔多一个阿妈呢!但今天见到了那个男人,她的心彻底乱了! 没人帮手,凌宁把自己的力气耗完,也没能奈何那扇石门分毫。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见呆呆想着心事的尼莎,自己也有些发愣!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石门内响起“咔咔”的声音,凌宁一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不多时,石门再次打开,楚风和尼莎的阿妈两人一前一后从门内出来,楚风的怀里还抱了一个东西,黑糊糊的一大块! “楚大哥,怎么了?你为什么板着个脸?她为难你了吗?”她想到就问。 楚风却不愿意回答她,他只是摆了摆手,便抱着怀里的东西去了那广场的中心处。 此时众人也都看到了归来的楚风,纷纷凑上前去看他到底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等到了跟前一看,“这是泥版文书?”桑布失声脱口而出! “没错!赫梯人的泥版,制作方式和最前边的文字,都与中亚考古在古赫梯国发现的那些一模一样!”楚风沉声回答。他把那泥版放下,正好处于这个长方形广场十字交叉的中心。 “最前边的文字?难道后边的不是赫梯文?”桑布不愧为最专业的新疆考古工作者,一下子就听出了楚风的弦外之音。 “没错,还有古埃及文字、古希腊文!还有中国殷商时期的甲骨文!”楚风在地上摆弄那块泥版,找了很多个位置都不满意。 “楚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凌宁已碰过一次壁,此时见楚风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对劲,也不敢大声询问,只好弱弱地发声! “安放这块泥版啊!大祭司说,这块泥版文书要是放的位置对了,还会有不可思议的情况出现!”楚风似乎有些焦躁! “这儿的机关大祭司肯定是最熟的了!请她指点指点啊!”凌宁疑惑地看着跟在楚风身后的那位! “这个机关连她也不知道!”楚风依旧没抬头!手指一点点地敲打着地面,不时还贴着耳朵去听。 凌宁听了,故意忽略了他语气中的不耐烦,赶紧低头看着地面,这地面也有玄机吗? 不止她,旁边的王聪和威廉等人也都开始低着头在地上找起来,这地面什么都没有,谁知道哪个位置有机关啊!只好一人划分一块区域,拿根木棍或直接用手,一点一点叩击地面,以期查探出什么不同来! “小和尚”刚好没有轮值,他也加入敲击地面的行列。以他的经验,这地面都是实心无疑,不可能藏什么机关、地道之类的。 “啊!找到了!”凌宁惊喜地喊,她仰着头,盯着自己头顶的某处!眼都不敢眨一下,仿佛一眨眼,那就会飞了似的! 楚风闻言顺着她的眼光抬头看去,果然,头顶之上确有一处凹进去的痕迹,看那大小,似乎与自己手中那块泥版差不多少! 找了个擅长攀爬的战士把那泥版带上去,果然,那个地方就是为了这块泥版准备的。 泥版刚一放好,就听“咔咔咔”的一阵声音响起,众人头顶居然渐渐亮了! “那是?”眼前的一切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一向沉稳的大齐和桑布,也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 只见头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穹顶,这个穹顶波光粼粼,那微弱的光线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些冷水湖中常见的小白鱼儿,似乎也发现了此处的异常,聚集在众人头顶,聚拢,散开;再聚拢,再散开。它们似乎把这当作了游戏,乐此不疲地游来游去! “我们这是在湖底?”威廉紧了紧发干的嗓子,好不容易逼出了一句话! 不仅是在湖底,而且头顶那透明的穹顶似乎无一物与湖水间隔,可那水就是灌不进来,很是神奇! “好像来到了海底世界!”凌宁见到这样梦幻一般的场景已经痴了! “应该跟咱们现在有些地方修建的海底隧道的原理是一样的!”小和尚觉得没什么稀奇! “没错!你们看!”楚风脸色忽地一沉,指着当头照下的那巨大的阴影——是那艘俄罗斯潜艇! “不用担心,他们发现不了咱们!”大齐目露奇光地说,“他们的潜艇应该是核动力的,艇上一定配备了最先进的雷达,如果他们发现了咱们,现在一定是战斗状态,可如今他们显然只是想把这艘潜艇停靠在咱们头顶!” 大家听了大齐的分析,再仔细一看,果然,那艘潜艇并没有潜下来,而是就那么停在众人头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楚风沉吟了一阵,还是主动问询在场者中最为专业的大齐! “如果我没有估算错误的话,我们现在就在宫殿湖边阶梯的底下,那艘潜艇这会子停靠,想必他们的人都要上岸。开采黄金和那些稀有金属才是这班人的目的,只是我想不通,他们是怎样把这样一艘核潜艇开到这儿来的呢?他们哪来的自信可以在这里开矿,并且能够瞒过我国政府把东西运回他们本国呢?”大齐说着皱起了眉头,有些事真的不合情理! “快看!”凌宁的一声惊呼,使得大家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从她的角度斜斜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一个黑洞一般的漩涡,那里的水流非常急,漩涡底部直径也很大,而且那里特别黑,似乎有个洞。这个漩涡在湖底偏北方向,从湖面上很难发现! 看了眼前这一幕,大齐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看到他的兴奋,楚风的脸色却很怪异:“没想到啊,他们不仅证实了这个推断,还找到了通行的办法!” “什么?楚大哥,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我都听不懂?”威廉实在忍不住了,插话道。 “还记得大齐说过,咱们在沙漠里看见的那块石碑出现在天池山腰上的事吗?”楚风的心情似乎变好了,有兴趣一一解释起来。 “记得啊!齐团长还说他们在天池丢下的探测器,居然出现在喀纳斯湖边!”威廉的记性真好! “嗯,我当时还说过,1961年前苏联曾经做过一次考察,结果两位在贝尔格什湖下水的科学家,最后居然在咱们新疆的赛里木湖边被人捞起的事吧?”楚风点点头,对小伙子的好记性很是夸奖! “我记得、我记得,楚教授,你是说——这个潜艇很可能就是从贝尔格什湖下水的,是吗?”王聪迫不及待地插嘴。 “没错,此前在喀纳斯湖边,我就跟大齐说过,多年以来,很多学者都一直怀疑包括整个塔里木盆地在内,最北到达黑海沿岸的广大地区,这个被称为古海的远古区域,虽然海水早已退却,但却没有消失,它的地底还保有一部分古海的残留。今天这一区域的许多湖泊,如果地底有通道的话,可以通过这个地底古海互相通达!”楚风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天山天池、这儿、喀纳斯湖、甚至贝尔格什湖,底下都是相通的?咱们地底有一个大海?”桑布觉得很荒谬! “这没什么可荒谬的!”大齐显然支持楚风,“我们此前探过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底,它除了有一层石油之外,确实有丰富的地下水储量,如果全抽出来,可以形成跟那个沙漠同等面积的32米深的大海!” “天山、阿尔泰山这些高大的山脉阻止了我们的探查,但并不能阻止我们的猜想!只不过俄罗斯人出现在这儿的核潜艇提醒了我们。在这个事情上,他们比我们走得更远!”楚风指着头顶的潜艇说,“这个东西绝不可能从陆地上运过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它是从水底来的!” “咱们要做些什么?”这问题很多人都想问,只是被威廉抢了先。 “等候时机!瞅准时间咱们去抢了他们的潜艇!逃出去,让大部队来,封了这个口子,否则的话,只要他们真的掌握了这条地底航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支军队出现在咱们的后方!”大齐面带狰狞地说。 “嗯!没错,咱们必须这样做!”楚风回头看了看众人,“凌宁和威廉、桑布队长和王聪等会就留在这儿!等我们得手了再接你们上去!”他的分配看似很合理,但是却忘了考虑尼莎和她的妈妈以及她们的族人。 心细的凌宁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如今的她已经不敢再轻易出声询问了,只好把目光投向威廉。 威廉看见凌宁看看自己,又转头看看尼莎和她阿妈,很快明白过来。但是他的嘴张了张,还是没有出声:“老大,你不敢问,我就敢问吗?”他从心里浮现出一个苦笑。 第十五章 鱼死网破 第四十三节原来如此 楚风很快替他们解了疑惑,他转身问大祭司:“尊敬的大祭司阁下,既然您的使命已经完成,您和您族人可否离开这儿?” “不行!”美艳女祭司的脸上满是坚持,“尊敬的传承者!尽管这个几率很小,但在您之后或许会有别的传承者携带信物来到这里。坚守这儿是我们传承了数千年的使命,并不是我把那块泥版交给你就能完成的!” 看着她那双像蓝宝石一样,却无比坚毅的双眸,楚风只得叹了口气。 他转头问大齐:“什么时候最好?” “凌晨!”大齐盯了盯头顶,很是随意地答道。 “那还早,你们谁带吃的了,我很饿!”楚风老实地说。他的话音未落,肚子里便传来一阵“咕噜”声,似乎在为他的话作注解,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家还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大齐手底下那几个弟兄有着良好的随身携带干粮的习惯。眼下拿出来大家分分,居然人人都能吃顿饱的。尼莎母女和她们的族人似乎另有办法找到食物,并没有跟考察队的成员们一起。等到她们离开,大家“呼啦”一声就把楚风团团围住。 “我说,小疯子,这儿怎么回事?那个叫什么‘姆’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湖底建筑又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几千年前这儿就有这样的技术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大齐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即便是用国家目前最先进的技术作支撑,眼前的一切也属于大工程,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荒郊野外?更何况这里的很多气息都显示,此处存在的年头绝对不短! “楚教授,你说说看,你进去那扇门以后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王聪很好奇那扇推不开的石门后边到底有什么。 “是啊、是啊,楚大哥,你快说说,这个所谓的守护一族,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威廉迫不及待想要揭开终极谜底。 “那些文字你都辨认出来了吗?那上边写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四种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文字凑在一起?”桑布也很好奇! “楚大哥,你是不是把那上边的文字都保存下来了?怎么保存的?”凌宁虽然跟楚风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楚风对古文字的那一股狂热。如果他没有把握把那上边的文字保存下来,他绝对不会拿那块泥版去冒险。 “好了、好了,你们这么多问题,等我吃饱了一个一个回答!”楚风是真的饿了!拿着老邢递给他的压缩饼干一顿猛咽,看得旁边的人嗓子都疼! 吃饱喝足之后,楚风从怀里拿出一张很大的白纸。他一边招手让众人靠近,一边展开这张纸:“这就是那块泥版文书上的所有文字,我都拓印下来了,很清晰,每个字符都能够清楚地辨认!” “行啊!老楚!我就知道你会留后手!”桑布见了那些清晰的文字,破天荒地夸了他一句。 “这上边到底写了些什么?”威廉最好奇了! 其他人也用一种求知的眼神盯着楚风。 楚风偏偏此时要卖卖关子,他并不直接给众人翻译出这文书上的文字,反倒对凌宁发问:“凌宁,你知道古埃及新王朝时代有一个很著名的法老王,名叫埃赫那吞的吗?” “古埃及新王朝时代的法老?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埃赫那吞是那个图坦卡蒙的父亲。对吧!”凌宁略一思索,便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些史料。她刚要往下说,却被性急的林威廉打断:“图坦卡蒙我知道,我看过《木乃伊》!” “去,别打岔!”威廉的话一出口,立即遭到了大家一致鄙视! “好了,威廉说的也没错,出土时的华丽套棺,木乃伊生前的英俊形象,以及非正常死亡的阴谋,使得图坦卡蒙差不多成了古埃及最有名的法老!尤其是那个《木乃伊》系列电影,虽说很玄幻,却也介绍了不少古埃及文明的知识!从电影里了解到的知识那也是知识嘛!”楚风看不过去,力挺威廉! 这下其他人不好再说什么了,威廉的脸扬得高高的,别提多兴奋了! 凌宁不忿,有意卖弄,不等楚风再度开口,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要说起来,这个埃赫那吞是古埃及法老当中的另类。在他当政期间,他居然不让人民信仰当时古埃及人最崇拜的阿蒙神,强迫人民改信最古老的阿吞神!他还提出了‘活在真理中’这么一个极具特色的口号,即使对于自己的肖像,他也反对美化,要求如实描绘,谓之‘接受真实的自我’。他留下来的画像显示他有着突出的弓眉,狭长的脑袋,宽大的臀部以及过于细长的手指脚趾——由于其身材长相实在与人类相悖,后来一些埃及学爱好者甚至猜测他是外星人!” 亏得凌宁口齿伶俐,这么长一段话居然一口气便介绍得清清楚楚。她一抬头,便看见了楚风那赞赏的眼光! “楚教授,您提这古埃及法老做什么,难道这泥版上的文字跟他有关?”王聪也有一定的专业知识。 “不错,我怀疑这泥版上的文字跟这位古埃及历史上最著名的追求真理的法老埃赫那吞有关!”楚风指着手中的文字,“你们看,这上边有四个印记,其中一个有老鹰和百合花的封印,这代表着古埃及法老,他们自称自己是上下埃及的王!老鹰和百合花就是上下埃及的象征!这个字符,你们看,它是真理的意思。古埃及法老当中,埃赫那吞强调‘活在真理中’是最出名的! “这上边其实是用四种文字书写的同一段话,这段话如果用我们现在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一段盟约!这是四大文明古国领导人坐在一起签订的一个远古时期的盟约! “看这“十”字,这是盟约的标志!我们在古楼兰地区发现的那座城里也有这个标志,估计楼兰人也是这个盟约的见证者!盟约中说,凡手持这个“十”符号前来的便都是盟军,不仅不能伤害他,还必须要好好招待,‘必要时与之提供一切帮助’! “看这里,这是当时四大文明古国:古埃及、古赫梯、古希腊和中国的殷商王朝最高统治者的花押!他们已经可以代表当时的全世界,如果我没判断错,这应该是一份最古老的联合国世界公约。这里的公约除了表示互相之间不要战争要和平之外,却用了一个奇怪的词来表示大家需要同心合力共同对付的敌人……”楚风一边翻译,一边沉思。这个词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又看到了古赫梯文字那一段,表示大家共同敌人的那个字符,似乎在哪儿见到过,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那这上边提到了埃赫那吞吗?”桑布很兴奋,这份文书的发现意义重大啊! “没有!我也仅仅是推测,这块泥版的年代至少应该有3000多年了,与埃赫那吞的年代可以对上。”楚风说着,忽然想到这位古埃及法老还是一位著名的反对阿蒙神的斗士!他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 “我想起来了,在那座沙漠古城的地宫里,我们发现了一行文字,威廉你还记得吗?”他忽然很兴奋。 “是啊,当时楚大哥你说,翻译过来就是‘这是冒犯众神之地’!”威廉当然记得。 “没错,这个表示共同敌人的词就是‘神’!”楚风指着赫梯文那一段中间的一个字符说道!“但这个‘神’在殷商甲骨文里有区别,跟常用的表示‘神’的那个字符不一样,难怪刚才我一时辨认不出来。它加了一个很凶恶的猛兽在旁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表示的是‘恶神’!并不是所有的神都是他们的敌人!”楚风一边理清自己的思路一边给众人解释。 “这么说,在这个地方,当年有这么一批人,来自欧洲的希腊、中亚的赫梯帝国、非洲的古埃及和东方中国,他们建造了这里,并且互相签订盟约,共同对抗一个统一的敌人——‘恶神’!这块泥版上就是说的这件事吗?”凌宁总结道! “大部分对!”楚风回答,“只是这个地方却不是他们建设的,这儿更加古老!尼莎的阿妈说,这儿是所谓的‘神迹’!这儿的守护一族其实并不是守护那块泥版的,他们守护的是那根白玉短笛!” “什么?”自以为已经解开此地所有秘密的凌宁听了此话又迷糊了,“说不通啊!” “什么说不通?我倒以为,这恰恰能说通!”桑布觉得这样才合理,“历史上希腊人到中亚甚至到新疆的年代据说最早在3900年前,古赫梯帝国就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也就是中亚。这两个国家与中国早在远古时期便有交往,倒是古埃及……不过,当时古埃及与赫梯国交往密切,他们间接联系签订了这一合约也不无可能!” “嗯,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个守护一族的祭祀这么奇怪,既有我们殷商先民的祭祀传统,还有古希腊罗马人的血腥习俗!”楚风觉得至少这个疑点已经解开了! “还有那个神秘的“十”字符号。在古楼兰地区到处都是,我们怎么弄也没弄明白这个符号到底代表什么,原来它代表的是这个‘联合国公约’!说不定后来的希伯来人也知道这个,所以他们的传教士才佩戴十字架满世界传教!因为手持这个符号全世界的人都得认他当盟友,还得给他提供帮助!越想越对!最早的基督徒一定早就知道这个!”王聪的想象力也很丰富。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基督徒人人佩戴的那个“十字架”! “你拉倒吧!”威廉觉得自己也有资格鄙视一下别人了,“人家戴十字架是为了纪念在十字架上被钉死的、替全人类受难的耶稣!跟你这个合约有什么关系?再说,两者相差1000多年呢!” “楚大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吗?”凌宁听见说此地是“神迹”,四下一打量,还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就算有,那神仙也是凡人做的,没什么可怕的,你就放心吧!”楚风对着她微微一笑,看出她内心的恐惧! “就是,就连这儿的‘野人’也不怕那什么神,还拿箭射呢!咱们好歹是文明世界的人,怎么还怕神呢?”威廉充大头了! “是吗?那等会儿那条大蛇来了由你一个人对付!”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地说道,立时把威廉吓得汗毛倒竖,“哇呀”一声跳起来! 是大齐故意在吓他,威廉凝神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松口气,拍着胸膛继续坐下:“齐团长,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那条大蛇还真是神!”楚风似乎也见不得他舒服,加了一句:“甲骨文‘神’字,本来就是左边一个高台,上边一横代表祭物,右边一条龙蛇状的东西去吃。这说明‘神’这个词在古代就与大蛇脱不了关系!” “对了,楚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最近十几年来盛传的喀纳斯湖怪就是尼莎的阿达的?”凌宁觉得这一点,楚风真的神了! “这很简单,尼莎到了那个村庄12年,村里这12年就老有牛羊在岸上被湖怪吃掉。而此前哪怕有人看见湖怪,也是在湖里看不真切。你们不觉得这很巧合吗?再加上我见了那条大蛇,它一直被这个部落供养,以前部落的祭祀可都是用活人的,它没有理由对人完全没有攻击性啊!可它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我们,尼莎也说,这条名叫阿达的蛇,现在最喜欢吃的是羊!两下一对,我就敢肯定,这12年来,那些以讹传讹的湖怪上岸的传闻,元凶肯定就是这条大蛇!” 第四十四节判断失误 “啊!神秘的湖怪就是这个啊!”威廉像泄了气的皮球,他一直幻想喀纳斯湖怪和尼斯水怪一样,是个了不得的生物,此时听楚风一说,就是一条大蛇,顿时觉得没劲! “也不是,湖中多次被人发现的体型巨大的水中生物恐怕不是这条大蛇,这条大蛇只是近12年来湖怪上岸传说的主角。而水中的湖怪据有的目击者称,长达100多米的有之、数十米的有之,那就绝不是这条大蛇!”楚风分析,这喀纳斯湖怪传说出现已有几百年了,湖中说不定真有什么体型巨大的不明生物,但这个生物很明显不能上岸,否则就不会等到12年才有湖怪上岸的传闻。 “楚大叔说的没错,这12年来,村子里的大叔大婶们说的湖怪吃羊事件,其实都是阿达嘴馋了闹的!”尼莎双眼通红地走过来,刚好听见楚风的话,便接了一句。 “咦,尼莎,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阿妈呢?你们的族人安排好了吗?”凌宁见尼莎的神情有异,禁不住问道。 “阿妈,阿妈她走了!哇——”尼莎实在忍不住,一头扑到凌宁怀里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尼莎、尼莎,你先别哭,快给我们说清楚!”凌宁在安慰别人这本就不擅长,这会子简直手足无措! “阿妈、阿妈说,族人们在这儿已经生存不下去了,她要领着大家去另一个地方生活!那我再也见不着阿妈啦!呜、呜、呜——”尼莎边哭边说,边说边哭,虽然还没把事情说清楚,大家也都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妈带着人去哪儿啦?”楚风柔声问道。 “不知道,阿妈不告诉我,也不让我去找她!”尼莎依然在哽咽! “那她们从哪儿走的?”大齐很不耐烦! “从那边!”尼莎手一指,正好指向那扇通往圣地的石门。楚风一见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快步走过去,耳朵贴着石门,从裤腿处抽出一把军用匕首,倒转过来,拿匕首把敲击石门各处。 “怎么样?”大齐靠了上来。 楚风摇了摇头:“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们走时把这扇门封死了!”说着,楚风转身离开,大齐不信,自己试了试,果然,石门背后传来实心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你阿妈临走还摆了我们一道?”威廉首先沉不住气。 “威廉!”楚风一声大喝,止住了威廉咄咄逼人的态势。他望了望头顶,那微明的光线已经没有了,头顶的湖水一片漆黑。不知不觉大家就在这湖底宫殿里待了大半天,现在想来已是深夜。 “尼莎的阿妈走也是不得已!你别急!”楚风走到尼莎面前,见她已经基本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少不得有些事情还得要问她:“尼莎,你阿妈走的时候交代了什么?” “阿妈说,族人不能再在这儿生存了,必须走,她还说,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对了,她让我转告楚大叔,您要找的地方很多人也在找,让您小心!”尼莎仔细回忆,不想漏掉阿妈说过的每一句话。 “哦,那她说没说我要找的地方在哪儿?”楚风一听来了精神。 “没有,阿妈说,这个地方只有传承者能找到,她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尼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楚风急问。 “不过您要是往南边走,应该会有收获!”尼莎的阿妈在走之前占卜了一次,她是这么说的,“尼莎,那些人要是对你好,你就让他们往南走,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他们往东走!记住,南边大吉,东边大凶!” 尼莎觉得楚风和凌宁一直对自己不错,便不忍心骗他们往东去犯凶险! “那好,那咱们就往南!”楚风又望了望头顶,眼睛渐渐亮起来! “尼莎,你说我若是把那块泥版取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楚风还是舍不得将那块有可能轰动全世界的泥版留下来! “不行,阿妈说过,那块泥版若是取下,湖水便会倒灌进来,所有人便都走不了啦!”这件事阿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尼莎一听楚风有打算将那泥版取下,马上紧张起来。 “呵呵!就这么一说,我不取!不取!”楚风见小姑娘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张开双臂挡在自己面前,好气又好笑! 此前,大齐带着弟兄们曾经利用这里的地道偷袭那些蒙面俄罗斯大汉,如今虽说那扇门被封死了,可大齐利用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检查了好几扇门,都是通的。这一下,他倒不怎么担心了! “尼莎,水中有没有出口?”大齐指了指头顶,他想偷偷上人家的潜艇,解决这班人的最大依仗。 “有!”尼莎回答得很爽快,阿妈走前曾交代,如果他们不为难她,不妨尽量提供方便,毕竟她要想活着回到养父母的村子,还得指望这些人。至于外边的那个自称是她阿爸的男人,她听阿妈说了一部分当年的往事,那个人根本不会对她讲感情! 大齐和他的手下都去了,楚风要去,却被大齐强行留下。大齐的借口是他非专业,去了反而添乱。楚风想想也对,当年他当兵那会儿确实没摸过潜艇,便只好留下来等消息。 目送了一个个勇士的身影消失,剩下的人不由自主背靠背拢成了一个小圈子。 “楚大哥,你说这儿本来多么美好的一个地方,怎么突然就成了一个血腥的战场了呢?”凌宁无法理解这些人性中最为卑劣的一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都不懂!我在美国都听说过这句话!”威廉又来充大头! “对啊,这湖岸边怎么这么多黄金啊?尼莎,你们没想过把这些黄金拿去换点钱吗?”王聪很纳闷这一点,这里的人怎么对遍地伸手可得的黄金视而不见呢? “换钱?换钱有什么用?在部落里一切都是不用钱的!”尼莎淡淡地回答,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可笑! “有钱怎么没用?有了钱,至少你的阿达就不用去偷吃牧人家的羊了!”凌宁觉得尼莎不应该放任阿达偷吃牧人家的羊,好像还把她养父家的马也给吃掉了。人家含辛茹苦养了你这么多年,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阿达随便吃邻居大叔大婶家的羊确实不对,可我也不能因为阿达吃了谁家的羊就去给谁家送钱啊!”尼莎急了,这样一来,她不成了怪物了吗? 凌宁一想也是,如果尼莎出面赔偿那些因湖怪受损失的人家,还真是说不清了!才转过念来,她便发现,楚风似乎有心事! “楚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想什么,在整理思路!”楚风随口答道。 桑布也在沉思,他这一趟参与考察,与上一次截然不同。上次在沙漠里,他熟悉得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而这一次,他的作用完全没发挥出来,还老拖人后腿。以桑布队长的自尊心,他再也不想放任这种状况继续了。 想了半天,他觉得自己的思路已基本清晰,便缓缓开口:“楚教授,你说,这个部落跟大月氏人有没有什么联系?” “什么?大月氏人?怎么可能?”第一个蹦起来的威廉,在楚风严肃的目光下声音渐渐小下去。 “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到大月氏人?”楚风觉得桑布的提示很管用,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这儿的黄金。这儿的黄金是经过开采的。我想,楚教授你也应该听说过斯基泰人的黄金皮毛之路!” “没错,四五千年以前,这条黄金皮毛之路非常有名,占据了东起内蒙古草原、西到里海,囊括整个阿尔泰地区和西伯利亚地区以及南俄罗斯草原的斯基泰人(中国史书称其为“塞种”人),他们只是游牧民族,却会用产自阿尔泰和西伯利亚地区的黄金以及这些地方的野兽皮毛,使自己成为远古商业贸易的最大赢家。据说他们积累的财富世界任何一个大帝国都无法比拟。”楚风熟知那段历史。 “是的,早在5000年前,黄金皮毛之路除了通向欧洲,还通向了世界各地。拉萨地区的人使用的黄金,便是从阿尔泰山区运过去的!”桑布还知道一些隐秘,“后来斯基泰人的国度被灭亡,幸存者神秘消失,他们的大量黄金和海量财富也不知去向。有传说这些黄金和财宝被藏在了新疆的阿尔泰山区!” “这话牵强附会的成分太大!”楚风不肯轻信,“其实斯基泰人就是大月氏人。之所以称呼不同,是因为西方学者的发音有差异。其实二者为同一种族。不仅如此,大月氏人、塞种人、斯基泰人、闪米特人,其实都是同一种族的不同发音。”楚风是研究文字学的,在这一点上比较清楚。只是国内很多研究中亚史的人因为看的都是西方学者的译本,被这些名称绕晕之后便觉得中亚历史复杂无比,其实是一回事! “这么说,咱们这次还是在跟大月氏人的藏宝打交道?”林威廉惊奇地说道。上次那满满一箱的黄金饰品就是他首先发现的,那些精美丰富的黄金宝藏还仅仅是大月氏人走得匆忙,遗弃不要的。因此他对大月氏人的藏宝很感兴趣! “可以这么说!”楚风肯定地答道,他现在开始对这个中国历史上一直没被重视的大月氏人感兴趣了,“这些大月氏人可不简单。他们有一支进入南亚次大陆,由于语言不同,自称‘塞’人的他们被当地人称为‘释迦’人,最后形成了释迦族!” “释迦族?”凌宁觉得楚风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楚大哥,你是说,释迦族中的那位?” “不错!释迦牟尼的意思本来就是释迦族中的圣贤之意!还有一支大月氏人的分支,他们被称为西部闪米特人,他们来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与当地原有的西伯来人混居。把一个信仰传递给了他们。”楚风继续说道。 “什么信仰?”威廉都听呆了。 “对耶和华的崇拜!”楚风说到这儿双目闪光。他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什么?”四个声音同时惊呼,这一回就连桑布也动容。 释迦牟尼、耶和华!他们居然都与大月氏人有关?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看楚风的样子,不像消遣众人,这些东西去查史料不难得到答案,但要想在如山的史料堆里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月氏人、释迦族、耶和华崇拜。这些线索联系起来,楚风觉得古楼兰国保守的那个秘密似乎跟大月氏人脱不了干系。楼兰人本就和大月氏人有亲缘关系,以至于大月氏人创立的贵霜王朝被推翻之后,部分大月氏人东归,楼兰人二话不说便接纳了他们。也可以这么说,楼兰人不过是大月氏人留下驻守老巢的一支分族。 在场的几人当中,除了威廉和尼莎对这些历史不太清楚之外,桑布、王聪和凌宁都是明了于心的。他们被楚风抛出的“重磅炸弹”炸得头晕眼花,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大齐他们出去的那扇门打开了,“小和尚”跑了出来,一脸惶急:“快!我们判断失误,潜艇上早有埋伏!队长和弟兄们拼死逃了出来,但这个入口也被他们发现了,大家得赶快离开,快!快点!我们撑不住了!” 第四十五节意料之外的死亡 楚风一听,不等“小和尚”再开口,便快步蹿到了他跟前:“你们队长的情况怎样?” “队长、队长受了点儿轻伤,正在且战且退,你们赶快转移!一会儿他们就该打到这儿来了!”“小和尚”说完便返身回去参战,这个时候,沉闷的枪声已经传来,似乎离此地不远。 “快!尼莎,你带大家从其他的通道出去,就在那湖边的石屋中等我们!”楚风紧急嘱咐尼莎,等尼莎带着大家伙从一扇石门出去,他自己却留了下来,他找到那扇门的机关,用手中锋利的匕首挑断,这下这扇石门再也打不开了。 做完这一切,楚风并没有急着去前方支援大齐等人,他看了看头顶,心中有了计划。附耳听了听前方通道里的枪声之后,他一闪身,躲入了一座巨牛石像的阴影里。 “呵呵,大名鼎鼎的齐大队长也不过如此!”不多久,阿廖沙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楚风偷眼看去,大齐和他的队友已满身是伤,倒退着进入这个广场,而阿廖沙的人则在步步紧逼。 “砰!”的一声,大齐闷哼一声,左大腿多了一个枪眼!抬头只见那阿廖沙得意洋洋地吹了吹自己手中的枪口:“怎么?齐队长,受伤了?哎呀,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枪不小心走火啦!” “你!”“小和尚”气急,拉开枪栓就要跟他拼命,却被大齐一个眼神止住。 “怎么不开枪啊?是不是没子弹了?”阿廖沙笑得很得意。他是有备而来,而这支小分队却以为自己只有保护考察人员的任务,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叫“以有心算无心”!“哈哈,我就是有心,你们就是无心,你们输定了!”想想能让世界闻名的“瞌睡虫”小队输在自己手里,他真是很开心啊! 大齐不动声色,对他的冷嘲热讽仿佛没听见,他示意其他人,缓缓地,保持警惕队形往后退。 阿廖沙笑了一阵,手一挥,他身后的20多位黑衣大汉手中的枪全都瞄准了正前方的那六个中国人。 “虽然,我很想再跟齐队长你叙叙旧,但现在很晚了,我的人明早还得早起,所以对不住喽!”阿廖沙轻描淡写的,似乎笃定眼前这几人下一秒就会变成尸体。 正在这时,地上有个影子动了动!话说这湖底宫殿本来没光,可是楚风用那块泥版打开了穹顶,这湖水便多多少少透了些光线进来。此时也许外边已是深夜,这水中投射进来的光线有限,不知今夜是月光太明还是星光太亮,总之,眼下这宫殿之中,确确实实有影子。 阿廖沙也是一时疏忽,他一直过分依赖红外线眼镜,觉得没有生物能够躲过红外线的探测,可眼下这影子似乎例外。 “不许动!叫你的手下把枪放下!”“黑皮”再一次用匕首抵住了阿廖沙的喉咙。把阿廖沙惊得大嚷:“你、你、你不是人,你是鬼!” 可怜的人,他两次被同一人挟持,看来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精彩,真精彩!‘黑皮’,你的本事真不小啊!”尼加提随后出现,手中还高举一支火把,顿时把宫殿照得格外明亮。 这时,阿廖沙和他带的人才发觉这宫殿顶端的不对:“啊!”尽管头顶已经黑暗,但那波光粼粼依然能够让人判断出其上是什么。 短暂的失神给了胖子机会,他以极快的速度,逐一卸掉了那些大汉的枪械。等到他一点头,尼加提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尊敬的齐团长和阿廖沙·谢廖夫先生,我想,现在我们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吧!”尼加提似乎有意做和事佬。 楚风眼见这些变故,却没有动摇他的决心。他使用了18年前自己等人在战场上的一些手势暗语,悄悄将手伸出石像的笼罩,在地上变幻出一个个图案来。 大齐正想答话,却刚好看见了地上的图案,他不露声色,示意大家继续后退,自己却随口答道:“好啊,尼加提,不管怎么说,咱们当年也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站住!大齐,你要再往后,可别怨我的子弹不认战友情谊!”尼加提也看到了地上的图案,马上明白了大齐的企图,拔出枪便顶住了大齐的脑袋。 “尼加提,有话好好说!”楚风终于忍不住,自己从石像后边走了出来,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不愿被尼加提误会。 “这还差不多,楚风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冲动!”尼加提一见楚风出来,便把手枪收了起来,似乎刚才他什么也没做,如今还有闲情与老朋友聊天。 “尼加提,你到底要什么,直说了吧!”被尼加提批评为做事冲动,楚风忍不住苦笑,却也无法反驳,只好质问他的来意。 “我?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就要这山谷里的黄金,至于其他,你们两家怎样争是你们的事,我不管!怎么样?能不能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啊?”尼加提似乎真是为财来的。 “我答应、我答应!”阿廖沙迫不及待地大叫,“只要你把我放了,然后两不相帮,我就把所有的黄金都给你,怎么样?” “你呢?大齐,能不能给我一个准话?”尼加提根本没工夫理那个俄罗斯人,他盯着大齐的眼睛,似乎那里边有黄金似的。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黄金也罢,稀有金属也罢,都是国家的,我没有权利拿,你也没有权利拿。这事没商量!”大齐断然拒绝。 “既然这样,那兄弟就对不住了!”尼加提似乎早已料到大齐会这么回答,他脸上一丝意外都没有,打开自己手枪的枪栓便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之后,大齐依然站在那里,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而阿廖沙身后的黑衣人,却纷纷倒下。 阿廖沙这才发觉不对:“该死的,你、你、你,你这个偷坟掘墓的家伙,你疯啦?” “我没疯!”尼加提笑笑,“我是偷坟掘墓来着,不过‘黑皮’,咱们除了是盗墓贼,还是什么来着?” “黑皮”目光一闪,他看了看尼加提的眼睛也熠熠生辉,一下子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一句话:“咱们还是中国人!”说也奇怪,好多年没有激动过的人了,这话一出口,“黑皮”觉得自己的心“嘭嘭”直跳,好像不跳出胸口不罢休似的! “没错!”尼加提听了大笑,“哈哈哈,老子们都是中国人,你以为老子会帮你?笑话!”他走过“黑皮”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黑皮”会意,手上一用劲。阿廖沙下一秒便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一时还没断气,挣扎了几下,四肢便开始抽搐,他就这么瘫软在地上,抽搐着、抽搐着,直到自己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双瞪圆了的眼睛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我不用你同意,已经把一部分黄金带出去了!”尼加提背对着大齐往外走,“如果你想抓我,可以到龙城来,我随时恭候大驾!” “不用等以后了,现在你就去死吧!”一个冷冷的略显稚嫩的女声响起,楚风暗叫糟糕,抬头一看,果然,尼莎正在取那块泥版。 “不好!”楚风赶紧冲过去扶起大齐,“快过来!”幸亏他早有这个打算,一早便瞄准了退路,就在大齐他们右边身后不远处,有一扇可以打开的石门。楚风二话不说,扶着大齐,带着其他人就冲了进去。在他身后,倒灌而入的湖水“哗”的一声携带万钧之势冲击而来,同时被那扇及时合拢的门挡住。 “好悬!那丫头什么时候上去的?”楚风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自己人,跟着他冲进地道中的人里头居然还多了一个。“胖子!是你?” 那张满是肥肉的胖脸,不是胖子的是谁的? 湖边,楚风和整支考察队的人已经整整搜寻了3天,尼加提、“黑皮”和尼莎都不见踪影。就连此前死掉的阿廖沙及其手下的尸体也没见着一具。那些个地下通道已经都被水浸满,再也不能下去,也没办法打开那些石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死了,尸体被牵绊在哪个地方而无法浮出水面。 “楚大哥,还是没发现?”凌宁见楚风等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便知道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大齐腿上的子弹已经取出,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再有两天的休养便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了。到时候大家就要出发回去。尼莎怎么办?她真的遭遇不幸了吗? 凌宁此时想起那张纯真、甜美的小脸心中就一阵抽痛:“尼莎,你为什么那么蠢啊?那样一个父亲,值得你这样做吗?”她在心中暗骂道。 “算了,再找两天,找不到咱们也算尽心了!”楚风见凌宁的小脸一下子黯然下去,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尼莎最后的行为却实实在在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那些石门一扇也打不开,从穹顶下去水太深,大家又没有潜水设备。眼下在岸边搜寻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小风、小风!快来!快来!”是胖子的声音,这几天他也没走,跟着几人一起在湖岸边搜寻,大家对他都没有好脸色,他却照样整天笑嘻嘻的,跟在旁边找来找去。 此时他满头大汗地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即便楚风对他还心有芥蒂,也不得不迎上前去,担心他有什么重大发现。 “怎么了?” “你快来!”胖子二话不说,拉着楚风扭头就走。 楚风满心疑惑地跟着他,来到那个通往外界的洞口旁,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闯了大祸的小姑娘:“尼莎!是尼莎!胖子,你是怎么发现她的?”楚风激动之下,浑然没有发觉胖子那惊恐的神情。 好不容易,楚风注意到胖子在拉扯他的衣服,他回过头:“怎么啦?” “你、你、你看!”他满脸惊恐地指着前方。楚风回头一看,一个巨大的蛇嘴大张着,似乎就要择人而噬。饶是楚风已经数次见过这条大蛇,也不禁为它此时的威风而色变。 “是阿达啊!尼莎是你救的吗?她还好吧?”尽管觉得跟一条蛇说人话有点儿扯,但此时的楚风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 “我说胖子,你刚才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楚风等了半晌,那条蛇都没动静,渐渐觉出不对来。 “没有啊,刚才我找到这儿,只看见那小姑娘躺在地上,我正准备过去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就蹿出这么一条大蛇来,它张开大嘴要吃我,我只好撒腿就跑。”胖子看着那大蛇,还心有余悸。 楚风绕到侧面测试了下,那条蛇的身子似乎还在洞里,他缓缓靠近,那条大蛇依然没有反应。最后楚风才发现,整条蛇竟然已经僵硬了。 等他把昏迷不醒的尼莎抱回湖边石屋时,少不得把这条大蛇死后还要护主的忠心给众人叙述了一遍。众人听说后全都唏嘘不已! 平生最害怕蛇类,每次见到“阿达”都躲在楚风背后的凌宁听了楚风所说,那条蛇竟然在生命的最后还试图保护尼莎,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央求楚风第二天带她去把那条蛇埋葬了,这样的义蛇,不应该没个好归宿! 这天傍晚,尼莎便醒来。她睁眼一看,凌宁姐、楚大叔、齐大叔这几张熟悉的面孔都一脸焦虑地望着自己,其他一些不太熟悉的考察队员的脸上也挂满了担忧,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凌宁已经不知该怎样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阿妈走了,亲生父亲死在眼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那条大蛇似乎又为了救她而丧命,如此遭遇,不让她哭出来,恐怕对她的伤害更大。 尾 声 尼莎一哭,除了凌宁,那些男士们就都退了出来。 “你去告诉她!” “你去!” “该你说!” “笑话,谁规定的这种事该我说,我又不是保姆?” “那威廉去说!” “哎呀,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事弟子服其劳嘛,谁让你是这小疯子的学生呢?” “那里头不是还有一个学生吗?凭什么好事轮不上我,这种事就让我去?我不去!”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楚风有点儿恼羞成怒。 大齐赶紧借口自己还是一名伤患,躲去休息去了。其他人顿时作鸟兽散。楚风气得一个倒仰,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去给尼莎说那条大蛇的事。 “楚大叔,你不用说了,阿达没事,它只是累了,需要休息!我知道它在哪儿,但是现在不能去找它!”出乎他意料,尼莎似乎知道他的来意。 “哦、哦,那就没事了!”楚风不敢看小姑娘笃信的面庞,落荒而逃。 第二天,楚风带着凌宁和威廉几人,想来收敛大蛇的尸体,可那个洞口却再也没有了大蛇的踪迹。几人找了一圈,竟一点发现都没有,楚风这才相信尼莎所说,说不定大蛇“阿达”真的没事,它只是累了,美美地睡一觉就好了!但愿—— 夏秋之交的喀纳斯,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在这儿怎样送出手中相机的菲林都不为过,随着旅游的开发,现在的人们越来越不满足于跟着旅行社常规出游,自驾游和特种旅游悄然兴起,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荷马就是乌鲁木齐一个自驾车俱乐部的负责人,这一次他带了一支30辆自驾车的团队探险喀纳斯。不过传统的喀纳斯景区和喀纳斯湖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此次想深入的地方是不对游人开放的喀纳斯景区核心区——阿克库勒湖。 这个湖俗称白湖,因为它距离冰川很近,冰川融水里富含冰川运动中挤压研磨形成的白色岩石粉末,这白色粉末在流动的水中来不及沉淀,所以整个湖面呈白色。 汽车是无法直接开上去的。荷马和他的领队巴依早就在牧人那里租好了马。大家乘船东西穿越喀纳斯湖之后,便骑在了马背上。颠簸摇晃几十个小时,直到第二天,他们才好不容易来到了阿克库勒湖南边的一个开满紫红色鲜花的山坡上。 “巴依!带着大家先扎营,摄影爱好者可以在这面的山坡上选好点支好他们的设备!”荷马吩咐领队巴依和助理小师,趁着现在有大雾,先把一些准备工作做好。 来的人当中大部分是摄影发烧友,听了他的吩咐,纷纷在山坡上架好机器! 不得不说,他们到这儿的这天,天气很糟糕,眼下已经日上三竿,却还时风时雨,雾浓到几乎化不开。 总算大家运气还不错,等候了半个小时后,雾气蒸腾,阿克库勒湖短暂地露出真容。 “快看!那是什么?”一名团友惊呼,他手指向湖中心,瞠目结舌!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股飞速运动的水线,向着远方游动而去。 “那是不是传说中的湖怪?”看着那条明显是由身形巨大的水下生物游动形成的水线,很多人都这样猜测。 “我看到了!真的是湖怪!”一名团员带了高倍望远镜,他看到了一个黑色身影,可惜它在迅速远去,看不真切!“好大!”他一边说,一边猛按手中的快门! 他比画着:“最少15米长!” “我也看到了!” “我看到了!真的!” “真的真的好大啊!” 兴奋的团员们惊呼声此起彼伏,不管看没看到,都高兴得好像过年一样!“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也成片响起,似乎大家都不再珍惜手中平时宝贝得不行的设备了,只顾留下湖中那生物的身影! 没过多久,那条水线便消失不见,可是团员们的兴奋情绪却久久不散! 似乎老天爷也感染了这股兴奋劲,其后一直艳阳高照,尤其到了黄昏,那绝美的夕阳,使得团里的摄影发烧友们再度疯狂了一把! 天快黑时,领队巴依忽然领着两个人来见荷马:“学长,这两个人说他们在山上遇到泥石流,丢失了所有的给养和设备,问我们能不能捎他们回去!”这个巴依是一个蒙古族小伙子,会五国语言,在日本待过三年,受日本那一套毒害很深,其实他根本就与荷马没在一个学校呆过,可是必用“学长”称呼他! 荷马一看,这两个人,一个肯定是维吾尔族,另一个倒是像汉族,只是一身黑袍,看着不像好人。要是平时倒也罢了,眼下这荒郊野外的,能见死不救吗? 他想了想,还是同意收留这两人。不过他私下嘱咐巴依和小师,一定要把那两人看牢了! 且不说这些自驾游的游客最后会遇到什么。遥远的欧洲,一声轻笑,破坏了眼下这古堡会议室里的严肃气氛,可那位罪魁祸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弹了弹手中的一张纸条,颇为玩味地说了一句:“那老头的儿子死了啊!呵呵!那老头会不会发疯呢?” 看那样子,颇为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