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闲妻》 第一章 鬼压床?? 谢安澜是被鬼压床压醒的。虽然她已经两两夜没合眼了,但是谁身上多了几十上百斤的东西也睡不着了啊。 “旺财,给姐麻溜的滚!”睡梦中,谢安澜大怒。混蛋旺财到底记不记得它足足有好几十斤重啊。肥成这样,简直是二哈的耻辱。居然还敢蹭它伟大的主人的嫩豆腐! 旺财继续锲而不舍的压在她身上,甚至还得寸进尺的轻薄她的芳唇。谢安澜猛然睁开眼,“混蛋旺财!”一脚将身上的物体踢了下去。毕竟她可没有重口味到要和自家的爱宠发展出一段超越了种族的感情。 “谢、安、澜!”一个咬牙切齿地声音从床底下响起。 谢安澜总算是彻底睁开了迷茫的大眼睛,哈?这是啥地方? 眼前的不是她那刚刚入手不到半年的豪宅,而是一间不到三十平方,古色古香却并不十分奢华的房间。不远处,还在轻轻摇曳的烛火杜绝了她想要找到房间里任何一点可能代表时代先进科学用品的奢望。哪怕是一截电线,一个隐蔽的插座。 “谢安澜!你大半夜的搞什么鬼?”一个男人从地上爬了去来,背对着烛光依然能够看得出对方消瘦却俊美的容颜,以及脸上那冲的怒火。 谢安澜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美味的鲜肉啊,可惜年纪太了一点,看上去还木有十八岁有木有? 脑海里飘过一些奇怪的画面,谢安澜呵呵干笑了两声,“睡过头了,你想干什么?占我便宜啊。”其实,谢安澜想的是,“少年别动,我来就好!” 美少年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女人,谁要占你便宜?”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看自己半开的衣襟,“那你压我身上干嘛?难道是想要给我按摩?” “你!” 谢安澜打了个呵欠,“乖,姐今没心情,先睡了哈。不想再被踢下床,就安分一点。”完,谢安澜直接卷起被子把自己裹巴裹巴卷成了一个大茧,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站在床前的美少年气得浑身发抖,很想上前把眼前的女人拽起来狠狠地训斥一顿。但是后背处却开始隐隐作痛,只得咬牙忍了。轻哼一声,少年转身出门,将大门摔得砰然作响。 床上的女人艰难地翻了个身,喃喃道:“少年人脾气真不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慢慢地吐出一个字:“靠!”清晨,从床上坐起来谢安澜叹了口气。还是在这里,想当成一场梦都不成。有了半晚上的时间做缓冲,对她来已经足够了。看看眼前有些简朴却古色古香的房间,嫌弃地皱了皱眉。 谢安澜不算个好人。 从在孤儿院长大,没爹没妈。十几岁就因缘际会进入国家情报部门工作——俗称,特工。风风雨雨将近十年,她救过人质,剿过恐怖分子,掏过毒枭的老巢。但是同样的,杀人灭口,抢劫放火的勾当也没少做。这一行混久了,善恶的分际也就不那么明显了。虽然昨晚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她忍不住骂娘。但是冷静下来也就没什么了。就当是…提前退休了吧?毕竟,她的职业原本是不接受辞职的。至少…未来二三十年内是没什么机会辞职了。除非是因公殉职,那就永远不用辞职了。 既然退休了,就好好过日子吧。谢安澜想。 什么叫好好过日子?用某个同事的话就是:好吃好喝好玩好睡,喜欢什么就去买,想去哪儿就立刻去,看哪个男人顺眼就去追,看谁不顺眼就揍! 淡定地划掉第三条,谢安澜决定好好过日子。没法不划掉,一觉醒来从一个单身女青年变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已经够郁闷了。还特么是礼教森严的古代!自由自在的追男神舔屏的日子已经离她远去。 刚刚起床,一个丫头就端着水走了进来。看到她起来连忙放下水过来,“少夫人,你怎么下床了,你还病着呢。” 谢安澜想了想,从脑海深处挖出这个丫头的身份。这丫头叫喜儿,从她嫁进陆家就跟着她了,也算得上是忠心。摆摆手道:“我没事了。” 喜儿不信,“怎么会没事儿?昨少夫人你被从池塘里捞起来的时候都差点…”到这个,喜儿眼眶不由得红了,“二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不管怎么,您也是她的嫂子啊。怎么能…怎么能…” 谢安澜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的丫头:你家少夫人昨儿可是真的被淹死了,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谢安澜有些庆幸原著还是留了一些重要东西给她的——记忆。不然现在她也不太确定是该发挥十二分的演技遮掩过去,还是瞎掰自己被水灌进脑子里失忆了。不过等到她把那些记忆梳理完之后,她又觉得还不如真的失忆了呢。 如今这身体的姑娘名字也叫谢安澜,今年年方十七。母亲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在私塾教书的秀才父亲。谢父科举失意,又对亡妻念念不忘,一直没有再续娶。谢安澜十五岁的时候嫁给了陆家四公子为妻。陆家四公子虽然是庶出,却十岁就考中了童生,十三岁考中了秀才。可得上是年少有为了。谢父也觉得这个女婿不错,便将女儿嫁了过来。 谢父是一片慈父心肠,虽然是庶子但是将来总是要分家的。分家之后就算得到的财产少些,只要女婿有才华对女儿好将来也不愁日子不好过。就算不分家,以女婿的才华将来科举金榜题名也该是十拿九稳,日子总不至于难过。 可惜谢家人丁稀少,谢父哪里知道那些所谓的书香世家豪门大族里的私隐之事? 陆家老爷陆闻原本也曾经官职从四品,可惜几年前因为一些事情被撸了官职贬为平民陆家才搬到泉州的。陆家四个儿媳妇儿中就数谢安澜的家世最差,在陆家自然也是备受歧视。丈夫陆离,是通房丫头所生,在陆离八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陆离人品倒是不坏,既不贪花好色,也不吃喝嫖赌。反倒是性格温文尔雅,一心只读圣贤书。谢安澜对这样的丈夫是十分满意的,甚至在心里隐隐觉得自己配不上丈夫。平时更是服侍的心周到,生怕让陆离哪儿不好了。 可惜,这是从前的谢安澜的看法。陆离在现在的谢安澜眼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大男人,一到晚除了抱着书看什么都不做。赚不来半分钱不还要花谢安澜的嫁妆银子,谢安澜在家里受了气别是替她出头了,连安慰她两句都是不咸不淡的,偏还能把那傻女人感动的不行。谢安澜的家世哪里有多少嫁妆,谢父大半辈子做夫子积攒下来的钱都给她做了嫁妆,总共也不过才二百两。再加上陆家的聘礼也全部给谢安澜带回来了,一共也不过五百两左右。就这一两年时间,谢安澜手里的银子就已经被花的七七八八了。 陆家在泉州府是大家,凡事都讲规矩。陆离是庶出,每月的月例不过五两,谢安澜这个儿媳妇自然也是一样。一个月十两在寻常人家看来不少,但是在陆家这样的人家却是有些捉襟见肘。别的不,偶尔想自己添个菜,想自己裁件衣服,买个首饰脂粉都有些困难。更不用陆离每个月的笔墨纸砚就要一大笔费用。陆离又没有什么进项,花的自然是谢安澜的钱。 昨儿因为跟府里的二姐争执了几句,被陆家二姐陆荞一把推进了水池里。人虽然救起来了,可惜那谢安澜却还是没了。所以,昨晚那个美少年,就是谢安澜的丈夫陆离?!这是有多禽兽才对一个刚落水的女人都能下得去手啊。 “陆离呢?”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有些模糊却依然五官明艳的女子谢安澜一边问一边皱眉。脸色好像有点难看。 喜儿吓了一跳,“少夫人,你怎么能叫四少爷的名字呢!”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啊…那四少爷呢?” 喜儿这才道:“四少爷昨儿半夜去了书房,奴婢…不知啊。” 谢安澜点点头,“这样啊。” 喜儿取过一件淡青色的衣裳要服侍谢安澜穿衣,谢安澜皱眉,“换个颜色。”谢安澜长相明艳,五官美丽却并不婉约。而是带着一种十分凌厉的美艳,这种淡青色绣着兰花的素雅服饰,穿在身上未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这也怪不得谢安澜,陆家是书香门第,讲究个女子温婉柔顺,贤惠淑德。于是导致一家子男人都偏好那种柔弱温婉,宛如弱柳扶风的女子。明艳如谢安澜被认为庸俗,又例如另一位长相富态的当家太太林氏,也早早的就失宠了。谢安澜想要讨丈夫欢心,自然是努力的将自己往那温柔可人的淑女的样子打扮。却不知道,这样的打扮不但不会让她变得柔弱可人,反倒是将原本美丽的容貌都遮掩的失色了许多。 喜儿有些不解,“少夫人想要哪件?” 谢安澜想了想,头疼地摆摆手,“算了吧,就这件。”衣柜里就那么几件一副,藕色,淡青色,月白色…还一水儿的都是绣着些兰花啊,丁香啊,桂花之类的。虽兰有王者之香的雅号,但是这样的图样却实在是不太得她这个俗人喜欢。 “下次做衣服,要他们都给我换成红色,紫色,或者蓝色白色。花样干净大气一些。”谢安澜道。 主仆俩正话,门外丫头来禀告,夫人问少夫人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了就去一趟正院。 ------题外话------ 亲爱哒们~016马上就要过了,但是~某某在今年的最后…倒数第二开新文鸟~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凤轻(づ ̄ ̄)づ 新文和以往的略有些不同,但是凤轻会更加努力哒!么么哒! ps:开文活动进行时… 开文第一,奖励大放送。今晚4:00之前收藏留言的亲们,我们来堆楼吧。 所有正版读者都可参与堆楼活动, 1楼,9楼,19楼,9楼,59楼,79,99楼以此类推…都将获得奖励潇湘币666个。 所有参与堆楼的正版读者亲们都将获得潇湘币0个,与抢楼奖励可重叠不可重复,么么哒。爱你们飞吻。 第二章 哔了狗了! 去正院? 谢安澜挑眉,抬头去看喜儿。喜儿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按理,昨儿少夫人才刚刚落水,于情于礼夫人都应该免了今早的请安才是。怎么反倒是派人来催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算了,过去看看吧。” 喜儿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谢安澜,觉得少夫人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往日少夫人总是默默无言低眉顺眼的模样,很不爱话的样子。虽然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挺好的,却因为家世的原因总不如另外三位少夫人看上去有底气。 现在再看少夫人,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眼神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什么,也不再总是垂着头不看人了。 “少夫人,你……” 谢安澜挑眉,把玩着手中的手帕道:“昨儿半夜我突然醒过来,就想通了许多事情。你…昨儿我要是没被救起来,这辈子也就这么交代了。是不是有点亏啊。” “啊?”喜儿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点头道:“是啊。” “就是啊。所以这做人啊,还是要尽兴才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谢安澜悠然道。 “……”少夫人懂得真多,真不愧是秀才公的女儿。陆家虽然来泉州的时间不长,却也算是泉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府邸自然也不。陆府后院的主院便是陆夫人所居住的明兰院,是一座两进的院子。陆夫人以及陆家两个侍妾都住在这里。至于另外两个已经有了子女的侧室王氏和卓氏,都有各自单独的院子。就在明兰院后面的两个院子。明兰院是陆家当家夫人所在,离陆离这样不受宠的庶子的院落自然不近。谢安澜跟着喜儿走走看看,走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到。 等到进去通禀的丫头出来请她,谢安澜方才跟着人走了进去。一只脚才刚刚迈进大厅就吓了一跳。此时大厅里正满满的坐了一屋子人。为首坐着的自然就是那位陆家的当家夫人林氏了。她已经年过四十,长相富态,虽然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是眼眸中不时闪现的精光却让人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活菩萨。 林氏下手还坐着几个年轻男女,不用看就知道是这陆家的几位公子夫人,还有昨晚被她踹下床的那个帅哥。谢安澜一进去就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幽冷的目光,以及一屋子人幸灾乐祸的眼神。 都一之计在于晨。大早上的,不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儿聚在这里干什么?毛病! “给母亲…请安。”按照记忆中的模样,谢安澜有条不紊的上前行礼。 主位上的人顿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四儿媳妇。” “在。” 陆林氏沉声道:“你二妹年纪不懂事,你这个做嫂嫂的就该让让她才是。” 谢安澜有些惊讶的抬头,正好对上站在陆林氏身边那个绿衣少女得意的表情,心里无法抑制的升起一股愤怒,仿佛是属于这个身体本身的感情。 有没有搞错?这些人是不是忘了,被推下水的是谢安澜不是这个绿衣丫头好不好? 陆林氏叹了口气,道:“有人,看到你自己不心跌下去的。还是荞儿让人将你救起来的,你做嫂嫂的不知道感激她,还恩将仇报。你可有什么话?” 谢安澜侧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们,不是幸灾乐祸就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显然没有人打算帮她句话。 “母亲的意思是…是我陷害二妹?” 陆林氏不话,意思却很明白了。 站在陆林氏身边的陆荞眼珠子一转,撇着嘴儿道:“四嫂,就算我平时对你有些无礼,你也不能这样害我啊。要不是有人替我证明,我可不冤枉死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就不活了!” “荞儿这话可不能乱。”陆夫人身后站着的一个长相美丽妖娆的妇人连忙笑道:“你爹都了会给你做主的,相信夫人也会公证处理,给老爷和你一个交代的。可千万别这些不吉利的话儿。” 陆夫人淡淡地瞥了那话的女人一眼,道:“老四媳妇不知友爱幼妹,念你初犯便从轻发落吧。罚你杖责十下,另外将陆氏家训抄写十次,禁足一月。离儿,你看如何?” 谢安澜瞠目,有没有搞错,她挨打问别人觉得如何? 连忙回头去看陆离,这个身体好歹是他老婆吧?就算…就算昨不心把他踢下床了…… “谢氏无礼,多谢母亲教导,孩儿没有意见。”陆离神色平淡,连一个眼风都没有施舍给谢安澜。 陆夫人满意地点头,“很好,来人,送四少夫人出去吧。”两个模样粗壮的婆子立刻应声上来,显然是早早等在哪里准备揍她的。一左一右拉起了谢安澜就要往外走,谢安澜反射性的想要反抗,但是很快又制止了自己的行动。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忍一时之气,不就是挨板子么?不信他们能打死老娘!我会报复的! 被人拉着出去,路过陆离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某人抬头看她。还对她露出了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笑容。 那一刻,谢安澜脑海里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被践踏过的大脑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老娘!真是!哔了狗了! 陆离,你给我等着! ------题外话------ 作者提问,第一个猜到有奖哟。 男主为什么不能会武功? 第三章 本姑娘不伺候了! 国安金牌特工谢安澜同志在睡梦中牺牲了。牺牲的一点儿也不光荣不壮烈不伟大。可以预计,也绝对拿不到烈士勋章和抚恤金。不过这不重要…她唯一的亲人二哈在她壮烈之后那几个不良同事总不会看着它饿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谢安澜同志平生第一次,被人打板子了! 不到两只宽的戒尺,毫不留情的在她背上抽了十板子。 痛!痛!痛死了! 换了个身体,虽然理智觉得这点痛楚不算什么,当初训练的时候,教官随便一脚踢在身上的痛楚绝对是现在的十倍。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她真的很疼很疼。疼得她很想立刻站起身来夺过身后那胖女人手里的戒尺狠狠地抽回去! “夫人,你还好吧?”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谢安澜回头,看到那张温文尔雅俊美不凡却略显几分稚嫩的容颜。但是此时,她再也没有心情欣赏鲜肉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美少年。 “少夫人,喜儿扶你回去吧。”喜儿看到自家少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四少爷的模样,连忙上前道。 谢安澜眼睛一转,一脸虚弱,“喜儿,夫人我疼得厉害。你只怕是扶不动我。”这丫头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模样,比谢安澜还要矮上一个头。 陆离笑容亲切,“夫人是要为夫扶你回去么?” 谢安澜立刻甜美一笑,“那就有劳夫君了。”毫不客气地将整个人压了过去,陆离被她突如其来的重量撞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 “哟?四哥四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有些尖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抬头果然看到一身绿衣的陆荞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她,谢安澜立刻就觉得背后被抽过的地方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菱唇微微勾起,“二妹啊,你四哥看我伤的太重了,打算抱我回去呢。” 陆离挑眉,没话。 陆荞轻哼一声,有些嫌弃地瞥了谢安澜一眼,“区区十下而已,便宜你了,哪里有那么严重?你该不会是在怪母亲罚重了吧?” 谢安澜微微眯眼,死丫头! “二妹你这就不懂了,你四哥心疼我,自然是我伤着一点点都心疼的很。是不是,相公?” 陆离不答,谢安澜一只手亲昵的抚上了他的心口,另一只手却扶在了他的腰上两根手指捏起了一点点的皮肉,“是不是,相公?嗯?” “是。”陆离深深地看了谢安澜一眼,从善如流地道。 “伤风败俗!”陆荞顿时气红了脸。 谢安澜掩唇低笑,“我知道二妹你是在羡慕嫉妒,别着急,母亲和父亲再找找,总能替二妹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婆家的。” “你什么意思!”陆荞气得直跺脚,恶狠狠地瞪着谢安澜,“你在嘲笑我?!” 陆荞是陆家庶女,因为母亲卓氏受宠,也因为自己长相肖似陆家大家长陆闻而十分受宠。但是…庶女的身份以及略微生硬的五官和圆润的体态,让她不太受大家族的欢迎。高不成低不就,十七岁了还没有找到婆家。久而久之,脾气就更加古怪了,最喜欢找长相明艳却家世平平的谢安澜的茬。 “我怎么会?”谢安澜无辜地道:“我是一片好心呢。二妹呀,平时少吃点吧。” “你我胖!” 谢安澜微笑,“一点点而已,这已经是你最有希望修正的地方了。至于别的……”遗憾地摇了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都是命啊。” “你在讽刺我?!”陆荞愤怒之余还有些不可思议的震惊。平时谢安澜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居然一口气了这么多话,居然还敢讽刺她!谢安澜耸耸肩,“我是好意,既然二妹不肯听就算啰。相公,咱们走吧。” 陆离沉默地俯身抱起她,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谢安澜心安理得的任由他抱着往回走,还不忘朝身后脸色发青的陆荞挥挥手,以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果然是嫁不出去,就会变得阴阳怪气啊。” “你不痛了么?”陆离低头看她,淡淡道。 谢安澜磨牙,“我痛是因为谁?!”见死不救的混蛋!不就是昨晚不心把他当二哈踢下去了么? “那就闭嘴。还是你又想矮板子?”陆离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着主仆三人离去的背影,从里面走出来的几个年轻女子都有些若有所思。 “四弟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谁知道呢,这么走了一遭儿多少都要有些不一样吧?” “得也是。罢了,这也不关咱们的事儿。” “是啊,算了,没什么可看的了。回吧。” 几人结伴而去,明兰院门口只剩下了气得发抖的陆荞独自一人,脸色变了又变,没人敢靠近她。 回到房里,谢安澜立刻就趴在床上不动了,“喜儿,好疼,我受伤了。” 喜儿有些手足无措,“少夫人,喜儿去替您请大夫?” 谢安澜撇嘴,无力地摆摆手,“算了,你去拿一点药来给我涂吧。”这年头,大夫请来了也只是开个药,连伤口都不用看。女眷的伤,还是伤在背上,自然是不能让外男看的。 喜儿去拿药,谢安澜趴在床上幽怨地望着坐在一边的陆离继续叫唤。 陆离皱眉,“真的有那么疼?” “你呢?”谢安澜没好气地道,“陆离,你是不是打算弄死我然后好再娶新人?你居然让那个老妖婆打…呜呜…”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陆离坐在床边看着她淡淡道:“不想再挨揍的话,就别胡八道。” “¥¥%…≈ap;”你以为我还会给你们第二次揍我的机会吗? 也许是某人的眼神太过险恶,陆离皱了皱眉,淡定地松开了手。谢安澜遗憾地看着他缩走的一点儿都不慢的爪子磨牙。 “陆家的规矩大,你的脾气最好是收敛一点。之前不是装的挺好吗?忍不住了?” 谢安澜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挑眉道:“本姑娘不高兴伺候了!”被当成之前的懦弱都是装的,总比当成借尸还魂的女鬼好吧?虽然…她就是… ------题外话------ 其实,这俩货谁也没真话。那嘛~鉴于昨的问题大家谁也没猜对,明剧场公布答案哟哟~ ps:不心弄了个乌龙,抹汗~原来没上架的文根本不能发币币奖励。谢谢亲们的支持,奖励累计到上架活动之后一起发哈。谢谢大家的支持,恭喜抢到楼层的亲们,大众奖励移动上架活动的时候翻倍,希望亲们继续关注哟。(下次绝对不会再乌龙!我才不二呢。)另:亲爱的们元旦快乐! 首发获奖名单如下,奖励潇湘币:666个(づ ̄ ̄)づ 1、拾光微凉 9、沧笙踏歌雨 19、芸萝浅蕊 9、安吉是我老公 59、千年明月1 79、坏坏而渔 99、肉政总攻大人 101、风中百合 第四章 因为你不想挨揍 “陆离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他的!” 房间里,谢安澜趴在床上一边任由喜儿给她抹药,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其实伤的并不重,就算不受待见被排挤,毕竟是陆家的少夫人,罚她挨打已经是极限了,又怎么可能真的把她打出个好歹?谢安澜觉得,陆夫人对罚自己也并没有多么热衷,更像是为了给某人一个交代的模样。当然,这也不能代表陆夫人就喜欢谢安澜,大概是比起谢安澜她更不喜欢那个迫使她责罚谢安澜的人,却又不得不从罢了。 只是在脑海里稍稍转了一圈,谢安澜就知道这笔账应该记到谁身上了。 喜儿一边心翼翼的抹药,一边劝道:“少夫人,您别骂少爷了。昨儿你落水还是少爷跳下去把你救上来的呢。” 这事儿真没记忆,谢安澜眯眼,“陆荞那死丫头是她让人把我救上来的!” “呃…也没错啊。刚好四少爷到了那里。二姐姐你掉水里了。四少爷就跳下去了。四少爷也晕了呢,昨晚还……”喜儿看了看谢安澜,欲言又止。少夫人一醒过来性子就变了不少。四少爷昨儿跟少夫人一样昏迷着,半夜还跑去书房里睡了一晚上…… “……”那也不能改变那个色魔大半夜的轻薄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的事实啊。 喜儿抹完了药,收起药瓶笑道:“还好伤得不重,休息几日应该就好了。正好夫人禁足少夫人一个月,一个月过后二姐和老爷的火气应该就消了。” 谢安澜坐起身来,微微眯眼,他们的火气消了,本姐的火气找谁撒啊?不过,有一个月的时间摸清楚情况总是一件好事。 “少夫人,您是休息两还是现在就去书房?” “去书房干什么?”谢安澜不解。 喜儿道:“抄家规啊。虽然有一个月时间,但是如果不赶得紧一点儿,只怕是写不完的。” “抄、家、规?!陆家的家规有多长?” 喜儿摇摇头,有些向往,“奴婢不知道唉,不过奴婢在书房里见过,有这么厚哦。”伸出手,比了一个厚度。谢安澜只觉得眼前一黑,咬牙起身,“陆离在哪儿?” “少爷在书房。” “过去看看!” 书房里,俊美儒雅的少年坐在书案后面握着一本书却久久没有翻页,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书册上。俊美却稚嫩的容颜上带着几分肃然和沉思,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陆离,你在不在?!”门外,响起了谢安澜的声音。 陆离回过神来,微微蹙眉道:“进来。” 谢安澜推门进去,正好看到书房里抬起头来的陆离不由得愣了愣。谢大姐前生是国安部的精英,代号青狐,可谓是阅人无数。更不用那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样的巨星美男,鲜肉腊肉没见过。但是却依然忍不住为某人的容貌而惊叹,陆离的相貌并不精致,却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俊朗疏阔。眉眼浓淡适宜犹如一副意境深远的水墨画。这还是他年纪尚,轮廓中略带几分稚嫩。可以想见,再过个几年更加成熟,阅历渐多之后,毫无疑问会变成一个难得一见的祸害。 想起方才在大厅里见到的几个男子,虽然都不是形容丑陋的人,但是跟陆离比起来却是差地别。至于陆家的大老爷陆闻,跟陆离更是没有半点相似。看来,陆离的母亲或者是舅舅应该都是长相十分出色的人,都外甥肖舅么。 尤其是方才,陆离一抬头眸间一闪而过的锋利,更是让淡雅的眉目平添了几分锐气。至少,眼前这个美少年,绝对不是一个被养在后院死读书的傻白甜。这绝对是个黑心肠的货! “夫人有事?”陆离挑眉淡淡问道。 谢安澜道:“夫人罚我抄家规。” 陆离扬眉,似在:那又如何? 谢安澜磨牙,“听陆家家规很长,我写不完。你帮我!” “帮你?”陆离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为什么要帮你?夫人罚的是你。” 谢安澜冷哼,“要不是你吃里扒外,我怎么会挨板子还被罚?你不帮我谁帮我?” 陆离顿时黑了脸,“不会话就不要开口。”什么叫吃里扒外? “哼,我明明就是被陆荞那个死丫头推下去的!陆离,我是你媳妇儿,你居然一句话都不,任由那个老妖婆揍我!你还是不是人?”谢安澜磨牙,不过这是为了原本的谢安澜。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养着男人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什么都指望不上。这个混蛋休想再用她一文钱! 陆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叫得这么厉害,刚才在明兰院怎么不叫?” “你当我傻?”谢安澜不屑,她根本没有人证,陆夫人明显也没打算替她做主。肯定是陆荞和她那个卓姨娘在陆老爷面前撒娇卖痴,陆夫人也只想收拾她一顿给丈夫一个交代罢了。一个庶子媳妇一个庶女,看谁都不顺眼,收拾谁不是收拾? “算你聪明。”陆离道。 谢安澜烦躁地道:“总之,你给我把这些东西抄完!你陆家的家规,你不抄谁抄?” “凭什么?”陆离扬眉道。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就凭…你不想挨揍。你不想让被人知道自己被媳妇儿揍了吧?嗯?”陆离凤眼微微眯眼,盯着谢安澜看了良久。就在谢安澜以为他要喷回来的时候,突然展颜一笑,“好,我帮你抄。” “……”你突然认输,让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坏人啊。 不承认自己被某人的笑容煞到,谢安澜淡定地收回了拽着陆离衣襟的手“羞涩”的笑道:“那就辛苦夫君了。” 陆离看着她,神色莫测,“替夫人做事,应该的。” “……”好不要脸啊。 谢安澜是秀才的女儿,自然识字,还写得一手好簪花楷。现在的谢安澜同样也会写,虽然不能一模一样但是原主现于人前的手迹并不多,而且笔迹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她只要用点心,并不会因为字迹的原因被揭穿。 让谢安澜惊讶的是,陆离只看了一眼她的字,便提过一边的笔摊开一卷空册子默写起陆家家规来了。字迹竟然跟谢安澜写得有九成像,谢安澜满意,“夫君果然厉害,这些东西就劳烦你了啊。我背上的伤好痛,还是回去歇着吧。” 完,摆摆手谢安澜心安理得地走了。 身后,埋头默书的陆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谢安澜的背影微微挑眉,眼神幽深。 ------题外话------ 场景回放:权臣闲妻之如果男主会武功第一幕 陆离: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身边躺着一个熟悉的女人。陆离微微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谢安澜:昏睡中…(准备穿越中) 陆离:抬手轻抚她美丽苍白的容颜。 谢安澜:啪!二哈奏开!(穿越完毕) 陆离:冷笑,手指慢慢下移。 谢安澜:有杀气! 陆离:手指紧紧一收,捏住她纤细的脖子。 咔嚓!脖子断了。 紧急通知:女主意外死亡,全剧终。 ps:于是,亲们看出点神马了么? 第五章 单纯的小丫头 狐狸是一种狡猾的动物,还是一种睚眦必报的动物。 青狐显然也是。 休息了两,背后的伤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怎么报这一顿板子之仇也就正式提上了日程。因为被禁足,除了自己那的院子谢安澜自然是哪儿都不能去。百无聊赖,谢安澜就悠然地蹲在院子里晒太阳。 喜儿有些好奇地蹲在一边看着她摧残院子里为数不多的花草。一边心翼翼地提议道:“少夫人,你…真的不去看看四少爷么?”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看他干什么?” 喜儿道:“可是,四少爷是在替您写家规啊。而且…四少爷都睡了好几书房了,万一病了……”想起正在书房里埋头抄书的某人,谢安澜难得升起了几分心虚之感。毕竟,一个成年人欺负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总是有些不过去的。特别是,那还是一个美少年。但是想起因为某人的袖手旁观而让自己无辜的挨了一顿板子,谢安澜又觉得自己的心虚实在是莫名其妙。 想了想,谢安澜道:“你去端点点心过来,咱们去看看四少爷。” “是,少夫人。”喜儿大喜,连忙应道。一场落水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四少爷和少夫人的关系变得奇奇怪怪。往日四少爷和少夫人总是…相敬如宾?喜儿摸摸脑门觉得自己学问有些不够。总之,往日这两位相处总是十分疏远,好像没话一样。当然现在也是一样。但是现在少夫人不再围着四少爷转,不再事事想着四少爷。四少爷居然…帮少夫人抄家规? 看着喜儿欢喜地离去的背影,谢安澜挑了挑眉。心情愉快的取出一张纸摊开,慢条斯理地收集起跟前的君影草白色的花朵中的花粉。美丽的容颜的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呵呵,她又不是君子! 谢安澜带着喜儿走进书房,陆离果然正在埋头抄书。旁边桌上已经放了好几本已经抄写好了的书册。谢安澜进来他也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去了。谢安澜笑眯眯地趴在桌上,撑着下巴打量着他俊美的轮廓。果然,都认真的男人最帅了啊。 淡淡的馨香传进陆离的鼻间,陆离皱了皱眉,搁下笔抬头道:“你干什么?” 谢安澜道:“来看看你啊,夫君辛苦拉。” 陆离冷笑一声,辛苦了?她若是真的觉得他辛苦了会一个字都懒得动?只会风凉话的女人! 陆离深觉,之前谢安澜的模样其实没什么不好。现在这个才是糟心! 还没来得及话,门外传来陆荞的声音,“四哥!四哥!” 两人脸色微变,谢安澜一个翻身一把拉起陆离自己坐到了陆离的位置上。顺便发表感想,“你妹妹真没礼貌!”这不是古代么?为什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进自己兄长的书房居然连个通报都没有? 话音刚落,陆荞就出现在了门口。见到谢安澜陆荞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上前一步拉着陆离的手臂道:“四哥,我有事儿找你。” “何事?”陆离淡淡问道,温文尔雅。 陆荞扫了谢安澜一眼,轻哼一声,娇声道:“四哥,那我看到四嫂的镯子真好看。我明要出门参加李家的花会,借我戴戴好不好?” 咔擦,谢安澜手里的狼毫笔应声而断。话的兄妹俩都是愣了愣,看向谢安澜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过陆荞很快就将这点怪异抛到了九霄云外,撒娇地拉着陆离的胳膊,“四哥,好不好嘛?四哥最疼荞儿了对不对?” 陆离不答,陆荞顿时觉得有些没脸。撅着嘴道:“四哥,我只是借来戴戴又不是不还。这点事,难道还要爹亲自来跟你吗?” 陆荞连陆家家主都搬了出来,陆离就不能不管了。若真让他爹来,别谢安澜的镯子,他们俩只怕还要再挨一顿训斥,罪名是:不友爱幼妹。 “你嫂子就在这里,你何不自己问她?”陆离道。 谢安澜切齿,男人果然靠不住!谢安澜啊谢安澜,你嫁了这么一个男人有什么用? 不用陆荞话,谢安澜已经笑了起来。笑得宛若春风,抬起手腕露出一个银丝手镯。其实这镯子并不贵重,不过是胜在精巧罢了,“二妹是这个么?” 陆荞眨眼,“是啊,好嫂子,你就借我用用嘛。” 这姑娘是记性有问题还是脑残啊?你特么前几才害我挨了一顿板子啊。 谢安澜笑得更加温柔,“借你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嫂子最近心情不太好呢。” 陆荞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眯眼打量着谢安澜。谢安澜淡定地将手中断成两截的笔抛到桌边道:“我正打算把这只镯子当了,好买些补品好好补补呢。这伤筋动骨的还要关禁闭,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陆荞顿时了然,眼底有些不屑,面上却笑颜如花,“原来是这事儿啊,爹和夫人也是疼我才会罚了嫂子的。我去跟夫人,禁闭就免了吧。” 不上道的臭丫头,还有抄书呢!不过想到抄书不是自己的事儿,谢安澜满意了,感动地伸手握住陆荞的手,“那就有劳二妹了。镯子回头我清洗一下再让喜儿送过去?” 陆荞想到这镯子被谢安澜戴过了,也就没有拒绝,晾她也不敢骗她! 其实陆荞并不缺这个一个不值钱的镯子。不过在陆家,她习惯了欺负谢安澜,抢谢安澜的东西罢了。 达到了目的,陆荞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等到她的背影在门口消失,谢安澜方才愉悦地一笑。拉过陆离的衣袖擦了擦自己刚刚拦着陆荞的手轻哼,“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陆离警告地看着她,“别惹事。”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就会马后炮!我你好歹是个大男人,能干点正事儿么?” 陆离咬牙,“我是因为谁!” 他为了救谢安澜下水昏迷,不得不告假在家休息却还要帮她抄书。这女人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越来越嚣张。 谢安澜嗤笑,“你不会告诉我,去读书就是你的正事吧?” “不然?”陆离扬眉。 “作为一个已经成家的男人,你难道不该养家糊口么?我警告你,你休想再用我一个铜板的钱!” 闻言,陆离俊美的容颜顿时黑了。 第六章 秀色可餐 陆离神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依然还是那样的容貌,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生动,眼底多了几分狡黠,看上去竟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谢安澜警惕地瞪着眼前的少年,这家伙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而是一个十足腹黑坏心肠的伪君子! 陆离微微眯眼,朝着谢安澜走了过去。谢安澜心中的警铃顿时大作,“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啊。”陆离慢慢靠近了她,盯着她美丽的容颜神色深沉。谢安澜心中悲苦地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少年,暗暗咽了口口水。 倏尔,只听陆离低沉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夫人…以为我,是要做什么?” 耍我? 谢安澜眯眼,细长的媚眼中闪过一丝险恶,抬手一推将跟前的少年推到了面前的桌案上。谢安澜毫不犹豫地一只手按在了他胸口,虽然两人的身高有些差距,但是这看似轻巧的一按陆离竟然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她。谢安澜扬起邪恶的笑容,万分愉快地俯身摸摸少年俊美绝尘的容颜,口中啧啧赞道:“夫君生的…当真是秀色可餐啊。”陆离平静地望着距离自己不过寸许的娇艳红唇,淡淡的吐息喷在脸上,轻微的芳香弥漫在鼻息间。不知怎么的俊俏的容颜染上了一片绯色。 谢安澜看在眼里大乐:少年,跟姐姐玩儿你还太嫩了一些。 “谢、安、澜。”陆离一字一顿地道。 谢安澜挑眉笑道:“相公,有何指教啊。” “你是不是想自己抄写家规?”陆离淡淡问道。 谢安澜撇嘴,讪讪地放开了他。还不忘将他拉起来按回椅子里,殷勤地替他抚平了微皱的衣襟笑道,“是妾身不好,夫君你快写吧,我不打扰你了。”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重新执起笔来,沾了沾墨开始抄写家规。看着他如行云流水的默写着那在谢安澜看来狗屁不通的东西,谢安澜佩服不已。这苦命的孩子肯定从抄到大才这么顺溜的。 看陆离不在理会自己,谢安澜轻声轻脚地退了出去。 直到她消失在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陆离手中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空荡荡的书房门口眼神幽深,“谢安澜?你到底是谁……” 陆荞果然守信,谢安澜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久,陆夫人身边的丫头就来告诉她,她的禁足解除了。家规什么的,也可以慢慢抄不着急。谢安澜谢过了来传话的丫头,还是决定明再让喜儿将那个银手镯送过去。 不过,第二陆荞就没有心思理会她的手镯了。因为头晚上陆荞突然生了重病,不能出来见人了。就连喜儿送镯子过去都被赶了回来,陆荞院里的人进进出出忙的不行哪里有空理会一个丫头和一个不起眼的银镯子。 “这丫头真是没福分。”谢安澜对着眼光把玩着手腕上的银镯子笑容可掬地道。 喜儿道:“听昨晚二姐不知怎么的手上还有身上都长满了疹子,吓得卓姨娘连夜让人请大夫呢。幸好没有长在脸上,不然……”想到脸上若是长满了疹子,一个不心再留下疤痕,喜儿就不寒而栗。像她这样的丫头都受不了,更不用自视甚高的二姐了。 谢安澜挥挥手,道:“不用理那丫头啦,喜儿,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看看有多少。” “哦。”虽然不明白少夫人想要做什么,喜儿还是听话的去里间取出了一个半新的酸枝木箱子。打开箱子道:“少夫人,都在这里了。” 谢安澜点点头,拿出里面的东西数了数。顿时想要泪流满面。 箱子里除了两件金首饰以外,就只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两个十两的银锭以及十几两碎银子了。也就是,她的全部财产加上那两件金饰,只怕也不到两百两了。她谢安澜人生的终极目标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吃糠咽菜! 赚钱!必须赚钱! 只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少夫人对眼前的东西不太满意了,喜儿连忙道:“夫人别着急,再过两就该发月例了。少夫人和四少爷加起来,有十两呢。” 谢安澜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道:“丫头啊,你的月钱是多少?” 喜儿欢喜地道:“喜儿是少夫人的贴身大丫头,一个月有八百钱呢。” 谢安澜换算了一下,好吧…比起喜儿她确实是很多。但是,这也不能改变她依然是个穷光蛋的事实! 伟人,手里有钱,心中不慌。手里没钱,心里很慌的谢安澜心情很不爽,所以瞪着走进来的某个人眼神就格外的凶恶。 陆离看着谢安澜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桌上的银子问道:“你在干什么?” 谢安澜淡定地将财产放回了箱子里,慢慢合上,道:“没干什么,有事么?” 陆离轻咳了一声,道:“给我十两银子。” “……”谢安澜怒目,“你再一遍!” 陆离有些尴尬地侧过头,道:“我会还你的。” “呵呵。”每一个呵呵后面都隐藏着一个sb。 虽然陆离并不明白未来人类的语言艺术,但是并不妨碍他理解谢安澜呵呵背后的含义。陆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住了想要捏死这个女人的冲动,“三后就还你,这个月的月钱都给你,成了吧?”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少爷你下个月打算喝风么?” “不用你管。”陆离没好气地道,“我饿死你才高兴吧?” “怎么会?”谢安澜真诚的道:“你饿死我就成寡妇了,你们家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对遗孀很好或者让我改嫁的样子。” “谢、安、澜!” 谢安澜笑眯眯地挥动着纤细玉手,“夫君你好像很喜欢叫我名字啊,我也知道我的名字比你的好听。好嘛,瞧这脸气得红扑扑的,不就是十两银子么?你要记得啊,你这个月,下个月,不…下下个月的月钱都是我的。毕竟你用了我辣么多钱,却在我挨打的时候连句话都不肯替我。” 陆离瞪了她半晌,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好!” “成交。”谢安澜满意的道,“还有一个条件!” “你别得寸进尺。”陆离道。 谢安澜无辜地道:“我只是想,我想要出门逛逛,你带我一起出门吧。” “……” 第七章 出门 陆离带着十两银子拂袖而去,直到他走远了喜儿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些担心地看着谢安澜问道:“少夫人,你这样对少爷,会不会不太好?” 谢安澜挑眉,“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什么都帮不了我,等我这点钱用完,只怕就更被他抛到脑后去了。这世间啊,靠山山倒,靠树树倒,还是银子最好了。” “……”少夫人以前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总是银子俗气么? 一眼就看出那张单纯的脸上写着什么,谢安澜忧虑地叹气,“你这丫头这么傻,以后可怎么办啊。没饭吃没衣服穿的时候,没人觉得银子俗气。你念叨饿死事,失节事大也不能不吃饭穿衣吧。丫头别整想有的没有的,好好存钱将来给自己赎身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少夫人!”喜儿俏脸飞红,羞得直跺脚。 陆离还算是个守信的人,第二一早出门果然将谢安澜也叫上了。因为之前陆离为了救谢安澜入水昏迷,陆家去替他请了整整半个月的假所以暂时陆离不必回去读书。不过谢安澜怀疑,陆家的人根本不想让陆离去念书才替他请这么长假的,毕竟,陆离当晚上就醒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陆离醒来之后也没反对,竟像是真的打算就这么休息半个月一般。 刚到大门口,身后就传来一个有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哟,四弟,四弟妹,这是打算出门呢?” 谢安澜分明看到陆离脸色一沉,不过回过身去的时候却已经恢复如常了。点了点头,淡淡道:“是,二哥出门?”来人正是陆家二少爷陆明。陆家有四子,长子陆晖,次子陆明,三子陆暄,四子陆离。陆晖和陆暄都是原配林氏所出,陆明却是侧室王氏所生。 陆晖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正在准备参加今年秋的乡试,若是取得举人名头便可参加明年会试。深得陆老爷和夫人看重,被誉为陆家重返京城的希望。而次子陆明和三子陆暄却没什么读书的本事,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个童生都没有考出来过。陆老爷失望之余也就罢了。 至于同样很有赋的陆离,他分明比陆晖更有才华,但是在陆老爷眼中还不如陆明和陆暄两个,就差没当成隐形人了。只因为陆离的身份,他的生母是个丫头。婢生子的身份本就让人诟病不,陆离八岁时生母病逝,十一岁时与陆家老太爷一起得病,陆离挺过来了陆家老太爷却一命呜呼,从此陆家一落千丈被赶出京城。据,有京城的大师,陆离的命格:生而克母,妨父兄。 若不是为了名声,只怕陆老爷就把年幼的陆离直接给赶出家门了。若不然,即便是陆家败落了却依然是泉州的大户,又怎么会娶一个穷秀才的女儿为妻? 陆明目光在谢安澜身上打转,谢安澜微微蹙眉。却见陆离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前面,淡淡道:“二哥,我们赶时间,有事么?” 陆明哈哈干笑了两声道:“没事没事,既然赶时间就快走吧。没想到,四弟和弟妹感情如此好。” 陆离淡淡点头道:“如此,弟弟告退。”完,便拉着谢安澜走出了大门。被陆离拉着一路往前走,谢安澜一边打量着他的面孔。俊美的容颜上丝毫没有少年人的青涩,有的只是一派冷凝严肃。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不过也不奇怪,就算对谢安澜再没有感情,也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子。想起方才陆明看她的眼神,谢安澜隐隐觉得有些想吐。敢用眼神意淫本大神,不想活了么? 陆家就在城中,走不了多久便到了热闹的街头。谢安澜停住脚步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带喜儿逛逛。” 陆离回头看着她,眼神深邃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道:“也好,别往人多的地方去,正午我到晴雪楼接你。” 谢安澜点点头,愉快地挥手欢送他离开。 看到陆离消失在人群中,谢安澜方才拍拍手愉快地朝喜儿招招手道:“喜儿,咱们走。” “是,少夫人。” 虽然有着原本谢安澜的记忆,不过真正出了门谢安澜才能对这个时代有真正的了解。这世道,礼教算的森严,不过也没到非要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当然,也有规矩严的人家这样要求女子,但是到底是极少数。所以街上来来往往走动着的女子还是不少。穿着布衣的寻常妇人或未嫁的少女,当街买卖的夫妻,也有戴着面巾或纱笠,身边跟着丫头的富家姐。谢安澜这样的倒也并不多么惹人注目了。 对此,谢安澜暗暗松了口气。若真是那种传中女人一辈子只能活在后院,被人看一眼,碰一下就要断手毁容什么的,那日子就真的不用过了。 “少夫人,咱们去哪儿?”喜儿有些兴奋地问道。她是谢安澜的贴身丫头,谢安澜不爱出门她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出门。到底还是个孩子,到了外面来难免兴奋。 谢安澜打量了一番街道两头,随手指了个方向道:“先随便看看吧。你有什么想买的?” 喜儿连连点头道:“前日我看府里的姐姐们戴的花儿很好看,想去买一朵。” 谢安澜笑道:“行,你喜欢的少夫人送给你。” “太好了,谢谢少夫人!”喜儿笑道,拉着谢安澜就往她早就打听好的地方去了。 第八章 奢侈品 泉州是东陵国西南的一个州府,距离东陵国都上雍有千里之遥。至于东陵以外的国家就不是谢安澜这样一个穷秀才的女儿能够知道的了。只是少时跟随父亲念书的时候曾经在书中看到东陵周边还有诸如西戎,胤安,莫罗等诸多国家,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过对于如今的谢安澜来却也是足够了。 东陵?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国家。虽然风俗文字极似中国古代的某些时期,但是以谢安澜脑海中的资料却完全无法推测出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古代的哪一个地方。不得不掐灭了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这确实不是她曾经生活过的那篇土地,哪怕它是如此的相似。 “少夫人,到了!到了!”喜儿拉着谢安澜冲到街边的一处摊子上,上面果然摆放着各种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和各种头花头绳之类的东西。摊主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看到两人衣着不凡,立刻就扬起了殷勤的笑容招呼,“这位夫人,姑娘,来看看吧。我家的东西都是最鲜亮的。” 其实这样的路边摊上哪里会有什么好东西,大多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和大户人家的丫头们才喜欢罢了。即便是如谢安澜这样在陆家算得上落魄的少夫人,也绝不会用这里的东西。倒不是谢安澜嫌弃,她原本也只是个贫家女罢了。不过是陆家的人和陆离嫌弃罢了。现在的谢安澜虽然没有这个顾虑,不过她也看不太上这里的脂粉。不过才十多岁的姑娘,用什么胭脂水粉?看喜儿欢喜的模样,谢安澜也不忍打断她,只是道:“你喜欢就选一些花儿吧,脂粉就不用了,想要回头把我的拿去用吧。” 喜儿惊喜地睁大眼睛,“少夫人,真的?真的给我?” 少夫人的胭脂可是在城里的百香阁买的,虽然不是最贵的却也要一两银子一盒呢。 “自然,我骗你不成?”谢安澜挑眉道。 “多谢少夫人,少夫人您真好!”喜儿道。谢安澜有些好笑,指了指眼前的摊子道:“快选吧。” 喜儿心情愉快,不一会儿就选了五六朵颜色鲜亮的堆纱头花,心觑了谢安澜一眼道:“我回去送月儿姐姐和茯苓姐姐一人一朵。” 谢安澜不在意,问道:“多少钱?” 摊主笑道:“一朵花儿六个铜板,五朵一共三十个。” 谢安澜点点头,取出三十个铜板付给了摊主。出门谢安澜带了不少铜钱,分量也不算轻。没办法,东陵国寻常人生活中铜钱才是通行货币,她倒是想如电视剧中江湖中人一般随手一捏就是几钱几分银子,可惜…谢安澜这白嫩嫩的手显然不具备徒手捏碎银子的能力。 随手将装着铜钱的钱袋扔给喜儿,“替我拿着。” 喜儿刚得了少夫人的赏赐,正高兴着呢。何况这本就是她该做得,连忙将钱袋仔细的收好,生怕一不心弄丢了。 “少夫人,咱们现在去哪儿?”喜儿跟着谢安澜转悠,一边问道。 谢安澜思索着道:“这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儿?” 喜儿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这个,东市那边挺热闹的,不过去那里的都是些从乡下进城来的人,还有许多不好的人住在那边,我们是不能去的。少夫人咱们去长云街吧,那边有很多店铺,也是十分热闹的。我听府里的姐姐们,二姐和几位少夫人都爱去那边买东西喝茶,啊,百香阁就在长云街。” 谢安澜看看自己这一身装扮,只得点点头赞同了喜儿的建议。不过到底将东市这个地方给记了下来,回头有空了再去瞧瞧吧。 长云街是泉州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距离城中心的辰州府衙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自然是热闹非凡。一走进去就清楚的感觉到这里的热闹繁华,与之前走过的两条街倒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喜儿也是第一次来,于是两个土包子就一边走一边逛,一个满足了好奇心,一个也对这个时代更了解几分了。可惜两人都是囊中羞涩,只能看不能买。 “好漂亮!好漂亮啊,少夫人!”两人站在一家绸缎庄柜台前,跟前摆放着的是一匹绯色银纹折枝茶花织金缎,料子柔软光华不,银纹织就的精致图样更是给人一种清贵之感,让人一见便爱不释手。 所以啊…银子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绸缎庄的掌柜含笑看着谢安澜道:“这位夫人好眼光,这是今年明州过来的新缎子。都是上供皇家的织房流出来的,寻常地方可看不到。”喜儿惊叹,忍不住问道:“那…那要多少钱啊?” 掌柜神色不变,笑容丝毫不因为她的插嘴而改变,笑道:“不贵不贵,夫人是贵人哪里在乎这点钱?这一匹布只要三十五两。”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三十五两?一匹布就要她所有财产的两三成才能买到…虽然它只是一匹布,但是对现在地谢安澜来却绝对是个奢侈品啊。 掌柜也是个有眼色的,看到她地表情就明白了几分,开口准备不着痕迹地引导客人去看一些价格比较适中的料子。那种一开口就嘲讽客人买不起的人不是后台通就是实打实的蠢货。做生意自然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还没等到掌柜开口,门口就又进来了几个人。其中一声打量了谢安澜一眼尖声笑道:“这不是陆家四少夫人么?眼光可真不错啊,可惜啊…这光是眼光好还是不成的,拿不出钱来眼高手低那就丢人了。” 谢安澜回头,看向来人。 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个十五六岁地紫衣少女,那少女容貌秀丽,朱环翠绕,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让人难以亲近的盛气凌人之意。 谢安澜略有些茫然地看向一边地喜儿:这丫头是谁? 喜儿同样茫然地摇头,看着主仆俩的表情,少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第九章 钱多人傻 “你不认识我?”那少女盯着谢安澜沉声问道,语气中的不悦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谢安澜秀眉微挑,“我们认识?” 少女咬牙道:“我叫李婉婉!我们见过。” 站在谢安澜身边的喜儿惊呼一声,连忙挡到了谢安澜跟前。见谢安澜还是一脸不解,连忙拉着她低声道:“少夫人你忘了,她是李家的三姑娘,之前李家想要将她嫁给四少爷做平妻,少夫人你还见过她呢。” 谢安澜盯着那李婉婉看了半晌,才终于想起了一点什么。 这姑娘是泉州富户李家的庶女,虽然是庶女但是李家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从养在李夫人身边的自然颇受宠爱。只是李家虽然富庶,却到底只是商人出身,而且还是才刚刚发家不过两代的商人。陆家老爷即便是被贬为庶民了,却也是做过四品京官的书香门第。更不用,陆家的本家在雍州,乃是整个东陵国都有些名声的大家族。泉州陆家虽然隔得有些远了,却还没有出五服之外更不是的李家能够高攀的。 至于所谓的平妻,不过是李家人痴心妄想罢了。陆家自诩书香门第,又怎么会学那些商家不讲究弄出个什么平妻来?即便是那些商家,所谓平妻也不过是得好听的妾罢了,除非有子恩准,在东陵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别的女子逾越嫡妻的身份。 《东陵户婚律》:若有妻更娶者,杖八十,徒两年。离异。 当然,那些宠妾灭妻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少,不过是民不告官不究罢了。 李家之所以选陆离,一是因为他是庶子而且谢安澜本身身份也不高,更不会有人替她出头。二是因为陆离不过十多岁就中了秀才,显然是前程似锦。如果跟陆离结亲,李家可以资助陆离,等到将来陆离功成名就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到时候李家也可跟着沾光不定还能改换门庭。 可惜,李家想的很美好,但是无奈陆家人不傻,陆离看着虽然除了读书也没什么用,但是脑子同样正常。他虽然算不得寒门出门,却也不比寒门好多少,还没考上科举呢就先给自己弄一群贪婪的岳家,还要败坏自己的名声,除非陆离缺钱缺疯了。 陆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家,李家倒也没什么。但是李婉婉却有些忍不下这口气,李婉婉不会去想别的,她只想到她堂堂李家姐竟然比不过一个穷秀才的女儿?简直是奇耻大辱!满心怨气的李婉婉抓着机会在年初的一次宴会上,毫不客气的嘲讽了谢安澜一顿。谢安澜不善言辞,当时被她挤兑地满脸通红。回到陆家还被陆夫人训斥了一顿,心中的郁郁可想而知。 谢安澜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慢条斯理地道:“原来是…李家三姐啊,幸会。” 李婉婉有些意外,看了看谢安澜嘲讽地笑道:“四少夫人是想要这匹缎子么?这可不便宜啊。” 谢安澜意兴阑珊,“还好吧。” “还好?”李婉婉嗤笑,她跟陆家二姐陆荞关系不错,自然知道谢安澜的底细。 谢安澜淡淡一笑,侧首对掌柜道:“掌柜,就要这匹了,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愣了愣,连忙点头称是。谢安澜伸手向喜儿拿钱袋,喜儿脸微苦,还是将钱袋递了出去。李婉婉眼珠子一转,扬声道:“等等,这缎子本姐要了。” 掌柜有些为难,“李姐,这缎子…是今年新出的贡缎,店也只有这一匹了。” 李婉婉下巴一扬,身边一个丫头将一个钱袋放在了柜台上,“三十五两是么?本姐给四十两。” “这……” 对上李婉婉挑衅地目光,谢安澜并不在意,依然微笑道:“我出四十五两。”着也取出一张银票放到柜台上,似笑非笑地瞥了李婉婉一眼。李婉婉心中一怒,冷笑道:“我出五十两。” “五十一两。” “六十两!谢安澜,跟我争,你配么?”李婉婉不屑地道。 谢安澜悠悠道:“六十一两。” “七十两!”李婉婉傲然道。 “…七十…两好像有点贵啊,李家果然财大气粗,请。”谢安澜笑道,一边伸手取回了自己的银票。李婉婉顿时愣住,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你……”她哪里还能猜不出来谢安澜是故意的。 谢安澜侧首含笑看着她,“怎么了?李姐买不起?没那个本事就别硬撑嘛,眼高手低多不好啊。” 被人将自己的话还了回来,李婉婉哪里能丢得起这个脸?沉着脸对身边的丫头道:“付钱!我们走!谢安澜,你等着!” 谢安澜悠然地挥手送客,“我等着,李姐慢走。” 李婉婉身边的丫头连忙付过钱抱着那一匹缎子匆匆而去。喜儿看着这突如其来地变化傻眼了。三十五两的东西花了七十两买走了,李姐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呼,少夫人,幸好……”幸好李姐买走了,不然… 谢安澜眯眼笑道:“这有什么,这世上多的是钱多人傻的人,掌柜,是不是?” 掌柜捧着意外多得的三十五两银子是不对,不是也不对,只得尴尬赔笑。 虽然他们绸缎庄是开在长云街,做得大多是家境不错的人家的生意,但是三十五两差不多是两的纯收入了。 谢安澜挑眉道:“掌柜的飞来横财,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优惠?” 掌柜立刻会意,笑道:“少夫人看这缎子如何?虽然不及方才那匹,花色料子却都是上等,十分衬少夫人。我给少夫人打个对折,只要六两,如何?”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我自己裁衣服也用不了一匹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样给我半匹就够了。还有这两样,裁个四五尺就够了。五折,顺便把零头抹了?”虽然谢安澜觉得原主的心灵手巧八成要在自己这里毁了,不过理论知识还是在的。 掌柜看看谢安澜指的几种布料,也只得无奈地点头。这位少夫人看着眼生,但是话做事干净利落的…让他这个做生意的人都有些汗颜。叫来伙计手脚利落地替谢安澜裁好了料子包好,掌柜的算盘一拨,笑道:“夫人您瞧,一共十二两七钱,收你十二两五钱。” 谢安澜点点头,笑道:“多谢,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 第十章 打劫与反打劫 谢安澜带着喜儿出了绸缎庄,掌柜看着主仆两人离去地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头盘算一下,这位少夫人看着精明却并不贪婪。虽然让了她五折的嫁,但是仔细算来却依然还是自己占了大半地好处。 一个人从后堂走了出来,掌柜抬头一看连忙上前拱手道:“大公子。” 来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容貌俊雅,眼中精芒内敛。男子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口道:“那女子是什么人?”掌柜道:“听李姐所言,应该是陆家四少夫人。” “陆家?”男子皱眉。 掌柜连忙道:“陆家是泉州大户,陆家老爷陆闻曾经官至四品,如今虽然被贬但是在京城应当还是有不少故旧。泉州知府也颇给他几分面子。”男子摇摇头道:“我在京城听过,陆闻在京城得罪了林贵妃的亲哥哥,又有渎职受贿之罪,不管是真是假,这辈子只怕是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掌柜道:“话虽如此,陆家大公子和四公子听闻都是才高八斗,将来如何…也未可知。” 男子也不在意,淡淡道:“也罢,咱们做自己的生意,也犯不着得罪他们。将来如何,且再吧。倒是没想到,陆家的媳妇儿,却是有些意思。” 掌柜松了口气,陪笑道:“公子得是,那位少夫人倒是有些不同。” 出了绸缎庄,喜儿捧着手中地包裹笑道:“少夫人,您真厉害。” 谢安澜挑眉笑道:“这有什么?”看着她有些吃力的模样,伸出手道:“我帮你拿。”喜儿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让少夫人拿东西呢?管家知道了会打死奴婢地。而且…也不重。” “你确定?” 喜儿连连点头,双手将抱着绸缎地包袱抱在怀里。虽然有点重量,但是对喜儿来真的不算重。只是她之前以双手悬空捧着,才显得吃力罢了。谢安澜仔细看看点点头道:“那好,咱们走吧。” “少夫人还想买什么?” 谢安澜挑眉一笑,意味深长的道:“你跟我走就是了。一会儿…离我远一点。” 喜儿一脸不解地跟着谢安澜往前走。 谢安澜带着喜儿拐进了一条幽静地胡同,越往里走越是清净起来。连街上地嘈杂声都仿佛隔得远远地一般。 谢安澜朝着喜儿一笑,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门洞示意她站远一点。喜儿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谢安澜,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抱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两个穿着布衣地男子出现在了胡同里,看到靠墙站着一副恭候多时模样的谢安澜都是一愣。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两位跟了一路了,怎么是这个表情?” 那两人脸色一变,冷笑道:“娘子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就乖乖的…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谢安澜挑眉,“你们是来想要钱?”把玩着手中荷包,掂了掂又朝两人扬了扬。另一个男子嘿嘿一笑道:“娘子如果愿意地话,色,咱们兄弟也是很愿意要地。” 谢安澜微微眯眼,朝着两人勾了勾手指,“你们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搓着手朝着谢安澜走了过去,面上也多了几分淫邪之色,“娘子,长得真好看。这泉州城里这么好看地美人儿可不多见啊。” 谢安澜微笑道:“我还有更好看的,你们想不想看?” “想…想…” 谢安澜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手中银光一闪靠的近的男子立刻惨叫一声。另一人大惊,一拳朝着谢安澜打了过来,谢安澜不闪不避,抬手就捏住了拿男子地手臂,也没见她怎么用力,男子只觉得整条胳膊都麻木不仁,谢安澜飞快地将他胳膊往后一扭,一脚将他踢到同伴的身上。 “啊?!”一根明晃晃的银簪插进了男子左臂的穴位上,顿时血流如注。 谢安澜俯身一个手刀将压在最下面的男子打晕了过去,方才笑吟吟地伸手握住了上面男子手臂上的银簪,慢慢地拧动着。 “啊啊…” 那银簪头虽然并不锋利,但是却被谢安澜以巧劲插入了男子的胳膊上。这还是谢安澜这个身体没什么力气的缘故,若是曾经身为青狐的她,这一下只怕手臂就要被插了个对穿了。饶是如此,有一个东西在肉里搅动的痛楚,也不是这样一个地痞能够忍受的。 “别人都,我杀人的时候特别好看。”谢安澜低声道。 “别…姑娘饶命啊!我们…我们开玩笑的!”男子脸色惨白,连连求饶。 谢安澜挑眉,“我怎么没看出你是在开玩笑你?你是我眼拙么?要不,把你眼睛借给我补补?” 男子心中苦的犹如染上了苦胆汁,要是早知道,就算是给他十条胆子他也不敢惹这个女魔头啊。呜呜,泉州城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妖怪? “姑娘,我们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谢安澜问道:“谁让你跟着我们地?” 男子犹豫,谢安澜手中又加了几分力,男人顿时嗷了一声,“我、我…我!我!” “这才乖,快吧。”谢安澜笑道。 “是…我也不知道是谁。” “嗯?” “真的!是真的!我们没看到那人的样貌。我只知道,是…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胆战心惊的道,生怕不能让眼前的女魔王满意。谢安澜冷笑,“当真?想好了再。” “真的啊。”男人几乎要痛哭流涕,“那人给了我们二两银子,是只要吓吓你们就好。呜呜…我们错了,我们只是看到两位从绸缎庄出来,想要再多得一点钱啊。” 谢安澜皱了皱眉,到底拔出了银簪站起身来。 男人松了口气连连叩头,“多谢女侠饶命!多谢女侠饶命!” 谢安澜莞尔一笑,将银簪在他肩膀上抹干净血,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道:“把身上银两拿出来。” 男人待要抵赖,但是对上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眼神,终究还是没那个胆子,颤抖着从自己和同伴怀里摸出了钱袋。南宫墨接过来一看,这两人也是穷鬼,除了刚刚收到的二两银子,两个人加起来一共也不过十两。谢安澜只能安慰自己,聊胜于无。 从中捡出一两银子扔回去道:“拿看大夫吧。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这簪子就不是扎在你们手臂上了。” “是,是!”男子连连称是,扶起晕倒地同伴跌跌撞撞地跑了。 第十一章 好好说话会死吗? “少…少夫人?!” 喜儿终于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女子。 谢安澜满意的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拍拍手道:“走吧。” “可是…可是,少夫人…那两个人…”喜儿觉得自己要疯了,少夫人…一下子打倒了两个男人,还、还抢了他们的钱?这…喜儿想起这两四少爷对少夫人似乎很客气,该不会是…四少爷也害怕少夫人吧?性格突然大变的少夫人,好…厉害! 谢安澜笑道:“他们是坏人,想要打劫我们。” “嗯嗯,喜儿刚刚好害怕。” “所以,打跑坏人有错吗?” “没有。” “我们受到了惊吓,要点赔偿有问题么?” “没有!”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喜儿摇头,“完全没有!” “乖孩子,少夫人请你吃好吃的。” “嗯嗯,谢谢少夫人!”喜儿欢喜地道。 带着喜儿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谢安澜便往与陆离约好的晴雪楼而去了。晴雪楼名字风雅,地方自然也是风雅。布置的雅致不,环境也十分宁静,带着一种浓浓的读书人的儒雅内敛。此时楼上的客人不多,只有两三桌人各据一角低声谈笑,并不如寻常茶楼酒肆呼朋唤友,推杯换盏喧闹杂乱。 陆离正独自一人坐在靠窗地位置,望着窗外出神。只是一个侧脸,就给人一种带着肃然和压迫的味道。谢安澜微微挑眉,总觉得陆离每当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变得与她记忆中那个只会死读书,儒雅而拘谨的陆离很不一样。只是也不知道是原本的谢安澜的眼睛有问题,还是陆离这个家伙太会掩饰伪装了。 “四少爷。”喜儿恭敬地行礼。 陆离回头看了谢安澜一眼,目光从喜儿手里地东西上划了过去便没有再看,只是道:“你来了,坐吧。” 谢安澜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对喜儿道:“东西放下,一起坐吧。” 喜儿看了看陆离,陆离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喜儿这才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二很快便上来了,陆离淡淡道:“上菜吧。” 二应声而去,谢安澜挑眉,这家伙敢再没礼貌一点吗?也不知道等她到了再点菜! 陆离显然没有这么觉得,等到二离开才开口问道:“街上好玩么?” 谢安澜点头笑道:“自然是好玩,可惜…囊中羞涩啊。” 陆离扫了一眼旁边地包裹,谢安澜浑不在意,“这点东西算什么呀。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女人不喜欢逛街,更没女人不喜欢买东西。” “所以?” “所以…嫁一个财大气粗的丈夫,是多么重要啊。” “……”陆离神色古怪地看了谢安澜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斥责她极其不符合书香门第女子身份的言论。 菜很快就上来了,陆离只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谢安澜扫了一眼没有她爱吃的,不过也没有她特别厌恶的,将就着吃吧,出钱的人是老大。想到此处,谢安澜有些怀疑地问道:“话…你有带银子付账吧?” 陆离冷笑一声,“没有,就等着你来付钱呢。” 上菜的伙计怪异地看了眼前这对奇怪的夫妻一眼,在陆离冷峻的眼神下缩了缩脖子溜了。陆离他们自然认识的,陆家四公子倒是不用担心他真的吃饭不给钱。 谢安澜尝了尝跟前的菜,有些惊讶地挑眉道:“味道不错啊。” 陆离淡淡道:“晴雪楼是泉州城里最好的。” 谢安澜有些无语,一脸看败家子的模样看着陆离。陆离微微挑眉,“怎么?”谢安澜语重心长地道:“没有那个家底,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就算你请我吃路边摊,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陆离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出去吃吧,楼下拐弯的街角有个馄饨摊子,七个铜板就能买一大碗。” “……”男人这么锱铢必较的真的不多见了。 陆离专心吃饭不再理会谢安澜,谢安澜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少年。美少年生气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可人啊,陆离吃饭的动作十分的优雅,轻嚼慢咽,不快不慢,动作规矩却不拘束,也只有那些书香大族才能陶冶出这样的气质。无论是原本的谢安澜还是现在的谢安澜都远远做不到如陆离一般的优雅,原本的谢安澜是因为清贫的家境出生。现在的谢安澜虽然也能做出绝对标准且优雅的姿态,但是装出来的和骨子里带出来的还是有区别的。 “喂。”谢安澜一只手撑着下巴,叫道。 陆离抬头并不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她有话直。 谢安澜道:“我想要开家铺子,你有什么建议么?” 陆离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谢安澜皱眉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手里就只剩下那么点钱了,不想想办法,难道等着坐吃山空啊?”谢安澜出嫁不过两年,五百两的嫁妆就只剩下一百多两了。谢安澜自认为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不想办法弄点钱,难道还指着陆家一个月五两银子过一辈子? 陆离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道:“我打算卖点女子用的东西,不过铺子有点麻烦,我又不怎么出门,对城里不太熟悉。” 陆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城中最繁华的长云街,一间店铺最少也要二百三十两,这还是位置差地方的。你想要卖的最少也该是富足之家的女子才用得起的东西吧?开在偏僻的地方,谁去?还有,你打算找谁替你经营?别我没提醒你,你若是敢自己做的话,陆家的家法还不止一条。” 谢安澜磨牙,“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不用谢,免得下次挨打又怪我没提醒你。”陆离淡笑道。 谢安澜狂躁:这家伙就不知道好好话么?直提醒她要先找人帮忙做掌柜,会死吗?会吗! 第十二章 少一个对手,多一分胜算 “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正大眼瞪眼,几个人走上楼来,走在其中一个男子突然开口惊讶地道。谢安澜对突然打扰自己的人很是不满,不悦地回头便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之前在陆夫人院子里见过一面,陆离的大哥陆晖,号称陆家的希望那位。陆晖成婚的时候陆老爷还没有被贬,所以陆晖的妻子也是京城的官家姐。陆晖时候陆家正是最辉煌的时候,如今渐渐败落他自然不愿意如此,因此也一直撇着劲儿想要带领陆家重新回到京城。 陆离淡淡地看了一行人一眼,微微点头道:“大哥。” 陆晖身边一人有些惊讶地道:“昌明兄,你四弟不是请了病假么?怎么会在此?”听了他的话,跟在陆晖身边的几个人看向陆离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起来了。陆离和陆晖是在同一个念书,又同为秀才,还是拜在同一位先生门下。但是陆晖今年二十四岁,陆离却才十七岁。三年前两人同时考取秀才功名,当时在泉州城里陆家也是名声大振,但是对陆晖来却有些不好看了。跟年方十四的庶弟同期,陆离泉州府第一,他第十六。若是没有陆离,陆晖自然也算是才华卓越了,但是有了这个比自己七岁的弟弟衬托,陆晖顿时就显得黯淡无光。所以两人虽然是兄弟,但是的同窗却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不怎么好。 只是陆离纵然再怎么优秀,欺骗山长和老师生了重病,自己却跑出来玩耍,却还是让人忍不住要怀疑他的品行的。一开口就是半个月的假,的人还以为陆离病的有多重呢。更不用,那些平时嫉妒陆离才学的人,立刻便有人忍不住尖酸地道:“先生还担心陆兄卧病在床想要派人去探视呢,没想到陆兄原来生病是假的,佳人有约才是真的啊。” 陆离并不去理会那人,只是看向陆晖道:“大哥,真巧。” 陆晖一笑,道:“正巧今先生有事,就放了我们半日假。我和几位同窗才想来晴雪楼聚聚,倒是没想到四弟也在这里。” 陆离点头道:“那就不打扰大哥了,我们用完了,先回去了。” 陆晖笑道:“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聚聚吧,四弟何必急着走?” 之前嘲讽陆离的青年冷笑一声道:“昌明兄,陆离兄有佳人作伴呢,哪儿有空理会咱们这些人,你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陆晖有些尴尬地朝陆离笑了笑,道:“四弟,白非兄心直口快,你别在意。” 谢安澜侧首打量了一番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身儒衫,还有这握着折扇一派文人雅士的模样,不过看向陆离的眼神却都显得不怎么友好。谢安澜转过身面向众人,淡淡笑道:“见过大哥,前日夫君昏迷不醒,还要多谢大哥亲自去替他请了半个月的假呢。” 陆晖一愣,显然没想到谢安澜会在这种场合开口。若是家里那几个女眷也还罢了,但是谢安澜就是面对自家人都常常一言不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沉默寡言的模样。要她在大庭广众几句上得台面的话,倒像是比要她的命还难一般。 “弟妹言重了。”见同窗们纷纷看向自己,陆晖连忙笑道:“四弟到底是伤了身子,多休息几总是好的。怎么就出来了?” 谢安澜淡淡道:“这个么…相公想要买几本书回去研读,我担心他的身体就陪着一起出来了。”众人朝陆离望去,果然见他身边的桌子一角放着几本包好的书册一时都有些尴尬。 一个轻咳了一声,笑道:“原来是咱们误会了,陆离兄素来勤勉,怎么会故意逃课呢。这位是…四少夫人?” 谢安澜微微点头,便转回身去不再看这些人。 陆离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书一手拉起谢安澜道:“我们回去吧。” 谢安澜点点头,也跟着起身。旁边喜儿早就已经站起身来抱着东西跟在谢安澜身边。 “大哥,各位,失陪。”陆离冷淡地了一句,便拉着谢安澜从众人跟前穿过,往楼下走去。 直到三人都走下楼了,楼上的几个人才看看空荡荡地楼梯口相对无言。好一会儿,才有人笑问,“昌明兄,那位就是你四弟的夫人?”语气中很有羡慕之意,谢安澜在泉州的上流女眷中名声不显,就是跟陆家熟悉的人几乎都不记得这个人。陆离平时也从不提起自己的夫人,大家便都以为陆家四少夫人即便不是貌若无盐,八成也是相貌平庸得紧。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不仅长得好看,举止言谈也并不比陆晖的夫人,陆家大少夫人这个官家出身的大姐差什么。 明明听,陆离的妻子只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啊。 陆晖淡淡地点了下头道:“确实是四弟妹。” 众人见他神色寡淡,也知道他心情只怕不怎么好,便都识趣的转变了话题不再陆离和谢安澜的事情。陆家如今虽然没什么权势,但是陆家本家的家底和陆晖的外祖都还在朝为官呢。这些经常跟在陆晖身边的人,除了家世相当的几个,更多的还是家境贫寒想要抱大腿的。陆晖是陆家嫡长子,平时手指缝里漏出一丝半点也够他们受用许久了。至于同样是陆家公子的陆离就没有这个待遇了,陆离是庶子,而且亲娘还早逝,平时自己就过得十分拮据了哪里还有余钱打点同窗? 陆晖没有理会同窗们的笑,向着方才陆离和谢安澜的应对,若有所思。 出了晴雪楼,谢安澜才回头对陆离挑眉道:“你大哥可真关心你啊。” 陆离淡淡道:“他是大哥,自然要关心弟弟的。” 谢安澜撇了撇嘴,诚恳地问道:“那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你?”陆晖是陆家嫡长子,先就比陆离具备优势。得不客气一点,将来科举除非陆离和陆晖的名次相差的太远,例如陆离中了状元而陆晖只是个三甲末流,否则陆家的资源是肯定优先向陆晖倾斜的。甚至有可能,即便是陆晖不中,陆家也未必就愿意在一个庶子身上花费心思。所以,陆晖这个时候就针对陆离,未免有些多余。 陆离想了想,道:“大约是,乡试将近,压力太大了想找个方式轻松一下?” “什么方式?” “同期的都是对手。”陆离道。 “……”所以,少一个对手就多一分胜算么? 第十三章 不该做的事 刚回到陆家,谢安澜就被陆夫人叫去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一顿。话语中的意思无外乎她身为女眷不该随意出门抛头露面云云。告别了陆夫人,谢安澜满心厌烦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心中默默考虑起离家出走的可能性。 本大神也算是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来陪一群娘们玩宅斗的! 只是…想到谢安澜的身份,还有那个含辛茹苦养大了女儿的秀才爹。虽然谢秀才不是她的爹,但是她用了谢安澜的身体和身份,不可能不管不顾的抛弃人家的老爹。这个时代读书人最重名声,要是出了个离家出走的女儿,不准谢秀才就要被直接气死了。另外,身份,路引等等都是个问题,这世道孤身女子在哪儿都不好混,没有路引她甚至走不出泉州府百里之外。不准还要被陆家的人报官通缉。当然,这点麻烦难不倒青狐,问题是…难道她要一辈子隐居在荒山野外,或者隐姓埋名吗?对于一个只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锦衣玉食的退役特工来,隐士的生活可不符合她的期待。她更没有东篱先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情逸致。 陆离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神色千变万化的妻子,挑眉问道:“怎么了?夫人跟你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谢安澜抬眼,懒洋洋地问道:“话,你们家什么时候才会分家?” 陆离皱眉,淡淡道:“陆家是大家族,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不会分家。这话不要在外面乱。” 谢安澜给了他一个“我不傻”的眼神,要不是看出这家伙外表纯良内心腹黑,跟陆家的关系也不咋地,她根本不会在他面前提。趴在桌上,有些郁闷的哀叹,“你嫡母警告我不要随便出去抛头露面。莫名其妙啊,我记得你那几个嫂子还有陆荞那丫头也经常出门啊。跟她们比起来,我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好么?” 陆离蹙眉,放下了手中书卷道:“没那么严重,你只要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平时出门逛逛街或者参加一些城中女眷的聚会都无妨。” “真的么?”谢安澜怀疑,“看你嫡母的模样,好像我不听她的就要让你休了我一样。我告诉你啊,休了我可以,但是我的嫁妆必须全部还给我。”拿回去给便宜秀才爹养老也比给这个混蛋用了好啊。 “胡什么。”陆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女人被休了过得什么日子么?礼教严苛的地方,不定会被抓到祠堂处死。你娘家那边,谢家也是个大家族,到时候你爹也救不了你。”大家族不等于富足,谢家就在离泉州城七八十里的谢家村,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姓谢。谢秀才虽然有功名在身,但是这个时代除了官府,没有什么比家族权利更大了。在乡下偏僻的地方,甚至家族的权利比官府还大。自古就有皇权不下县的法,如谢家村那样的地方,族长就是权利最大的人。 谢安澜不以为意,想要杀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她也只是而已,毕竟秀才爹的处境还是要考虑的。 见她如此,陆离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不开口就算是夫人也不能对你如何。”最多请出家法揍一顿罢了,真要陆夫人押着庶子休妻,她丢不起那个脸。 谢安澜微笑,“请问,什么叫做不该做的事情?” 陆离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道:“犯法,出墙,忤逆。” “就这样?”谢安澜挑眉道。 “你还想怎样?”陆离问道。 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谢安澜耸耸肩道:“暂时也只好这样了,谁叫我命苦呢。”如果早知道要穿越这种事,她一定烧香拜佛求一个男儿身!跟这种憋屈的身份比起来,她宁愿改变性向去泡美人儿啊。 陆离额角的青筋隐约挑动了一下,警告地看着谢安澜道:“还有两个月就要乡试了,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一点。最晚明年,我们就可以离开陆家了。”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很快明白过来挑眉道:“看来你很有信心啊。”科举这种事情,用后世形容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甚至更有甚之。乡试还好,会试可是三年举行一次,一次录取的人最多也就三四百的样子。陆离少年虽然据是泉州有名的才子…不过这也自信过头了吧?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陆离轻哼一声道:“这不用你操心。” 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那我以后的荣华富贵就有劳夫君费心了。你放心,万一你考砸了,我不会嘲笑你的。” 陆离瞪了她半晌,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谢安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挑了下秀眉若有所思。站在一边早就被吓呆了的喜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声道:“少夫人,你…你,四少爷……”喜儿语无伦次。谢安澜侧首问她,“喜儿,你觉得少夫人我变得多不多?” 喜儿一愣,点头道:“当然多啊,少夫人以前一点儿也不喜欢话。”更不敢这么跟四少爷话。 谢安澜眯眼道:“你是怎么想的?” 喜儿不解地道:“少夫人不是想通了要快快活活的过么?奴婢也觉得以前少夫人太委屈自己了,老人们都很多事情在生死关上走一遭就能想明白的。少夫人这样很好啊。” 谢安澜道:“哦?那陆离为什么连问都没问呢?”陆离那个黑货可没有喜儿这么好忽悠,但是他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认定了谢安澜以前的安分守己都是装的,现在这个模样才是真实的性格。但是…以陆离的聪明,谢安澜从前是不是装的,他真的看不出来么? 漫不经心地摸索着指腹,谢安澜心中暗暗道:目前还没有合适的路走,她暂时还不想放弃陆家这颗歪脖子树。所以…陆离少年,你可别玩什么花样啊。少年人的脖子,可不怎么结实。 第十四章 芳草院的丫头们 “少夫人,云嬷嬷来了。”门外,一个丫头来禀告道。 谢安澜回头神来,淡淡点头道:“知道了,让她们都过来吧。” “是。” 谢安澜虽然已经醒来了几日,但是这几她身边用的丫头一直都只有喜儿一个。事实上身为陆家的四少爷和少夫人,虽然待遇比不上嫡子,不过谢安澜身边还是有两个贴身丫头,院子里也有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和婆子的。陆离身边只有一个叫茯苓的大丫头和一个随身的厮。只是那叫茯苓的丫头一心黏在陆离身上,不将她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她身边另一个叫月儿的大丫头是陆夫人给的,更是不拿谢安澜当回事。谢安澜刚到这个地方,也懒得理会他们。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对着谢安澜有些随意地道:“四少夫人,叫咱们来有什么事儿么?” 这妇人正是这芳草院的管事嬷嬷,夫家姓云,众人便尊称一声云嬷嬷。 谢安澜抬眼看了她一眼,云嬷嬷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平时没注意,这乍然被这个不起眼的四少夫人看一眼,心里竟然一跳生出了几分惧怕的感觉。云嬷嬷摇摇头,只当自己是想多了。不过再次开口却还是多了几分谨慎,“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 谢安澜一只手轻叩着身边的桌面,一边淡淡道:“把那个叫月儿的丫头,给我赶出去。” “什么?!”云嬷嬷愣住,站在旁边的一个少女却忍不住尖叫起来,“少夫人,你凭什么赶我?” 谢安澜淡淡道:“凭什么?就凭我身边只有喜儿一个大丫头不够用,打算卖了多余的人再买一个。” 云嬷嬷连忙陪笑道:“少夫人笑了,月儿也是少夫人身边的丫头啊。少夫人若是觉得不够用,禀告了夫人再赐少夫人两个就是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买人的,哪儿有卖人的。” 那叫月儿的丫头也反应过来,呜呜咽咽地哭诉起来。言辞间却都是她是夫人所赐的,少夫人不能随便卖了她。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没有卖人的?不中用的丫头不卖了,难不成还当祖宗供着?不如,我亲自去问问夫人,这丫头是不是来芳草院当大姐的?我醒来都几了,竟然见都没有见过这丫头的面。当真是金贵得很!” 月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少夫人明鉴,奴婢这几日身体不适,不敢在少夫人面前侍候。” 谢安澜把玩着衣角,“哦?身体不适?吃的什么药,看得哪位大夫?” 月儿强笑道:“奴婢身份卑微,哪里能看什么大夫,吃得起什么药?不过是在房里养着罢了。” 谢安澜莞尔一笑,“既然病了,那就挪出去吧。四少爷快要乡试了,万一把病过给了四少爷怎么办?” 云嬷嬷为难地道:“少夫人,这丫头虽然懒惰,到底是夫人送的,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谢安澜淡淡道:“难不成在夫人眼中,一个丫头比四少爷的科举还重要?若是连这点事也办不好,你也跟着一起走吧。” 云嬷嬷顿时变了脸色,若是也被赶出了芳草院,她还不被人笑死?只是,往日懦弱无争的四少夫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强硬? “少夫人。”站在月儿身边的一个丫头站出来,道:“少夫人,月儿纵然不对但毕竟是长者所赐,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四少爷不孝?一个丫头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四少爷的名声……” “你又是谁?”谢安澜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十**岁的年纪,模样倒是标志。看着谢安澜的眼神中却写满了不以为然。 那丫头微微一福,淡定道:“奴婢是四少爷身边的茯苓。”茯苓当然不会以为谢安澜是不认识她,毕竟谢安澜也嫁进来两年了。 “原来是…四少爷身边的、丫头啊。”谢安澜慢条斯理地道:“你这么贤惠,我还以为你才是四少夫人呢。” “奴婢不敢,少夫人言重了。”茯苓神色微变,恭敬地道。 谢安澜扫了她一眼道:“既然不敢,就一边儿待着。我要怎么做,用不着你插嘴。” 茯苓眼底闪过一丝不服,咬牙道:“奴婢是为了四少爷好。” 谢安澜掩唇一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茯苓道:“这么,你觉得本少夫人是在害四少爷了?” 茯苓不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明了一切。谢安澜脸上的笑容一收,冷然道:“就算我在害他,也是我跟他夫妻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丫头多嘴!等你有了这个资格,再来我跟前教。”这个丫头从十一二岁就开始伺候陆离,在原本的谢安澜面前更是隐隐以陆离的房中人自居。比起月儿的怠慢,原本的谢安澜倒是更讨厌这个时不时在陆离跟前让原主难堪的丫头。甚至也以为这丫头真的是陆离的侍妾,只是陆离顾及名声才没有立刻收房罢了。 但是现在的谢安澜却看得明白,这丫头根本就没有原主以为的那么得宠。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那茯苓被谢安澜一通话得双颊涨红,眼睛里也盈满了泪珠将落不落。 “见过少夫人。”一个厮匆匆过来,恭敬地朝着谢安澜见礼。 见到他,茯苓眼底立刻涌起几分喜色,“麦冬!” 这厮正事陆离身边的麦冬。 麦冬只看了茯苓一眼便低下了头,恭敬地道:“少爷听少夫人正在整顿院中内务,令的来禀告少夫人,他身边如今用不着丫头了。既然那叫月儿的丫头不中用,就将茯苓给少夫人用吧。回头他身边再添一个厮便是。” 听了麦冬的话,茯苓脸色顿时惨白,“少…少爷……” 谢安澜皱眉道:“给我?” 她可不想用陆离的人,而且还是个一心想要当陆离姨娘的丫头。 麦冬似乎并不意外,道:“少爷,若是少夫人不喜茯苓,便让她回家去吧,她不是府中的家生子,原本年纪也到了该回去了。” 谢安澜挑眉,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的告退。” 谢安澜神色淡漠的看着眼前的月儿和茯苓两个,月儿神色还犹有几分不忿,茯苓却全然是一片惨白无措了。谢安澜也不理会两人,只是对云嬷嬷道:“带她们两个该去哪儿去哪儿,做不好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云嬷嬷心中暗恨谢安澜对自己如此无礼,却还是忍下了这口气。谢安澜是主子她不能随意顶撞,但是到了夫人那里…… “剩下的人,安分守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也没有苛待人的习惯,但是…你们最好也不要给我赶你们的借口。都去吧。” 完,便起身进里间去了。至于已经软到在地上的茯苓?呵呵,是她的主子陆离不要她了,她可没有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习惯。更何况,这丫头现在可怜,当初明里暗里挤兑原主的时候可没有觉得原主可怜。八成还觉得原主配不上她的少爷,挡了她的路吧? ------题外话------ (づ ̄ ̄)づ征集个意见,亲们到底喜欢早上8。9点更新呢还是下午4、5点更新呢? 第十五章 嫡母心 书房里 麦冬走进来恭敬地低声道:“少爷。” 正在提笔疾书的陆离停手,抬起头来淡淡问道:“怎么?”麦冬道:“少夫人命人将月儿和茯苓都送出去了。”陆离不语,麦冬犹豫着是不是开口替茯苓求个情。毕竟茯苓跟着少爷这么多年,感情肯定是有的。更何况,他平时也受了茯苓不少照顾。 只是还没开口,就对上了陆离淡漠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到了嘴边的话也跟着干净利落的咽了回去。 “你有话?”陆离问道。 麦冬连忙摇头道:“没有,的只听少爷吩咐。” 陆离淡淡道:“明白就好,我不喜欢多嘴的人,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你明白么?”麦冬只觉得陆离的话仿佛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了他的心口一般,额头上也跟着浸出了冷汗。连忙道:“的明白,的明白。”就算是在老爷跟前,他也从未感觉到过如此巨大的压迫感。少爷一贯脾气很好,没想到发起怒来竟然如此可怕。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不高兴。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也就更加的害怕了。 陆离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道:“明你去告诉管事,就我身边缺了一个人。他若是让你挑人,你就挑几个十六岁以上,身手好的带回来我选。明白么?” “的明白。”麦冬应道。 “去吧。”陆离点点头不再理他,低头继续写字。麦冬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微微发凉。茯苓侍候了少爷将近十年,无缘无故的如今少爷一句话就将她打发出去了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茯苓在陆家没什么根基,但是月儿却不同,被赶出芳草院之后立刻就闹到了陆夫人跟前。陆夫人也没想到这个一贯不起眼的庶子媳妇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了想还是将谢安澜招到明兰院来问话了。 谢安澜听了陆夫人的质问,十分委屈,“母亲,您也知道儿媳妇出身清贫,夫君如今还在念书除了一个月十两银子也没有什么进项。您让媳妇儿白养着一个丫头在院子里什么也不做,媳妇实在是有些…虽然这银子也不是媳妇儿出的,但是能节省一些也是好的罢。” 见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陆夫人忍不住抚额。坐在陆夫人下首的陆家大少夫人掩唇笑道:“弟妹,这你就不懂了,身边只有一个丫头让外人看了像什么话?不知道还以为咱们陆家苛待儿媳妇呢。” 谢安澜道:“但是…那丫头三两头见不到人,只病了要养着。外人看了知道的陆家宽待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陆家的千金呢。既然她整日生病,还不如挪出去算了,万一把病过给四爷怎么得了。横竖她也是家生子,换个不用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差事就是了。” 月儿连连叩头道:“夫人明鉴,大少夫人明鉴啊,奴婢没有病!不会…不会将病气过个主子的!” 谢安澜不满地皱眉道:“你这丫头怎么满嘴胡话?方才在芳草院还你病了,没钱请大夫吃药只能在房里养着,我看你头上那簪子也值不少钱吧?这会儿又在母亲跟前没有病?那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月儿支支吾吾,求助地看向站在一边的云嬷嬷。 谢安澜也不再看她,捂着脸做抹泪状道:“我也懒得管你有病没病,这样满嘴谎话的丫头我用不起。等着你哪再扯谎糊弄我,我还不如自己多动动呢。横竖我也不是生来就要人侍候的金贵人。还请母亲恩准,家父从就教导儿媳做人要诚实,这样的人儿媳实在不能留在身边了。” 听着她噼里啪啦的一番话,陆夫人只觉得一阵头疼。扶着额头摆摆手道:“罢了,多大事哭哭啼啼干什么?这丫头你不想要就算了,回头再选一个喜欢的就是了。你先回去吧,我要歇着了。” 谢安澜立刻起身,微微一福,“儿媳告退。” 转身往门外走去,路过月儿身边的时候朝她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扫了云嬷嬷一眼,云嬷嬷脸色也是一僵,连忙跟上了谢安澜的脚步也走了出去。 让人将月儿也带出去,大少夫人方才道:“母亲,弟妹看起来似乎……” 陆夫人轻哼一声道:“我让人打听过,那谢家虽然出了个秀才到底是乡下人,你当真以为那谢氏是什么斯文的娇姐?她母亲早逝,这种丧母的长女若不是命好岂能嫁到咱们家?她爹是个不通事的酸秀才,谢氏年纪要照顾他爹,还要操持家里的事情,若是什么都不懂早就被人给吃了。之前只怕是刚到陆家才不敢动作罢了。这种乡下来得丫头,便是泼辣一些也是上不得台面,不用放在心上。你瞧瞧她做的事什么事?今儿一闹腾,就将芳草院几个管事的都给得罪了。这些下人啊,特别是这些家生子,看着不起眼但是许多几代都在府里做事,她一个没有根基又没有娘家依靠的人,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大少夫人低眉一想,也是莞尔一笑道:“母亲的是。” 陆夫人拍拍她的手道:“你别管芳草院的事儿。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晖儿乡试的事情。不过也别让他累着了,平时多让人给他炖些补品,若是不够就让人来我这里取。” 大少夫人点头道:“母亲放心,我省的。夫君的先生也乡试对他来不难。” 陆夫人欢喜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大少夫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陆夫人道:“只是,四弟只怕是……” 闻言,陆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沉声道:“提他做什么?一个丫头生的庶子罢了,上不得台面。就算他考上了,老爷也不会看重他的。” 大少夫人见状也不敢再多什么,只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话是这么,但是一个嫡子次次被庶子压在头上,自己丈夫脸上又怎么会好看呢?陆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垂眸道:“你告诉晖儿,不用担心。此事我心里有数,要先想一想再。” “是,多谢母亲。”大少夫人欢喜地道。 ------题外话------ 么么哒~既然亲们都喜欢早上,那么还是维持原样每早上九点前更新啊~(* ̄)(ε ̄*) 第十六章 回娘家 四少夫人将夫人送的大丫头和侍候了四少爷好些年的贴身丫头都赶出了芳草院,却没有被四少爷和夫人训斥。原本散漫惯了的芳草院众人立刻就警惕起来,做起自己的活儿也是勤勉了许多。就连府中大厨房里给谢安澜送来的膳食也好了几分。 谢安澜听着喜儿满是欢喜的着这些,只是侧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真的脑袋道:“有空想这些,不如赶紧想想昨儿买回来的布料怎么做衣服好看。”喜儿有些不解地看着谢安澜问道:“少夫人,大家都你好厉害呢,你不高兴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若是陆离自己不愿意,你觉得我能随便把那个叫茯苓的丫头赶出去么?你家这个四少爷,倒是惯会做渔翁得利的事情。” 喜儿有些懵懂,“四少爷?” 谢安澜继续道:“还有院子里那些管事,你当她们是真心服我?不过是想要再看看夫人还有府里其他几位主子的反应罢了。若是以后咱们自己绷不住或者夫人那边迁怒,她们立刻就能扑上来踩你几脚。” 喜儿不由地担心起来,道:“少夫人,那您为何还要…大家都大少夫人和善贤惠呢,少夫人何不……” “笨丫头。”谢安澜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大少夫人和善贤惠是她有和善的本钱,我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财身份,和善贤惠只会被人当成笑话。谢…我之前难道不和善,没权没势的,谁理你?” 喜儿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哦。” 谢安澜心中暗道:当然,本姐也完全不想委屈自己装温柔贤惠。一切违背本性的人生都是不科学的,都是违背科学发展观的。 想到少夫人以前的处境,喜儿更加忧心忡忡起来了,“少夫人,那…那咱们怎么办啊?” 谢安澜笑道:“乖孩子,你乖乖听话就好,跟着少夫人有肉吃哟。” “嗯嗯。”喜儿连连点头,她本来就是少夫人的丫头,自然生是少夫人的人,死是少夫人的鬼!而且,少夫人真的对她很好啊。自从少夫人变厉害了,对她更好了! 谢安澜思索着问道:“喜儿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喜儿有些沮丧的摇摇头道:“喜儿是被卖到陆家的,不知道爹娘是谁。”谢安澜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没关系,以后有少夫人。” “嗯嗯。” 谢安澜想了想,起身道:“去跟四少爷一声,我要回一趟谢家。” 喜儿一愣,少夫人话题转得太快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谢安澜笑道:“去吧,起来…我也有一年没有回去了。该回去看看爹爹了。”出嫁的闺女常回娘家并不是好事,但是谢安澜的秀才爹只有她这么一根独苗。原主从前便是想念父亲也只能默默忍着,谢安澜却没有这个顾虑。更何况,时隔一年才回去一次,无论怎么也不算多。就算是陆家的人也没什么话。 果然,喜儿去禀告过陆离之后,陆离果然允了。不仅允了而且还让喜儿带了几本书和一些东西给谢安澜当回娘家给岳父的礼物。只是陆离过两要回念书了,不能陪谢安澜回去,只叫人替她准备了马车。 带着喜儿坐在马车里,谢安澜一边拨弄着眼前的礼物,一边皱眉忍受着马车的震颤。在城里都是青石路还好,一旦出了城…寻常百姓不能走官道,那坑坑洼洼的路面更是让人一言难尽。这个时候的马车更没有什么减震装置,要不是怕吓到人,谢安澜真的想要将前面赶车的那个车夫一把拽下来,解开马车自己骑上马奔回谢家村去。 见她脸色不好,喜儿连忙问道:“少夫人,身体不适么?” 谢安澜看着她,“你觉得…坐马车舒服吗?” 喜儿皱了皱眉,想了想道:“还好吧,少夫人不喜欢马车?谢家村离城里太远了,坐轿子很慢的。” 让人抬着她走几十里的土里,谢安澜自问自己还做不来这个孽,还不如自己两条腿走呢。 郁闷的靠着马车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我只是有点感叹而已。” “少夫人感叹什么?”喜儿问道。 谢安澜幽幽道:“许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珍惜啊。” 惜儿思索着,点点头道:“少夫人得好有道理。” “……” 等马车到了谢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谢安澜浑身酸痛的从马车里将自己的身体挪了下来。作为一个曾经的特工精英,她这样的模样无疑是丢脸的。但是即便是她心里和精神觉得自己能够忍受,原主这娇滴滴的身体却不配合啊。 谢家村只是泉州附近一个不起眼的村子,有马车而且一路走的不慢尚且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才赶到,一般的百姓只能步行或者赶牛车,想要去泉州只是走路就要将近一的功夫。当然这里的人们也并不怎么去泉州,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去十几里外的镇上也就够了。 看到马车进村,立刻就有许多玩闹的孩子叫唤起来,也有几个闲着的村中妇人看出是陆家的马车,叫着去谢秀才家报信去了。所以马车在谢家门口停下,谢安澜还没吓马车谢秀才就已经迎了上来。 “澜儿?!”谢秀才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五六,但是看上去却仿佛已经将近五十了。妻子早逝,独自抚养女儿还有科举不顺,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十分苍老。听着谢秀才欣喜中带着颤抖的声音,谢安澜忍不住鼻子微酸连忙忍住了:这绝对不是她的情绪! “爹。”谢安澜转过身轻声唤道。 “唉,好孩子。”谢秀才顿时红了眼睛,“你…你怎么回来了?” 谢安澜淡笑道:“回来看看爹,爹不想念女儿么?” 谢秀才打量了她一番,连连点头道:“好孩子,总算是长大了,倒是比在家里看着爽利一些了。快进屋歇着,从泉州一路过来定然是累了。对了,女婿……” 见他皱眉,谢安澜笑道:“陆…咳,夫君如今……”不等谢安澜完,谢秀才恍然大悟,“对对对,女婿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呢。你这孩子,怎么不在家里照顾他?” 谢安澜无奈,“女儿都一年没回来了啊。”随手朝身后的车夫和喜儿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将车里的东西搬出来,就任由谢秀才拉着自己进了屋子。 第十七章 父女 谢家是一座只有三间正房的院子里。是院子,屋外围着的不过是一圈篱笆罢了,即便在谢家村这样的地方也不算好的。当初谢秀才将陆家送来的聘礼连着自己多年来攒下来的钱全部给谢安澜做嫁妆带回了陆家。自己依然在镇上的私塾教书,每要走十几里路来回镇上和谢家村,有时候也住在私塾里,谢安澜如果来的早些,只怕家里还没人。 看着有些昏暗且空荡荡的屋子,即使是自认铁石心肠的谢安澜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难过。 “爹,你别忙了,我自己来。”看到谢秀才忙着要去烧水,谢安澜连忙阻止道。从前有原主在家里还能帮他煮煮饭洗洗衣服什么的,原主出嫁之后这些事情却只能他自己来做了。看他没头没脑地打转的模样,谢安澜就知道这两年只怕这位便宜爹也还没怎么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谢秀才摇头道:“这怎么行?你现在是陆家的少夫人,让身边的人看到只会笑话你。” 谢安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坐着让亲爹忙活,别人就不会笑话我了?算了,我让人来做,爹,咱们坐下话吧。”谢秀才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着实担心突然回来的女儿,这才点点头坐了下来。谢安澜叫来喜儿和车夫,让他们忙着去厨房收拾收拾。喜儿虽然是谢安澜身边的大丫头,但是在谢安澜嫁入谢家之前也只是陆家买进来不起眼的粗使丫头罢了,吃的苦也不少,对于这些活儿丝毫也不马虎。挽起袖子就跑到后厨忙活去了。那车夫也是个老实人,看到谢家这副模样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表情,跟着喜儿一道去了。 父女俩这才坐了下来,谢秀才连忙问道:“澜儿,你在陆家可还好?陆家人有没有欺负你?” 谢安澜笑道:“爹爹放心便是了,我好着呢。” 谢秀才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性子软,爹一只有些担心,陆家那样的豪门大户…爹有时候也想,当初将你嫁进陆家到底对不对?若是就近找个人家,凭着爹娘给你攒的嫁妆,谁也不敢瞧了你。但是在陆家,只怕是……”几百两银子的嫁妆,在谢家村这样的地方简直是大富了,但是在泉州城里的陆家,只怕还不够人家夫人姐吃几次山珍海味,买几匹绫罗绸缎的。 谢安澜道:“我知道爹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现在好得很呢。你想想,女儿若是嫁在村里,便是夫家再好也免不了日夜操劳,哪里能有如今的光鲜?”谢秀才打量了她一番叹息道:“日子过的光鲜,只怕不顺心的事情也不少。现在看到你爹倒是放心了许多,去年你回来的时候……” 谢安澜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可惜你真正的女儿却是永远也无法回来看你了。 喜儿年纪虽,手却是十分灵巧。谢安澜和谢秀才话的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连晚饭都做好了。只是家里并没有什么好菜,所以喜儿也只是做了两个简单的菜罢了。谢秀才却吃得连连称赞,听谢安澜打算在家里住两,连忙明买些好菜回来。 谢家的女儿嫁进了府城做富家少夫人,如今回来了村里的人自然纷纷前来凑热。第二一早,谢家院里就热闹不已。谢安澜神色温和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点心分给跟着大人们一起来的孩子,得到孩子们甜甜的道谢声。 “哟,阿澜不愧是进城做富家夫人的,这模样可比从前俊俏多了。”几个妇人围着谢安澜议论纷纷,言语中颇有讨好和嫉妒的意味。谢安澜并不以为意,这些人如此,并不是她们就有什么坏心,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谢安澜挑眉笑道:“一年不见,三堂婶看着也精神许多。” 话的妇人咯咯笑了起来,看看四周好奇地问道:“阿澜不在府城享福,怎么回来了?” 谢安澜道:“一年没回来探望爹爹可是我不孝,正巧这几日清闲,就回来看看爹爹。” “陆少爷怎么不来?” 谢安澜愣了愣,这才回过味来。难怪她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了,难不成这些人是以为她不受宠爱被赶回来了?好吧,她不受宠爱是事实。 谢安澜道:“乡试快要到了,他在温书呢。” “哦,很好,很好。”众人干笑了几声,她们其实并不懂乡试什么的,只是读书人总是比她们这些泥腿子听上去要高贵一些。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群人,谢安澜长长地叹了口气,与谢秀才相对一眼父女俩无奈苦笑。谢秀才道:“她们并没有什么坏心,你也知道…就是好打听罢了。” 谢安澜也笑道:“我就是在谢家村长大的,还能不知道?爹不必担心,大家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谢秀才也有些担心女儿进城久了就看不起乡下的穷亲戚,如今见她如此也放心了。谢安澜看看他问道:“爹今可要去?”谢秀才犹豫了一下,道:“你难得回来,我一不去也无妨。不过要先去私塾里一声。” 谢安澜笑道:“如此也好,我陪爹一起去镇上吧。” “这……” 谢安澜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办呢,爹爹去私塾,我去办事。” “也好。” 谢家村所属的红叶镇是一个不起眼的镇子,镇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不过是几个如谢秀才这般的人办得私塾罢了。收的束脩不多,因此私塾也是十分艰难勉强能够遮风避雨而已。谢秀才所在的私塾只有包括谢秀才在内的两个先生,另一位是一个已经将近七十的老秀才,也是谢秀才曾经的授业恩师。 谢秀才是乡试失利,其实他如今也还不到四十罢了,这年头考到头发花白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谢秀才是个十分实际的人,他不到二十就中了秀才,之后连续三次乡试失利,妻子过世之后已经年过三十也就不再考了。当初为了这个还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毕竟这世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三十算什么,四十都还是年轻的! 不过谢安澜却十分欣赏谢秀才这一点,这样的人或许不会有什么平步青云的一。但是却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绝不会让家人跟着自己一起受苦。殊不知有些贫寒学子,全家吃糠咽菜的供养着,一味只知道读书,全然看不到父母妻子的劳累。最后考到胡子花白被人搀扶着进考场,这样的人纵然最后真的考出了进士。朝廷难道还会重用一个连路都走不稳一辈子除了读圣贤书什么都不会的人?这种人才是真的于家于国全然无用。姜子牙七十二岁遇文王,那毕竟是不可复制的极端个例。 第十八章 谢安澜的打算 由车夫赶车,带着喜儿和谢秀才到了镇上,谢秀才便径直去了私塾。谢安澜也是从在镇上来来去去的,谢秀才也不用担心她不认识路走丢。比起泉州的繁华,红叶镇实在是显得十分的寒酸。不过是三条不宽的街道罢了,街上的商铺也大多数以寻常百姓的日常用品为主,连看的过去的茶楼酒肆都没有两家。这也不难理解,有消费才能有商铺,就算有人在这里开一个高档酒楼,除了亏本又还能做什么? “少夫人,你想要买什么么?”喜儿有些不解,这种地方能买什么? 谢安澜道:“之前考虑的不周全,去给爹买一些粗布的成衣和日常用品。”原主平时也替谢秀才做过一些衣服,不过布料都是陆家的,这样的料子平时谢秀才只怕也舍不得穿。谢秀才一个大男人,就算手里有银子,平时也不怎么会打理这些。谢安澜看到他今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谢安澜未出嫁前做的。 喜儿点点头道:“谢老爷一个人在家,少夫人确实应该多买一些,昨儿奴婢看到家里连粮食都没有几斤了。”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我倒是希望他随我去泉州,只怕他不肯呢。”不是只怕,谢秀才是绝对不肯的。这世道,绝没有哪个出嫁的女儿能带着自己的爹一起的,特别是如今陆离和谢安澜自己并不能自立的情况下。 买完了东西,两人才到事先越好的镇上的茶楼去找谢秀才。谢秀才果然已经到了,看到两人拎着大包包的东西,谢秀才不由道:“你这孩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谢安澜耸耸肩笑道:“钱就是用来花的,我给爹选了几身衣裳,还有平时吃用的东西。您一个人在家,让我怎么放心?爹,你……”谢安澜有些犹豫。 “什么?” 谢安澜轻声问道:“要不,您再娶个继室吧。” 谢秀才一愣,没好气地道:“胡什么!你娘走的时候我便过了,今生再不娶别人了。” 谢安澜皱眉道:“但是你一个人,我在泉州离得也远,谁照顾你呢?您若是当真不愿,就随我去泉州吧。” “越越荒唐!”谢秀才道,看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又压低了声音道:“谁家的儿媳妇出嫁了还带着爹的?出去让人笑话。” 谢安澜不以为然,“哪里好笑了?出了嫁就将亲爹丢在乡下不闻不问,才是笑话。” 谢秀才愣了愣,轻轻叹了口气道:“爹知道你孝顺,但是…世情如此。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寻常人家就是儿媳妇多回娘家几次都要被人嘴,更何况…以后这话不可再。” 谢安澜也有些无奈,想了想道:“爹,我自然不会让您花陆家的钱。你也知道,夫君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公公好脸面就算他考中了也不会看重他的。女儿这两年…日子也不好过。” “是爹不……” “爹!”谢安澜打断他,道:“我不是怪爹,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这两年来我也想明白,人总不能永远靠别人过火。想要过得好,就得自己立得起来。才嫁过去两年,我的嫁妆就已经用了七成了,夫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这么下去……”最重要的是,我深深觉得那货出头了肯定想要升官发财死老婆。 谢秀才显然也没有想到过这些,“那…那可怎么办?” 谢安澜道:“我前些日子病了一场才明白这些道理。爹,女儿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若是不在身边,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秀才叹了口气,看着女儿道:“澜儿长大了,你娘当年也是个有本事的。澜儿想要怎么做?” 谢安澜低声道:“我打算开一家铺子,只是手里没有人能用。” 谢秀才思索了片刻,也没什么经商有**份的话。再怎么样也没有女儿的下半辈子重要。思索了片刻,方才道:“若是一般的人倒是好办。咱们谢家村里便有不少,都是亲戚也信得过。只是你要的只怕是…” 谢安澜浅笑道:“女儿就是想要两个信得过的伙计,还有几个手巧的姑娘罢了。不过…最好别是跟咱们家太过亲近的人,她们毕竟是去做工的,不合适。” 谢秀才想了想,道:“行,这事儿爹替你办。咱们村里有几个家里穷得很也出了五服的丫头,只要每个月给她们工钱,她们自然愿意的。” 谢安澜自然高兴,笑道:“有劳父亲了。父亲不用着急慢慢来,我多留几也无妨。” 谢秀才叹了口气道:“做了人家的媳妇,哪里能总是呆在娘家?还是早些回去才好。” 谢安澜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什么。 谢家村虽然偏僻清贫,不过谢安澜却觉得比陆家要自在得多。只是,谢安澜并不是喜欢粗茶淡饭闲淡度日的性子,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住在这里。 这几日谢秀才帮着她在村里找人,谢安澜乐得清闲就带着喜儿四处闲逛。谢家村后面便是一片山林,谢安澜每都上山去采一些药,只是上山的时候却不肯带着人,让喜儿担心不已。谢安澜表示她从在村里长大,山上也是走惯了的根本不会出事,喜儿这才作罢。每回谢安澜上山她走在背后眼巴巴地望着,模样让谢安澜不由失笑。 山林深处,谢安澜身手矫捷地攀上了一个山崖,伸手去摘那一株赤芝。药材到手,谢安澜唇边勾起了几分满意的笑容。运气倒是不错,这种地方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药材,这支赤芝的品相不算极好但是却也不差,年份也不短,至少也能值二十两。 唇边地笑容未消,谢安澜眼神突然一凝,另一只手飞快地往前一抄,一条暗影朝她凌空扑了过来。谢安澜低头看着手里五彩斑斓不停在自己手里挣扎的蛇挑了挑眉,“好险,若是被你咬上一口,我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谢安澜还是暗暗吸了口气,这个身体太差了,只是短短几也不可能让她恢复到前世的标准。方才若是反应再慢一点,只怕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堂堂青狐,第一次睡觉睡死了,第二次被蛇给咬死了?若是传出去,她第三次肯定是被人笑死的! 第十九章 不要杀我! 找了个地方升起一团火,干净利落的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将蛇扒皮切段,烤了吃掉。嚼着因为没什么佐料而有些寡淡却更带着食物原始香味的蛇肉,谢安澜有些怀念起当年苦不堪言的训练生活。 那时候才十几岁的谢安澜和几个同伴被教官从飞机上扔进了原始丛林,每为了填饱肚子和森林里的野兽们搏斗,直到两个月后才跌跌撞撞的以一副野人的姿态跑出了森林。谢安澜感动地扑上前去给了恶毒的教官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痛哭流涕。 当然,事后教官坚定地认为,她是在打击报复。因为她当时简直比野人还邋遢,还将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而跟她搭伴的血狐认为她是在借机占教官的便宜。因为魔鬼教官长得十分的…禁欲。 谢安澜表示冤枉:她又不是血狐,她才不喜欢禁欲系的! 想起从前,谢安澜不由得乐出声来。等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些相伴多年的同伴和她曾经发誓再也不想看到的魔鬼教官之后,不由得失落的长叹了口气。叫着想退休,突然被人强制退休了,还是有点不习惯啊。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谢安澜微微眯眼飞快地熄灭了跟前的火堆离开了这一方地。 片刻之后,几个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前面一个人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后面两个人穿着一身灰色衣衫,蒙头蒙面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前面那人显然已经受了伤了,跑得太快一个不慎就翻了个跟头跌倒在地上。 灰衣人追了上来,为首的人沉声道:“不想死的话,将东西交出来!” “休想!”男子咬牙道,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厉声道:“你们为虎作伥,就不怕报应么?” 灰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冷笑道:“报应?这世上若真有什么报应,你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乖乖将东西交出来让我们交差,咱们也可以饶你一命!”男子身手捂住腹部不停渗血的伤处,道:“老有眼,不会…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 “放肆!”灰衣人大怒,“竟敢对…无礼,你不想活了么!” 男子嘿嘿一笑,“我便是死了,也会在上看着你们这些人,还有那个贱人的下场的!想要东西?想得美!” 男子就地一滚,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三两下撕成了碎屑。甚至根本不顾两个恼羞成怒地灰衣人砍过来的刀,将碎屑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灰衣人一刀砍在男人的背上,却见他回过头来满嘴鲜血的朝着自己笑,“哈哈…现在这世上,除了我…没人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了。你们休想知道他在哪里!” 灰衣人愤怒至极,到底还是以大局为重收回了刀咬牙道:“先带他回去!”严刑拷打,他就不信会问出来来。 “休……” “谁?!出来!”一遍警戒的灰衣人突然厉声厚道,手中佩刀指向树林中某处。 不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之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别…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灰衣人怀疑地盯着她,“你是什么人?” 女子惊恐地望着他,眼中含着泪珠,“我…我家住在山下,我上山采药,好像…好像迷路了。” 灰衣人目光落在她手中提着的药囊上,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侧首去看另一个灰衣人。为首的那人微微眯眼,道:“你过来。” “是…是。”女子胆战心惊地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向了前发现她的灰衣人。 那人道:“大哥,看来确实是个村女…长得倒是不错。”犹豫了一下,那人补充道。看向女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同。 为首的灰衣人皱了皱眉,道:“别多事,杀了她!” “是!” “啊?!”女子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望着那朝着自己逼来的灰衣人连连后退,泪流满面,“不要…求求你们,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别杀我…呜呜,我不想死…” “畜生!”那重伤的男子也是又急又怒,厉声骂道。 为首的灰衣人冷笑一声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呜呜…不要杀我…” “美人,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灰衣人道,抬手一道朝着女子砍了过来。 “呜呜…我好怕啊…”随着女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灰衣人突然赶到一丝不对。只见那女子就地一滚避开了他挥来的刀,同时他的腿上一痛。见此惊变,那受伤的男子反应也是极快,用力撞向了挟持自己的灰衣人叫道:“姑娘,快跑!” “找死!” 灰衣人大怒,一脚踢开了男人朝着女子砍了过去。却见那女子不仅不闪,反倒是朝着自己迎面迎了上来。侧首避开他的刀,同时一道银光迎面刺来。灰衣人冷笑一声,回刀便挡,却忽觉腰侧一疼,一只银簪从他身侧刺了进去。 “唔!大哥,有毒!” 那腿上受伤的灰衣人突然叫道,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女子抽回了银簪,飞快推开了好几步,慢慢抬起了头。美丽的容颜上哪里还有一丝恐惧,笑吟吟地道:“两位大侠,你们好凶啊…人家好害怕…” 灰衣人脸色大变,揉身扑了过来,谢安澜挑眉伶俐的闪开了。跑吧,跑得越快你毒发的越快!起来…幸好之前处理那条蛇的时候毒液没有扔掉啊。这么,那条蛇好像救了她的命,方才真是不该吃了它啊。 能令谢安澜都暗暗心惊的蛇毒自然不凡。不过片刻功夫,那男子也跟着倒在了地上。谢安澜也不犹豫,上前干净利落的一人一刀解决了两人。山林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一片寂静。 谢安澜微微平复了一下气息,方才走到那受伤的男子身边,抬脚轻轻踢了踢,问道:“喂?还活着么?” ------题外话------ 么么哒~开文活动的奖励发放了哟~获奖的亲们注意查收。有漏掉的也要记得与凤轻联系哦。(* ̄)(ε ̄*) 第二十章 意外之财 地上的人闷咳了两声,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谢安澜默默收回了脚,“那什么…我没用力啊。” 男子苦笑了一下,脸色灰败道:“我伤得太重了,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还能遇到姑娘这样的高手。”谢安澜扬了扬手中的簪子,道:“幸好半个时辰前我刚刚杀了一条毒蛇,不然今大概要跟你一起死了。” 蹲下身来,检查男子身上的伤口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男子腹部之前中了一道还经过了许久激烈运动,背后又挨了一刀,方才又被那灰衣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伤势……男人有些困难地摆了摆手,道:“姑娘…不用费心了。我知道…我这伤,不行了…我从京城一路逃到这里,没想到……” 谢安澜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男子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谢安澜看他实在是艰难还是身手扶了他一把。男子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摊开手,谢安澜看到他手心里放着一块极为巧精致沾满血迹的玉佩。谢安澜愣了愣,挑眉道:“送我的谢礼?” 男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劳烦姑娘…替我找一个人。只要将这个给他看,她自然知道…在下身上还有些许财物,就当是给姑娘的谢礼。若是找不到…这玉佩也一并送给姑娘吧。不过,此物不宜显露人前,否则,只怕会有杀身之祸。姑娘慎重。” 谢安澜挑眉,“你倒是不怕我私吞?” 男子无奈,“人之将死…又能如何?” 谢安澜想了想道:“我尽量,但是无法保证。” “多谢姑娘。”男子松了口气,道:“你要找的人…她叫苏…绛云。” “苏绛云?是个女的?” 男子点了点头。谢安澜又问道:“多大?住在哪儿?有什么特征?” 却没有人回答,谢安澜看了看低垂着头靠坐在树下的男子,伸出手在他脖颈上的脉搏上探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人实在是失血太多,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不易了。这个年头可没有什么紧急输血的法子,更何况这人身份一看就不简单,谢安澜也没有助人为乐到这个地步。 将男子以及那两个灰衣人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不过谢安澜只拿了没有任何标记的银两,剩下的随身物件都随手埋了。虽然没找到什么能明显代表这些人身份的东西,但是谁又知道那些随身的东西会不会有外人看不出来的标志或者特别的含义?算了算,三个人身上只是现银也有四五十两,还有四张一百两的银票。不过并不是泉州府的银号发行的,要用还需要慎重。 最后谢安澜犹豫了良久,还是没有将这三具尸体埋了。一来她现在体力不济,根本不可能在没有工具的前提下独自一人将这三具尸体掩埋。二是现在时间也不够,树林里的血迹她也根本无法一一清理。万一近两就有人追随而来,反倒可能给附近山下的村民惹来麻烦。于是费了点事,弄出三人同归于尽的模样。还将那男子的尸体搬到了不远处一个可以避雨的山坳放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地方是在山林深处,一般即使是猎户也不会往这边来。而且山林有野兽,不定闻到血腥味的野兽就会过来了,到时候就算有人来了也只会当这些人重伤之下被野兽给吃了。也不会连累了山附近的百姓。 收拾好这些,谢安澜方才拿起自己采集的药材转身下来了。这座山,短时间内也不能再来了。 回到村里,色已经有些黑了。谢秀才和喜儿还有那被派给她的叫老元的车夫都在焦急的等着。看到谢安澜出现,喜儿立刻就哭了出来。谢秀才也是急得不行,山里太大了,若不是传出去对谢安澜名声不好又怕错过了路,谢秀才早就找人上山去寻了。不过如果谢安澜再不回来,他只怕也顾不得许多了。 回到家里,喜儿就拉着谢安澜的袖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少夫人,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喜儿吓死了,呜呜呜…” 谢秀才也忍不住数落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胡闹!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你要的人我都帮你找好了,明你就回去!”谢安澜无奈,“爹,我从就在这里长大,还能走丢了不成?您就这么讨厌女儿,这才几就急着赶女儿走?” 谢秀才对这个女儿又是疼爱又是头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那你以后不许再山上了!就算要去也只能在后山走走,必须带上人。” 谢安澜连忙点头,举起手中的药篓道:“爹,你瞧我采到了一株赤芝。就是为了它,我才回来晚了。” 谢秀才也有些意外,道:“你倒是运气不错。”村里的百姓们闲时偶尔也会采一些药去镇上换点钱,不过都是些寻常药材,百姓们又不怎么懂采药的技巧和注意事项,一般价格也不高。上一次听有人采到灵芝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泉州根本就不怎么出产那玩意儿。 谢安澜在心中暗道:只在后山自然是找不到的,深山里可不一定。 “爹,这个你留着吧。不管是自己用还是卖了换钱都可以。” 谢秀才瞥了她一眼道:“我好得很,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拿回去孝敬你公公婆婆吧。以后不许再一个人进山!” “知道了。”谢安澜叹气,道:“拿回去?她们哪里稀罕这点东西啊?这可是我亲手采的,爹你就算不用,留在家里看着也高兴不是么?” 到底是女儿的一片孝心,谢秀才虽然不什么面上却露出了笑容。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一心为了女儿好,但是孩子孝顺哪个做爹的会不高兴? “你这孩子……” 谢安澜连忙送上个乖巧的笑容,“女儿孝顺爹爹是应该的嘛。” 见谢秀才不再追究今的事情,谢安澜这才暗地了松了口气。 耶! ------题外话------ 让亲们失望了,昨出现的是路人加炮灰~男配~其实出现过一个啊,但是目前没有男配森马剧情· 第二十一章 陆家来人 之后的几谢安澜果然乖巧的不再山上,而是留在家里研究东西。装模作样的翻出一本书,对着这些采回来的药材和从镇上买得一些东西研究起方子来了。不识字的喜儿以及不感兴趣的谢秀才当然不会知道,她研究的东西跟她搁浅的书,压根八竿子也打不着多少关系。 “少夫人,咱们这是做胭脂么?” 谢安澜惊讶,“你知道?” 喜儿摸摸脑袋道:“以前看到大少夫人院子里姐姐们做过。不过好像跟少夫人做得不太一样?” 谢安澜笑道:“自然不一样,都一样我还做什么?” 学好数理化,走遍下都不怕啊。作为一个全能特工,虽然在这方面算不上专家,让她自己做N,做机枪大炮造飞机轮船肯定是不行,毕竟就算她有专业知识,也要有能够跟得上的基础工业啊。但是自己diy几个东西还不至于难倒她的。另外,谢安澜觉得自己做这东西应该也不算化学范畴,依然还是医药范畴。身为一个爱美的女人,比起那种满是化工原料的护肤品,谢安澜还是更喜欢纯然的产品。 喜儿好奇地问道:“少夫人,咱们要卖胭脂么?”谢安澜心情愉悦,一边动手一边回答道:“这只是个开始,先试试看吧。”一切都是为了钱啊。 “少夫人。”门外,车夫老元走进来恭敬地道:“家里来人了。”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道:“来人了?有什么事?” 老元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请少夫人会去。”这位少夫人也忒奇怪了,哪个出嫁的姑娘没事整在娘家住着?没看到村里的人们有些古怪的脸色和窃窃私语,还有亲家老爷欲言又止的表情么? 谢安澜当然不太会明白一个出嫁的女儿独自住在娘家意味着什么,就算明白她也不会太在意。她比较意外的是,陆家人居然会急着接她回去,她怎么不知道她在陆家变得这么重要了? 站起身来,谢安澜示意喜儿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元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来传话的人…老爷不让四少爷去念书了。” “嗯?”谢安澜挑眉,她活过来之后还没有见过陆家这位大老爷陆闻,原主的印象中也只是一个有些严厉但是很少见的长辈罢了。 老元叹了口气道:“老爷…四少爷整日玩乐还逃学,既然不想读书就别念了,在家帮着二少爷料理家事好了。只是四少爷不愿意,被老爷给狠狠地打了一顿,如今无法起身了。” 谢安澜一脸古怪地看向老元,很想问问:你家老爷没病吧?没记错的话假不是陆晖帮着请的么?当然,她觉得也不能排除陆离少年主观上有逃学的想法。但是,陆闻真的知道么? 老元看看谢安澜,低声道:“老爷…四少爷若是一定要考,再等几年也可以。横竖他年纪还,现在上场只怕也得不着好名次。” 谢安澜一愣,看着老元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恍然大悟。 “我记得,大哥今年也要参加乡试?” 老元点头称是,谢安澜轻啧了一声。不就是为了嫡子想要打压庶子么?不过…想起陆离那个黑货,这到底是谁吃亏还不好呢。想了想,谢安澜豪迈地一挥手,“走!回泉州。” 见状,老元这才放心下来。少夫人还是很关心少爷的嘛,听少爷挨了打立刻就要启程回去了。 谢安澜:呵呵,不趁机去添把火,万一陆离少年一时脑抽真让他爹压回去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女儿要回去了,谢秀才虽然不舍却也高兴。之前他其实暗暗猜测着是不是女儿和女婿闹矛盾了,这会儿见女婿派人来接,自然是松了口气。连忙将这两替谢安澜找好的人带了过来,一共也自有两个少年和三个少女。 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其中一个少年还在镇上的酒楼当过一年的伙计,也认识几个字。三个少女都是家里十分贫困,早就想将女儿卖进大富人家换几个钱,只是红叶镇这地方,富户不多不,没有关系想进也未必进的了。谢安澜以自己的名义与这些人签了十年的卖身契,谢安澜签的并不是死契,只是一次性给五家人每家三两银子,以后每月给两个少年八钱银子,三个少女每人五钱银子。十年后,若是不想做了只需要每人给三两银子的赎回卖身契即可。这样的契约自然是十分宽大的,许多富户人家几两银子买的人,想要赎回的价格却要翻上几倍甚至十倍。而且往往签的都是死契。 几个少年和他们的家人自然都十分欢喜,谢秀才连文书都提前替谢安澜办好了,谢安澜告别了直接带着人启程往泉州而去。 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五个人。这五个人自然是不能带回陆家的。谢安澜也不着急,给了老元五两银子,让他在城东位置好一点的地方租一个院子安置五个人。城东是平民和集市区,房租比住着富人和官员的城西要便宜许多。一个不大的四合院,一个月不过才三百文钱。剩下的钱,买一些寻常需要的东西在给几个人一人换两套衣服也足够了。 这些日子下来,谢安澜也明白了这老元是陆离的人所以她才放心让他去办这些事情。她往后要做的事情,瞒着谁也不可能全瞒着陆离。当然,该瞒的地方还是要瞒着的。果然,老元接了钱什么也没多,只道少夫人放心,便领着五个人走了。 谢安澜回到陆家,先去见过了陆夫人。陆夫人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便打发谢安澜回去了。倒是陆家大少夫人对谢安澜很是和颜悦色,谢安澜却清楚的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得意和轻蔑。 “弟妹,你回去好好劝劝四弟。公公也是为了她好。”出了明兰院,大少夫人一脸真诚的对谢安澜道。 谢安澜点点头,很是感激,“我知道大嫂的好意,我会劝夫君的,毕竟他本事在那里,什么时候考也不耽误。” “……”大少夫人脸色一僵,一时半刻有些不出话来。谢安澜仿佛没看见她的脸色,微笑道:“我有些担心夫君,就先会去了。大嫂,失陪。”不等大少夫人回过神来,谢安澜已经带着喜儿扬长而去。 大少夫人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个谢安澜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她的相公没本事才要弟弟让路么?一个庶子媳妇也敢如此嚣张! ------题外话------ ·我了~陆四要倒霉~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 俗称皮痒 陆离正趴在床上看书,俊俏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色倒是淡定,半点也没有常人受了委屈的苦闷或不平。谢安澜嘤嘤哭泣着冲进了房间,趴在陆离身上哭泣起来,“夫君,听你受了重伤,妾身好生担心。呜呜,你痛不痛?伤得重不重?还能起来么?” 陆离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僵硬,声音慢腾腾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你…压、到、我、了。” “哦。”谢安澜慢慢坐起身,无辜地望着他,“对不住,我没注意,夫君,你伤到哪儿了?” 陆离扭头,没好气地顶着她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咬牙道:“伤在背上,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吗?”谢安澜破涕一笑,语调温柔,“听啊,夫君大人被公公打了一顿板子?痛不痛啊,俗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见这老是公平的,夫君,你这可伤的比我重多了。” 陆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幸灾乐祸么?” “我是呀。”谢安澜眨眨眼睛,大方地承认。 “哦。” “哦就算啦?”谢安澜挑眉,“你不想点什么吗?” 陆离抬眼,“我该什么?” “无趣。”谢安澜搅着手中的帕子翻了个白眼。陆离轻哼一声问道:“你带回来了几个人?” “消息真灵通,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谢安澜没好气地道:“既然这么多耳目,怎么不知道你老爹想收拾你呢?”陆离淡然道:“挨打有挨打的好处。”谢安澜点点头,赞同地道:“我明白,有一种人就是喜欢别人揍他,不揍就不舒服,俗称皮痒。没想到夫君你也是各中爱好者啊。”还有一个法…是受虐癖。 陆离回过头继续趴在床上,懒得再跟这个女人话。 谢安澜抬手去拔陆离的衣服,陆离薄怒,“你做什么?”谢安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还能干什么,看看你的伤口。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占你便宜?也不看看你那白斩鸡一样的身板儿。” “放肆!”陆离咬牙。 谢安澜轻哼一声,轻而易举地抬手就将他的反抗压了回去。衣衫半褪,就看到陆离清瘦的后背上一条条血迹斑斑的伤痕。谢安澜眯眼打量了一番,陆家的家法,显然对付女眷的和对付男人的不是一个东西。陆离这伤是被两指宽的平板子打出来,偶尔有几下撞到了棱角上,伤口变窄却更深了几分,显然动手的人丝毫没有留力气的打算。虽然已经清洗处理过了,却依然还是血迹斑斑。显然止血的药效果很一般。 “少年,你爹下手够狠啊。你真的是亲生的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冷哼一声没话,谢安澜道:“看你可怜,送你了。叫你身边那子替你上药吧。苦肉计玩玩就算了,别把自己坑进去了。” 陆离看着手中粗糙的瓷瓶,打开之后药的清香却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你准备的伤药?”谢安澜傲然道:“乡下人受伤可没有你们这些公子少爷金贵,药效好着呢。你要是嫌弃就别用。” 陆离垂眸淡淡道:“多谢。” 谢安澜这才展颜,拍拍他的俊脸道:“这才乖,记得要感恩啊。” “谢、安、澜!”陆离脸色顿时僵硬,咬牙道。 谢安澜拍拍手,笑容可掬地起身出门去了。少年的脸蛋果然很好摸啊。 谢安澜离去了片刻,麦冬才走了进来,“少爷。” 陆离脸色阴郁,沉声问道:“府里有什么话?” 麦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之前府里有人老爷怕四少爷在科举上压了大少爷的名头,所以才不许四少爷回的。不过有夫人和大少夫人在,很快传言就被压下去了。”陆离也不意外,淡然道:“府里不用管,让你爹心盯着外面即可。下午你亲自带上我的礼物去求见周先生,就…以后我不能去了,学生有负他的栽培。其他的不用。” “少爷,您真的……”麦冬大惊,科举是少爷在陆家唯一的出路了,若是放弃了… 陆离道:“去办就是。” 麦冬心中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领命道:“是,的知道了。” 陆离又道:“把大夫开的药拿出去,找人验一验。” “少爷,难道!?”麦冬吓得脸色发白,陆离道:“连这瓶一起,去办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将手中谢安澜方才给的药递给了麦冬,麦冬连忙接过称是。 陆离动了动身子,微微蹙了下眉头,背上的伤火辣辣地痛。思索了片刻,方才又道:“叫陆英过来,我有事吩咐他。没别的事了,你去吧。” “是,少爷。”麦冬恭敬地应声退了出去。 爬在床上并不舒服,陆离又动了动身后的扯痛让他皱眉。想起昨父亲的那一通毫不留情的痛打,陆离眼底掠过一丝森冷的寒意。现在他还需要陆家,但是…如果那些人一定要招惹他的话,就别怪他冷酷无情了。 “少爷。”不一会儿,一个不到十**岁模样的青年走了进来,站在陆离床前恭敬地道。这青年是陆家的杂役,因为不是家生子自然也不受重用。前几才被派来侍候陆离的,在被送来的几个人中,陆离也只选了这么一个人,并赐名陆英。 陆离看看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妥了么?” 陆英道:“少爷放心,都办妥了。这是得了的银两,一共三百两。”陆英恭敬地将几张银票送到陆离跟前,眼中也带着一丝叹服。这位少爷在泉州素有才子之名,但是陆英却没想到他随手画的两幅画都能卖到三百两。要知道,这还是店家看着画作的作者毫无名气还压了价导致的。可想而知,若是四少爷将来有了名气,随便一幅画就足够寻常人过活一辈子了。 陆离收起了两张银票,将剩下的一百两递给了陆英,吩咐道:“之前让你做的事情继续,钱不够就告诉我。另外,你娘一个人住在外面?” 陆英沉默地点头,陆离道:“你找老元,他那边正好有地方安顿你娘。也免得你担心。” 陆英有些犹豫,陆离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做不该做的事情,我绝不会对老弱妇孺出手。我虽然不是好人,有些事情却也不会去做。至于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也会做到。前提是…安分守己的做事。你自己找死无妨,别连累了你娘。” 陆英闻言不再犹豫,脸上闪过坚毅的光芒,点头道:“是,多谢少爷。的明白了。” “明白就好。” ------题外话------ 有亲无法送花花钻钻和打赏了,我自己试了确实不能。昨收到编辑的站内短信,新文单本签约的版权变更,要二月一号才会生效,网站的版权显示要到二月中旬才会变回签约状态,现在还是驻站所以送不了啦。除此之外,不会影响阅读的~亲们有要打赏的先省下来哦~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 名声 回到陆家,自然就没有了在谢家村的自由。不过或许是陆老爷对庶子有些愧疚,芳草院的待遇倒是好了不少。就连原本谢安澜以为回来之后必定要立刻投入到与芳草院以及府中管事们的撕逼运动中去,那些人也偃旗息鼓了。只是偶尔看向谢安澜的神情带着些怜悯的味道罢了。 谢安澜了然,陆离不受宠生母早逝不身份还低,据命格还不好。如今陆老爷是摆明了不想让他参加科举,以后她们两口子就只能看着正房的脸色过日子了。陆离没有外祖家支持,谢安澜也没有娘家当靠山,这日子要真的这么过下去,只怕是以后要混的比府里的管事下人还不如。 特别是…陆离好几次无意识打了陆晖的脸。以后陆晖当家了能让他好过? 看着众人自以为隐秘的怜悯眼神,谢安澜默默地望翻了个白眼。 陆离傻么?除非他真的被所谓的孝道冲昏了头,否则陆老爷这种明显是要绝了庶子前程的作为,绝对是撩到了陆离的逆鳞上。那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少夫人!少夫人!”喜儿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看看房间里只有谢安澜一人才松了口气。谢安澜并不喜欢身边的人跟前跟后,虽然一回来大少夫人就又送了两个丫头过来,但是谢安澜也只是让她们在外面伺候。一个没经过允许擅自进入谢安澜的房间被谢安澜狠狠罚过一顿之后,芳草院的下人们都知道了少夫人的话真的不是而已。事实上,比起,少夫人更喜欢做。 “什么事?”谢安澜正坐在桌边研究眼前的东西。喜儿并不明白少夫人在弄什么,不过少夫人跟四少爷一样有学问,少夫人的爹爹还是教书先生,肯定很厉害啦。 喜儿低声道:“奴婢去看云她们几个,路上听到许多人在议论陆家呢。” 谢安澜好奇地抬起头来,“哦?议论什么?” 喜儿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大少爷不如四少爷,每次考试名次总是被四少爷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马上就要乡试了,大少爷怕四少爷再次压自己一头,就唆使老爷和夫人将四少爷的腿给打断了。以后四少爷都考不了科举啦。” “咳咳。”谢安澜闷咳了两声,疑惑道:“我记得,四少爷的伤是在背上?” “是呀。”喜儿也是不解,外面的人怎么会传四少爷被打断了腿呢。陆家的家法再狠也不会往腿上招呼啊,都是主子少爷的,一个不心打折了谁担待得起?谢安澜思索了片刻,问道:“陆离那边什么反应?”不知是对谢安澜十分厌恶还是两人心有灵犀,这些日子两人竟然一直没有同室相处过。陆离书房旁边有个可以暂时休息的房间,这些日子陆离就一直住在哪里。 喜儿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谢安澜点点头,心中暗道这种事情传的这么厉害,肯定跟陆离脱不了关系。 喜儿又道,“听连学政大人和四少爷的先生都知道此事了呢。先生还亲自来探望四少爷,可惜…老爷四少爷正在思过,并不肯让先生见四少爷。” 谢安澜道:“不奇怪,陆离念书的是官学,陆离上次院试就是泉州第一,若是今年乡试顺利,明年再在会试上取得好名次的话。也是学政和官学先生的功绩。”比起第一名的陆离,才考了十多名的陆晖自然就要逊色许多了。须知道泉州在东陵只能算是偏远一些的地方,文风远不及繁华富庶之地和文采鼎盛之乡。泉州的学子走出去,并不比别的地方的学子更有优势,甚至要逊色许多。在这样的地方做学政,想要政绩,实在是难! 喜儿有些不解,低声道:“若是老爷坚持,难道就不怕…学政大人和先生对大少爷的印象不好么?”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陆家可不止是泉州陆家,老爷也曾经在京城做过四品管。各地学政一般是由翰林院翰林兼任,泉州这样的地方,最多也就派一个七品的编修罢了。真有背景的也不会来泉州,有的人倒霉一点圣旨要在这个位置上耽搁大半辈子,一个的学政陆家怎么会怕?” “那四少爷岂不是……”喜儿一脸担忧。 谢安澜道:“话虽然是这么…但是,想要做官至少要有个好名声吧?在泉州没人奈何得了陆家,但是到了京城,陆家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雍州陆家虽然与咱们家还没出五服,但是本家也有自己的子弟。怎么可能去费心扶助一个名声不好的旁支子弟?另外么…” 喜儿连忙问道:“少夫人,另外什么?” 谢安澜悠悠道:“泉州学政奈何不了陆家,但是…泉州知府呢?” 喜儿一双大眼睛直转圈圈,谢安澜也不为难她,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行了,你一个丫头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些事儿,你家四少爷自然会处理,用不着咱们费心。若是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还想不明白,那也就别去考什么科举了,乖乖在家等吃等死吧,免得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喜儿摸着额头缩缩脖子,“哦。” “少夫人!少夫人!”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丫头脸色惊慌地出现在门口。 谢安澜皱眉,起身走出去问道:“什么事?” 丫头道:“少夫人,不好了!老爷去书房找四少爷了。” 谢安澜挑眉,“老爷找四少爷有什么不好的?” 丫头急得直冒冷汗,“可是…可是老爷看起来很生气啊。还,还要…要打死四少爷!” “还打?”谢安澜惊讶,陆离该不会真的不是陆老爷的种,陆老爷想要趁机弄死他吧。 “少夫人。”一个年轻人快步过来,站在几步外停住给谢安澜见礼。谢安澜道:“陆英,什么事?”她回娘家几,回来之后就发现陆离身边多了一个随从。最重要的是,这个随从…似乎有些功夫底子。 陆英也有些焦急,不过并不慌乱,“老爷要责打少爷,求少夫人去替四少爷求求情。四少爷刚刚受了伤……” 谢安澜挑眉,“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家四少爷的意思?” 陆英一僵,道:“是,的自作主张。” 谢安澜展颜一笑,意味深长,“难得陆家还有这么忠心的下人啊。行,走吧。” “……”四少夫人好像跟传中的不太一样。 第二十四章 公公,饶命啊 芳草院不过是个二进的院子,前来挨揍后面也能听得清楚。谢安澜才刚跨过前院的门,就听到前面传来陆老爷愤怒的呵斥声。也不知道陆离了什么,陆老爷的怒火越来越盛,骂的也越来越难听了。话语中无外乎就是陆离生而克母,还克死了祖父,害了陆家等等,以及陆离身份低贱还妄想科举,给陆家丢脸云云,又逼迫陆离亲口承诺不再去参加科举。谢安澜听在耳中,撇了撇嘴。 陆离他娘死的时候他都八岁了好不好?还生而克母! 你要是当初有本事拉个公主郡主上床,陆离的身份当然不会低了,谁让你饥不择食呢? 里面不知道又了什么,陆老爷终于怒了,“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谢安澜伸手摸了摸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尖叫起来,“公公!公公饶命啊!”着,就提着裙摆朝着书房里冲了进去。果然看到陆离正跪在地上,陆老爷举着一个两尺长的木尺正要朝陆离头上砸去。或许是谢安澜的叫声太过**,陆老爷这一下子竟然愣在了半空一时没回过神来。谢安澜已经风一般地扑倒陆离跟前,搂住他哭泣起来。 “呜呜!公公,夫君刚刚才受了伤啊。求求您饶他一命吧,他知道错了,他以后不会再跟大哥争了,呜呜,他是您的亲骨肉啊,儿媳妇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一定安分守己,呜呜,您老就当我们是猫狗,放过我们吧。”谢安澜哭得悲痛欲绝。 我去,那木棍子居然是铁桦木做的。这一棍子敲下来,陆离就算不脑浆迸裂,至少也是个重度脑震荡啊。 想到此处,谢安澜越发悲痛起来。他死了,我岂不是要当寡妇?那我是守身如玉呢还是当个风流俏寡妇? 院子里听热闹的人们也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啊。 陆老爷回过神来气急败坏,怒道:“放肆!你一个妇道人家,谁让你到前面来的!” 谢安澜将头埋在陆离肩膀上呜咽,“公公,您放过夫君吧。儿媳…呜呜,不想当寡妇啊,夫君还没有后呢。” 院里众人震惊:老爷为了大少爷,竟然真的要杀四少爷?! “你胡什么!”陆老爷终于反应过来重点在哪里了,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这话要是传出去了,陆家和陆晖的名声都不用要了。谢安澜抬起头来,睁大了泪眼朦胧的眼睛,抽泣着道:“那、那公公能不能不打夫君的头,铁桦木做的家法,真的会打死夫君的。”这玩意可比钢铁还坚固,绝对不存在用力过猛打折了的可能,把陆离这个身板打折了还差不多。 陆老爷气的手指头发抖,但是举在手里的家法却怎么也无法落下。他可以打儿子,却不能对儿媳妇动手。 见陆老爷不话,谢安澜干脆放声大哭,“既然如此,公公将我和夫君一起都打死吧。嘤嘤……” 旁边陆老爷的心腹管事见陆老爷被气的满脸充血,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连忙上前来大圆场,“四少夫人,您误会了,老爷怎么会想要打死四少爷呢?”谢安澜侧首看他,无辜地道:“可是…我刚刚明明看见…” “您看错了。”管事赔笑道:“老爷只是有些生气,吓唬吓唬四少爷罢了。” 谢安澜这才止住了哭泣,心翼翼地瞥了脸色阴沉的陆老爷一眼,声道:“是儿媳莽撞了,请公公责罚。” 陆老爷也回过神来,轻哼一声沉着脸道:“还不回去!” 谢安澜却并不动弹,只是一脸关切地扶着陆离道:“公公你别生气,夫君也不是故意想要违抗公公的话,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是公公的骨肉也是和公公一样优秀罢了。儿媳知道,夫君今年参加乡试时机不对,媳妇儿会好好劝夫君,让他明白公公和大哥的一片苦心的。夫君,快啊,跟公公,你知道错了。” 陆老爷按着心口的手忍不住又用了几分力。什么叫明白他和大哥的一片苦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离抬眼看向陆老爷,沉声道:“儿子知错。” 陆老爷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轻哼一声道:“知错?知道哪儿错了?” 陆离道:“儿子不该将大哥的名头压下,儿子不该去念书,儿子不该……” “胡!”一个恼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几个人出现在了门口,只见当先的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一脸怒色道:“读书识字方能明理,才会做人!什么叫不该读书?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圣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见到几个人,陆老爷顿时脸色大变。再看看跟在这几个人身边,神情僵硬尴尬的无地自容的陆晖,陆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周…周先生,曹大人!” 如果对那位周先生还可以不予理会的话,站在老者身边的另一个人陆老爷就不敢怠慢了。这人穿着一身褐色常服,三十五六岁模样,气度不凡。正是泉州府最高长官,泉州知府曹禺。这个年纪就能够成为主政一方的从四品知府,这位以后的前途必然不凡。而且听,这位最晚明年只怕就升迁回京了。现在得罪了他,将来陆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曹大人倒是没有周先生的愤怒,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书房里的众人笑道:“陆老爷,这是怎么了?年轻人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瞧把这夫妇俩吓得。” 陆老爷勉强一笑,拱手道:“不知曹大人……” 曹禺笑道:“也没什么,本官闲来与周先生茶叙,碰巧看到令郎的一副画作。陆家果真是底蕴深厚,一个少年郎,画技竟隐隐有大家之风。本官素来有些癖好,一时见猎心喜就忍不住拉着周先生求画来了。” 对于曹禺的话,陆老爷不以为然。陆离才几岁?什么大家之风?而且,这个庶子确实是有些才华,但是以前可没有听他在书画方面有什么长材。但是,曹禺既然这么了,知府大人的面子却是不能拂的。只得赔笑道:“曹大人过奖了,区区黄毛儿哪里当得起曹大人青眼?” 曹禺却淡然一笑,看向跪在地上的陆离笑道:“周先生,家父年底生辰本官远在异乡也不能在跟前尽孝。正巧你这爱徒的画作颇合家父喜好,不知可否……”周先生脸上怒色已尽,捋着胡须笑道:“若能得曹老御史大人的青眼,是他的福分。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曹禺满意地点头,又侧首问道:“如何?陆贤侄,不知本官可否请你出手替本官画一副松鹤献寿图?” 陆离拱手,宠辱不惊,“学生之幸。” 曹禺打量着他半晌,方才一笑道:“那就多谢了,周先生有如此高徒,想来明年金榜题名也不在话下。本官要提前恭贺了。” 周先生笑眯眯问道:“多谢大人,这孩子虽有几分灵慧,倒是更有十分用功。” 曹禺哈哈一笑,“空有赋,没有用功也难成大器。陆家四郎,本官等你的画,等你金榜题名了。至于画资,回头派人送过府来。” “多谢大人。”陆离垂眸道。 第二十四章 出场费很贵的 寒暄了几句,曹大人便和周先生告辞了。只是周先生临走时的一句“伤好了就回念书,别以为院试考得好就可以偷懒”听得陆家父子俩脸色更加难看了。陆老爷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却还是陪着笑送曹禺出去了。 雍州陆家或许不怕曹家,但是不代表泉州陆家也能惹得起曹家。至少身为庶民的陆老爷陆闻现在是惹不起身为知府还有一个正二品御史的亲爹的曹禺的。曹禺是曹家最看好着力培养的人,陆闻是陆家早就被放弃的旁支。还有那句话,县官不如现管呢。 陆晖神色复杂地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陆离,陆离抬眼看他,淡然道;“大哥还有事?” 陆晖脸上的神色不知是怒是羞,倒地还是什么都没转身出去了。 等到书房里没人了,谢安澜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陆离笑道:“夫君,人都走了怎么还不起来?”见陆离不话,恍然大悟,“啊呀,该不会是跪的太久,爬不起来了吧?要不要我扶你?求我呀。”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自己扶着旁边的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下次别用姜,味儿太冲。” “啊?”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毫不愧疚,“你闻到啦,难怪也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方才你家先生和曹大人一定觉得你是个可怜。” “……”难道不是你故意把袖子往我眼前糊的么? 谢安澜抿唇一笑,低声道:“可以呀,夫君大人。今儿这一出,费了不少心思吧?连门都没出就连知府大人都忽悠过来了。”陆离垂眸道:“你在什么。” “呵呵,你忽悠别人不要紧。但是,我的出场费是很贵的。你打算拿什么来付账?”谢安澜挑眉问道。 陆离道:“夫人方才不是还要与我同生共死么?” 谢安澜摊手道:“现在不是不用死了么?夫君放心,哪我要死了,一定拉着你一起作伴。” 闻言,陆离眼睛微微一缩,淡然道:“夫人的话,我记住了。” 谢安澜拍拍手,道:“现在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你该怎么谢我吧?为了你,我可是将你爹,你娘,你哥,你嫂都得罪光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陆离从怀中摸出一个折叠的纸给她,谢安澜一眼就看出这是银票。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再看看某人毫不心疼的神色,谢安澜默默地嫉妒了。明明都是穷光蛋,为什么她还在努力赚钱…目前还只有投资没有回报的阶段,眼前的人却已经出手如此大方了? 心满意足地将银票收好,谢安澜挥挥手表示告别,“下次有需要尽管找我啊。合作愉快。” 陆离默默不语,目送他离去。 气呼呼地回到房间里,谢安澜神色不善的眯起了俏眼。居然让陆离那个家伙给当枪使了一回,虽然陆离事后也补偿了,但是…这自己愿意做的和被人忽悠的总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少夫人,这是怎么拉?”喜儿心问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少夫人突然就不高兴了? 谢安澜幽怨地望了她一眼,轻声叹息道:“没什么。” “可是…”喜儿怀疑,少夫人看起来…就不像是没什么啊。 谢安澜深吸了口气,一拍桌面站起身来,道:“算了,不想这些。喜儿,咱们去逛街!” “啊?”喜儿呆滞,“可是…现在去逛街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心情不好就要买买买啊。顺便…再找个地方听听八卦什么的,待在这府里,消息忒不流通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陆离那货是怎么把泉州知府和的先生一起拐进陆家的。是碰巧?呵呵,傻子都不信!难不成是那位老先生爱才心切,主动帮忙? 喜儿看看少夫人一脸坚决的模样,只得默默点头跟着少夫人出门了。好吧…其实她也想出去逛街的。 可惜今并不宜出行,两人刚出了芳草院还没走到前院就被人给拦住了。看着拦着自己跟前的女人,谢安澜挑了下秀眉,慢条斯理地上前见礼,“大嫂,二嫂,三嫂,还有…二妹,你们也出来散步啊?二妹的病好了么?” 陆荞哼了一声,瞪着谢安澜道:“你当然希望我一直好不了了!” 谢安澜满脸诧异,“二妹这是的什么话?好好地,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坏心思?” 站在大少夫人身后的美貌女子掩唇淡淡笑道:“四弟妹,你可别怪二妹。她就是这个脾气,也是之前你们有点误会罢了,既然你都受过罚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的?” 谢安澜含笑看了那女子一眼,垂眸笑道:“三嫂得是呀,我怎么会怪二妹呢。做错事就该受罚,就算是人不罚也会罚的。到时候不得就要烂心烂肺全身都烂掉了,所以呀,这人是绝不能做亏心事的。二妹,你是不是?” 陆荞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前些日子突如其来的怪病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本就不怎么秀气的脸上凹下去一块连骨头都看得分明了。陆荞恨恨地瞪着谢安澜不话,谢安澜也不着急悠悠然的站着但笑不语。 大少夫人扫了几人一眼,淡淡道:“好了,都别拌嘴了。弟妹这是要去哪儿?” 谢安澜抬手拿手帕抹了抹眼角,道:“夫君伤势好像又重了,我想出去给他买点药。” 闻言,大少夫人脸色顿时一沉。沉声道:“四弟的伤府里怎么会不请大夫来看?哪里需要弟妹去买药?出去让人笑话咱们府上了。” 谢安澜轻咬着唇角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些委屈地道:“可是…夫君的伤都四五了,还是没好反而更重了啊。” 大少夫人咬牙,道:“我会请母亲让人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的,弟妹你也不认识几个人,能找到什么好大夫。” 谢安澜点点头,“那就有劳大嫂了,大嫂真是个好人。”好人卡谢安澜发的毫不心虚,顺便也送自己一张。陆离那家伙那么混蛋,她还没忘记找个好大夫,她可真是个贤妻啊。看着一脸感激…其实是在自我陶醉的谢安澜,大少夫人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头上,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弟妹不必客气,我们先走了。” 谢安澜点头,含笑挥手欢送,“大嫂,二嫂,三嫂慢走。” ------题外话------ 作品状态好像又恢复了~抹汗~希望不会再有反复。被折腾的心力憔悴~(づ ̄ ̄)づ 第二十六章 以牙还牙 大少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什么,带着人走了。倒是留在最后的陆荞并没有跟上反倒是站在原地盯着她看。谢安澜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二妹,你有什么话想?” 陆荞轻哼一声,低声咬牙道:“你别得意!” 谢安澜讶然,“二妹,你在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陆荞冷笑一声道:“下个月就是爹爹的寿辰了,四嫂,有空到处乱跑还是早点准备礼物吧。你可别像去年那样送些不值钱的破烂,丢四哥的脸!” “……”这丫头,还是在床上躺着更可爱一些。脸上扬起一抹绝艳地笑容,谢安澜悠悠一笑低道:“多谢二妹一片好心,我会好好准备的。不过要我啊…如果二妹能在年底之前找个好婆家,想必对公公来才是最好的礼物吧?” “你!”陆荞大怒,抬手就想一个耳光朝着谢安澜的脸上甩过来。谢安澜微微眯眼,轻轻抬手就接住了陆荞挥下来的手臂,微微用力陆荞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痛苦,忍不住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谢安澜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二妹,长得难看就算了,你连脑子都这么蠢可怎么得了?上次你把我推进水里的事情,还没完呢。” “谢安澜!”陆荞被她捏的痛苦不已,又听到她这一番嘲弄,顿时失去了理智,“你好大的胆子赶快放开我!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让爹爹狠狠地责罚你!” “不知死活。”谢安澜冷笑道,手上再加了两分力气,陆荞立刻尖叫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陆夫人冰冷含怒地声音从花园的一角传来,身边还跟着刚刚才离去的三位少夫人。见一行人走来,谢安澜慢条斯理地放松了手回头要见礼。陆荞素来跋扈惯了却顾不得这么多,抬手就再次朝着谢安澜挥了过去,“谢安澜,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谢安澜往旁边一闪她落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可见这一耳光用的力道有多大。 “母亲。”谢安澜微微一福。 陆夫人冷眼看着两人,目光从谢安澜身上划过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荞儿,这种粗俗言语是谁教你的?老四媳妇儿是你嫂子,你怎可如此放肆!”陆荞被身边的丫头扶了起来,恨恨道:“母亲,是她骂我,她还掐我,好痛啊!” 陆夫人神色不善的看着两人,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陆荞,她都不喜欢。 谢安澜掩面,“二妹,你怎可如此含血喷人,上次我没有证据也就罢了,今这花园里可不止是一个人看见,你让人我何时骂过你,何时掐过你了?” 陆荞咬牙道:“你!你还敢狡辩,我的手臂都要痛死了,你是不是想弄断我的手!”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明明是二妹你想要打我,我不过是伸手挡了一下而已,能有多大的力气?若是二妹觉得我下黑手,咱们请个大夫来瞧瞧,若是二妹的手臂果然受伤了,我愿将自己的手臂赔给你。” 陆夫人沉声道:“够了,老二媳妇,你带荞儿去查看一下。” “是,母亲。”二少夫人连忙走出来,要将陆荞拉走。陆荞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了谢安澜,回头狠狠道:“谢安澜,我们没完!” 陆荞一走,花园里顿时安静了许多。陆夫人打量着眼前的谢安澜,淡淡问道:“荞儿你骂她?” 谢安澜无辜地道:“母亲明鉴,好端端的儿媳骂一个姑娘家做什么?当时在场的也并不是只有儿媳和二妹。母亲若是信不过,可招附近的下人们来问问。”陆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让人招来了在不远处洒扫的丫头。几个丫头果然不敢隐瞒,七嘴八舌的将刚才看到的事情了一遍。 等她们完,谢安澜方才浅笑道:“母亲,你瞧,儿媳真的没有辱骂二妹。就算二妹脾气不好,我做嫂子的怎么也该让着她才是。我只是对她笑了笑,谁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挥手想要打我。我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又我掐她…该不会是,上次二妹的怪病还没好,我…是不是不心抓到她患处了?” “住口!”陆夫人没好气地道:“什么怪病?荞儿好好的别胡言乱语。”未出嫁的女儿家得了怪病可不是什么好名声。陆荞本身身份就尴尬,若是再传出有怪疾,那就真的不用嫁出去了。 谢安澜顺从地低下了头,暗暗吐了吐舌头。 “谢安澜!你胡八道!明明就是你害我!”陆荞回来,正好就听到谢安澜和陆夫人的最后一句对话,立刻火冒三丈的冲了过来。谢安澜连忙躲到陆夫人身后去,一边道:“二妹,你别闹了。上次你害我落水还诬陷我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荞对上谢安澜从陆夫人身后探出的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怒火中烧,“把你推下水怎么了?你这种乡下丫头,死了也是白死!我要让四哥休了你!谢安澜,你等着当弃妇吧!” “够了,住口!”陆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脸色铁青地盯着陆荞。 陆荞还不甘心想要还嘴,陆夫人上前一步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冷声道:“我看这几年老爷当真是将你给纵坏了!什么话都敢,什么事都敢做!你自己不要名声无妨,不要连累了你大姐,让外人我陆家不会教女儿!” 陆荞被一耳光打得有些发懵,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怔怔的望着陆夫人。 陆夫人冷冷道:“不敬长嫂,满嘴秽言。重责十板子,罚跪祠堂三。老二媳妇,她手臂上……” 二少夫人摇了摇头,低声道:“二妹手臂上并无异常,连个指印都没有。” 陆夫人看着陆荞的眼光又冷了两分,补充道:“再抄家规十遍。” “母亲?!”陆荞又惊又怒,陆夫人一拂袖道:“带她下去!我不想听她再什么。” 旁边的丫头们连忙上前,拉着陆荞就要往祠堂的方向去。陆荞挣扎着不肯,但是丫头们如何敢违背夫人的命令,依然强拉着她走了。等到陆荞走远,陆夫人方才看了一眼谢安澜,淡淡道:“你也好自为之。” 谢安澜抿唇浅笑,恭敬地道:“谨遵母亲教诲。” 第二十七章 旺财是个好名字 看着陆夫人一行人再次远去,喜儿方才长长出了口气。拍拍心口道:“少夫人,喜儿吓了一跳。二姐…二姐她怎么啦?” 谢安澜悠悠道:“谁知道了呢,大概是疯了吧?” 喜儿声道:“那以后少夫人千万要离二姐远一些。” 谢安澜笑眯眯地捏捏她圆滚滚的脸道:“真是个好丫头。”喜儿眨眨眼睛,望着少夫人傻笑:少夫人笑起来,真好看啊。 带着喜儿出了门,谢安澜直奔之前老元安置几个人的地方。城东的一处四合院,虽然城东住的人比较杂,不过有两个少年在,老元还找了一个专门做饭做些杂事的妇人,六个人一个院子住着倒也无妨。 见到谢安澜到来,五个少年少女都很是欢喜。虽然之前就好了不会带她们去陆家,但是就这样在院里住着一直不见少夫人,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忐忑的。还有那个做杂事的妇人,也跟着上前来见礼。 “少夫人,这是林婶,老元之前你请他找的人。身份背景都干净,你放心用便是了。”年纪大一些的少年道。 那位林婶也是个很懂规矩地,立刻上前来见礼,“老奴见过少夫人。” 谢安澜挑眉道:“你们不是陆家的人,不必跟着陆家称呼。叫我姐便是。” “是,姐。” 谢安澜点头,见这位林婶谈吐也稳重,行事干净利落倒是放心了几分。回到屋里做下,谢安澜才问道:“二牛,我这几吩咐你的事…你的大名叫什么?” 领头的少年不解,“我就叫二牛啊。谢二牛。” 谢安澜摸了摸额头,问道:“所以,你也真叫旺财?” 另一个少年更不解了,“我爹旺财是个好名字。”虽然他取名叫旺财,这么多年他们家还是穷的叮当响。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旺财确实是个好名字,但是…… 想了想,道:“二牛你识字,有空也教教他们。另外,换个正式一点的名字吧,这个…用不用回去跟你爹娘商议一下?”古人好像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大概也是一样? 谢二牛连连摇头道:“不用,我爹当初就是随便取的,我哥叫大牛我就叫二牛了。多谢姐赐名。”显然,二牛是听过一些大富人家的规矩的。毕竟在镇上当过伙计,见识比村里的人要多得多。 其余四个见他如此,也跟着照做。 谢安澜道:“你愿意就好,以后出门与人交往的时候,也方便些。” 认真想了想,谢安澜才道:“如此,二牛就改名叫谢文,旺财…咳咳,就叫谢武吧。你们三个,银丫叫蓝香,翠喜改叫绿萼,三妞就叫白芍吧。二牛,回头教教她们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是,姐!”谢文朗声道,脸上满是笑容显然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其余四人也齐声道谢,不管怎么姐将她们从原本穷的快要吃不起饭的家里带出来,给了她们新的名字还教她们认字,这样的主子哪儿找去?特别是三个女孩子,如果不是谢安澜带着她们离开,很快她们也会被卖给别人做丫头,更多的还是卖给那些娶不起媳妇儿的人家做媳妇或者是嫁给那些肯出钱但是或者年龄大或者有残缺的人家。这年头,穷困的人家总是先顾着儿子的,卖了女儿给儿子娶媳妇或者盖房子甚至是换一头牛,都再正常不过了。 “谢姐。” 换过了名字,谢安澜才问起正事,“之前吩咐你们做的东西做得如何了?” 谢文笑道:“姐尽管放心便是,白香她们几个别的不会,手却都是巧的。姐你瞧。” 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装着的东西捧到谢安澜跟前,谢安澜打开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清新淡雅,并不刺鼻。谢安澜用手沾了沾在手背上摸了摸,点头笑道:“果然不错。”她只是在从谢家村回来的路上跟她们过一次,没想到做出来的成品当真一般无二。 最活泼的绿萼道:“之前我们不心做坏了几份呢。” 谢安澜笑道:“这个不要紧,什么东西都不会一开始就做好的。” 见她并不怪罪,绿萼笑得更欢了,道:“姐这些东西是要拿出去卖的,做出来之后这两我和蓝香姐姐还有白芍姐姐都在试用呢。白芍姐姐要确定没问题才敢拿出去卖。” 谢安澜看看安静地站在一边的白芍,轻声道:“想得很周到,不过以后这样的东西若是不明白,要先请大夫检查过之后才能往自己身上试。免得出意外。” 白芍点头称是。 谢安澜道:“那么,为了庆祝我们做出了第一批成品,这个月的月钱,每个人多给三百文。” “多谢姐!” 众人欢喜地道。 谢安澜看向谢文道:“阿文,明你带着阿武,将这些胭脂送到城中的苓香阁,先拿一份给掌柜看看,如果他要的话,告诉他…五百文一盒。” 阿文有些迟疑,看看谢安澜问道:“这…会不会太贵了?” 谢安澜笑道:“放心,一点儿不贵。他买回去只会卖的比你更贵,甚至翻上数倍。” 谢文忍不住咂舌,谢安澜摇摇头道:“同样的东西,我们若是在路边摆摊子卖,三十文也未必能有多少人买。但是放在苓香阁里换个盒子就算三两也未必有人嫌贵。” 谢文惊叹,看谢安澜得笃定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安稳了许多。郑重地点头道:“姐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好,爹爹你以前在酒楼很懂人情世故,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若是做成了,以后我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若是做不成,你就回来跟着几个丫头做手工,我会换人去做。” 谢文坚定地道:“请姐放心!” 谢安澜道:“那就好,你们是我父亲找的人,算来咱们也都有些亲戚关系,我自然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人的。” “是,姐。” 谢文心中暗道,一定要完成姐交给的任务!他相信,只要自己做得好,姐一定会实现方才的话,会交给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办。而他们这个院子,也一定不会一直都只是一个的院落而已。 第二十八章 嫡庶之别 从院里出来,一路上喜儿有些闷闷不乐。谢安澜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她,这丫头一向藏不住话,今怎么变成个闷葫芦了? “你这是怎么了?” 喜儿看看谢安澜,有些委屈又有些忧郁,好一会儿才声道:“少夫人…喜儿也想改名字。” 谢安澜诧异,“为什么?喜儿这个名字多喜庆啊。” 喜儿捏着自己的手指,都快要扭成麻花了。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可是,喜儿想要少夫人取的名字啊。”谢安澜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摇头失笑,“真是个傻丫头。”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谢安澜道:“只要喜儿乖乖听话,就算以后有了别的人,少夫人还是最喜欢喜儿了。” 喜儿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道:“喜儿一定听少夫人的话,只听少夫人的!” “乖。”谢安澜笑容柔软,这孩子在原主那般连下人都看不上的情况下还一直忠心耿耿,就算只看她对原主的情谊,只要她不背叛她必然也会好好待她的。喜儿抬眼看了她一眼,悄声道:“喜儿也想要一个好听的名字。” 谢安澜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好吧,让我想想啊,那就叫芸萝吧?” “云罗?”喜儿眨眨眼睛,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比喜儿好听啊。 谢安澜笑道:“回去教你写。” “嗯嗯,谢谢少夫人!”喜儿欢喜地道。 谢安澜好笑地拉拉她粉嫩的腮帮子,笑道:“现在可以了吧?走吧。” “嗯嗯。”喜儿…芸萝羞愧地连连点头,她居然为了这点事跟少夫人闹别扭,以后一定不能在这样了! 两人步行从东区的贫民区回到了城中最最繁华的地区,两个地方虽然都在一个城里但是差别着实不。谢安澜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古代居大不易啊。对于自己如今的身份和陆离的混账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毕竟在这个身份等级严格分明的时代,她一个女子就算有本事赚钱身份地位也不会改变的。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她既然身为女子,总不可能一辈子女扮男装吧?陆离那货除了稍微黑了一点,也没啥毛病,还长得挺帅。嗯,关键是,还长得挺帅! 对于一个颜控来,一辈子对着一个歪瓜裂枣,简直是不能忍受的煎熬。 今的晴雪楼似乎比前些热闹了许多,而且人们讨论的话题还都是谢安澜熟悉的人。 坐在一扇屏风后面,听着外面几个书生聚在一起叽叽咕咕的着别人的八卦,那劲头倒像是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 “真是没想到,陆家四郎竟然就是前些日子名声大作的清篱居士。”一个读书声很是惊讶地道,声音里或许还有几分意味不明地羡慕嫉妒。 另一个人显然也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点头道:“可不是么?听当时宣墨阁的掌柜将一幅画送给了同知大人做寿礼,在场的宾客顿时惊为人。直道不想当代竟还有如此出类拔萃而不为人所知的才子。就连知府大人都颇感兴趣,可惜宣墨阁的掌柜也只有两幅画,另一幅还已经卖了出去。直到前两日,知府大人去拜访的周先生,方才知道这清篱居士竟然是出自周先生门下。还立刻拉着周先生登门求画呢。” 旁边的人低声笑道:“陆家四郎本就是泉州有名的才子,如今有了清篱居士之名只怕要名动下也未可知。只是…这陆家可就尴尬了。” “那也未必,画工毕竟只是个雅好。若是陆四郎不能得中科举,以后只怕也未必……”这年头,没有权势地位,任你纵奇才也没用。 “陆四郎若是考不中,咱们这些人有几个能中?”一人道。陆家四郎可是院考可是泉州第一,他都考不上科举别人就更加希望渺茫了,“更何况,他有了大才子的名声,将来入京科举,只要考中了进士名次又不十分落后,也不愁没有上官欣赏。” “咱们曹大人可是上雍曹家的人,等到陆四郎的画一入京城,只怕还未科举他就先扬名京城了。”声音里带着各种羡慕和无可奈何。 “不过是会画几笔画罢了,陆四能不能参加今年的乡试还未定呢。”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突然插入其中,冷笑一声道。 之前的议论声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有人低声道:“也不知道陆老爷在想写什么,别人家若是有个这样厉害的儿子,早高兴的不知道南地北了。” “嘿嘿,那是王兄你家里没有这么厉害的庶子。一个庶子这般厉害,你要嫡支的脸面往哪儿放?” “这话不对,嫡母和嫡兄打压庶子是人之常情,但是庶子也是陆老爷的儿子吧?”这么打压自己的儿子真的没问题么?若是当真讨厌庶子当初就根本不该让庶子出生,不是给嫡子嫡妻添堵么?但是,陆老爷可不止一个庶子,陆离还是的那个呢。 “这个谁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陆老爷自己就是嫡出?他若是明目张胆的抬举庶子,嫡子的脸往哪儿搁?以前被他打压的那些庶出兄弟又怎么?更何况,陆家背后可是雍州陆家,东陵大族,这些大家族最讲究什么嫡庶有别,听上雍陆家这一代也有一个十分出类拔萃的嫡子。不过陆家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你们没看见,陆昌明这两在的脸色?” “那还能没看见?整个泉州城都知道他自知本事不济怕庶弟压在自己上头,唆使父亲殴打泉州第一才子,把人腿都给打断了呢。听今儿周先生和曹大人上门竟然碰到陆老爷想要打死陆离,还是陆少夫人苦苦求饶,又碰巧曹大人上门,这才逃过一劫呢。” 听的人忍不住抽了口凉气,“竟然如此狠毒?” “陆老爷逼陆家四郎发誓以后不得参加科举,陆四郎自然不肯,若是不参加科举,这辈子他都只能被陆昌明欺压了。陆老爷一气之下,就要打死儿子。”话的人似乎很了解内情,得仿佛轻言所见一般。 众人也跟着咂舌,好半才有人道:“不愧是…大家族的人啊,端的心狠手辣,平时看陆昌明那般谦逊温和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嘿嘿,不是有句话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谁的准?” 众人正的热闹,又有几个人走了上来,原本的讨论立刻寂然无声。众人齐齐看向站在楼梯口的男子,然后纷纷回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陆晖站在楼梯口,脸上的神色淡漠,但是隐藏在袖底握着折扇的手却是青筋毕露。 第二十九章 闲磕牙 看到陆晖突然到来,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闭上了嘴,显然这些人也没想到陆晖今还会有心情来晴雪楼。背后人八卦是一回事,正巧被正主给撞上了又是一回事。在场的还都是一个念书的学子,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跟在陆晖身后的人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尴尬,他们都是平时跟陆晖关系好的。但是关系再好读书人就不可能不在意名声,有两个都已经不着痕迹的往后面退了两步。只是这样的动作看在陆晖眼底,眼底更是闪过一丝火光。 终于有人打破了僵局,哈哈一笑起身道:“陆兄来了,快请坐。” 陆晖扯了扯嘴角走了过去,“多谢。” 路上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了,不过却还是免不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只是大家都当做不知道罢了,也都有志一同的不再提起陆家的事情。陆晖坐在一遍,一派气定神闲的与身边的友人交谈,仿佛丝毫没有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有目光扫过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心中的恼怒和羞耻。但是越是这样,他越要坐的笔直,越要笑得从容,越要谈笑风生。 只是陆晖来了,谢安澜反倒是不好走了。于是只好坐在屏风后面继续喝茶听八卦,好不容易等到那一群人结伴下楼出去了,才松了口气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带着芸萝下楼。回去的路上,芸萝忍不住问道:“少夫人,大少爷现在好像……” “处境尴尬?”谢安澜替她。 芸萝点点头道:“是啊,那些人面对着大少爷的时候没什么,但是背着都在大少爷和老爷的不是。” 谢安澜问道:“那你觉得大少爷和老爷做得对吗?” 芸萝想了想,道:“应该是不对的吧,不然怎么大家都在议论老爷和大少爷呢。”议论是轻的,简直就是在骂他们了。 谢安澜笑道:“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大少爷打压四少爷是因为四少爷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老爷打压四少爷是因为他要围护嫡脉,毕竟将来陆家是要大少爷继承的。但是四少爷以后想要过好日子,自然是不肯听老爷的话放弃科举了。不上谁对谁错,端看谁的手段好,谁的运气好罢了。” “那,那些读书人呢?”芸萝问道。 谢安澜笑道:“就跟府里那些丫头传八卦一样,闲着无聊磕牙。”当然,也未尝没有羡慕嫉妒恨。 “哦。”想到自己也曾经是闲磕牙的人中的一员,芸萝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话。 谢安澜漫步走在街上,心神却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如今这个局面,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谁信?而这一切,得利最大的人自然就是那位据被人打断了腿的可怜陆家四少爷了。大才子,书画奇才的名声,连知府和同知两位大人跟前也挂了号。陆家还敢阻拦他么?就算陆家肯硬抗两位地方官,陆晖的名声还要不要? 陆晖如果不想从此背上一个嫉妒庶弟才华而断绝其科举之路的名声的话,不仅不能阻拦陆离参加科举,还要保证陆离两个月后安安全全的坐到贡院的考场里去。哪怕乡试当陆离自己不心感冒了耽误科举对陆晖的名声来都是雪上加霜。 她的这位夫君,有点意思啊。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将整个泉州城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回到陆家,谢安澜又去看了看陆离。陆离正靠在床头看书,显然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书卷,一只手自然的搭在微微曲起的腿上,半低着头神色平静的看书,无意识的展露出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和肃穆。 谢安澜轻咳了一身,陆离才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看来你果真好了不少。”谢安澜笑道。 “还要多谢夫人的药,果然很有效。”陆离道,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问道:“你出门了?” “我不能出门?”谢安澜反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无妨。” 谢安澜看着他目光依然落在书上的模样挑了挑眉。哎呀,这种明晃晃的写着“你走开,我想和你话”的傲娇模样这是太可爱了,不撩一下真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呢。 慢悠悠地走到陆离床边坐下,谢安澜托着下巴悠闲地望着他,目光一瞬也不移动。 陆离终于被她的有些不自在了,抬起头来皱眉道:“夫人还有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不对?” 谢安澜甜美地一笑,“当然是看夫君长得好看啊。” “……”陆离沉默,好一会儿方才回道:“夫人也很好看。” “我知道我很好看呀,但是,夫君为什么不肯看我呢?”发发嗲,抛抛媚眼,这个身体的素质还是很不错很有前途的。 “……”看着眼前的美少年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耳尖却悄悄的红了的模样谢安澜愣了愣,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床上发生大笑起来。陆离微微皱眉,不明白眼前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这个女人显然是在笑他。神色一冷,看向谢安澜的目光就更多了几分幽深。谢安澜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抹着眼泪揉着肚子还一边偷窥依然面无表情的俊美少年。 等到谢安澜终于笑够了,才重新坐了起来。 陆离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傻笑的么?” 谢安澜摇摇头,正色道:“没,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我以为遇到了一头豹子,吓得不清。谁知道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猫。” “……”笑点在哪里?这女人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吗? 对上某人明显不悦地眼神,谢安澜耸了耸肩。好吧,眼前这绝对不是一只猫。这是一只豺狼虎豹与猫咪兔兔狐狸鹿各种萌物的综合体,类别究极体隐藏bss,学名陆四郎。 ------题外话------ 瓦是存稿君:今是除夕哦~亲爱的们都在家里团员了吗?预祝大家鸡年大吉,顺心如意哦~ ps:年夜饭要吃的美美哒,春晚…祝今年春晚好看~ 第三十章 各怀心思 目送谢安澜离去,陆离放开了手中的书卷垂眸思索了良久,方才沉声道:“来人。” 片刻后,陆英出现在了跟前,恭声道:“四爷。” 陆离问道:“少夫人这几可有与什么人联络?” 陆英摇摇头道:“没有,少夫人除了今去了东城的院子,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出门。今少夫人在外面也没有与什么人接触过。不过…派去的人不敢跟得太近了,少夫人感觉非常敏锐,而且…身手好像不弱的样子。” “哦?”陆离挑眉。陆英犹豫了一下,又道:“而且,少夫人应该已经知道属下也会功夫了。上次遇到少夫人,当属下想要寻找她身上的破绽的时候,就发现她看似随意,但是身体却仿佛每时每刻都处在防备的状态。不过……” “不过什么?” 陆英皱眉,也很是不解地模样道:“少夫人本身…看上去并不像是习武的模样。无论是她的身形还是举止姿态都不像。如果不是刻意想要去攻击她,根本不会发现这一点。”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看错了,少夫人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二是少夫人比他厉害得多,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但是谢安澜不会告诉他们。 陆离垂眸,左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指腹。 他不开口,陆英也不话只是站在一遍耐性的等着吩咐。 良久,才听到陆离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先放着吧。” 陆英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虽然才跟着陆离不过短短几,他却已经比跟在陆离身边好几年的麦冬更加了解这位年轻的主子了。这样的决定可不太符合他的性格,不过这芳草院里的两位主子都不是一般人就是了。 只听陆离淡然道:“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陆英了然,不过…那位如果真的想要对四爷不利的话……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陆离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她是个聪明人,一开始没动手,现在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 离开陆离书房的谢安澜此时脸色也不轻松,事实上从今泉州知府和陆离的先生上门之后她的心情就没有轻松过。特别是在晴雪楼听到那些读书人的议论之后就更多了几分慎重。陆离这个人…手段太老练,心太狠,手太黑了,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一个富家庶子少年应有的模样,即便他是一个才。生就有大毅力和狠绝心肠的人千万人中也未必能有一个,陆离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就算在府里不受宠爱但是陆家到底没有虐待庶子,没有让他吃不饱穿不暖,更没有下人敢作践主子,他是怎么练出这副模样的? 陆离这人不仅对别人狠,对陆老爷和陆晖丝毫没有对父兄的感情。陆老爷做出那样的事情自然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一般人至少也要痛苦挣扎一下,谢安澜却从来没有在陆离的眼中看到一丝的痛苦和不甘。他仿佛如局外人一般,淡定闲适的落子,不动声色的操纵局面,轻而易举就让陆家陷入了难堪的境地。 还有上午在书房,陆老爷那一下是货真价实地往他头上砸过去的。谢安澜相信就算她不出面,那一下最后依然砸不到他的头上。但是以陆离当时身体的状况,完全躲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陆老爷那一尺子至少也要让他的肩膀一个月无法动弹,甚至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事后竟然没见到他脸上有丝毫的后怕。那一下九成可能都是要落到他的右肩的,陆离还能如此淡定一个可能是他笃定了陆老爷的家法最后落不下来。另一个可能是,就算落下来了也不会影响他之后的乡试。 眼前的这个陆离,跟原主记忆中的陆离,似乎略有些差别啊。原本她还认为毕竟是另一个人的记忆,有些模糊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何况,原主其实真的并不了解自己的夫君。但是无论眼前的陆离跟原主记忆中是不是一样的,但是至少眼前的陆离作为一个少年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谢安澜脸色微冷,换了一个时代一个时空,她似乎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将原本的警惕性都抛到了一边。这样的状态,若是在任务中只怕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这过后,芳草院安静了许多,谢安澜也不再去骚扰陆离,只是依然时不时的出门,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再带上芸萝,甚至有的时候出门根本没有人知道。陆家的气氛也有些古怪,陆荞从祠堂出来之后又跑来芳草院找过一次谢安澜的麻烦,却连谢安澜的人都没见到。陆家其他人,几乎都是避着芳草院走。四少爷让老爷和大少爷丢了这样大的脸,连夫人都震怒了,只是碍于四少爷身受重伤不能发作罢了。她们做下人的,谁还敢亲近芳草院的两位主子?就连芳草院自己的人,都是低头做事一句话不敢多。 这些人不往跟前凑,谢安澜正好乐得轻松。城东院里制作的胭脂水粉已经卖出去了,谢文并没有让她失望,果然将事情办得很好。甚至超出了谢安澜预期的,将一盒胭脂卖出了六钱五分银子的价格。谢安澜见效果不错,便顺手又给了她们两个不同香味的配方。 院子三个姑娘一能够制作出八十盒的胭脂,但是泉州城的消费能力根本吞不下这么多,虽然泉州城的富庶人家也不少,但是这种东西虽然是消耗品却也有一定的时间性的。不过谢安澜并不着急,果然很快苓香阁的老板就跟谢文商议,愿意以六百文一盒的价格吃下他们所有的货物。甚至提出想要购买胭脂的配方。谢安澜明白,苓香阁的老板自有渠道将这些东西卖到外地去,不过对此谢安澜并不在意,目前她并没有抢这生意的想法,也没有这个能力。就是如此,东城院里每都能有差不多将近四十两的进账。扣除了成本,二三十两。 数了数这些日子的进账,谢安澜满意地点了点头,谁要开铺子才能赚钱?原始加工本身就是一件赚钱的买卖,特别是当这个东西短期之内只有她自己有的时候。至于这个世界没有专利法,无所谓,她有的是配方,多得是办法。 短短半个月,存盈利超过三百两,很好。 “少夫人,三位少夫人来了。”门外,芸萝进来禀告道。 谢安澜不解,“她们来做什么?大家各自待着互不碍眼多好。” 芸萝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谢安澜想了想道:“算了,请她们进来吧。” ------题外话------ 依然存稿君:新年快乐~祝亲爱的们春节快乐,阖家幸福团员么么哒。凤轻也在老家过年哦,担心没网只好提前预定~向大家拜年了。祝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笑口常开~(* ̄)(ε ̄*) ps:新年第一,二更来一发! 第三十一章 来访(二更) 三位少夫人被芸萝请进来,看到坐在花厅中等着她们的谢安澜都是一怔。虽然都是妯娌,但是她们其实跟谢安澜并不怎么熟悉,平时除了去给陆夫人请安,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大少夫人李氏和三少夫人金氏都是嫡媳,丈夫也是同母所生的自然不用。二少夫人桑氏虽然娘家不如李氏和金氏,却也是官家庶女,外祖家还是皇商,平时在陆家也没人敢看了她。 唯独谢安澜,她是陆家四个媳妇中唯一的泉州本地人。却也是唯一的一个寒门所出的,从前性格懦弱低调,见人的时候都几乎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模样,三个嫂子谁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也就难怪,这会儿这三位突然看到谢安澜会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谢安澜本就生的美丽绝艳,从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模样让整个人都没有生气一般。如今换了谢安澜来接手,一身紫色罗衣,只在衣缘绣着朵朵娇艳的桃花。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的挽起,发间簪着两支葵花嵌红宝石金簪,寸许的流苏金穗在发间轻轻摇曳着。谢安澜并没有怎么化妆,十六七岁的身体正是青春年华,只是随意描了描眉便显得绝艳动人。换了个灵魂之后,谢安澜再也没有往日的木然,即使不话眉宇间仿佛也带着神采飞扬的味道。 “四…弟妹?”桑氏有些惊讶地叫道,眼底闪过一丝嫉妒的光芒。 谢安澜点点头笑道:“三位嫂子怎么有空来芳草院,芸萝,让人给三位少夫人上茶。” “是,少夫人。”芸萝恭敬地福身行礼,出去叫人去了。 大少夫人李氏微微蹙眉道:“弟妹,我记得…你身边那丫头叫喜儿吧?怎么改名字了?” 谢安澜道:“还不是那丫头喜儿这名字不好听,想要换一个。我哪儿会取什么名字啊,就随意取了一个。三位嫂子见笑了。” “弟妹哪儿话。”金氏掩唇淡笑道,“芸萝这名字听着清雅,倒是个好名字。” 谢安澜淡淡一笑,看向大少夫人问道:“大嫂贵人事忙,特意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大少夫人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母亲要我们来看看,四弟的伤可好了?”谢安澜有些惊讶,道:“原来是这样,早上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知道母亲担心,我就多几句了,也免得劳累几位嫂子跑一趟。” 这也是谢安澜特别不喜欢留在陆家的原因。古代的媳妇儿…居然每一大早都要去给主母请安。而且还不能去的晚了,如果去早了陆氏还没起来她们就得等着,等到陆氏梳洗好出来请安,然后伺候陆氏用早膳,等到陆氏用完了之后她们才能各自回房吃饭。 她知道那三位整都没事干,但是她有啊!而且,每一大早不能睡懒觉去伺候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每次站在陆夫人身后看着她用早膳,谢安澜都忍不住想要非礼人类最忠实的好朋友! 不过幸好,陆夫人在几之后发现根本无法从她这里找到什么便宜以泄自己儿子被陆离害了的那口气。反倒是可能时不时被一脸无辜的谢安澜噎得胃疼之后,陆夫人就变成只是行个礼就打发她回来了。反正也找不到便宜,看她杵在那里就格外的碍眼! 谢安澜自然也乐得轻松,仿佛半点也没有看到二少夫人怜悯同情的眼神。她傻了才会相信嫡母会因为她侍候的殷勤就放着自己的亲儿媳妇不喜欢去喜欢一个庶子媳妇。 大少夫人顿了顿,道:“都在一个府里,能有多远?横竖咱们也没什么事。弟妹,四弟的伤…” 谢安澜摆摆手笑道:“嫂子不用担心,他伤得又不重。已经能下床了,再过些日子差不多就该好了。不会耽误乡试的。” “……”大少夫人气结,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放心。伤得不重?外面传的好像公公真的打断了陆离的一条腿一般了。如果这次陆离不能参加乡试,自己夫君品行方面的考评在考官那里肯定要下降。不准就…但是如果陆离参加了,名次再一次压了自家夫君一头,不止是自己丈夫没脸,就是她在女眷的圈子里也抬不起头来啊。 谢安澜仿佛没看见大少夫人的表情,笑问道:“大嫂不放心的话,我领你们过去瞧瞧?” 三少夫人连连摆手道:“弟妹这么了,我们怎么会不放心。四弟好了就好,公公婆婆也好安心了。”嫂子跑到房间里去看叔子的伤势成何体统?金氏是正规的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姑娘,是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谢安澜感激地道:“让公公婆婆挂心了。” 旁边的二少夫人看看坐在主位上一只胳膊撑着扶手,一副悠然自得模样的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四弟妹啊,咱们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儿想要跟你商量。”谢安澜也不意外,扬眉道:“二嫂请,我洗耳恭听便是。” 二少夫人道:“下个月初就是公公的四十大寿,母亲了要大办,具体的事情都要咱们负责,我们也该商量商量要怎么办了。” 谢安澜不解,“自然是一切以大嫂马首是瞻,大嫂怎么办便怎么办吧,我也不懂这个。” 闻言,大少夫人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二少夫人却有些不悦了,她提出这事儿就是想要从大少夫人手里抢一些权力出来,没想到这个谢氏外表看起来变了不少,内里却还是个没用的! “四弟妹得是,平时也是大嫂协助母亲管着中馈之事。咱们只需要听大嫂吩咐便是了。”旁边三少夫人金氏开口道。 寡不敌众,二少夫人只得恹恹地住了口,看向李氏问道:“那大嫂有什么想法?” 大少夫人朝着二少夫人笑了笑,从容得道:“别的事情都可以吩咐下面的管事去做。不过…等到公公寿宴当,二弟妹,四弟妹,两位就帮忙接待那些跟着前来贺寿的商户女眷和庶女吧。” 二少夫人抓着手帕的手一紧,脸上却笑容不变,“听大嫂吩咐便是。” 谢安澜看着笑吟吟的大少夫人一脸犹豫,“大嫂,我还是算了吧。我不会……” 大少夫人笑道:“就是不会才要学啊,以后四弟考中了科举做了官儿,难道弟妹不用应酬么?” 谢安澜这才点了点头,仿佛有些羞涩地道:“那好吧,我会努力的。” 内心里,谢安澜撇了撇嘴默默翻了个白眼:热衷宅斗的女人真无聊!不过她们大概也是真的太无聊了,所以才连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弄出来掐吧? ------题外话------ 二更快乐,亲们么么哒 冷笑话剧场: 凤导:请问,如果你是陆家大少夫人,打算怎么对付四少爷? 谢安澜:呵呵,直接打残! 凤导:名声,古代名声很重要。 谢安澜:难道陆晖现在名声好?该出手时就下狠手,娘们唧唧算什么男人? 凤导:万一陆离黑化了怎么办? 谢安澜:震惊他居然还能够更黑么?是要跳进墨水里洗澡还是煤灰里打滚? 凤导:咳咳,你不觉得作为宅斗,你太简单粗暴了么? 谢安澜:我这叫一力降、十、会!谢谢。” 第三十二章 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四少爷来了。”门外,有丫头的声音响起。花厅里的几个女人都是一怔,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了。这些日子,四房这边和整个府里的人们关系都有些尴尬,白了就是芳草院的人被孤立了。偏偏陆家还不能表现出苛待陆离夫妻俩的样子。若要真的对他们好,无论是陆夫人还是陆少夫人都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主子有着如此复杂的心思,下面的人察言观色就更加难以自处了。于是,偶尔谢安澜在府中走走都会发现许多有些脸面的管事都明显的避着她走。 谢安澜仿佛没看见她们尴尬的神色,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陆离已经扶着麦冬的手臂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扫了一眼大厅里的人,陆离神色如常地朝众人点点头道:“大嫂,二嫂,三嫂。” 三个女子也连忙起身还礼,谢安澜走上前去笑道:“夫君,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陆离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有些闷起来走走,没想到三位嫂子也在此,可是我打扰了?” 二少夫人笑道:“哪里,看到四弟这样,你二哥也能放心了。之前还念叨着呢。” 谢安澜心中无语,芳草院离陆明夫妻俩的院子又不远。真担心的话走过了看一眼费不了他半分力气,就连陆晖陆暄兄弟俩还装模作样的来过两趟呢。二少夫人也不觉得尴尬,一副关切的模样仿佛真是个担心叔子的好嫂子。不过可以想见,在陆夫人跟前肯定又是另一幅模样。 谢安澜扶着陆离走到主位上坐下,大少夫人道:“四弟有事,咱们就先回去了。” 陆离摇摇头,道:“大嫂若还有事与澜儿,不必理会弟。” 谢安澜被澜儿两个字刺激的打了个寒战,得到陆离一个不解的眼神。 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谢安澜笑道:“也没什么事,大嫂过些日子是公公的寿辰,要我和二嫂帮着接待女眷呢。” 陆离点点头,温和地道:“这是好事,你跟着三位嫂子好好学吧。” “……”所以,嫁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用处?挨揍他见死不救,这点事儿也搞不定!谁特么闲着没事学交际是对着一群姨娘庶女学的啊。这不是她看不起姨娘和庶女出身的女子,而是客观事实。陆离以后肯定要做官的,难道身为陆离的夫人,她专门学怎么跟庶女侍妾打交道? 心怀愤怒的谢安澜坐在陆离身边,在三位少夫人看不见的地方伸出了恶魔之手。捏住陆离腰间的一块肉狠狠地拧下。陆离原本淡笑地神色微微一顿,但是很快又恢复自然,这一点变化甚至快得坐在对面的三人都没有看到。 倒是二少夫人看着两人亲密地坐在一起,半是羡慕半是寒酸地道:“弟妹和四弟的感情真好呢。” 谢安澜抬眼皮笑肉不笑,“我们是夫妻嘛,感情当然好了。夫君,你是不是?” 陆离侧首定定地望着她,谢安澜笑容更加灿烂,“夫君?” 片刻后,陆离终于慢慢点了点头,得到妻子一个“羞涩”的笑容。 旁观的三位只觉得一阵牙疼,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嫉妒。陆家四位少爷,不管能力如何,除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陆离以外身边都早早就有了通房丫头,陆晖和陆明身边甚至还已经有了一位姨娘。再看这位四少爷,年纪轻轻容貌俊美,才华卓越,如果不是有着庶子的尴尬什么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权贵千金想要嫁过来呢。 大少夫人终于还是坐不住,起身告辞离去。陆离和谢安澜也不强留,只有谢安澜起身送客。将一行人送到门外看着她们离去,谢安澜才转身回到花厅就看到陆离正扶着自己的腰揉着。看到谢安澜进来,立刻就放下了手正襟危坐一张俊脸也是一脸的冷淡。 谢安澜挑了挑眉笑道:“疼就揉揉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陆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安澜……” “夫君?”谢安澜做出洗耳恭听状,陆离轻哼一声道:“这些日子你最好安分一些。” 谢安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哪儿不安分了?” 陆离冷笑,“东城的院子,苓香阁的胭脂。”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一敛,盯着他冷声道:“我本分做我的生意,有什么问题?不赚钱难不成你养我?” 陆离问道:“难不成我饿着你了?” 谢安澜嗤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本姑娘跟你这种没追求的人不一样。”吃不饱饿不死就算养了么?生活品质呢? 陆离不语,谢安澜道:“有人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你要不要听听看?” 陆离挑眉,示意她有话直。 谢安澜勾唇一笑,轻声道:“男人靠得住,猪都会爬树。” 陆离微微眯眼,看着眼前懒洋洋地靠在桌边的女人。他不是陆英,更不会功夫自然感觉不到陆英的那种无懈可击的感觉。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那种从容不迫,或者…尽在掌握之中的那种气势。 好一会儿,陆离才轻声道:“泉州虽然是个地方,但是…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的。财不外露的道理,岳父大人应该教过你吧。” 谢安澜挑眉,了然地点头道:“你这个?不必担心事一桩,我既然开始做了,自然有解决的法子。” “哦?”陆离挑眉,“你应该知道,陆家不可能给你帮助。”不仅不能,谢安澜在东城捣鼓的东西甚至不能让陆家人知道。否则的话,那东西最后可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谢安澜傲然地扬起下巴,斜睨了他一眼,“我不傻。” 玲珑俏眼微微眯起,优美的菱唇也勾起一个的幅度,眼前的女子慵懒地像是一只正躺在锦缎里的狐狸。 只听她悠悠道:“本姑娘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想要跟我抢食,噎不死他就饿死他好了。” “嗯?” 谢安澜抿唇一笑,眼底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揍得他把这辈子吃过得东西都吐出来!” 第三十三章 可怜的四少爷 看着眼前眼神略有些怪异地望着自己的少年,谢安澜才反应过来自己略有些暴力了。连忙坐端了身体,优雅的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当然,对自己人我还是会温柔一点的。” 陆离低头扫了一眼她修剪的整齐漂亮的纤纤玉指,沉默不语: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谢安澜当然不在乎他到底相不相信,只是皱眉问道:“起来,这几好像都没人找你麻烦啊。” 陆离抬眼,“为什么该有人找我麻烦?” 谢安澜掩唇一笑,“就算陆家的人再蠢,这么多过去了难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不过是老子打了儿子一顿罢了,这年头做爹的就算打死了儿子也是白死。陆离挨揍的事情突然就闹得满城皆知,陆家的人就算是真傻这么多也该想明白了。 “注意你的措辞。”陆离淡淡道,却显然并没有生气,只是道:“夫人果然聪慧非常。” “过奖。”谢安澜优雅地笑道。 陆离道:“但是,有句话…慧极必伤,望夫人引以为鉴。” 谢安澜道:“多谢夫君提醒,妾身一定与夫君同生、共死。”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但愿如此。” 陆英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家主子和少夫人割据一方,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的情景。虽然四爷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也还算平和,少夫人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英就是直觉的感到一丝危险和剑拔弩张。就连原本到了口中的话都噎了回去,后退了一步考虑着是不是回头再。 既然陆离看到他了,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跑掉。侧过头来问道:“何事?” 陆英默默了觑了两人一眼,吞了口口水才道:“禀四…少爷,老爷请你去一趟书房。” 陆离道:“我伤还没好。” 陆英声而飞快地道:“老爷有要事,少爷如果伤还没好的话,他就亲自过来。” 沉默了片刻,陆离点头道:“我知道了。”慢慢站起身来,陆英连忙上前来扶住他,只听陆离道:“既然夫人能解决,我就先走了。” 谢安澜温柔而有礼地点头道:“夫君慢走。” 等到陆离主仆二人离开,谢安澜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沉了下来。芸萝埋入花厅,一只脚还没进来就听到咔擦一声,抬头一看少夫人手里的茶杯竟然已经碎了。芸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取过谢安澜手中的茶杯碎片,一边取出手帕替她擦拭一边道:“这是怎么…好好的茶杯怎么碎了?幸好没有烫到少夫人,不然…。” 谢安澜抬头淡笑道:“无妨,这茶杯太薄了,不太结实。” 芸萝心地看了一眼放在旁边桌上的碎片,总觉得少夫人的语气有些阴恻恻地味道。谢安澜摆摆手示意芸萝不必管自己的手,沉声道:“芸萝,明你去一趟东城。” 芸萝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称是。 谢安澜倚着椅子,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扶手。她刚才…好像被陆离那家伙给警告了? 另一边,出了花厅陆离便推开了扶着自己的陆英,慢悠悠地往院外走去。陆英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四爷,你方才…不该挑衅少夫人。”陆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陆英连忙道:“万一少夫人…”那位少夫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想起自己方才刚到门口的时候厅中的气氛,陆英就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捏了一把冷汗。 陆离道:“你认为,她会对我动手?” “……”就算少夫人不会对您下死手,打个半死什么的您也受不了啊。 似乎明白了属下的担忧,陆离俊美容颜阴沉了一下,片刻后才转过身继续慢腾腾地往外走。一边问道:“习武……” “四爷,您…的身体不太适合。”这位爷就是生的读书人的身板,也可以是在娘胎里的时候没养好,总之不是病秧子,但是也绝对不是练武的料子。更何况,要练武也要早一些啊,这位都十八岁高龄了还折腾什么?想到此处,陆英也罕见的有些同情这位爷了。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打不过,这绝对是一个悲剧,哪怕他再聪明呢? 陆离其实也只是随意问一句罢了,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他自己清楚。原本倒是没什么,从内心里讲陆离甚至是有些看不上练武之人的,武功再好脑子蠢有什么用,他分分钟能弄死一打。但是,想到此时在花厅里坐着的那个女人,陆离平生第一次觉得练武其实不是什么坏事。 看到四少爷走出芳草院,陆家一众下人又是吃惊又是好奇。自从四少爷被打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如今这泉州城里传什么的都有,就是陆府里也有不少人以为四少爷真的被老爷打断了腿。但是现在看来…四少爷好好的嘛,传谣言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少爷,的扶你吧。”麦冬和陆英一左一右跟在陆离身边麦冬急得直掉眼泪。 陆离神色淡定地摆摆手拒绝了他伸过来的手,以平稳而缓慢的步伐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从那惨白的脸色和几乎堪比龟行的速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走的很吃力。原本恍然大悟准备讨伐制造谣言的人的众人顿时又停住了。 这好像…不太对啊。 麦冬急得直跳脚,“少爷,您伤还没好呢,就算老爷召见也…也不用急于一时啊。” 老爷? 陆离抿着唇角,对麦冬的话恍若不闻,步伐坚定地朝着外书房的方向走去。 陆英跟在后面拉着麦冬低声道:“别了,老爷少爷不去他就亲自过去。少爷身为人子,怎么能让老爷亲自去见他?” “可是…少爷今才刚能下床啊。”麦冬低声道。 陆英叹了口气,摇摇头跟上了陆离的脚步。 身后偷听的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已经往外院而去的主仆三人沉默了片刻才一哄而散。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第三十四章 四弟晕倒了! 大书房里,陆闻脸色阴沉的坐在书桌后面,跟前不远处依次坐着的是陆晖,陆明,陆暄三兄弟。陆闻的脸色倒不是现在才开始难看起来的,自从前些日子泉州城里突然传出了那样的传言之后,事实上陆闻的脸色就从来没有好过。 作为曾经的朝廷官员,陆闻当然明白名声对一个有仕途野心的读书人来是多么重要。甚至名声有的时候能够救一个人的命,当然,若是用得不好也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那些流言若是没有人引导是绝对不可能突然就传的人尽皆知的。陆闻反应过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在暗中陷害陆晖,最值得被怀疑的人自然就是陆离了。但是陆闻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些年除了念书的时候成绩卓越以外,一直表现的平淡无奇的庶子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而且他也派人去查过,陆离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出门。他身边能用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厮整跟在陆离身边片刻不离,这些日子更是足不出户。一个才刚到陆离身边不到一个月,身份清白平时也没有跟什么人来往过。所以…陆闻不得不继续思索,陆家在泉州城中是否还有什么隐藏在暗地里的敌人他没有发现了。 比起父兄的严肃,老二陆明倒是显得有些懒散的无所谓了。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陆闻和低着头一副肃然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陆晖,陆明撇了撇嘴没有话。 “四少爷来了。”门外,下人恭声禀告道。 陆闻轻哼一声道:“让他进来。”不管流言的事情跟陆离有没有关系,至少都是因他而起的。 陆离依然迈着缓慢的脚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陆英和麦冬都没有进来,留在门口的麦冬有些担心地频频往里看,被陆英拉了一把才退到一遍低下了头等待着。 “父亲。”陆离上前,淡淡见礼。 坐在一边的陆氏三兄弟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陆离,不管他们三兄弟交情怎么样,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都不喜欢陆离。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头所生的庶子罢了,陆离的容貌太出色,才智太傲然,甚至就连举手投足之间的气韵都显得高人一等。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子而已,他怎么敢?! 陆闻淡漠地点了点头,看了陆离一眼问道:“身体可好了?” 陆离垂眸道:“多谢父亲关心,已无大碍。” 陆闻满意地点头道:“既然没有大碍了,的周先生又对你大家赞赏,明你就回去念书吧。不要辜负了周先生的期望。” 陆离动了动唇角想什么,陆闻却似乎没有心思管他还有什么话要,继续道:“下个月是我的寿辰,到时候…将你那些同窗好友,还有的先生都请来热闹热闹。还有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这两位都对你的画作赞赏有加,就由你去请吧。” 陆离皱眉,“父亲,曹大人和顾大人身份尊贵,由孩儿出面只怕不妥。”这两位跟他又没有什么交情,让一个只有秀才身份的庶子出面请两位大人赴宴,外人只会当他不知高地厚。 陆闻轻哼一声,不悦地道:“这点事都做不好?这就是你的孝道?” 陆离目光缓慢地从坐在一遍垂眸沉默的陆晖身上流过,片刻后才开口问道:“若是儿子请了曹大人和顾大人,难道大哥打算去请西江布政使和按察使大人?” 陆闻一噎,布政使和按察使分别是从二品和正三品的官员,在外面就是货真价实的一方大员,分别主管一省民政和刑名。这两位…别是现在的陆闻,就算是当初还在京城做官的陆闻也未必有那个本事请到他们。更不用现如今的陆家长子陆晖了。 被陆离这么不咸不淡的一问,陆晖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僵硬。脸上仿佛有一种火辣辣地感觉,好一会儿方才沉声道:“父亲,既然四弟不愿意,就不要为难他了。”又看向陆离温声道:“四弟你误会父亲了,只是那日曹大人对咱们家似乎有些微词,由我们出面曹大人未必肯赏光。父亲才想要请四弟出面的,若是到时候能够化解曹大人对咱们陆家的偏见也是一见好事。既然四弟不愿意,那就罢了。” 坐在一边地陆暄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道:“原本就是他惹出的麻烦,让他去是给了他脸面了,还敢给脸不要脸不成!” “三弟!”陆晖皱眉,轻声训斥弟弟,“四弟是你兄弟。” 旁边的陆明嗤笑了一声,真的那么有兄弟情谊,陆暄开口的时候他就该阻止了,等人都骂完了才这么轻描淡写的两句,做好人给谁看呢?不就是他自己想骂老四,又碍着名声不敢骂么? 陆晖仿佛完全没听到二弟的嘲讽的笑声,只是一脸温和的看着陆离,仿佛真的是个大度的兄长一般。 陆离垂眸,半晌不语。 陆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有些挂不住了,看向陆离的眼神也越发的幽深。这个四弟,从前确实是很会读书但是他依然能够看得清楚他。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完全看不透他了。这种感觉…太过危险了。也正事因此,他才一时乱了分寸让妻子在母亲面前提了提陆离的事情,母亲和父亲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事情的结局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陆闻黑着脸站起身来,怒道:“怎么?你还想要我这个做爹的求你不成?” 陆离抬起头来,看着座上的父亲淡淡一笑,垂眸轻声道:“父亲言重了,儿子只是在想…该如何请到两位大人。大哥不也了么,曹大人对陆家颇有微词。” 陆闻一愣,“你答应了?” 陆离淡笑道:“父亲要孩儿来此,不就是想要我答应的么?” 陆闻语塞,一时不话来。陆晖先一步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抬手拍拍陆离的背笑道:“四弟果然孝心可嘉,不负周先生所……” 话还没,只见陆离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倒向了地面。 书房中众人一愣,陆明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叫道:“大哥,四弟身上还有伤啊!快来人,四弟晕倒了!” “……”陆晖沉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再看向地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 他根本还没碰到他! 第三十五章 吃闷亏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陆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奈何陆明反应的太快,声音太高。外面侍候的下人已经一股脑的涌到了门口,看到眼前昏倒的陆离和陆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都是愣在了当场。 “四少爷!”麦冬眼泪顿时哗哗的留,不管不顾地冲进了书房里扑到了陆离跟前。 “少爷!少爷?!”伸手推了推地上的人,麦冬吓得脸色发白,“老爷,少爷…少爷死了?” “闭嘴!胡什么!”陆闻气得脸色铁青,跟在身后的陆英一把拉开麦冬扔到一边,低头探了探陆离的鼻息,扭头对麦冬道:“别叫了,少爷还活着,还不请大夫!”麦冬这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站住!”两个声音齐齐传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间里的陆闻和陆晖。麦冬更是一愣,看向陆闻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看得陆闻忍不住避开了他的眼神。 “老爷!”麦冬的声音有些凄厉,门口的下人们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 陆晖脸上闪过一时懊恼,沉声道:“你照顾四弟,我让人去请大夫!来人,去将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是。”门口的人连忙应了一声,飞快地跑走了。 陆明看了一眼陆晖,笑道:“爹,大哥,四弟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赶紧送回芳草院吧。等大夫来了也好看诊,弟妹也方便照顾。”陆闻阴沉着脸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没再话。陆英和麦冬都松了口气,陆离背后有伤不能用力,只能找了人来将他背朝上抬了回去。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陆闻和陆晖两个人,陆闻方才叹了口气皱眉道:“晖儿,你也太……” 陆晖脸色一沉,咬牙道:“爹,我根本就还没碰到他!”连他亲爹都以为他是想要挟私报复,可以想见那些下人会怎么传了。 陆闻也是一愣,“不是你……”陆晖脸色难看,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想法,但是他真的没有碰到陆离啊!只是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虽然方才父亲警告过一众下人不得胡言乱语传播流言,但是谁都明白,流言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堵不住的。 “他是故意的。”陆晖沉声道。 陆闻皱眉,打量着儿子问道:“怎么?” 陆晖道:“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上次爹你刚要打他,曹大人就来访了?这次才了几句话我还没碰到他他就晕了!” 陆闻有些犹豫,他是不喜欢陆离这个庶子,但是若陆离是如此心计深重之辈,他又有些不太相信。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去芳草院看看。”陆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了一下又慢慢放开,低声道:“是,父亲。” 陆离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又被人抬着回来了,听到消息谢安澜撇了撇嘴角才起身回房——麦冬那个傻东西让人把陆离抬进了被谢安澜占据的正房。等到溜号了片刻的陆英回过头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总不能再让人搬回书房去吧?用什么理由呢? 谢安澜慢悠悠地散步到门口,方才加快了脚步走进去,一副焦急的模样,“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少夫人。”麦冬抽抽噎噎地道:“少爷…少爷昏倒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坐到床边不着痕迹的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探:哟,真晕了?这是下血本了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挑了挑秀眉,谢安澜扭头去看陆英。陆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没有话。 大夫来得不慢,跟着大夫来的还有陆闻和陆家三兄弟。不过陆暄并没有进来,自有陆明和陆晖跟在陆闻身后陪着大夫一起进来了。谢安澜看了众人一眼,难得的没有上前见礼,只是起身给大夫让了个位置。陆闻等人也不好怪她失礼,只能当成是没看见。 大夫扣着陆离的脉搏看了一会儿,又拉开他的衣服看了看后背上的伤。过了这么些日子,背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了。只是有一处地方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隐隐在往外渗血。大夫皱眉,有些不悦地道:“伤得这么重,就该好好养着,瞎折腾什么!年纪轻轻的就不想要命了么?” 陆闻看了看床上的陆离,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夫,犬子这伤…不要紧吧?” 大夫嘿嘿冷笑了一声道:“不要紧?才刚刚结了痂伤口又裂了,你要不要紧?我看他身子原本就不怎么好,再这么折腾下去,陆老爷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这……”陆闻心中一跳,原本心中对陆离的怀疑也抛开了七八分。只是问道:“他这伤,好好地怎么会裂开?” 大夫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我是大夫,不是仵作。大约就是外力导致的罢?这伤得太重,虽然结痂却也十分脆弱。稍有不慎,用力过大就会撕裂。” “大哥,你也太不心了!”陆明皱眉,扬声道,“大家都知道四弟伤还没好,你怎么能去拍他。” 大夫挑了挑眉,倒是没有话。横竖是陆家人自己的事,他只是一个大夫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陆晖脸色铁青,咬牙不语。 大夫看过之后起身走到一边开药,谢安澜跟着身边低声问道:“大夫,夫君…他的伤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罢?” 大夫道:“好好养着看看吧,贵府少爷先也不强健,后也略有失调,以后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陆闻闻言老脸一红,大夫这话哪里是让陆离慎重调养,分明是在要他以后教训儿子的时候最好下手轻一些。谢安澜点点头,道:“多谢大夫,回头我便让人去抓药。” 大夫满意地点点头,看了谢安澜一眼道:“四少爷的才名老夫也略有耳闻,少夫人好好照顾他,将来必有后福。” 谢安澜心里抽了抽,脸上却越加的温良,“多谢先生教诲,我记住了。” 将药方交给了谢安澜,大夫这才收拾东西晃悠悠的出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格外的尴尬。 第三十六章 再多话,我戳死他! 谢安澜拿起手帕抹了抹眼角,语气淡漠地道:“公公,大哥,二哥,你们请回吧。我会好好照顾夫君的。” 陆老爷可以大发雷霆抄起东西就把儿子打了个半死,但是却不能随意对儿媳妇什么。更何况是在明显是自己理亏的情况下,面对儿媳妇的冷漠就更觉得无地自容了。同时,也有些觉得,这个庶子媳妇倒也不是那么上不得台面,总听夫人她户人家出身,懦弱无能上不得台面,但是敢出面维护丈夫总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叹了口气,陆闻道:“罢了,你好好照看离儿。抓药,还有补品银子不够就去账房领吧。” “是。”谢安澜淡淡道。 陆闻摇摇头,带着两个儿子走了。陆晖目光落在谢安澜的脸上,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陆明却是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暗色,低声道:“弟妹,好好照顾四弟吧。有什么事,可以来跟二哥。” 谢安澜抬眼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挑逗之意。微微后退了一步,忍住一巴掌糊上去的**,淡淡道:“多谢二哥,慢走。” 陆明低笑了一声,跟在陆晖后面走了出去。 看着众人走了出来,谢安澜方才轻哼了一声转身坐回床上,瞪着床上正人事不省的男人咬牙切齿。陆英犹豫着,按理他该去替四爷抓药,但是万一他走了少夫人一怒之下弄死了四爷该怎么办? 仿佛发现了他戒备的眼神,谢安澜嗤笑一声随手将大夫开的药方往旁边地上一扔道:“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然后买……”仿佛随口,点了几种药材的名字。陆英看了看地上的纸团,问道:“少夫人,那大夫的药……” 谢安澜道:“你高兴的话买点回来也无所谓。” “……”少夫人,你为什么要用“你敢买回来我就弄死你”的语气无所谓这种话啊。 谢安澜却不理他,抬手取过放在不远处装针线的篮子,从里面摸出一把明晃晃的绣花针。嫌弃地看了看手中的针,谢安澜又取出一个药瓶将针尖在里面泡了泡。然后在陆英还没能想明白她要干什么的情况下干净利落的一针刺进了陆离身上的穴位。 “少夫人?!”陆英惊呼。 谢安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咋咋呼呼干什么?还不去抓药,不要你少爷的命了?” “……”我回来还能看到四爷的命还好好的么?犹豫再三,陆英还是心翼翼地道:“少夫人,就算您跟少爷的关系嗯…他总归是你丈夫。”所以,你千万不要一时想不开下黑手啊,他死了你就要守寡了。 “我、知、道。”谢安澜神色不善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抬起手礼的绣花针朝陆英晃了晃:再多话,我就戳死他! 陆英缩了缩脖子,捡起被谢安澜扔到一边的药方走了出去。走出去的陆离想了想,还是先去将芸萝和麦冬叫到门口去侍候着,免得发生什么不可知的意外。 谢安澜一只手手肘撑着床铺,手心托着下巴趴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爬睡着的少年半边沉睡的容颜。伸手捏了捏,呃,手感不错,就是脸色有些白。不过这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模样,可比平时可爱多了。 “长得真好看啊。”谢安澜感叹道,感觉不够又伸手蹂躏了一番,直到陆离半边俊脸都红彤彤的了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在看了看他刚刚重新包好还没来得及换掉染血的背心,挑眉道:“用得着这样么?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对自己都这么狠。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妖怪?嗯?” “总觉得你是个祸害啊,要不先…”修长的手指慢慢摸到陆离的脖子上,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收了回去,叹了口气道:“长得这么好看,真的很对我的胃口啊。只是这性格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呢,你要是乖乖的,姐姐一定会疼你啊。” 谢安澜坐起身来,伸出双手将他的俊脸随意拉扯了一番,方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道:“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的份上。”所以,不关乎任务的时候青狐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颜控。而陆离少年又恰巧长得非常合她的口味。 陆离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这竟然是芳草院的正房?自从那日谢安澜落水醒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房间。他也不认为现在的谢安澜会好心的让他住回来养伤。 “四爷,你终于醒了。”守在不远处的陆英见他睁开眼睛,立刻扑上来一副松了口气模样。 陆离皱眉,“我怎会在此?” 陆英道:“抬四爷回来的人不知道,直接将您送回正房来了。” 陆离点点头,看了陆英一眼,问道:“你很紧张?出什么事了?” 陆英抹了把汗,道:“四爷已经昏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属下担心…”总不能,我以为少夫人下了黑手,担心四爷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他不,陆离却能明白他的担忧,“我过,不用担心。” 陆英对自家主子的信心不予置评,将一个药方和一包药送到陆离面前道:“这个药方是大夫开得,这包药是少夫人配的,四爷您……”陆离眯眼,盯着眼前的药,他对不懂医术,但是对药材却略有些了解。看了一眼里面的药,思索了片刻道:“用夫人的。” “四爷,三思。”陆英大惊。 “陆英。”陆离淡淡道。 陆英连忙应道:“属下在。” 陆离道:“她是聪明人,夫妻一体。害我对她没有好处。” 陆英看了看陆离,低声道:“属下以为,四爷应该不喜欢……”像他家主子这样的人,绝不会喜欢身边有自己难以掌控的人物。特别是这位还是他的妻子,危险性更上一层楼。 陆离淡淡道:“偶尔,也是可以例外的。只要,她没有妨碍到我。她现在去哪里了?” 陆英道:“少夫人用晚膳去了。四爷,你要不要回书房住?” 沉默了一会儿,陆离方才道:“不必,住久了让人知道了不像样。” “……”四爷,我知道少夫人国色香,但是你真的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做赌。就少夫人下午下针的那个狠劲儿,真打起来您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第三十七章 一百两,闭嘴 用过了晚膳,谢安澜顺便去府中的花园里散了个步才心满意足的回房去了。只是一回到房间,美丽的容颜立刻沉了下来,房间里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大床上,还躺着一个只穿着白色中衣的清俊少年。 陆离也刚刚用完晚膳,正靠在床头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就正好对上了谢安澜不善的神色。看看房里没有别人,谢安澜走到不远处的桌边坐了下来,挑眉道:“你那个新厮怎么不守着你了?” “这里是寝房。”陆离放下书,正色道。 谢安澜笑道:“我瞧那哥的模样,好像觉得他一走开我就会非礼你一样啊。” 陆离俊脸顿时黑了,“少胡言乱语。” 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书房去?” 陆离道:“我为什么要搬到书房去?” 谢安澜眼眸一转,笑眯眯地道:“因为…你要是睡在这里,我真的会忍不住非礼你啊。啊,我想起来,你本来就是个连昏迷的人都不放过的色狼嘛,该不会是…在等着我非礼吧?” “谢、安澜!”陆离咬牙,谢安澜眨眨眼睛,“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陆离盯着她,冷冷的道。 谢安澜不解,“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吧,居然嫁了个色狼,我确实是应该感到羞愧。” 陆离盯了她半晌,突然朝着她一笑道:“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色狼。”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神马意思?” 陆离却不肯再搭话,而是朝她冷冷一笑自己躺下盖上了被子准备睡觉。不过因为背上的伤,只能面朝着床内侧躺着。看着拿背影对着自己人,谢安澜撇撇嘴,傲娇有什么了不起的? 作为夜猫族,现在就睡觉未免太早了一些。而且床上还躺了一个秀色可餐的帅哥,又不能做羞羞哒事情,所以谢安澜对现在就上床睡觉这件事是拒绝的。 闲着没事便拿出自己平常用的册子来写写画画,感谢感谢地,感谢特工训练营的全方位训练,软软的毛笔字对谢安澜没有任何困难。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听着不远处时不时传来某人微微动弹的声音,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心肠那么黑,有个不信任的人在面前坐着,他能睡得着才怪。 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谢安澜趴在桌上侧首去看床上的人,“我,你这苦肉计用的是不是有点狠了?你就不担心一个月后真的上不了考场?” 陆离沉默不语,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别装了,要装睡着了起码控制一下你的呼吸吧。” 片刻之后,陆离重新揭开被子坐起身来,盯着谢安澜道:“你到底是谁?” 谢安澜笑眼弯弯,一派真无邪的模样,“你猜啊。” “你不是谢安澜。”陆离冷声道,“但是…你确实和谢安澜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痣都一模一样。所以身体还是谢安澜的,你是孤魂野鬼?”谢安澜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后,谢安澜的左耳后侧下方一指的位置有一颗的红痣。若不是极为亲密的人是不会发现的,谢安澜想起来她第一次去陆离书房的时候两人靠的极近,陆离好像一直盯着她的颈侧看来着。 转过身背靠着桌子,谢安澜也不着急,幽幽道:“夫君,你好无情。眼看着要功成名就了你就想要抛弃妾身么?” 陆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装了,要假装谢安澜你就不会一点都不知道掩饰。” 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没有掩饰过她跟谢安澜的区别。 谢安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撇嘴笑道:“如果我是孤魂野鬼,你不怕么?” 陆离淡淡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怕,“孤魂野鬼有什么可怕的?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谢安澜赞同,“这话没错,比如你。” 慢慢站起身来,谢安澜朝他露出个满是恶意的笑容,“既然已经开了,那么…咱们可以来好好地算算账了。”抬起双手捏了捏,做出一个准备修理人的姿态慢慢走了过去,谢安澜笑道:“上次在街上拦路抢劫的那两个混混,是你派去的吧?” 陆离眯眼,面上却一片从容,“你想如何?” 谢安澜笑颜如花,“我这人啊,一向都是宽宏大量的。看在你还有伤在身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让我揍一顿,就算是一笔勾销了,如何?” “不如何。”陆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他是不怕挨揍,但是也没有受虐的爱好。 谢安澜挑眉,“这样不太好吧?欠债还钱的道理相信你明白的?拖久了,我是要收利息的。” “二百两,一笔勾销。”陆离淡淡道。 谢安澜停下了逼近的脚步,“二百两啊…这个好像也不……” “三百两。”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陆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明给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谢安澜摊手,“少年,你太贪心了。你若是给我三千万两,我就考虑告诉你我的来历。” 陆离当然没有三千万两,就算有他也没打算拿这么多钱来买一个孤魂野鬼的来历。只是深深地看了谢安澜一眼,道:“既然如此,不要碍我的事。”谢安澜不悦,“你搞清楚,这几次都是我帮你善后的好么?” 陆离默认,虽然这女人嘴里从来没有好话,但是这些日子确实是帮了他不少忙——要钱的那种,这女人上辈子没见过钱吗? “不管你是什么孤魂野鬼,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身份离开陆家即便不是寸步难行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所以,短期内我希望你安分一些。若是你有别的打算,不出意外五年内我可以帮你准备新的身份,让你毫无麻烦的离开,正大光明的开始过新的生活。”陆离道。 谢安澜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也没打算现在离开啊。这么俊俏的夫君,我走了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陆离脸色微沉,“人话。” 谢安澜无辜的眨眨眼睛:难道我的是外星语么。 看看眼前不在掩饰自己的气势,神色凝肃的白衣少年,谢安澜挑眉道:“一般人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孤魂野鬼,第一个反应应该都是想要把妖孽烧死吧?夫君你这个反应…我怎么觉得,比起我来,你……” “一百两,闭嘴。” “…。” 第三十八章 孤魂vs野鬼? 平生第一次跟个男人同床共枕的经验…让谢安澜有点失眠。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觊觎陆离的美色,而是因为不习惯。虽然已经在事实上被迫退休,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除了自己的同伴谢安澜并不习惯跟人同床共枕。不仅是如此,她睡觉时甚至连房间里都不能有人,所以原本还需要在外间守夜的丫头也早就被她赶回自己房里睡觉去了。于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谢安澜一双眼睛依然蹭亮。 要知道,躺在她傍边的可不是什么软萌肉包,而是一个实打实的芝麻汤圆——黑心的,腹黑大王花——吃人的。躺在这种人身边睡觉的滋味…即便是两人暂时达成了意向,感觉也是一言难尽的。 虽然陆离以一百两银子买她闭嘴,但是事实上陆离对她的疑问已经给出了答案。两个人也是半斤八两,一个孤魂一个野鬼,难怪陆离明明早就怀疑她了,出了第一次试探以后却一直容忍。就如同,谢安澜早就怀疑陆离不对劲,但是却不会想拉他后腿或者搞破坏什么的。比起陆家的其他人,无论从事实上还是从情理上看他们俩才是一路人。 只是…不知道是哪只老鬼占了原本的陆离少年的身体?谢安澜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跟她一样的来历。她那个时代可不会有这种行事老练,心狠手辣却会因为女人的调戏而害羞的男人。 另一方面,陆离当然也不会比她好到哪儿去。事实上,陆离比谢安澜更排斥不信任的人,只是他掩饰的比谢安澜好,无论是他身边的人还是他的家人都没有发现罢了。甚至陆离还反其道而行,明知道谢安澜是个不安全的人物,却偏偏还要搬回来跟谢安澜一起住。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做派,谢安澜称之为有病! 两个各自对床伴都十分不满意的人各自思索着入睡,第二一早双双看到对方眼睑下淡淡的青影都是无语。 不过,彼此的身份开了之后谢安澜倒是自在了不少。挑眉看了看同样已经睁开眼睛看着她的陆离,直接起身下床了。正好芸萝带着一个丫头端着水进来,跟着半透明的薄纱屏风看到谢安澜已经起身便带人走了进来。 “少夫人起了。” 谢安澜翻着白眼走过去梳洗,一边道:“多了个人,睡不好。” 芸萝掩唇偷笑,看了一眼自己坐起身来却没有起床的意思的陆离笑道:“四少爷还伤着呢,还是住在正房有少夫人照顾比较方便。”自从上次少夫人落水以后,少爷和少夫人就分房睡了,不担心是骗人的。少夫人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女子,还是要夫妻和睦才好啊。 “……”陆离沉默不语。照顾?这女人连起身帮他倒杯水都不愿意。 谢安澜轻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棉巾坐回梳妆镜前任由芸萝替自己梳头。芸萝一边梳头一边道:“今儿夫人那里肯定要留一留少夫人的,时间还早少夫人要不要先用点东西在过去?”昨儿四少爷刚刚闹了这么一出,陆夫人肯定气不顺。不能为难卧病在床的四少爷,肯定是要敲打谢安澜的。 谢安澜挑眉,有些惊讶地道:“芸萝,你好像变聪明了啊。”居然能想到今陆夫人会找她的茬儿。 芸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奴婢只是想着前些日子不都是么…”陆夫人被谢安澜噎得胃疼,平时也不爱留她在跟前碍眼。但是如果陆离那边出了什么让陆晖难看的事情,就算再碍眼陆夫人也免不了要敲打谢安澜一番。也是想要让谢安澜回来劝劝陆离什么的,只可惜陆夫人打错了算盘,谢安澜根本就当应付着她玩儿,对陆离连提都懒得提一句。 “夫人为难你了?”陆离在一遍听了,微微皱眉道。 谢安澜回头,做惊讶状,“你现在才知道夫人为难我?难道你良心发现,打算给我加工资?” 不知道工资是什么,但是勉强能理解意思的陆离一脸无语,“除了钱,你还能想到什么?” “你打算牺牲自己的美色补偿我?” “……” 见他一脸鄙视,谢安澜不满地轻哼,回过头看铜镜,一边道:“既没钱,又没色,那你还啰嗦什么?” 陆离咬牙,“谢安澜,你知不知道羞耻!”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我了什么羞耻的事情么?你是美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夫君,你的思想太龌龊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 “少夫人,你瞧这个发髻好不好?”眼看着两人又要…并不知道要怎么样,但是直觉不太妙的芸萝连忙道。谢安澜挑眉,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不太清楚的铜镜,点头道:“行,芸萝的手真巧,少夫人喜欢的很。” 芸萝松了口气,笑道:“少夫人喜欢就好。前些日子少夫人吩咐奴婢让人做的衣裳也做好了,少夫人今就穿新衣服好不好?” 谢安澜侧首看看低头挑选首饰的芸萝,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端详了片刻道:“我们家芸萝也是个漂亮姑娘呢。”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如意发簪插入她发间,道:“姑娘要会打扮才会漂亮。” 芸萝脸飞红,伸手摸摸自己发间的发簪笑眯了眼,“谢谢少夫人!” “乖,少夫人疼你。”谢安澜笑道。 “……”一脸木然的陆离。 “……”羡慕不已的丫头。 飞快地替谢安澜攒好了发簪,芸萝红着脸跑去找谢安澜要穿的衣服了。谢安澜也不在意,慢腾腾地跟在她身后去换衣服。片刻后,陆离看着穿好了衣服的谢安澜漫步走了回来,愣了一愣,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艳。 谢安澜的相貌他是早看习惯了的,原本的美貌被不合适的衣衫发式和怯懦气质压着并不十分显眼。换成了现在的谢安澜之后就好了许多,但是陆离也从未认真的关注过谢安澜如何美貌,直到此时看到精心打扮一番的谢安澜,方才真正的感觉到眼前的女人和原本那个怯懦的女子的不同,原本的谢安澜是绝对穿不出这样的效果的。 ------题外话------ 亲爱的们,新年快乐否?每在家里围着火堆~灰头土脸中… 第三十九章 你高兴就好 一袭橘红色织金云纹缎衣衫,衣缘领口袖口都是以淡金色镶嵌,一条暗金色鸾纹腰间将纤细的腰肢勾勒的越发窈窕。一头青丝随意挽起,发间簪着红宝石榴花钿,还有一条镂花流苏银额饰缀在眉心。淡扫峨眉,朱唇微点,眉眼如画,顾盼神飞。 芸萝将一条淡金色描花披帛挽在她的臂间,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满是欢喜地道:“少夫人可真漂亮。” 谢安澜含笑捏捏她的粉颊,方才走到陆离面前抬手笑道:“我好不好看?” 陆离眼神微动,慢慢地转开了眼眸道:“你是打算去找事儿么?” 谢安澜眨眼,满是不解地道:“什么叫我去找事儿?我这分明是去被事儿找啊。不能因为怕别人嫉妒我好看,就故意扮丑啊。这样人生多不美满?谁让老让我生的如此美貌呢,辜负了上的厚爱,是会招谴的。” 陆离瞪着她,显然是被某人的厚颜噎地一时不知道什么好了。良久方才缓缓道:“你想太多了。” 谢安澜不悦,“你是在我不如她们好看?”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夸别人好看,这家伙是想挨揍么? “……”沉默半晌,陆离淡淡道:“你高兴就好。” 谢安澜这才高兴起来,坐在床边笑容可掬,“我喜欢识时务的人。” 用过了点心,谢安澜方才心满意足地带着芸萝出门去了,一路上收获了无数人惊艳的目光。到了明兰院,陆夫人果然还没有起身,不过三个儿媳妇倒是都已经到了。看到漫步走进来的谢安澜,三位少夫人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三位嫂子,早安。”谢安澜笑容璀璨地打招呼。 三位少夫人却仿佛被她如此灿烂的笑容给闪到了,片刻之后二少夫人才干笑了一笑,点头道:“四弟妹,今儿打扮的真漂亮,是要出门么?” 谢安澜摇摇头,“没有呀,前几日刚刚做了一身新衣服,我就想穿来给母亲瞧瞧。也让母亲看了高兴高兴。” “……”母亲绝不会高兴看到你穿的这么好看,还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的。 面对三位嫂子的一脸木然,谢安澜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坐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嫂子别笑话我,我难得自己做一件新衣裳,所以才想给母亲看看呢。” 三少夫人借着低头饮茶的时候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还是上不得台面。一件衣服罢了,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不过也是,以谢家的家世来,这么一身衣服可不是难得的好东西么? “四弟妹这料子…仿佛是今年最新的云纹织锦缎?”二少夫人看了看谢安澜身上的衣服,挑眉道,“前两日我还在绸缎庄见过呢,掌柜一匹要十多两呢。” 言下之意,你有那么多钱么? 谢安澜低眉浅笑,“二嫂好眼光,原本我还有些踌躇呢。幸好夫君前些日子得了不少银两,随手给了我一些。不然,我哪儿舍得买这样的料子。” 看着她仿佛羞涩的笑容,二夫人只觉得心塞。 大少夫人淡淡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就缺那一点料子的钱了。四弟妹也不要太苛待自己了,让人听了还以为咱们陆家连儿媳妇的养不起。”谢安澜眨了下眼睛,很是无辜,“我哪儿敢跟三位嫂子想比啊。”这三位不仅自己带着丰厚的嫁妆过来,丈夫那里也有各自的亲娘补贴。哪像陆离,除了逢年过节有点赏赐,平时就真的是靠着一个月那点银子过了这么多年,还把原主的嫁妆用了不少。 这么一想,谢安澜觉得陆家四少被个不知道哪儿来得野鬼占了身体好像也不是坏事。不然她还不知道得花多少功夫调教。万一是个不开窍的,那她就真的是宁愿卷包袱跑路了。 听了她的话,三位少夫人也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就算谢安澜长得如何出色,也确实是比不了她们的。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依然有些不舒服,只是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到底哪儿不舒服了。 “夫人来了。”陆夫人带着人走了出来,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了谢安澜身上。 “见过母亲。”四人连忙起身,齐声向陆夫人见礼。 陆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谢母亲。” 陆夫人不让坐,四人自然都不能坐下。陆夫人望着谢安澜也不话,谢安澜倒也不着急,站在三少夫人旁边眼观鼻子鼻观心,淡定无比。 良久,才听到陆夫人道:“老四媳妇今打扮的倒是新奇。” 谢安澜笑容乖顺,“谢母亲夸奖,母亲也觉得好看,儿媳就满足了。” “……”我什么时候好看了? “离儿的身体如何了?”陆夫人问道。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一收,有些忧愁地道:“夫君昨儿被人抬着回来,色快黑了才醒了过来。今儿一早儿媳离开的时候,看着也没什么精神。呜呜…若是夫君出了什么事儿,儿媳也不想活了。”着,掩面抽泣起来。 陆夫人抽了抽嘴角,皱眉道:“行了,大夫都离儿没有大碍,你好好地哭什么,别带衰了他。” 谢安澜抹着泪叹气道:“儿媳也不想如此啊,只是母亲你想…这段日子夫君总是三灾九难的,也不知道是惹上了哪尊霉神才这么倒霉。” 大少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陆夫人冷冷地瞥了谢安澜一眼不悦地道:“你这是在怪老爷?” 谢安澜睁大了眼睛道:“母亲这可冤枉了儿媳。儿媳是想大约是夫君今年走霉运,不然怎么能惹怒了公公呢?公公最是公正严明,岂会随意责打夫君,自然是因为他做错了事。” 早就被外面的风言风语烦的不行的陆夫人和大少夫人尴尬不已。她们自然知道老爷是为了什么责打陆离的,此时看到谢安澜一脸公公为人正直,肯定都是夫君的错的模样,脸上不露声色心中的不自在却是难以避免的。谢安澜得越多,她们心理却是越尴尬。 陆夫人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地道:“既然你这么,过几咱们一家子去庙里上香,你们夫妻俩也一起去吧。也好求佛祖保佑,去去晦气。” “可是…”谢安澜犹豫,“夫君的伤……” “还要几日呢,到时候让大夫看看他的伤不要紧就一起去。”陆夫人冷声道。 “多谢母亲体恤。”谢安澜感激地道。 第四十章 拉拢 陆夫人果然没有如往常一样早早地打发谢安澜回去,而是让她与其他三位少夫人一起侍候她用早膳。其间的各种冷待和精神攻击自然是难以避免的,谢安澜低眉顺眼的跟在三少夫人身边,努力的憋着心中的笑意不要显露出来。 后宅里的妇人想要磋磨儿媳妇的手段确实是多得很,奈何陆夫人却是自恃官家姐是个要脸面的。而谢安澜却仗着自己的出身清贫,是个不懂规矩的。陆夫人话,她不乐意听的就当成听不懂,陆夫人又不能无缘无故的揍她一顿,或者罚她怎么样的。最多也就是让她罚站或者用膳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指使谢安澜罢了。前者谢安澜根本不在意,从前训练的时候随随便便站个一个两个时,出任务在荒郊野外趴上两三都是常事。后者,陆夫人能忍受早膳乱成一团最后吃到饭菜冰冷她当然也不在意。最后,陆夫人还是沉着脸将她和二少夫人都遣了回去,只留下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话。 出了明兰院,谢安澜和二少夫人对视一眼,谢安澜点点头道:“二嫂,我先回去了。” 见她要走,二少夫人连忙拉住她,笑道:“弟妹,急什么啊。往日里也不见你出来走走跟咱们话,咱们妯娌间都生疏的不行了。” 谢安澜挑眉,能不生疏么?这三位少夫人有哪一个看得起原主,见面不挤兑她几句的?这会儿到了这位二少夫人口中倒像是她眼高于顶看不起人了。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谢安澜也不在意的跟着她在花园中漫步。一边问道:“二嫂是有什么话跟我么?” 二少夫人把玩着手中的帕子,一边笑得殷切,“也没什么,就是我们二爷让我问问四弟的伤势罢了。可怜四弟,这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二爷和我纵然有心去瞧瞧,只是弟妹也知道咱们身份尴尬,贸然去了,只怕那位…心里不痛快,反倒是给四弟添麻烦。” 谢安澜低眉含笑不语,这位二少夫人现在是在跟她套近乎?为什么?因为陆离如今的名声还是看好陆离的将来?话倒是得漂亮,看来这位时不时在大少夫人手里吃瘪的二少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等啊。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陆明的意思。想起陆明那总是带着几分挑逗和暧昧的眼神,谢安澜心中冷然一笑。想要调戏她谢安澜,也不看看自己那张丑脸! 了一番话却不见谢安澜回应,二少夫人皱了皱眉仔细打量。却见谢安澜半垂着眼眸一脸平和温婉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想接还是根本听不懂。虽然有些失望,倒也不太在意,只是道:“弟妹记得将这话跟四弟,四弟那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去找他二哥就是了。自家兄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着,还自以为风趣的掩唇娇笑起来。 谢安澜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应道:“谢二嫂关心,我记住了。” “那就好。”二少夫人点头,握着谢安澜的手柔声道:“咱们都是庶子媳妇,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以后弟妹有空常去我那儿坐坐。” 话这话,正好回头看到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从明兰院门口走出来,二少夫人也不再多留跟谢安澜告辞带着丫头走了。谢安澜回头看了一眼明兰院门口的两个人,嫣然一笑也转身悠然而去。 明兰院门口,大少夫人望着一左一右离开的两个弟妹微微皱眉。三少夫人也跟着蹙眉道:“什么时候二嫂和四弟妹关系这么好了。” 大少夫人淡淡道:“罢了,她原本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三弟妹以后少跟她掺和。”嫡子媳妇和庶子媳妇什么时候能真的走到一路去了?她们的夫君原本身份就是对立的,即便是表面上关系再好,内里大家却也是清楚的。至少,陆明看着就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如今陆离更是…想到这家中的情形,大少夫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三少夫人点点头,轻哼一声道:“我哪儿想要跟她掺和?不过是往日见她殷勤便多两句罢了。”金氏也是官家嫡女出身,岂会不明白后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莫是庶出的兄弟,便是同胞兄弟各怀心思的也不在少数。不过…“我瞧四弟不像是对家里有什么想法的,大嫂也劝劝大哥,何必……” 大少夫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话。 陆家三少爷陆暄是嫡出,但是排行却是行三,自然没有嫡长子的压力。他本人也不是读书的材料,更没有什么雄心专职,将来陆家分家了他是嫡出,除了规定由未来家长继承的祖业以外,别的东西他都可以与嫡长子平分,就算一辈子吃喝玩乐也不愁日子不好过。这样的人哪里能够理解陆晖的苦楚?明明是嫡长子,却事事被个庶子压了一头,就算将来陆家大力扶持陆晖而不管陆离,陆晖也注定要生活在陆离的阴影之下。 若是将来陆晖比陆离强,旁人只会那是因为陆晖有陆家扶持。若是将来陆晖还不如陆离,旁人更是有话了,有家族扶持还不如庶弟,当真是个废物。前几次县试,府试,院试陆离年纪一路过关斩将成绩都比当年陆晖出色许多。院试兄弟俩一起下场,差距更是让人侧目,也令陆晖受了不少嘲笑,信心更是大受打击。若是一个月后的乡试陆晖再次被陆离压下的话,不仅是受人嗤笑的问题,只怕还会影响明年会试的发挥。 三少夫人见她如此,也明白她的为难之处,略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倒不是觉得打压庶子有什么不对,不陆家,京城那些权贵之家,有几家的嫡支不打压庶子的?只是想起这些日子的事情,还有方才谢安澜那一笑,三少夫人总觉得…这事儿只怕成不了。 第四十一章 抢食? 回到房里,陆离依然安静的坐着看书。看到谢安澜进来有些惊讶,“这么快回来了?”谢安澜冷笑,扬眉道:“不然?你以为我会给你嫡娘做牛做马?本姑娘怕她消受不起。” 自从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谢安澜就更加自在了几分。 陆离摇摇头,道:“我以为,你至少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得来。夫人自恃身份到不会对你动手,不过……”他虽然不是后院的女人,但是后院那些手段却还是了解一些的。都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后院的女人磋磨儿媳妇的手段可是一代一代亲身试验然后传下来的。谢安澜淡淡笑道:“我倒是不怕,可惜你嫡娘比你想得要脸呢。”而且,她谢安澜的把柄也不是那么容易给她抓的。陆夫人若是学那些刁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跟她胡搅蛮缠,不准她还要费点功夫,偏偏陆夫人自觉自己是官家大姐,怎么能跟一个出身乡野的村女一般见识? 陆离点点头道:“你能应付最好,我也不必担心你。” 谢安澜撇嘴,“得好像你帮过我似得。对了,你二嫂让我替你二哥带话呢。” 陆离眼神一暗,淡淡道:“他什么?” 谢安澜拿捏着腔调,将二少夫人的神态语气学了个十成十,完了才问道:“这真是你们家老二的意思?他是不是略急了一些?你这连影儿都还没有呢,他就急着来拉帮结伙,真的没问题吗?” 陆离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他有多聪明?不过是憋久了,好不容易看到陆晖倒霉,就想要凑上来踩一脚罢了。” “你就没想过彻底踩死陆晖?”谢安澜挑眉问道。 陆离看着她,“我现在用什么踩死他?你么?” 谢安澜咬牙,恨恨地瞪着陆离。好一会儿才突然冲他一笑,轻声道:“你要真想,也不是不行啊。不过,你出得起什么价?” “多谢,不必。”陆离道。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悠悠道:“夫君啊,苦肉计还是少用些为妙。我倒是不担心你身体有什么不好,我怕你用多了心理扭曲啊。”不过看你一点事都下手这么黑,现在心理也健康不到哪儿去。 “多谢夫人关心。”陆离的理解能力很好,许多词汇即便是不知道也很能联系上下文理解无碍。淡定地点头道。 “少夫人。”芸萝匆匆进来,看到陆离立刻又闭了嘴。谢安澜摆摆手道:“什么事?” 芸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谢文让人送来的信。” 谢安澜皱眉,伸手结果了芸萝递过来的书信打开。只是一封短信却清楚的写明了谢文要的事情,两眼扫完写谢安澜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伸手慢慢将信笺揉成了一团,芸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少夫人揉的不是信笺,而是什么人的脑袋。 “出事了?”陆离并不意外,只是挑眉淡淡道。 谢安澜随手将信函扔进了桌上的香炉里,挥挥手示意芸萝将香炉拿出去。芸萝连忙上前端着开始冒烟的香炉出去了。 “需要帮忙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微微眯眼,冷笑道:“用不着,我倒要看看什么了不得的人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本姑娘手里抢食!” 陆离也不在意,耸耸肩道:“你随意。”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谢安澜调配的胭脂香粉这些日子在泉州城里的女眷中间颇有些名气。泉州恰巧还有一家专门做脂粉的作坊,做出来的胭脂香粉除了供应泉州的各家铺子,泉州附近甚至整个西江地区都多用他们家的东西。按谢安澜这的作坊其实影响不了他们什么的。奈何谢安澜的脂粉走得都是高端路线,这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泉州城里的权贵富家女眷们几乎都抛弃了原本的胭脂改用苓香阁的胭脂了。 如此一来,那作坊的人自然坐不住了。在自己设法仿制未果之后,设法从苓香阁的掌柜那里问出了谢文的来历,就找上门想要买谢文手里的配方。谢文自然不可能答应他们,何况这家人出的价格极低,现在苓香阁在卖的三种味道和颜色的香粉配方,他们只出价三十两。交涉未果,这些人又放出消息称这些胭脂用了对肌肤有害。但是这种消息得罪的却是苓香阁的老板,因为谢文将东西卖给苓香阁之前是经过了检验和试验的。反倒是让苓香阁的老板一怒之下拒绝了再从他们作坊买进胭脂香粉。 一计不成,这家作坊又想出另一招,招了不少地痞流氓到城东的院骚扰,令院里的几个人根本无法静心工作。城东本就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只要不伤人死人,官府的衙役根本不怎么管。谢文和谢武两个双拳难敌四手,更是无可奈何。眼看着连约定好的交货时间都要耽搁了,今几个混混更是闯进了院子,将几个姑娘都吓得不轻,谢文无可奈何,才写了信请老元送了过来。 谢安澜一遍思索着事情的经过,一边悠然的舒展了一下身体:自从谢家村回来,就再也没有好好运动过了,感觉整个人都要生锈了啊。 “喂,知道泉州最大的脂粉作坊是哪一家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方才道:“城北朱家,朱家不仅有脂粉作坊,西江境内所有叫红香斋的店都是他们家的。” “所以,他们很有钱有势?”谢安澜问道。 “算不上,朱家的女儿是泉州府知事的继室。”陆离道。 谢安澜沉默了一会儿,十分真诚地望着他,“我听不懂。”能够差不多明白知府同知这些官员的级别已经不错了,知事又是个什么鬼? 陆离抬手揉了揉眉心,道:“知事是掌管府衙文书的人,正九品。” “呵呵。”谢安澜恍然大悟,点头道:“确实算不上。”别看陆家老爷现在只是个被贬的庶人,但是一个九品吏陆家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当然谢安澜不是想要借陆家的权势压人,陆家也不可能给她这个权利。只是多大的身份代表着多大的权势和能力,一个九品吏,自然不用担心他有多大的势力了。如果是知府和同知这样的后台的话,不准谢安澜也只能暂时吃个哑巴亏,将配方免费送了。 ------题外话------ 咳咳~抱歉亲爱的们~睡糊涂了,今晚了点~(づ ̄ ̄)づ 第四十二章 做坏事 深夜,一个黑影从陆家后院的围墙上一闪而出,半点也没有惊动正在打着瞌睡的门后守夜人。出了陆府,人影避开了城中打更的更夫,目标明确地朝着城北的方向而去了。 朱家的宅子和作坊并不在一处,谢安澜目标明确地直奔朱家的作坊而去。胭脂作坊在城北一个靠近城门口较为偏僻的位置。三进的院子,外面两进是作坊,最后面是住人的地方。朱家做脂粉生意已经有两三代人,自然操作熟练,整个作坊足足有四五十个工人,每生产出来的胭脂香粉等等就足足占了整个西江省的七八成之多。跟谢安澜这样几个人精工细作的批量完全不同,若不是谢安澜的配方独特卖的又贵,谢安澜几乎不可能在有朱家这样的存在下赚到多少钱。 深夜里,整个院子也是静悄悄的。谢安澜站在门外的树下打量了一会儿,便走到一处拐角的院墙边毫不费力的窜上了足有七八尺的院墙。然后一翻身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 大约也没有人想到会有人敢跑到这里来捣乱,院子里自有前后门有两个守卫,这个时候正是最昏昏欲睡的时候,守卫也都是睡意朦胧的坐在门内的入口处打着瞌睡。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谢安澜挑眉一笑,黑色的身影在夜幕中入一道暗影闪过,略入了前院的一个房间里。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谢安澜早有准备,侧首感觉了一下里面没有人就直接进了里间,然后点燃了随身带来的火折子。这是一间书房,架子上摆着成对的账本还有各种书籍。谢安澜走到书桌后面,蹲下身抽出头上的发簪对着锁捣鼓了几下,书桌抽屉上挂着的锁便咔的一声轻响打开了。 匆匆扫了一眼,抽屉里放着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两个账本和一些碎银子。谢安澜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将账册拿出来又重新锁上了抽屉。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挑了几本最新的账册才灭了火光转身出门。 循着淡淡的脂粉想起,谢安澜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制作脂粉的地方。在这个几乎都是自家自产自销的年代,朱家的作坊规模确实是不。一盒盒已经做好的脂粉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另有许多半成品还放在一边等着明继续。 谢安澜挑眉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先撩者贱,既然是你们先招惹我的,就别怪我祸害你们了哈。 找到第二进院子里几个平时浆洗材料的大缸,缸中还有水。谢安澜毫不客气地将刚刚从放材料的房间里顺来的几种药粉全部到了进去。然后再将几个房间里不管是成品还是半成品的东西全部打包一股脑扔进了四个大缸里。完事之后还心情逾越的站在屋檐下欣赏了一番。四个半人高两三个人才能环抱的大缸,虽然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却也进去了**成。特别是那些半成品的东西,一倒进去立刻缸里立刻就成了一锅浆糊。 做这些事情,谢安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这个时候也正事人们睡梦中最香甜的时候,朱家的工人也不会闲着无事睡到半夜跑到前面来转两圈。于是竟让谢安澜就这么一路顺风的干完了所有的坏事。 完事之后,谢安澜又照着原路返回出了朱家作坊的院子里。对着黑夜中的院落做了个深情的飞吻,拍拍手转身走人了。 “出来吧。”快要靠近陆家后院的时候,谢安澜突然擅入了一个胡同,靠着墙壁淡淡道。 身后没有声息,谢安澜嗤笑了一声,淡淡道:“下次还要跟踪我,记得先好好练练。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话的。” 沉默了一会儿,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片刻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谢安澜面前,恭声道:“少夫人。” 谢安澜毫不意外,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问道:“今晚好玩么?” 陆英一脸木然地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女子,虽然不知道嫂夫人翻进人家的院子干了什么,但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重点是,少夫人据是一个秀才的女儿,现在秀才的女儿都这么彪悍么? “少夫人…什么时候发现的?”陆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他自认为功夫不弱,就算是不能稳胜少夫人多少,至少也该是旗鼓相当的才对。却没想到第一次跟踪就被人家发现了,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少夫人已经发现了她。 其实,这完全是陆英的错觉。或者也不算错觉,现在若是动手的话谢安澜未必打得过陆英。毕竟这个身体即便是有这段时间的刻意调养和训练,也还是有些废材的。但是如果要拼命的话,从来没有跟人生死相搏过的陆英对上谢安澜是绝对没有胜算的。陆英觉得谢安澜危险,其实并不是因为谢安澜现在的实力,而是谢安澜本身经过千锤百炼和血雨腥风之后的那种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的习惯让他感到危险。 谢安澜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道:“出芳草院的时候,你跟的太急了。” “……”所以,一开始就被发现了么。 “吧,你家少爷让你跟着我干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四爷让我看看,少夫人…需不需要帮忙。” “所以,我在里面忙,你在外面等着?”谢安澜笑问,“我若是被发现了,你是打算冲进来救我还是回去给你家四爷报信?” “……” 谢安澜也不为难他,很是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要跟就光明正大的跟,或者别被我发现。我其实不是每次都忍得住不动手的。还有,告诉你家少爷,下次再让人跟踪我,我不会为难你,但是…我会揍他。” 陆英沉默了良久,终于挤出了一个字,“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为自家主子句话,“少夫人…四爷是,担心你。” 谢安澜点点头,“我知道啊,我不是他的夫人么,我倒霉他也好不了么。不过,他更担心的是我连累他吧?” “……” 第四十三章 互通姓名 第二一早,泉州城北的朱家胭脂坊顿时就炸开了锅。不仅近期的账本被人偷走了,存储在院子里准备要卖出去的各种胭脂水粉成品以及半成品全部被人悄无声息的扔进了院中的四个大缸里。那大缸中还不知道被人扔进了什么东西,臭哄哄一团即便是将东西捞出来也无法再用了。那些直接被倒进去的半成品就更不用,直接成了浆糊染得那水缸中的水颜色诡异,令人作呕。 朱家的当家看着第二进院子里几个大缸中一片狼藉的模样,顿时气得浑身发抖险些昏死过去。之后的一团乱七八糟的后续事务就更不必,也没有功夫再去找谢文等人的茬儿了。 对于此事,若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无疑就是谢文等人。毕竟他们刚刚让人去人家家里闹事今自己家里就出了事了。但是无奈他们并没有证据,谢文等人不仅改过名字而且卖身的契约都是在几十里外谢家村办的。朱家的人查不到谢文等人的底细,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另一方便,苓香阁的老板也不是吃素的,谢文已经跟他达成了长期供应的协议,找谢文的麻烦就等于是断他的财路啊。最后谢文在谢安澜的指示下,提出半年后将现在的三款胭脂香粉的配方免费赠送之后,朱家人再也没有来找过谢文等人的麻烦。 陆府里,谢安澜心情愉快地翻阅着从朱家顺回来的账本。陆离没有在躺在桌上,而是起身坐在她对面写写画画着什么。谢安澜凭着自己良好的视力扫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之乎者也什么的,对于一个现代人来实在是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察觉她的目光,陆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她跟前的账本挑眉道:“朱家的账本,看出什么来了?” 谢安澜无聊地扬了扬手里的账册,道:“能看出什么来?真的重要的账本他们也不会放在那里好不好?不过…我算了一下,这次朱家的损失倒是很可观啊。” “哦?”陆离挑眉。 谢安澜悠然道:“朱家最近半年,平均每月净赚两千两啊,不过这一次…加上赔偿给客户的钱,朱家至少得亏损半年的盈利。想必足够他们心疼好一阵子了。”陆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看完了就处理掉,让人看见了会有麻烦。陆家跟朱家关系不错。”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她以为以陆家老爷的性格应该看不上朱家这样的人家才对。毕竟,当初连李家都没有看在眼里,都是商人李家只怕比朱家还要强一些。陆离淡淡道:“想要在朝堂上一帆风顺,从来少不了银两。”陆家是书香世家,虽然家世清贵,也颇有些家底。但是论钱财却比不过那些富商。 谢安澜顿时恍然大悟,“你家嫡娘想要给你大哥纳妾?”陆家四个儿媳,身份最高的是大少夫人李氏,最有钱的是二少夫人桑氏,出身最低位的自然是四少夫人她谢安澜。以后陆晖想要在朝堂上发展,需要岳家的支持。但是大少夫人的娘家或许可以在官场上给他一些助力,却注定了无法在钱财方面给陆晖多少帮助。因此,名门世家的子弟,娶门当户对的女子做嫡妻,再纳富商千金做妾的例子十分常见。 谢安澜挑眉一笑,凑到陆离跟前,“起这个我想起来了…夫君,你是不是也想要纳个富商千金做妾啊?我记得那个李家的姑娘一直对你情有独钟呢,不如我去跟夫人,帮你娶进来?你放心,我肯定不欺负她。” 陆离瞥了她一眼,“你刚坑了她几十两银子,现在还想干什么?她跟你有仇?” 谢安澜掩面做抽泣状,“你果然也记得她,连这种事都打听的这么清楚。嗯,我跟她没仇,但是谢安澜跟她有仇。” 陆离给了她一个无聊的眼神,道:“别闹,过完年就要准备进京,你该收拾的就收拾了吧。” 谢安澜挑眉,靠着下巴靠着桌子望着他,“看来你很有信心能够考过乡试啊。” 陆离嗤笑一声,淡淡道:“乡试而已。”神色淡淡,语气中却带着几分隐晦却不容忽视的倨傲。 谢安澜斜睨了他一眼,“看你这副德行,难怪陆晖看你跟眼中钉肉中刺似得。对了,明去城外上香,你真的要去?” 陆离微微点头,道:“大家都去,我一个人留下也不好,自然是同去。” 谢安澜点点头也不在意,“好吧,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除了偶尔上街走走就是整窝在家里,我无聊透了。” “心一点。”陆离淡淡提醒。 “嗯?”谢安澜一愣,上个香而已,要心什么?原本想要起身的谢安澜坐定了身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隽秀少年。沉吟片刻方才道:“他们还想要玩什么?”陆离道:“自然是要挽回陆晖和陆家的名誉。” 谢安澜趴在桌上,从下往上看他,“你就实话实吧,你跟陆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陆离皱了下眉,显然是有些看不惯她坐没坐相的模样。微微垂眸,淡淡道:“无冤无仇。”谢安澜望着房梁翻了个白眼,“你猜我信我?”陆离道:“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谢安澜打量着他,清楚地察觉某人现在的心情变得极度不好。就连那斯文俊秀的眉宇也仿佛染上了一层煞气,看上去有几分让人心惊的危险。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让谢安澜整个人瞬间有了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反击的冲动。 不过很快,谢安澜就反应了过来,挑了挑秀眉放松了身体,道:“好吧,你高兴就好。” 陆离抬眼看向她,正要开口什么,门外麦冬的声音传来,“四少爷,赵公子,林公子,言公子来探望您了。” 陆离一怔,点点头道:“请他们去书房,我立刻过去。” “是,少爷。” 陆离站起身来,因为伤势尚未痊愈动作显得有些缓慢。慢慢起身像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回过神来问道:“一直没问,夫人芳名?” “谢安澜。”谢安澜扬眉一笑,“你呢?” “陆离。”留下两个字,陆离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原来是重生 陆离? 谢安澜偏着头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原来不是孤魂野鬼是重生啊。不过…本以为是个鲜肉,结果是个老黄瓜刷绿漆,可真是有点亏了。另外,看这家伙的表情,上辈子跟原主的感情肯定不怎么样,不准还有什么不愉快,他该不会将她也当成了原主重回回来的吧?毕竟…她这样的人很容易联想到穿越啊重生啊什么,这年头的只怕很难想出来一个别的世界的人跑到自己老婆什么了。陆离能那么快接受她不是原主,只怕也是占了他自己的情况的光。若是原本的陆离,就算活到五十岁,也未必能接受得了。 这事儿确实得好好考虑一下,万一陆离和谢安澜真的有仇…… “少夫人?”芸萝进来,就看到谢安澜趴在桌边望着门口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忙上前来低声问道。 谢安澜眨了下眼睛坐起身来,“嗯,什么事儿?” 芸萝道:“大少夫人让人来通知少夫人,明儿一早咱们一家子就要出城去灵岩寺,夫人这些日子咱们家出了不少事儿,要在庙里住上两,好去去晦气。大少夫人知会少夫人一声,免得到时候行礼少带了什么不方便。” 去去晦气? 谢安澜撇了撇嘴,到底是谁晦气啊。 点点头,谢安澜道:“我知道了,回头多收拾几件衣裳就是了。” “是,少夫人。”芸萝点头应是。谢安澜想了想,问道:“四少爷的客人在书房么?” 芸萝点头,有些迟疑地问道:“少夫人,您要去见见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我就是问问,又不熟去见什么?”芸萝掩唇一笑,道:“少夫人是四少爷的妻子,来探望四少爷的那几位都是四少爷的同窗好友,其实少夫人去见见也不失礼。” “还是算了吧。”谢安澜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既然陆离那漂亮的皮囊底下装的是个老鬼的魂儿,谁知道如今这个陆离对从前那些朋友还是不是同样的看法,她才不去惹他的眼呢。 不过…一般会重生还跟陆离这家伙一样带着满腹怨气的,上辈子肯定都混得不如意。再想想自己,谢安澜顿时忧郁了。本大神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车子房子票子样样不缺,不准还能有个美男纸正是要升职加薪成为人生赢家的时候,竟然让我穿了!这可真的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没有失败到想要换个世界从新来过,到底是为神马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好不好? 见少夫人兴致不高,芸萝就想要努力逗少夫人开心,“那少夫人去算账吧,今早谢文又请老元带了不少银两过来,奴婢都给少夫人放进箱子里了。” 谢安澜无奈地看看眼前眨着大眼睛想要卖萌的丫头,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真是个傻瓜,少夫人我是想要有钱花,不是对数银子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啊。不过姑娘的一片好心也不好抹杀,谢安澜点点头站起身来往里间算账去了。 另一边陆离的书房里,三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各自坐着喝茶,一边打量着眼前坐着脸色苍白的俊秀少年。 “这些日子不见,陆兄似乎变化不。看着脸色还有些白,身体可好了?”坐在右手第一位的年轻人挑眉笑道。自从上次陆离据落水生病请假,他们这些的同窗正经是没有怎么再见过陆离了。原本是要病愈回去念书的,谁知道又被陆老爷给狠狠地打了一顿就再没有好过。乡试将近,他们这些人也都在忙着温习功课,这两听陆离伤势好了许多,三人这才结伴前来探望。却没想到再次相见,陆离的变化让他们有些惊讶。 不陆离突然以画技名扬泉州,毕竟从前陆离只是忙着一心只读圣贤书,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擅长作画。或许人家只是不曾在人前显摆呢。但是陆离如今的神情气质,却都和之前那个在中专心念书,才名卓著却对人情世故十分生疏的陆离截然不同。陆老爷的一番痛打,竟然对陆离影响至此么? 陆离淡淡道:“多谢三位兄台亲自上门探望,离一切安好。” 率先开口的年轻人点头笑道:“没事就好,这次陆兄虽然受了委屈,陆老爷过后想必也能明白了。等到明年陆兄金榜题名,陆家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另一个年纪更一些的男子却是嗤笑一声,道:“与有荣焉?只怕未必罢?我陆兄,你何必如此逞强,稍微让一让就是了,你有真本事,就算一时的名次低一些,将来也必定后来居上。何必如此,反惹得自己一身烦恼。若是一个月后耽误了乡试,岂不是……” “言兄!”年长一些的年轻人抚额,没好气地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这种话自己私底下议论一下也就算了,还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实在是… 那位言公子翻了个白眼,道:“我的是实话,有什么不对?陆昌明自己技不如人就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跟个女人有什么两样?他怎么不直接留在后院帮他娘她媳妇儿掐架算了。” “咳咳。”劝人的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已。 陆离也仿佛才回过神来,淡淡笑道:“言兄笑了,不过事不会影响到乡试的。” 言公子上下打量了陆离一番,显然对他的话不怎么相信,只是道:“那就好,本公子还盼着与你明年一决高下呢。” 陆离挑眉,“看来言兄也是信心十足?” 言公子笑道:“这是自然,若是连上榜的信心都没有,还考什么科举?趁早回家歇着吧。” 陆离举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道:“如此,明年恭候言兄佳音。” 之前开口的男子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位自然是信心十足,只可怜在下与林兄了。你我只怕还要努力两把了。”陆离是泉州第一自然不用担心,言公子姓言名希,字望安。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上次院试却也是泉州第三,整个西江第七名的成绩,同样是难得的少年英才。 一直没有开口话的布衣男子也跟着一笑,点点头道:“赵兄得是,陆兄和言兄都是泉州才子,我等还需努力。” 第四十五章 同窗 听着几个旧日好友你一言我一语,陆离面上笑容浅淡,眼底却始终是一派平静和淡漠。陆离生就是读书的材料,开蒙的比陆晖陆明几个兄弟都晚,但是却短短不过数年,年方十四就夺得了泉州府院试第一的好成绩。院试虽然只排泉州府的名次,但是陆离的文采却是整个西江公认的出众,一声西江第一才子也不为过。只是陆离是庶子,刚进的时候又有陆晖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兄长在,自然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陆离也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几年下来所熟悉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 今日前来这三位,正是与陆离平时最相熟的同窗。 言希,字望安。是泉州府下一位知县的公子,从便聪慧过人,十三岁考入泉州府官学。原本言希也不怎么看得上陆离,只是几次考试都败在陆离手中之后两人才渐渐有了些交情,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这个时候言希会跟着一起来探望,其实也让赵林二人颇有些惊讶。 赵焕,字子明。年方二十五,出身书香门第,只是父母早逝,从跟着伯父伯母长大。虽然算不得被苛待,但是伯父伯母自然更看重自己的儿子,一切都要靠自己奋斗。赵焕倒也不怨尤人,一心想要金榜题名将来好自己自立门户。 林青书,字崇文,年方二十四。出身贫寒,家中有两位兄长三位姐妹,却是举全家之力供养他读书。他倒也十分争气,刚刚二十出头就考中了秀才,三年前被原本私塾的先生保举前来泉州府官学求学。与言希到算是同乡,林青书出身清贫,陆离出身低微,两人许是同病相怜,素日里关系倒是颇为不错。 “对了,陆离。”言希想起来开口道:“你还没呢,你怎么就成了那什么清篱居士?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会画画?” 赵焕低头闷笑,道:“望安,你别笑成么?咱们这些人谁不会画两笔?只是陆兄不爱在人前展示罢了。”读书人讲究个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就算不是全通,多多少少还是会一些的。言希望,没好气地道:“画两笔,和一画成名能比么?不管了,陆四,无论如何你也要送我给我一副画。若是好,将来本公子留着当传家宝,若是不好…就别怪本公子要出去拆穿你了。”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随手从一边的画缸里取出一个画轴就朝着言希扔了过去,道:“前些日子刚画好,昨儿才裱好,别的没有了。” 言希接在手里展开一看,却是一副墨竹兰草图,不由得愣了愣。 赵焕探头一看,不由赞道:“好画!好字,没想到陆兄的字竟也如此出色。倒是不太像平时的字迹。” 陆离淡淡道:“科举未过,写字自然还是规矩些好。” 赵焕一想,也是不由一乐。赞道:“陆兄得是!”朝廷有规定,科举考试作答一律需用台阁体。于是为求加分,无论私人喜欢擅长哪种字体,读书人必定都写得一手不错的台阁体字的。若是谁自恃书法高明,考试的时候写上一纸的草书,纵是你再怎么才高八斗,写得行云流水龙飞凤舞,也脱不了一个被淘汰的下场。是以还未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平时大都用这种字体,纵是有什么别的爱好也只当成个兴趣,留待将来再发展也不迟。 言希也不客气,将画卷一卷直接塞进了自己袖中,道:“还行,这画儿本公子就带走了。” 赵焕无语,清篱居士的画如今泉州城里可是要几百两一副了。偏偏传出名声这些日子,陆离除了给知府曹大人府上和同知大人各送了一幅画以外,竟再无作品面世。于是越发的一画难求。不过也不奇怪,陆离受伤了么,哪里还能作画? “言希兄,你这也…”赵焕摸摸鼻子提醒道。你跟陆四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儿去,好意思随随便便就拿人家一副几百两的画么? 陆离倒是大度,道:“无妨,闲来无事随手戏作罢了。” “……”言希。总觉得特别想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的感觉。 赵焕觉得今跟着两个一起来探望陆离,简直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才做下的决定。一个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一个总也不开口话。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赵焕道:“乡试将近,陆兄还是安心养伤吧。咱们耽误了许久,也该回去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我如今不便,乡试过后再请三位喝酒?” 赵焕有些惊讶,陆离倒是当真不同了,若是往常陆离是万万不出这话来的。其实也不怪从前陆离人缘一般,无论是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总是沉闷木讷,半不出两句话的人。若是往常,便是同窗真心诚意来探望,要走了陆离做多也就是点点头句慢走罢了。是以,从前赵焕虽然敬佩陆离的学识,却着实不怎么看好陆离的前途。只是他跟言希关系好,言希跟陆离又是不清到底是敌是友,所以才熟悉一些罢了。 又寒暄了几句,三人这才起身告辞。陆离唤来陆英,令他亲自送了三人出门。 陆英领着三人往芳草院外走去,言希抱着手中的画卷时不时看看,显然觉得十分喜欢不过方才在陆离面前不肯表现出来罢了。赵焕看看陆英有些好奇,“这位哥是新来的?”往日只见陆离身边有一个麦冬跟着,跟仆从如云的陆晖比起来,陆离可真不像是陆家这样的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哥儿。 陆英微微点头,也不多话只了声是。 赵焕微微扬眉,他从寄人篱下看人的眼光自然不错。也看得出眼前的少年与一团单纯孩子气的麦冬的不同。正要开口,却见陆英停下了脚步,恭敬地朝着前方路口道:“少夫人。” 却见前方芳草院的大门口,一个穿着紫衣的绝色丽人带着一个青衣丫头缓缓行来。女子正回头与丫头话,听到陆英的声音回头看来笑容明媚,艳光逼人。 第四十六章 开诚布公? 谢安澜自然也看到了陆英身后跟着的人,有些惊讶地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看,只是问道:“送客人出去?” 陆英点头称是。谢安澜点点头道:“多谢三位来探望外子,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我先失陪了。”赵焕点头含笑道:“嫂夫人言重了。”谢安澜侧身让到一边请客人先行,三人一一谢过跟着陆英走了出去。 出了芳草院,林青书才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位是陆兄的夫人?” 陆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少夫人。” 赵焕微微蹙眉,觉得林青书的问话有些失礼,却也不好明只得帮着描补了两句,笑道:“嫂夫人与陆兄果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陆兄好福气。”陆英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话,自在心中暗道:你是看到少夫人爬墙的时候那干净利落的身手还能得出来这句话,才算是真心的。 被陆英客客气气送出门的三人直到站在陆家大门口也有些没回过神来。陆离的妻子他们从前虽然没怎么听陆离提起过,但是陆家毕竟是泉州城里的大户,平时还是有一些风言风语的。传闻都陆离的妻子出身乡野,相貌平平,性格也懦弱无能上不得台面,几乎都不曾在泉州城中的女眷中有过什么好名声。但是今日一见,至少那句相貌平平是绝对用不上的。若是她都算相貌平平了,这泉州城里就没有长得美貌的女子了。举手投足进退有度,还有那通身的气派,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身乡野,性格懦弱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在外面谈论别人的妻子,心中有疑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倒是言希了一句,“传言不可尽信。” 想起陆离的身份和处境,赵焕想了想倒也觉得情有可原了。瞄了言希一眼道:“你今这一遭儿倒是赚了。这幅画如今怎么也能值个三五百两吧?”言希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俗气,这画本公子要留着。” 赵焕惊奇,“难不成你当真打算当做传家宝?”陆离还年轻呢,以后就算他一年只画三两幅,将来他的画也不会少。言家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一副当传家宝的名画总还是能找到的。 言希轻哼一声,道:“本公子觉得,这幅画以后会更值钱。” 赵焕挑眉,“你倒是对他有信心。”这个值钱,自然不是指画本身的价值,只要陆离还活着,他的画再怎么值钱也到不了那些传世名画价值千金的地步。但是如果有其他附加价值的话 言希瞥了他一眼,卷着画轴自己走了。 赵焕一笑,侧首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青书,有些奇怪,“崇文兄今身体不适?” 林青书勉力一笑道:“是有些不适,不碍事,子明兄挂心了。” 赵焕笑道:“没事就好。” 空荡荡的书房离,陆离端坐在书案后面执笔书写。脸上的神色却半点不见风采面对宾客的温文尔雅,反倒是越加的冷凝肃杀。跟前铺展着白色宣纸,陆离下笔如风,笔下的字迹却带着一种完全不同于他本人外貌的锐气和锋芒。 “啧,好好的经书都能让你抄的杀气腾腾,倒也是人才。”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陆离笔下狠狠地拉出了一笔,力透纸背犹如一把染血的刀。低头再看,跟前的指尖上写的却是佛门的般若心经,只是这好好的心经在他笔下却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意,哪里有半分佛家的慈悲为怀? 再抬头,就看到谢安澜站在桌边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陆离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谢安澜却显然没有与他感同身受的意思,反倒是有些“看到你不开心,我就开心的”的愉快。笑容可掬地道:“闲来无事,找本书来看看。” 陆离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架,道:“自己去找。” 谢安澜耸了耸肩,转身走到一边的书架前。一边伸手翻找自己感兴趣地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那三个人哪一个跟你有仇?”陆离一怔,眯眼看向背对着自己兀自翻找着书架的女子。谢安澜也不回头,一边道:“那个一脸傲气跟个公鸡似得子应该不会,你还送了他一幅画儿呢。那个笑吟吟的笑面虎倒是有可能,不过我看他神色气度倒是还好,当然也不排除他人面兽心。不过以他的脾气,以及你以前的性格,你们应该不会深交才对,自然也谈不上怎么跟你有仇了。是那个穿布衣的酸书生?” “你”陆离盯着她,谢安澜转身回眸嫣然一笑道:“很难猜么?四少爷,唔陆四爷,既然你都透露自己的身份了,咱们何不开诚布公?自从来到这儿以后,我就不太想用脑子了。” “你果然很聪明。”陆离淡淡道,他只是了陆离两个字,她竟然真的能猜到自己的真正来历。至少,这女人的想象力和接受能力就非常的惊人,判断能力也十分不错。寻常的女人,就算是个女鬼也未必会想到如此离奇的事情。当然,本质上陆离也并没有做过鬼,他也未必知道鬼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谢安澜已经快手抱着几本书回到桌边,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能不能问问,你几岁了?” 陆离不答,谢安澜眨眼道:“这个很重要,虽然我不太喜欢老牛吃嫩草,但是实话,我也不太想被人当成嫩草吃了。” 陆离脸色刷的黑了,好半才咬牙道:“你想太多了。” 谢安澜道:“难道你其实已经七老八十了?没关系,就算是这样我一定会好好尊敬你的,陆老先生。” 陆离冷冷瞪了她一眼,方才道:“二十九。” “哇喔。”谢安澜赞叹,“英年早逝啊,难怪变得这么黑。么么哒,人家才二十五哟,比你,你要让着我。” 陆离仿佛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二十五?” “嗯嗯。”谢安澜眨巴着眼睛作可爱状。 陆离冷笑一声,“我以为你才十五。” 谢安澜微笑,“谢谢夸奖,我会努力的。”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赞美就是她青春永驻,陆离少年公子果然已经深得其中三味。 “” 第四十七章 陆离的前世 陆离,陆四爷。比起谢安澜无缘无故的一觉睡到解放前,他也不知道该是幸运还是倒霉。 前生的陆离自然还是叫陆离,依然还是陆家的四少爷。只不过他没有去跳水救自己落水的妻子,更没有一个一觉醒来就被不知道从哪儿来得野鬼占了身体的妻子。但是这样,也并不代表陆四少爷的日子就会更好过。 前一世,陆离同样也是十四岁考了院试第一,却因为陆夫人和兄长陆晖暗中使绊子,陆离那年乡试发挥失常,只考了个末位。不过对此陆离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才学,只要考上了举人,自然不会惧怕接下来的会试。而一旦到了京城,陆家也没有在泉州那么能使得开手脚了。 但是,彼时的陆离却不知道,他的嫡母和兄长根本没有想过要让他去参加会试。第二年刚过完年,陆离就在一次出门的时候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了一条腿,科举自然是不成了。陆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哥考上了进士,陆家人跟着重新回到了京城。陆离却并不愿意放弃,一遍努力养好自己的伤,一边努力想要参加三年后的下一次会试。而这时候因为有陆家主家和岳家扶持的陆晖已经进入户部做了个主事,虽然品级不高却也不是陆离这样毫无依仗的庶子能够抗衡的。 陆晖怎么能容忍被自己打压下去的庶弟再一次爬到自己头上去? 科举将近之时,陆夫人和陆晖在陆老爷面前调拨了几句之后,这一次陆老爷亲自拿起家法彻底打断了陆离的腿。同时,陆晖还让人爆出了陆离的妻子谢安澜与二少爷陆明通奸之事。陆闻大怒,狠狠地责打了陆明一顿,将陆明一家子赶回了泉州,同时也将陆离夫妻俩逐出了家门。最后,谢安澜却是跟着陆明走了,还带走了那三年陆离辛苦攒下的所有财产。那个时候的陆离已经不比当初真,也明白银钱的重要,在京城几年还是着实攒下了不少钱。 陆离孤身一人身无分文的流落在外,从此…原本一心只知道读书想要考取功名的陆离彻底黑化了。 陆离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不然他也做不了泉州第一才子。聪明人就容易走极端,从前是不开窍一旦他想明白了就朝着一条黑的道上一路狂奔而去。三年后,陆离成为了当朝理王的幕僚,他的右腿彻底断了,早就被断绝了正常的科举之路。想要权势,只能剑走偏锋。而最佳的途径自然就是从龙之功。皇帝年事已高,身体也并不好,只要挑一位王爷辅佐登上皇位,比那些辛辛苦苦往常爬的科举进士要快捷得多。 陆离也确实厉害,辅佐理王从一众皇族王爷中一路杀出登上了皇位,也将辅佐晋王的陆家全部踩在了脚下。 陆离不仅有勾心斗角的心智能力,他也有济世救民的雄心报复。在黑化之前,他十几年时间学得都是如何治国平下。理王登基之后,他暗中为理王出谋划策,平叛乱,安民生,西拒西戎,北镇胤安,却忘记了古往今来都通行的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在陆离费尽心血使得西戎国内内乱无力再攻打东陵,只得与东陵签下停战合约之后,他被皇帝送给了西戎当两国和平的诚意。 他被折断了双臂,打断了另一条腿喂了哑药送到了西戎刚刚登基的新皇面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站在押送他的囚车跟前笑得志得意满,“陆离,你纵有惊谋略,可曾算到最想杀你的人,其实是一直站在你身后的人?你既然有空算计我西戎皇室,怎不抽空也算算你自己的命?” 陆离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朝他冷笑了一声,一头撞死在了囚车的柱子上。 原来皇帝陛下以为西戎求和就能高枕无忧了么?他忘了…不,是他忘了告诉他,东陵和西戎真正的敌人,在北边。不过,这与他何干? 陆离并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能够回到过去重新来过的事情,但是他死之前也并不觉得遗憾。纵然壮志未酬,但是那几年他却活的比任何人都肆意畅快。他不能立于朝堂,但是却能指点下,抬手间倾覆敌国江山。他从未名扬下,但是无论是当朝子还是别国雄主,谁也不敢瞧了他。他不需要兢兢业业升官敛财,自然锦衣玉食金玉加身。或许,这也是他最后落得那样结局的原因?但是,那又如何? 从黑暗中在此醒来,他其实有些没回过神来。但是就算是圣人被一个软玉温香在身上蹭来蹭去也要上火吧?旺财是什么东西?他有些烦躁地堵住那女人的嘴,下一刻他被那女人一脚踹下了床! 那女人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陆离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那张印象已经有些模糊的脸。虽然他对谢安澜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浅淡,却还记得那个女人绝没有这样的胆子。 陆离对谢安澜这个妻子,并没有什么仇恨的想法。一定要的话,大概也就是无感而已。虽然那个女人当初卷走了他的钱财,害他丢脸且过了一阵子很是窘迫的日子,但是最初几年这个女人也还是安分守己的。黑化后的陆离是个恩怨恩明的人,他当初用了这个女人的钱,就当是还了她罢了。至于她红杏出墙的事,最初的他可能在意过也愤怒过,但是二十九岁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从死亡中归来的陆离却早已经不在意了。 如果他有一点要了这个女人的命,那绝对是因为她碍事,而不是她上辈子曾经红杏出墙。 “喂,想什么呢?”谢安澜趴在桌前,朝着陆离眼前挥了挥手。 陆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话。 谢安澜更加欢快起来,“别这样,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出来让我高兴一下啊。” 陆离抬手移开了她停在自己跟前的玉手,道:“你怎不将你的事情出来让我听听。” 谢安澜撇撇嘴,明明是个老古董,接受能力这么强大是想要上啊。 “这个么,我不是怕吓到你么。” “这样啊,我也怕吓到夫人啊。”陆离淡定地道。 谢安澜有些无趣地耸耸肩,道:“好吧,咱们勉强也算是开诚布公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啊。好的,我帮你五年。五年后你要给我房子,银子,金子,还有美男子。” “开诚布公?”陆离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女人的来历,这也叫开诚布公? 谢安澜也有些讪讪,嘿嘿干笑一声道:“就算是低配版的吧?毕竟这里是你的主场,我比较吃亏啊。万一你将来背信弃义呢?” 陆离看了她一眼道:“对付你我用不着等背信弃义,你只要别给我捣乱。” 谢安澜轻啧了一声道:“我会记着你的话的。不过,你真的没考虑过换一个更能信任的人?” 陆离冷笑一声,“对我来,这世上只有听话和不听话的人。” 啧,也不知道这家伙前世多倒霉才变得这么黑的? 抱着几本书往回到自己的房间,谢安澜想起方才在书房的谈话,有些无趣的轻嗤了一声。再想想刚刚还拉着自己过去装模作样的好一番关心的陆家几位女眷,也不知道上辈子陆家到底做了什么孽,才招来了陆离这么一个瘟神。不过,也有可能是那家伙自己本身就是个心理扭曲的究极反派。看他那一副中二病晚期未愈的模样,谢安澜觉得后一种可能性一点儿也不比前一种少。 我眼中只有听话和不听话的人。呵呵哒。 ------题外话------ 前儿糊了一篇短篇,昨发在了的微信公众号上鸟。亲爱的们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顺便留个言给凤轻顶一下哦 《情劫》——她是一只狐狸却想撩上一只凤凰,子曰:物种不同也能恋爱! 第四十八章 变态! 第二一早,陆家一门上下主子果然都早早地起身出门了。往日里宁静肃穆的陆家大门口熙熙攘攘站了不少人,各房的主子,还有主子身边的丫头仆从,不过是去上个香,稀稀拉拉竟然有四五十人。 谢安澜和陆离出来的时候另外三位少爷和少夫人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陆晖和大少夫人李氏站在最前面,看到被陆英扶着漫步走出来的陆离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笑容温文尔雅,“四弟,你来了。身体可还好?若是受不住在家里歇着也无妨。”一副关心弟弟的好兄长模样。谢安澜站在陆离身边,心中暗暗盘算着:若是陆离当真就打蛇随棍上,不肯去了,不知道这位陆家大公子要怎么办? 虽然觉得陆离不是个好东西,但是现下他们好歹算是自己人,谢安澜当然坚持自己的立场对陆晖更加看不顺眼了。 陆离自然不会如此不给兄长面子,只是微微点头道:“多谢大哥关心,已经好多了。” 陆晖这才点点头,朝谢安澜道:“四弟身体刚好,劳弟妹多费心。” 谢安澜含笑福身,“照顾夫君是我分内之事,有劳大哥费心了。” 陆晖一怔,看了看谢安澜却见她笑容浅浅丝毫不变,也没有半点退避之色,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才侧首走到陆离另一边站好。却也不曾冷落了陆离,依然侧身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话。只是两个人一个得无心,一个答的无心,倒是让站在身边的人听着替他们觉得累。 身边的人如何且不,但是站的远一些的人们却只看到了陆家正在风口浪尖的两兄弟一派和睦的模样。陆家这么大张旗鼓的出行,过往围观的人自然不少。看了两兄弟都是一般无二的笑吟吟的亲切模样,也不由得为这些日子城里的传言感到几分动摇和怀疑。陆大公子和陆四公子的关系分明是极好的啊,兄友弟恭看着倒是比站在一边的三公子还要和睦一些。 这当然也是陆家的目的之一。之前陆晖挑唆陆闻责打陆离的事情本就是一记昏招,如果不传出去也就罢了,一旦传出去陆晖绝对讨不了好。之后被陆离暗地里添了几把火烧得更旺,若是这事传到了主持乡试的主考官的耳朵里,哪怕陆晖才华再高评价只怕也要跌落好几个档次了。陆家今弄出这么一出,以及不久之后陆闻的大办寿辰的事情,其实都是在为陆晖的烂摊子买单善后。若不是如此,这个时候陆晖应该在家里用功苦读,陆家哪里会浪费时间上什么香,办什么宴会? 不过这招倒也不坏,兄长和父亲如此示好,哪怕他们真的有错这个时候陆离还揪着不放,也成了他心胸狭窄了。这世道,对错与父权比起来,当真算不得什么事儿。就算那日陆老爷真的把陆离打废了,只要他不将陆离赶出去,将来他老了陆离还是得在跟前尽孝,否则就会被世人唾弃。 不过…谢安澜侧首看了看身边站着的笑容温和的少年,现在这位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不太好。 正胡思乱想着,陆老爷和陆夫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几个儿子媳妇连忙上前见礼,“父亲,母亲。” 陆夫人含笑点点头道:“都等久了吧,一家人出门不必讲究这些虚礼。离儿,身体可受得住?” 陆离垂眸,恭敬地道:“多谢母亲关心,已无大碍。” 陆夫人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伸手拍拍陆离的手背轻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倔了,你爹都是为了你好,只是他脾气急,莫要怪他。”陆离面色丝毫不变能看到的依然是一片恭敬平和,“是,孩儿明白。” “那就好。”陆夫人笑道,又对跟前众人道:“时间不早了,都上车吧。” “是,母亲。” “是,夫人。” 和陆英一起扶着陆离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谢安澜和陆离坐在马车里,陆英在外面赶车,芸萝乖巧的跟着陆英一起坐在了外面。她年纪,长得又乖巧可爱,陆英看她主动凑到外面来,再想想里面那两位主子的脾气,对这个包子脸的姑娘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倒也没有多什么。 前面的马车开始动起来,一家子几十口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留下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陆家两位公子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啊。” “可不是?陆家大公子看着也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 “陆夫人可是泉州有名的贤妻,对四少爷也是十分关心……” 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的议论,谢安澜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离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谢安澜掩唇道:“没什么,倒是不枉费你大哥一大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啊。”原来,找水军这种事也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啊,那人群里要是没几个托儿她就叫陆夫人一声圣母。 看看陆离的神色,似乎也不是十分在意的模样。也是,流言这种东西,确实是可以抚平。但是却并不是如船过水无痕一般,只要留下了印记,哪怕一时半刻之间抹平了,一旦有适当的契机很容易就会被人们想起来。更何况,陆离现在只怕也没有真的想要彻底打垮了陆晖。陆晖是陆家的希望,不管陆离前世是什么牛人,现在的现实是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陆家庶子。若是将陆晖给毁了,很难气疯了的陆夫人会不会孤注一掷跟他拼命了。谢安澜从来不会看女人的疯狂和狠心。 陆离透过窗口朝着外面街边的人群瞥了一眼,缓缓前行的马车很快将人抛到了后面。他俊美的容颜上掠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么?” 谢安澜一脸茫然,哪里有趣了? 陆离淡淡道:“这世上最大的折磨不是将人一下子踩到脚底。而是看着他,一次一次的爬上去,再一次一次的掉下来…生生不息,到最后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一无所有。” 变态! ------题外话------ 亲爱的们~情人节快乐哟 第四十九章 灵慧大师 灵岩寺就在泉州城外不到十里的岩山山腰上,算不得多大,却是灵州算是香火鼎盛的寺院了。泉州一带的人们多笃信道家,陆家人是却是从京城回来的,陆家的当家夫人和三位少夫人都是京城的官家姐,倒是更信奉佛教一些。至于陆家的男人,倒是并不在意这些,若是能让他们官途顺遂,平步青云,就算是阎罗王他们也愿意去拜一拜的。 至于谢安澜,就更不在意这些了。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将近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灵岩寺的山门。下了车后又是一路步行往上走,过了王殿有寺院的僧侣在大雄宝殿外迎接。请陆夫人进去拈香。谢安澜看看陆离有些发白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扶了他一把,在陆夫人跟前低声道:“母亲,夫君有些不舒服,我先扶他去一边歇一会儿吧。” 陆夫人有些不悦,不过她也知道强求不得。陆离要是在寺庙里再晕过去一回,那今的一切可就白费了。到时候那才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前来迎接她们的那位长着白须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师也看出陆离脸色不好,笑道:“这位檀越气色不佳,不妨先到客堂歇息片刻。贫僧也略通医术,若是不嫌弃也可替檀越看看。” 陆闻笑道:“能得大师妙手回春,是犬儿之幸。离儿,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去休息吧。” 陆离点头称是,那位大师这才招来一个沙弥领着两人去大雄宝殿左侧的客堂。 进了客堂,沙弥又给两人送上了茶水才离开。寺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不过是寺中后山自己长的山茶罢了,好在也没人挑剔这个。谢安澜看那才七八岁的沙弥圆嘟嘟的脸可爱的紧,还塞给了他几块从陆府带出来的玫瑰花糖。的孩子没有不喜欢吃糖的,沙弥被谢安澜逗得脸通红,最后才红着脸收下了还连声多谢女施主,逗得谢安澜乐不可支。 等到沙弥出去,陆英和芸萝守在门口,谢安澜才坐下来将桌上的茶水递了一杯给他,看看他的神色问道:“你没事吧?” 陆离摇摇头,“无妨。” 谢安澜摇头,“你现在才十八岁,用得着这么着急么?也就是你爹还不够狠,若是我…由得你玩苦肉计?第一次就直接打算你腿。”陆离抬眼看她,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他没有打断我的腿,是因为心慈手软?” 谢安澜挑眉,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觉得陆家的男人不够爽快罢了。横竖都要下手了,也不干脆利落一点,留下后患将来倒霉也是活该。 陆离淡淡道:“我确实不用着急,但是,我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谢安澜轻啧了一声,挑眉道:“你现在这样就很舒服?还是,你不痛?”话间,谢安澜已经靠到了陆离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毫不留情地往他背上一戳。虽然背上的伤已经全部结痂将要愈合,但是时间毕竟还短,被戳伤一指头陆离还是忍不住身子一僵,咬着牙没话谢安澜却能感觉到他瞬间的肌肉紧绷。 收回手,谢安澜轻轻拍了拍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痛呢。本来就是个弱不禁风酸书生,别玩脱了别人没怎么着你,你自己先把自己给玩死了。”陆离微微挑眉,打量着谢安澜道:“夫人是在关心我?” 谢安澜朝他露出个虚伪的假笑,“是啊,我不是怕一不心就成了寡妇么。” 陆离淡淡一笑,“夫人大可不必担心,一时半刻,我还死不了。”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随你。” 在客堂里休息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陆离倒是恢复了几分精神。外面芸萝进来禀告,灵岩寺方丈灵慧大师求见。陆离点头让请人进来,片刻后方才在大雄宝殿外的那位大师走了进来。 “灵慧大师。” 灵慧大师含笑,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有礼,不知陆施主可好些了?” 陆离颔首道:“有劳大师关心,晚生已无大碍。” 灵慧大师道:“施主若不介意,可否让贫僧把一把脉?” 陆离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伸出手道:“有劳大师,请。” 灵慧大师也不用药枕,直接伸手按住陆离的手腕诊脉。过了片刻方才叹气道:“陆施主气血略有些亏损,倒也没有大碍。不过虽然不成伤筋动骨,倒地也是…伤的不轻,还需细心调理才是。陆施主如今年纪尚轻,并无所觉。若是留下病根,恐怕有损寿数。” 完这些,灵慧大师停顿了片刻才由不上了一句,“多思伤神,陆施主还望保重才是。” 谢安澜站在一边忍住心中的笑意。她觉得这位大师这话就差没只要陆离没事少想那勾心斗角的东西了。可见,这位大师还是很有几分真本事的。 陆离警告地瞥了谢安澜一眼,恭敬地对灵慧大师道:“多谢大师提点,晚辈谨记于心。” 灵慧大师含笑摇摇头,看向陆离的眼神苍老却充满了一种宽厚包容的味道。只是提笔写了下一个方子递到谢安澜跟前道:“少夫人可以此方为陆施主调养。三五月后当可无碍。” 谢安澜接在手中扫了一眼,点头道:“多谢大师。”不得不,灵慧大师这药方开得十分高明。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谢安澜也接触过中医,但是到底她们所学重的必然是疗伤,镇痛,乃至外科手术一类的东西。应付些感冒咳嗽没问题,但是如治病或者调养身体之类的,谢安澜的水平只怕并不比三流大夫好多少。毕竟那从来不是她们所需要的,有兴趣还可以精研一番,连兴趣都没有的自然也就只能沦为三流了。不过幸好,虽然自己开不出来谢安澜还是看得出来这些药是什么用处的。 灵慧大师并不在意,起身道:“陆家另外几位施主此时还在殿中听师弟讲经。两位若是不累也可在寺中走走,申时二刻自去斋堂用膳便是。” “多谢大师提点。”谢安澜点头应道,亲自送了大师出门,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是一只吃两餐的,一日三餐虽然也已经流行起来却只在富庶之家。寻常百姓依然遵循着古老的作息传统,而寺庙这样的地方更是过午不食。下午申时二刻的这么一餐只怕还是为了迁就她们这些俗人才有的。 也就是…早上七点吃过饭出门之后,她们要下午四点才有饭吃! ------题外话------ 表妹结婚~回家参加婚礼,单身狗受到一万点伤害 第五十章 色胆包天 横竖今就是过来做戏的,戏已经做完了一半了,谢安澜和陆离也就懒得再往外去凑合了。作为一个上辈子腥风血雨里走过的人,谢安澜不信鬼神,对佛道寺院素来也是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到处闲逛。也就懒洋洋的坐在禅房里百无聊赖的翻放在旁边的一本经书。只是她哪里看得懂这种深奥的东西?看了半也是一头晕晕乎乎不知所云。 陆离也不知每在想些什么,似乎总有想不完的事情。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也不觉得无聊,反倒是被谢安澜翻书的声音扰的皱眉,“你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陆离面无表情地道:“吵。” “……”狼心狗肺的混蛋!她是为了谁? 无语了半晌,谢安澜终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行,我出去逛逛,您老就在这里想你的通大计吧。我看你能想出一朵花儿来。”完便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朗声道:“芸萝,走了,咱们去看看这灵岩寺里有什么好玩儿的没有。” 门外的芸萝欢快地声音立刻响起,“是,少夫人!”显然对在门口站岗的工作也感觉到十分无聊。 “少夫人,四少爷不去么?”芸萝脆声问道。 “他啊,路漫漫而修远兮,他还在上下求索呢。别管他了。” “哦。” 陆英进来,看看坐在桌边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自家主子。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该不是又受少夫人的气了吧?这两位,真的能当一辈子夫妻么?总觉得不是哪四爷再也受不了弄死少夫人,就是少夫人哪一怒之下捏死了四爷呢。 灵岩寺的面积并不算大,不过景色倒是还不错。如今正值秋,寺庙后院的菊花和后山的银杏树都别具风姿。虽然还没到观赏银杏树的最佳时节,但是灵岩寺后山那七颗据已经有八百多年且姿态独特的古树依然令人侧目。每每有游人前来总是不忘到后山去走一走看一看的。 谢安澜听了寺院僧人的介绍,左右也无事就也跟着往后山去了。让她去大雄宝殿听高僧讲经她更受不了。 绕过了大雄宝殿后面的藏经阁,避开了塔林往右走就是灵岩寺的后园,园中有莲池假山,亭台楼阁,是供前来寺中的香客休息游玩之所。这个时候园中有千株菊花,形态各异,色彩纷呈。远远地还听到有女子的欢笑声,可以看到远处的凉亭里有几个女子在坐着笑。谢安澜也不上前去打扰她们,带着芸萝从后院的侧门出去,就是后山的范围了。 寺中的香火缭绕和园中的繁花似锦,后山倒是一片清幽寂静。除了林中的风声,隐隐还能听到寺中僧人诵经的梵音,更显得山林寂静,仿佛世外。 谢安澜轻而易举的就找到后山的银杏树群,只见七颗五六丈高的银杏树分立在半山腰的一处平缓地带,扇形的树叶精致可爱,树枝上还挂着累累的果子。将黄未黄,看着人喜爱不已。还有人在树下摆放了石桌石凳,显然也是为了方便前来赏景的游人歇息或者什么才子灵感来时挥毫泼墨的。 谢安澜只坐在树下望着树上的果实默默地流口水。 可惜呀,还要过些日子才能熟。泉州别的地儿好像没怎么见过银杏树,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来问灵慧大师讨要一些呢? 芸萝奇怪地看看自家少夫人,再抬头看看树上的果子。少夫人看起来好像很饿的样子,这的东西难道是可以吃的么? “少夫人,你想要么?芸萝帮你摘。”芸萝道。 谢安澜遗憾的摇摇头,“还没长熟呢,何况你这个身板,心摔了。不过记得提醒我,等你家少爷乡试过后,让人来灵岩寺买一些回去。” 芸萝点点头,还是有些怪异地看了看透顶,这的果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好吃的样子。 “咦,弟妹,真巧啊,你也在这儿?”一个带着有些过度虚伪的惊喜声从不远处传来。谢安澜挑眉,回身就看到陆家二少爷陆明一脸惊喜的走过来。只是那惊喜的表情…未免有些太虚假了一些。谢安澜站起身来,淡淡点头道:“二哥。” 陆明一双眼睛定定地盯在谢安澜身上,笑道:“几日不见,弟妹又漂亮了许多啊。” 闻言,谢安澜脸色微冷,道:“二哥笑了,我与夫君是跟二哥二嫂一起出的门。” 陆明一噎,干笑道:“这个么…二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谢安澜往旁边摞开了两步,道:“既然二哥来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见谢安澜要走,陆明顿时就有些急了,伸手想要去拉谢安澜,“别呀,弟妹……”却被一道大力推开,芸萝倏地插入两人之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陆明。陆明险些被推了个踉跄,脸上顿时有些怒色。但是看到芸萝身后的谢安澜,立刻又堆满了笑容,道:“弟妹别着急走啊,二哥有些话想要跟你。你这个丫头怎么如此无礼,回头将她卖出去,挑个懂事一些的好。”陆明平素就极好美色,若是别的时候看到芸萝娇俏可爱的模样不得容忍几分调戏几句沾些便宜。但是此时看着眼前身着湛蓝罗衣,秀发轻挽,峨眉淡扫就已经清艳动人的谢安澜,顿时就只觉得挡着他的丫头十分碍眼了。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并没有什么可跟二哥的,二哥若有什么话不妨请二嫂转达,芸萝,我们走。” “弟妹。”陆明推开芸萝挡在谢安澜前面,显然是吃准了谢安澜不敢大声呼叫。满脸笑容地凑上前来,掏出一支缀着宝石的金钗道:“二哥前几日看到这支金钗,就觉得只有弟妹才配得上。弟妹跟着四弟真是受苦了,好好的如花容颜,翻来覆去却也只有那两件首饰,二哥看了也十分心疼。” 谢安澜低头看了一眼陆明手里的金钗,倒当真是十分精美华贵。不过对于陆明的话心中却是嗤之以鼻,陆明这种把下流当风流的纨绔子,只怕是随时都在身上备着两件饰品,看上谁哄谁罢了。不过,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自己的弟妹,倒真是狗胆包了。 “你真不让?” “弟妹,二哥是好意。你这般见外,可是让二哥伤心了。”陆明依然笑盈盈地上前讨好地道,眼底的**却掩都掩不住。 芸萝心中焦急,跺了跺脚就想冲上前来,却听自家少夫人冷冷道,“好,你别后悔。” 第五十一章 还是我疼你吧! **熏心的陆明显然没有听出谢安澜话语中隐藏的冷意,反倒是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我当然不会后悔。弟妹,可惜了你这样一个国色香的美人儿,便宜了老四那个没用的东西。别怕,以后二哥会好好疼你的。” 谢安澜俏眼微微眯起,悠悠道:“哦?那就多谢二哥了。” “哈哈,来,这支钗你先拿着玩儿。喜欢什么回头告诉二哥,二哥再买给……”话还没话,只听谢安澜的声音越发的冰冷起来,“疼我?还是让我来疼你吧!”话音刚落,陆明蓦地睁大了眼睛。一声痛楚的哀嚎就要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却不想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将那叫声掐灭在了喉咙里。只听谢安澜慢慢靠近了他,柔声笑道:“二哥,疼不疼?” 陆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谢安澜靠近自己的肩膀和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被人用力推了出去。这处平缓地本来就不算宽敞,方才谢安澜又故意往外面走了几步,这会儿用力一推即便是这个身体的力气还比不上曾经,也足够将陆明给推下去了。陆明从斜坡上一头栽了下去,然后一刻也没有停留的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谢安澜选得位置十分不错,一路上竟然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至于没有没被不显眼的凸出石头或者树杈什么的刮了什么不可的地方,就没有人知道了。 芸萝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担心地问道:“少…少夫人,不会,不会出人命吧?” 谢安澜淡淡道:“放心吧,这点缓坡滚下去要不要他的命,最多就是昏上一时半刻罢了。” 芸萝拍拍心口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二少爷是个混蛋死不足惜,但是如果真的在这里死了,到过后山的她们可是脱不开嫌疑的。谢安澜摸摸她的脸道:“乖孩子,以后别冒冒然地往前冲,保护好你的脑袋瓜就好了。” 芸萝摸着被少夫人摸摸的脸呵呵傻笑,少夫人好温柔啊。全然忘了就在片刻之前,温柔的少夫人转瞬间将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大男人扔下了山坡。 谢安澜看看周围,皱了皱眉道:“算了,被人扰了兴致这里待着也没意思了。走,少夫人带你上山去玩儿。” 芸萝惊讶地指了指身后的山,问道:“少夫人,还要上去么?山上没路了啊。” 谢安澜笑道:“这山不高也不算陡峭,很容易走的。去不去?” “去!”芸萝道。 主仆俩有有笑,一前一后往山上爬去。等到她们的声音消失在山林家,不远处的转角处才有一个人从不远处的转角处走了出来,望着谢安澜二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男子容貌温文俊雅,穿着一身石青色绣暗色云纹的衣衫,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的暖玉。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整个人仿佛如他腰间的玉一般的温润。只有眸中偶尔闪现的精芒让人知道他绝非凡人。 男子剑眉微挑,瞥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银杏树林,目光在陆明滚落下去的地方顿了一下又毫不在意的移开了。 “陆家四少夫人,有趣。”男子轻声呢喃道。 原本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却不想半途被人打扰了。之后陆明的到来更是让他不悦,以为自己撞上了一处兄长与弟媳偷情的无聊戏码。却不想,不过转眼间戏码就彻底反转,就连他察觉到那女子声音不对去看的时候,也只看到陆明滚落下去的一幕。 望了一眼后面的山林,男子低笑一声,“也罢,出来一趟总算是遇到一点有趣的事情。” 也罢,男子将手中的折扇一合,足下轻快地转身下山去了。 陆离坐在禅房里看书。守在门口的陆英时不时分神去看一眼自家主子,心中暗暗道:“主子好像没看书啊。”虽然手里捧着书,但是那眼神儿却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他陆英虽然不识几个字,但是认真看书和出神的差别还是看得出来的。 “咳咳,四爷。”陆英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去找少夫人回来去斋堂用膳了?”想找少夫人玩儿就去呗,坐在这里神不守舍有啥用啊? 陆离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陆英立刻就觉得头顶一凉,讪讪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开口。 好一会儿,才听到陆离问道:“她去哪儿了?” 陆英摇摇头道:“不知道,属下隐约听少夫人到处看看。灵岩寺也没什么好看的,大约是去后园赏花去了吧?” 赏花?那女人会去赏花?她只会辣手摧花吧。陆离在心中冷笑。 “四弟,在么?”门外,传来了陆暄的声音。陆离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门口陆英恭敬地转身答道:“大少爷,三少爷,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三少夫人,二姐,四少爷在房里休息。” 陆离放下书,淡然道:“陆英,请大哥进来。” 陆晖带着人出现在了门口,笑道:“四弟又在用功?” 陆离瞥了一眼桌上的书,道:“闲来无事,看几页佛经罢了。”陆暄看了一眼房里,挑眉道:“四弟妹怎么不在?” 陆离不答,只是问道:“大哥三哥有事么?” 大少夫人笑道:“没什么事儿,母亲父亲有些累了先回禅房休息去了,我们想着四弟妹一个人也是无趣,就过来瞧瞧。正好夫君和三弟也要来探望四弟,大家就一路了。” 陆离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大少夫人的解释,道:“她出去走走,还没回来。” “可是,我们方才在后院并没有看到四嫂啊?刚刚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到。”一直没出声的陆荞突然开口道。陆荞刚被从祠堂里放出来,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屑。不过提起谢安澜的时候的语气却是更加尖锐起来,随便一个人也能从中听到满满的恶意。 第五十二章 找人 三少夫人有些担心地道:“弟妹第一次来灵岩寺,别是迷路了,咱们还是去找找吧。” 陆离的目光慢慢地从跟前的几个人身上掠过,眼底极快地划过一道暗芒。垂眸道:“灵岩寺不过就这么大,迷路又能迷到哪儿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少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话怎么能这么?弟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得了。四弟,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弟妹在照顾你,就算是为了这个,你也该对她用点心啊。”看了看陆离不在意的模样,道:“罢了,你身上还有伤,还是我们带人找找吧。四弟的也不错,灵岩寺就这么大,若是不在后院想来是在后山了。” 二少夫人也跟着附和道:“也好,听后山也挺好看的,我还没去过呢。不如咱们一起去瞧瞧。” 陆晖和陆暄也没有意见,众人着便转身要走。 陆离慢慢从椅子里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我跟大哥一起去吧。” 陆晖有些为难,“四弟,你的伤……” “不碍事。”陆离淡淡道,“陆英。”陆英连忙应了一声,上前来扶着陆离往外走。 一行人在寺院中转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谢安澜,又去了后园,同样也没有看到谢安澜。倒是有两个在园中打扫的沙弥看到谢安澜往后山去了,众人只得又往后山去了。刚出了后园的侧门,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往竹林里窜去。二少夫人脸色一变,厉声道:“福!站住!” 那人身形顿了顿,终究还是不敢再跑,只得苦着脸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来朝着二少夫人陪着笑脸道:“二、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眯眼打量着他,怀疑地道:“你怎么在这里?二爷呢?”这福,正是陆明的随身侍从,也是陆明的心腹,平时大都是他跟着陆明出门的。福眼珠子乱晃,道:“这个…晓得不知啊。的、的只是见二爷没事,所以才跑出来偷个闲。” 陆暄皱眉,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跑什么?” 福苦着脸道:“的,的怕少夫人责罚,所以才……” “狗奴才,一派胡言!”陆暄脸色突然一变,一脚踢到了福冷笑道:“你身为贴身厮,会不知道二哥去哪儿了?既然如此,你这种玩忽职守的奴才,还留着干什么?二嫂,明儿将这奴才卖到矿上去吧。” 福脸色顿时一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三爷饶命!二少夫人饶命啊,别把的卖到矿上去,二少夫人开恩啊。” 二少夫人脸色有些难看,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道:“够了!还不快,二爷到底去哪儿了?” 福犹犹豫豫地望着众人,一副不敢话的模样。众人身后,扶着陆英胳膊站着的陆离垂眸,淡淡的抬手打了个呵欠,眼底满是讥诮之色。 “还不快!”大少夫人脸色也是一沉,冷声道。 福道:“二爷…二爷去后山了。要、要的在这里守着。” 众人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听到陆荞道:“二哥去后山,要你在这里守着干什么?” 福看了看陆荞,低下头没话。 二少夫人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自己的丈夫是什么人她岂会不知道,陆明平时就好色成性,陆家四兄弟就他房里的通房丫头最多。平日里在外面眠花宿柳,偷香窃玉就更不用了。如今…在这佛门清净地竟然也敢……二少夫人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三少夫人见状,连忙扶着她道:“二嫂,你先别急,得是二哥心里烦闷,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呢。” 陆荞嗤笑一声道:“三嫂,二哥一个人山上去也静不了啊,四嫂还在山上呢。” 闻言,二少夫人脸色更是扭曲起来了,抓着三少夫人的手用力抓的三少夫人有些皱眉也不自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女人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那个…” “二弟妹,别胡。先问清楚了再。”大少夫人轻言细语的劝道,眼底却是满满的轻蔑。 “二嫂,慎言。”陆离沉声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二少夫人冷哼一声,朝着陆离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道:“好!咱们就去看看,这两个人在山上干什么!” 原本还要丫头扶着走的二少夫人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丫头,一马当先地就朝着后山走去。脚下生风的不像是娇养在闺中的千金姐。身后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也只得跟了上去。一行人一路上山都没有人,一直走到了银杏林中才停了下来。再往上就没有什么路了,二少夫人有些气喘吁吁,不过没有看到陆明和谢安澜的身影她依然还是暗暗松了口气。但是既然怀疑已经埋下了,不看到这两个人她也实在是难以安心。 “怎么没人呢?” 既然有人看见这两个人来了后山,就算两个人不在一处也不可能一个都看不到吧?如此一来,反倒是反常了。陆荞道:“该不会是知道我们来了,藏起来了吧?”扶着陆离的陆英有些看不过去,皱眉道:“二姐,少夫人出来得早,不准已经回去了咱们错过了呢。好好地,藏什么藏啊。” 陆荞话被一个下人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顿时就怒了,咬牙道:“放肆,你不过是四哥身边的奴才,也敢这么跟本姐话!” 陆英撇嘴,低声道:“你做妹妹的也没见对哥哥嫂子多尊重啊。” “大胆!给我掌嘴!”陆荞气得脸色通红,她前几才刚因为不尊重嫂子被罚跪了几祠堂呢。 陆离皱眉,沉声道:“好了,二妹。既然没人就回去吧。” 陆荞怎么肯罢休,高声道:“不行,大家都看到四嫂和二哥来后山了,不找到她们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陆离看着她的眼眸有些冰冷,“既然如此,你自己留下找人吧。我先回去了。” 正要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笑声,“大家都在啊,你们在找什么人?找我么?” 第五十三章 什么仇什么怨? 众人回头,就看到谢安澜带着芸萝,手里还拎着一个明显是用什么枝条编出来的有些粗拙的篮子从山坡上往下走。芸萝手里捧着一个用帕子包好的包袱,一只手还拿着一大把各种颜色的野花。圆润的笑脸红扑扑的,上面写满了兴奋和欢快。就连衣裳上粘着不知从哪儿来得尘土和树叶也浑不在意。 比起芸萝,谢安澜看上去倒是要从容许多。只有美丽的脸颊上带着一抹行走多时而染上的红润,衣服发丝却是丝毫也没有乱,如果不是手里提着一个有些简陋的篮子,站在那里倒是真像一个温婉美丽的大家闺秀。 谢安澜拎着篮子走过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众人问道:“大家都在这里干什么呢?” 大少夫人问道:“弟妹,你这是……” “这个?”谢安澜提起自己手中的篮子送到大少夫人跟前,篮子里装着一些果子,药材,还有野花。谢安澜笑道:“我觉得这山上挺好看的,跟我家后山挺像呢,就带着芸萝上山去逛逛呗。” 见状,三位少夫人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嫌弃地看着她手中的篮子。见她们如此,谢安澜有些不高兴地噘嘴,自己拎着篮子走到陆离身边去了。看着陆离笑道:“你不是想要休息么?怎么往后山来了?” 陆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篮子道:“大嫂她们要找你,听你…和二哥来后山了。我们就一起来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什么叫我和二哥来后山了?我跟芸萝来的后山啊,你们不会连男人和女人都分不清楚吧?”芸萝躲在谢安澜身后,也探出个脑袋来,鼓着腮帮子道:“就是,就是。四少爷,你可千万别听人乱。奴婢一直跟着少夫人,刚刚才从山上下来呢。少夫人还摘了好多果子,很好吃的,是要送给四少爷吃,四少爷你怎么能冤枉少夫人!” 陆英道:“芸萝,四少爷也是听别人的。” 芸萝急得直跺脚,“那也不行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少夫人的名声!明明就没有的事情,四少爷却带着这么多人来,可见还是信了。少夫人……”芸萝眼巴巴地望着谢安澜,晶莹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众人,仿佛眼前这些人都是想要毁掉少夫人的名声,逼死自家少夫人的恶人。 陆英轻咳了一声,觉得为了自家主子的生命安全,有必要替他解释一下,“不是四少爷带着人来的,是大少爷和三少爷还有三位少夫人要来,四少爷无奈才……”听了陆英的话,芸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大少爷,三少爷,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三少夫人…呜呜,我们少夫人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这样败坏她的名声?呜呜,万一少夫人被四少爷休了,万一她想不开呜呜…你们就不怕遭报应么?” 旁边的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大少夫人暗暗咬牙,沉声道:“弟妹,你这个丫头…倒是真的别具一格。” 谢安澜含笑将蹲在地上哭的芸萝拉了起来,笑道:“傻丫头,哭什么?你家少夫人哪儿那么容易想不开啊?至于你家四少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让人挑拨离间的,是吧?夫君。” 陆离看了一眼被谢安澜拉起来还在抽抽搭搭的丫头,点了一下头道:“自然。”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既然找到我啦,咱们就回去吧。” 陆离颔首道:“也好,差不多该用膳了。你不是中午就叫饿了么?” 谢安澜笑道:“我现在不饿了,山上有很多好吃的。喏,吃吧,很好吃。”从篮子里摸出一颗个头略,但是长相十分不错的山梨递给他道:“饿了就吃吧,放心,我用泉水洗过了。” 陆离沉默地看着她,谢安澜笑吟吟地望着他。片刻后,陆离沉默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山梨,顺便扫了一眼篮子里用树叶垫着,有一半地方放着各种大大的野果,甚至还有不少看起来十分诱人的枣子。中间用野花隔开了一半,另一边却被用帕子盖着,下面还不时地颤动一下,显然里面是个活物。 见陆离当真接过了谢安澜递过来的山梨就咬了一口,其他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陆家这些少爷少夫人看来,这种随便摘了山上的野果子就吃的行为简直就是粗俗不堪。平常在家里,就算是瓜果长得不好看他们也是不肯入口的。 对于此种装逼行为,谢安澜只想;若是有朝一日沦落了,首先饿死的就是这种人。 不过看陆离接的如此爽快,她的心情十分美好也就不去在意这些没见识的少爷姐们的嫌弃了。拉着陆离的另一只胳膊转身道:“咱们回去吧。” 被她忽视在一边的陆荞忍不住尖声道:“四哥!你怎么能随便吃这些东西?很脏的好不好!还有,二哥还没有找到,你们怎么能走!” 谢安澜回头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荞瞪着她道:“你笑什么?” 谢安澜柔声道:“傻孩子,这长在山林里生养的东西才是最干净的。你要是不明白,不妨就去问问咱们家庄子里的佃农吧。还有啊,你四哥伤还没好,难道你真的要他陪着你们山上山下的找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山上的人?大哥?” 陆晖目光平静地盯着笑容晏晏的谢安澜看了一会儿,方才淡声道:“弟妹得对,既然弟妹已经找到了,四弟和弟妹就先回去吧。我们再找找二弟。” 陆离也不多什么,只是道:“如此就劳烦大哥了,二哥找到了派人来跟弟一声。” 罢,就拉着谢安澜慢悠悠地往上下走去了。远远地还传来谢安澜清脆的笑语声和芸萝叽叽咋咋的诉山上的见闻的声音。被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陆荞有些不甘咬牙道:“大哥,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陆晖垂眸道:“四弟身体不好,弟妹都回来了不让他们走还能如何?”·k·s·b· 第五十四章 谢灰毛 陆荞撇了撇嘴,在陆晖冷淡的目光下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她虽然性格骄纵,但是面对陆晖这个嫡长兄还是有些畏惧的。她心里也明白,就算父亲再怎么疼爱她,也绝对不可能将她看的比大哥更重要。就如这次,嫡母罚她跪祠堂,父亲也只是略了几句情,嫡母不肯放过也就只能罢了。 二少夫人有些焦急地问道:“那…我们二爷去哪儿了!?” 陆晖侧首看向缩在一边的福,福哭丧着脸道:“大少爷,的真的没有撒谎,二爷真的来后山了啊。”要是二少爷出了什么事,身为贴身随从的他也绝对讨不了好。陆晖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去告诉咱们带来的人,暗地里四处找找二弟,不可声张。” “是,大少爷。”身边的随从低声应了飞快地离去。 二少夫人却是有些魂不守舍了,此时她也没工夫管陆明是不是来勾搭什么人的,不管怎么样还是丈夫的安危最重要。万一陆明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做妻子的…… 不管陆家众人在后山如何心急火燎地找人,谢安澜和陆离却是带着陆英和芸萝悠然地晃回了灵岩寺里。进了后园,此时已经是傍晚园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谢安澜看看陆离有些苍白的脸色,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道:“用膳肯定还要等她们一起,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陆离看看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走进了凉亭坐下来,芸萝和陆英守在外面。芸萝还拿出自己包裹在帕子里的野果请陆英吃,陆英看看眼前满脸笑容,娇俏可爱的姑娘,也不客气地捡了两个看起来最好吃的果子。看得姑娘心疼地皱起了眉头又不好意思反悔的模样心中暗笑不已。 淡淡的夕阳穿过花园和凉亭,洒在两人的身上。谢安澜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趴在了跟前的石桌上。陆离盯着放在石桌上的篮子问道:“里面是什么?” “嗯?”谢安澜眨眼,看他正盯着被帕子盖着的东西方才一笑,伸手将盖着的帕子移开,里面露出一团毛绒绒,灰扑扑的东西。 陆离一怔,打量着那卧在树枝和花丛中的东西。仿佛刚睡醒一般,灰蓝色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身上的毛还是灰扑扑软软的,尖尖的嘴巴还是一对竖起的耳朵,看上去柔弱又无辜。显然,这是一只出生还不太久的家伙。 陆离眯眼,“这是……” 谢安澜伸手将家伙抱进自己怀里,伸出手指在它嘴边,家伙立刻就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这个啊,你认不出来么?这是狗啊。”谢安澜笑眯眯地道,还抓起家伙的一只前爪对陆离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陆离无语,“狗?你从哪儿弄来的?” “山上捡来的。”谢安澜漫不经心地道,“家伙爹爹不见了,娘亲也受了重伤快死了,我就收养了它啊。” “你是认真的?”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在笑?”谢安澜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倒是跟怀里的东西一脸无辜的模样异曲同工。 陆离有些无力的抚额,半晌才问道:“是什么让你认为,灵岩寺的后山里会有一只父母双亡的狗崽?” “不然呢?我有没有认为,它都已经在那里了啊。我不将它捡回来,它可能就要被饿死了。”谢安澜一脸正色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它也是一条命啊。” 陆离抽了抽嘴角,“你最好想办法找个地方安置它。他现在虽然长得像狗崽,但是很快就会不像的。”这女人以为他眼睛瞎了么?什么狗崽,这分明是一条狼崽!而且他十分肯定,这个女人绝对知道! 谢安澜伸手摸摸自己怀里的东西,抬手将它放在了桌面上。东西虽然不大不过已经能站着走得很稳了,有些好奇地看看对面的男人还是直觉的朝着谢安澜的方向凑去。只是它本就站在桌边,往后面一退险些就掉下去,谢安澜眼疾手快连忙又将它推了出去。 搂着家伙趴在桌上,谢安澜一脸纯良地望着陆离,“你瞧它多可怜,多可爱啊。咱们收留它也花不了多少钱,大不了我养它好了。” 陆离没好气地瞪着她。这是花多少钱的问题么?这不是一条狗,这是一匹狼!就算他现在看起来又又柔弱,也改变不了终究有一它会长大成一匹狼的事实。这女人疯了么! 见他一脸没得商量的模样,谢安澜撇撇嘴重新坐正了身子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它还着呢,我会好好训练它的。如果真的不行,大不了等他长大一点我就放它回山林不成么?这么的东西,留在山林必死无疑,肯定也没有人愿意养它。”养一只狼崽子多拉风啊,也就是现在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若是在前世,哪儿有这个机会。 陆离有些惊讶地挑眉,“你还会驯狼?” 谢安澜抬起下巴,傲然道:“本大神无所不能。” “…。”陆离沉默了半晌方才摆摆手道:“随你,但是如果它伤了人……” 谢安澜欢快地道:“放心吧,家伙乖着呢。嗯…家伙要取个什么名字呢?这灰扑扑的毛毛,就叫灰毛好不好?灰毛,来…跟陆叔叔打个招呼。” 狼崽子前爪被她握在手里轻轻挥动,呜呜的叫了两声。谢安澜顿时笑逐颜开,低头亲了亲它的眉心,“真是个乖孩子,以后你就叫谢灰毛啊。” 坐在对面的陆离抽了抽嘴角,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刚刚被冠上了谢姓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在庆幸它不姓陆还是庆幸它根本听不懂谢安澜的话。 第五十五章 恨女人的都是女人 半个时辰后,陆晖等人从山上下来,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严肃。发现他们身后并没有陆明,谢安澜挑了挑眉,侧首对陆离道:“他们没有找到你二哥。”陆离淡定地喝着寺中自制的山茶,一边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所以…陆明果然是在后山的。”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怎么知道?” 同时心中却也多了几分狐疑。她动手的时候是算计好了的,陆明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应该醒了,谢安澜并不担心陆明醒了之后出去乱。且不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将一个男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摔下了山坡,就是陆明自己也绝对不好意思告诉别人他意图调戏弟妹未果反被揍了一顿。就算她下手重了一点,陆明现在还没醒,那地方又没有多么偏僻,距离寺庙又近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野兽出没,这么多人过去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找到陆明吧? 除非…是他自己醒来之后走了。或者是…被人给带走了。 “在想什么?”陆离看着她问道。 谢安澜抬眼,看到陆晖等人已经走到了凉亭外,嫣然浅笑道:“没啊,在想今晚吃什么?” “四嫂,二哥都找不到了,你还有心思向吃什么?”走到凉亭外的陆荞正好听到这句话,皱着眉有些不悦地道。谢安澜懒懒地道:“二妹,二哥那么大的一个人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临时有事去哪儿了呢?难道找不到他我们就不用吃饭了?” 陆晖皱着眉走进来,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到了谢安澜怀里的东西身上,“弟妹这是……” 谢安澜笑容明朗,捧着怀里的东西只给众人看了一个灰扑扑的屁股,“方才在后山捡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狗,看着挺可怜的我就带回来了。”陆晖等人的心思都在不见了的陆明身上倒也没有谁去关注那么一只灰扑扑的东西。陆荞更是对这么丑的动物退避三舍,眼神里都透着不屑。 “大哥,大嫂,夫君他…。”二少夫人捏着帕子一脸担心地道。陆晖在陆离和谢安澜对面坐了下来,道:“四弟妹得也不错,二弟是个大人不准一时想起来去哪儿了忘了跟福打招呼呢。二弟妹先别着急,再派人去四处找找,先别告诉爹娘,免得老人家着急。” 二少夫人无奈,也只得点了点头应了。转身吩咐下人去找人。 谢安澜左右看看众人似乎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抬眼笑道:“大嫂,三嫂,二妹,大家坐下话吧。” 大少夫人秀眉微蹙,道:“四弟妹,咱们到一边坐吧。”指了指旁边的美人靠,谢安澜有些嫌弃她可不想真的跟这群女人一起闲磕牙。但是看到大少夫人不赞同的目光,愣了一愣才恍然大悟。大少夫人是觉得她身为女子不应该跟陆离三兄弟坐在一桌话。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世人都怪礼教森严,其实最初的礼教也未必那么森严,明明是那些人非要自己在上面加一些条条框框,以显示自己比别人更加高贵不凡。也不知道这样自找罪受有什么意义?就如同那句话的:恨女人的往往都是女人。 撇眼看向陆离,身为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的陆离显然也并不能理解她的这点心思,只以为谢安澜是不喜欢大少夫人几个。挑了挑眉却没有话。谢安澜在心底轻哼一声,起身走到了一边凉亭外的美人靠前坐下。 没有十分必要的时候,谢安澜无论什么时候都宁愿自己坐的舒服一些的。她身边的几个女子,即便是陆荞这样性格刁蛮的在人前也都是规规矩矩的端坐着,仿佛随时可以接受检阅一般,也就越发的显得斜靠着美人靠趴在凉亭边上的谢安澜毫无仪态可言了。 大少夫人皱眉,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光中带着几分嫌弃。从前谢安澜木讷归木讷,好歹还安分守己。现在却变得如此随性,丝毫没有闺中女子的仪态,果然是出身乡野上不得台面!只是,虽然心中这么嫌弃着,落在谢安澜身上的目光却又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嫉妒和不甘。 眼前的女子容貌绝艳,姿态随性却绝对不粗俗。只是随意地靠着栏杆,望着远处的菊花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淡金色的斜阳照在她美丽的容颜上,更多了十分的光彩和秀色。坐在凉亭外,她也能看到里面的男子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 “咳咳。”三少夫人看了一眼谢安澜,也是微微蹙眉轻咳了一声。谢安澜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因为这一声轻咳而回神,依然是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三少夫人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四弟妹。” 谢安澜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这声四弟妹是叫自己的,坐起身来眨了下眼睛问道:“三嫂?” 三少夫人所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四弟妹是觉得无趣么?” 谢安澜撇了撇嘴,点头道:“是有点无趣。” 陆荞有些轻视地斜了她一眼道:“我们都坐在这里,四嫂却一个人在那儿发呆,当然无趣了。不过…跟你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吧?” 谢安澜低头轻抚着自己怀里的家伙儿,垂眸不语。 少女,就是因为你们都在这儿我才觉得无趣啊。你们要是不在这儿,我还可以欺负陆离玩儿。 陆荞却以为她默认了,越发地得意起来,“大嫂,三嫂别理她了。四嫂本来就不爱话嘛。” 大少夫人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陆荞道:“荞儿,你都是个大姑娘了,话也当注意一些。仔细明……”大少夫人话还没完,旁边的陆荞却是神色一变,脸颊上飞起了两抹红云,仿佛多了几分羞涩之意。低声娇嗔道:“大嫂!” 谢安澜挑眉,顿时大奇。这丫头居然还会有害羞的时候?难不成明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目光淡淡的在陆荞脸上闪过,心中暗暗叹息。这丫头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明明有个妖娆动人的娘,自己却偏偏长得像陆老爷子。原本女儿像爹的多也没什么,问题是这丫头实在是太像了,而陆闻显然也并不是什么美男子。她本人还是个庶女,身份尴尬,相貌也不尽如人意,婚事自然是有些困难了。 不过谢安澜觉得,相貌还是其次的。毕竟陆荞也并不丑陋,只是在陆家的一众兄弟姐妹中显得平平而已。最重要的是,这丫头的性格也半点都不可爱,希望她能顺利嫁出去吧。 ------题外话------ 我们家灰毛会有大名哒 第五十六章 谢灰毛的狼生 凉亭外的女人们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凉亭里的三个男人也同样不咸不淡的这话。仿佛这一家子当真是兄友弟恭感情和睦一般,过往的香客居士们看到了也得在心中赞一句陆家人心兴旺家族和睦,不愧是京城来的书香世家。 直到陆老爷身边的人来请众人去斋堂用膳,陆明依然还没找到。陆晖等人终于有些着急了,至于二少夫人更是已经急得直抹眼泪却也无可奈何。无奈,一行人只得去见陆老爷和陆夫人,将实情相告。陆离和谢安澜自然不能不去,不过谢安澜还是将装着谢灰毛的篮子交给了陆英,让他替自己先送回客房去,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吓着谢灰毛。 陆老爷和陆夫人歇息的禅房里,听陆明不见了陆夫人险些昏了过去。看着围成一圈又是替她顺气又是劝慰的一众孝子贤媳,谢安澜在心中暗暗咂舌:陆明失踪了,又不是陆晖和陆暄失踪了,陆夫人用得着一副亲骨肉没了的痛苦模样么?还是,陆夫人果然是个贤妻良母,待陆明更盛亲子?这么的话…侧首朝着身边的陆离挑了挑眉梢:你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啊? 陆离已经懒得思考她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好一会儿,陆夫人仿佛终于缓过气儿来了,含泪望着陆老爷焦急地道:“老爷,你…明儿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咱们、咱们要不要报官?”陆老爷也有些心烦,却远没有陆夫人这么惊慌。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这灵岩寺佛门清净地能出什么事?指不定是觉得寺里清苦,不知道溜到哪儿去逍遥快活了呢。若是报了官,结果却从秦楼楚馆里找到那个孽子,他丢不起那个脸! 看着在一遍哭哭啼啼地二少夫人,陆老爷皱眉道:“行了,别哭了!都去用膳,派人去四处找找!若是今晚还找不到,明早再派人进城请衙门帮忙。” “是,爹。” 陆晖和陆暄点头称是,二少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作罢。陆明以前也不是没有跑得找不到人的时候,只是从前总是带着人的,何况这次又是在灵岩寺,若真的是…那也忒荒唐了。 至于陆离和谢安澜,自然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意见。两人也不在意,毫无存在感的跟在陆老爷和陆夫人的身后去斋堂用膳。 用过晚膳,告别了陆老爷和陆夫人两人才转身回客房。两人并肩走在路上,谢安澜悠然地欣赏路上的风景,陆离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谢安澜看看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陆离看看四周,低声问道:“你把陆明弄哪儿去了?” 谢安澜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没啊……” “少胡扯,陆明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这个时候跑出去拈花惹草。”陆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推脱责任的言辞。谢安澜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你也不能诬陷我啊。” 陆离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没在后山看到陆明?知道她们今跑到后山干什么的么?” “捉奸呗。”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谁的主意?不是我,你们家的人看着一副蠢样,心思居然这么恶毒。我是见过陆明啊,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啊。”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客房,两人走进房里芸萝识趣的留在了外面跟陆英一起守门。 进了客房,谢安澜立刻就扑向了放在桌上的篮子,“谢灰毛,饿不饿?娘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哦。” 听到那个娘字,陆离额边的青筋忍不住又跳了跳,没好气地道:“狼不吃素!” 谢安澜抱着谢灰毛眨巴着眼睛,“他是狗崽。” “所以?狗崽吃素菜还是馒头?”陆离嘲讽地看着她。 谢安澜搂着谢灰毛嘤嘤,“灰毛,肿么办?没有吃的你要饿肚子……”谢灰毛仿佛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呜呜了两声,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齐刷刷的望着陆离。陆离抚额,转身唤来了门外的陆英,吩咐道:“去弄些羊乳牛乳来。” 陆英也揭开帕子看过里面的东西,立刻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去了。 谢安澜笑眼弯弯,将灰毛放在桌上举起爪子对陆离摇摇,“灰毛,谢谢陆叔叔。陆叔叔真是个好人对不对?”好人卡发得毫不吝啬。 “呜呜…” 陆离嫌弃地瞥了一眼桌上灰扑扑的蠢萌生物,咬牙道:“你能不能给它换个名字?” “为什么?灰毛多好啊,既好听又好记而且还写实。”谢安澜不解地道。 谢灰毛要是有灵智,长大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咬死你!就冲着这难听到不行的名字。陆公子觉得自己有义务拯救谢灰毛的狼生,其实是有些微完美主义的陆公子无法忍受如此拙劣的名字。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就叫啸月!” 谢安澜十分鄙夷,“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条狼么?” “你以为能瞒多久?”陆离轻哼,“别人都长眼睛了。”狼和狗的差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总之,叫啸月,不然就把它送走!”陆离坚定地道:“我不想听到谢灰毛这个名字!” 谢安澜叹气,低头摸摸谢灰毛的灰毛,“读书人就是爱附庸风雅,灰毛啊,你以后可不能这样。是男人就要秀肌肉!” “谢安澜。”陆离警告地盯着她。谢安澜点点头,道:“知道了,谢啸月,虽然你有个娘娘腔的名字,但是你要记得,你是个男的啊。” “呜呜…”名谢灰毛,学名谢啸月的狼崽子。 “……”这种女人,果然应该一开始就弄死吧? “……”这种龟毛的男人,为什么没有一醒来就弄死呢? 完了灰毛…啸月的事情,两人终于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完了。陆离坐下来问道:“所以,陆明去哪儿了?” 谢安澜抬起头来,真诚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随手把他丢到山坡下面去了。一般情况下你们上山的时候就会先看到他。除非…他自己走了或者被谢啸月的亲戚叼走了。” “……”虽然有个拐弯儿,但是那地方距离后院的门直线距离不足五十丈。山上有狼就已经够震惊了,那狼要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大白在这种地方叼人现场还能不留下半点血迹? 良久,陆离抬眼看向谢安澜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他跟陆明也没什么深厚的兄弟情,陆明怎么样了与他关系也不大。真出事儿了,倒是省了他将来动手了。·k·s·b· 第五十七章 找到了 直到半夜的时候才有陆老爷那边的人来禀告,二少爷找到了。 谢安澜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有些不悦地坐起身来。躺在她旁边的陆离自然也醒了,看着谢安澜一脸暴躁的模样,陆离倒是十分淡定,“看来是找到二哥了。”谢安澜轻哼一声,反身下取过一件外衣披上,出声道:“芸萝,进来吧。” 片刻后,芸萝匆匆走了进来,“四少爷,少夫人,二少爷找到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找到了就找到了,大半夜的吵吵闹闹的干什么?” 芸萝道:“可是…二少爷被人给打伤了。” “嗯?”谢安澜挑眉,这才有了一些兴趣,难道是她不心失手没选对位置?应该不至于啊。还没等她开问,芸萝就兴匆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出来,“刚刚老爷那边的人来,二少爷是在前山的一个山坳里找到的,二少爷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而且还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要不是咱们府上的人连夜漫山遍野的找,那种地方不定二少爷要躺到明也不一定有人发现呢。”现在已经是秋了,泉州这地方本来就湿气重,一入秋白还好到了夜里那可是…听二少爷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给打湿了。 芸萝的话眉飞色舞,显然对陆明的遭遇抱着极大的幸灾乐祸。 谢安澜掩唇打了个呵欠,侧首问陆离,“要过去看看吗?” 陆离微微点头,“自然。” 谢安澜也不在意,既然已经被人吵醒了,就去看看陆明有多倒霉让自己开心一下好了。 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只带着芸萝一人往陆老爷和陆夫人的厢房走去了。其实也并不远,灵岩寺面积不大,客人寄住的禅房就在客堂后面往西北角上的一个两进院子。陆老爷和陆夫人住在二进里面最好的一个厢房里,其他人就都随意的住了一个厢房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陆明哎哎叫着的声音,走进去才见花厅里已经挤满了人。陆老爷脸色阴沉地坐在一边,陆夫人正坐在身边低声劝慰着什么。陆明被人放在花厅一侧的软榻上,二少夫人正站在一边抹泪。灵慧大师坐在榻边为他诊脉看伤。 看到两人进来,陆晖走过来一脸关切地道:“四弟,四弟妹,你们怎么来了?你身体不好歇着就是了,二弟这里有我们。” 陆离并没有表现什么兄弟情深的想法,所以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道:“我们过来看看,二哥没事就好。” 正在嗷嗷叫的陆明显然听到了陆离的这句话,想起自己的这番遭遇忍不住恨恨地瞪了陆离一眼。却又在看到站在陆离身边巧笑倩兮地谢安澜的时候愣了愣神,灯下看美人,竟比白更多了几分娇艳。 看到陆明的目光,陆离幽深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谢安澜的身前。 “二哥,你看着四弟干什么?”陆暄看着陆明,开口道。 陆明没话,陆老爷却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怎么?难不成你的伤跟老四有关系?” 谢安澜有些乐了,老话不是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么?陆离这个儿子,别是命根子了,看起来比捡来的还不如。不过也对,谁让陆离摊上了那么个命格呢?克父克母,还将陆家的顶梁柱陆老太爷给克死了,以至于陆闻独木难支最后被赶出了京城。在陆闻心中,他被贬只怕不会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而是将所有的失败都归咎到了陆离的身上。 “不知父亲认为,二哥的伤与我有什么关系?”陆离淡淡问道,倒是将陆老爷堵得一噎。陆离疏离的眼底被微垂的睫羽掩去了其中的不屑,莫不是他动的手,就算他真的要动手对付陆明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陆老爷被儿子这么拿话堵回来,心中更是不悦。正要发作却被陆夫人扯住了衣角,“老爷,离儿身体不好,哪里能对明儿做什么?”陆夫人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陆晖,陆老爷这才回过神来,现如今陆家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洗清了之前的污名。如果罪证确凿还好,如果只是因为他一时生气又罚了陆离的话,只怕就真的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轻哼了一声,陆老爷侧首看向陆明不悦地道:“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明自己都是一脸茫然,他以为自己是被谢安澜推下山坡后下了黑手,但是陆家的人却是从前山找到他的。就算陆明再傻也知道就凭谢安澜和身边一个丫头是绝对不可能将他一个大男人搬到前山去的。更何况,陆晖等人都了他们去找谢安澜的时候谢安澜是从山上下来的还带着许多从山上采来的野果和野花,显然不是作假的。如果从灵岩寺穿过去前山,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如果从外面绕过去,谢安澜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不可能还有空上山采花采野果。 更何况…陆明也绝没有胆子在陆老爷面前承认自己原本是在后山想要勾搭弟妹的。这话若是了,他没有被隐藏在幕后的凶手打死就要先被自己的父亲给打死了。 犹豫了片刻,陆明只得实话实,“我…我也不知道。” 陆暄挑眉道:“二哥,福你一个人去了后山,你怎么有会被人扔在前山了?还伤得那么重?” 陆明垂眸,脸色变了一变才摇头道:“我心情不好想去后山散散,但是…才走了没多远,就…就被人给打昏了。” 陆晖皱眉,“难不成,真的是遇到劫匪了?”哪个劫匪吃饱了跑到寺庙的后山去打劫? “会不会是…夫君在外面有什么仇家?”二少夫人忍不住道。 陆明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陆晖,心中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更加烦躁。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或许吧。” 二少夫人含恨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公公,婆婆,我们还是报官吧。” 陆老爷皱眉,沉默了一下道:“罢了,让人拿我的帖子去衙门,请他们暗中查查,莫要声张。” 二少夫人有些不甘,被打了的是自家的人又不是她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还不能声张了?按二少夫人的想法,就要狠狠地查!只是看陆老爷的脸色,二少夫人终究还是不敢再多什么。 陆闻沉声道:“不管有什么事,都等到乡试过后再!” 第五十八章 不如来一发? 好好的举家来上香遇到这种事情,接下来陆家众人的心情都有些烦躁。谢安澜和陆离也不去招本来就气不顺的陆老爷的眼,自己待在厢房里看书的看书,逗啸月的逗啸月,也很是逍遥自在。 谢安澜对寺庙道观这样的地方一向是不怎么喜欢的,住了两就觉得十分无趣,而且住在寺庙里,谢啸月每要喝的奶只能让陆英去山下的农家买,十分的不便。 “我,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啊?”坐在院一角的屋檐下,谢安澜抱着啸月有些无精打采地问刚刚去探望陆明回来的陆离。 陆离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困了就去睡。”这女人半夜不知道往哪儿跑每带着一身露气直到四更才回来,白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谢安澜翻了个白眼,“睡什么睡?你没听到你大嫂怎么我的?啧…你大嫂可真是闺中典范,那么严谨怎么不把自己拍进女戒女范里去呢?” 她白睡觉关她什么事儿?又没碍着她陆家大少夫人的名声。偏要在人前一副高高在上的礼仪标兵的模样,“弟妹呀,身为女子当克勤克俭,勤修自身。日上三竿还躺在床上,有违礼仪,不为名门闺秀所取。” 陆离蹙眉,“少胡言乱语。”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突然起身扑向了陆离。陆离侧身想要闪开,却被她轻巧的一只手挡住了去路。陆离还没反应过来,一张笑吟吟的绝艳容颜就凑到了跟前,“夫君,不如…你陪我睡呀。”嗓音轻柔婉转,一转三叹,柔媚入骨。 “胡闹!”陆离没好气地轻斥道。 “哪里胡闹了,你陪我睡大嫂就不好意思进来训斥我了么。”谢安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 陆离一张俊俏的脸黑了好几分,“你还是女人么!青白日又在佛门净地,竟然…竟然……” 谢安澜淡定地替他接上道:“白日宣淫?” 陆离的脸又黑了几分。 看他如此,谢安澜就笑得更愉快了。随手将谢啸月放在旁边的美人靠上,一只手勾起陆离的下巴笑道:“起来…夫君,咱们好像连晚上都没有宣过淫啊。不如趁着现在气氛不错,咱们……”来一发怎么样?饶是陆离前世今生也算是活了快三十年了,也没有见过如此胆大放荡的女子。俊美的脸上一阵绿一阵紫,双眸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谢安澜故作羞涩地一笑,“夫君也觉得我秀色可餐是不是?我看夫君多妩媚,料夫君见我,应如是?” “谢安澜。”陆离抬手抓住了她在自己下巴上作怪的手,声音平静。 谢安澜挑眉等着他的下。 “啊?!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有些尖锐地声音骤然响起,一边的谢啸月被吓得险些从上面滚落下去。 谢安澜挑眉,坐起身来来转过身去,又是一脸的温顺婉约。 “二妹,大哥,三哥,还有这几位,是有什么事么?” 身后的院门口,陆荞和陆晖陆暄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谢安澜倒是认得其中一人正是前几日去过陆府的陆离的同窗之一。剩下的两个男子似乎是前些日子在晴雪楼见过,跟陆晖一起的。陆荞尖声道:“四嫂,你刚才跟四哥在干什么?你们…你们……” 谢安澜无奈地一笑,“我见夫君后领上粘着一片树叶,帮他取下来,二妹以为我们在做什么?”抬起手,纤细美丽的手指见夹着一片的枯叶。 原本脸色还有几分古怪的陆晖等人脸色更加古怪起来,之前是因为陆离和谢安澜,现在是因为自己觉得尴尬。谢安澜一脸坦然和不解的模样,仿佛是在暗示着他们的内心多么的肮脏一般。 陆晖侧首闷咳了一声,开口道:“四弟妹,二妹是一时心急以为四弟…伤势又不好了。” “是么?”谢安澜有些怀疑的问道,陆荞方才那语气,分明像是在捉奸的。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 陆离坐起身来,道:“大哥,三弟,你们不是陪父亲和母亲听经去了么?怎么回来了?还有两位……” 陆晖笑道:“爹娘在陪着客人话,我们就陪着林兄和王兄来看看四弟。王兄也是随王伯父和伯母来寺中进香的。” 闻言,陆离微微蹙眉面上却是一片平静,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点头道:“多谢崇兄和王兄挂记,我好多了。” 林青书道:“我也是恰巧想要出来散散心,听陆家都在寺中,变想来看看陆兄,正好遇到了昌明兄和子敬兄。” 那王公子,跟陆晖的关系极好,但是跟陆离却是连话都没过几句。陆离也就隐约记得他姓王名安,特意来探望他?看了一眼站在一遍的陆荞,陆离若有所思。王安也是读书人家,虽然不算大富之家却也略有些家底。王安的父亲是知府衙门属官,主管税收,从八品。从前的陆家自然看不上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人家,但是现在陆家都只是庶民,即便是有陆家本支却关系不近,有陆家大姐嫁入京城平安侯府做侧妃,陆荞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庶女而已。与王家的嫡子倒也算不得不匹配。 陆离想明白的事情,谢安澜自然也看的明白。打量了一眼站在陆暄身边的王家公子,再看看一遍的陆荞,倒是有些不确定起来。虽然认识陆荞时间不长,却有些了解陆荞的性子。王家嫡子这样的模样身份她真的能满意?至少,她没有看出陆荞脸上有什么论及婚嫁的女子脸上该有的神色。 陆离平静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大哥,三哥,两位,坐下话吧。”陆离指了指院中不远处的石桌道,回头吩咐芸萝倒茶来。芸萝看看谢安澜转身去了,陆离看向谢安澜以眼神示意她是进去休息还是在外面带着? 从跟谢安澜摊牌之后陆离就没有指望过自己能有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如果指望这个还不如先弄死谢安澜再娶比较快一点。虽然这些日子他依然没能弄清楚这个女人的来历,但是从她的眼神和仿佛漫不经心却不时流露出的傲然,他就明白这个女人绝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谢安澜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陆荞,耸了耸肩自发自动的抱着谢啸月缩到了屋檐下的美人靠,伸手逗得狼崽子呜呜叫。她不想进屋去陪陆荞聊,那几个男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打算带她一起玩儿的模样,还是自己玩自己的吧。·k·s·b· 第五十九章 不是有病就是基! 几个男人在院子里聊,陆荞自然不能凑过去了。但是谢安澜明显也没有跟她话的意思,陆荞自己更不想跟谢安澜话,只得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生闷气。她刚刚才因为谢安澜,又在两个陌生男子面前丢了脸。 斜眼看向坐在一边兀自自娱自乐的谢安澜,陆荞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被谢安澜逗得东躲西藏的谢啸月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陆荞怨恨的眼神,呜呜地叫了两声。谢安澜挑眉,回头就看到陆荞正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谢安澜无语,她跟陆荞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啊?就算之前她让她出了一身的疹子,但是陆荞不是不知道么?无冤无仇的都能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若是有仇陆荞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谢安澜不由得想起了当初损友蓝狐的话:女人仇视女人根本不需要理由,看不顺眼耳。谢安澜深以为然。 对上谢安澜打量的目光,陆荞轻哼了一声扭身去看院中,不再理会谢安澜。谢安澜耸耸肩毫不在意,不看她最好,不然若是陆荞的视线太过险恶,她会忍不住想要反击,忍耐很辛苦的。 陆荞望着不远处正在话的几个男子,沉默了良久眼眸中突然多了几分幽怨。她今年已经十七了,在东陵国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没出嫁的已经是少数了,连婚都还没定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因为女孩子过了十八岁还没出阁,就要被人笑话了。但是陆荞是经历过陆家的繁华的,虽然那时候她才十二三岁却已经到了论及婚事的年纪了。没想到还没开始谈论她的婚事,陆家就被贬为了庶民。想起如今在平安侯府锦衣玉食的长姐,在看看眼前相貌普通的王安,陆荞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不甘。 泉州不是没有权贵之家,只是人家看不上她这个庶女罢了。而权贵之家的庶子,当家夫人也多半不愿意为庶子娶她这样有陆家这样背景的女子。东挑西捡下来,反倒是让她更加不好找人家了,最后就只剩下了王家这样的人家。这个王安,甚至还不如去年初嫡母为她选的那一个呢,至少那还是一个正七品的县令的嫡次子。这个王安,相貌平平,家世卑微,甚至就连学业都不成,是在官学念书,成绩也就是个勉强不被刷下去罢了。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陆荞在想起早前嫡母慢条斯理看似和蔼可亲的告诫话语,心中暗恨。什么她的年纪如今已经不好再等了,什么王公子是青年才俊,将来只要勤奋她必然也能够妻凭夫贵,当她是傻子么?! 谢安澜看看不远处气息越发阴郁的陆荞,抱着谢啸月默默地往另一边移了移,抬手抚摸着它的软毛安抚着谢啸月被吓到的心肝儿。 “想什么呢?” 陆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谢安澜抬起头来便看到陆离站在自己跟前皱眉望着自己,再回头看,陆晖等人早已经不知去向。谢安澜一脸正气,轻言细语地道:“没什么,在想晚上吃什么。” 心中暗道:我难道要告诉你我在想怎么跟你来一发么?起来当年在狐狸窝里一群女人各种黄暴,恨不得抓个鲜肉就能直接那啥了。但是她谢安澜跟一个鲜嫩可口的没少年一个床上睡了这么多,居然都没有色心大发,这简直不科学。 上辈子青狐大神美若仙,还有着傲然的胸器和让白狐那妞儿羡慕的流口水的大长腿,这些居然全部都贡献给了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的特工生涯。一代美人儿直到死都还是个雏儿,真是太残忍,太无理取闹了! 现在没有了无时无刻不需要警惕的敌人,不知道哪一次任务就要挂掉连尸体都收不回来的朝不保夕的日子,难道她还要守身如玉到死?难道不该找个美男纸**一度?不过鉴于目前这坑爹的身份,她能睡的好像也只有眼前这个各种符合她心意的美少年了。最重要是的这是一个跟她一样刷过漆的老黄瓜,连老牛吃嫩草的愧疚心她都不必有。 虽然根据原主的记忆来,那档子事儿好像也没有书里和av里表现的那么欲仙欲死。不过谢安澜将这归咎于少年陆离的技术不行,现在从三十岁回来的陆离还有着她青狐大神的理论指导,应该不错吧? “谢、安、澜!”眼前的男子看着女人一脸想入非非的模样,脸色发黑,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在想什么鬼东西?!” 谢安澜眨眨眼睛,继续一本正经的胡八道:“想晚上吃什么啊。” “你这幅表情,是在想晚膳?”陆离冷哼。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毫不心虚地道:“是啊,我想吃肉。” 陆离额头上的青筋挑动了好几下,咬牙道:“大嫂得没错,你确实是应该看一看女戒女则了。” 谢安澜十分不解,“为神马?吃肉也不行?”鲜肉太无理取闹了! 陆离冷笑一声,“等回城了,我给你一餐准备五斤肉,你最好给我吃完!” 谢安澜搂着谢啸月可怜巴巴地掩面抽泣,“我知道了,你想把我喂胖了然后去外面找野女人。” 陆离没好气地道:“就算不把你喂胖,我也能去找外面的女人。” 谢安澜吸着鼻子坐远了一点,“那你以后要离我和谢啸月远一点,听在外面乱来很容易得花柳病。你知道花柳病是什么么?花柳病就是” “我知道什么是花柳病,不用你!”陆离咬牙吐出这一句。 谢安澜惊恐,“难道你前世是” 终于还是觉得跟这个女人瞎扯的自己简直是有病,转身拂袖而去。 身后,谢安澜抬起头来,绝艳地脸上噙着娇娆的笑意哪有半点泪水? 手指轻轻摩挲着谢啸月的脖子,望着陆离如风一般绝尘而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我不就是想约个炮么?还是跟自己的丈夫怎么这么难呢?难道是古人喜欢含蓄一点的,还是这家伙有问题? 跟个大美人一个床上躺了这么多都无动于衷。不是有病就是基啊。 第六十章 年龄不是问题 抱着谢啸月慢悠悠地回到厢房,就看到陆离阴沉着脸坐在窗口看书。看到她进来也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了,显然是方才的余怒未消。 谢安澜有些好笑地偏着头打量他,十八岁的少年,神色间却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稳和坚毅,特别是当他冷眸相对的时候,更多了几分不出的威严和压迫。若是寻常人面对他这样的模样只怕要忍不住心生惧意,但是谢安澜却不会。她只会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更加可口了。 难道他不知道,对于色女来,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越是让人想要去撩啊。 陆离当然不会不知道谢安澜在打量他,微垂的双眸看似专注手中的书卷,心思却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自己是什么人陆离从来都知道的,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或许真的是个好人,但是现在的他绝对不是。曾经的陆离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个眼神就足以令许多封疆大吏,彪悍猛将心头生寒,绝不可能换了一个年轻一点的皮囊就变了。从陆英对他看似恭敬实则惧怕的模样中就能够看出几分。 但是眼前的女人…即便是在他刻意释放出气势的时候,依然恍如不见。到底是她心太宽,还是她无所畏惧?陆离不认为是前者。那么…这个女人曾经到底是什么人? “又在飚杀气啊。”谢安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杀我啊。” “呜呜。”谢啸月被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膝上,谢安澜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淡淡的馨香喷洒在他的耳边,却激起了他心中最深层的警惕。危险! 纤细地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脖子,微凉的指尖从他颈上的血脉划过,谢安澜声音幽幽,“明明是你要合作的,现在又想要杀人灭口。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陆离垂眸,看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纤细皓腕,神色平静。他毫不怀疑,这双看似纤细无力的手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掐断他的脖子。 抬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蹲在他膝上的谢啸月的背脊,陆离淡淡道:“如果我真想杀你,你觉得…真的会让你发现?”若是连杀气和心情都控制不好,前世他也活不到功高盖主的时候。 谢安澜挑眉,“那我就更该解决掉你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就背地里动手想要害我呢。” “你怕?”陆离抬眼微微侧首去看她,“这些日子…我以为你并不在意。”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本姑娘最讨厌满肚子坏水的男人。” 陆离对她的评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如果你不想扭断我的脖子,就把手拿开。我跟你合作并不是笑的,未来几年我需要人帮忙,你看起来…与一般的女人不太一样。” 谢安澜放开手,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坐回了椅子里,支着下巴有些慵懒地看着他道:“只不过…我知道了你的来历,你却不知道我的,所以…你有些不放心?” 陆离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谢安澜道:“我的来历确实是不能告诉你,因为无论是跟你还是跟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陆离也不怀疑她谎或者故意敷衍,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道:“看得出来,无论是东陵,西戎,胤安,莫罗还是更西边的一些国家甚至是部落,你跟他们的女子都不一样。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是莫罗国王女苏络琳,你跟她依然不一样。” 谢安澜耸耸肩,“那还有什么问题?”突然想起来什么,谢安澜拉着椅子靠近了陆离,八卦兮兮地问道:“你连别国的女王都见过?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陆离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王女,苏络琳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两情相悦,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就算是物种有差别我也不会歧视你的。你要是真心喜欢她,我就不约你了。”三儿什么的,还是要坚决杜绝的。她不想被别人给三了,更不想去三别人。 陆离抓起谢啸月糊了她一脸,“不会话就闭嘴!” 讪讪地接住了呜呜叫着的谢啸月,轻轻拍拍可怜巴巴的东西,谢安澜缩了缩脖子悄悄移开了和陆离的距离,“好嘛,开个玩笑这么严肃做什么。好吧,你需要人帮忙,我需要光明正大的身份地位和银子,毕竟…虽然我自己也能过,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我对隐姓埋名,有家不能回,见到官差要躲着走或者易容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一些非正当的职业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能再确定一下,以后大家和平共处么?”她是真的不想再去兼职杀手,间谍,土匪,这类不光明正大的职业,本大神可是号称国家护卫者的青狐! 陆离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点了下头,“一言为定。”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虽然觉得对你来不合适,但是我还是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这女人是在他不是君子么?陆离撇了撇嘴,他确实是对君子这个称谓嗤之以鼻。再看一眼已经转身趴在桌边逗弄谢啸月玩儿的谢安澜,陆离眼神更多了几分深邃和若有所思。这个女人…她蠢笨无脑,她总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威胁,甚至毫不犹豫的抹灭。陆离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危害到她的话,她会下不了手。她聪明厉害,明明方才还在跟他针锋相对甚至想要捏死他,转眼间又能背对着他没心没肺地逗狼崽子玩儿。 趴在桌上的谢安澜自然也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百无聊赖地翻了个白眼。 难道她要全十二个时辰都投入到和某人勾心斗角的猜忌中去才算正常么?就算她是个特工也会未老先衰的好不好?谢安澜严重怀疑陆离上辈子就是算计太多才导致英年早逝的。 第六十一章 赴宴 陆家一行人在灵岩寺住了几,便起身回泉州城了。毕竟灵岩寺条件简陋,即便是为了刷好名声,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的公子夫人们也不可能留得太久,更何况过不了多久就是陆闻的寿辰了。 对于这个决定,谢安澜是举双手赞成的,她对素斋真的兴趣不大! 陆家人浩浩荡荡气色红润的回到了陆府,只除了竖着出去横躺着回来的陆家二公子陆明。只是衙门查了几,陆明自己也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人打晕了的,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回到陆府又休息了两,谢啸月已经能够在芳草园里撒欢儿跑来跑去的时候,陆离终于宣布身体已经大好,可以回念书去了。对此,陆晖夫妻俩和陆夫人既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松气是因为陆离好了之前的那些流言也能够散去一些了。失望的是,当初陆老爷干嘛不再多用几分力气,干脆让陆离耽误了这次乡试呢?如今却是平白担了一个坏名声,什么都没有得到。 谢安澜的生活也多了几分变化,原本泉州城里的女眷们几乎都当陆家四少夫人这个人不存在一般。如今却不同了,陆离虽然在家里不受宠,但是人家有本事啊。画得一手好画,还得了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的赏识。从前的陆离虽然也有才子之名,但是却极其的不会做人,一看就是将来没什么出息,空抱着一肚子才华的落魄书生模样。但是现在…这明显是挨了一顿揍突然开窍了啊。虽然泉州城的人们并不会因此而冷落陆家的大公子,但是也不妨碍他们亲近陆家四少爷。多条人脉多条路嘛,谁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就飞黄腾达了呢? “弟妹,这次您可是真有面子,知府夫人亲自下帖子邀请你参加今儿的赏菊会呢。”陆家大门口,二少夫人看看刚从里面走出来的谢安澜,掩唇咯咯笑着。话虽然是对谢安澜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往站在陆夫人身边的大少夫人身上打转。 大少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谢安澜不过是陆家一个庶子媳妇。知府夫人亲自举办的花会,能带她去就已经是给她面子了,没想到这一次曹夫人竟然亲自下了帖子给谢安澜。曹夫人根本没见过谢安澜,谢安澜在泉州城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了不得名声。这到底是知府夫人还是知府大人的意思谁还能不清楚?很明显,曹大人这是想要抬举陆离了,只是不知道是单纯的欣赏陆离还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对陆家感到不满了。 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毫无疑问都是打了她这个陆家嫡长媳妇的脸的。 回头看到谢安澜带着芸萝从里面漫步出来。谢安澜行动间从来不喜欢让丫头扶着,虽然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少有女子会有的干脆利落。今谢安澜穿着一身碧蓝色衣衫,衣衫上有浅黄色丝线绣出的云纹和缠枝菊花纹样,简约却并不寡淡。微微挽起的灵巧发髻和发间的饰品,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亮色。 大少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样的打扮既不会喧宾夺主令人生恨,又将自身的优点展露无遗。从来没有人指点过出门时应该如何着装的谢安澜竟然…难不成是这两年亏吃得多了,突然开窍了? 就算如此,又如何?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谢安澜只是一个庶子媳妇的事实!知府大人看重陆离又如何?不过是个四品知府罢了,她娘家,婆婆的娘家还有陆家本家,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曹家? 想到此处,大少夫人又恢复了平静,看向谢安澜的眼神反倒是多了几分怜悯和傲然。 谢安澜对此一脸的莫名,古代的女人脑洞太大,完全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二少夫人就是单纯的嫉妒了,嫉妒谢安澜如今的风光,更嫉妒她生的美貌。 陆夫人侧首看了四个儿媳妇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边左顾右盼的陆荞,微微蹙眉,沉眸道:“好了,今是知府夫人举办的宴会,不要丢了陆家的脸。” 听到这话,陆荞低头捂住笑了起来。 谢安澜心底翻了个白眼,知道这话是在她。谁接谁傻子! “走吧。” “是,母亲。” 陆家一行女眷到达曹府的时候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轿子,曹府负责迎客的人正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的将客人往里面迎。陆家在泉州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虽然不久前曹大人还对陆老爷有些微词,却也没有怠慢陆家的女眷,一个气质温雅的少妇在两个管事女人的陪同下迎了上来,笑颜如花,“陆夫人,四位少夫人,快里面请。” 陆夫人点头笑道:“有劳少夫人了。” 这女子正是曹家的嫡长媳,曹家根在京城,按理曹大人外放做官儿子媳妇都会留在京城的。不过曹大人外放各地已经七八年了,彼时嫡长子年幼不敢劳烦京城的老父就带在身边教养,就连这个嫡长媳娶得也是同样外放为官的同僚之女,明显是不愿意与京城的人事扯上太多关系。等到曹大人调任泉州,儿子媳妇自然也跟了过来。曹大人的嫡长子名曹修文,今年年方二十,回京城参加乡试去了,如果考过了乡试就要接着参加明年的会试,等会试有了结果才能决定曹少夫人到底回京还是留在泉州。 从这点来陆家倒是方便了许多,陆家是雍州陆氏的旁支,但是陆老爷这一支三代以前就迁到泉州了。所以陆家兄弟倒是不用千里迢迢的跑到雍州去参加科举。 曹少夫人笑容温婉却举止有度,“夫人言重了,母亲在园中等着诸位大驾光临。请恕晚辈不能陪同。”罢,曹夫人侧身吩咐身边的管事请陆家一行人进去。走过曹少夫人身边的时候,谢安澜明显感觉到曹少夫人有些好奇地望了自己两眼。显然也是对自己的婆婆亲自下帖子给一个庶子媳妇儿不太理解。谢安澜也不在意,朝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美人儿都该有些厚待。这位曹少夫人容貌虽然称不上绝色,但是温婉的气质却让谢安澜很是赞赏。同样是官家姐,跟陆家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呢。 曹少夫人一愣,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位…四少夫人,虽然不知道性子如何,笑起来倒是真的很好看啊。 第六十二章 宅斗当人生 随着管事来到曹府后院,已经有不少宾客到了。谢安澜也不意外,陆夫人自恃是从京城来的,身份高贵,无论出席什么宴会总会倒的晚一些,这次已经算是给曹夫人面子了。好在她还有几分明白,不像陆荞总是喜欢用鼻孔看人,泉州城里除了知府和同知两家的夫人陆家要敬着些,寻常人家也没有多少敢给陆家难看。陆家如今是落魄了,但是雍州陆氏那样的庞然大物却不是随便什么人敢轻易招惹的。 花园里,各色秋菊姿态各异,竞相争艳。还有许多装扮美丽的少女三三两两的相携而行,笑声清脆动人。一路走过去,不时有闺中的少女和年轻的少妇问好,显然都是认识的。可惜谢安澜原本的记忆却十分有限,看了半也没能认出几个人来索性也就算了。横竖原主对这些人的印象也不是多好。 管事将一行人引入花园深处的一处轩,花厅里几个模样端庄神态矜贵的妇人正坐着品茶。为首的主位上坐着的便是今日花会的女主人泉州知府夫人曹夫人。坐在她右下首的是一位四十来岁模样的妇人,正是知府大人的属官同知赵大人的夫人。 “诸位,我们来晚了,还望莫怪。”进了花厅,陆夫人含笑道。虽然容貌平平,陆夫人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言谈举止自有一番气度却是泉州这地方许多闺中夫人不能比的。 曹夫人也不在意,笑道:“陆夫人能来,咱们家也是蓬荜生辉了。哪里就晚了,快请坐。” 陆夫人谢过,被管事请到一边坐下。曹夫人也算给陆家面子,陆老爷如今不过是个白身,陆夫人的位置却只拍在赵夫人和另外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夫人之下。谢安澜妯娌四个和陆荞身为晚辈,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她们的座位只是站在陆夫人身后罢了。 坐在对面的赵夫人看了看陆夫人身后的五个女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谢安澜身上道:“陆家的几位少夫人我倒是都见过,不过这位却有些眼生,这是…四少夫人?” 谢安澜微微一福,道:“晚辈陆谢氏,见过各位长辈。” 赵夫人一愣,很快又击掌笑道:“果然是,这样貌的好孩子可不多见,陆夫人真是好福气。你们家四公子也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听我们老爷念叨呢。” 主位上的曹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可不是,我家老爷也是。我就啊,幸好我那混子回京去了。若是在泉州听到他爹夸别的孩子,不定怎么闹腾呢。”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纷纷称赞曹大公子年少有为云云,逗得曹夫人也开怀大笑。 “好孩子,你过来让我瞧瞧。”曹夫人朝着谢安澜招招手道。 谢安澜微一迟疑,便走上了前去。 曹夫人拉着她看了又看,笑道:“真是好相貌,看着性子也是个娴静的。陆家四公子是个有才的,老爷前儿还这些年不能在老爷子跟前尽孝愧疚得很。今年总算是寻了一件能让老爷子高兴的寿礼。真是多亏了四公子了。” 谢安澜垂眸,仿佛害羞一般,低声道:“夫人言重了,能得知府大人青眼,是夫君之幸。” 曹夫人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你们年轻人别陪着咱们这些老太婆了,都出去玩儿吧。” 谢安澜回头看向陆夫人,陆夫人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笑道:“曹夫人得是,你们都出去玩儿吧。” “是,母亲。”五女齐声应道,又向众位夫人告退转身走了出去。 临出门口,谢安澜还听到里面有人笑道:“好些日子不见,陆家四少夫人倒像是换了个似得。”陆四夫人,泉州城里出了名的上不得台面。今儿一见却让人不得不怀疑到底是从前眼花还是现在眼花了。虽然看着不像是个长袖善舞,活泼好动的。却也举止有度,言语婉转得体。那相貌,那气质,看着倒是比另外三个更像是京城官家出来的姐了。 跟着三个嫂子出了门,谢安澜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秀眉。 青狐大神上能九揽月,下能五洋捉鳖。无论是伴妖娆绝色,还是悍妇泼妇,又或者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无不信手拈来。就算是让她反串男人,她也绝对比陆离那货看着有男子汉气概! 特工的赋技能:百变! 一出了门,陆荞便有些怪声怪调地道:“四嫂今儿可是风光了,连知府夫人都亲自拉着你话。” 谢安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真诚地道:“二妹,淡定。” 陆荞嘴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冷哼一声道:“你别得意,曹夫人不过是看在我四哥的份上给你点面子罢了。心我要四哥休了你!” 得好像你管得了陆离那货似得。 “二妹。”大少夫人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地道:“这不是家里,话注意些分寸。” 陆荞敢欺负谢安澜这个四嫂,却不敢顶撞大少夫人这个长嫂,只得恹恹地住了口。 大少夫人这才看向谢安澜道:“四弟妹也不是第一次出来,规矩想来是明白的,莫要丢了陆家的颜面。”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原主本身就一知半解的,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也不怎么在意,她可没打算把自己活成女戒女则女范教材。 “多谢大嫂提醒。”谢安澜微笑道。 大少夫人点点头道:“我有些事要找方家的少夫人,就不陪四弟妹了。” “大嫂自便。”谢安澜道。 大少夫人探究地看了谢安澜一眼,方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跟在身边的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自然立刻跟了上去,陆荞幸灾乐祸地看着谢安澜嗤笑道:“上次你让咱们陆家丢尽了脸面,这次大嫂根本懒得带你在身边了。你要是知趣,就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吧。”罢,也转身追了上去。 谢安澜眨眨眼睛,看着绝尘而去的陆荞的背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群女人,年纪轻轻是打算拿宅斗当人生么? 第六十三章 道歉?凭什么? 独自一人带着芸萝在曹家的花园中漫步,对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淡然视之。对于花园中三五成群笑笑的少女少妇们,她也没什么可羡慕的,自然更谈不上尴尬。没有了往日原主出席这种场合时的手足无措,这份格外的淡定闲适倒是更加引人注意。 “谢安澜!”一道人影夹着香风忽地冲到了跟前拦住了去路。跟在身边的芸萝一见来人立刻警惕地挡在了自家少夫人跟前,道:“李姐,你想做什么!” 来人正是前些日子刚刚在长云街的绸缎庄里跟谢安澜有过一面之缘被谢安澜评定为“钱多人傻”的李家姐李婉婉。 谢安澜安抚地拍拍芸萝的肩膀,示意她站到后面去。然后才含笑看向李婉婉道:“原来是李姐,别来无恙。” 李婉婉冷笑道:“原来谢四夫人还记得本姐,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又给忘了呢。”分明是在讽刺那在绸缎庄谢安澜认不出她的事情。谢安澜笑容温婉,“怎么会?这泉州城里,跟李姐一样出手大方的人可没有几个。我岂会忘记?” 闻言,李婉婉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谢安澜这分明是在嘲笑她。一个人如果以相应的价格买到东西,那么无论花了多少钱都可以是大方,也可以值得。但是如果以双倍的价格抢到别人原本就没有想要的东西,那只能明她傻了。那在绸缎庄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出去,但是回到家中冷静下来之后李婉婉心中也明白自己是被谢安澜耍了,心中的恼怒羞愤可想而知。偏偏谢安澜此时又提起此事,她怎么能不怒? “贱人!”李婉婉怒骂一声,抬手就想要娶去给谢安澜一个耳光。谢安澜脸色一冷,抬手挡住了她挥下来的手。冷声道:“李姐,我劝你想清楚了再动手。” 李婉婉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被谢安澜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想要抽回却感到谢安澜捏着自己手腕的素手仿佛铁钳一般整个人动弹不得。李婉婉惊骇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叫道:“你想干什么?放开我!”谢安澜挑眉,有些好笑地道:“难道不是应该我问李姐想要干什么吗?” “姐!”另一边,追在李婉婉身后过来的李家的丫头也到了跟前,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不由得一愣,“谢少夫人,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们姐!” 附近也有不少玩耍的闺秀们,见这边喧闹起来也不由得往这边围了过来,想要看看出了什么事。 见人多了起来,李婉婉胆子倒是大了几分。笃定了谢安澜不敢对她怎么样,立刻又更加嚣张起来了,“谢安澜,你还不放开本姐!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谢安澜勾唇一笑,“放开你?好啊。”原本拽着李婉婉的手蓦地一松,李婉婉那边正在用劲突然被松开,李婉婉立刻往后面跌去,跟身后的两个丫头摔成了一团。 在场的众闺秀们望着跌坐在地上,连裙子下面的衬裤都露出来了的李婉婉,脸上都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李婉婉也是满脸通红,虽然在场的都是女子,但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算多露出一个胳膊都不好,更不用露出了半条腿了——虽然腿上穿着裤子。 李婉婉望了一眼周围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的人,哇的一声掩面哭泣起来,身边的丫头连忙扶着她起来手忙脚乱地替她整理衣服。 “四嫂,你又干了什么?!”陆荞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声音里满是质问和幸灾乐祸。跟陆荞站在一起的正是陆家的三位少夫人。 谢安澜无辜地看向陆荞,“二妹,什么叫做我又干了什么?” 陆荞冷笑道:“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婉婉为什么会哭的这么厉害?” 扶着李婉婉的丫头低声道:“陆姐,是她将我们姐推到在地上,害我们姐出丑的。” “不错,陆少夫人,你们陆家可一定要给咱们家一个交代。”另一个明显是李婉婉身边的心腹大丫头的丫鬟高声道。 大少夫人面色微沉,淡淡地看着谢安澜道:“四弟妹,不是吩咐过你要谨言慎行么?” 谢安澜垂眸不语,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的丝绦。见她如此,大少夫人眸底闪过一丝不悦,还是心平气和地道:“不管怎么,你也不该推人,四弟妹就向李姐赔个礼吧。回头我们家定会再让人亲自上门向李老爷和夫人致歉的。” 如果真的是谢安澜的错,大少夫人这一番处置可谓是既公正又大方合度的。 听了大少夫人的话,李婉婉也不再哭泣了。看向谢安澜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谢安澜却并不打算领情,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大少夫人一样,问道:“道歉?凭什么?” 大少夫人一愣,谢安澜这些日子的变化她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她却还是头一回。从前的谢安澜,在外人面前除了沉默就只会点头称是,非要她开口话,那声音仿佛像是怕惊吓到蚊子一般。 一种自己的权威被人挑衅了的不快从大少夫人心底升起,秀气的容颜上更添了几分不悦,大少夫人沉声道:“弟妹,咱们陆家是书香门第,做错了事就要道歉,你也是读过书的,难不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谢安澜看着大少夫人,突然一笑道:“原来大嫂还记得陆家是书香门第啊,看大嫂这态度,我还以为陆家是李家的走狗呢,大嫂才眼巴巴地要巴结李家的庶女,连自己的弟妹都能随便糟践。” “你胡什么!”大少夫人大怒,气的浑身发抖。嫁入陆家这么多年,跟着陆晖从京城来到泉州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过这么难听的话。李婉婉同样气得不轻,她最恨的便是别人提起自己庶女的身份。一边看戏的众人也是一脸的惊诧,听这位四少夫人不善言语,上不得台面。今儿一看,哪里是不善言语啊?这伶牙俐齿的要吓死个人了。不过…这拉仇恨的本事也不差,不善应酬只怕倒是真的。 第六十四章 教养问题 三少夫人站在大少夫人身边,看看气的脸色铁青的大嫂,再看看一脸淡定的谢安澜心中诧异。这个四弟妹倒是真的大胆啊。 李婉婉也反应过来了,冷哼一声道:“陆大少夫人,咱们李家门第低微,当不得四少夫人道歉。” 陆荞却不依,拉着李婉婉道:“婉婉,你别生气,我们一定让她给你道歉。” “二妹,这事儿有大嫂处置,你别插嘴。”三少夫人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心中为陆荞的脑子感到十分的担忧和不屑,胳膊肘往外拐也要分时候,这蠢货以为这样她的名声会好么?陆荞却显然并不领情,娇声道:“不!我跟婉婉是朋友。谢安澜她……” “住口。”大少夫人脸色冰冷地截断她的话,以防她出什么更加不得体的话来。她要谢安澜道歉是站在陆家和李家两家的交情上,那不代表陆荞一个做姑子的可以联合外人自己嫂子的不是。陆荞有些不忿,只是看大少夫人脸色不好看也只得忍住了。 见她安分了,大少夫人这才侧首对谢安澜道:“四弟妹,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李姐有什么纠葛,但是李姐被推倒是事实。于情于理你也该道个歉,免得让外人以为咱们陆家仗势欺人。” 谢安澜道:“推倒?大嫂何不问问在场的各位,李姐是不是我推倒的?我也正想问问李家的这位…丫鬟,她为什么要冤枉我。我们有仇?” 那丫头脸色通红,怒气匆匆地道:“四少夫人,刚才明明就是你……” “我什么?”谢安澜冷笑道:“有谁看见我推她了?李姐伸手就要打人,我不过是抬手抓住了她的手。李姐让放手我就放开了,谁知道她为什么要往后倒跟自己的丫头摔成一团?两个丫头居然扶不住一个女子还三个人摔成一团,就算是要假摔,也要做得像一点吧。” “你胡!” 谢安澜轻哼一声,笑吟吟地看向众人,“不知哪位能出来,看到我推了李姐?” 众女眷沉默了一会儿,人群中有人低声道:“确实没看到陆四少夫人用力。” 很快又有人点头附和,“是啊,李姐怎么就摔得那么厉害?” “也许是自己太用力了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李婉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恨恨地瞪了众人一眼,转身推开身边的人呜咽着跑了出去。 见她哭泣着奔出去的背影,众人又是一阵安静。二少夫人挑了挑眉,尖声道:“四弟妹,就算是李姐不心,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儿难免抹不开脸。四弟妹道个歉就算了,何必这么较真呢?”谢安澜含笑看了她一眼道:“二嫂,不是只有她的面子才是面子,弟妹我也是抹不开脸的。” “李家对这个姑娘娇惯的很,她只怕跑去告状去了。”有人低声提醒道。 谢安澜对着声音的方向含笑点了点头,悠悠道:“那倒是正好,我也想问问…李家到底是怎么教导姑娘的。” “李家怎么教导姑娘的,只怕用不着陆少夫人操心!”一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就看到曹夫人一行人匆匆而来。开口话的妇人四十出头的模样,面容有些消瘦,神色严厉。刚刚才跑出去的李婉婉正跟在她身边一遍抹眼泪。陆夫人看了谢安澜一眼微微蹙眉,却没有话。 曹夫人含笑看了众人一眼,笑道:“这都是怎么了?都是年轻人难免气盛一些,大家给我个面子都握手言和吧。” 知府夫人的面子谁敢不给?谢安澜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对着曹夫人微微一福道:“给夫人添麻烦了,是晚辈失言。”见她如此,曹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谢安澜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她知道今的事情未必是谢安澜的错,但是这种情况下谢安澜能够先一步低头就明了她的气度。一味的仗着性子耍脾气,有时候就算是对的也不招人喜欢。权贵之家讲究的是一个进退有度而不是泼妇骂街。既然有进就必然有需要退的时候,只是这个度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掌握得好的。 只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知趣。 只听李夫人冷声道:“原来四少夫人也知道自己失言。” 曹夫人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凝,看向李夫人和李婉婉的目光淡了几分。谢安澜唇边的笑容如故,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李夫人在给自己难堪。慢条斯理地道:“李家如何教养,是李家的事情。确实不是外人能够多管的。今是曹夫人举办的花会,我在这里问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失言。还请夫人恕晚辈饶了各位的兴致。” 曹夫人笑道:“好孩子,谁还没个不心的时候?我就喜欢心直口快的孩子。”一句话,众人都明白曹夫人这是站在谢安澜这边了。虽然有些不解,曹夫人为何对一个陆家庶子儿媳妇如此重视,但是曹夫人的态度却能够直接影响到在场大多数人的态度。 立刻有人跟着劝道:“李夫人,孩子们打打闹闹都是常事儿,咱们这些老的就别管了。” 李夫人却不肯就此罢休,冷声道:“四少夫人这话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们婉婉的名声?别以为陆家是大家我们李家就会怕了!” 真是不识抬举!曹夫人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却见谢安澜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既然如此,夫人不如同我出去理论如何?毕竟这会儿是在曹家,因为你我的私事扰了曹夫人的花会总是不对。” “你怕了么?”李婉婉尖声叫道,“谢安澜,除非你跪下来向我磕头谢罪,否则今的事儿没完!” 谢安澜微微的吐了一口,所以她不喜欢宅斗。狐狸窝的一贯做法,这种货色就该半夜被打闷棍,扒光了挂在高楼窗户外面示众!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对曹夫人点点头道:“夫人,实在是抱歉借您的地儿多几句。” 曹夫人也不在意,摆摆手示意她随便。·k·s·b· 第六十五章 谁才是贱人? 谢安澜转过身来面对着李夫人和李婉婉,脆声道:“既然夫人一定要在这里理论,那么咱们就当着大家的面儿。免得回头李夫人又我陆家仗势欺人。李夫人想知道我为什么质疑贵府的教养么?我跟令千金不过是数面之缘,连话都没过几句。令千金今一过来就骂我贱人,抬手就想要给我一个耳光。正好大家在此,我就问问,贵府是这么教导女儿的?请问,跟令千金比起来,到底谁才像是贱人?” “噗嗤。”人群中,不知谁低声闷笑了一声。 李夫人脸色一变,低头瞪了李婉婉一眼。咬牙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胡八道的?我们婉婉怎么会这种话?” 谢安澜耸耸肩,“随便,反正她也不是我的女儿,出口成脏也是李家的事儿。那就再后面的事情,在场不少人都看到,我不过是轻轻放开了手,连动都没动一下。令千金就主仆三个人滚成了一团,我是得有多大的力气,才能一口气推到三个人自己还纹丝不动啊?演技这么好,还当什么千金姐。出门到大路上碰瓷去吧,不准李家能成为东陵首富呢。” “你!”李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瞪着谢安澜半晌不出话来。 谢安澜也不在意,继续悠悠道:“我也想请教李夫人,我谢安澜跟令爱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一见面就又是打又是骂的,还要栽赃陷害,我记得,我们不熟啊。” 在场有些知情的人纷纷想起了早前李家有意将女儿嫁给陆家四公子的事情。如今陆家四公子突然名声鹊起,陆家这个时候对着人家的媳妇儿发难虽然碍于李家的面子谁都没有开口,但是打量的目光却还是让李夫人有些羞愧的无地自容。 “四少夫人果然是口齿伶俐。”李夫人咬牙切齿,恨恨道。 谢安澜摊手,轻言漫语地道:“我不过是讲道理罢了。在场的各位长辈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孰是孰非自有公论。李夫人和李姐若是有什么异议,也可以提出来大家当场对质。” 李夫人还想要开口,曹夫人已经皱着眉沉声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也就行了。李夫人还想要在曹家与晚辈大战三百回合不成? 察觉到知府夫人明显已经不悦的语气,李夫人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得作罢。更何况就算给她机会,她其实也不出什么来,轮口才,她当真是跟谢安澜差得远呢。见她不再什么,曹夫人神色这才稍霁,拉着谢安澜笑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文儿媳妇那边也该忙完了,你去跟她玩儿吧。” 谢安澜含笑摇头道:“夫人言重了,是我不对扫了夫人的兴。” 曹夫人大度地笑道:“这算什么大事儿,今儿我做东,大家玩得开心热闹,我这老太婆就高兴了。” 谢安澜眨眨眼睛,“夫人可不老,若是我将来有夫人三分的风华就该偷笑了。” 曹夫人也被逗乐了,有些话明知道是恭维,但是听在耳朵里却还是忍不住感到愉悦。 看着谢安澜被曹夫人拉着走,不止是普通的宾客女眷们,就是同知夫人也忍不住诧异。虽然陆离有才子之名,如今更因为书画得了曹大人的青眼,但是这也太过了一些。很明显在曹家眼中,陆离这个四公子的分量已经超过了陆家本身。这简直是让人无法理解,陆离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庶子而已,即便是有才子之名,没有家族支持将来的路也不好走。难不成陆离这么早就投靠了曹家?若是如此,曹家对谢安澜亲近一些倒是可能,却也不会如此和蔼可亲。 看着谢安澜和曹夫人携手离去,李婉婉红着眼睛不甘地道:“娘”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李婉婉的脸上,李夫人沉声道:“闭嘴,还嫌丢的脸不够!” 李婉婉骤然被甩了一个耳光,本来就气愤难平这下子更加委屈了。只是看着李夫人气的铁青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还是低下了头,只将怨恨藏在了心里。 这么一会儿工夫,李夫人也整理好了情绪。瞥了一眼李婉婉道:“你不用着急,今是知府夫人的花会,确是不该在这里闹。这事儿回去再。” 李婉婉抬起头,眼底有些惊讶。李夫人冷笑一声,不屑地道:“书香门第又怎么样?陆家以为他们是雍州陆家本支么?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给谁看,最后还不是要”李夫人看看周围,到底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对李婉婉冷声道:“走吧,以后你给我谨言慎行,我看你爹当真是将你给宠坏了!” “是,母亲。”李婉婉低下头,乖顺地道。 虽然发生了一点的不快,不过大家很快就抛到了脑后,花园中再一次响起了女眷们的欢笑声,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曹少夫人与谢安澜坐在一处,两两相对一时间倒是都有些尴尬。曹少夫人是不太明白婆婆为什么要如此厚待一个庶子媳妇,但是婆婆特意让她与谢安澜话,明显是希望她们结交的意思。她是官家嫡女,从打交道的也都是嫡子嫡媳,一时间倒是找不到话。 谢安澜同样也有些找不到话,她原本就不是个爱闲聊的人,跟古代的贵女们更是找不到话题。若是聊从前跟伙伴们一起的那些话,她怕把这位温婉可人的美人儿给吓着。 相对无语片刻,两人对视一眼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一笑过后,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曹少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陆少夫人勿怪,我” 谢安澜也笑了,“曹少夫人言重了,我素来少在外面走动,与少夫人也是第一回见,少夫人不怪我不知礼数就好。” 曹少夫人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美貌女子,虽然着请罪的话,眉宇间却是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模样。显然这位陆四少夫人就算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至少对交际应酬方面也绝没有什么问题的。更重要的是,曹家在整个泉州可得上是位高权重了,但是谢安澜眉宇间既没有羡慕嫉妒也没有奉承阿谀之意,只是一派坦然淡定如常,这种态度让曹少夫人觉得很舒服。 虽然是女子就都会有一些虚荣心,但是没有谁会喜欢整被笼罩在阿谀奉承和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连想要好好句话都困难。 曹少夫人道:“我娘家姓祁,闺名钰琳。若是不嫌弃叫我钰琳便是。” 谢安澜笑道:“那可不敢,我娘家姓谢,名安澜。姐姐长我几岁,我就厚颜叫您一声钰琳姐姐罢。” 曹少夫人赞道:“安澜,好名字。我平素也无聊的很,妹妹若是有空常来找我玩耍吧。” 谢安澜自然点头称是。 旁边的众女眷见谢安澜和曹少夫人相谈甚欢,心中都有些暗暗称奇。曹家这位少夫人可不仅仅是知府大人的儿媳妇,还是京城曹家的嫡长孙媳妇。竟然会放下身段与陆家的一个庶子媳妇相交,再想象今曹夫人对谢安澜的厚待,众人心中默默地将对陆离的评价再次往上拨了拨。官家的后院从来都是和朝堂连在一起的,曹家两位夫人的态度从一定程度上就已经代表了曹大人的对陆离的态度。 只是陆家四郎何德何能啊? 第六十六章 后生可畏 被人怀疑何德何能的陆家四郎此时正坐在曹家的书房里喝茶。曹禺坐在书案后面打量着眼前淡定自若的少年,微微蹙眉。这样一个才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言谈和眉宇间的老辣甚至让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他都暗暗心惊。但是这少年的外表却是儒雅端方,玉树临风,若不是已经有过交谈,以他自认老练的眼光也要被这少年给骗过去了,以为他当真就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端方君子。 甚至有那么一时半刻,曹禺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假以时日,他真的能够驾驭这样一个人么? 陆离自然知道曹禺打量着他的时候眼神中暗藏的隐忧,甚至他都能够猜到曹禺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却并没有急于表白自己,甚至他连抬眼都没有。只是平静的望着手中的茶杯,上等的银针在热水中舒展漂浮,茶水澄澈,他眼神专注的仿佛这不仅仅是一杯茶,而是什么令他无比关注的宝物一般。 良久,曹禺方才轻叹了一声,道:“陆四郎,你想要什么?” 陆离抬头,看向曹禺的眼神平淡而安宁。轻声笑道:“曹大人言重了。” 曹禺挑眉,笑道:“哦?本官并非不通事的人,素来就不相信会有这上掉下馅饼来的事情。便是有,那馅饼里面也必然是裹着毒的。你送本官如此一笔政绩,却别无所求,难不成还是当真只是想要交好曹家?家父在京城虽然有些人脉,也官居二品。但是你可知道御史…在朝堂上并无多少实权,特别是、当今这个朝堂上。” 陆离面上神色丝毫不动,“多大的价值换多少东西,在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这次也只是为了谢大人之前的出手相助。区区事,不足挂齿。” 曹禺摩挲着指腹,一边打量着陆离,“出手相助?本官以为那是银货两讫。” 陆离垂眸道:“对曹大人来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在下来…曹大人也可以此事是在下的举手之劳。” 若是他真的当这是举手之劳,那只能证明他老糊涂了。曹禺心中暗道。 其实一开始曹禺真的没有注意到陆离这个人,上次应周先生之邀前去陆家也只是因为陆离的画着实是好,所以才升起的一点爱才之心罢了。但是若只是为了陆离这一点书画方面的长才就对他如此厚待,那也是不可能的。下何其大,画比陆离好的人也未必没有。这世上最多的不是名垂青史的才子,更多的是才高八斗却郁郁不得志一辈子穷困潦倒的才子。 曹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陆离送到的曹府的那副松鹤献寿图中夹着一封信函。无论陆离当时的信函中写的是客套的感谢还是殷勤的奉承,曹禺都不会感兴趣,甚至会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不知进退。但是陆离的信中并没有这些,甚至连场面上的客套话都没有,直接明了的写明了曹禺如今最担忧的一件事。 泉州的人们都觉得曹禺还不满四十就已经是一方知府,家中老父又是当朝二品御史,明年曹大人必然升迁,无论是回京还是继续外放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是只有曹禺自己知道,他的路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走。京城的世家子弟们嫌少有愿意外放为官的,但是曹禺却一外放就是十多年辗转东陵国各地。其根本原因就是,如今皇城里当权的那几位跟他们曹家不是一路人。留在京城不会有任何发展,只能被人打压做个毫无用处的清闲官职,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外放还能有一搏之力。 但是,如今曹禺已经是从四品的知府了,再往上要么调任回京,继续外放的话很可能就要被排出权力中心之内了。而即使是调回京,回京之后在哪里任职同样也是个学问。并且,曹禺如今最重要的问题还不是回京或者继续外放,而是他到底能不能升职的问题。曹禺自认为为官数年兢兢业业,但是泉州本就是东陵相对贫弱的地方,极难能有政绩,之前两年他在吏部的考评都只是上下,这是个比较尴尬的成绩。上面的人若是心情好自然可以升职,但若是心情不好也就只能继续留任了。而曹家如今的立场,曹禺显然没有能让上官心情好的能力,因此,如果这样的情况无法改善的话,曹禺很可能还要在泉州蹉跎两年,甚至如果连续几年曹禺都不能做出政绩的话,他很可能被贬职。 陆离的信,显然戳中了曹禺的要害。他不知道这个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的少年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苦思了数日之后,曹禺还是决定相信陆离。京中老父年事已高,若是自己不能在父亲致仕之前在朝中站稳脚跟,那么等到父亲致仕之后曹家面对的将会是政敌毫不留情的打压。不仅是自己半生辛苦毁于一旦,他寄予厚望的儿子的前程只怕也不会乐观。除非,曹家抛弃所有的名声,改换门庭投靠对手。而这,显然是不可能。 既然无论如何前路都不好走,曹禺觉得相信一次这个突然横空出世的少年也未尝不可。 曹禺轻叹一声,扬起手中的一封信函道:“既然如此,本官便多谢陆公子。不管结果如何,本官保证至少在陆公子进京会试之前,绝不会有任何人为难公子。便是明年到了京城,能帮上忙的地方曹家绝不推辞。” 曹禺并没有和陆离论情分。情分这种东西也不是用嘴能出来得,无论是他还是陆离都不会相信。他只是告诉陆离,曹家能为此付出多少。 陆离显然对此也十分满意,微微扬眉淡笑道:“如此,晚生多谢大人了。晚生告辞。” 曹禺点点头,看着陆离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其实这个交易,还是陆公子吃亏了。以公子的手段,想要顺利参加乡试也并非难事吧。” 陆离侧首淡笑,抬手指了一下曹禺手中的信函,道:“这个对曹大人或许重要,但是对在下来,或许永远也用不着。” 曹禺无言,看着陆离漫步走了出去。 确实,现在需要政绩的是他曹禺。陆离就算有一千个好点子,只要他一没有坐上泉州知府的位置,这些对于他来就没有半点用处,他自然也不必心疼。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函,曹禺暗暗轻叹了一声,“后生可畏啊……” 第六十七章 误会啊误会 陆离从曹家出来的时候正是前来参加花会的女眷们告辞离开的时候。大门口,曹少夫人正亲自送女眷们出门。 刚出门的女眷们便看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榕树下,一个穿着月白衣衫的俊美少年静静地站立着。少年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眼眸微垂,眉目清俊,安静的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副宁静的画卷。过往的女眷们大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一眼,心中暗暗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少年竟然生的如此清俊? 谢安澜同样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曹少夫人略带调侃的目光中辞别之后又对陆夫人等人了一声才朝着陆离走了过去。 “我…夫君在人家大门口发呆,是想要做什么?”走到陆离跟前,谢安澜笑吟吟地问道。 陆离抬眼看她,轻声道:“等你。” 谢安澜挑眉,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等我?你会这么好心?”陆离这货什么时候这么有风度了?陆离不理会她的怀疑,直接转身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走吧。” “喂!你走我就走啊!”当我是二哈呢? 陆离转身看她,“你想跟夫人和大嫂她们一起走?” “……”那还是走吧。谢安澜抽了抽嘴角默默跟了上去。她宁愿跟陆离这货互掐,也不想跟那群娘们无止境的打机锋。 两人身后曹家大门外,陆夫人等人站在轿子前望着并肩离去的夫妻俩皱眉。二少夫人眼睛一转,低声道:“四弟也真是的,见到母亲在这里也不上来见过礼再走。”陆夫人眼眸微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胡什么,此处女眷甚多,若是冲撞了怎么好?” 二少夫人有些讪讪,低下头道:“四弟和四弟妹感情好像好了许多,竟然亲自来接人。” 陆荞有些不屑地道:“四哥是怕她又丢人吧。” 众人一阵沉默:今到底是谁比较丢人? 大少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曹府的匾额,低声叹道:“没想到曹家对弟妹竟然如此折节下交,看来,曹大人真的是很看好四弟。” 曹夫人沉声道:“回去再吧。” 另一边,同样有一个人也在看着这一幕。李婉婉眼睛还有些红肿,却有些痴痴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李夫人眼光瞥到她的失魂落魄,没好气地道:“还不上轿,看什么呢。” 李婉婉脸颊微红,连忙摇了摇头加快了几步走到自己的轿子前一头钻了进去。坐进了轿子,李婉婉依然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之前她也只是远远的见过陆离两次,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虽然其实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但是…想起家中爹爹替自己选的那些平庸的纨绔子弟,再想想方才看到的少年的俊秀容颜挺拔身姿,还有那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气质,李婉婉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更快了。 陆离…陆家四少,泉州第一才子… 谢安澜跟着陆离慢悠悠的往前走,看着眼前自顾自往前走的美少年,谢安澜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搂住了他的胳膊。陆离一愣停下了脚步看着谢安澜,谢安澜笑眯眯地望着他并不话。 沉默了片刻,陆离继续往前走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手臂上还挂着一个人。谢安澜当然更不在意了,拉着帅哥的手压马路,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啊。更何况她们还是夫妻,虽然偶尔有路人投来惊诧的目光,却被谢安澜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我们去哪儿啊?”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下个月二十就是乡试,乡试在西江贡院举行。乡试过后半个月就会放榜,然后我要启程入京。你打算留在泉州还是随我一同入京?” 谢安澜眨眨眼睛,揉了揉眉心才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一个多月后我们就要启程入京?” 陆离挑眉,“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好么!她在泉州的事情生意都还没搞定,出门在外吃穿住行那样不用钱?这年头治安好到孤身上路走几千里都没问题了么?坐火车还是坐飞机?保镖呢?钱呢? 深吸了一口气,谢安澜问道:“如果我不去,你有什么打算?” 陆离淡定地道:“带陆英和麦冬一起走。” “如果我去呢?” “带陆英,麦冬和你一起走。”陆离道。 对翻了个白眼,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觉得就凭我和陆英,还要带着你和麦冬两个弱鸡,一路平安到达京城的几率是多少?这还要排除有人暗地里捣鬼。还有,请问陆公子,你在京城有房子吗?有关系吗?有钱吗?”你可别指望我陪你一起当京飘,咱们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 陆离挑眉,“你想的太多了,如果要走,你只需要考虑要带什么东西就行了。不走也无妨,你到时候再跟着陆家一起回京吧。” 谢安澜觉得她对某人的淡定十分抓狂,磨着牙问道:“所以,这跟你带我来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指了指跟前的铺子,这是一家牙行。 “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跟你一声。” “那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只听陆离道:“把你在城东那个院子买下来,另外再买一些地放在你名下。” 你都要走了,特么还想着买地? “请明理由。”谢安澜拽住想要往里走的人。陆离不悦,“买地需要什么理由?”这年头,有钱的人家就喜欢买地,金银早晚能花光,土地却能够成为祖产传给后代子孙。 谢安澜挑眉,“夫君,陆四爷,你是觉得我傻还是你自己傻?”难道她的智商已经低到觉得陆离这家伙会无缘无故的买地送给她了? 陆离皱眉,平静地望着她。 谢安澜眨了下眼睛,毫不示弱地对望回去。 良久,陆离似乎是放弃了,叹了口气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谢安澜道:“你想买的地底下有金矿?” “……”陆离抽了抽嘴角,“东陵国私采金矿是要满门抄斩的。” “你想干什么坏事?”谢安澜问道。 陆离狠狠地瞪了她半晌,才终于将一张纸笺拍到了她身上。谢安澜抓住一目十行的看完,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谄媚和心虚,“哈哈,误会啊,误会。” 第六十八章 嘴欠 不得不,陆离同学是个人才,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已经帮她将胭脂坊从原料供应到制作在到后期销售一系列的事宜以及未来的发展规划都写好了。甚至比她自己写的更加完美,更加的因地制宜。毕竟…谢安澜本质上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即使有原主的记忆,也不足以让她在短暂的时间里将这个世界的一切融会贯通,更何况原主的记忆本身就乏善可陈。 没将她的谄媚看在眼里,陆离只是道:“把岳父接到泉州来,你去了京城之后这些就交给他。” “咳咳。”谢安澜犹豫了一下,“我爹是读书人。”她自己觉得经商没什么,但是读书人肯定不是这么想的。陆离毫不客气,“我看过岳父的文章,再给他十年时间他也考不过乡试。就算运气好一路考过去中了进士,在朝堂上也站不到三个月。”简言之,蠢! “……”这个混蛋还敢再毒舌一点么?! “虽然他也不是经商的料,但是至少他能够信任。那个叫谢文的也还算不错,可以辅佐他。三年之内,他应当不会生异心。”陆离继续道。 谢安澜挑眉,“三年之后呢?” 陆离道:“三年后,他不敢再生异心。” “陆离。”谢安澜正色叫道,“有没有人跟你过一件事?” 陆离挑眉,没有话。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话…真的很欠揍!你当初,是因为嘴欠被人弄死的吧?” 陆离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扭头走进了街边的牙行。 “……”难道被她中了? 两人来的是泉州城里一间信誉颇好的牙行,刚进了店里牙郎就迎了上来,看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笑容满面地道:“两位公子夫人,不知有什么需要的的地方?”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道:“早前我让人来过,东城的宅子和地,准备好了么?” 牙郎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原来那位哥是替公子办事的,不知公子大名?” 陆离道:“陆离。” 陆离是谁?一个月前或许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但是现在泉州城里只要稍微消息灵通一些的人都是知道的。 “原来是陆四公子,两位里面请。” 被请进牙行里坐下又奉了茶,牙郎才捧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干地契账册等等到两人跟前道:“之前府上那位哥过来吩咐之后,的就亲自去替四公子问过了。城东的那个院子主家本就有意卖出,价格是70两。至于公子要的地,并不是私人的,公子要买需要去衙门。的也替公子办好了,因都是二等土地,一亩是七两银子,公子要的那片地方总计有00亩,所以又是1400两。的能做主替公子抹去个零头,一千六百五十两,公子你看如何?” “咳咳。”谢安澜捂着心口一阵闷咳。不是她禁不起吓,没见过世面。而是…你让一个穷光蛋跑去奢侈品店买价值千万的东西,这种感觉…会被人赶出去的好不好? 牙郎有些不解地看了谢安澜一眼,倒也没在意。毕竟当家做主的肯定是这位陆四公子。 陆离点头道:“可以。” “陆离……”谢安澜无语,有些怀疑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他有那么多钱么?不过想起某人之前甩给她一百两的豪气,重生的了不起么?果然比她这样的外来人占便宜啊。 牙郎大喜,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一千六百两的生意,他至少能够从中赚到八十两。泉州是个地方,平日里的生意也都是一些买卖,跑来跑去累得不轻一个月不定也就三四十两的收入,这样的大手笔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此,公子付了钱便可以将地契拿到衙门去过户了。四公子是……” 陆离从袖袋中取出一叠银票递过去道:“这是订金,一事不烦二主,你一起去办了吧。地契都记在夫人名下。” “是,的一定替公子办得漂漂亮亮。”牙郎接过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对陆离的态度也更恭敬了几分,“最多三两日就能全部办好,到时候的将地契送到府上去。”陆离摇头道:“不必,我让人来取。” “是。” 从牙行出来,谢安澜觉得自己还有点蒙圈。陆离看了看她一脸飘忽的模样,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笑意,“走吧,该回去了。” 谢安澜回过神来,连忙抓住已经往前走的人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前走,一边问道:“陆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离道:“不是了么,我要进京,先要将你在泉州的事情安排好。” 谢安澜挑眉,“这么,房子和地你都送我了?” 陆离给了她一个“你觉得可能么”的眼神,“房子和地可以送你。但是……” 她就知道! “你的胭脂坊以后的盈利要分我五成。” 谢安澜呵呵一笑,“陆四少果然很会做生意啊。你当我傻么?”一千六百两对现在的她来是很多,但是也不过就是她胭脂坊半年的收入而已。这样就想要分她一半的利润,这货当她是傻子么? 陆离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道:“你当然不傻,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能给你不止是这一千六百里而已。” “例如?” 陆离道:“例如,泉州官府的支持,今曹夫人是不是对你很客气?再例如,整个东陵甚至更多地方的商路,以后还将会有的人脉。这些,你觉得你孤身一人要多久才能全部打通?” 谢安澜默然,这是很现实的问题。谢安澜是神通广大的特工不假,但是一个完全没有靠山和人脉的女子想要完全打通东陵商界的人脉,需要的时间财力人力和辛苦是难以计算的。即便是曾经的青狐,如果没有国家做后盾,没有战友做依靠,她独自一个人难道就能够在那么多的血雨腥风中从容而过吗? “那么你呢?”谢安澜挑眉问道。 陆离微笑道,“五年。五年之内我保证,至少东陵境内能任你随意。” “……”听这语气,这家伙上辈子好像有点叼啊。 第六十九章 算计 “啪!” 停留在谢安澜脸颊的手被啪的一声拍开,谢安澜眨眨眼睛眼神清明,“清楚,你只要胭脂坊一半的收益?” 陆离也不傻,淡笑道:“不,以后你所有的生意我都要一半。” “呵呵。”谢安澜翻了个白眼,“还没黑,别那么爱做梦。”这混蛋明明随时都在准备过河拆桥,居然还敢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要求!陆离有些不解,“你并不吃亏不是么?”他将来要提供给他的助力,绝对对得起她一半的收益吧。 谢安澜轻哼一声,“空手套白狼的事儿本大神不是没干过,想坑我…等下辈子吧。别让我提醒你,公子爷你现在连个举人都还不是,跟我提整个东陵甚至东陵以外是不是有点早啊。”她像是随便几句话就能被忽悠到的人么? 陆离扬眉道:“你现在也只有一个胭脂作坊。” “那就等咱们都有了筹码再来谈如何?”谢安澜笑容可掬。 陆离道:“到时候,我未必还会同意现在的价码。” 谢安澜问道:“若是我永远都只有这样一家作坊呢。” 陆离也不在意,“那就当我看走眼了。” 盯着陆离看了半晌,谢安澜突然展颜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哦?”陆离扬眉,显然并不相信眼前的女人这么好话。谢安澜笑得媚眼如丝,“不如,咱们来百日宣淫如何?” “……”陆离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身后,谢安澜得意地看着他略有些匆忙的背影悠然地拍了拍手,“跟本大神斗,你还嫩了一点。” “不过话回来…”谢安澜又有些郁闷地追上了上去,“特么我一个女人都没有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一副我要强了你的模样是想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陆离少年听到身后的叫声,脚下顿了一顿虽然没有停步,但是步伐却明显慢了一些。俊美的容颜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垂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难以发现的困窘。 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陆家明兰院里 大少夫人坐在陆夫人下首低垂着头不敢话。主位上,陆夫人面色平静,只是这样的平静底下却仿佛带着几分冰冷和阴霾,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仿佛阴冷了几分。许久,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少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来,才看到原本端在陆夫人手中的茶杯被扔在了地上砸的粉碎。 侯在屋外的丫头连忙想要进来收拾,只是还没跨过门槛就被陆夫人厉声斥道:“出去!” 丫头打了个寒战,连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大少夫人嫁入陆家好几年,也没有见到陆夫人如此动怒过。就算是之前陆离让陆晖名声扫地,陆夫人都没有如此怒色形于外的。犹豫了一下,大少夫人捏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母亲息怒,莫要为了那些人气坏了身子。” 陆夫人冷声道:“当初我就不该让那个孽种长大!” 大少夫人心中暗叹了一声,不敢再开口相劝。今的事情她心里也不舒服,但是更多的却是一些无奈和遗憾。陆晖是陆家嫡子,本该占尽了时地利,然而却被一个庶子压得抬不起头来。能怪谁?怪陆离风头太盛?如果陆晖足够优秀的话,就算是陆离再怎么惊才绝艳又能如何?她们如此气恼,不就是因为她们自己心里也清楚,陆晖比不上陆离么。 但是陆晖是她的丈夫,她一辈子的依靠。无论他是对是错,是平庸还是优秀,她也只能帮着他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甚至与原本应该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作对罢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大少夫人心地看了陆夫人一眼,低声道:“还是要等到夫君过了乡试再吧,若是因为这些琐事影响了夫君乡试的发挥……” 陆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沉默了片刻道:“此事自然用不着晖儿来管。但是陆离…绝对不能让他过乡试!” 大少夫人心中暗惊,很快又平静了下来,道:“母亲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陆夫人抬起手中的帕子轻轻压了下唇角,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道:“你李家那丫头如何?” “李婉婉?”大少夫人微微蹙眉,“母亲是想……” 陆夫人淡淡道:“李家家财万贯,李家那丫头又受宠,原本我想着给晖儿做个妾也配得上。不过现在…事急从权,就当那丫头没福气吧。”大少夫人一时有些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做女人谁愿意自己的丈夫妻妾成群?但是婆婆当着她的面这种话她却不能有丝毫不悦的表示。也只是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吧。只是…婆婆一直打算给丈夫纳两个富家女做妾,就算没有李婉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一个张婉婉,赵婉婉呢。 将这些抛到脑后,大少夫人问道:“母亲有什么打算?” 陆夫人道:“李家不是想要将那丫头嫁给陆离么?那就成全她们吧。” “什么?”大少夫人皱眉,有些不解。 陆夫人冷笑一声道:“李家想要攀上咱们家,若是晖儿也就罢了,若是陆离,你觉得她们会满足只做一个妾室么?” “自然不会。”谢安澜的家世,根本压不住李家人。李家那样的人家对礼教规矩更没什么顾及,只怕会想方设法的将谢安澜从正室的位置上弄下去。到时候…陆离若是不能将两头都摆平的话,无论是他抛弃糟糠妻娶了李婉婉还是真的弄个两头大,都是一个大把柄,只要稍加运作,一个没有靠山的秀才前途尽毁也不是难事。 看着座上神色温和,面带笑意的陆夫人,大少夫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头涌了上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陆夫人抬手扶了扶发间的簪子,悠然道:“今儿老四媳妇跟李家那丫头闹得不痛快,回头派个管事去李家道个歉吧。” 大少夫人点头,恭敬地道:“儿媳明白了,母亲放心便是。” 陆夫人满意地点头道:“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晖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母亲言重了,都是儿媳应该做的。”大少夫人低下头轻声道。 第七十章 出嫁从夫 谢安澜和陆离回到芳草院,面对的就是院中的下人们有些诡异的神色态度。那种仿佛轻蔑又像是敬畏的复杂纠结表情,看得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些人以为她们掩饰的很好还是以为她和陆离都是瞎子? 其实,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态度,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陆离都并不在意。在这些人因为陆夫人等人的态度而轻视自己的主子的时候,陆离也早就已经放弃了这些人。他们很快就要离开泉州了,这些人是好是坏都与他们毫无关系了。甚至,等到被陆离舍弃,这些人才会明白陆离这个他们看不起的主子存在的好处。没有了陆离,他们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只会成为府中最普通的下层奴仆罢了。 懒得理会这些人,两人回到书房经过又是一番的唇枪舌战之后终于达成了暂时的协议。陆离以一千六百两入股谢安澜的胭脂坊,因为技术是谢安澜出的,而且陆离来得晚了所以虽然陆离出的钱比谢安澜更多,却也只能占四成的收益。陆离还要负责帮她打通泉州的官府,保证谢文等人在他们离开泉州之后不会受到本地豪商的欺负。 第一次谈判就被迫退让,陆离也没有觉得沮丧。看着谢安澜心情愉悦神采飞扬的模样,脸上的神色倒是更加缓和了几分。谢安澜心情好了也有心思关心别的了,靠在桌边轻叩着桌面好奇地问道:“话,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银子?” 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私房,谢安澜只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反正她现在是拿不出来一千两银子的。 陆离淡淡道:“不到两千两,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安澜忍不住磨牙,“既然陆四爷银子来得这么容易,还觊觎我这点的生意做什么?” 陆离看着她,淡笑不语。 “……”所以,最讨厌的就是黑心芝麻包了嘛。 叹了口气,谢安澜表示本大神输了。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下个月乡试,是不是要去黎阳?”黎阳是西江的府城所在,西江布政使衙门和按察使衙门都在这个这里。同时也是西江贡院的所在地。整个西江府的秀才都需要在这里参加乡试取得入京会试的举人资格。 陆离点头,“想一起去么?” 谢安澜眼睛一亮,“我能一起去?” “不能。”陆离道。 “……” “如果我带你去,就可以。”陆离淡定地接口道。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明白了。这世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么,只要丈夫可以做又不犯法的事情,都可以做!怀疑自己快要长毛的谢安澜决定还是先忍下这口气,“上面那两位不会同意吧?” “我身体不好,你跟去方便照顾我。”陆离理所当然地道。 是哦,身体不好正是个万灵丹一样的理由。你都能在泉州城里到处乱窜了,谁相信你一个月后会身体不好。 陆离也不理会她的腹诽,淡然道:“你有功夫想那些,还不如想想你刚刚给了李家难看,要怎么应对。” “李家?”谢安澜扬眉,“李家很难对付么?” “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不是聪明人,也不是蠢人。”陆离道,谢安澜好奇,“那你觉得是什么人?”陆离眼底冷芒一现,道:“是既蠢又不要脸面的人。” 谢安澜摸着下巴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陆离得没错。比如陆夫人和李夫人,虽然陆夫人是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但是谢安澜觉得还是李夫人更麻烦一点。很是抱歉地对陆离道:“真是抱歉哈,不过…那丫头太欠抽,我实在是忍不住。” “无妨。”陆离并不在意。 谢安澜有些无趣地看着他,“真没劲,你真的才二十九?就算你四十九我也相信。别不好意思嘛……” 陆离毫不留情地将谢安澜赶出了书房。 站在书房外,谢安澜没好气地瞪着书房紧闭的大门磨牙。看的站在门口的陆英胆战心惊,四爷对少夫人这么粗暴真的好么?会挨揍的啊。 谢安澜瞥了一眼努力当自己不存在的陆英,挑眉问道:“陆英啊,你害怕我?” “没有,少夫人。”陆英连忙道。 谢安澜眯眼,“哦?这么你不怕我?是本少夫人平时太温和了的缘故吗?” “是…啊,不是!”陆英战战兢兢地道。 “到底是不是?”谢安澜慢条斯理地掰着手指问道。 “不是…不,我的意思是,少夫人贤淑明理,端方大度,属下对少夫人只有尊敬。”陆英暗暗抹着汗,心谨慎地答道。少夫人,惹你生气的是四爷不是我啊,您就别为难的了不行么? 欺负一个心翼翼的人实在是有些无聊,青狐大神不喜好欺负弱。叹了口气,道:“心情有点不好,陆英,咱们来打一架吧。” 陆英额头上的汗流的更欢了,“属下哪里敢跟少夫人动手。” “就是切磋一下。”谢安澜没好气地道:“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陆英还是摆手,坚决不肯,“不行啊,少夫人。要是让人看到属下跟您动手,总是不好的,你是不是?” 谢安澜咬牙,“但是我心情真的很不好啊。” “这个…啊,芸萝姑娘来了!少夫人芸萝姑娘好像找你有事儿!”陆英眼光一闪,如获大赦。谢安澜转身看到匆匆而来笑脸红彤彤圆鼓鼓的芸萝,顿时有些心虚起来。她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原来…她好像把芸萝给忘掉了啊。 “少夫人!” “咳咳,芸萝啊,有事儿?”谢安澜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正直无辜。 芸萝呜呜道:“少夫人,您把芸萝丢掉了。呜呜…您跟着四少爷走掉了,芸萝都跟不上。”她只是捧着曹少夫人送给少夫人的礼物跟曹夫人身边的丫头道个别,转个身就只看到少夫人和四少爷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了。 谢安澜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乖孩子,是少夫人不好。这个…我们不是有急事儿么。曹家离陆家也不远,你自己回来呗。” 芸萝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谢安澜叹气,“好吧,以后少夫人一定不会再随便丢下你了。好不好?” 芸萝这才破涕为笑,“少夫人对芸萝最好了。” “乖,少夫人疼你。” 第七十一章 岳父到来 转眼间就要了陆老爷的寿辰了,陆家这次要大办,也是陆家回到泉州这几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大办寿宴,来捧场的人自然不会少。自从从曹府回来之后,谢安澜就明显感觉到了大少夫人和陆夫人对她的戒备和排斥。原本是让她跟着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一起协助大少夫人的事情也没有在提过了。 整个陆府除了将要考试的陆晖以外,谢安澜就成为最清闲的人了。就连陆离,都被陆夫人以各种借口指使着做这做那。这点心思看在谢安澜眼中只想发笑。如果陆离还是原本的陆离,或许这种手段多少还能影响到陆离的发挥一点。但是现在的这位明显就是根本不将乡试看在眼里,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想窝在书房里死读书,反正陆离每早出晚归的,谢安澜也没从他脸上看到半点的不悦。科举这种事,谢安澜虽然没经历过,但是她还是觉得如果苦读了十年都不行的话,你也不能指望临阵磨枪的一两个月会有多大的用处了。“少夫人,少夫人!”谢安澜真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芸萝的声音带着欢快的笑意从外面传来。随手将手中的书放到旁边的桌上,谢安澜懒懒地抬眼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急忙忙的?”芸萝笑道:“少夫人,谢老爷来了!”嗯?谢安澜一愣,这次陆家办寿宴谁也没有提请谢安澜的娘家人来。谢安澜自己也就当成不知道了,她一点儿也不想让谢秀才来参加什么寿宴。不是觉得自己家世清寒丢脸,而是不想谢秀才来陆家受这个气。 谢家虽然清贫,但是便宜爹好歹是个秀才,无论是在谢家村还是红叶镇都是受人尊敬的。但是在陆家眼里却着实算不得什么。如今她跟陆离与陆家的关系都不好,以陆家那些人的脾气,谢秀才来了只有被人挤兑的份儿。还是别刺激他了。只是…这便宜爹怎么回来的呢?还没起身,就看到院门口陆离和谢秀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谢秀才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衫,正是前些日子谢安澜回去的时候替他买的。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谢安澜不由得皱了皱眉,“澜儿……”谢安澜连忙一跃而起,满面含笑地上前来,“爹,你怎么来了?”谢秀才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女婿让人接我来的。”谢安澜没好气地白了陆离一眼,被谢秀才看在眼里抬起手就要往她头上拍,“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嫌爹给你丢人了?”虽然妻子早逝,但是对女儿谢秀才还是严格教养的。怎么这才一两年就变成这样了?居然对着丈夫翻白眼,被人看到了还得了?谢安澜眨眼,无辜地道:“爹你什么啊,女儿怎么会觉得你丢脸?多大点事儿,要你亲自跑一趟?不是要乡试了么,您那些学生你不管了啊?”谢秀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爹哪里教得了要考乡试的人?”能考乡试的都是有秀才功名的,哪里需要一个同是秀才的人教?等到考上举人之后若是来年没有高中,一般就是自己在家里研习了,除非有厉害的名师才会继续拜师学习。这个…谢安澜还真没想过。嘿嘿干笑了一声,上前搂着谢秀才的胳膊道:“那正好,爹既然来了以后就留在泉州吧。您一个人住在谢家村,我也不放心。”谢秀才看着对自己撒娇的女儿,无奈地一笑心中很是宽慰,嘴上却道:“你爹还没老呢,有什么不放心的?”谢安澜耸耸肩,挑眉去看陆离。陆离神色温和,言语恭敬有礼,“岳父,婿贸然请你前来,除了父亲的寿宴,实是有事相求。”“哦?”谢秀才一愣,看了看眼前玉树临风的清俊少年,眼中更多了几分满意,点头道:“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便是。”“婿多谢岳父大人,咱们书房谈。”陆离笑道。谢秀才自然也没有意见,只是有些好奇自己能帮得上这个女婿什么忙。而且,他虽然只见过陆离几面,却也明显感觉到这个女婿似乎跟上次见面很不一样啊。三人进了书房坐下,谢秀才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坐在一边的女儿,有些犹豫到底是应该当没看见还是开口让她出去。疼爱女儿是一回事,但是谢秀才毕竟是个男人,男人谈正事女人是不应该在场的。规矩什么的还是次要的,更多的是谢秀才不希望女婿因为这事对女儿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显然不能领会谢秀才的纠结心思。等到芸萝送上了茶点又退了出去,也没见陆离有什么表示,谢秀才也就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喝了一口茶,方才问道:“女婿可有什么话?”陆离望着谢秀才问道:“不知…岳父大人可还有心下场一试?”谢秀才一愣,显然没想到陆离会问他这种事情。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乡试我也参加过两三回,都不曾考中。澜儿他娘过世之后我便也死了这份心了。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无用,倒是委屈了澜儿了。” 如果他能够高中,哪怕只是考个举人呢,女儿的身份也要好看一些。早些年谢秀才悲痛妻子过世,有一心抚养女儿长大哪里有心思再去寒窗苦读?如今女儿长大出阁了,他却早已经熄了向往功名的心。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给女儿一个更高的身份,只怕这两年在陆家也受了不少委屈。“爹,你这是什么?”谢安澜蹙眉,有些不赞同地道:“日子是自己过得,尊重也不是靠别人挣得,好不好的哪里能怪爹爹。您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真的。”谢秀才苦笑,“你这傻丫头。”这世道,女儿家的身份,在家是靠父亲挣的,出嫁是靠夫君挣的。他这个父亲虽然不才,但是看着这个女婿倒是不错。想来将来也不会委屈了女儿。“岳父,既然您无心仕途。婿和夫人乡试过后就要赴京,泉州的一些琐事,只怕要托付给岳父大人了。” ------题外话------ 谢秀才虽然疼爱女儿,但是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男人,思想也不会辣么开放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担心女儿被夫家嫌弃。 第七十二章 慈父心肠 “哦?”谢秀才有些惊讶,陆离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生母丫鬟出身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财产,至于陆家家主陆闻,如今陆家还没有分家就更不可能给他什么财产了。这夫妻俩平时除了一人一个月五两银子也就是指着谢安澜的嫁妆过日子。能有什么事情需要他来打理的? 陆离看了谢安澜一眼,将谢安澜的胭脂坊的情况了一遍。这事儿谢秀才也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他以为这才短短一些日子,既然这两口打算离开泉州,那么这事儿只怕就搁置了。毕竟,做生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不仅需要成本能力同样也需要时间。倒是没想到这才一个月的功夫,竟然已经开始盈利了。而且听陆离的口气,似乎还不少? 至于这原本应该是谢安澜的产业的事儿谢秀才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夫妻本一体,他赞成女儿为自己打算准备一些后路和私房,但是却不能真的算得太过分明了。一两或许没事儿,时间久了只怕连夫妻都做不成了。何况一个女儿家能力再强想要在外面走动,最重要的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为他做什么,而是陆离这个做丈夫的肯替她出头,为她撑腰。 陆离道:“如今胭脂坊的那个院子婿已经让人买下来了,另外还有距离红叶镇不远的两百亩地。那个地方很不错,可以建一个庄子,到时候胭脂坊需要的用量极大的几种材料都可以在那里种植。房契和地契都在夫人名下,就先请岳父大人保管吧。” 陆离将刚刚到手的地契送到谢秀才手中,半点也没有不舍和心疼的模样。谢秀才对这个女婿更多了几分满意,只是有些担心,“这…两百亩地可不是数,一个的胭脂坊用得着这么多原料么?” 陆离挑眉道:“既然夫人要做,自然就要做大。岳父大人尽管放心,等到那地里产出的原料可以供应应当也是大半年甚至一年后的事情了。销路的问题,不用担心。” 看着坐在一起一脸淡定的夫妻俩,谢秀才也只得叹了口气将房契和地契都接了过来。两个年轻人都不怕,他还怕什么? “你们尽管放心去京城便是。泉州这边我就先替你们看着。只是我对生意一途……”他可是从来没做个生意。 谢安澜笑道:“爹,这方面有谢负责,你只管看着,偶尔看看账册什么的就是了。” 谢秀才点头,不过心中还是暗暗下定决心,回头还是要去琢磨琢磨这经商之道。虽然不需要他亲自去经营,却也不能什么都不懂。 见谢秀才答应下来,谢安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她跟陆离离开泉州,那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让谢秀才一个人住在谢家村,她实在是不太放心。住在泉州,至少有谢谢武等人照看着,就算有什么事,传个信也方便一些。 不过陆离似乎对此也很满意,谢安澜却有些不明白陆离在高兴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他觉得谢秀才很可靠,很可信?相信以某人的手段应该不难找到几个可靠的人才对。至于谢秀才,就凭着他是她谢安澜的亲爹,对陆离来应该就不太可信了。毕竟,女儿和女婿要真的撕逼起来,岳父肯定是站在自己女儿这边的。 当然,在陆离看来,谢秀才应该并不是她的亲爹。 ……那就更不可信了好么? 果然是腹黑心,海底针啊。 “四少爷,少夫人,二少爷和三少爷来了。”门外,麦冬恭声禀告道。 原本还想要和父亲聊聊地谢安澜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既然父亲已经来了泉州,要话自然多得是时候也不急于一时。倒是陆明和陆暄怎么会跑到芳草院来。要知道,无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谢安澜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陆家这几位公子少爷,出了上次陆离在陆老爷书房里突然晕倒过来走了个过场探望了一番,还真没有见过这几位大驾光临的。 侧首去看陆离,陆离神色淡然,“请二哥和三哥进来。” “是。” 其实也不用麦冬去请,因为陆明和陆暄就跟在麦冬的身后。陆离话音刚落,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看到坐在书房里的谢秀才,陆暄眼底划过一丝不屑没有话。陆明倒是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亲家老爷?” 谢秀才看了看陆明,略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是陆家二公子和三公子?”不是谢秀才胆见不得世面,二是陆明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上…还有不少请青青紫紫的痕迹,虽然没有刚受伤的时候那么刺眼,但是在那张养尊处优白白净净的脸上还是分外醒目的。 陆明不知是忘了自己的伤还是根本不在意,笑吟吟地道:“正是。谢先生亲自前来,不巧家父不在家中不能前来迎接,还请恕罪。” 对他的客套,谢秀才也不在意。他若是真相信陆家老爷会亲自前来迎接他才是脑子进水了。摇摇头道:“二公子言重了。” 陆离淡淡地开口道:“二哥,三哥,有什么事么?” 陆暄笑道:“娘听弟妹的父亲来了,特意让我和二哥过来见见。只是大哥乡试将近无法前来拜见了。另外…明就是寿宴,还有一些事情四弟……”陆离点头,道:“我知道了。”又侧首对谢安澜道:“岳父大人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带岳父大人去歇息吧。我和二哥三哥还有事要出去。” 谢安澜点头,这几陆离确实是忙得很。还能抽出空闲亲自迎接谢秀才已经不错了。 “你去吧,爹这里有我。” 陆离这才起身,对谢秀才行礼告退先一步走了出去。 走在最后的陆明忍不住回头望了谢安澜一眼,自从上次在灵岩寺后山调戏失败被谢安澜推下山坡之后陆明对谢安澜那点心思就歇了七八成了。但是情况变化太快,陆明其实也不太确定当时谢安澜到底是怎么将他推下去的。但是至少这个弟妹当真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角色。他陆家二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何必去招惹一个辣椒? 但是此时再一次看到靠着扶手斜坐着的紫衣女子,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荡。不得不,比起泉州城里这些大家闺秀家碧玉,这个谢安澜确实是非常的不一样。容貌秀美自不必,单单只是举手投足间的那种独特风韵就不是别的女子能有的。状似沉静娴雅,眉宇间却有顾盼神飞。即使是京城的美女,她比宗室贵女更多几分温婉,比大家闺秀更多几分大气,比家碧玉多了几分妩媚却又比青楼绝色多了几分清贵。 这样的绝色…从前怎么美发现呢?陆明心中暗暗惋惜。 察觉到陆明的目光,谢安澜微微挑眉,朝他粲然一笑。 不知怎么的想起那滚落山坡时身体不受支配的恐惧感,陆明心中打了个激灵,连忙收敛了神色转身出门去了。·k·s·b· 第七十三章 处境艰难 等到陆离三兄弟离去,谢秀才方才望着门口皱了皱眉。 “爹?”谢安澜看着谢秀才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道。谢秀才皱眉道:“既然乡试将近了,陆家长子都在忙着温习功课,女婿为何……” 谢安澜挑眉,有些无奈地望着她爹也不话。谢秀才也不笨顿时了然,想起前些日子陆离被打了的事情,也只得叹了口气。 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其实…女婿还年轻,既然如此,何不……”哪一家都不愿意让庶子抢了嫡子的风头,何况陆家老爷还是特别要面子的那种人。这种情况,陆离退一步也未尝不可。 谢安澜摇摇头,难怪陆离她爹不适合在官场上混呢。 “爹,这事儿不能让。” 谢秀才皱眉看着谢安澜,谢安澜道:“陆家并不那么希望陆离高中进士,进入朝堂。” 对谢安澜的话,谢秀才有些震惊,震惊之下连谢安澜直呼陆离的名字都没有注意到。 “不愿让女婿中进士?怎么会?”在谢秀才看来,这件事无法理解的事情。陆家只有陆晖陆离等四兄弟,有希望入朝为官的也只有陆晖和陆离。寻常人家都知道一个篱笆三个桩的道理,若是陆家两兄弟都上榜了将来在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怎么到了陆家这里反倒是变了? 谢安澜微微苦笑道:“爹,若是陆家当真在意陆离,又怎么会让他娶我?” 谢秀才默然,是啊,若是陆家真的在意陆离这个儿子又怎么会让他娶一个名不经传的穷秀才的女儿?要知道,陆明同样是庶子,还不如陆离有出息,但是陆明娶得同样是官家千金。虽然只是庶女,但是二嫂夫人的生母娘家却是皇商。到了陆离这里,无论是财还是势,毫无疑问都是没有的。 谢安澜道:“公公好面子,不喜庶子出风头。婆婆更是不会允许夫君将来与大哥争夺雍州本家的支持,若是不能与大哥一起或者比他先一步高中,将来夫君受到的打压只会比现在更多。现在夫君和大哥一起考试,若是夫君出了什么意外或者不能考试,都会影响到大哥和陆家的名声。” 谢秀才叹了口气,道:“当初答应这门亲事,还是爹思虑不周了。”他只想到了陆离才华人品都不差,将来一定能够给女儿好日子过。却忘了考虑,有许多大户人家嫡庶之争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想象的。 谢安澜笑道:“爹又想多了,人生这么长哪里就能够没有半点忧虑?这事儿我们心里都有数,爹不用担心。” 谢秀才看看谢安澜,点了点头欣慰地道:“澜儿果然是长大了,我看女婿也是个有成算的。有什么需要爹帮忙的你们尽管开口就是了。”谢安澜嫣然一笑道:“这是自然,女儿不会跟爹爹客气的。” 亲自将谢秀才送去客房安顿好,谢安澜方才带着芸萝从客院出来。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明兰院的丫头匆匆而来,见到谢安澜微微福身见礼道:“奴婢见过四少夫人,夫人请少夫人过去一趟。” 谢安澜点点头,跟着丫头往明兰院而去了。 进了明兰院,花厅里倒是难得的热闹。陆家三位少夫人,陆荞,还有两个妾室卓氏和王氏都在。陆夫人坐在主位上,手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含笑跟大少夫人着什么。谢安澜一眼看过去,认出那男孩是大少夫人和陆晖的独子,也是陆家的嫡长孙陆芳远。 大少夫人怀上陆芳远的时候正是陆家最艰难的时候,陆芳远刚生下来不久陆家就从京城搬到了泉州。因为怀孕期间思虑过多,陆芳远从就体弱多病,平常没事大少夫人连院子都舍不得他走出去一步。原主跟陆家女眷关系都一般,自然也不会跑到陆晖院子里去探望,因此跟这个孩子倒是真心不熟。 陆家四位少爷都已经成婚了,但是如今整个陆家出了陆芳远这个嫡长孙以外,却只有陆明膝下有一个庶女。二少夫人自然不会待见庶女,也不肯养在自己跟前,这个庶女在陆家也就跟没有没多大的差别了。 “见过母亲。”谢安澜上前微微福身见礼。 陆夫人点头道:“坐下话吧。” 谢安澜谢过,走到一边三少夫人下首坐了下来。 站在陆夫人身后的卓姨娘掩唇笑道:“四少夫人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些日子不见可是越发的可人了。” 谢安澜蹙眉,对卓姨娘那有些尖细刺耳的笑声敬谢不敏。不得不幸好陆荞无论相貌还是性格都不像卓姨娘,她宁愿忍受陆荞的刁蛮不讲理,也不想听到陆荞跟卓姨娘一样见人就笑出别人一身鸡皮疙瘩。真不知道陆老爷到底是怎么忍受得了的?就算是陆明的生母王姨娘虽然比不得卓姨娘娇艳,但是至少性格正常啊。 谢安澜淡淡道:“姨娘过奖了,哪儿比得上姨娘娇艳可人。” 卓姨娘似乎没听出她的讽刺,笑得越发的欢快了,“四少夫人真会话。” 谢安澜抬手轻抚了一下眉头,看向陆夫人,“母亲,招儿媳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陆夫人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听到谢安澜的话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听你爹来了?” 谢安澜点头,“是夫君让人接了爹爹过来的。” “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呼你爹吧。”陆夫人淡淡道:“明儿就是老爷的寿辰,到时候人多你让人照顾着你爹一些。还有,你大嫂娘家也要来人,晚一些大约就要到了,别冲撞了。” 闻言,谢安澜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陆夫人抱着陆芳远逗弄呢。虽是嫡长孙,但是陆夫人其实并不太喜爱这个孙子。陆夫人对儿子寄予厚望,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嫡长孙是一个病秧子?大少夫人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这几年都没有再次怀孕。若是再生下一个男孩儿的话,将来的陆家是绝对到不了陆芳远的手里的。这两年,陆夫人也开始频频想要替陆晖物色出身好一些的侧室,除了为陆晖的仕途考虑以外,只怕也存着想要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孙儿的心思了。 “母亲放心,我知道了。” 陆夫人嗯了一身,斜眼淡淡道:“你出身不高我也不什么了,陆家的规矩还是要好好学学,别在客人面前丢了陆家的脸面。那日曹家花会上的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了。” 谢安澜垂眸,“儿媳知道了。” 你现在知道嫌弃姑娘我出身低了?当初倒是别给陆离娶出身这么低的媳妇儿啊。 第七十四章 红袖添香? 见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陆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起来,你和老四成婚也快两年,肚子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谢安澜心中一沉,面上淡定如常,“长幼有序,二嫂和三嫂不是也还没消息么?儿媳和夫君怎么好越过了两位嫂子呢。” 这话一出,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脸色也都有些不好看了。这世上的女人,什么妇言妇容妇工都是虚的,生不出孩子来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过错。陆芳远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大少夫人好歹还生了一个。二少夫人早两年也怀过孕,却不知怎么的产了。至于三少夫人,就从来没有过有孕的消息的。也是因此,虽然三少夫人也是嫡媳,但是在陆家甚至比二少夫人整个庶媳还要低调一些。 听到谢安澜的话,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心中不止暗恨谢安澜了,就是对陆夫人也多了几分不满。你谢安澜就,偏要提这种事情不是连她们也一起没脸么?不过陆夫人到底是婆婆,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满,就算她得再难听,她们做媳妇的也只能面带恭顺的听着。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谢安澜那样的胆量敢明里暗里的挤兑自己的婆婆的。 其实话已出口,陆夫人就知道自己错话了。不过她并不在意,一是没想到谢安澜真敢这样跟她顶回来,二是就算是两个儿媳妇不高兴她也不在意。特别是三儿媳妇这些年都有膝下无子,陆夫人自己心里也不高兴,未尝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敲打三少夫人的意思。至于二少夫人,她能不能生陆夫人才不在意呢。 只是,被晚辈这么不软不硬的顶撞,陆夫人还是不高兴的。 抬眼淡淡地撇了谢安澜一眼,陆夫人道:“你们夫妻俩感情好,按理这事儿我也不该管。但是老四既然叫了我一声母亲,老爷既然将这陆家的后宅交给了我,我就不能不操心。原本咱们这样的人家公子们洁身自好是好事,但是为了子孙计,有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你们成婚两年,老四身边除了你还是什么人都没有,你也要上心一些。” 谢安澜垂眸,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她给陆离纳妾么?不过…让她跟别的女人公用一个男人?即便只是名义上,毕竟陆离那腹黑闷**到现在都不肯跟她一起玩滚来滚去的游戏。真是够了!又不是真的十七八岁纯情少年,居然比她这个女人还矫情! 但是,即使是这样青狐大神还是不能接受这么羞耻的设定。你上次她建议陆离把李婉婉纳回来的事儿?呵呵哒,陆离要是真敢这么干,她保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怎么不话?”陆夫人有些不满地皱眉道。 谢安澜道:“多谢母亲替我们操心,不过…夫君如今一心都在乡试上,功名未立岂能耽于女色?” 陆夫人冷声道:“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谢安澜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母亲就更该先替大哥和三哥操心了,毕竟,他们才是将来要继承陆家祖业的人不是么?” 陆夫人盯着她,冷冷道:“总之,你就是不肯就是了。” 谢安澜淡定的挑眉道:“夫君乡试在即,母亲这个时候又是让他打理庶务,又是要替他纳妾的。不知道母亲究竟是想要让他红袖添香呢,还是……” “放肆!” 陆夫人气急败坏地瞪着眼前的谢安澜。她明艳的容颜上带着仿佛温婉的笑意,但是眼神里那种耐人寻味的似笑非笑的神色却让人轻而易举的就能领会她话中的未尽之意。虽然在场的都算是自家人,但是陆夫人还是有一种在外人面前被揭穿了心思的尴尬和难堪。 大少夫人脸色也是微变,“四弟妹,你太放肆了。” 谢安澜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和不解,“大嫂,我错什么了?” “你……”大少夫人望着谢安澜秀眉微蹙,没想到谢安澜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装糊涂。但是她却不愿也不能再将谢安澜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那样陆夫人的脸面只会更难看。因为,谢安澜的,确实也是事实,虽然她们都不愿意承认。 “哇…”坐在陆夫人怀里的陆芳远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原来陆夫人怒极之下竟然抓着陆芳远的胳膊,一不留神力气就用大了。孩子哪里经得起什么痛楚,立刻就放声大哭起来。 大少夫人心中一疼,连忙上前将接过儿子,“母亲,还是我来抱远儿吧。不要累着母亲了。” 陆夫人微微皱眉,任由大少夫人将孩子抱了过去。心中对这个孩子又添了几分不喜,体弱多病,资也不算聪慧,就连性子都被养的如此娇气,将来能成什么大器? 谢安澜也不去管陆夫人和大少夫人不太好看的脸色,淡淡笑道:“不知道母亲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事,儿媳就先回去了。我还想去看看我爹爹那里安顿好了没有呢。” 这话就有些不太好听了。都是亲家,大少夫人的娘家人远在京城,人还没到陆家就忙着待客了。四少夫人的娘家距离泉州还不过百里,若不是陆离派人去陆家人连通知都没有通知一声,更不用准备什么了。这不是明摆着陆家嫌贫爱富么? 嫌贫爱富是世人通病,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但是对于陆家这样自诩书香门第的人家来,终归不是什么好名声。 含笑朝着脸色阴沉的婆媳俩点了点头,谢安澜起身告辞。 陆夫人盯着谢安澜注视了良久,才终于冷声道:“去吧。” “儿媳告退。”谢安澜优雅的福身见礼,悠然地退出了大厅。 大厅里一片静谧,看着陆夫人阴沉的脸色,在场的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即使是脾气最大的陆荞此时也只敢乖乖坐在末尾的位置上,低下头眼观鼻子鼻观心。站在陆夫人身后的两位姨娘也低下了头,掩去了眼底的幸灾祸。 “母亲…”大少夫人看看两位妯娌,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到底陆夫人这么生气,也是为了陆晖。 陆夫人冷哼一声道:“以前倒是我看错老四的媳妇儿了。”谢安澜进门两年,到现在才露出了真面目,倒也算是能忍了。不过…这其中只怕也少不了陆离的手笔。一个没有半点依靠和后台的庶子,她就不信还能翻了!想让她的晖儿难堪,真是白日做梦。 微微眯眼,陆夫人慢条斯理地吩咐道:“吩咐下去,让人好好招待亲家老爷,别真让人咱们陆家嫌贫爱富。” 二少夫人应了一声,陪着笑道:“母亲放心便是,儿媳们省的。” 陆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在多什么。·k·s·b· 第七十五章 发飙 “少夫人!”谢安澜刚出了明兰院,就有一个丫头急匆匆地叫道。侧首一看,却是芳草院里的丫头。她身边不怎么用人,平时有芸萝就够了,这些丫头平时也不怎么能近她跟前,这个叫春儿的丫头是她派去谢秀才那里照顾他起居的。 “出什么事了?”见丫头脸色焦急,谢安澜凝眉道。 春儿跌声道:“少夫人,刚刚三管家来谢老爷房里,是大少夫人娘家的人来的多,原本准备的客房不够用,所以…所以…” 谢安澜脸色冰冷,冷声道:“所以什么?” 春儿低下了头,声道:“所以,请谢老爷将客房让出来换一个地方住。” 谢安澜脸上的寒意散去,绽出一抹绝艳的笑容,“哦?换到什么地方?” 春儿低着头不敢去看谢安澜,虽然相处的不太久但是她却已经有些明白,这位少夫人越是生气的时候脸上反倒是越是笑得好看,“清月院……” “很好,好极了。”谢安澜笑颜如花,语调温柔。 “少夫人…”芸萝连忙拉住谢安澜,“少夫人,不如先跟四少爷商量一下吧。万一……” 谢安澜笑道:“傻丫头,求人不如求己。你自己立不起来,谁都不会将你看在眼里。” “但是……”芸萝有些担心,谢安澜却不再去看她,转身朝着客院的方向走去。芸萝心知不好,但是看着谢安澜已经往前走去的背影急得跺了跺脚,一把抓住春儿低声道:“快去找四少爷!”然后飞快的追了上去。 春儿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扭头朝着前院的方向跑去。 还没进客院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却有些尖刻的声音,“谢老爷,您老还是别为难咱们这些下人了快些搬了吧。咱们还要收拾屋子,大少夫人娘家的贵客若是住的不舒服,咱们可担待不起。” “我知道了。”谢秀才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是有些黯然伤神的,“很快就收拾好了。” “也没多少东西,有什么可收拾的…”那人没好气地嘟哝道。 赶上来的芸萝看到站在门口的谢安澜脸色阴沉,心中暗道不好。现如今的少夫人可不是之前拿针都戳不动的性子,不过,这些人也太过分了一些。谢老爷怎么也是四少爷的岳父,就算谢家不如李家富贵,却也是陆家正经八百的亲戚啊。 “少夫人……”芸萝心地道。 谢安澜挑眉,问道:“里面话的是谁?” 谢安澜平时不管陆家的事务,也少在府中走动。府里的管事能除了自己芳草院的几个也就认识陆家的大管家以及陆夫人身边的管事了。谢安澜不知道,芸萝却是知道的,连忙低声道:“那是咱们府上的三管家林成,他是夫人奶娘的儿子,专管府上的宾客往来,少夫人平时没怎么见过也正常。” 谢安澜唇边逸出一抹艳极的微笑,却看得芸萝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话,就听到里面传来林成有些尖锐傲慢的声音,“既然亲家老爷动作慢,你们就帮着收拾吧。动作快一些,别误了事儿仔细大少夫人拔了你们的皮!” 里面传来几个下人零零落落的应是,接着又响起了林成不阴不阳的嘲弄声,“咱们三位少夫人娘家可都是有来历的,谢老爷为了四少夫人也不该…。” 完了! 芸萝在心中叫道。 只见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夫人飞起一脚踹开了眼前本就半掩着的院门,冷声道:“为了我,也不该怎么?” “四少夫人?!” 里面的人被突如其来的踢门声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便看到站在门口彩衣翩然的美丽女子。只是此时那美丽的容颜上一片冷肃,令人一见就恍如寒风袭人,一股冷意直逼心头。几个胆子一些的,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林成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谢安澜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倒也并不像一般的丫头那样紧张。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如今管家的大少夫人也要给他几分颜面,更何况是万事不管的四少夫人?得不好听一点,谢家的家底只怕还不如他家厚。不过是运气好才嫁给了四少爷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罢了。 “澜儿。”谢秀才也吓了一跳,连忙走向女儿道,“你怎么来了?爹没事,这里……”谢秀才到底还是有些不下去,好不容易来一趟女婿家里,却遭到这样的事情不委屈不生气那谢秀才就是个菩萨。但是更多的却是对女儿的愧疚,若不是谢家家境不如人,又岂会如此?连自己偶尔来一次都会遇到这种事,可见女儿这两年在谢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爹。”谢安澜走过去握住谢秀才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淡淡微笑道:“您不用担心,这事我来处理就是了。” “还是算了,换个地方住罢了…”谢秀才道,并不想给女儿女婿惹麻烦。 谢安澜微微勾唇,笑容清冷,“陆家这么大,什么地方不能住客人非要爹换地方?传出去,还以为陆家连待客的客房都没有呢。你们,去将我爹的房间归置好。”淡淡扫了一眼站在一遍的众人,沉声道。 “四少夫人!”林成连忙站出来道,“大少夫人娘家来的人多了几位,实在没有地方住的才斗胆请亲家老爷换个地方。还望四少夫人不要为难的。” 谢安澜打量着他,问道:“哦?多出来的是大嫂的亲爹?” “这自然不是…”林成也不敢拿这种事谎,大少夫人娘家远在京城,秦家老爷虽然只是个从四品京官,却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泉州来替陆老爷贺寿。谢安澜问道:“哦?那是什么人?” 林成道:“是大少夫人的六哥和两位表少爷。” “啪!”话音刚落,一个耳光既快又响的甩在了林成的脸上。林成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的表情瞪着眼前的女子。只见谢安澜俏颜含冰,冷声道:“我记得,大嫂的六哥是庶出吧?你是在,陆家四少爷的岳父还比不上大少夫人娘家的庶兄和表哥与陆家亲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真的讲道理的?李家家世比谢家强,别是李家的庶兄和表哥了,就算是李家的管事下人也比谢家的人要体面一些。 林成自然不服,咬牙道:“李家老爷可是在京城为官的……” 言下之意,你谢家有什么? 谢秀才脸色微暗,拉住了还想要上前的女儿道:“澜儿,罢了。” 谢安澜回头,对着谢秀才摇了摇头。再转身面向林成时却只剩下一脸的冷冰,冷笑道:“看来…这陆家的下人也该教教规矩了。父亲和母亲都是有规矩的人,想必也不会想要养这种没上没下的狗。” 林场抬起下巴,傲然道:“四少夫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夫人的人。”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淡淡道:“先给我打他三十大板,松松皮肉再罢。” “谁敢!”林成瞪了一眼周围的下人,高声道。 谢安澜冷笑,看向有些畏缩的众人悠悠道:“我的吩咐,你们听不懂?我这个少夫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想要卖掉几个不听话的下人,还是没问题的。” 在场的下人心中都暗暗叫苦,后悔之前为了在大少夫人面前讨好而跟着林成来这客院了。一边是夫人身边的心腹,一边是四少夫人,这可真是……不过到底是林成积威甚重,好半也还是没人敢真的上前来拉扯他。若真的得罪了林成,就算能留在陆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见状,林成有些得意地看向谢安澜,眼底满是嘲弄的意味。 第七十六章 打狗看主人 “好极了。”谢安澜并不动怒,只是轻声呢喃道。 林成心中一跳,有些不安地看向谢安澜。 只见谢安澜慢悠悠地抬手往腰间一抽,竟然抽出一条银白色的软鞭。那鞭子挂在她的腰间,细长纤巧,头柄装饰着精致的丝带结成的吉祥结,鞭梢系着浅紫色的丝绦,看上去还以为只是一个漂亮的装饰物罢了,谁能知道竟然是一条软鞭。 林成心中感觉不好,却见谢安澜朝他露出一个绝艳的微笑。还没等他从这绝艳炫目的微笑中回过神来,尖锐的风声便已经破空而至了。 “啊?!”一鞭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林成的身上。林成顿时整个身体一紧,然后就是火辣辣地疼痛。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下一鞭子就已经跟着来了。 “啊啊!” 院子里的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谁也想不到往日沉默寡言的四少夫人竟然会亲自挥鞭子抽三管家。看三管家被抽的满地打滚的模样,有人在心底抽了口凉气。看起来好像很痛啊,若是这鞭子落到自己身上…… “谢安澜,你敢!”林场总算是缓过气来了,连忙尖叫道。 “放肆!”谢安澜冷笑道,“看来你还没学会规矩。” 芸萝同样目瞪口呆地望着谢安澜挥鞭子的动作,不过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神色。少夫人挥鞭子的动作看起来…好好看哦。 同样呆住的还有谢秀才,这…这是他女儿? “住手!”一个满是怒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到来人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林成早就痛的痛哭流涕了,也顾不得许多高声叫道:“夫人,救命啊!”谢安澜眼底冷然一笑,慢慢收回了手中的软鞭重新挂回了腰间。甚至还有空闲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衫,才转身看向门口的众人,“教训个奴才,不想竟然惊动了母亲和三位嫂子,真是抱歉得很。” 完全没有听出什么抱歉意思的陆夫人怒意勃发,冷冷的瞪着谢安澜道:“老四媳妇,你太放肆了!” 谢安澜并不像之前一般装乖巧,神色淡定地道:“请母亲指点。” 看着连滚带爬地跑到陆夫人跟前还痛的发抖的林成,别人能忍得住,身为林成亲娘的人却忍不住了。跟在陆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有些愤恨地瞪着谢安澜道:“四少夫人,不知犬儿什么地方得罪了少夫人,您要下这样的毒手?”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那老婆子一番,陆夫人身边最得用的管事婆子,也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据是陆夫人的奶娘,府里人都尊称一声林嬷嬷。可惜谢安澜却不想给她这个面子,“我知道打狗也该看主人,不过若是这狗太过不懂事了,也就怪不得旁人动手教训一二了。母亲,养这种不知规矩的东西有损陆家的颜面,不如回头儿媳挑个听话又懂规矩的送给母亲吧。” 这是真把林成当成狗了,林嬷嬷顿时气结。 谢安澜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她其实不喜欢人身攻击别人,特别是侮辱旁人的人格的这种话。但是很显然,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那还是别做人了。 “夫人,的冤枉啊。”林成叫道,“求夫人给的做主。” 林嬷嬷也往地上一跪,痛哭流涕,“求夫人给老奴做主啊,老奴只有这一个儿子,素来都是兢兢业业……” “噗嗤。”旁边地谢安澜嗤笑出声,看到众人扫过来的目光连忙摆摆手掩唇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哪里还能继续?被谢安澜这些一打岔,林嬷嬷原本酝酿出来的悲惨模样也被噎回去了大半。 “好了,林嬷嬷你先起来。”陆夫人皱了皱眉,沉声道。 林嬷嬷有些不甘,却还是站起了身来。她知道,夫人定会替自己做主的。 陆夫人将目光落到了谢安澜身上,沉声道:“就算林成做错了什么,你身为陆家的四少夫人亲自动手成何体统?” 谢安澜道:“儿媳倒是不想亲自动手,无奈儿媳在陆家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下人,这满院子的人没一个肯听儿媳的吩咐啊。” 林成跪在陆夫人跟前,咬牙道:“那是因为少夫人全无道理,无缘无故就要责打的,大家自然不肯听命。” 谢安澜悠然笑道:“哦?我怎么不知道原来做下人的还可以自己选择主子的话听还是不听的?原来觉得主子的话没道理就可以不听的?那是不是哪林管家觉得你比陆家的主子们金贵才是道理,你就可以骑到陆家几位主子的头上去了?” “你…你强词夺理!”林成气得涨红了脸。 谢安澜冷笑一声,不再看林成而是看向大少夫人,“大嫂,林管家要让我爹搬到清月院去住,因为大嫂您娘家多来了一个表哥要住这客院。不知…这是不是大嫂的意思?” 大少夫人微微蹙眉,没想到谢安澜竟然将这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纵然她心里觉得这样安排并无不妥,但是话却不能这样了。哪里有把亲家老爷赶到偏僻的地方去,就为了给娘家的表弟腾地方的? “四弟妹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这么吩咐?想必是下面的人一时想岔了。”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样啊,那就是这林成自作主张想要讨好大嫂了?想要讨好主子的心意我倒是理解,但是,为了讨好主子就踩我爹的面子,这让我这个陆家四少夫人的面子往哪儿放?大嫂,你,他这一顿鞭子该是不该?” 大少夫人皱眉道:“弟妹,话是没错但是…这林成总归是母亲的人,看在母亲面上…” “正是看在母亲面上我才帮着母亲教训教训他。免得他不知道轻重气着母亲了啊。”谢安澜理所当然地道。 你来我往的几句话,陆夫人倒也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心中虽然有些埋怨林成闹出这样的事情,却也知道林成是讨好大少夫人,却也未尝没有替她出一口气的意思。若是这事成了,陆夫人心中这些日子的郁气只怕也能出来几分。但是如今闹成这样却有些难看了。 第七十七章 赔礼(二更) 有些头痛地按了按额边,陆夫人有些不耐烦地道:“罢了,既然已经惩罚过林成了,此事就此作罢。赶紧让人再另外给老大媳妇娘家的人安排院子吧。” 罢,看向谢秀才淡淡道:“亲家,谢家倒是有个好闺女。”语气中却是淡淡的嘲讽。 谢秀才脸色微冷,没有接话。 陆夫人继续道:“老四媳妇,你是陆家的少夫人,当知做陆家媳妇的规矩和体面,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 谢安澜道:“多谢母亲教训,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儿媳必然不会亲自动手。这种不知道规矩的东西,直接发卖去矿里做苦工就是了。” 陆夫人脸色微冷,“陆家自有责罚犯错的下人的规矩,用不着你亲自动手。林嬷嬷是我的奶娘,你向她陪个不是吧。” 谢安澜眼眸微转,看向站在陆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林嬷嬷脸上虽然不露,但是眼中却多了几分得意。让谢安澜一个少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一个奴才赔礼,当真是打脸。 “陆夫人…”谢秀才皱眉,有些不悦地上前先要话,却被陆夫人淡淡地打断了,“亲家,令爱如今是我陆家的媳妇,我陆家的规矩和谢家是不一样的,还请亲家见谅才是。” 谢秀才脸色一白,咬牙看向女儿。 谢安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漫步走上前去,看向林嬷嬷道:“林嬷嬷,你想要我怎么向你陪礼?” 林嬷嬷扬起下巴,朗声道:“老奴自然不敢让少夫人下跪陪礼,只屈屈膝罢。” “好啊。”谢安澜拉长了声音,话音未落已经抬脚往林嬷嬷膝盖上轻轻一点,扑通一声林嬷嬷就跪倒在了地上。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林嬷嬷,不是屈屈膝就成了么?怎么就跪下了?可见…这奴才做久了膝盖就软了罢?为了我的膝盖着想,我觉得我还是站着比较好。你是不是?” “你!” “谢氏!你放肆!”陆夫人怒斥道。 一边的几位少夫人也变了颜色,没想到谢安澜当真是如此大胆。 “都在闹什么呢?”陆闻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众人回头看去,陆闻已经走进了院子,身边还跟着漫不经心的陆明以及神色平淡的陆离。陆离走上前向陆夫人见过礼,又转身对谢秀才行礼,“岳父。” 谢秀才默然不语,因为今的事情,谢秀才对这个原本十分满意的女婿也多了几分不满。 陆夫人不满地瞪了谢安澜一眼,才迎上前去,“老爷怎么来了?前院不是有事儿么?” 陆老爷不满地道:“下面的人来禀告客院闹起来了,你是怎么管的家?明就是寿宴了…。” “老爷。”陆夫人打断了陆闻的责怪,沉声道:“下面的人也太胡闹了,多大点事儿还要惊动老爷。不过就是老四媳妇和林成有了些冲突罢了。”陆老爷皱眉,有些不解地看向谢安澜又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林成和林嬷嬷,道:“老四媳妇?和林成能有什么冲突?” 陆夫人不紧不慢地道:“来也是林成的不是,一时想岔了怠慢了亲家老爷。只是,老四媳妇也不该动手打人啊,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我让老四媳妇给林嬷嬷赔个礼,不想她又踹了林嬷嬷一脚。林嬷嬷是我的奶娘,又一大把年纪了……”着,陆夫人也低头开始抹泪,林嬷嬷见状也立刻大哭起来,仿佛当真是受了大的委屈。 陆闻听得直皱眉头,他素来不大管后院的事情,平素也喜欢温柔娴静的女子。如谢安澜这般动辄出手打人的人,只觉得粗俗不堪。只是谢安澜是儿媳妇,按理也不归他管。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夫人好好管教就是,哭什么?” “父亲。”站在谢安澜身边的陆离突然开口。 陆闻沉声道:“你想什么?” 陆离淡淡道:“儿子只是想问,林管家到底如何怠慢了岳父。” 陆闻哪里知道?侧首去看陆夫人,陆夫人沉默不语。一边的芸萝连忙上前,她口齿伶俐,几句话就将事情的经过交代的清清楚楚。 陆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陆闻道:“父亲,原来在林管家的心中,陆家四少爷的泰山大人,竟然只配住清月院那样的地方?可惜儿子却不敢如此委屈了岳父大人,还是儿子带着夫人搬去清月院,将芳草院腾出来给岳父大人住吧。” 陆闻不由得一阵脸红,清月院是陆府最偏僻的一个院子,因为有些潮湿阴暗,从陆家人搬回泉州之后那里就从来没有住过人。倒是平时堆放一些没用的杂物在那里罢了。 “胡闹!” 陆闻拂袖,怒瞪了陆夫人一眼道:“平素听你这林成是个稳重有能耐的,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又上前两步,朝着谢秀才拱手道:“下人不懂规矩,让亲家受委屈了,还望莫怪。”陆家这些日子已经够丢脸了,真的不用更加丢脸一些了。 谢秀才淡淡地了一声客气,让陆闻更加恼羞。回头就厉声道:“将这个混账东西拉出去,重责三十。既然上不得台面不知道怎么待客,就去做些粗活吧,免得让你哪再得罪了客人!”·k·s·b· 第七十八章 这就是境界啊 “老爷开恩啊。” 林成和林嬷嬷都是大惊,林嬷嬷更是险些昏厥过去。她只有林成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因为夫人的看重成了陆家的三管家,将来不定就能是陆家的大管事,谁知道一朝竟然被打成了最低等的下人?不儿子的前途,就是她在府中也是没脸。 陆夫人也想什么,却被陆闻一挥手打断,“够了,都是你管理无方,才惹出这种事来。” 闻言,陆夫人也忍不住眼眶微红。她辛辛苦苦打理陆家这么多年,老爷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没脸。 陆闻自觉在亲家面前丢了脸面,匆匆吩咐了几句嘱咐谢安澜和陆离好好照顾谢秀才便离开去前院了,全然忘了原本心中对谢安澜的不喜和怒气。陆夫人冷冷地看了谢安澜和陆离一眼,冷声道:“我们也走吧。” 大少夫人也不敢多话,伸手扶着陆夫人转身出去了,其他人也只得跟了上去。片刻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还跪在地上的林嬷嬷母子以及谢安澜三人和已经有些呆掉了的下人了。 陆离神色平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成,淡淡吩咐道:“陆英,将他带出去。按父亲吩咐的,好好地打吧。” 陆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原来打板子还有好好打的? “是,少爷。” 很快,林成便被两个身体强壮的家丁拉了出去,陆英也慢悠悠地跟了出去。四少爷吩咐了,若是不让他满意这三十大板自然是不成的。 林嬷嬷显然也知道陆离来者不善,再看到陆英跟出去更是心中一凉。连忙扑倒陆离跟前,“四少爷,求您饶了成儿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一边又向谢安澜和谢秀才磕头,“四少夫人,谢老爷,求你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成儿吧。老奴…老奴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 谢安澜蹙眉,想要开口,却被陆离拉着手道:“夫人,岳父想来也受了惊吓,还是先陪他老人家回房歇息吧。” 谢安澜点了点头,对谢秀才笑道:“爹爹,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将林嬷嬷抛在了脑后。谢老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林嬷嬷,终究也没有开口话。此时看着林嬷嬷可怜,但是他女儿在这陆家只怕更艰难十倍不止。 谢安澜扶着谢秀才转身回房,身后陆离淡淡吩咐道:“将她带出去,被扰了岳父休息。” 谢安澜安慰了谢秀才几句,见他兴致不高也只得先出来了让他好好休息有话回头再。 出了门就看到陆离站在门口,显然是正在等着她。微微挑眉道:“怎么不进去?” 陆离道:“岳父大人似在生气?” 所以你是怕被迁怒么?谢安澜无语,又有些感叹道:“难得来一次就遇到这种事,他不定在心里想着我这几年受了多少委屈呢。其实,你当真不应该接爹爹来。”不知道,就不会担心。何况谢秀才的性格只怕也不会真的喜欢与陆家这些人相交。 陆离淡淡道:“你倒是对他好。” “他是我爹么。”谢安澜道。 他是你亲爹么? 陆离不语,他确实不太能理解谢安澜这种如此快速的将别人的爹当成自己亲爹的行为。如果是他的话,哪怕觉得欠了原主一些什么,最多也只是照拂谢秀才一些罢了,绝对不会处处为他着想。得难听一点,只怕原本的谢安澜对她亲爹也未必有她那么费心。 仿佛明白陆离的疑惑,谢安澜傲然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当然跟你不一样,我可是好人。”就算青狐大神杀人如麻,本质上她还是好人。哪怕陆离少年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本质上他也还是个混蛋。这就是境界啊。 “……” 出了客院,两人并肩而行朝着芳草院的方向走去。闹了今这么一场,想必也没有什么人还敢不长眼睛的怠慢谢秀才了。至于陆家众人,谢安澜表示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就算她再委曲求全,难道陆家的人就会看得上谢家看得上谢秀才么?横竖将来大家也不会有多少来往,何必委屈了自己。 一路上,迎面遇到的下人们看到谢安澜无不神色大变,纷纷退避三舍。显然,谢安澜在客院挥鞭子抽人的那一幕已经毫无阻碍的传遍了整个陆家。 “真愁人,这下子只怕整个泉州城的人都要知道,你娶了一个悍妇了。”谢安澜笑眯眯地偏过头去看陆离。 陆离神色不变,十分淡然地道:“不会,她们只会以为你气疯了。不过若是多来几次的话,就不准了。” 谢安澜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软鞭的末梢,一边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其实并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暴力。”打人这种事情,其实真的没有多大的意义。就算将人揍一顿又如何?事情还是在那里,糟心的人和事也不会就此消失。不过是自己心里图一时的爽快罢了。但是青狐大神是个大度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会让她不痛快到想要揍人。一般,让她不痛快到不能忍的人,都去见阎王了。 陆离侧首,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第七十九章 像某种动物(二更) 一旁的路边,林成正被人按照凳子上啪啪啪地打着板子。伴随而来的还有林成鬼哭狼嚎一般的哀嚎声,陆英站在一边看着,年轻的脸上没有是丝毫表情,只是定定地盯着执杖的人,确保他确实有如自家主子吩咐的那般,好好的…打。谢安澜眼角的余光扫到林成投过来怨恨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乐。微微挑眉,给了他一个悠然的笑容。 另一边的明兰院里,陆夫人正盯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片咬牙切齿。大少夫人垂首肃立在一边,平生第一次有些痛恨起了自己的身份——陆家的嫡长媳妇。这种时候,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可以躲开,但是她却不能躲开的。 犹豫了一下,大少夫人还是心劝道:“母亲息怒,身子要紧。若是气坏了岂不是正好让那些人得意。” 陆夫人眼睛通红,面带悲苦,“我嫁入陆家这么些年,随着老爷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老爷竟然…竟然为了谢家的人如此待我!谢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夫罢了!我…我哪里还有脸见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少夫人道:“母亲,父亲素来最重规矩颜面。今儿的事情也是正巧看上了,不愿在谢老爷跟前失了礼数。不然岂不是让人咱们陆家连乡野村夫都不如?父亲定然不是想要扫母亲的面子,只是……”只是陆闻将自己的面子看的比陆夫人的面子更重要罢了。 陆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也平复了几分。但是眉宇间那股愤恨却无法消除。咬牙冷声道:“老四那两口子…这些日子是越发的无法无了。若是让他们有朝一日出了头,这陆家,哪里还有咱们母子几个的容身之地。” 大少夫人蹙眉,“弟妹今,确实是有些过了。”谢安澜今的所作所为,不仅让陆夫人愤怒,大少夫人心里也绝不会舒服。原本谢安澜性格懦弱,大少夫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是如今的谢安澜性格大变,连长辈身边的人都是打就打,这样的人…就算将来她真的做了陆家的当家主母,就能压得住了么? 陆夫人冷笑一声,“有些过了?我看她是看着老四有了几分薄名,就不知道高地厚了!当真以为老四就能够护她一辈子不成。人生在世,多得是意外呢。” 大少夫人心中微动,声道:“母亲,明儿就是父亲的寿宴,只怕……” 陆夫人抬手,道:“我知道,这事儿不急我有分寸呢。总之,谁也不能挡了我晖儿的路!” 听出她话中的冷意,大少夫人心中也是一凛,垂眸道:“是,母亲。” 回到芳草院,谢安澜立刻抛弃了在外面的端庄模样,懒懒地靠近了窗口的软榻里,素手掩唇轻轻打了个呵欠,“运动一下果然浑身舒爽,好想睡觉啊。” 陆离坐在一边,轩眉微皱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起来坐好。”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偏着头看他,“干什么?” “坐好。”陆离道。 “书呆子就是穷讲究。”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喃喃道。不过到底给了他几分面子,稍稍坐正了一些。陆离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从来没见过这么仪态不端的女人,“吧,你今闹这一出又想干什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抬起眼皮道:“没有啊,一时气不过嘛。” “呵。”陆离冷笑一声,“气不过?你真有那么大的气?” 谢安澜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地道:“那倒也是没有。”她若是真有那么大的气,林成绝对不会还有机会去挨那一顿板子的,“但是,把我爹赶去住荒废的院子,就是打本姑娘的脸。本姑娘这张脸啊…如花似玉貌若仙,谁想要打一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我若是不表示一点什么,让人以为我的脸可以随便打,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罪孽深重?” 陆离道:“你把夫人惹毛了。” 谢安澜做惊恐状,“我好怕怕,夫君,你要保护我啊。” 陆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克制住自己不要去听她胡八道,道:“在离开陆家之前,尽量不要惹事。” 谢安澜不觉有些忧郁,“尽量不要惹事…你不觉得这种作风,跟某种动物有点像么?” 陆离道:“我认为,没有实力之前任何惹是生非的行为都是找死。” 谢安澜连连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少年,你这样不行啊。忍气吞声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万一…到你咽气之前你都还没积攒够能够扬眉吐气的实力,你岂不是要憋屈一辈子?何况…以你之前的行为难道不算惹事?难道只许你放火,却不准我点灯?还有啊…我觉得,以你的黑心程度,弄死这一群人应该也不是难事儿啊。” “是不难。”陆离道,“夫人已经做好准备陪我上刑场,或者浪迹涯了么?” 所以…您老还真的有打算弄死这一家子啊?谢安澜心中狂汗,忍不住将身子朝陆离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见他如此,陆离认为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点头道:“那么,夫人这段时间……” “不要惹事。”谢安澜接口道。 陆离点头,“注意安全,你闹得太过了,不准……” “知道了。”谢安澜了然,对后院女人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行为有些不悦。大家不是好了愉快玩宅斗的么?弄得这么血腥多难看啊。不过陆离既然开口提点了,想来那位陆夫人也不是下不去手心慈手软之辈。 第八十章 发誓都不诚信 “四爷,少夫人。”门外,陆英恭声叫道。 陆离点点头,“进来,如何了?” 陆英看了谢安澜一眼,回禀道:“三十大板已经打完了,林成让人带回去了。” “嗯?”陆离挑眉,陆英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看了谢安澜一眼才低声道:“林成的伤…没有三五个月只怕好不了,而且…那双腿以后只怕也好不了了。” 打板子是个技术活儿,可惜陆家的家丁还做不到打豆腐不烂,草木成灰的程度。有人在一边监工,林成是真的结结实实挨了重重地三十板子,半点水分都没有。若是陆英这等练武之人不准还能抗一下,林成虽然是下人却从过得衣食无忧,身子骨也不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好多少。 陆离垂眸,手指摩挲着手中的书卷,淡淡道:“如此么…陆家的下人,倒是连板子都不会打了。” 所以,四爷你还是嫌弃他们打得不好么?陆英在心中腹诽,要是直接打死了,那些人也讨不了好啊,这年头没谁是傻子。 知道了结果,谢安澜也就不耽搁人家主仆叙话了。起身要遛,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陆离问道:“之前在客院,我见夫人似乎还有话要?” 你现在才想起我有话要? “难道夫人是想要替林成求情还是想要火上浇油?”陆离有些好奇地问道。 谢安澜转过身,十分惊奇地看着他道:“我看起来像圣母还是像杀人不眨眼?我只是有些感叹而已。” “哦?”陆离挑眉。 谢安澜叹气道:“林嬷嬷下辈子替我们做牛做马,她若是这辈子我或许就会心动了。谁知道下辈子的事儿呢,你们陆家的人啊,连求情的时候发誓都发得如此不诚信。” “……” 谢安澜挥挥手,满是失意地走了,只留下书房里的主仆俩相对无言。 半晌,陆英才开口道:“四爷,林成那里…对少夫人颇有怨怼,离开的时候还口出秽言,只怕…” 陆离垂眸,淡淡道:“既然注定了要做废人,就让他安静些吧。” “…是,属下明白。”陆英沉声道。 “做干净些。”陆离淡淡提醒。 “是。” 出了书房,谢安澜悠然地晃回了自己的房间。刚跨入门口,啸月就呜呜叫着奔了过来,围着她的脚边打转。谢安澜俯身将它抱起来,挑起毛绒绒的脑袋拨弄了几下,“谢啸月,你到底是狼还是狗啊。怎么这性子越来越像二哈了?” “呜呜。”啸月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谢安澜,萌的谢安澜忍不住又将它蹂躏了一顿。叹气道:“还真有点想二哈,不过…你好歹也是一只狼,要有身为狼的尊严。如今地方不方便,等咱们有了更大点的地方,就让妈妈来教教你怎么做个真正的狼吧。” “嗷嗷?” “少夫人。”芸萝从里面迎上来,看看她神色也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两分。少夫人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四少爷果然很厉害,少夫人生起气来虽然很好看,但是真的有点吓人啊。 谢安澜点点头,问道:“我爹那边怎么样了?” 芸萝道:“奴婢关照过客院的人好好伺候谢老爷了,谢老爷兴致似不太高,用了膳在客院的书房看书呢。” 谢安澜了然,出了这种事,若是还有兴致那就是没心没肺了。想了想道,“待会儿让厨房做些点心和汤送过去,还有…去陆离书房里,让他挑几本书让麦冬送过去。”客院的书房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书册做摆设罢了。便宜爹好歹是个读书人,应该会喜欢那些东西吧? “是,芸萝记住了。”芸萝脆声道。 “这就好。回头让陆英看着客院那边一些,有什么事立刻来告诉我。”谢安澜笑道,抱着谢啸月走进了里间。 “是,少夫人!”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最近的章节都是从万字大章中拆分出来的。因为情节关系章节字数差别就比较大,勿怪哈。么么哒·k·s·b· 第八十一章 上雍来客(二更) 次日一早,整个陆府就热闹起来了。虽然寿宴是在傍晚时分,但是一大早陆府就已经喧闹嘈杂起来。处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大门口也早就安排了人准备迎接宾客。来得早的都不会是有什么重要身份,何况谢安澜是庶子媳妇,也轮不到她在大门口迎接宾客,倒是得轻松自在。 于是一大早谢安澜照例去给陆夫人请安,毫无意外的没有得到陆夫人的好脸色之后就悠悠然的去了客院探望父亲去了。 谢秀才的脸色倒是比昨好了许多,只是眉宇间依然有些忧愁。见到女儿沉默地半晌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澜儿,将你嫁入陆家…这两年委屈你了。” 谢安澜笑道:“爹爹得什么话,爹爹总是为了女儿好。如今女儿早就想明白了,我若是不想受委屈,谁也委屈不了我。” 谢秀才摇摇头,“后院这些事情,哪里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便是咱们谢家村那种地方,做婆婆的要磋磨媳妇也多得是法子,更何况是陆家这样的人家?你昨……” 谢安澜握住谢秀才的手,道:“爹,昨我若是不动手,她们只会更看不起我。夫君是庶子,跟那些人永远也走不到一路去的。他若是不努力,我们一辈子都要依附着陆家过活,他若是努力,就是碍了夫人的眼。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没有特别的原因,只要公公还在世一日,陆家就绝不会分家的。” 谢秀才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道:“难得你能想得这么明白,爹只是担心你……” 谢安澜笑道:“爹不用担心,横竖我们在陆家也待不了几日。只是往后,那些琐事要劳烦爹爹了。” 如果昨谢秀才还有些犹豫的话,今却已经坚决了许多。女儿女婿的日子不好过,他这个做爹的不帮着她们一些还能做什么? “既然你和女婿放心,就交给爹吧。”谢秀才道,“你们在泉州的产业,爹无论如何也会替你们守住的。” 谢安澜嫣然笑道:“哪里有那么严重,爹抽空看看就是了。就算真没了也没什么。” “胡。”谢秀才没好气地瞥了女儿一眼,“将来女婿若是要入朝为官,陆家不愿意给他支持的话,没有一些家底只会寸步难行。难不成你想要自己的夫君做个贪官不成?” 贪官?便宜老爹你实在是太看陆离少年了。他的心绝对比贪官更黑。不过…陆离那家伙,将来不会真的贪污什么的吧?青狐大神可是代表国家正义的,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父女俩笑着,谢安澜三言两语就将谢秀才逗笑了,原本的烦心事也就暂时抛到了一遍。谢秀才看着一副闲散模样的女儿,有些不解,“今日陆家想来忙得很,你怎会如此清闲?” 谢安澜摊手,“陆家有四个媳妇,我排行第四啊。以前也没有学过做什么,婆婆和大嫂不放心吧。”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在人前露脸了,这些日子陆夫人和大少夫人已经明白,再想要如往常那般利用谢安澜让陆离没脸,已经很难做到了。 谢秀才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谢安澜不悦地蹙眉,扬声道:“来人。” 很快便有丫头走了进来,恭敬地见礼,“少夫人,谢老爷。禀少夫人,大少夫人娘家来人了,听亲家老爷在此,特来拜见。” “拜见?”谢安澜挑眉,“这是要找场子吧?” “澜儿!”谢秀才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一个姑娘家,哪儿学来的这些粗话?侧首对那丫头道:“请到花厅吧。” “是。” 片刻后,一群人被请进了花厅。在前面领路的竟然是陆夫人身边的林嬷嬷。谢安澜微微蹙眉,很快又放松了,陆夫人派自己贴身的心腹招呼李家的人,倒也可以理解。陆晖要科举了嘛,将来若是入京了还需要大少夫人娘家照应。即使来的只是个庶兄,也应该厚待。如今的陆家到底不是曾经的陆家了。 林嬷嬷显然还记恨着昨的事儿,看着谢安澜的眼底明显的带着不怀好意。尖声道:“四少夫人,谢老爷,这几位就是京城大少夫人娘家的公子少爷。”谢安澜微微点头,“原来是大嫂娘家的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这反应太过平淡,不止是林嬷嬷,连同大少夫人娘家那几位都是一愣。 李家来得是四位公子哥儿,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过应当只有为首的那一位才姓李,剩下的都是大少夫人的表兄。看这几位进来的时候的表情,也不像是来拜见的反倒是像是真的来找茬的。只是看到谢安澜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 京都上雍是东陵最富贵繁华之地,这样的地方出来的公子哥儿自然不会看得上泉州这样的地方。就连对泉州的人也多有鄙薄,认为是穷山恶水粗鄙无知,哪里想到这陆家的后院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位绝色。别是自家的那些姐妹了,谢安澜这等颜色就算是在整个上雍皇城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一时间,都有些嫉妒起那位素未蒙面的陆家四公子的艳福。 陆离那个子,竟然如此好命?! 为首的青年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上雍李家李肃,见过四少夫人。” 另外三人也连忙上前各自通报了姓名,果然是大少夫人生母娘家的表兄弟,是上雍杨家。谢安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些人仿佛自称前面挂上上雍二字就高人一等的模样着实有些无趣。上雍皇城世家林立,据他所知无论是李家还是杨家都是排不上号的。若不是陆闻被贬官了,凭着雍州陆家做靠山,这两家只怕还要巴结陆家呢。 等到四人介绍完,谢安澜方才道:“不知几位可有何事?” 谢安澜的冷淡让几人有些不受用,他们来了陆家上到陆闻夫妇下到陆家的管事仆从,无不对他们礼遇有加。没想到遇到个美人儿竟然如此冷淡,不由得想起了林嬷嬷之前告诉他们的昨傍晚抢客院的事情。其中一位年纪最,神色也最张扬的年轻人便忍不住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陆家客院里住了贵客,只能安排咱们住在旁边的秋月轩,忍不住想来见见陆家的贵客罢了。” 谢安澜淡淡的看了林嬷嬷一眼,道:“原来如此,四位既然已经见了,就请回吧。我与爹爹还有话要呢。林嬷嬷,四位公子既是大嫂的娘家兄弟也是陆家的贵客,你便好好招待,莫要让人以为陆家连让客人住的舒适的地方都没有。” 如此明显的送客,让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李肃眼睛微闪,“少夫人这是不欢迎咱们?” “怎敢?”谢安澜道:“只是…咱们陆家只怕没有让女眷接待男客的规矩,还是,皇城的规矩和咱们泉州不太一样?” 李肃哑然,他难道能李家平时是让女眷出面接待男客的? 勉强一笑道:“自然不会,倒是在下冒昧了。” 谢安澜淡笑道:“言重,林嬷嬷,莫要怠慢了大嫂的娘家亲戚,你去吧。” 林嬷嬷气结,只是看到谢安澜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心头却有些暗暗发冷。就像是又到了昨儿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一脚踢跪到地上的时候一般,只得忍下了这口气低头道:“是,少夫人。”·k·s·b· 第八十二章 女眷 一行人出了客院,李肃几个人回头看了看身后关闭的院门。其中一个青年道:“林管事,你家这位四少夫人…有些了不得啊。连咱们的面子都敢扫。”林嬷嬷做出无可奈何地模样,苦笑道:“让几位公子见笑了,如今四少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莫是各位公子,便是咱们夫人和大少夫人……” “哦?她还敢给妹妹脸色看?” “哼,不过只是一个秀才罢了,就敢如此嚣张!”几人立刻义愤填膺。几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暗暗的有了默契,必定要找个机会给陆离那个子吃些苦头才是。至于四少夫人那位美人儿…虽然心中有些火热,不过这些人到底还知道些礼数,只是在心中却更加的厌恶陆离了。 将几人的神色看在眼中,一脸恭敬地跟在一遍的林嬷嬷眼底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正午时,上门的宾客越发的多了起来。陆夫人这才派人将谢安澜请去了前院专门招待女眷的花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熙熙攘攘的传来女眷们笑的声音。等到丫头禀告之后,谢安澜方才漫步走了进去。 “母亲。”谢安澜上前,盈盈一拜。行止优雅几步失礼也不会显得卑微怯懦。 陆夫人眼神微微一缩,面上却是一派淡然和善,“老四媳妇来了,过来见过各位夫人吧。大多前些都见过了,这两位是朱夫人和郑知事夫人,上次曹夫人的花会这两位有事没能出席,想必你也不认识。” 谢安澜心中了然,略略从那两位坐在一起的夫人身上扫过。知道这两位就是不久前被她砸了半年营生的胭脂坊朱家的夫人以及那位嫁入官家的朱姐。这几日谢安澜也仔细补习过了朝堂上的一些官员品级,正九品的官儿…寻常百姓家或许还会有些畏惧,但是在稍微有些权势的人家眼中也不比那些不入流的好到哪儿去了。 谢安澜上前一一见过,此时能到场的自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物。大多是没什么权势的读书人家或者商家的夫人,谢安澜也只是稍稍见礼便在三少夫人下首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陆夫人今并不太想找谢安澜的不自在,等她落座之后也就不再理会她。继续与女眷们笑,在座的女眷们看在眼里心中也都有数了。看来陆家嫡系不待见陆四少爷这个庶子的事情果真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这种事情大家也都能理解,倒也不以为意。 谢安澜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观察起花厅中的人来。目光落在大少夫人身上…咦?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大少夫人一向贤良淑德,在外面面前都是一副以陆夫人为首马首是瞻的恭顺模样。若不是谢安澜看得仔细,倒还真的不容易发现她的情绪。 再看看花厅中的宾客,谢安澜有些了然。 今日前来贺寿的不仅仅是各家的当家夫人们,还带着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家。按是陆老爷的寿辰,除非是极为亲近的人家,否则一般未出阁的姑娘是不会出席的。今陆夫人摆出这么一副场面,所为何事自然不难猜了。 陆家如今的家世,想要忽悠那些官家姐是没什么指望的。但若只是几个商户出身的女子,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就算是陆晖以后没有什么大出息,只是舍出去一个女儿而已,赌一个机会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但若是陆晖以后带着陆家重回京城,他们这些人也可以跟着鸡犬升了。 这样的场合,谢安澜身为庶子媳妇,原本也就是个陪衬,她也得做个陪衬。虽然青狐大神的性格实在是算不得是个低调的人,但她也绝不是什么风头都喜欢出的。在这样一群闲着没事就喜欢磕牙掐架的女人面前抢出风头,实在没什么趣可言。 只是,谢安澜想要低调,旁人却未必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一道火辣辣地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去,即便是谢安澜努力地想要神游外也无法忽视。抬眸望去,心中不由得一。那位死死瞪着她的不是前些日子刚在曹府交过手的李家婉婉姐是谁?李婉婉今显然是特意装扮了一番的,一身绯色衣衫,朱唇凤眼,端的光彩照人。 这身衣服,不就是上次那匹七十两的布料做的么? 谢安澜不动声色,只是朝这里李婉婉微微一笑挑了下眉。 李婉婉立刻睁大了眼睛,眼底怒意更盛。若不是坐在一边的李夫人警告的瞥了她一眼,不定就直接站起来朝谢安澜喊话了。 座上的陆夫人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垂眸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原本她是有心替陆晖纳了李婉婉做侧室的,李家毕竟是泉州首富。无奈李婉婉实在是太过冲动愚蠢,而最让陆夫人无法忍受的是,李婉婉居然钟情陆离!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竟然恬不知耻地看上了别的男子,这种女人连给自己儿子提鞋都不配! 至于李婉婉看上陆离的事情,陆夫人也并不担心陆离回因此跟李家有什么关系。谢安澜和李婉婉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真的成了到底是福是祸还难呢。·k·s·b· 第八十三章 待客 另一边的花园里,陆离也陪着几个年轻人坐着话。往年陆家有什么热闹的事情是轮不到陆离待客的,一是他不善于应酬,二是其实也没有几个客人意跟他打交道。今年却格外的不同,围在陆离身边的人倒是丝毫不比陆家另外三兄弟身边的人少。 不过即便是陆离如今不似从前那么不善言辞,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就变成一个亲切和善长袖善舞的人。即便是有人上前来搭讪,也多事客套几句便罢了。最后留下来的也还是上次前来探望的赵焕言希和两个确实佩服陆离才学的同窗罢了。 言希侧首扫了一眼不远处正跟陆晖等人谈笑风生的林青书,撇了撇嘴。 赵焕有些好笑,伸手倒了杯茶放到言希面前,示意他别惹事。 “陆离兄,令尊寿辰过后,就该启程前往府城了吧?”赵焕问道,乡试就在下个月二十,等到陆家的寿宴办完再休息几启程确实该差不多了。虽然府城距离泉州也不过两三的路,但是过去歇息几养足了精神入考场总比急匆匆地赶过去强吧? 陆离微微点头,道:“还有些琐事需要料理,约莫初八初九启程。” 旁边另一个同窗也有些兴致勃勃,笑道:“如此时间倒是都差不多,不如大家结伴而行?” 赵焕也点头道:“倒是个好主意,人多也安全一些。望安,你怎么?” 言希轻哼一声,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等等你们吧。” 听了他的话,赵焕倒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言望安这个性子,将来若是考中了进士入朝为官,还有得烦呢。言家好歹也算是官宦之家,也不知道言希怎么养成这样的性子,大底还是从到大过得太顺了吧。 陆离稍微思索了一下,也点了一下头道:“也好。” 言希拿胳膊肘推了推陆离,悄声问道:“陆四,听你家夫人是个能挥鞭子的悍妇?该不是又是陆昌明散播的谣言吧?本公子记得,那日看到可是个举止优雅的美人儿啊。” 他自以为的悄声却让旁边的赵焕嘴角僵硬,眼角抽搐了。 倒是陆离十分淡定,认真地道:“夫人的鞭子,玩得确实不错。” “咳咳!”旁边当背景布的两位仁兄也险些将茶水呛进喉管里,侧过身连连闷咳。 闻言,言希很是惊讶,上下打量了陆离一番,“陆兄,你保重啊。” 陆离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言希只觉得头顶有些发凉伸手摸摸自己头顶往赵焕的风向挪了挪位置。坐在风口上容易得风寒,乡试将近还是要心一些。 赵焕抚额,见言希兴致勃勃仿佛还想要什么的模样,连忙将话题岔开,“望安,去府城前你要不要回家一趟?”言希的父亲是泉州府下的一个县令,所以他家也并不在泉州城里。言希挥挥手道:“那倒不必,我爹派人来了让我直接去赴考就是了,有什么考完了再。” 赵焕笑道:“也对,来回折腾还不如多看看书。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先从我这边取也是一样的。” 言希点头,“我不会客气。”他不差钱,与朋友相处也不会斤斤计较,自然不会跟赵焕客气。就如同他要了陆离一副价值不菲的画却理所当然一般,因为如果陆离问他要什么东西,他也不会吝啬。 不远处的凉亭里,陆暄陪着李肃和杨家的几位公子也同样坐着喝茶话。居高临下,李肃扫了一眼陆离的方向挑眉道:“陆兄,你这位庶弟…似乎也没有你们得那么了不得啊。”据这个陆离在泉州城里风头正盛,但是现在看看身边那猫三两只,显然不是个什么会拉拢人的。 陆暄道:“李大哥莫要瞧他,他身边那几位…姓言的那个也是官宦之家出身,上次院试泉州第三,剩下的那三个,名声虽然不显但是成绩却也在泉州前二十之列。”能来参加陆老爷的寿宴,家世自然差不到哪儿去,至少不可能是家世清贫之辈。 一位杨公子不屑,“区区一个县令罢了,算得了什么?” 陆暄笑道:“在几位兄弟面前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这泉州毕竟是地方……” 李肃道:“陆兄放心,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看着人欺负了妹。” 陆暄举起茶杯,朝着四人笑道:“弟代大哥大嫂谢过几位。不过,这事儿…” “都是一家人,这些做什么。尽管放心,咱们自然不能让妹和妹夫为难。”·k·s·b· 第八十四章 投怀送抱 日渐西沉,陆陆续续开始有身份显赫的客人登门了。园中先到的宾客都被请去戏楼看戏喝茶,陆闻亲自带着两个嫡子去门口迎客,留下了两个庶子招呼先到的客人。 陆明心中有些不忿,不过脸上尚未痊愈的伤痕让他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心中越发郁结之下倒也没有多什么。陆离倒是十分淡定,这位陆家的四公子似乎自从被亲爹狠狠地打了一顿之后,做什么都十分淡定了。或者可以是伤透了心反倒是清醒了?有人在心中暗暗猜测。 但是不管怎么,这位公子待人接物方面倒是进步了许多。即便依然不是亲切和善的人,至少不会有什么失礼与人的地方。若陆离真的突然之间就长袖善舞热情大方起来,只怕才要被人当成是撞鬼了。 “四少爷。”一个丫头上前来,走到陆离身边低声道:“四少夫人请您回去一趟,是有急事儿。” 陆离侧首淡淡瞥了一眼跟前的丫头,对跟前的客人道了声失陪便起身跟着往楼下走去。 “四弟,你这是?”陆明看到,连忙问道。 陆离道:“有些事,这里劳烦二哥。” 陆明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四弟有事儿尽管去便是。”陆离点点头也不客气,转身下楼去了。 跟着来传信的丫头走向后院,陆离淡淡问道:“少夫人有什么事?” 丫头摇摇头,“奴婢不知,四少夫人只请四少爷回去一趟。” 陆离不再多什么,漫步朝着芳草院的方向而去。 因为今府里忙,许多丫头下人都被抽调到前面去帮忙去了,后院反倒是安静了许多。神色淡漠地挥退了那想要领路的丫头,陆离闲庭信步的穿过花园往芳草院而去,半点也不见急切之色。那丫头本想跟上来,但是看到跟在陆离身后的陆英冰冷的目光,也只得退了下去转身快步往另一边走去。 “四爷,那丫头…”只怕是有问题,四少夫人是了解四爷的人,就算是有事儿也绝不会找一个陌生丫头来传话的。 陆离微微点头,“我知道。” “那您?” 陆离眼梢微微上扬,掠起一抹冷意,“这些日子无聊得紧,我也想看看他们能有什么长进。” 陆英抽了抽嘴角:老爷,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抽了四爷那么一顿?好好地一个听话孝顺的儿子,就这么被您给抽变态了。 花园的另一头传来女子的欢笑声,陆英微微蹙眉响起来什么,低声道:“四爷,大约是跟着来赴宴的闺秀们在园中散心,咱们避一避吧。”若是冲撞了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可就麻烦了。 陆离道:“父亲的寿宴,回来赴宴的闺秀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又不是什么亲戚,若是陆夫人的寿宴还得过去。 陆英了然,犹豫地看了看陆离,难道四爷也想要纳两房妾室?但是四少夫人那里…… 陆离凉凉地瞥了神游外地陆英一眼,若不是眼下无人可用,他绝对不会用这么蠢还喜欢胡思乱想的人的。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陆离抬头就看到一团绯红的人影从花丛的拐角处朝自己撞了过来。微微一皱眉,陆离沉稳地侧身朝着身后的花丛靠了靠,人影飞快地撞进了陆英的怀里。 其实陆英也并不是不能躲过去,至少他的身手比陆离要利落的多。无奈他先是被陆离挡住了视线,然后那姑娘撞过来的姿态太过义无反顾。他若是朝旁边闪过去,那姑娘就要一头撞进身后的花丛了。那是一丛带刺的玫瑰月季之类,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姑娘原本直直的扑过来中途会身子一歪往花丛里栽过去。但是如果他不伸手,这姑娘不准就要毁容了。 “陆公子。”闭着眼睛扑过来的少女感觉自己被人接在了怀里,顿时羞红了脸,羞怯地叫道。 陆离回头打量了一眼佳人在怀的忠心属下,转身慢悠悠地负手而去。 陆英见状顿时大急,一把推开怀里的人,“四少爷,等等属下啊。” 他对佳人投怀送抱不感兴趣,最重要的是,人家的这个怀抱明显不是想要送给他的。 被推开的少女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走出去十来步的陆离已经想要追上去的陆英,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脸色发白。陆英飞快地追上了陆离,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四爷,就算您…看不上,也不能祸水东引啊。”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才跟上这么一个主子的? 陆离挑眉,“你年纪也不了。” “属下不敢高攀。”陆英一脸的敬谢不敏。 陆离轻哼一声,“是她高攀。” “……”虽然感觉四爷你在夸属下,但是我依然感动不起来。 此时的谢安澜一行人正陪着陆夫人坐在花园南侧的陪着众位女眷听戏。谢安澜被那咿咿呀呀的曲子唱的头昏脑涨无精打采。曹家少夫人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想笑低声道:“你这副模样可可不成,这无论是哪儿,女眷们都爱听戏。” 主要是女眷们的活动太少了,未出阁的姑娘们还能玩玩琴棋书画,赏花踏青什么的,这已经嫁做人妇的再玩这些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出了喝茶磕牙,女眷们也就只剩下听戏这个爱好了。 谢安澜恹恹地望着她道:“我听不懂啊。”她真的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对于戏曲这种高雅艺术欣赏无能啊。 曹少夫人感同身受,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才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爱听。”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好姐姐,那你是怎么挨过来的?” 曹少夫人掩唇凑到她耳边道:“我在心中随便捡本书默上一遍就差不多了。” “……很好,很强大。”谢安澜半晌才称赞道。 今的寿宴曹夫人并没有亲自来,却还是给陆离的面子让曹少夫人亲自过来了一趟。听曹少夫人,曹大人自然也来了,不过只是坐坐喝杯茶就走并不会留下参加寿宴。陆离的面子要给,但是陆闻的面子给太多就没什么意思了。虽然曹少夫人不太能明白为什么在公公眼中陆家的四公子比陆家的家主面子更大,但是她自己跟谢安澜也投缘,自然也乐得走这一遭了。 “四嫂,你跟曹少夫人什么呢?”坐在陆夫人身后的陆荞突然开口道。 听到她的话,周围的女眷也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两人。谢安澜把玩着手帕,淡淡笑道:“没什么,钰琳姐姐几日没见二妹又漂亮了几分。我跟她,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陆荞脸色微变,又忍不住脸红有些恼怒地道:“四嫂你胡什么呢?” 谢安澜一脸的无辜,“今儿是公公的寿辰,我人逢喜事有什么不对么?难道这不算是喜事儿?” “你!”陆荞恨恨地瞪着谢安澜。 谢安澜唇角含笑,眼神睥睨:蝼蚁还想与本大神斗嘴,还不退下。 陆荞扶着椅子扶手的手忍不住发抖,看着谢安澜居高临下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撕了她,这个女人竟然敢看不起她! “好了,荞儿。”陆夫人眉心深锁,有些不悦地扫了陆荞一眼。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果真是贱妾所生的上不了台面!跟陆离那个子一样! 陆荞纵然不甘,也只得作罢了。 谢安澜和曹少夫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嫣然一笑。 第八十五章 果然是个小色狼 一场戏罢了,台上的人上前谢幕领赏。众人也有些累了,陆夫人便命人演奏一些轻缓喜庆的曲,请各位女眷随意用些茶点或到园中走走散散。却有一个丫头急匆匆而来,走到陆夫人身边低语了几句,陆夫人面色微沉,齐声淡淡吩咐道:“老大,老三媳妇,你们在这儿照看着,老二老四媳妇,跟我出去走走。” 被点到名的四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大约是有事。四人齐声应是,曹少夫人有些担心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朝她一笑示意她无妨,跟在陆夫人身后走了出去。 出了楼,陆夫人脸色顿时就阴沉了起来。二少夫人心翼翼地问道:“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陆夫人轻哼一声,回头扫了一眼谢安澜道:“问老四吧!”虽然她是想要对陆离做些什么,但是可真的没有打算今就动手,手段还是那么粗拙的!今是老爷的寿辰,若是出了什么事影响的不仅是陆离还有陆家的名声! 谢安澜倒是不以为意,事实上如果陆离真的不心把自己坑进去了或者被别人给坑了,她只会幸灾祸。 陆四那时时刻刻都在鄙视尔等凡人智商的眼神和淡定的一本正经的俊脸,分分钟让人想糊他一脸。 花园另一边的凉亭里正闹成一团,李夫人一脸怒气地瞪着眼前淡定无比的陆离以及一脸纠结的陆英。她身边,李婉婉正靠在丫头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陆夫人幸灾祸之余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别人家里办寿宴,这是哭丧呢? 看到陆夫人等人到来,李夫人立刻站起身来沉声道:“陆夫人,今的事你们必须给咱们李家一个交代!” 陆夫人淡淡地看了李夫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哦?不知道,咱们陆家有什么需要给李家交代的?还请李夫人来听听。” 只看了一眼李婉婉,陆夫人就心中有数了。对上端庄优雅的陆夫人,李夫人不自觉的就感到自己矮了别人一头。陆夫人相貌虽然不出众,到底也是从在京城长大的大家闺秀,行动举止间的那份气度自然不是李家这样的商户人家能够比拟的。 李夫人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冷笑道:“这就要问你家的四少爷了。” “离儿?”陆夫人皱眉问道。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轻声道:“我也想知道,李夫人和李姐将我拦在这里所为何事?” 李夫人一窒,咬牙道:“陆离!就算你陆家家大业大,也不能如此无礼!” “洗耳恭听。” 李夫人冷哼一声,指着扶着李婉婉的丫头道:“你。” 那丫头看看众人,飞快地低声道:“方才我们姐在园中赏花,不心与四公子撞在了一处。四公子…不心扯破了我家姐的衣裳。”众人这才看到,李婉婉的衣襟果然有些凌乱,还撕破了一片。 “噗嗤。”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笑。 李夫人脸色难看,“四少夫人,这有什么好笑的么?” 谢安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们继续。”同时抬头看向陆离,眨了眨眼睛,灿烂星眸满是幸灾祸之色:看吧,我就你果然是色狼。 李夫人咬牙,瞪了谢安澜一眼才对陆夫人道:“事情就是这样,此事还请陆家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就算是闹到知府大人跟前,我们李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夫人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面上的神色却有些难看。侧首看向陆离道:“离儿,这事儿你怎么?” 李夫人薄怒,“陆夫人这是不相信咱们?” 陆夫人淡淡道:“若是事情属实,陆家自然会给李家一个交代,只是出了这种事情,总要双方都问过了才能算是不是么?”其实是这些日子在陆离两口子手里不软不硬的吃了好几个闷亏,陆夫人更加慎重一些了罢了。 今的事情横竖也不是她的手笔,若是能让陆离倒霉自然是最好,但是也绝不能将自己给搭进去。最重要是,她可没有真的打算给陆离找个助力,就算陆离真的要娶李婉婉,也要先让李家和陆离撕破脸才行。 陆离没有开口,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陆英有些为难地看看众人,上前一步道:“禀夫人,事情并非如李夫人和李姐所言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等陆英完,李夫人就已经高声打断了他的花,怒道:“陆夫人,原来陆家的下人竟然如此无礼,主子还没话就能抢着开口了!还有,你这子是想我们李家污蔑陆四公子么?” 陆英心中暗道,本来就是啊。 站在一遍的李婉婉也是脸色发白,哭泣道:“你是陆公子的人,自然是向着他话!呜呜…既然这样,我也没脸活着了!”着就推开了丫头想要去撞一边凉亭的柱子。 陆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家打的是这个主意。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四爷,如果他的话做不得准,而李婉婉又非要寻死觅活的话,就算知道四爷是无辜的,为了陆家的名声陆老爷和陆夫人也必定是要让四爷纳了李婉婉的。 陆夫人跟着皱眉,她当然也看出来了李家的意思。心中对当初没有想要将李婉婉纳给陆晖做妾更加庆幸了,这种蠢货,若是做了陆晖的侧室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情来呢。不过目前惹上麻烦的人是陆离,所以陆夫人也就不那么着急了。甚至对李婉婉的轻蔑和厌恶都少了几分。 陆夫人目光平静地投向陆离和谢安澜,问道:“离儿,你有什么话?” 题外话 亲爱的们,闲妻明就上架了,感谢亲们的喜爱和支持。么么哒…明更新会稍晚一些,大约在十点钟左右,亲们表急哦。·k·s·b· 上架公告or首订活动 啦啦啦,总算话算数,权臣在0号之前(0号也算)上架啦。谢谢亲爱的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哦。权臣是我离开盛世三部曲之后一个新的尝试,情节设置和主角都与之前的有些不一样,希望亲们依然能够继续支持么么哒。 权臣是在16年最后两开的,但是对自己许下了美丽的愿望,希望在今年的末尾能够如去年一样再带给大家一个新的故事。所以,平时要努力努力码字啦。我的更新无论在还是所有网文网站都不算多,谢谢亲爱的们的包容。最后,希望亲们能够支持正版,正版是每一个作者创作的动力,也是许多作者赖以生存的依靠。如果可以,请支持正版。如果不愿,请保持安静,给作者留下一些尊重和安慰。谢谢。爱你们! 首订活动:上架大喜,重在参与(づ ̄ ̄)づ ps:此活动仅限本站读者,因各无线平台及书城后台作者无法掌握,还请见谅。同样爱所有的亲们,(づ ̄ ̄)づ 首订活动 1、答题抢楼,问题会公布在明上架章节的题外话中,(也就是第八十六章中)回答正确前三名分别奖励688,588,88,币。所有逢6的奖励66币,逢8奖励88币。 、感恩读者 本书粉丝榜前五位,分别奖励1999,999,888,777,666币,6——10位奖励(此榜单不参加上架当活动,请不要刻意花费巨大爬榜。只是一点心意,能力有限无法回馈所有的亲们,谢谢。) 、长评召集令 活动日期:截止本书完结 活动内容:五百字以上长评,点评剧情,人物皆可。 奖励:每月选出三篇载入本书公众公告卷,奖励币1999。连载完结后选出最优秀的三篇选送凤轻实体书一套(嫡妃,谋臣,医妃,闲妻可自选)欢迎亲们踊跃参加! 第八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八十六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上众人的目光,陆离神色自若淡然道:“儿子不知李夫人和李姐在什么。” 胡扯! 在场众人心中暗道,就算是她们这些后来者这会儿也听明白了,陆离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会不知道她们在什么? 揉了揉眉心,陆夫人问道:“你方才可有在花园里与李姐相撞?” 陆离摇头,“并没有。” 李婉婉紧紧抓着身边扶着自己的丫头手腕,尖锐的指甲掐的那丫头面露痛楚之色。但是此时凉亭里的气氛太过紧张凝重,那丫头也只得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李婉婉含泪道:“陆公子,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陆离抬眼,平静地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神让李婉婉心生不安。 “母亲,与这位姐撞在一起的是陆英。若是李家定要陆英负责,也是无妨。横竖陆英尚未娶妻。”陆离道。 “不要啊,少爷!”陆英大惊,忍不住放声叫道。 闻言,李夫人和李婉婉的脸色都变得格外的难看,就连站在陆夫人身后的二少夫人也忍不住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起来,不过大概是忍笑的成分多一些。陆离看不上李婉婉可以,他虽然是庶子但是就凭陆家和他泉州第一才子的身份,就有资格看不上李婉婉。但是陆英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他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将李家的面子直接踩进了泥坑里。 被李婉婉凶恶的目光瞪着,陆英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是,原则问题绝对不能够随便将就的。左右看看,觉得自家四爷这种时候可能不是那么靠谱,陆英不着痕迹地往谢安澜那边挪了挪,目露哀求:少夫人,救命啊。 看戏看的正欢的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陆英。其实陆英同学相貌也是十分不错的,虽然跟陆离这种俊美温雅又自有一股慑人气质的妖孽不能比,却也是相貌俊朗,英气勃勃,若不是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下人装束,站在李婉婉身边当真是丝毫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般配。 陆英可怜巴巴地眼神取悦了她,谢安澜轻咳了一声上前道:“母亲,这种事情…想来夫君不会信口胡言。” 李夫人沉声道:“四少夫人的意思是,是我们婉婉信口胡言?” 谢安澜笑语嫣然,“我可没有这么,或许是李姐受了惊吓,一时没看清楚呢。” “你胡!”李婉婉尖叫道,“明明就是陆公子!谢安澜,你休想从中作梗……” 谢安澜抬手,手中的帕子掩去了唇边的笑意。不过从那双妩媚的眼眸中谁都能看出她正在笑。只听谢安澜悠悠道:“李姐,您这话有些奇怪呢。李姐也算是个清秀佳人,若真是我家夫君,佳人投怀送抱,他有何必否认呢?虽然考前纳妾有些个不好听,却也无伤大雅罢?” 李婉婉偷觑了一眼陆离,脸上飞过一抹红霞,有些羞涩地道:“陆公子自然是正人君子……” “呵呵。”谢安澜道:“既然是正人君子,又怎么会去和个姑娘撞在一起,更别还撕破了姑娘的衣服。” “少夫人!”陆英连忙喊冤,“少夫人,的绝对没有扯李姐的衣服。的和少爷离开的时候,李姐的衣服明明还好好…。”谁知道那个蠢女人竟然这么豁得出去啊。 “住口!”谢安澜俏脸微沉,冷声道:“你这种话,难道是在指控是李姐自己撕了自己的衣服借此诬陷四少爷?” “的不敢。”陆英低头,一副顺服的模样。 他的并非不是,而是不敢。这其中的差异脑子正常的人都明白。 李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陆夫人…你、你们陆家就不管管自己的儿媳妇么!” 陆夫人嘴角轻轻撇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到谢安澜笑吟吟地道:“另外,李夫人,晚辈也有件事想要请教。” 李夫人轻哼一声,神色不善地瞪着谢安澜,恶声恶气地道:“你想什么?” 谢安澜含笑看了李婉婉一眼道:“李姐的衣裳,好像是前些日子在长云街的铺子里买的吧?夫君是读书人,只怕…呃,还没有办法将它徒手撕开呢。” 李夫人一呆,扭头去看李婉婉的衣服。她们这些富家女眷别的东西不懂,但是这些做衣裳的料子却不会不懂。李婉婉身上的料子在今所有的女眷中都可以是数一数二的,这也让李婉婉之前收到了不少人羡慕的目光。但是现在…… 李婉婉也不傻,自然明白谢安澜的意思。心中一横,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呜呜,我不要活了!呜呜…母亲,女儿没脸见人了,呜呜……”着又想要寻死觅活,旁边的丫头连忙抱住她又是劝又是安慰。 陆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自家老爷今做寿,这些人却在这里要死要活,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不能不管,就算李婉婉没死,在陆家伤了什么的传出去也不好。若是李婉婉真的死了,那陆家和李家可就不仅仅是交恶了。 “够了!”陆夫人沉声道。正在哭闹着的李婉婉被陆夫人冰冷的声音吓得一噎,含泪怔怔地望着陆夫人。 陆夫人问道:“离儿,你可有什么证据?” 陆离平静地摇头,“并无。” 陆夫人道:“既然如此,等你父亲寿宴过后,就将李姐抬回来吧。乡试将近,也没什么时间办酒席了,想来李姐也不会觉得委屈?” 李婉婉心中一喜,她自然不会觉得委屈,只要自己能进门,就算是个妾也无妨。谢安澜算什么?不过是个穷秀才的女儿,只要她进了门有李家替她撑腰,她自然有法子让陆离将自己扶正。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陆离,看着那温文尔雅的容颜,心也忍不住挑快了一拍。 “母亲,不行。”陆离沉声道。 陆夫人不悦,道:“为何?李姐容貌秀丽,家世也不弱,与你做个妾室,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陆离淡淡道:“品行不端。” “陆离!”李夫人这次是真的怒了,陆离李婉婉品行不端,就等于李家的家风不正。李家虽然只有李婉婉一个女儿,但是还有一个儿子没成婚,底下还有孙子孙女呢。这话要是传出去还得了? 陆离抬眼与李夫人对视,“难道不是?颠倒是非,指鹿为马,是为不诚。对男子投怀送抱,算计求嫁,是为不贞。如此女子…在下并不是饥不择食什么都收的人。” 谢安澜唇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深感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今这事儿,陆离绝对不需要她的帮助。就冲陆离这张嘴,三个女人算什么?就算同时跟三十个女人斗嘴,陆离也能气得人家泪流满面羞愧地无地自容。 “哇!”被心上人这样,李婉婉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忍不住放声大哭,“呜呜…我不活了!” “那你就去死吧。”陆离声音温和地道。 “离儿!” “陆离!” 陆夫人不悦地道:“怎么能如此话?”如果不看她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或许真的会让人以为她是在真心的教育儿子。李婉婉有些呆滞地望着陆离,满脸的泪痕将脸上的胭脂水分冲刷的一塌糊涂。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弄得一脸狼狈。所以…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好好的画什么妆? 谢安澜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陆离的一只手,对着李夫人柔声道:“李夫人,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大家心里都清楚。眼下除了在场的这些人也并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如大家就此作罢,将这件事儿了了?” 李夫人心有不甘,“那婉婉怎么办?” 谢安澜淡笑道:“李夫人,得难听一点,牛不肯喝水不能强按头。夫君不愿意纳贵千金,您总不能强押着他上床吧?若是李家坚持,不如…咱们去泉州知府衙门好好道道?” “胡闹!”陆夫人不悦地道。 李家更不可能同意了,这种事情闹到衙门去。不管最后是谁对谁错,李家和李婉婉的名声是肯定荡然无存的。 谢安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双方各执一词,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去衙门请衙门的大人评判么?夫君,你对不对?” 陆离侧首面对谢安澜,抬手温柔地轻抚了一下她颊边落下的发丝,柔声道:“夫人得极是。” “……”为什么会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谢安澜忍不住抖了抖,强忍住抬手拍掉他的爪子的冲动。一片娇羞地垂眸,“妾身就知道,夫君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不管旁人怎么想,妾身都是相信夫君的。” 陆离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面上却越加温柔起来,“多谢夫人信任,有夫人为妻是离三生之幸,岂能再有他想?” 被秀了一脸恩爱的众人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陆离,你好狠的心!”李婉婉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画面,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丫头掩面狂奔了出去。 正主都走了,李夫人也只得甩下一句狠话,捏着帕子怒气匆匆的走了。陆夫人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沉声道:“闹成这样,你们满意了?” 谢安澜不解,“母亲这是何意?” 陆夫人道:“这事儿只怕没完,等老爷的寿宴过了,你们自己想想要怎么办吧。” 完陆夫人也带着二少夫人走了。 等到凉亭里只剩下夫妻俩,陆英也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原本还十分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立刻各自后退了一步,与对方拉出了两尺的距离。谢安澜不爽,“你这是什么表情?”居然还敢嫌弃本大神不成? 陆离道:“跟夫人一样的表情。” “……” 李家母女的提前离去虽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却并没有引起什么事情。李家虽然是泉州首富,但是跟陆家的关系只能算一般,随便编个理由就能将李夫人提前离席的事情圆了过去。陆府的宾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谢安澜也被二少夫人拉去帮忙待客,谢安澜也只得将李婉婉的事情抛到一遍招呼女眷去了。 晚上,整个陆府花灯高照,热闹喧。宽敞的花厅里,陆离兄弟几个正在招呼着年轻一辈的宾客宴饮。这样的场合最能看出陆家四兄弟的性格。陆晖性格沉稳,却也长袖善舞,很容易引得宾客们的好感。陆暄略有些高傲,对于他看不上的人爱答不理,只会跟少数几个人笑。陆明倒是最善于交际的人,但是他的身份注定了有身份的人都不大看得上他。跟他交往的大都是一些纨绔子弟或者身份低一些的。 倒是陆离显得最沉默寡言,他并不会与人高谈阔论,高歌畅饮,也不会与人嬉笑些市井八卦之流。所以跟他坐在一起话的只有言希几个和几位正巧坐在附近比较一些的年轻人。不限身份家世,却相对来至少都是比较能够言之有物的人。 陆离正专心听身边赵焕等人话,陆老爷身边的管事过来,走到陆晖跟前朗声道:“大少爷,老爷请你去给各位贵客敬酒。” 陆晖点头,起身歉意地朝着众人告罪,便跟着管事往另一边的大厅去了。 见状,众人心中都不由暗道陆老爷果然偏心。陆晖和陆离将来显然都是要往官场上走的,但是陆老爷却只叫陆晖一个人去敬酒,虽然泉州的这些权贵在仕途上未必能给陆家兄弟俩什么帮助,但是这也间接的能够看出陆老爷的态度。连泉州的权贵陆老爷都不肯替陆离引见,陆家和雍州陆家在朝堂上的关系就更别想了。 想到此处,许多人都不由得暗暗打量坐在另一边的陆离。只是有的人是同情,有的人则是幸灾乐祸了。却见他神色平淡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就只是这副平和的心境,就足够许多人另眼相待了。 李家的李肃被安排在了另一边大厅的席位上,杨家三兄弟却留在了花厅和年轻人们坐在一起。三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执壶走向了陆离,另外两人也立刻跟了上来。厅中众人见状,纷纷将注意力转移过来面上却都不动声色。 杨家三兄弟的身份众人自然知道,这些日子陆离和陆晖之间的事情自然也都是心知肚明。这明显,是想要找茬来了啊。 “陆离兄,久闻陆兄泉州才子之名,咱们却还未曾一起聊过。今日陆伯父寿宴,兄弟借花献佛敬陆兄一杯?”那杨公子满面笑容地将一杯酒送到陆离跟前。 陆离侧首,平静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话。 跟在他身后的立刻接话道:“难道陆兄连这点面子也不肯给?” 坐在陆离身边的赵焕正想要劝劝陆离,毕竟是大少夫人娘家的人,大庭广众的又是陆老爷的寿宴,莫要弄僵了。 却见陆离伸出手端过来就被,声音低沉清越,“怎会?杨三公子请。”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杨公子倒是有些吃惊,“陆兄竟知在下家中行三?”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却并没有回这话而是看向他身后微微点头道:“八公子,九公子。” 那杨三公子心中感到有些怪异,他们是陪着李肃来的陆家,李肃才是主角儿。杨家只是大少夫人母亲的娘家,他们又都是庶子,在陆家人眼中自然也算不得多亲近。只怕就是陆晖不特意介绍也未必知道他们在家中排行第几。但是这个陆离,若是没记错的话,除了之前在前院花园里打了个照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交谈吧? 他身后的两个兄弟却没有想这么多,双双上前来含笑向陆离敬酒。陆离竟然也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转眼间五六杯酒下肚,原本白皙的容颜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血色。 见陆离如此干脆,陆暄也带着几个人上前来凑热闹了。一时间陆离这一桌倒是成了整个花厅里最热闹的了。赵焕和言希对视了一眼,这些人明显是故意在想要灌醉陆离,等到林青书也跟着来凑热闹了,赵焕微微蹙眉还是出声一手拉住了林青书的手笑道:“陆兄伤势初愈,崇文,这酒还是回头再喝吧?” 林青书一怔,很快又笑道:“子明兄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杯酒而已,我们还没有跟陆兄喝过酒呢。”见赵焕眼带不悦,又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干为敬,陆兄随意便是。”罢,当真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怎么行?”身后有人叫道,“客人都如此爽快,陆四少可不能耍赖!” 言希有些恼怒,放下手中酒杯就想要开口。却被陆离一个眼神淡淡的扫过了定住了。陆离面色微红,仿佛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但是那突然一扫而过的眼神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清醒和犀利。让言希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言希皱了皱眉,看了看陆离再看看周围围着的喧闹的人群不再话。 陆离果然不胜酒力,又是七八杯酒下肚之后终于靠着桌子有些昏昏欲睡了。所幸他酒品极佳,喝醉了也并不闹事只是一只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对周遭的热闹不闻不问。 杨三公子笑道:“陆兄果然好酒量,不过既然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免得又病了可不好。” 陆暄点头道:“也好。”找来两个下人,便扶着陆离往外走去。 言希望着陆离离去的背影直皱眉头,赵焕低声问道:“怎么了?” 言希摇摇头,总不能他怀疑那几个人要对陆离不利吧?他又没有证据,更何况这是在陆家。陆离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出去谁信呢?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赵焕了然,低声道:“陆兄不是没有成算的人,不必担心。倒是…林崇文,以后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言希莫名奇妙地瞥了他一眼,他跟林崇文原本关系就很一般,只不过因为算是同乡看起来才比一般人关系好一些罢了。赵焕看了一眼另一边正跟人话的林青书,低声笑道:“我原本还以为林崇文跟陆四关系最好呢。现在看来,倒是跟陆昌明关系更好一些。” 言希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端起酒杯浅酌不再话。 陆离被两个下人扶着往后园走去,陆离显然是很不熟走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扶我到那边坐一会儿,去叫陆英过来。” 扶着他的下人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四少爷…的们、并不认识陆英。” “那就麦冬!去芳草院找他。”陆离不悦地推开扶着自己的人,朝着不远处的池塘边走去,池塘边有一圈错落有致的假山石,既可观赏又可做坐凳休息之用。陆离走过去,靠这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闭目休息口中道:“还不快去!” “是。”两个下人无奈,只得留下一人照看陆离一人转身去了芳草院。 不知过了多久,杨氏三兄弟也找了过来。看到坐在池塘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陆离不由皱眉。看向一脸无措地站在一边的下人杨三公子冷声道:“怎么还不送陆兄回去休息?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下人无奈地道:“四少爷要休息一会儿,不肯走啊。”他们当下人的,总不能强拖着四少爷回去吧?四少爷就算不被老爷重视,也还是少爷,他们还是下人啊。 “真是废物!”杨八公子没好气地道,挥挥手吩咐道:“你下去吧,咱们送陆兄回去。” “是。”那人松了口气,连忙告退。 杨三公子走到陆离跟前,低声唤了几声却见陆离毫无知觉,显然是真的睡着了。这才轻哼了一声道:“瞧你们出的什么主意?灌醉了算什么好主意?现在怎么办?” 杨九公子嘿嘿一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更好办啊,弄那么多拐外抹角的干什么,直接打断他一条腿,就是他喝醉了不心自己摔的,谁能抓得住什么把柄?”杨三公子摇摇头道:“若是没有之前陆家闹得那些事情倒是不错,现在…若是陆四受了伤,脏水肯定要往妹夫身上泼。” “读书人就是麻烦!”杨九公子翻着白眼道。 杨八公子笑眯眯地道:“咱们这些人不用科举,自然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那些规矩。听这子十分受泉州知府看重呢。要我…打断腿算什么事儿,废了他的爪子才是正事儿。没了手,看他怎么写文章。” 杨三公子有些头疼地看看两个堂弟,摇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咱们做这事儿。带上他,跟我走。” 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还是一左一右地拉起陆离跟在杨三公子身后往后院深处走去。 扶着陆离进了院,杨三公子这才拍了拍陆离道:“陆兄,到了。回房休息吧。” 陆离抬起头来,有些醉眼迷蒙的模样是四周看看,皱眉道:“这里…好像不是芳草院?” 杨家兄弟对视一眼,这陆四看着文弱酒量倒是十分不错啊。 杨三公子笑道:“不是芳草院?怎么会?你看看,这不是你的房间么?” 陆离似懂非懂地四周看了看,摇摇头道:“是么?” 杨三公子道:“自然是,看来陆兄果然海量,不如咱们再喝几杯?” 陆离定定地望着他,似在仔细分辨他到底在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迟钝地点头,“好。” 三人重新坐下来,杨九公子很快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酒。到了一杯给陆离,又各自倒了一杯笑道:“来,陆兄,咱们喝。” 陆离点点头,不快不慢地喝着酒。 转眼又是几杯下肚,杨三公子已经无心惊讶陆离的酒量了。因为他自己的头慢慢地有些眩晕起来,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困顿的眨了眨眼睛伏倒在了桌子上。陆离依然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先后倒在了桌子上,原本有些迷蒙的眼神却越来越清醒而明亮。 “陆英。” 陆英消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低声道:“四爷。” 陆离问道:“芳草院有什么?” 陆英神色有些古怪地道:“一个…女人。” 陆离挑眉,一个女人?这算什么?酒后乱性对男人来其实算不得什么事儿,除非,这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 陆英道:“是…大少爷的侍妾。” 陆离一手撑额,低头嗤笑一声道:“这种手段,倒是很合他们的脑子。人呢?” “带来了。”陆英道。 陆离满意地点头,伸手从杨九公子怀中摸出一包粉末,捻在手里看了看,分别塞进了三人嘴里然后各自灌了一杯酒进去。才道:“都一起扔进去吧。” “是。”陆英干净利落地道,半点也没有打算问陆离到底给三人嘴里都塞了什么东西。 将三个人扛进了内室,又转身出门将一个女子也扛了进去陆英才走到陆离跟前汇报道:“四爷,好了。” 陆离满意地点点头,抬手饮尽了杯中的酒将酒杯收进了宽袖中方才起身道:“走吧。” “是。”陆英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完全无视了内室里传来的暧昧的声音。 弯弯的残月挂在空中,前院里的喧闹声依然远远地传来。后院的花园中却显得幽静而清冷,清冷的月光连脚下的路都有些看不清,陆离负手漫步朝着芳草院而去,跟在身后的陆英亦步亦趋却不敢上前搀扶他。只看背影,总觉得四爷此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林大哥。” 一个低低的有些娇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陆离停下了脚步微微皱眉。陆英显然耳力更好一些,低声道:“是二姐和…林公子?” 陆英跟着陆离的时间短,陆离的同窗都认不完。不过来探望过陆离一次的林青书他却是记得的。 果然,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对男女正依偎在一起互诉衷情。 “荞儿,我配不上你。”林青书面带怜爱不舍,心痛地道。 陆荞依偎在林青书怀中摇着头道:“我不管,我喜欢的是你,那个什么王公子,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可是…”林青书仿佛有些犹豫,陆荞连忙道:“林大哥,爹爹最疼我了,我去求他,他一定会成全我们的。还有大哥,你不是大哥的朋友么,大哥一定会帮我们的。” 林青书轻叹了口气,轻抚着陆荞的发丝道:“我只是不想要你跟着我吃苦。我只是一个……” “我不在乎!”陆荞坚定地道,“我相信林大哥总有一一定会金榜题名,会比任何人都强的!” 林青书很是感动,“荞儿,谢谢你相信我。我…定不会负你。” 陆荞欢喜地靠在了他怀中,“林大哥……” 林青书一手搂着陆荞,眼底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光芒。 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谁在那边?” 两人一惊,陆荞连忙推着林青书躲进了假山里,然后才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了出去。就看到陆英扶着陆离脚步沉重的往这边走来,还没走进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陆离靠在陆英身边,俨然不省人事。 陆英一个人扶着一个醉酒的人,即便这人酒品不差也十分不易。看到陆荞顿时大喜,“二姐,劳烦你帮忙扶一把四少爷。” 陆荞不悦,“本姐又不是丫头,你不会叫人么?” 陆英为难,“四少爷也不知怎么被人灌了这么多酒,还被扔在池塘边上无人理会。此时园中也看不到什么人。不然…请二姐在此照看一下四少爷,的回芳草院去叫麦冬和芸萝过来帮忙。” 话间,陆离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看眼前,“二妹?” 陆荞脸色微变,跺脚道:“好了!我帮你送他回去就是了!” “多谢二姐。”陆英高兴地连声谢道,毫不客气地将陆离一半的重量推到了陆荞跟前。一身的酒气让陆荞不悦地皱眉,“四哥怎么喝这么多?” 陆英无奈,“谁知道?听杨家几位少爷灌了少爷不少酒呢。少爷平时就不怎么喝酒,这会儿酒一上头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了。” 陆荞轻哼一声,“不能喝逞什么强?平白丢咱们家的脸。” 两人扶着陆离离去,离开前陆荞还有些担心地往假山里望了一眼。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林青书方才从假山里走了出来,看看四下无人连忙往前院的方向跑去。 芳草院里,陆离坐在灯下神色默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串菩提念珠,良久方才开口问道:“人是怎么进的芳草院?” 芳草院这些日子外有谢安澜整肃,内有陆离暗中看着,想要悄无声息地将一个人塞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人吃里扒外。 陆英也不含糊,沉声道:“是云嬷嬷,她是芳草眼的管事。今许多丫头都被调到前院去了,她只需要将留下的几个引来就可以了。” 陆离慢慢拨动着手中的菩提珠,声音轻柔却冰寒彻骨,“芳草院不要背主的东西,我不想在看到她了。” “四爷,这……”云嬷嬷毕竟是陆家的管事,也是在陆夫人面前挂过号的。无论是突然赶出去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太好。 只听陆离道:“若是死了或残了,自然就不会再留在芳草园了。” 陆英心中一紧,很快又反应过来恭声道:“属下明白了。” 陆离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边的穴位,抬眼看陆英道:“你不习惯?” 陆英不语,既不敢是也不不是。 陆离嗤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道:“这点事都不喜欢,你还想要…报仇?嗯?” 陆英低下了头,“属下明白了。” 陆离这才有些满意,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淡声道:“明白最好,我也并没有多少时间给你适应。若是不行就趁早,我好换人。” “是。属下去办事了。” “去吧。” 陆英恭敬地告退,房间里只剩下陆离一人。陆离脸上的神色渐渐淡去,眼眸微垂独自一人坐在灯下,仿佛一尊精美无暇却毫无生气的玉雕。 谢安澜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间,摆摆手让芸萝回去休息,才心情愉悦地哼着无厘头的调转身进了里间。总的来今的寿宴谢安澜觉得还算愉快,寿宴的菜肴十分不错。宾客也用不着她这个庶媳照顾许多,一高兴谢安澜便多喝了两杯。 一踏入内室,就看到陆离和衣躺在床榻上,连被子都没有盖紧紧地躺着。俊美的容颜一片宁静,眼眸微闭微卷的睫毛浓密的让人嫉妒。看不见那总是隐藏着冰冷,讥诮,等等负面情绪的冷淡眼眸,越发显得灯下的少年眉眼如画,微微蹙起的轩眉,还有那沉睡中依然微微抿气的唇,让他仿佛带上了淡淡的忧郁一般。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一定是她喝多了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等到谢安澜梳洗回来,床上的人依然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躺着,半分也没有移动。谢安澜秀眉微挑,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俯身轻轻抚过他俊逸的面容,“呵呵,这可是你自己要撩人的,就别怪本大神辣手摧花了哟。” 伸出两只手摸摸他的面容,谢安澜笑眯眯地捏了下去。 真是个美少年啊,为啥性格就那么讨人厌呢?每次一想到某人的性格,谢安澜就痛心疾首。陆家这些混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将一个软萌的美少年活生生摧残成了一个腹黑的变态啊。最重要的问题是,陆家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当然,这不关她的事儿。 “真的睡着了?”谢安澜怀疑,“我要亲亲了哟。” “还不醒?真的亲了哟。”继续揉,谢姑娘不愿意承认,某人醒着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敢对着这张垂涎已久的脸蛋伸手啊。 “嗯,反正也睡着了,先咬一口吧。”谢安澜摸着下巴道:“明就是灰毛咬的。” “嘿嘿。”深夜里,静谧的房间里发出邪恶的笑声。 某人正yy的愉快,突然被人扣住了双臂一阵旋地转,原本的两个人调换了位置。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望着压着自己的男人,试图让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眼底的无辜。 陆离眼眸清明,俯身望着眼前的女子低声道:“夫人,你想做什么?” 第八十七章 互撩 “夫人方才,是想要做什么?”见谢安澜不话,陆离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声音轻柔的犹如情人间最缠绵的呢喃。 如果不是被人抓住了双臂,谢安澜很想抬手捂住耳朵。完了,耳朵好像要怀孕了。有些微微的酒气喷洒在她脸上,谢安澜有些不自在的想要侧过脸去,但是很快又制止了自己的行为。她堂堂青狐大神,怎么能输给一个老古董? 眨巴了一下眼睛,谢安澜唇边绽出妩媚的浅笑,“夫君,你觉得我想要做什么?” 陆离轻哼一声,却并不似平常仿佛带了点薄怒的感觉,倒像是某种嘲弄。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巧的下巴,慢慢靠近了低声轻笑道:“夫人是在邀为夫共赴**么?”谢安澜傲然地扬起了下巴,俏眼中带着几分调笑和傲然,“你行么?” 陆离伏在谢安澜耳边,低低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方才微微起身,道:“夫人,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对男人行不行么?” “我了又怎样?”男人要不得的自尊心啊,可惜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谢安澜表示毫无压力。 “那就来试试,行不行吧。”陆离道。 谢安澜一怔,她这些日子撩陆离撩习惯了,但是陆四少却仿佛当真是柳下惠在世一般,除了最初还有点脸红耳赤之类的,到后来就连这点反应都给省了。每每让谢安澜都有点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了,同时也对撩拨陆离的事情越发的兴致勃勃。总是十分好奇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陆离在自己面前丢脸认输,却没想到陆离会突然主动的来撩她,一时间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微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谢安澜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但是让她就这么认输却又心有不甘,于是用力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再一次调转。陆离似乎也不在意,抬手将她往下一拉,谢安澜清楚的感觉到某人的一双爪子落在了自己的腰上。 “你真要玩儿?”谢安澜道。 “怎么?怕了?”陆离挑眉道。 谢安澜轻哼,“谁怕谁是谢灰毛!既然如此,先来一个爱的么么哒吧。” 听不懂,不过并不在意。陆离面上带笑,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寂静的深夜里,不远处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偶尔迸出轻微的声响。两人气息交融,房间里的温度仿佛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升高了许多。双唇相触,然后深入纠缠,缠绵悱恻。 陆离在这种时候并不如他平常表现的那么温文尔雅,当然事实上谢安澜也从来没有觉得陆离这个人是温文尔雅的。 男子的薄唇贴上她的唇,带着几分坚定而霸道的清冽味道想要撬开她的唇猎取其中的芬芳。 这是一张很适合接吻的唇,谢安澜有些分神的想着。只是片刻的分神就被人趁机而入,再一次的反转中一只手从她背脊划过,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头,男子清冽的气息强势的侵入。一着不慎马失前蹄,谢安澜有些自暴自弃地投入了这个让她有些心醉神迷的深吻中。 这种时候用武力什么的太煞风景了。而如果单纯的比力气的话,刚刚接手这具身体不久的她其实未必比得过陆离这个男人。 谢安澜轻哼一声,伸出手拦住了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的气氛越加旖旎,谢安澜有些投入在这个让她有些昏昏然的轻吻中,直到发现某人的手越来越不规矩起来,方才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陆离滚到了床边,低头看看两人凌乱的衣衫,愤恨地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陆离也不在意,有些慵懒地倚坐在床上,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悠然地搭在屈起的膝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此时的陆离并不像白总是带着几分雍容端肃的模样,反倒是多了几分洒脱和肆意。胸前衣襟凌乱散开他也毫不在意,眼眸流转带着几分调弄地意味。看上去不像是个端方的读书人,倒像是魏晋时候的风流名士。 “夫人,这是怎么了?”陆离笑道。 谢安澜心中恼怒不已,她居然撩不过陆离这个老古董!?简直是奇耻大辱! 其实谢姑娘的这点恼怒实在是毫无必要,就算是理论知识是宗师级别的,本质上谢姑娘还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即便是当年的特工训练其实也有过这方面的指导,但是狐狸窝的一众女人需要用到这项技能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且工作中和非工作中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至于陆四少,他其实也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前世皇室官场那些浪荡**的场面却也见识过不少。而在这方面,男人很显然先的就比女人更有赋一些。 “夫人,我们继续?” 谢安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干净利落地起身抓起床上的被子抱在怀里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算你赢了!” 看着她恼羞而去的背影,陆离也有些愣了愣。好一会儿方才抚额低笑起来,半点也不在意自己床上连半张薄被都不剩了。 外间的软榻上,听到里面传来的低沉笑声,谢安澜卷着被子恨恨的磨牙。 混蛋!冷死你! 第二一早,还在睡梦中的谢安澜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飞快地从软榻上一跃而起,看到眼前房中的陈设先是愣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和黯然。门外传来碰碰地敲门声,谢安澜皱了皱眉抱起被子转入里间。床上,陆离正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陆离这家伙的警惕性并不比她少,平时早上她醒来的时候要么陆离已经醒了,要么在她起身的瞬间也会跟着醒来。今外面这么大动静,他竟然还睡得这么香? “少夫人,起了么?”门外,芸萝有些为难地声音响起。 “谁在外面?”谢安澜不悦地道。 芸萝道:“是夫人身边的林嬷嬷。” 谢安澜皱眉,“等着。” 穿好了衣服,谢安澜才开口让人进来。林嬷嬷带着两个丫头,一马当先地闯入了内室。 “放肆。”一大早被人吵醒,谢安澜的心情十分不好。 林嬷嬷扬起下巴高声道:“夫人请少夫人和四少爷去一趟明兰院。” 谢安澜慢慢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昨晚的陈茶让她秀眉微蹙。林嬷嬷见状催促道:“四少夫人!” 谢安澜沉声道:“没看到四少爷还没醒么?现在还不到请安的时辰吧?” 林嬷嬷看了一眼床上的陆离,有些不信,“这么大动静,四少爷怎么会还没醒?” 谢安澜冷笑地看着她,“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动静大啊。陆家是失火了还是出人命了,要你一大早就强闯进内室来?” 林嬷嬷脸色微僵,很快又理直气壮地道:“少夫人见谅,我们也是传夫人的命令。夫人请四少爷和少夫人立刻过去。” 谢安澜也不在意,指了指床上的人道:“喏,你们家四少在那儿,你去叫醒他吧。” 林嬷嬷果真上前了两步,轻唤了陆离几声。只是床上的人却没有什么动静,站在一边的芸萝这才上前在谢安澜耳边低声道:“少夫人,陆英四少爷昨晚喝了不少酒,是不是……”谢安澜挑了挑秀眉,想起某人昨晚的行为。神志倒是清醒得很,不过…难怪比本大神还能撩骚,原来是喝醉了啊。 走上前去坐在床边,谢安澜伸手扯了扯陆离的脸颊,“起床了…起床了!” 陆离皱了皱眉,依然没醒。谢安澜摸摸下巴,伸出手捏住某人的鼻子拉长了声音叫道:“四少爷…起、床、了…哟。” 林嬷嬷和两个丫头都被这般新奇的叫起方式惊得有些呆住了。 陆离终于因为呼吸不畅摇了摇头,发现依然不能摆脱谢安澜的手之后才困顿的睁开了眼睛抬手拍开了她的手,“你干什么?”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叫你起床啊。” 陆离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头疼,不起。” “不行的哟。”谢安澜笑道:“母亲叫我们过去请安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陆离方才慢慢的坐起身来,这才看清楚房间里还有三个外人。面上的神色立刻清冷了几分,淡淡道:“你们来做什么?” 林嬷嬷连忙将陆夫人的交代又了一遍,陆离抚着眉心有些不悦地道:“父亲和母亲怎么会起这么早?拿碗醒酒汤来。”后面的话是对芸萝的,芸萝立刻会意笑道:“四少爷放心,昨晚备着的醒酒汤还有。奴婢这就去端来。” 原本也准备了醒酒汤的,不过昨晚她送来的时候房门紧闭她灵机一动就给端回去了。 林嬷嬷有些不高兴地提醒道:“四少爷,少夫人,夫人请两位立刻过去。” 陆离脸色一沉,原本抚着额头的手随手抓起床上昨晚谢安澜遗落的发簪就甩了过去,“闭嘴!” 发簪擦着林嬷嬷的脸划过,落在了身后的地上。林嬷嬷也吓得脸色一白,见陆离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也不敢多什么。谢安澜心情悠然地起身倒了一杯凉茶递给陆离,一边笑道:“四少爷宿醉,正头疼呢心情难免不好,林嬷嬷还是先等等吧。想来慢个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人命?” 林嬷嬷不敢话,只得僵着脸站在一边。 房间里安静了,陆离的神色也渐渐平缓了一些。侧首靠在谢安澜身上闭目养神,谢安澜低声问道:“真头疼啊?” 陆离轻哼了一声,有些气不顺的感觉,显然是真的不太舒服。 “你昨晚喝了多少酒?”谢安澜问道。 陆离慢慢道:“三四十杯吧?” “酒量不错啊。”谢安澜赞道,虽然如今的酒烈度并不算高,但是陆离这个弱鸡能喝上三四十杯酒昨晚还能够正常思考行动,只是早上起来有点头疼而已,酒量算是相当的不错了。 陆离轻哼了一声没再话。 芸萝一路跑着去厨房将醒酒汤端来,陆离接过一言不发的一口喝了下去。又歇了一会儿等到谢安澜已经梳洗装扮完毕了方才起身下床。他是男子自然不需要女子那么麻烦,片刻后夫妻俩才跟着林嬷嬷出了芳草院往陆夫人的明兰院而去。 一行人进了明兰院,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只是此时却完全没有了昨晚的喜庆喧闹,所有人的神色都难看的仿佛要塌了一般。如此比较起来,因为宿醉而脸色有些难看的陆离倒是显得不那么明显了。陆闻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地看着相携而来的夫妻俩,胸口还在起伏着喘粗气。谢安澜不动声色,刚进院子的时候她好像听到里面陆闻在发火,就是不知道陆离这家伙到底又干了什么怒人怨的事情。 扫了一眼大厅,除了陆荞以外所有的人竟都到齐了。杨家三兄弟站在大厅中,一回头看到陆离脸色立刻狰狞扭曲了起来,双目赤红仿佛随时都可能扑过来咬他一口。谢安澜在心中摸摸估算了一下陆离的武力值,不动声色地往他面前靠了靠做出扶着陆离的模样。 杨家三兄弟旁边,两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这个…好像真的是出大事儿了啊。 “父亲,母亲。”两人上前行礼。 陆闻冷声道:“怎么这么慢?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和你母亲的话都可以爱答不理了?” 谢安澜心中撇嘴,面上却带笑,“父亲可是冤枉夫君了,夫君昨晚在酒宴上多喝了一些,林嬷嬷来的时候还起不了身呢。只得先喝了一碗醒酒汤才过来的。” 陆闻没好气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到底不能跟儿媳妇一般见识。又看了看陆离确实是有些难看地疲惫神色,轻哼了一声道:“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做什么?” 陆离看了杨家三兄弟一眼,淡淡道:“杨家三位表兄亲自带人来敬酒,儿子不喝岂不是不给大嫂面子?” “你们坐下话吧。”陆闻有些不耐烦地道。 两人走到一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谢安澜左右看看方才开口道:“母亲,这一大早的……” 陆夫人还没话,大少夫人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沉声问道:“四弟,表哥昨晚你给他们下了药?” 陆离一愣,有些不解地道:“大嫂这话从何起?什么药?” 杨九公子忍不住怒道:“陆离,你少装蒜。昨晚明明就是你将我们迷昏……” 陆离抬手打断了杨九公子的话,皱眉道:“我不懂杨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将你们迷昏做什么?” 坐在一边看戏的陆明呵呵一笑道:“四弟这话可就虚了,看看现在这幅场景,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能信呢。” 陆离沉默地打量了一番或站或跪的五个男女,李肃神色冰冷,“陆四公子,你有什么话要?” 陆离摇头,“我不明白李兄要我什么。还是……”陆离将目光转向陆闻和陆夫人,“父亲和母亲,想要我认下什么?” 陆夫人冷声道:“你若是什么都没有做,谁能为难你?如今杨家这三位都如此,我和你父亲自然要问个清楚。” 陆离点头,看着陆闻的眼神疏离而冷淡,“父亲有什么话要问?” 陆闻微微避开了陆离的眼神,问道:“昨晚是你将他们带去吴氏的院子的?”跪在地上的女子,其中一人正是陆闻的一个侍妾吴氏。吴氏早就被陆闻厌弃,失宠多年连跟着陆夫人住在明兰院的资格都没有,独自一人住在后院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待遇只怕还不如府中稍微有些脸面的下人。但是就算再怎么被厌弃,陆闻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占有,更不用今这事儿,想起一大早下人来禀告,那房间里三男两女一个房间搞得昏暗地,陆闻就觉得一口血从心口涌上来。 陆离皱眉,目光诧异,“我与三位杨公子素未平生,怎会带他们去后院,他们又怎么肯随我去后院?更何况是进吴姨娘的院子,便是儿子带他们去,他们但凡知道礼节又怎么会进去?更何况,儿子从宴会上出来时已经醉的不轻……” 当时有许多人看到陆离被两个人扶了下去,陆闻自然也已经知道了。 陆晖望着陆离叹气道:“四弟,那两个下人已经招了,他们只将你送到了后院的池塘边,之后你是跟杨兄他们一起的。” 陆离摇头,“我虽然醉了,却还记得是陆英和二妹送我回去的。并没有见过三位杨兄。” “陆离,你胡!”杨九公子暴跳如雷,“分明是你算计我们!” 陆离根本不理会他,只是看向陆闻道:“父亲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问二妹。我记得是在……”皱眉揉了揉眉心,陆离对着门口叫了声,“陆英,进来。”陆英很快就走了进来,陆离问道:“昨晚我是怎么回去的?” 陆英道:“回少爷,昨晚前院的厮来您坐在池塘边上不肯走,要的去接。的到了池塘边只看到少爷你独自一人躺在假山石上昏睡,就扶你回芳草院了。路上正好遇到二姐,的就请二姐帮忙,才一起将少爷送了回去。回去的时候…四少夫人还没回来呢。” 陆离点点头,去看陆闻和陆夫人。陆夫人皱了皱眉,沉声道:“去问问荞儿。” 很快有人领命去了,大厅里沉寂了片刻,陆夫人沉声道:“吴氏,你是怎么回事?” 吴氏一脸的惊恐,“夫人,奴婢不知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夫人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另一个陆晖的侍妾,“你!” 那侍妾打了个寒战,将头埋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奴婢醒来就……” 谢安澜地打了和呵欠,有些闲闲地插嘴,“父亲,母亲,不知儿媳能不能多嘴两句。” 陆夫人十分不想让谢安澜开口,但是陆闻却想不到这方面,只是冷声道:“有话就。” 谢安澜起身谢过,美目流过大厅中间的几个人笑道:“儿媳听了一会儿有些明白了。杨家三位公子的意思是夫君将三位公子迷晕了带进了吴姨娘的院子,又将大哥的侍妾迷晕带了进去,才造成了如今的情况的。但是…父亲觉得这真的可能么?儿媳听夫君昨晚被人在宴席上灌了许多酒,昨晚芳草院的人大都在前院做事,剩下的几个在哪儿做什么父亲都可以派人去问。父亲难道是想,夫君在喝了三四十杯酒的情况下还弄晕了三个大男人,然后和陆英两人将他们抬进了吴姨娘的院子,又迷晕了吴姨娘。还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大哥的院子迷晕了大哥的侍妾带出来送进吴姨娘的院子?”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众人,叹息道:“昨晚后院只是人少而已,并非真的空无一人。至少吴姨娘的院子,大哥的院子,芳草院都是有人的吧?” 陆闻沉默,他也觉得这么多事情不太可能是陆离能做出来的。不为了别的,一次将这么几个人牵连在一起,需要的人手绝对不少。陆离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将这些事情做完无论如何也该要大半个时辰吧?父亲不妨问问二妹昨晚是什么时候遇到陆离和夫君的。”谢安澜最后补上了一句。 陆荞很快就跟着去传话的人来了,一脸的茫然不解还有一丝忐忑之意。看到大厅里的几个人,陆荞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些明白了。 陆闻亲自问了陆荞,陆荞也不隐瞒立刻将昨晚遇到陆离和陆英的事情了一遍。不过却隐瞒了她和林青书在花园里相会的事情,只是觉得憋闷吵闹出来透口气。昨晚陆荞离开宴席和回去的时间在场的几个女眷都是知道的。陆离离席的时间陆明陆暄几个也是知道的。两相对照,中间的时间显然是不够让陆离算计准备这么多事情的。 陆闻这次看向杨家三兄弟的目光多了几分怒火,“李贤侄,杨贤侄,你们有什么话?” 李肃心中暗暗咬牙,恨恨地瞪了三个表弟一眼。心中明白他们是被陆离给算计了,但是如果不是这三个太蠢,能那么容易被陆离给算计么? 杨九公子却忍不下这口气,高声道:“他是在那个院子将我们迷晕的,自然用不了那么多时间。” 坐在一边的陆明嗤笑一声,道:“杨兄这话不对啊,四弟提前离席他怎么会知道你们会去找他?难不成他还会随身备着迷药随时准备着去害你们不成?另外…方才弟妹的话倒是没错,若三位是进了院子被迷晕的,那么…三位为什么要进那个院子?三位也都是大家子,总不会看不出那是后院女眷所居吧?” 三人哑口无言。 二少夫人掩唇笑道:“其实,派人去查查那什么药是谁买的便是了。四弟从未离开过泉州,他身边也就这么几个人,无论是他亲自还是身边的亲信去买的,总能够查到的。”若是查不到,就只能证明药是从外地来的。而杨家这三位,不正是从外地来的么? “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少夫人脸色难看地道。杨家三兄弟是她表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脸面自然也不好看。 二少夫人眼珠子一转,笑道:“大嫂笑了,我哪儿有什么意思,就是随口一罢了。” 大少夫人咬牙,却硬生生忍住了,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再跟二少夫人起冲突了。 陆闻烦躁地道:“够了!吵什么吵!晖儿,这事你该怎么处理!” 陆晖暗暗松了口气,有些为难地看了陆闻一眼道:“此事…还是请父亲处置吧。” 陆闻微微皱眉,倒也没有为难他,沉声道:“吴氏和这个…你这个侍妾,发卖了吧。今日之事,看在李家的面上,就此作罢!”李肃松了口气,连忙对杨家三兄弟道:“还不快谢过陆伯父。” 杨家三位公子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一句无论如何自己也占不到便宜,只得齐齐拱手道:“晚辈失礼,多谢陆伯父海涵。”陆闻沉着脸点了点头没有话。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却不依了,一听要将她们卖出去立刻就抬起头来叫道:“老爷饶命啊,老爷…奴婢不是…” 别人哪里会再给她们话的机会,大少夫人冷声道:“还不堵上嘴,拖出去!”左右几个丫头婆子领命立刻扑上前去堵住了两人的嘴拉了出去。两个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无论是陆闻还是陆夫人都不会听她们的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闻和陆夫人对事情的真相并不感兴趣,怎么解决这件事才是问题。 谢安澜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再看看陆离一只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开口道:“父亲,母亲,夫君身体有些不适,不知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若是没有,我们便先告退了。” 无缘无故又冤枉了儿子一回,陆闻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看了陆离一眼点点头道:“你们回去吧。” 谢安澜点头,吩咐道:“陆英,扶上四少爷,回去吧。” “是,少夫人。” 出了明兰院,谢安澜走在陆离身边一边侧首打量着陆离。陆离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夫人想问什么?” 谢安澜鼓着腮帮摇头,“木有。”她又不是陆家那几个蠢蛋,哪里会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陆离若是专程想要算计杨家那三个确实是有些困难。但是如果是杨家那几个要算计陆离却被他将计就计的话,时间上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我只是有点好奇,杨家那三个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整他们?”谢安澜道。 陆离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而且,你看到他们有什么损失么?” 谢安澜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三兄弟在别人家做客,却一起睡了人家主人和少爷的妾室,这名声传出去…杨家的男人以后别想娶高门的千金,杨家的姑娘别想嫁好名声的人家了。 “陆离,你站住!”身后,几个人怒气冲冲的追了上来。 四人回头,就看到杨家那几位还有李肃和陆暄一起追了上来。 陆离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几个人追上来,“三哥,有事?” 陆暄一哽,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这些事儿。这几个是大少夫人娘家的兄弟又不是三少夫人娘家的兄弟。 杨九公子一马当先,含恨道:“陆离,你好样的!” 陆英拦在陆离跟前,恭敬道:“杨公子,有话好好。” “狗东西,滚一边去!”杨八公子也上前来,抬脚就想要踢陆英。 陆离垂眸,“三哥,是父亲和大哥让他们来找我麻烦的么?” 陆暄脸色一僵,连忙干笑道:“怎么会?三位杨兄只是跟四弟有点误会而已,解释清楚了就好。” “既然不是,那就请三位杨兄回去吧。这里毕竟是陆家,想必父亲和母亲也不想耽误了大哥的科举不是么?”陆离道。 陆暄心中有些诧异,陆离这是在威胁他们? “陆离,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杨九公子怒道。 陆离抬头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道:“我是人,杨兄自认是东西也无妨。区区杨家一庶子,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叫,我不是你杨家的人。” “你!” 陆离淡淡笑道:“昨晚的事也有些趣味,若是传到杨大人耳中,不知道会如何?” “你敢!” “我不敢,不过世人都爱热闹,总有人敢的。三哥,你是不是?”陆离问道。 陆暄心中翻了个白眼,拉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杨家三兄弟好言相劝。陆离也不管他们,转身拉着谢安澜离去。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对了,三哥。劳烦去跟大嫂一声,芳草园里的云嬷嬷昨儿好像不心摔折了腰,劳烦给芳草院换个管事。” 闻言,陆暄和杨家三兄弟心中俱是一惊,神色有些难看地看着陆离一行人扬长而去。 陆家的寿宴过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陆家两位少爷乡试的事情了。思索再三,谢安澜最后还是拒绝了陪同陆离一起前往西江府城参加乡试的事儿。虽然她很想出门走走,但是既然陆离已经决定乡试过后就进京,那么她其实也没有必要现在跟着去了。还不如用剩下的时间将手下的胭脂坊还有谢秀才安顿好了。至于陆离去考乡试的安全问题她也并不担心,她还不至于以为陆离缺了她出门就要被人给弄死了。 几过后,陆家重新清净了起来。因为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情,李肃和杨家那三个也没有在陆家多留,过了两就启程告辞了。陆闻也没有多留他们,发生那种事,在陆闻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若不是想来陆晖还要靠着李家这个岳家,陆闻只怕早就将那几个人给赶出去了。这些人一走,谢秀才也住不下去了,也跟着向陆家告辞,却并没有回谢家村,而是直接去了谢安澜在城东的院子。 转眼就到了陆离等人启程的日子,一大早芳草院离就忙了起来。其实忙的只有芸萝陆英和麦冬,谢安澜只是坐在一边悠闲的看着罢了。 陆离毕竟是有过赶考经验的人,看着什么东西想要往行李里塞的几个人,淡淡地出声提醒他们哪些东西可以不要。 谢安澜闲闲地道:“有空拖着这么多东西出门,还不如多带一点银票。府城比泉州繁华,要什么没有?” 芸萝对谢安澜的话奉若真理,摆手道:“对呀,少夫人的不错。你们只有三个人,带着这么多东西多累啊。” 陆离摇头,“不,只有两个。” “咦?”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陆离道:“陆英跟我去,麦冬留下。” 麦冬顿时一脸的沮丧,“少爷…还是的跟着您去吧,的还能照顾你,陆英大哥……”除了身手好,可不会那些侍候人的事情。不过,麦冬又想起来,好像这段日子少爷也不太爱让人跟着伺候。平日里他也只能做个端茶倒水的事儿了。 陆离摇头,“你留下,听夫人吩咐。” 如果是从前,麦冬还敢跟陆离歪缠几句,但是不知道为何自从少爷受伤…或者是更之前一点,麦冬觉得对少爷总是多了几分莫名的惧意,自然也不敢再多什么了。只得点头道:“是,的明白了。” 门外,下人来禀告道:“四少爷,赵公子和言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少爷。” 陆离点头,起身对谢安澜道:“该出发了,家里一切就有劳夫人了。” 谢安澜点头道:“不用担心。” 陆离看看眼前的女子,想想确实也想不起来她有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还是吩咐道:“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让人去书院请周先生或去泉州衙门请曹大人相助。他们必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谢安澜心中还是略微有几分暖意,总算这货还不是一心只知道压榨她帮他办事,还记得给她留点应急的法子,虽然她八成是用不着。 “别操心我了,你还是专心考你的乡试吧。别给我机会嘲笑你。”谢安澜笑道,想起以前听的考试的人要在一个号子里连续带上三三夜,只能吃干粮果腹就不可抑制的想要幸灾乐祸。作为一个连高考都没参加过的幸福孩纸,谢安澜表示她可以尽情的怜悯某人未来必经的科举制路。 人生最大的幸运是什么?错过的人生还能够从来一次。 重生后最大的不幸是什么?经历过的科举之路,还要再来一次。 送走了陆离和陆晖,陆家的后院显得更加平静起来。不过芳草院的日子也变得不太好过了。谢安澜这才真的有些明白所谓的“婆婆磋磨儿媳妇”的手段是个什么东西了。陆夫人似乎是想要将在陆离身上遭受到的所有挫败都发泄到谢安澜这个做儿媳妇的身上。陆离走的第二开始,谢安澜就开始了“艰辛”的侍候婆婆的旅程。 陆夫人竟然也能硬生生的忍住了谢安澜各种堪称笨手笨脚的服侍,每至少要将她留在跟前一两个时辰。其间还不忘施与各种语言摧残和精神折磨。看到谢安澜不为所动自己却被气得险些内伤,又找个借口要谢安澜去抄经书为陆离祈福。 没有了陆离帮忙代笔,谢安澜郁闷地看着自己快要写地僵硬了的爪子终于怒从中来,找了个机会将陆夫人给放到了。同时,心中默默将这笔账记在了陆离的身上。陆夫人病在了床上,还坚持要谢安澜在床前伺疾,完全不顾被谢安澜伺候过她分明病得更重这个事实。 被人如此顽强的针对,谢安澜也颇有些无奈。现在她是真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再多的阴谋诡计也顶不了人家以身份压人。 凭什么要四少夫人在跟前侍候? 因为夫人看你顺眼,你是夫人的儿媳妇,就该在床前侍疾。 夫人为什么要让四少夫人抄写经书? 因为夫人是四少夫人的婆婆,她吩咐了你就得照办。夫人又没虐待四少夫人,违背夫人的命令就是不孝。 经过这些日子的挫败,陆夫人终于找到了对付谢安澜的正确方法。虽然很可能其实是两败俱伤。 “少夫人,你累不累啊?” 芳草院里,看着刚刚回来的谢安澜一脸懒洋洋的模样,芸萝心疼地问道。谢安澜抬眼看她,笑眯眯地道:“有人比我更累。”陆夫人当然不会落人口实,所以也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在跟前侍候。谢安澜觉得,比起她来只怕另外三位少夫人还要更累一些。特别是大少夫人,明显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又要打理府中的事务,还要照顾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还要因为婆婆一时赌气整在跟前侍候着。想想都有些同情她呢。 的打了个呵欠,谢安澜问道:“我爹那边怎么样了?” 芸萝轻声禀告道:“麦冬亲自去过了,也将少夫人的话都带给了谢老爷。老爷请少夫人放心便是,那边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道:“那就好,谢文谢武兄弟俩办事我也放心。能在陆离回来之前将事情都办妥最好。呃…我今晚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白不方便出面啊。芸萝有些担心,“这…万一被发现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放心吧,她们还没那个胆子大半夜的来芳草院查我在不在。”更何况,谁能想到她会半夜跑出去呢? 第八十八章 婆媳关系,乃千古难题 “少夫人,夫人有请。” 谢安澜垂眸,淡淡道:“你先去吧,我立刻就过去。” “是,少夫人。” 等到传话的丫头走远,谢安澜清艳的容颜才渐渐冷了下来。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当真是稍微好一点就想要作妖了。” 芸萝也有些不高兴,郁闷地道:“明明是四少爷惹得夫人老爷不高兴,夫人怎么尽逮着少夫人折腾啊。” 谢安澜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自然是因为她折腾不成陆离么。”男女有别,就算是母子也不好过多的相处。陆离又是个狡猾的,陆夫人想要折腾她除了唆使陆老爷,还真的没有多少别的办法。但是想要折腾儿媳妇就容易多了。这世道,几乎是默认了婆婆可以光明正大的折腾儿媳妇。 “她最好真的有事儿。”谢安澜沉声道,她的脾气真的不太好。 换了身衣服带着芸萝再次进了明兰院,陆夫人坐在花厅里喝茶,脸上还有些苍白消瘦。这病了一场虽然不是大病,却多少还是有些消耗的。见谢安澜进来,陆夫人含笑道:“老四媳妇来了,快进来坐吧。”谢安澜却明显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 谢安澜侧首,陆夫人下首坐着前些前些日子才从陆家不欢而散的李夫人,另一边坐着的是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大少夫人微垂着眼眸看不出什么,二少夫人眼底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谢安澜也不客气,微微福身便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问道:“不知母亲唤我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陆夫人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跟离儿成婚已经两年多了,离儿身边除了你也没有什么人。上次我离儿身边该添人了,你拒了。但是…你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三从四德,七出之条是什么,想来不用我提醒你。女子善妒,是万万要不得的。你既然是离儿的妻子,为他开枝散叶就是分内之事。已经两年了,你肚子也没个动静,我便替离儿做主纳几房妾室。你可有什么话?”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问道:“我若是拒绝……” 陆夫人唇边勾起一抹淡定却冷漠的笑容,“那我就只好向亲家公请教一下谢家姑娘的教养了。违逆嫡母,无子善妒,就是你做人妻子的本分?” 谢安澜耸耸肩,不怎么诚心地道:“那么请问,母亲想要将哪个丫头赐给夫君。一会儿我直接带回去就是了。” 坐在陆夫人下首的李夫人脸色有些难看,陆夫人道:“那些粗苯丫头怎么配得上离儿这个泉州才子。我选的是李家的千金婉婉,你前些日子也见过。” 谢安澜看向李夫人,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李夫人前些日子两番被谢安澜弄得没脸,此时自然是得意。有些傲然地道:“虽然婉婉是咱们李家的姐,但是既然她仰慕陆四公子的才华,咱们也不好多什么。这丫头被我们骄纵坏了,以后进了门还请四少夫人多多包涵。”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一边悠悠道:“李姐啊,母亲,李姐被夫君亲口指为品行不端,纵然母亲是一片好意,但是将这样的女子赐给夫君……” “四少夫人!”李夫人大怒,指着谢安澜一时不出话来。 陆夫人没好气地道:“胡八道什么?李夫人已经跟我解释过了,那日不过是李姐受了惊吓,一时失了神志罢了。” 谢安澜嗤笑,上上下下地将李夫人打量了一遍,方才悠悠道:“这得失神到什么地步才能撕了自己的衣裳是男人撕的啊。也罢,不过一个妾而已,那就劳烦李夫人将她的卖身契送到芳草院来,也不用等夫君回来了,选个日子将人送过来就是了。” “什么?!”李夫人又惊又怒,脸色也跟着变得铁青。怒视着陆夫人道:“陆夫人,这就是你陆家的诚意?” 陆夫人皱眉,道:“老四媳妇,你这是什么话?婉婉是李家的姐,什么卖身契?你当李家是什么?” 谢安澜无辜地睁大了眼睛,道:“李家不是想要将姑娘送给夫君做通房么?没有卖身契,算什么通房?” 二少夫人掩唇笑道:“四弟妹,你只怕听岔了吧?母亲得是,纳了李姐给四弟做侧室呢。” 谢安澜看了她一眼,正色道:“这话,二嫂还是少的好。夫君不过一个秀才,半点官职没有。年纪更是连弱冠都不及,哪来的本事纳侧室?” 虽然也有人家妻妾成群,实则这世道除了皇家和宗室,还真没几个人敢妻妾成群的。就是朝中一品大臣,按规矩能纳的侧室也只有两名。剩下的也能叫妾,不过却是侍妾通房之流。到底还是丫头。 古礼“卿大夫一妻二妾”,“庶人一夫一妇,年过四十无子方得纳妾,违者挞四十,徒一年。”。至于那些所谓的妾,绝大多数只能是通房,身份上依然是丫头。古人,“妾通买卖”,能买卖的自然只能是丫头出身的通房而不是良家出身的侧室女子。 那些富贵人家叫着什么侧室偏房的,不过是民不告官不咎罢了。侧室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是有正式的纳妾文书的,而陆离少年现在,显然没有这个资格。 听完谢安澜的话,众人都是一愣,民间没那么多讲究,竟然连陆夫人这个官家姐都忘了这种事情。 李夫人很有些恼怒,“四少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同情地看着她,“连什么意思都不懂么?我建议夫人还是回去请人将东陵律法读几遍给你听吧。非是我善妒不能容人,李夫人若是坚持要将李姐送来陆府,就劳烦你准备好卖身文书。毕竟…知法犯法这种事情,陆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 陆夫人大约是忘了,但是李夫人却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规矩。哪里肯相信谢安澜的话,咬牙道:“陆夫人,你怎么?” 陆夫人也不着急,温和地道:“这个么…也不是什么难事。离儿是个有本事的,将来入朝为官只是早晚的事情,既然李姐对离儿也很是倾慕,何不暂且委屈一些日子呢。”陆夫人的意思很简单,李婉婉一定要抬进来。就暂时按照谢安澜所的做个侍妾通房,等到陆离考中进士,立刻就可以抬为侧室。至于陆离万一考不上进士怎么办?陆夫人表示不关她的事。 谢安澜偏着头笑容可掬地望着陆夫人道:“我想起来了,大哥院里仿佛就有一位侧室?”陆夫人为了儿子也算是费劲了心思了,先是娶了官家姐做嫡妻,又不停地想要弄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的女子做妾,生怕儿子钱不够花。 陆夫人冷声道:“你胡什么?不过是几个长辈赐下的侍妾罢了。你有心思管你这些,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离儿身上。” 谢安澜笑道:“母亲笑了,儿媳可不敢管大哥院里的事情。那么…李夫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将李姐送过来呢?我好让人给她收拾屋子啊。对了,这规矩只怕还要先派个人去教一教才行。” 李夫人道:“多谢四少夫人关心,我们婉婉规矩好着呢。” 谢安澜掩唇道:“李夫人笑了,这做姐做嫡妻的规矩,跟做丫头的规矩哪儿能一样呢?还是…李家一直就是照着通房丫头的规矩教养李姐的,那敢情好,我这个人啊…最讨厌不懂规矩的丫头了。” 李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头都在发抖。狠狠地瞪着谢安澜半晌,连告辞一声都没有只是对着陆夫人冷笑了一声直接起身拂袖而去了。 花厅里一片寂静,谢安澜端坐在椅子里,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眸微垂幽美娴静的宛若一副仕女图。 陆夫人目光冰冷地盯着谢安澜,对方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她的蕴满了怒意的视线一般,依然故我。 “弟妹。”二少夫人以手掩唇,低唤了一声提醒她看陆夫人的脸色。 谢安澜却抬头看向二少夫人,面带不解地道:“二嫂,有事么?” 二少夫人飞快地看了陆夫人一眼,轻咳一声干笑道:“没…没事。” “没事就好。”谢安澜点点头,一脸关切地道。 如果她此时在喝茶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喷这个女人一脸!二少夫人心中忿忿地想着。 陆夫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冷声道:“谢安澜!” “母亲。”谢安澜放下茶杯,恭恭敬敬地应道。陆夫人气得喘息都有些不匀了,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谢安澜道:“你好大的胆子……”谢安澜挑眉,有些诧异地道:“母亲这话何解?不知…儿媳做了什么让母亲如此动怒的事情?” 陆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不必在此跟我装模作样。李婉婉是我替老四挑的人,你也敢如此胡闹。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我确实不是老四的生母,但是你给我记着,就算老四的亲娘还活着,我跟前也没有她话的份儿!” 谢安澜抬头平静地与陆夫人对视,良久方才悠悠道:“母亲所言甚是,您是夫君的嫡母,想要做什么自然是谁都拦不住,也不敢拦的。莫母亲只是想要给夫君寻一个人侍候,就是您给十个八个,儿媳也只能带回去,横竖这钱也不是芳草院出的么。只是,夫君乡试在即,人也不在家,母亲却非要给他纳什么侧室。夫君身份低微没那个福气,更何况…大哥还是您亲生的呢,就算母亲疼爱我们四少爷,也不能对大哥厚此薄彼啊。只要母亲给大哥也纳一房侧室,那个李婉婉,儿媳就做主收下了。” “放肆!”陆夫人怒道:“你大哥大嫂房里的事,也是你做弟媳的能随便插嘴的?” 谢安澜轻呵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母亲,大哥和夫君可还在乡试的路上呢,咱们做女眷的还是有空都念几卷经书,多替他们积点德,少做那些勾心斗角的阴损事情才好。您…是不是?” 陆夫人脸色一变,指着谢安澜连声道:“你…你…” 大少夫人脸色也不好看,连忙上前扶着陆夫人替她顺气,一边对谢安澜斥道:“弟妹,你太放肆了,看你将母亲气得!” 谢安澜淡然,“大嫂话仔细些,我怎么气着母亲了?替夫君和大哥积福有什么不对的?” 陆夫人好半才终于缓过气来,恨恨地瞪着谢安澜却半晌也不出话来。谢安澜方才的话,听进陆夫人的耳中却觉得多了几分威胁之意。想起这些日子变得狡诈无比的陆离,再想想陆晖。虽然她在儿子身边安排了不少人,却依然觉得论阴谋诡计儿子只怕不是陆离那个混账子的对手,万一…… 只看陆夫人的神色谢安澜就知道她想多了,倒也懒得去辩驳什么。如果陆晖当真不长眼乡试期间还去招惹陆离的话,以陆离的脾气只怕当真不会让他好过。 看看陆夫人没什么话要,谢安澜起身毯了毯衣摆轻声笑道:“看来母亲没什么别的训示了,那儿媳就先告退了。母亲这些日子罚儿媳抄写的经书还没写完呢,过两日还要赴曹少夫人的约,就不多留了。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罢,谢安澜便带着芸萝悠悠然出了花厅。身后的花厅里立刻传来了瓷器落地的声音。 “狂妄!放肆!” 花厅里,陆夫人将桌上的瓷器扫落了一地,双目充血死死地瞪着空荡荡的门口,“谢安澜!这个贱人!她好大的胆子!” 三个儿媳妇都连忙起身,站在一边低下了头不敢作声。听着陆夫人将谢安澜和陆离夫妻俩骂了个遍,心中暗暗叫苦。陆夫人在谢安澜身上讨不到便宜,八成就会把怒气发泄到她们身上来啊。她们可没有谢安澜那么大的胆子去忤逆陆夫人。婆婆苛待儿媳妇,最多就是被人一声苛刻不慈。但是儿媳妇顶撞婆婆,却是不孝,严重一点的被休了都不会有人同情。 出了芳草院,芸萝跟在谢安澜身后很是担心,“少夫人,您这样顶撞夫人,会不会……” 谢安澜懒洋洋地道:“会不会怎么样?你放心,家丑不外扬,陆家也不会想要传出去被人笑话的。你家四少爷这个嫡娘忒烦了,本少夫人已经没有耐性敷衍她了。” 芸萝忍不住垮下了脸,也忘了提醒谢安澜四少爷的嫡娘也是您的嫡娘啊。低着头盘算道:“四少爷才离开五六,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回去关了芳草院,有人来就我病了。” “这个…好么?” 谢安澜道:“你少夫人我前些日子落水的病根还没好呢,又连着几抄写那么多经书,病了有什么不正常的?” 思索了半,芸萝也只得点头承认,“好像没有。” 谢安澜当然不会傻傻的待在芳草院里装病,离开泉州之前她的事儿还多着呢。第二就换了个装扮模样,心情愉悦地出了陆家奔城东而去了。起来虽然胭脂坊是谢安澜开的,但是这么久谢安澜也就才来过那么一两次而已。平时院子里的事务以及生意上的事情都是谢文在负责,谢文也没有让她失望,除了刚开始还有些缩手缩脚,最近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了。 谢安澜一身男式的布衣出现在胭脂坊院外的时候,开门的人险些没有认出来。等进了院子,谢文等人也是险些惊掉了下巴。不是他们大惊怪,而是谢安澜的扮相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谢文表示他绝对不会敢上前相认这是自家姐的。 “姐,您这是……”谢文有些犹豫地问道。 谢安澜不在意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掩人耳目罢了,有什么问题?” 今她并没有穿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一副,相反地是格外的低调而不引人注目。泉州这地方太了,权贵的圈子就更了,谢安澜这长相在泉州实在是有些引人注意。所以谢安澜只得找了一见陆离前两年的衣服来穿。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布衣,脸上再略微修饰一下,看上去倒是一个眉目清秀并不太起眼的青衣少年了。前提是收敛好了她颇具锋芒的眼神。 当然,掩饰自己的身份,乔装改扮原本就难不住谢安澜。 “原来如此,没有。”谢文连忙摇头,将她请了进去。 如今胭脂坊的生意已经渐渐上了轨道,按照陆离的规划扩大规模也还需要慢慢来所以院子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坐在大厅中的谢秀才看到女儿这副打扮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要劝劝她还没寻思出该怎么,谢安澜就已经先一步心领神会地安抚起父亲来了。 “爹,你不用担心。陆…咳咳,夫君同意我出门走动的。”谢安澜道。 谢秀才挑眉,“女婿没有意见?” 谢安澜心中暗道:“他能有什么意见?我赚的钱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分走四成还敢有意见?就算有我也能揍到他没意见。”面上却笑容温婉,“爹爹也知道,夫君也没有个帮衬的人。我们是夫妻,我不帮着他谁还会帮他?” 谢秀才想了想,也只得叹了口气,道:“只是抛头露面,到底……” 谢安澜笑道:“爹你放心就是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就好。” 三人各自落座,谢安澜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方才问道:“李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谢文恭敬地道:“前些日子的就找人暗中注意着李家了。听昨儿李夫人回去之后不知了什么,李家姐寻死觅活…竟要上吊自杀。” 这些事情众人也没有瞒着谢秀才,谢秀才听了也很是不悦,皱眉道:“这李家不是大户人家么?怎么养出来的姑娘竟然还会这样?”送上门去给人家做妾不成竟然还要自杀?真是有辱斯文。 谢文笑道:“老爷你不知,这李家虽然有钱却是商户出身,对许多规矩也并不讲究。若是没有官场上的人帮扶,就算李家从现在开始变了户籍改为农户做个耕读人家,也至少要三代之后才能科举的。李家自然不愿意等这么久,就算这方面还可以设法操作一下,李家也没有读书好的子弟。攀上有前途的官宦人家便是他们最快的捷径了。” 可惜泉州这地儿不大,官宦人家也没那么多。李家的眼光自然要瞄准了最有希望科举高中的举子们了。 谢秀才摇摇头,他对这些东西能看明白几分却无法理解更无法赞赏。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寻死觅活么?李家今居然没有找上陆家的门?” 谢文也摇了摇头道:“确实有些奇怪,李家人似乎并不怎么在乎颜面。趁着这个机会赖上陆家也算是个好法子啊。万一李姐真的因为这个死了,虽然法理上陆家并没有错,但是情理上总会有人议论的。”以陆老爷爱面子爱名声的脾气,怎么会让人这么非议陆家。而且不过是纳个妾罢了,还真不是什么事儿。 谢安澜想了想,挑眉一笑道:“这么起来,李家的家主还不算是蠢人。” “姐这话怎么?”谢文有些好奇地问道。谢秀才也跟着看了过来。谢安澜笑容可掬,语调温柔,“陆四少如今可还只是个秀才呢,哪里有资格纳什么妾?昨儿我跟李夫人了,要将李姐送过来,就要连着卖身契一起送过来。呵呵…李家家主想来也明白,这卖身契若是落到了我的手里……”卖身契送过来容易,再想要赎回去可就是千难万难了。身为正室,刁难一个妾室都不是问题。至于一个丫头,就算谢安澜转手就把李婉婉给卖了也没人敢什么。 谢文一愣,恍然大悟,击掌笑道:“原来竟还有这个规矩啊。”他只是识得一些字,会算账,至于官场上还有读书人的那些,还真的是不太精通。曾经还羡慕过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妻妾成群,原来…这妾也不是想纳就能够纳的么?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既然李家家主想通了,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谢文不解,“姐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道:“让人将李婉婉寻短见的消息放出去,嗯…不要提陆家,也不要提为什么。稍微有点消息就行了,心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这…”谢文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报复李婉婉,这点事儿显然不够。还不如将李家痴缠陆四少的消息一起放出去,彻底毁了李婉婉的名声。 谢安澜微笑道:“越是若有若无,人们就越会忍不住寻根问底。另外,也要给李老爷一点时间应对,替李婉婉找个好婆家不是么?万一真的嫁不出去,不准就真的要破罐子破摔缠上陆家了。”等陆离回来一定要问他收费,她可是替他解决了一朵难缠的桃花啊。 “的明白了。”谢文这才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谢秀才看看眼前笑吟吟地女儿,一时有些恍惚。曾经那个乖巧温柔的女儿竟然已经成长到这样的模样了么?心中越发地对女儿愧疚起来,下定了决心要将女儿女婿托付的这些事情打理好。就算不能给孩子帮上什么忙,至少也绝不能拖后退吧。 “前些日子,我让你打探的人,有消息了么?”谢安澜换了个话题问道。 谢文摇摇头,道:“姐只让暗地里暗叹,目前还没有进展。” 谢安澜也不在意,道:“不必着急,找不到也无所谓。莫要声张更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在找人。” 谢文点头道:“姐放心便是。”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谢文这些日子的表现让她很放心。就连陆离也觉得他可以信任,虽然陆离那货嘴欠心黑,但是眼光却是不错的。 将胭脂坊的事情处理妥当,谢安澜才起身离开。并没有立刻回陆家,而是转身去了城里,要出远门总是要准备一些特别的东西吧?在城里各处逛了大半个时辰,零零碎碎买了一堆东西让送到城东的院,摸摸有些干瘪的荷包谢安澜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府了。 “咦?”路过一处巷,谢安澜脚下微微停顿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沉闷地撞击声。犹豫了一下,谢安澜还是转身闪进了巷中。巷深处,几个人正拳脚横飞的打成一团。谢安澜表示,除了前些日子在谢家村后山遇到的几个黑衣人,这是她目前见过的最像样的打斗了。当然,事实上她来到这里以后也没怎么见过人动手就是了。 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被几个人围殴。那青年男子的身手不弱,不过在这种逼仄的空间里还是有些施展不开,一不心就被人从身后敲了一棍子。 “谁派你们来的!”青年男子退到角落里,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冷声道。 为首的男子冷笑一声道:“问阎王去吧。” 青年男子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就凭你们?” “废话少,解决掉他!”为首的男子沉声道。 “解决掉?”青年男子挑眉,“你确定你敢解决掉本公子么?不必你们,本公子也猜到你们是谁的人了。我若是死了…你们敢回去交差么?”为首的男子脸色有些难看,好一会儿方才冷笑道:“既然大少爷心里明白,咱们也不多了。请大少爷把东西交出来吧。否则,咱们虽然不敢伤了大少爷的性命,但是一个不心断了只手或者断了只腿什么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青年男子脸上的神色冷凝,“我若是不交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大少爷定然是带在身上的吧。”为首男子也不在意。言下之意是,将你打个半死再搜身也无所谓。 青年男子无言,片刻后突然望着众人身后露出了一个惊喜地表情,“谢兄,你来了?!” 暗地里看戏觉得无趣正准备退出的谢安澜险些一个踉跄栽出来。巷子里的青年男子却已经趁着众人转身的机会踩着墙壁一跃而起攀上了巷的房顶消失在众人眼前。爬房子这项技能显然不是谁都能掌握的,为首的男子怒吼一声,“追!” 一群人从巷子深处往外涌了出来,谢安澜望翻了个白眼,双手扶墙三两下也爬上了房顶,不过冲出来的人也看到他了,“子!别跑!” 不跑是傻子! 谢安澜一个翻身消失在了房檐上面。 大白在一个城里的房顶上跑来跑去绝对不是个好选择,但是下了房顶之后谢安澜很快就被人追上了。于是只得带着一群跟自己毫无关系地尾巴在城里的各个巷子里遛弯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想抢别人的东西还是那青年拿了他们的东西,总之那必定是一见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些人追的十分顽固,谢安澜跑了三条巷子都没能将人甩开。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谢安澜坐在房顶上有些歉意地看看底下跑过的人。一挥手,手中五六块碎石飞出,精准无比的落在了几个人的穴位上,其中两个人当场倒地,剩下的一个在谢安澜补了一颗石子之后也毫无悬念的扑了。 拍拍手,谢安澜淡定地道:“追我干什么啊?我明明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凑热闹果然要不得。” “噗嗤。”不远处传来一身轻笑,谢安澜连头都没回,手中一颗石子直接抛了过去。那人哎呀一声连忙稳住因为想要闪避而险些掉落下去的身体,笑道:“对不住啊,兄弟。我不是故意拉你下水的。我真的不知道那里有人啊。” 谢安澜转身,一个相貌俊逸的青年男子趴在屋脊上笑看着她。显然对方是从另一面爬上来的,正好听到了谢安澜的话。 谢安澜挑眉,这泉州城里,除了陆离那货以外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外表就如此出色的男子。眼前的人看上去二十三四的模样,原本是富贵公子哥儿的扮相,如今却因为被人呢追着到处跑而显得有几分凌乱却依然难掩那俊逸非凡的容貌。 “……”不是故意的你叫毛谢兄?害本大神以为自己暴露了还是被人看破身份了。 青年男子翻过了屋脊,道:“相逢就是有缘,在下姓穆,兄弟贵姓?” 谢安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不是叫我谢兄么?” 青年男子也是一愣,“咦?兄弟真的姓谢?这可真是巧了……”他真的就是随口一,因为他正巧有个比较熟悉的朋友姓谢而已啊。 “在下穆令羽,不知兄弟尊姓大名?”青年男子拱手笑道。 谢安澜坐在房顶上,对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地表情,“萍水相逢,不必了。” 青年男子…穆令羽有些遗憾地道:“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么。兄弟难道还是记恨方才的事情?在下……”谢安澜抬手打断他的话道:“别在上在下的了,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你慢慢留下陪人玩猫抓老鼠吧。” 见她起身要走,穆令羽连忙道:“别急呀,兄弟也不是泉州人吧?不如大家一道……” 谢安澜挑眉笑道:“一道儿?陪你一起给人追?” 穆令羽摊手笑道:“不过是陪他们玩玩罢了,兄弟不喜欢,我立刻将他们打发了就是。难得遇到一个投缘的朋友,不如咱们……”谢安澜眼眸一转,朝他招招手道:“你过来。” 穆令羽看了看跟前地少年,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待到还有三四步远的时候,却见那少年突然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待察觉不对穆令羽连忙想要往旁边闪,谢安澜的动作却更快几分,一只手锁住了他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往他想要抬起的另一只手肘上一撞。那手上的力道立刻被消去了七八分,只听谢安澜轻声笑道:“既然喜欢玩儿,你就继续去陪他们玩儿吧。”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巷口又传来了嘈杂声。谢安澜抬脚就将手中的人踹了下去。 穆令羽身手虽然还不如谢安澜却也不弱。被踹下去凌空一个侧翻脚在墙壁上借力还是安然落下了地。只是同时追兵也到了跟前而他一只胳膊还酥软无力根本无法立刻再跃上房顶。只得无奈的转身朝前面跑去,同时还不忘回头看向上面,那刚刚将自家踹下来的少年正坐在屋檐顶上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兄弟,还没你大名啊。” 谢安澜挑眉,道:“谢无衣。” “谢无衣,我记住了!有缘再见……”随着他的声音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巷的尽头。 谢安澜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挑眉无语,“神经病。” 转身跃过屋脊,翻过了两个房顶落在一个宁静的巷里。看看周围悄无一人,这才悠然地漫步走出了巷子。 至于被她丢出去的某人,谢安澜表示既然有心情跟人玩你追我跑,想必是死不了的…吧? 半个时辰后,泉州城里某处僻静的角落里,穆令羽冷眼看着躺了一地痛苦呻吟的追兵,脸上的声色冷淡而傲然,没有丝毫方才的爽朗豪迈。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手下站在跟前,望着穆令羽有些担心地道:“大公子,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在泉州动手,是的思虑不周。还请大公子恕罪。” 穆令羽冷笑一声道:“恕什么罪?他们既然想要伸手,在哪儿都会动手与你有什么关系?” 男子道:“刚刚传来消息,老太爷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大公子看是不是……” 穆令羽点点头,若有所思,“出来这么些日子,也该回去了。对了,帮我在泉州城里找一个人。” “大公子请吩咐。” “谢无衣。” 第八十九章 大闹明兰院 泉州首富李家的姐上吊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几时间就在泉州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虽然消息没有是为什么,不过人们的各种猜测却还是不少的。消息灵通的人家甚至也能猜到七八分真相,不过谁也不会真的拿这种事去问李家的家主,只是大都数人家都将李婉婉从为自家子侄婚配的人选中划去了罢了。 李家家主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又惊又怒,当下就让李夫人尽快从泉州尚未婚娶的才俊中选出一个来将李婉婉嫁出去。至于陆家…李家家主心中早就绝了和陆家联姻的意思,更是将陆夫人恨之入骨。若不是陆夫人在一些场合里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几分意思,李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贴上去?如今倒好,陆家置身事外,李家的女儿却名声败坏。陆家人最好就别有落在他手里的一! 至于李婉婉的想法就没有人关心了,之前任由李婉婉折腾是因为她的选择符合李家的利益。现在李家既然没有了这个意思,李婉婉还能折腾出什么来?李家家主就算再宠爱女儿又如何?女儿家的心意在父母眼中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李婉婉,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那日在陆夫人跟前稍微强硬了一些之后,陆夫人就再也没有让人来找过谢安澜麻烦了。谢安澜也十分识趣,每日都待在芳草院里不去惹人嫌。如此一来,百无聊奈之际倒是想念起陆离在的时候的好处来了。陆离在家的时候她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出门晃晃,有什么事儿陆离还能帮她扛一下。如今独自一人在家,万一真的把陆夫人惹急了,除了跑路她也就只能自己身受了,还是算了吧。 无聊地趴在桌边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玩儿,白皙纤细的皓腕在烛火下被莹润的玉镯衬得越发细腻温润。“芸萝啊,四少爷走了几了?”回过头,有些懒洋洋地问身后正在铺床的芸萝。芸萝回过头来看她,一边笑一边盘算着道:“今儿都二十一了,少爷走了十多了,少夫人想念四少爷了么?”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还真有些想念了,好无聊啊。这么,你家少爷这会儿正在号子里蹲着呢。” “号子?”芸萝眨眼,不解地道。 坐起身来,谢安澜饶有兴致地比划道:“喏,听科举的人都是坐在一个只有这么大的号子里,除了方便哪儿都不能去,要连着坐三三夜,连睡觉都在里面呢。” 芸萝睁大了眼睛,很是同情,“啊?原来想要做官还要这么辛苦啊。” “做得鬼中鬼,方为人上人嘛。”谢安澜不以为意,幸灾祸倒是更多一些,“听许多身体不好的人,就是死在里面的都有啊。” 这个就略有些耸人听闻了,芸萝担心地望着她,“那…四少爷……”在芸萝的心中,陆离少年显然也是属于身体不好的那一拨。就算原本不是,这两个月三灾九难的闹下来也是了。 谢安澜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你家四少爷不会拿自己的命去玩这个的。”陆离可不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考上了也用不着啊。 “那就好,那就好。”芸萝抚着心口连声道。 看她这副模样,谢安澜有些想笑。不只是陆离,就连麦冬那个傻子现在都知道陆离不太好惹,偏偏芸萝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总还是觉得她家四少爷好像一出门就会被人欺负的白菜一般。 “少夫人,好了。可以休息了。”芸萝铺好了床铺欢声道。 谢安澜点点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却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原本略有些慵懒困顿的俏眼掠起一道寒光。淡淡道:“芸萝。” “嗯?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芸萝连忙凑上前来。谢安澜指了指不远处床位的一个柜子和墙壁之间的空挡道:“站到那儿去,没叫你别出来。” “啊?”芸萝一脸不解,这么晚了少夫人难道还想要玩儿什么游戏么?蓦然想起前些日子出门的时候,少夫人也是让她站到门洞下面去…芸萝连忙去看谢安澜,却见她家少夫人美丽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少…少夫人…” “愣着做什么?快过去。害怕就把眼睛闭上。”谢安澜笑道。 “哦。”芸萝乖巧地点点头,三两步冲到了柜子后面却还是忍不住探出脑袋来担忧地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冷然一笑,又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轻微的响动。隔着薄纱的屏风也能看到一柄刀从外面探了进来。今谢安澜睡得比平常晚,芸萝还没出去外面的门自然也并没有栓上。只是轻轻一用力,门就被推开了。 门外的人显然也愣了愣,犹豫了片刻才走了进来。 三个穿着各异,神情猥琐的男子从外面鱼贯而入。芸萝睁大了眼睛,连忙伸手捂住了想要尖叫的嘴。 三个男子进来就看到了房间里正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的美人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出猥琐的笑声,“美人儿,咱们来了还不出来……” 里面,谢安澜冷笑一声,“不如你们进来,我正闲的无聊呢。” 一个男子大喜,搓着手就往屏风后面扑了过来。 迎面而来一个黑黝黝地东西朝他飞了过来,男子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就被飞出的茶杯砸了个正着。哀嚎一声捂住了脸,后面两个男子见状不妙立刻也扑了进来。谢安澜起身抬脚,原本在坐下的凳子就飞了出去。同时谢安澜整个人也快如闪电一般的闪到了三人中间,对着最后冲进来的人就是凌空一脚,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在夜空中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的哀嚎声。 “贱人!”这三人显然没想到这个内宅里的闺中女子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身手,又急又怒之下朝着谢安澜挥拳打了过来。谢安澜冷笑,“正好拿你们来试刀。”袖中划出一把造型独特的短刀落入了手心,这是谢安澜前几刚刚找人打造的贴身兵器。作为一个闺中女子,整拿着长刀长剑出门显然是不现实的,更何况谢安澜本身也并不太擅长这类的长兵器。近身搏杀,再好的神兵利器也比不上一把趁手的匕首。 匕首在谢安澜手中幻出一抹寒芒,谢安澜身形矫捷,侧首避开了跟前迎面而来的拳头,手中匕首向上一抹,一刀血花闪现。挥拳的男子立刻抱着手腕惨叫起来,吓得另外两人也有些警惕地瞪着眼前的女子一时不敢妄动。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轻轻吹了一下刀身的血迹,殷红的血液随着刀身划落地上,“果然是个好东西,想必再用几次就能够顺手了。还是…要自己再改一改呢?” “贱人!你别张狂!”见她还在悠闲的自言自语着研究自己的匕首,对面的男子忍不住怒道。 谢安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是了,得再多兵器这玩意儿还是要用了才算数。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们有几个胆子敢闯本大神的空门!” 三个男子心中俱是一寒,如果方才眼前这女子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的话。现在那美丽动人的容颜上却再没有了分毫的暖意,即使依然面带笑容,却也依然令人感到一股冷肃的杀意扑面而来。即使是三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此时他们心中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几分退缩之意。 只是,谢安澜却没有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躲在衣柜后面的芸萝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单方面凌虐的一幕,早就已经惊呆了。 虽然上次少夫人也独自一人撂到了两个彪形大汉,但是对芸萝来却远没有现在看到的这么直观。之见少夫人身影如飞,那几个人根本连还手都来不及,就被少夫人踢到了外面,一人左手骨折,一人右腿断了,还有一个直接被一刀刺过了脖子…刀挨着脖子擦过去只伤了一点皮,但是人却被直接被吓晕了。 “呜呜…”睡在外间的谢啸月早就被惊醒了,只是它还太,那三个人闯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此时谢啸月已经从谢安澜亲手为它准备的窝里跳了出来,淡淡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兴奋的嗷嗷叫起来。迈着短腿跳到被谢安澜折断了左臂倒在地上还没起来的男子跟前,跳上他的胸口踩了几脚,轻嗷了一声长嘴就要往男人的右臂咬过去。 “谢灰毛,不许咬!”谢安澜从里面出来,开口叫道。 “嗷?”谢灰毛迟疑了一下,那人已经挥手抓向谢啸月了。谢啸月抬起爪子飞快地抓了他一把,然后飞快地冲向了谢安澜,让那人的手立刻抓了个空。 “呜呜…”谢啸月委屈地围着谢安澜打转。 谢安澜俯身将它抱起来,伸手挠了挠它的脖子笑道:“你是猫么?居然还想要抓人?跟谁学的?人肉不能吃,知道么?”虽然训练谢灰毛是一回事,但是随便咬人却是不行的。更何况,谢安澜很怀疑这下家伙的牙长齐了了没有,别咬不动人先被人给拧断了脖子。 “呜呜。”毛毛才没有随便咬人。 “乖。”谢安澜摸摸它的头顶安抚道,“明给你吃肉肉。” “呜呜。” 静谧的房间里,三个男子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一个美丽的宛如仙的女子却抱着一只狗崽站在他们中间浅笑盈盈。这样的场景,即使是几个做惯了偷鸡摸狗事情的混混也忍不住有些茫然,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安抚完了谢灰毛,谢安澜再看向三人的目光却没有那么柔软了。居高临下,谢安澜淡淡道:“看,谁让你们来找我麻烦的?” “没有人!”男子硬气地道。 谢安澜勾唇一笑,抬脚轻轻一踢,男子完好的手臂立刻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被迫躺平在了地上。谢安澜地脚踩上了他的胳膊,柔声问道:“再一遍。” “没有…啊?!”男子话没完就先忍不住痛叫出来,谢安澜脚下只是稍微用力一碾,男子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臂比已经这段的左臂还要疼痛,仿佛整个右臂的骨头立刻就要碎裂了一般。 谢安澜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另一个清醒的人,对脚下的人道:“你左手只是骨折了而已,但是我若是再用点力气,你的右手只怕就要粉碎性骨折了。同样都是骨折,我们来猜猜看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如何?” 男子痛的直冒冷汗,“不…不要!” 谢安澜道:“那么,是谁让你们来的?别告诉我你们一时兴起想要来翻陆家四少爷的院子,我的耐性可不太好。” 男子望着眼前含笑看着自己的美丽女子,只觉得浑身发冷。但是谢安澜的问题还是让他有些犹豫,谢安澜耐性果然不太好,脚下一用力只听咔咔几声轻响。 “啊!啊……”男子惨叫声再次响起,谢安澜微微皱眉,抬脚在他的颈后一点,惨叫声立刻湮没在了口中,整个人脖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谢安澜耸耸肩,转身看向另一个人,笑道:“他们都晕过去了,现在就只能问你了。你放心,我这次会很有分寸,不会让你昏过去的。” 断腿的男子吞了口口水,忍不住朝后面缩了缩:他也很想立刻就晕过去啊。 蹲下身将谢灰毛放在一边,谢安澜从袖中取出匕首慢慢拔开。寒光熠熠的匕首贴着他的连来回擦了两下,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问道:“你,咱们先在哪儿替你开个洞比较好呢?我看…心脏吧?你怎么样?” “你…你…” 谢安澜微笑道:“你放心,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是我有过外科手术执照哦,取个心脏什么的不成问题,我保证取出来你的心还在跳。呃…就是不太能保证你是不是还能喘气儿。不过这也没办法,我毕竟不是大夫么。你是不是?” 匕首慢慢地向下划去,停在了男人心脏的位置。 “不要!你不要过来!”男子汗如雨下,惊恐地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谢啸月蹲坐在谢安澜脚边,高傲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神睥睨。 谢安澜挑眉,“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既然你什么都不肯,打扰了我总要留下点赔礼吧?正好我们家灰毛明的早餐还没有呢,就用你的心来代替吧?” 男子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不…不要,我…我,我…” “吧。”谢安澜闲闲地道。 男子颤声道:“是…是陆家的人。” 谢安澜不耐烦地道:“陆家的哪个人?” 见她变色,男子顿时吓得发抖,连忙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是一个老嬷嬷。是她给了我们钱要我们来的,是…是就算被官府抓了,最多也就是坐几年牢,她给了我们的钱足够花一辈子了。只要受几年苦,就能够过一辈子的好日子。而且…而且也不一定会被抓住。”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片刻,问道:“她让你们来干什么?” 男子看了看谢安澜没敢话,意思却很明白。让几个男子深夜闯入一个女眷的院子里,还能是为了做什么? 谢安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轻哼一声笑道:“好极了,这就是传中的人善被人欺么?既然如此…大家就来玩一场吧。乖乖听我的话,不然……” 那男人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只能连声称是。他们本就只是泉州城中几个地痞而已,平时欺压良善,做点偷偷摸摸,调戏妇女的勾当罢了。哪里见过谢安澜这样动手就要断手断脚,开口就要挖心的主儿呢。 夜半三更,绝大多数的人早已经陷入了梦想。但是在陆家另一边的明兰院里,陆夫人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难以成眠。躺在她身侧的陆闻被连番被惊扰,有些不耐烦地道:“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陆夫人神色微变,连忙软声道:“想起晖儿和离儿现在只怕还在贡院里熬着,有些担心。”陆夫人相貌平平,刚进门的时候还和陆闻有过那么两日的浓情蜜意。但是很快陆闻就将眼光放到了那些更美丽更年轻更娇柔的姨娘妾身上了。这几年她年岁渐大,陆闻更是鲜少在她房里留宿。陆夫人心中虽然有怨,但是更多的却是恨那些勾引自己丈夫的贱人,每次陆闻到来却还是忍不住满心欢喜,心殷切侍奉的。 听了她的话,陆闻倒是不忍再责怪了。只是道:“哪个想要做官的读书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陆夫人点点头道:“得也是。”想了想依然睡不着,陆夫人便坐起了身来道:“老爷,我也睡不着,咱们话吧。” 陆闻哪里有那个闲心跟她话,看了一眼有些幽暗的烛光下陆夫人那平平无奇青春不在的面容,到底忍着没有拒绝,只是道:“你想什么?” 陆夫人道:“这次乡试若是顺利,晖儿就该入京了。本家那边是不是也该打点打点?若是来年能得中进士,咱们也该准备进京了。这些事…老爷是怎么打算的?”闻言,陆闻也有些烦恼起来,干脆也坐起身来道:“本家那边,晖儿若是名次好的话还好。若是…”想想嫡子平时的成绩,陆闻忍不住有些遗憾,“若是晖儿有老四……”若是陆晖有陆离的才华,哪里需要他操心这些啊? 陆夫人脸色一瞬间有些狰狞,只是兀自低头盘算的陆闻却并没有看到。 陆闻继续道:“若是晖儿这次只是中上,本家那边打点起来就需要不少花费了。咱们家……” 陆家在泉州算是不错的人家但是陆闻并不是善于经营的人,所以陆家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财大气粗的人家。雍州本家在东陵确实是数得上的大家族,在朝中势力也不弱。但是想要借用本家的资源,陆家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陆闻与本家的关系不算远,但是他却着实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否则,以雍州陆家的实力,非要保陆离的话,就算是柳贵妃一系的人也不可能不给面子。不过是人家觉得,他这个人不值得保他需要花出去的代价罢了。 陆夫人叹了口气,道:“原本我想着将李家的姑娘抬进门给离儿,有李家的财力也能给他们一些助力。不想老四媳妇……” 陆闻皱眉,谢安澜这个儿媳妇他没见过几次,前两年完全没存在感,但是最近却变得有些多。陆闻并不喜欢这样强势的女人,即便只是作为儿媳妇。 再想想李家,陆闻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过了就算了,回头再给老四找几个合适的便是。至于老四媳妇,你是做婆婆的,该教就教。” 陆夫人有些失望,正想要补上一句“我哪里有本事教她”,才刚长开嘴,院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有些沉重的响声,仿佛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谁在外面?”陆闻皱眉,沉声道。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然后一团黑影从外面砸了进来。直接将床前的屏风撞到,陆夫人和陆闻睁眼去看,就看到一个形容猥琐鼻青脸肿的男子正趴在屏风上望着他们。 “啊?!”陆夫人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住口!”陆闻沉声道。 听到陆闻的声音,陆夫人方才醒过神来,连忙抓起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还不滚出去!” 陆夫人算是正统的官家姐出身,虽然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闺阁女子要守的闺训却是丝毫也不敢怠慢的。因此私底下相处都难免有些木讷不解风情,这也是陆闻不太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对于这样的女子,被陌生男人看了衣衫不整只穿着中衣的模样,若是还没出阁,陆夫人已经可以去上吊了。 陆闻也是脸色铁青,高声道:“你是什么人?来人!来人!” 门外却没有人响应,半晌才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清越的女声,“儿媳深夜求见公公婆婆,若有打扰还望恕罪。” “谢安澜!”陆夫人脸色大变,捏着身上的被子的手抓地紧紧的。 莫是见过,陆闻只怕这辈子连听都没有听过世上竟然会有这么胆大妄为的儿媳妇。深更半夜的闯入自己婆婆的院子,还将一个成年男人给扔了进来,“谢氏,你大胆!” 门外只听谢安澜低笑了一声,悠悠道:“那么…公公和婆婆是移驾出来呢,还是儿媳带着人进去?” 陆闻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明兰院的人会让谢安澜一路顺畅的闯进来。 谢安澜并没有进门,而是靠着了明兰院中间西角的花坛坐着。花坛边上还有一颗桂花树,幽幽的花香在夜色中越发沁人心脾。花坛边上的地上叠着两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旁边不远处林嬷嬷跪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地望着谢安澜。在离他们不远的门口,麦冬和两个芳草院的下人靠着墙站着。麦冬看着谢安澜的神色满是担忧,另外两个人却是如林嬷嬷一般的满脸惊恐,恨不能直接缩到墙角里去不让人发现自己。 片刻后,陆闻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脸色同样难看的陆夫人。 陆闻瞪着谢安澜神色不善,“谢氏,你好大的胆子!” 谢安澜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夫人一眼道:“公公言重了,没有母亲胆子大。”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闻皱眉,有些狐疑地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心知不好,立刻抢先道:“老四媳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老爷了?竟敢带着外男闯入明兰院,难不成你想勾结外人图财害命不成?” 谢安澜嗤笑一声,淡淡道:“婆婆好口才啊,三言两语就想扣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给我。” 陆夫人冷笑,“难不成你这三更半夜是来给我和老爷请安的?” 谢安澜漫步走到了林嬷嬷跟前,林嬷嬷惊惧地睁大了眼睛,连滚带爬地想要往陆夫人身边逃。却被谢安澜不快不慢地一脚踩住了衣摆动弹不得。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这个老虔婆,母亲可认识?” 陆夫人神色平静,“明知故问,这是我的奶娘。她虽然是下人,却也不是你能够怠慢的,还不放开她!” “夫人,救命啊。少夫人要杀了老奴,救命啊。”林嬷嬷连忙哀嚎道。 陆闻皱眉,不耐烦地道:“来人,将谢氏拿下!明一早送回谢家,这样的儿媳妇,我们陆家消受不起!” 谢安澜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她好像要被人变成下堂妇了。当然,下堂妇也没什么,虽然她跟陆离有约在先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更何况,合约本来就是用来撕毁的,他们还只是口头协议呢。 谢安澜拍拍手道:“这样啊,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就行了。不过走之前,咱们还是要先把帐算清楚的。本姑娘嫁进陆家两年,嫁妆什么的就不跟你们算了。就先来算算我的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还有莫名其妙的被人休了给我和谢家的名誉损失费。嗯,还有离婚后的赡养费,以及今晚上的事情的伤害补偿费。不用多,十万两吧。” 陆闻和陆夫人早被一大堆各种损失费扰的头晕脑胀,但是最后这个十万两他们还是听清楚了的。陆夫人冷笑,不屑地道:“十万两?你配么?” 谢安澜把玩着腰间的软鞭,挑眉道:“呵呵,忘了。还有今晚上的封口费。再加三万两。” “把她给我拿下!”陆闻哪里还能听她胡扯,怒斥道。 门口立刻涌进来一群下人,谢安澜冷笑一声软鞭从腰间一抽画出一道绚丽的银光。 “不想死的都滚开。”鞭子朝着门口的方向抽了过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鞭梢挥来的力道,纷纷向后退避。谢安澜满意地一笑,软鞭向前一抖,套上了林嬷嬷的脖子。谢安澜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惊恐地林嬷嬷,冷声道:“是我太心慈手软了,所以你们才觉得我这个四少夫人…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上来踩一脚是吧?老婆子,你做了什么事,是你自己还是我帮你?” 林嬷嬷颤抖着道:“你…你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什么!” 谢安澜微笑,“我呢,一贯是个敬老尊贤的好人。但是…若这个老的为老不尊甚至犯了我的忌讳,那就别怪我手底下没有分寸了。” “你…当着老爷夫人的面,你敢!”林嬷嬷战战兢兢地道。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软鞭往上一拉林嬷嬷的脖子立刻被勒紧了。 “谢安澜,你想干什么!”陆夫人气急败坏地叫道。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松了松软鞭,林嬷嬷立刻趴在地上疯狂喘息。只听她笑道:“别紧张,只要我不想,你就算难受一一夜也死不了的。当然,万一我一不心失手了,那你也只能去阎王那里喊冤了。” 明兰院外,陆暄陆明夫妇还有大少夫人也闻讯赶来。见到这副场景都吓了一跳,显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陆明连忙道:“弟妹,有什么事好好便是。这…这吓到了爹娘怎么得了?” 谢安澜扫了一眼门口,除了住得远些的陆荞和两个姨娘,倒是都来了。就连住在明兰院的几个通房也躲在角落里偷看。谢安澜含笑看向陆明几个,笑道:“大家都来了啊,正巧二哥三哥和三位嫂子也听听这个趣事儿。” 大少夫人蹙眉,心地道:“弟妹,二弟得是,有什么话好好。你先放开林嬷嬷吧。” 谢安澜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叹气道:“大嫂,弟妹我也是没办法啊。今晚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闯进了芳草院,我那院子里的人都跟死了一样。最后我一问,呵呵…据是……” “住口!”陆夫人厉声道。 谢安澜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陆夫人冷声道:“通通退下!谢安澜,你与外人勾结擅长长辈院落罪无可赦!老爷休了你是老爷慈悲,你这种人只配被沉塘!” “我好怕呀。”谢安澜一脸害怕的模样,还不忘轻拂着心口加强自己的语境。 “可惜哦…来之前我刚刚送了一封信去知府衙门呢。”谢安澜笑道。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谢安澜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愉悦起来,只是眼神却格外的冰冷,“婆婆,我对你算不得是恭顺有加,想来也没有主动得罪过你吧?这么毒辣的心肠,公公居然也敢在明兰院安枕,儿媳真是佩服的很啊。” 陆夫人怒道:“闭嘴!老爷,你休要听她胡八道!妾身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么?” 陆闻脸色难看,看了看陆夫人又看了看谢安澜,一时间倒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听到陆闻道:“老四媳妇,你当真给知府大人写信了?” 谢安澜笑道:“知道自己的婆婆竟然是个想要毁掉儿媳妇清白的蛇蝎,我哪儿敢掉以轻心呢。啊,我并没有给知府大人写信,我是写给了知府夫人的。哦,还附上了这三个人的签押的供词和这个老虔婆给的银票。” 陆闻扭头,怒瞪着陆夫人。陆夫人连连摇头,含泪道:“老爷,妾身冤枉啊。是这个贱人胡言乱语,冤枉我!她连这种事情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 谢安澜也不在意,笑看着三位少夫人道:“三位嫂子,以后可要心一些哦。万一什么时候得罪了婆婆,你们要想一想有没有我的好运气能收拾这几个人渣。让我看看啊,大嫂,早些生个健康的侄儿,然后给大哥多纳几房有钱的妾吧。二嫂三嫂,嗯…你们自己保重。” “你…你…”陆夫人气得一口血险些就要吐出来了。谢安澜当着她的面出这种话,将来不管如何三个儿媳妇心中都必定会心存芥蒂。这个贱人!这种时候竟然还敢挑拨离间! 大少夫人脸上有些僵硬,勉强笑道:“弟妹笑了,这…只怕是误会。” “哦。”谢安澜点点头,浑不在意地道:“大嫂是误会就误会吧。” 低下头,谢安澜看向地上地林嬷嬷道:“现在话完了,该来料理你了。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看你年纪大了,要么自己招了,要么让我抽你五十鞭子,咱们算是两清?” 五十鞭子?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儿子身上的鞭伤,林嬷嬷忍不住抖了抖求救地望向陆夫人。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五十鞭子下去只怕就直接没命了。 “谢安澜,你敢!”陆夫人叫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长鞭一抖便松开了林嬷嬷然后夹带着凌厉的风声抽了过来。 “不!不要!”林嬷嬷突然尖叫道,并不是因为谢安澜的鞭子,而是因为她看到了谢安澜的眼神。即便她只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老婆子,却依然感觉到那眼神中带着的冷酷和杀意。林嬷嬷这才意识到,谢安澜并不是故作强硬的姿态,而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不…她不想死! 软鞭在林嬷嬷身边落下,地面被软鞭抽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迹,可见这一鞭子的力道。 站在一遍的陆明忍不住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胳膊。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老四这个媳妇…美则美矣,一般人当真是招惹不起的。 谢安澜嫣然一笑,“给你个机会,罢。下一次我可就不会打偏了。” 林嬷嬷忍不住看向陆夫人,“我…我是,是…” “林嬷嬷!”陆夫人沉声叫道。 林嬷嬷心中一惊,突然从谢安澜带给她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不能出卖夫人,她娘家的爹娘兄弟侄孙辈都是林家的下人。她的儿子女儿丈夫都是陆家的人,如果她……但是侧首再看看谢安澜手中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手心的软鞭,林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时,陆闻开口道:“好了,老四媳妇!今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谁也不许传出去!” 闻言,陆夫人面色一喜。 谢安澜嗤笑一声,挑眉道:“陆老爷都要替我夫君休了我了,哪里还有下一次啊?今的事儿咱们还是清楚的好,别让我走还带着污名走啊。若是在这儿不清楚也没关系,咱们去知府衙门。” 陆闻脸色阴沉,“莫要得寸进尺!你真以为衙门的人会为了你一个弱女子得罪陆家?” 谢安澜悠然道:“谁在乎?试试看罢。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 陆闻冷哼一声,侧首看向陆夫人冷声道:“夫人。” 陆夫人心中一颤,很快就明白了自家丈夫的意思,转头去看向林嬷嬷。看到她的表情林嬷嬷心中一阵绝望,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必须有个人出来顶了这个锅。否则闹了出去,谢安澜破罐子破摔不在乎,陆家却是个精贵的瓷器,摔不起。 望着眼前笑容晏晏的女子,林嬷嬷心中又是一阵怨恨。都是因为她…害得成儿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大夫了这辈子都不能走动了。现在又是因为她!她在陆家风风光光了大半辈子,竟然被这个女人逼到这种地步。连她从奶大的夫人都…舍弃了她… 明兰院中一阵寂静,众人站在一边神色复杂地望着院中卓然而立的美丽女子。幽静的月光和火光下,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衫的女子脂粉不施,星眸明媚,朱唇嫣然,宛如静夜中摇曳的一朵青莲。 然而,在场的人却知道这绝不是一朵无害的青莲,而是一株妖冶的罂粟。 当初陆家…怎么会娶这样的女子回来? 谢家那样的人家,又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子? “还没考虑好么?”谢安澜蹙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是我找的人!”林嬷嬷瞪着谢安澜,突然开口大声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任何人无关!四少夫人要找人,尽管找我这个老婆子就是了!” 第九十章 乙榜第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嬷嬷,林嬷嬷似乎也豁出去,直起了身子注视着谢安澜高声道:“四少夫人,您不必扯上夫人,这一切都是老奴擅自做主,与夫人无关。移动网” 谢安澜挑眉,含笑看着她道:“哦?都是你自己的意思?为什么?” 林嬷嬷道:“当然是为了成儿!成儿不过是顶撞了少夫人几句,少夫人就挑唆四少爷打断了他的腿!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啊?”话间,林嬷嬷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谢安澜当真是罪无可赦压迫的她不得不反抗一般。谢安澜眸底闪现一丝冷意,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林嬷嬷这话好像错了,当初下令杖责林成的明明是公公。你为何要怪到我的身上?这府里上上下下,做错了事情被杖责的也不在少数,林成腿断了爬不起来是他身体不好运气不好,林嬷嬷怪到我身上就要买凶毁我清白,这理由是不是有些牵强?” 林嬷嬷瞪着谢安澜哑口无言,不过她对谢安澜的恨意也不是假的,恨恨地瞪着她的视线满是怨恨。 陆闻不耐烦地沉声道:“够了!既然林氏已经认罪,此事到此为止!”即便是知道今的事情是陆夫人起的头,陆闻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庶子媳妇去让自己的嫡妻没脸。林嬷嬷出来顶罪正合他的心意,或者这本就是陆闻暗示陆夫人做得。 陆夫人连忙应道:“老爷得是,都是妾身管教无妨。回头妾身定会重重责罚的。” 谢安澜心中冷笑一声,这么容易就想要完事儿?真当她谢安澜是个包子么? “既然如此,不知母亲打算如何责罚她?”谢安澜问道。 陆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正要开口话,只听谢安澜不紧不慢地道:“这种心性险恶,卑劣狠毒的奴才,以儿媳之见死有余辜。还是杖毙了了事。”没等林嬷嬷和陆夫人话,谢安澜继续道:“还有她家里的人,全都发卖了吧。” “不行!”陆夫人立刻道。她根本没想过要杀了林嬷嬷,林嬷嬷不仅是她的奶娘还是她最倚重的心腹。原本将让林嬷嬷出面顶罪也不过是想要将这事儿暂时圆过去,至于责罚…事后还不是她了算? 谢安澜笑道:“不行?婆婆,难道在您眼中儿媳和相公还不如一个奴才?要知道,若是今晚让她得逞了…还是,这件事原本就是你……” “住口!”陆夫人怒道,“谢安澜,你不要太过嚣张!别忘了我还是你名正言顺的婆婆!” 谢安澜耸耸肩,看向陆闻问道:“公公,你怎么?” 陆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如何?” 谢安澜伸出手指,道:“要么,公公给我一纸和离书,今晚的事情咱们明去衙门好好道道。要么…劳烦公公婆婆当众处置了这个刁奴,还有她们那一家子,看在夫君的面上,今儿这事儿就算了了。” “不…夫人救命啊!”林嬷嬷终于再一次惊恐起来,她有自知之明。二选一的话,陆闻绝对不会顾念她一个下人,不用考虑就会选后面一个。 果然,只听陆闻淡淡道:“依你便是。” 谢安澜垂眸,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的林嬷嬷。 陆闻的话一出,林嬷嬷立刻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个家里,到底最后能做主的还是陆老爷陆闻。 “老爷…”陆夫人想要开口求情,陆闻冷声道:“够了,你还嫌闹得不够!” 陆夫人哑然,陆闻沉声道:“将这个奴才拉出去,杖毙!” 林嬷嬷是卖了死契给林家,后来又做了陆夫人的陪嫁来陆家的。跟那些签了活契进来做工赚钱的下人不一样,她们更容易让主子信任,但是同样的…她们的命在主子眼里也不是命。签活契的下人本质上还是普通良民是自由身,即便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只能送官,主子不能私下处置了。而签了死契的人却不一样,她们本质上已经不算一个人只能算是主子的财产,死活都由主人了算。 “夫人!夫人!救命啊!” 谢安澜道:“大晚上的就别麻烦了,就在这儿打吧。既然林嬷嬷跟了母亲几十年,就劳烦母亲送她一程吧。” 众人暗中吸了一口冷气,谢安澜竟是要让陆夫人眼睁睁地看着林嬷嬷被打死在跟前。这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下马威。 “谢安澜!”陆夫人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眼前的女子撕成碎片。 陆闻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什么挥挥手示意上前来的下人动手。然后皱着眉看了陆夫人一眼沉声道:“后面的事情交给你处置,别闹的动静太大了,别忘了晖儿还要科举!” 一提起陆晖,陆夫人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也明白了陆闻为何如此容忍谢安澜。一切都是为了晖儿,绝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晖儿的前程。任何事! 陆夫人闭了闭眼金,沉声道:“打!” “夫人?!” 林嬷嬷一瞬间脸色灰白如土,没想到被她一手照顾长大,侍候了一辈子的夫人真的放弃了她。 “不!不要!”林嬷嬷疯狂地挣扎起来,“夫人!我都是为了你啊!救救老奴…救救老奴…夫人…” 两个壮汉过来,将人压倒在地上,另外两个人举起板子朝着林嬷嬷身上招呼了下去。 林嬷嬷惨叫一声,眼神绝望,“夫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是你…是你…” 陆夫人紧紧地掐住扶着自己的丫头的手臂,冷声道:“堵上嘴!” 很快,林嬷嬷的嘴里被塞了一个帕子,只能呜呜的叫着却再也发不出来别的声音。只有那呜咽的惨叫和板子落下的碰碰声令人忍不住泛起了鸡皮疙瘩。 陆夫人不忍地撇过了脸不敢再看,谢安澜依靠在一边的桂花树下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微微蹙眉。她并不喜欢这样折磨人的法子,除非是为了刑讯逼供,以往需要杀人的时候她都会选择给对方一个痛快。可惜如今她的处境和身份却并不容许她随意去将一个人抹了脖子。 她不会同情林嬷嬷,要怪就怪她跟错了主子,既然站在了对立面就只能各凭本事。若是今晚在这里的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安澜会发生什么事?谢安澜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只怕也不会比林嬷嬷现在痛快到哪儿去吧。 林嬷嬷年纪不算了,这些年也算是养尊处优。不过十几板子下去就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无力地趴在地上,目光定定地望着陆夫人。陆夫人一不心侧首头来看到,立刻被吓得一个踉跄脸色惨白。 “夫人,已经……” 陆夫人连连后退,高声道:“抬出去!抬出去!” “是。”两个下人俯身将林嬷嬷拉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陆明兄弟和三位少夫人都不敢话,二少夫人紧紧抓着陆明的衣摆,看向谢安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魔鬼一般。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同样脸色苍白,大少夫人隐藏在衣袖下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谢安澜站起身来,漫步走到陆夫人跟前。陆夫人被丫头扶着,无力而惊恐望着谢安澜,或许还有些许的怨恨和愤怒,不过此时却都被惊恐所遮盖了。 谢安澜微微掀起唇角一笑,轻声道:“母亲,你看我平常也不爱惹是生非,您就算看我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也无妨,眼不见为净就是了。何必闹出这些事情来呢,弄成这样,对大家都不好。您是不是?” 陆夫人咬牙,勉强道:“你还想怎么样?” 谢安澜无辜地道:“怎么会是我想怎么样?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在陆家过完剩下的日子,难道不是母亲你想要怎么样么?啧啧,起来林嬷嬷对母亲也算是忠心耿耿了,可惜啊……” 想起林嬷嬷,陆夫人只觉得心如刀绞,一口血几乎哽上了喉头。她不是没血没泪的冷血怪物,奶娘跟她相处了这几十年怎么会没有感情?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下人看到林嬷嬷这个下场,以后谁还肯替她拼命办事儿? 谢安澜抬头看了看色,轻轻打了个呵欠道:“色不早了,儿媳就不打扰母亲歇息了。这就告退。” 完,微微一福行了个礼,谢安澜转身漫步朝着明兰院门口走去。站在一边的陆明等人连忙让路,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绝色美人而是什么可怕的瘟疫一般。谢安澜抿唇一笑,不再多什么漫步走了出去。 第二一早明兰院就传来了消息,陆夫人再一次病倒了,而且还病的不轻。但是这一次陆夫人却没有让谢安澜过去伺疾,甚至还让来传话的人告诉谢安澜,连请安也不必去了,陆夫人的病要静养。谢安澜也不在意,淡淡一笑挥手让人退下了。看着那传话的丫头跑得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赶她一般,抱着谢灰毛坐在院子里的谢安澜忍不住伏在桌上低声笑了起来。 昨晚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昨晚在场的除了陆家两兄弟和三个少夫人,只有陆夫人明兰院的人。这些人自然是被主子严厉的敲打警告过了,林嬷嬷的前车之鉴还在跟前,想来也没有多少人敢以身试法。只是府中的下人们到底还是能从各自的渠道得到一些消息,例如:四少夫人绝对不能招惹之类的。 一时间,芳草院成了整个陆府最安静少事的院子了。 平静悠闲的日子转眼即逝,这日谢安澜还悠然自在的坐在陆离书房窗口的软榻上看一本话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麦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无比的欢欣和喜庆,“少夫人!少夫人大喜!” 谢安澜抬起头,看向已经冲到门口的少年道:“什么事?” 麦冬道:“少夫人!四少爷中了!” “哦。”谢安澜漫不经心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麦冬一呆,很是不解,“少夫人…您,不高兴吗?” “高兴呀。”谢安澜道。 “……”完全没看出来您高兴的样子。 看着他一脸茫然不解,谢安澜忍不住一笑。一个举人而已,陆离要是中不了她才会觉得惊讶,然后考虑之前跟陆离的约定到底靠不靠谱。现在看来,陆四少就算没有完全真话,至少他这泉州第一才子的名声还是能担得起的。 挥了挥手,谢安澜问道:“四少爷回来了么?” “啊?哦…”麦冬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的话还没完,连忙道:“消息先一步传回来了。四少爷…大概明中午才能到。” 谢安澜点点头,问道:“大少爷呢?” 麦冬兴奋地道:“大少爷也中了!咱们家这下子可就有两位举人公了。” “名次呢?” 麦冬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他一大早跑到泉州官学门口去抄回来的。陆家人自然也去了,不过只怕不会有人记得来通知谢安澜一声。谢安澜接在手中一看,微微挑眉,陆离的名次果然不错,整个乙科第二名。陆晖也在榜上,乙科第四十九名,泉州十三。这个名次,科举除非超常发挥不然只怕是没有多少希望了。另外榜上还有几个颇为眼熟的,言希,乙科第九,泉州第二。林青书乙科十四,泉州第四。赵焕,乙科二十一,泉州第七。 谢安澜认真看了一篇榜单,虽然陆家兄弟俩都在榜单上,但是这名次的差距就有点难看了。 就泉州的名次来看,陆离和陆晖兄弟俩发挥都算正常。但是再放到整个西江,陆离虽然从第一变成了第二,但是陆晖却一下子跌到了四十多名。西江其他地方的才子们显然也不是没有本事的。 看着在一边傻的麦冬,谢安澜同情地在心里摇摇头。道:“去找芸萝,就是我吩咐的,给芳草院的人每人加半个月月例,算是给四少爷庆贺了。你和芸萝每人领五两吧,别忘了把陆英和老元的也留出来。” 麦冬连连点头,欢喜地笑道:“是,多谢少夫人!” “去吧。” 看着他兴匆匆地消失在门外,谢安澜方才轻笑一声。伸手弹了一下手中的纸笺叹气道:“麻烦又来了。” 如此正午,陆家众人早早的就等在了大门口,等着高中举人的两位公子回府。当然,主要是为了迎接陆晖。谢安澜自然也不能缺席,稍微磨蹭了一下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谢安澜方才带着芸萝和麦冬出现在陆父大门口。 陆夫人依然还有些苍白消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陆家众人看着漫步走来一派悠闲的模样的谢安澜脸色都有些复杂。特别是扶着陆夫人的大少夫人,看看从里面出来宛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容自若的紫衣女子,大少夫人眼中一时间各种情绪反复不定。 “父亲,母亲,安好。”谢安澜从容的行礼,仿佛多日前那个晚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陆闻现在看到谢安澜就习惯性的想要皱眉,不过幸好他能见到谢安澜的时候并不算多。仔细看着眼前娴静的女子,陆闻都忍不住要怀疑那晚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大少爷,四少爷回来了!”不远处陆家的下人一边奔过来一边叫道。 众人连忙齐齐看向街道的尽头,果然看到两辆马车朝着这边驶了过来。当头的一辆是陆晖的,后面跟着的是陆离的。这次出门,陆晖带了不少人,车上坐着一个赶车的,两个护卫,里面还有陆晖的两个随身厮。至于还有一些负责扛行礼的,还在后面没能跟上来。反观陆离就简单多了,除了赶车的老元,就只有一个陆英了。 马车在大门口听了下来,陆夫人早就按耐不住快步上前,“晖儿!” 陆晖从车里走了下来,脸色不太好看,面容也比之前消瘦了不少。显然这些日子过得也不轻松。陆家众人立刻围了上去,恭贺的恭贺,问安的问安。只是陆晖心情不好,面对母亲也只是少少的弯了一下唇角罢了。 “父亲,孩儿…让你失望了。”陆晖走到陆闻跟前深深一揖。 陆闻确实是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明白这种事怪不得陆晖。读书这种事情,有的时候真的是需要分的。陆晖分不如陆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考中了就好。”陆闻道,“莫要多想,还要准备来年的会试。” “是,父亲。” 相比陆晖这边的花团锦簇,后面的陆离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了。陆英跳下马车,站到一边。陆离俯身从马车里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含笑看着他的谢安澜。好些日子不见,她依然貌美如花,悠然自若。显然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在陆家也依然过得如鱼得水。 扶着陆英的手臂下了车,陆离走到陆闻和陆夫人跟前躬身见礼,“父亲,母亲。”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凝,陆夫人神色淡漠没有话。陆闻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他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回来了就好。都进去吧。” “是。” 众人连忙应道。 一群人簇拥着陆晖走了进来,谢安澜和陆离等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缀着。谢安澜挑眉笑道:“这就是差距啊。”第二名和第四十九名的差距居然如此明显,竟让人无语凝噎啊。 陆离侧首打量着谢安澜,淡笑道:“夫人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谢安澜笑容可掬,“真是…好极了。” “看来还是有事了。”陆离了然地道。谢安澜低声笑道:“如果回头你爹要你休了我,千万别客气啊。不过记得帮我争取损失赔偿金,就算不是夫妻了,我还是愿意跟你合作的。”为了你那重生的金手指,做点必要的投资也是可以的。 陆离停下了脚步侧身看向她,片刻后才轻声笑道:“如果不是夫妻,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是哦,陆四爷想要人哪儿有找不到的。 “那咱们就愉快地分道扬镳吧。”谢安澜道。 陆离叹息,“分道扬镳,如此伤感的事情夫人何以能够得如此兴致勃勃?” “……”这个词哪里伤感了?你丫的语是英语老师教的么?哦不,东陵人不用学英语。 陆家两位公子同时考中了举人,这在泉州城里自然是一见让人称道的事情。但是在陆府里却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般喜气洋洋。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两位公子之间排名的差距罢了。甚至如果陆离和陆晖的排名换一换,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惜事实从来就无法如人所愿,陆晖的成绩完全不用考虑,明年的会试其实也没有他的多少事儿。甚至就在乡试之前,陆晖的先生也早就提议过让他再过三年再去参加会试。但是陆晖却并不愿意再将自己的时间蹉跎三年。 进了陆府,陆闻只晚上为两个儿子洗尘就让大家各自散了。谢安澜耸耸肩跟着陆离并肩而行回到了芳草院。 回到房里洗漱了一番,陆离坐在桌边端着芸萝送上来的早就准备好了养生的汤品,看向坐在一边的谢安澜平静无波地问道:“这些日子,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趴在桌上偏着头仰视他,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嫡娘的奶娘死了。” “哦?”陆离放下手中的汤匙,问道:“怎么死的?” 谢安澜简短的将事情的经过了一遍,陆离轩眉微蹙神色依然淡定,但是坐在对面的谢安澜却明显的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温度骤降。其实不过才将将一个月不见,出门一趟回来的陆离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 容貌依然俊秀温雅,但是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更多了几分锐气和沉稳。与原本印象中那个才子书生似乎才地别,但是又仿佛没什么变化。这样的变化并不显得突兀,仿佛自然而然的就完成了一个少年到青年的蜕变。如果不是谢安澜对自己的眼力和记忆有信心,她都要以为其实陆离原本就是这个模样了。 “只有夫人的奶娘?”陆离蹙眉,似乎有什么不满。 谢安澜道:“他的家人也被赶出去了。”至于陆夫人会不会暗中资助这些人,谢安澜并不怎么在意。她不方便直接对林嬷嬷下手是因为她在陆家。若是那些人出去了还不安分,她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陆离问道:“那三个混混呢?” 谢安澜浑不在意,“谁知道这种事?你爹想来会处理。”以陆闻爱面子的性格,那三个混混日子想来也不会多好过。 陆离蹙眉,道:“夫人,有些事情还是心一些的好。” 谢安澜翻着白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想太多了,会变成麻烦的人我自然不会留情,剩下的么…还是少造点杀孽比较好。” 陆离微微扬眉,似乎对谢安澜的心慈手软不以为然。不过他也并不打算跟谢安澜辩驳这种事情,只是盘算着道:“既然如此,想来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过两夫人随我去拜见周先生,然后咱们就启程入京吧。或许能够在过年之前赶到京城。” 谢安澜点头,只是问道:“你爹会同意么?” 陆离淡淡道:“夫人和大哥会让他同意的。” 谢安澜耸肩,“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可以。这些日子该准备的我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辛苦夫人了。”陆离淡笑道。 明兰院的花厅里,陆晖站在陆夫人跟前低声道:“母亲,孩儿让你失望了。” 陆夫人红着眼睛叫了一声晖儿,便不再话只是捂着脸哭泣不止。 陆晖连忙上前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孩儿让你失望了,您责罚孩儿就是了,千万不要伤了身体。”陆夫人抬起手帕抹了抹眼角摇头道:“胡什么,你考上了举人娘只有高兴的份儿。” “那娘你这是…难道陆家还有人敢给您脸色看?” 陆夫人含恨道:“除了谢安澜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四弟妹?”陆晖一愣,有些不解地望着陆夫人。房间里只有她们母子二人,陆夫人也不隐瞒,咬牙道:“那个贱人…端的是心狠手辣,半点没有将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不,就连林嬷嬷也被她给害死了!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竟然让这个女人进了咱们陆家。真是引狼入室啊。” “林嬷嬷?”陆晖一惊,“四弟妹怎么会害死了林嬷嬷?娘,这些日子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夫人自然不会将自己做的事情全盘告诉儿子,真是含含糊糊的林嬷嬷得罪了谢安澜,被谢安澜算计着当着全家人的面杖毙了。陆晖想起那个只见过几面容貌绝美的弟妹心中也不由得一寒。一个门户出身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狠辣心肠?在想想这段日子在陆离手中吃的亏,难道…是四弟教她的? 陆夫人看着陆晖皱眉思索的模样,生怕他担心连忙又道:“罢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晖儿还是有空多看看书,明年的会试也好多几分把握。” 听了陆夫人的话,陆晖的脸色反而难看起来,看了看陆夫人有些黯然地道:“先生…孩儿明年高中的机会不大。最好还是再苦读三年再下场。” 陆夫人不以为意,拍拍儿子的胳膊道:“好孩子,不用担心。咱们陆家又不是那些贫寒人家。咱们背后可还有雍州本家呢。” 陆晖迟疑着道:“但是…本家只怕不会愿意为孩儿铺路。” 嫡庶是很重要,但是对本家来他们泉州陆家的嫡庶却没那么重要。因为对于本家来,他们无论嫡庶都只是旁支。若是相差不太多本家自然更于扶持嫡子。但是陆离实在比陆晖优秀太多了,本家想要扶持也会更愿意扶持那个有真本事的。 陆夫人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冷哼一声道:“陆离那个孽种哪里有这个资格?晖儿你放心,我和你爹会替你将本家那边打点好。明年你去了京城,也需要好好跟本家的人打好交道。还有你外祖父家和你媳妇儿家里,都不能怠慢。至于陆离,这世上空有才华却一事无成的人多了去了,他什么都没有,守着那点才华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没有人支持,就算他靠上状元也无济于事。” 陆晖心中一喜,郑重地朝着陆夫人一拜道:“孩儿多谢娘为孩儿操心。” 陆夫人轻叹了口气道:“你三弟是个不成器的,娘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娘不提你操心还能替谁操心?你放心,娘绝不会让任何人阻碍了我儿的前程的。” 陆晖道:“母亲尽管放心,孩儿将来一定让娘母凭子贵,重新成为上雍城中的诰命夫人。” 陆夫人点点头,对儿子的孝顺欣慰不已。 “娘,既然那谢氏如此无礼,娘当时为何不直接将她赶出陆家?”陆晖想起谢安澜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陆夫人含恨道:“自然是为了你还有咱们陆家的名声,这个关头上休妻,到底对名声不好。虽然是老四的媳妇,但是前些日子咱们家闹出的事情太多了,影响到底不好。不过你放心,你爹会去跟老四得。老四媳妇忤逆长辈,我不信,陆离他也敢忤逆长辈了!” 陆晖歉然道:“娘都是为了儿子,让娘受委屈了。” 陆夫人含笑道:“娘不为了你还能为谁?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且等着吧!我倒要看看,谢安澜能够嚣张得意到几时!对了,晖儿考中了举人,咱们是不是应该摆个宴请人庆贺一番?” 陆晖眼神一黯,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就不要大张旗鼓的了。还是等到明年会试结果出来再吧。” 这个时候庆祝,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变成给谁庆祝呢。陆晖现在不想在任何一个场合里跟陆离同场了。陆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轻叹了口气道:“委屈晖儿了。那就听你的,等到明年金榜题名了,咱们家再好好地大办一场。” 陆晖勉强一笑道:“孩儿谢过母亲吉言。” 陆夫人又拉着儿子问了一番这次乡试的许多细节,重点自然是在陆离有没有对陆晖做什么手脚影响他的发挥。在陆晖表示并没有之后,陆夫人才有些不甘地让儿子回去休息。看着陆晖出去,陆夫人原本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出了门的陆晖的神色同样不好,母亲的意思他明白,但是他却同样明白这次他的成绩其实已经算是发挥的极好了。而且就算陆离做了什么,他也抓不出他的把柄,何必自取其辱?这个四弟…是真的不一样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有心计的人,一忍就忍了这么十多年。 晚上陆家的家宴过后,陆离就被陆闻叫进了书房。 “父亲。”陆离站在书房里,垂眸肃立,坐在书案后面的陆闻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陆闻方才叹了口气,道:“坐下话。” “谢父亲。”陆离公斤的道。 书房里只有父子两人,一时间书房里只有一片宁静。陆闻很少跟这个庶子认真的什么,这会儿坐下来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开口,陆离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恭敬却有一种如山岳一般的沉稳气势。 陆闻眼神微暗,心中再也次惋惜可惜…他只是个庶子。 “这次虽然没能得个解元,亚元却也是算是不错了。”好一会儿,陆闻方才干巴巴地了一句。 陆离抬头来,并没有因为父亲对自己和兄长的差别待遇而有什么不忿或者别的什么情绪,神色依然平静地看不到一丝波澜。这样的陆离让陆闻想起了某个人,更让他心中感到十分的烦躁。 “你有什么话?”陆闻问道。 陆离眼中露出一丝不解,道:“父亲叫儿子来书房,不是有话对儿子么?儿子洗耳恭听。” 陆闻盯着他的双眼,沉声道:“你明年一定要去参加会试?” 陆离道:“儿子乡试成绩尚可,周先生可以下场一试。就算不成,我年纪尚轻,只当是多几分经验也好。” 陆闻沉声道:“我若是…你明年不能去呢。” 陆离头微微偏过去,眼神中露出疑惑,“为何?” 陆闻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大哥是陆家嫡子。” 陆离沉默,陆闻以为他有所松动,立刻又继续动之以情,“你大哥确实不如你,但是他毕竟是陆家嫡子,将来陆家还要靠他支撑起门面。你们同科考试,对他来压力太大,若是下一次再…他的面子不好看。为父知道,这些日子你娘那里确实有些不对,但你要理解她,她也是为了陆家。” “只需要三年,三年后为父定不会再阻拦你。”陆闻有些殷切地道,“你也了,你还年轻。在家苦读三年…三年后或许能够一举夺魁,也是咱们陆家的荣耀。将来分家,除了祖宗留下来不能分的祖业,分给你的产业绝不会比你大哥和三哥少。” 陆离仔细打量着陆闻,让陆闻不由地有些不自在,“你…在看什么?” 陆离道:“以大哥的能力,明年未必会高中。” 泉州十三,西江四十九。听起来似乎不低,但是若是放在整个东陵的话…陆晖真的不怎么样。东陵国地大物博,每一届参与会试的学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上雍,海临,华阳等地更是自古风鼎盛之地。泉州真的是排不上号。 陆闻看着他,道:“未必。” “哦?”陆离挑眉淡然道:“因为他姓陆。” 陆闻沉声道:“不错,因为他姓陆。”本家虽然无法让陆晖名次太高,但是上榜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陆离摇摇头,叹息道:“父亲,抱歉让你失望了。明年的科举,我一定要参加。” “逆子!”陆闻大怒,厉声斥道。 陆离也不畏惧,只是含笑看着他,道:“父亲不让我参加会试,当真是为了大哥么?” 陆闻一愣,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狼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离看着他道:“就算大哥这次乡试失利,父亲一样不会让我参加明年的会试吧?” “你是庶子,怎能抢在你大哥前面……” 陆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悠悠道:“我若是没猜错,父亲只是这一次不想让我去参加会试。而如果是二哥的话,即便是伤了大哥的面子,父亲也只会欣喜吧?” 陆闻脸色大变,“你在胡什么!” 陆离摇摇头,叹息道:“我虽然不知道父亲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是还是不希望父亲挡在我的前面。” 陆闻心中一颤,“你知道了什么?” 陆离看着他,“父亲觉得我知道了什么?” 陆闻靠在椅子里,望着眼前沉静却又仿佛锋芒毕露的少年,面上染上了一丝惊恐。陆离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陆闻没有话。好半,陆闻仿佛终于缓过来了,咬牙道:“我是你爹!我了…你明年不能参加会试!你若是不从,就是不孝!” “呵呵。”陆离低头,低低的笑声从他唇边溢出。好一会儿,方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陆闻,俊雅的容颜依然如旧,眉宇间的却是陆离从未见过的锐气和冷漠,“父亲,你拦不住我。除非…陆家需要守孝。如此一来,大哥也不能参加了吧?父亲觉得…再过三年,大哥还有机会参加会试么?” 陆离的话让陆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年仿佛从未相识一般。 如果那晚谢安澜的表现只是让陆闻不悦和震惊的话,眼前的陆离就让陆闻感到惊恐了。他…他在威胁他? 除非他或者陆夫人死了,才能阻止他去参加会试。因为父母丧,子女必须守孝。哪怕在朝为官也必须在家丁忧。而且,这三年,他会出手对付陆晖。 如果从前陆离这话,陆闻只会以为他疯了。但是现在…陆闻不得不相信,他确实可能有这个能力。 ------题外话------ 好多亲们在问为什么以前看过的还要订阅~么么~这里统一回答一下,这也是一种上架模式,倒v。公众章节字数超过正常上架的字数,上架之后将多出来的字数入v~这样追的紧的读者亲可以不必订阅,养的亲跟以前一样,所以并不存在多收了读者钱钱的问题哟。 另外,之前87和88章更新错误,很快就换回来了。字数点数也没有误差哦。这个是我的疏忽,给亲们造成麻烦的话十分抱歉。么么哒(づ ̄ ̄)づ 第九十一章 你不踩人,人必踩你! “你…你这个不孝子!” 好半,陆闻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陆离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无论是曾经的陆离,还是现在的陆离,对这个他称作父亲的男人都没有太多的感情。如果十多年前那个真的陆离还有这那么一些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的话,经历过十年的勾心斗角和腥风血雨,这些感情在陆离的心中也早已经不存在了。在现在的陆离眼中,陆闻并不比门外大路上遇到的路人亲近多少。 他不恨他,也不崇敬他。 只是一个他需要称为父亲的人而已。 与父亲话,桌上自然是没有茶可以喝的。所以陆离皱了皱眉,打算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谈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儿子先告退了。对了,过几,我会带着夫人先行启程入京。” “荒唐!”陆闻大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离道:“自然是准备入京应试。早一些去,也好早些做准备,明年会试也能多几分把握。”完,陆离不再理会陆闻,起身躬身告退,“父亲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陆离转身离去的背影,陆闻一只手杵着桌面,狠狠地喘着粗气。 回到芳草院时,谢安澜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床头逗谢啸月玩儿。见他进来眉头轻锁的模样,挑眉问道:“怎么了?你爹又给你精神攻击了?” 陆离看了她一眼,没话。 谢安澜恍然,“对哦,就你爹那点道行,他哪有本事对你精神攻击,是你攻击他了吧?心里不安?” 陆离走到桌边坐下来,看着谢啸月皱眉,“跟你过几次了,别放它进来。”对于谢安澜这种虽是可以将这只带毛的生物搂在怀里揉搓一顿的习惯,陆离始终无法习惯。 谢安澜忍不住一笑,用手指戳了戳谢啸月地脑袋,“灰毛,去跟陆叔叔打个招呼,他嫌弃你呢。” “呜呜。”谢啸月被戳地脑袋往一边偏了偏,正好看到陆离。摇摇摆摆地蹭到了陆离脚边嗅了嗅,呜呜叫了两声然后开始趴着陆离的腿想要往上爬。陆离面色困惑地低头看着脚下的狼崽子,忍不住抬头问道:“难道,它真的是狗崽子?” 谢安澜一,倒进床上放声大起来。 “嗷嗷…”突然爆出来的笑声吓了谢啸月一跳,窜进了陆离身下的凳子底下,也跟着嗷嗷叫了起来。 等到谢安澜笑够了,一遍抹眼泪一边爬起来,问道:“怎么了?你爹跟你什么?” 陆离淡淡道:“还有什么,要我放弃这次科举。” “哦?你怎么?” 陆离道:“自然是拒绝了。” “你爹没生气?” “你呢?” 好吧,那就是很生气了。 陆离犹豫了一下,问道:“有什么原因,让他一定要阻止我这一届参加科举?” 谢安澜注意到他着重了这一届三个字,摸着下巴道:“有什么与你有关而且很重要的事情,会在三年内发生呗。你是,你爹其实并不在意你风头盖过了陆晖,只是不同意你参加明年的科举?以后就不管了。” 陆离点点头,补充道:“只是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在意。”在意肯定还是有的,但是远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多。 谢安澜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让让呗。不准以后就能父慈子孝了?” “父慈子孝?”陆离扬眉,唇边泛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我稀罕么?”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你稀不稀罕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对陆家这一对公公婆婆也不怎么稀罕。 陆离道:“我已经跟父亲了,过几我们就启程。你还要准备什么,尽快。”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点头,喃喃道:“总觉得就这么跟着你往京城跑,很不靠谱啊。” “……” 这几陆府可算是门庭若市,不过和往常不一样,大多数的宾客都是来拜会陆离的。这也让陆夫人的脸色一比一难看起来。西江府亚元,这个名次在泉州可不算多,上一次考出西江前三的名次,据已经是五六十年的事儿了。顺便提一句,泉州的举子会试最高的名次是二甲三十二名,创造这一记录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位举子。这位老兄最后在从四品的官位上致仕。所以,泉州真不是一个能出英才的地方。 这日一早,陆离带着谢安澜一起去拜访书院的先生。谢安澜表示能够光明正大的出门的感觉太好,所以即便是陆离跟那些先生的话她基本上听不懂也不在意了。 陆离上的是官学,整个泉州这次考中举人的足足有十来位,其中一半都是出在这个书院的。先是拜谢过了几位书院的先生,陆离最后才带着谢安澜去了授业恩师周先生的家里。两人被书童引进门的时候周先生家竟然还有别的客人,看到陆离来了连忙都起身相迎。 “陆兄,可是巧了咱们在周先生这儿也能遇到?”赵焕笑容可掬地道,看了看谢安澜跟着点头道:“弟妹也来了。” 赵焕和言希今是结伴前来的,倒是比她们早到一些。 “老师。”陆离朝两人点点头,上前恭敬地见礼。 周先生抚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道:“极好,看来这些日子你是认真温书了的。只可惜,若是能再进一名就好了。” 赵焕无奈,“老师,陆兄这样的成绩都可惜,咱们这些就不用见人了。”那可是亚元啊亚元! 周先生瞥了他一眼,道:“就是亚元,所以才可惜。”第二名和第一名只有一步之遥啊,若是这两个的成绩,可惜也没用不是? “这是你妻子?”周先生上次其实也见过谢安澜,却并没有过话。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学生妻子容貌当得惊艳二字,脾气倒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弱。今日陆离能带着她一起前来,想来夫妻俩感情也是不错的。 “是。” 谢安澜上前,朝着周先生盈盈一拜,笑道:“见过先生,多谢先生对夫君的教导之恩。” “好好好。”周先生满脸笑容地点点头,侧首对陆离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都坐下话吧。” 众人落座,周先生笑指着赵焕和言希对陆离道:“你的学业我也没什么能指点得了,他们两个明年都打算下场一试,不准将来你们还可同朝为官。同榜有三位进士出自老夫门下,老夫也是与有荣焉。” 知道老师是在给自己鼓气,赵焕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老师,你就别笑话学生了。陆兄和言兄还好,学生只怕就是个陪着走过场罢了。不过先去见识见识,下一次总能多几分把握。” “没出息!”周先生没好气地道,“会试这事儿,靠能耐,也考运气。不好,老夫当年乡试也是个中流,哪里能想到最后竟也能入了个二甲呢。” 言希扬眉道:“老师的不错,尚未应考就先认输,还去京城走一趟干什么?不如直接在家里多读三年好了。陆四,你怎么?” 陆离淡淡一笑道:“言兄所言极是。” 言希很是无趣地翻了个白眼,“没劲。” 赵焕抚额笑道:“老师教训得是,学生记住了。陆兄想必还有事跟老师,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陆离抬眼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学生过几日就要先行启程入京。所以特意来向老师辞别。” 周先生一怔,“怎么,这么早就要入京?” 陆离点头道:“早些过去安顿下来静心读书。” 周先生思索了片刻,又想起来陆家的那一摊子事儿,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们也没出过远门,沿途慢些走也能多些阅历。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好好读书,总比匆匆忙忙去了京城再安顿好一些。” 赵焕和言希也有些意外,“如此,我们倒是无法与陆兄同行了。”他们就算有这个意思,家里也绝不会同意的。而且收拾行也需要不少时候。 陆离淡笑道:“无妨,到时候京城再会便是。” 侧首看向周先生,陆离恭敬地一揖,道:“学生还有一事,想求先生。” “你尽管开口便是。”周先生点头道。 陆离道:“这一去京城,只怕多年难以回来。学生想请先生赐字。” 周先生花白的眉毛一扬,复又莞尔一笑道:“看来你是对明年的会试志在必得啊。你尚未及冠,不过既然要应考还要入朝为官,早一些倒也无妨。”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俊雅少年,周先生略一思索,便道:“早先老夫还有些担心你,不过这些日子看来倒是好了许多,也无须老夫担心了。将来平步青云想来不在话下,便取字少雍吧。望你能领会老夫之意。” 陆离心中将这两个字默念了一遍,恭敬地道:“学生明白,多谢老师。” 雍,和睦,雍睦也。雍容,从容也。他这些日子的变化先生显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上一世他的字同样也是先生取的,可惜最后他到底还是辜负了先生的美意。 见他听进去了,周先生也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可惜老夫却是赶不上你的加冠礼了。” “虚礼罢了,先生不必在意。”陆离道。对所谓的加冠他确实并不在意,上一世根本就没有人为他办过加冠礼。若不是他事先向先生请求赐字,陆离很怀疑陆闻是不是会连这个也一起忘了。 赵焕笑道:“以后就要唤一声少雍了,恭喜。” 陆离淡然一笑,拱手致谢。 拜访过周先生之后,陆离要提前入京的消息也在陆家传遍了。谢安澜明白,会传出这个消息就意味着陆闻最终还是妥协了。虽然不知道陆离是怎么跟陆闻谈的,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就成么。 之后几整个陆家就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只有芳草院的主仆几个不闻不问,专心打点行装。谢安澜和陆离还专程去了东城院一趟,他们走的时候谢秀才不方便出面送别,只能他们亲自过去一趟了。陆离又去拜访了两次知府大人,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们了什么,但是最后曹大人亲自将陆离送出来的情形还是让许多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的。 十一月初,泉州的气已经有些冷了。不过从泉州到都城上雍,气候都还算暖和,至少不用担心类似于大雪封路之类的情况,所以出行也不用太过担心。 他们要先去西江,然后乘船一路东下,到了安明府再下船走陆路直到上雍。一路上虽然算不得横穿整个东陵,却也穿了有大半个了。据大约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日一早,谢安澜一行人带着行装出了陆府。陆家没有人来送他们,他们一行人只有陆离谢安澜夫妻俩,芸萝和陆英两个,赶车的老元以及宠物狼崽谢啸月一只。麦冬被留下送去了东城院,将来合适的话谢会派人送他入京,不合适的话也会妥善安置。 对于谢安澜的离去,陆夫人十分罕见的没有反对。谢安澜将这归咎于陆夫人实在是太讨厌她了,讨厌的完全不顾规矩只求不要再看见她。谢安澜表示,她也希望她们从此一直相看两厌下去。 在他们出发前,陆闻到底还是让人来给儿子送别了。陆闻身边的管事送来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坐在马车里,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银票,再看看陆离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俊脸。撇撇嘴叹气道:“你爹终于大方了一回。” 陆离不以为然,“因为一百两?” 一百两确实不算少,若是贫寒人家的学子许多都是步行者前往京城的,身上能有十两银子都要偷笑了。但是对于陆家来,一百两还不够陆夫人办个宴会,陆晖陆暄请好友出门吃几顿的。 谢安澜安慰道:“思想不能太阴暗了,你要这么想啊,你一个月才五两银子,你爹这次一次给了你二十个月的月例啊。要知足,少年。” “夫人果然贤惠。”陆离道。 谢安澜心安理得的收下他的赞美,“这是自然。” 马车外面跟老元坐在一起赶车的陆英抽了抽嘴角。少夫人的脸皮当真不薄。 马车里芸萝抱着谢啸月,看看自家少夫人,再看看四少爷,在心中重重点头:四少爷得对! 离泉州城越来越远,谢安澜心情也越来越好。趴在窗口望着慢慢从窗外掠过的景致,回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陆离挑眉,“什么打算?” 谢安澜道:“少来,你特意提前几个月跑出来,总不会只是因为不想面对陆家那群人吧?” 陆离看了她一眼,道:“到了西江之后,你坐车和老元一起走。我跟陆英走。” “你想拿我当诱饵?”谢安澜危险的眯起了俏眼。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就算路上真的有事,别人也不会比你蠢多少。没人会不查清楚就动手,我也不认为你会好心替我作掩护。而且,以夫人的身手,只要不带累赘安全脱身还是没问题的吧?我有事。” “我也要去。”谢安澜道。 “有危险。”陆离蹙眉道。 谢安澜睨了他一眼,“你都敢去,显然危险也很有限。” 再一次被女人鄙视,陆离俊雅的容颜上也忍不住青筋暴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随便,你那丫头不能去。” 芸萝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少夫人,谢安澜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乖啊,很危险的,你还是跟着老元走正常路吧。万一遇到危险,少夫人没法保护你啊。”芸萝担心急了,“那少夫人也别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 谢安澜叹气,“我不去的话,万一你家少爷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怎么办呢。” “啊…是哦。”四少爷出了什么事,少夫人就要成寡妇了。想想陆夫人对自家少夫人做的事情,芸萝打了个寒战,担心的快要哭出来了。 “谢安澜!”陆离咬牙。 谢安澜无辜地眨眨眼睛,“夫君有什么吩咐?” “闭嘴。”陆离道。 好吧,闭嘴就闭嘴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一,色已经黑了才到了一个镇。显然走过一次老元已经是个熟手,所以在色将黒的时候才没有就地露宿而是继续往前走。也幸好这是一个镇,并不存在城门这种东西,否则就算到了跟前他们也只能望着城门叹息。 马车停在了镇上的一个客栈,十分不起眼的一个店,只是供来往路过的行人休息的。 一踏进去,年过四十的中年老板就迎了上来陪着笑道:“几位客官,可是住店?” 谢安澜展颜一笑,道:“这个时候自然是住店,掌柜,现在有饭菜么?” 掌柜连忙点头道:“的这就让家里的生火,很快就有了。公子夫人请坐下休息。” 陆离微微点头,道:“有劳,再要三间客房。” 掌柜笑容满脸,“有,有,的这就去收拾,保证干干净净的。”这个时候原本就没有什么生意,陆离一行人更是这店里今唯一的客人,老板自然十分欢喜殷勤。 “多谢。” 陆离和谢安澜走到大堂一边的桌边坐下,芸萝和陆英跟着掌柜去收拾房间,老元在外面收拾马车。掌柜的一边往后远走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堂中的那一双男女。来来往往见过的宾客不少,但是相貌如此出众的夫妻俩却是从未见过的。特别是那女子,不仅容貌绝美,就连性格也十分开朗大方,无论是与大家闺秀还是家碧玉都截然不同。 两人坐了下来,谢安澜打量着这家客栈微微蹙眉。昏黄的灯光下,大厅里看上去十分简陋而昏暗。除了几张桌子凳子,几乎什么都没有。 陆离伸手在桌上倒了一杯水放到谢安澜跟前,道:“并不是每都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投宿的,今只能在这里了。” 谢安澜捧着下巴打量着有些淡淡倦色的陆离笑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陆少爷。” 谢安澜的家可是在乡下谢家村那样的地方,至于谢安澜自己,特工还会怕条件简陋吗?当然,青狐大神表示有条件的时候她还是只喜欢享不想吃苦的。 陆离打量了她一番,依然笑意盈盈神采飞扬,显然坐了一的马车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身体不错。”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反手揉了揉自己的腰,“马车实在是太抖,太慢了!要不咱们骑马吧。” 陆离挑眉,“你会骑马?” “呵呵。”谢安澜傲然地扬起下巴,“你呢。”她不但会骑马,她还会飙车,开船,开飞机,问题是现在没有啊混蛋!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地方只怕没有卖马的,到了西江我们就该上船了。” 谢安澜也只得叹气,“好吧。” 陆离看着眼前的女子,皱了下眉身手将她揉着腰的手拉了下来。谢安澜不解,“干什么?” “举止端庄。”陆离道。 “……”遇到一个蛇精病该怎么办?她举止哪里不端庄了? 两人正在大眼瞪眼,门外起了一阵响动,几个人走了进来。看到大堂里坐着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开口叫道:“掌柜在么?” 谢安澜侧首看过去,进来的一行一共有六个人,五男一女。一男一女穿着丝绸做成的锦衣,显然是主子。身后跟着四个穿着布衣的壮汉,开口的那个声音洪亮,话一出口谢安澜都感到大堂里回音缭绕。 察觉到谢安澜打量的视线,那女子也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无害地朝她一笑,那女子微微皱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恨恨地瞪了谢安澜一眼。 无辜被瞪,谢安澜摸了摸鼻子撇嘴看向陆离。 陆离正垂眸喝茶,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进来的那几个人一般。 “来了来了!”掌柜的急匆匆从后面奔出来,笑道:“几位客官请坐,请坐。” 开口的那个彪形大汉不耐烦地道:“少废话,快拿些好饭好菜出来。还有准备两间上方两间普通房。” 掌柜为难地道:“这…店只是本生意,并没有上房,还请客官见谅。” 那彪形大汉正要发怒,站在前面的锦衣男子抬手拦住了他,道:“没有就算了,随便要四个房间,干净一点就好。” 掌柜道:“店…只剩下三个房间了。几位是不是能够挤一挤?” 那女子皱眉,不悦地道:“这要怎么挤?难道你要我二哥跟下人住一个房间?” 掌柜也十分无奈,道:“可是,店真的没有房间了啊。” 男子皱眉,身后的随从低声道:“二少爷,这镇上只有这一家客栈。” 闻言,锦衣男子也跟着皱起了眉头。看着掌柜问道:“再腾出一个房间也不成么?我们多付钱。”掌柜的苦笑,他这店一共也就六个房间,平时一年也没有几能够住满的,谁知道今一晚上突然就来了这么多人啊。 芸萝收拾完了房间从后院出来,人未到声先至,“少夫人,房间收拾好了。”踏进大堂才看到的大堂里多出了好几个人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拥挤。芸萝连忙住口,走到谢安澜身后站定。 那锦衣女子看着芸萝,突然问道:“她们定了几个房间?” “这…三个,不过这位公子夫人他们也有五个人。” 锦衣女子道:“我们人比他们多,让她们让一个房间给我们。” “这……”掌柜的十分为难。 那锦衣女子已经一步冲到了两人跟前,抬手将一锭银子拍到了桌上,神色傲然地道:“把房间让给我们,这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谢安澜抬起头,神色闲适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低下头喝茶。 被人无视,那锦衣女子顿时大怒,“你们什么意思?我话你们没听见么?” 谢安澜不理,那锦衣女子终于怒上心头,抬手就朝着谢安澜的脸上抓去。 “妹住手!” 锦衣女子的手并没有抓到谢安澜的脸上,谢安澜依然端着茶杯神态娴静的垂眸喝茶。陆离一只手抓住了那锦衣女子的手腕,抬眸淡淡道:“姑娘,自重。” 对上他的眼眸,锦衣女子心中一冷,很快又恼羞成怒。 “放肆,你竟敢抓着本姐的手!不要命了你!” 陆离抬手挥开了她的手腕,取出一张淡青色的方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 见状,锦衣女子更是气得脸色通红,浑身发抖。 被一个容貌如此俊雅脱俗的男子如此嫌弃,只要是个女人就会受不了。这与她是不是对这个男人有好感无关。 站在后面一些的锦衣男子见这情形也只得在心中叹气。自家这个妹,相貌也算得上秀美,只可惜这脾气……再看看坐在一边喝茶的谢安澜,男子眼中闪现出惊艳之色。在这样的镇如此简陋的客栈投宿,竟然也能遇到如此绝色。难怪妹一伸手就往人家脸上招呼,这张脸实在是出色之极。 而自家妹子,不相貌比不上人家,就这嚣张跋扈的神态就被人比到尘埃里了。 “两位息怒,妹不懂事让两位见笑了。”男子上前拱手道歉。 “二哥!”锦衣女子怒道。 男子拍拍她的背心,轻声道:“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凡是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完又转身对掌柜道:“既然没有房间,劳烦掌柜多准备几件床被,我们随便打个地铺就是了。” 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声道好。他们只是做生意的老百姓,自然是和为贵最好。无论出了什么事,他们都讨不了好。 心翼翼地看了那锦衣女子一眼,掌柜道:“几位客官请坐,饭菜很快就好。” “多谢。” 饭菜果然很快就上来了,两拨人分成四桌各自用餐,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一早,陆离等人早早的便起身在客栈里用了早膳出门了。原本以为昨晚遇到的那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不想才走了不过两个时辰,她们在一处路边的平坦处歇息打尖的功夫,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 看到陆离等人,那男子却是满脸惊喜地模样。上前拱手笑道:“真是巧了,又遇到两位了。两位也是去西江的?” 陆离微微点头,锦衣男子立刻笑道:“大家相逢就是有缘,不如结伴同行?” 陆离抬眼打量了那男子片刻,道:“随意,兄台不嫌我们拖累行程就好。” 锦衣男子摇头笑道:“怎么会?我们兄妹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出来随处逛逛罢了。” “二哥!”那锦衣女子有些敌意地看了谢安澜一眼,不赞同地低声喊道。 男子笑道:“妹,横竖大哥早已经走了,他不想见咱们咱们也找不到他。何必那么着急。” “可是…”那锦衣女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安澜和陆离,到底是将到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在下穆翌,这是舍妹穆怜。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陆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陆,陆离。” 穆翌笑容更加亲切,“原来是陆兄,陆夫人。两位去西江可是有什么事?在下在西江还有一些朋友,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陆离道:“入京。” “如此…咱们倒是不同路了。”穆翌有些遗憾地叹气道。 谢安澜安静地坐在陆离身边,仿佛一个唯夫君之命是从的温婉闺秀女子一般。从头到尾也没有开过半句口,穆家兄妹俩自然也就真当她是这样的性格。不过两人的目光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穆怜是嫉妒,穆翌就多了几分别的意味了。 谢安澜垂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再心中默默吐槽对面侃侃而谈的穆翌。到底是哪儿出来的只会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啊,听着他得那些所谓的见识,谢安澜一边想笑一边又要忍耐着将人揍一顿轰走的冲动。 在穆翌眼中,他们只怕就是两个泉州出来的家里或许还算宽裕却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夫妻。偏偏这个少年还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让他又是轻蔑又是嫉妒。于是言语间就拼命的炫耀自己的家世和见识能耐,却不知道自己在眼前的两个人眼中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陆离看着谢安澜吃东西渐渐加快的速度,也知道她对这个纨绔子不耐烦了。不过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也已经套出来了,自然用不着再去忍耐眼前的人。陆离侧首问身边的谢安澜,“夫人休息好了么?” 谢安澜点点头,陆离温声道:“那就早些出发吧。早些赶到西江可以稍事休息。” 招手让一边的陆英拿来水两人净过手陆离便拉着谢安澜起身道:“我们要出发了,穆兄自便。” 正在大放厥词的穆翌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目送陆离夫妻俩离开。 直到陆离一行人的马车离开,坐在他身边的穆怜方才嗤笑了一声道:“二哥,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你何必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穆翌斜了她一眼道:“妹,你从哪儿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次带你出来父亲母亲必定不高兴了,你若是变得连规矩礼仪都忘了,二哥我可不会替你背这个黑锅。” 穆怜立刻拉着穆翌的衣袖摇了摇,叫声道:“好嘛,二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二哥最疼我了。不过…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不过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罢了,还是个嫁过人的。你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何必盯着她献殷勤?” 穆翌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一直盯着她干什么?” 穆怜原本还娇俏可人的容颜立刻沉了下来,咬牙道:“我最讨厌长得像狐狸精的女人了!不管,二哥你一定要帮我毁了她的脸!” 穆翌托着下巴打量她,一边笑道:“她长得可不像狐狸精,像是仙女儿还差不多。你难道不觉得…她长得比沈含双也不差什么?” 沈含双这个名字似乎给了穆怜极大的刺激,原本在她手中把玩的树枝啪的一声应声折断,“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穆翌了然,“妹你不是讨厌那位陆夫人,而是讨厌她和沈含双一样长得漂亮对么?” “你们男人都是色迷心窍!”穆怜愤怒地咬牙道:“沈含双那个贱人!什么第一美人,什么上雍第一名媛,故作姿态勾引男人!下贱!二哥,你到底帮不帮我!”穆翌被她拽得摇晃了一下,心中暗道:“你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你长得不如沈含双和那个美人儿罢了。”面上却是一派正气,“帮,帮帮,你是我亲妹妹,二哥不帮你帮谁?等二哥…嗯…那美人儿就交给你处置还不成么?” 穆怜一听顿时转怒为喜,“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一点儿也不像大哥。” “这是自然。二哥最疼怜儿了。” “二哥你放心,等回家了,我一定……” 另一边的马车上,谢安澜懒洋洋地趴在座位上偏着头打量陆离。陆离正握着一卷书神色平静地翻阅着,马车的颠簸师父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 “方才那家伙是谁啊?”谢安澜问道。 陆离挑眉,“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知道他是谁?”就算他是活过一次的人,也不大代表他就能认识这世上所有的人。东陵这么大,这个下更大,那个人实在算不上什么需要牢记的角色。 谢安澜切了一声,翻着白眼道:“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你会搭理他?” 陆离合上了书放到一边,正色道:“他并没有什么利可图。” “所以,你还是认识他的。”谢安澜笑道。 陆离轻轻摇头,道:“不认识,但是我猜到了。” “哦?洗耳恭听。”谢安澜道。 陆离轻叹了一声道:“东陵首富,穆家次子。那个姑娘,是穆家唯一的嫡女。” “东陵首富啊,好大的来头。”谢安澜赞道。虽这世上普遍的歧视商人,但是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庞大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视的了。穆家既然能够成为整个东陵的首富,就绝不仅仅只是有钱而已。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穆家二公子,来泉州做什么?” 陆离摇头,他也不是神算子。只是吩咐道:“心一些这两个人。” “嗯?”谢安澜不解。 陆离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道:“穆翌是个好色之徒,不过我相信你能应付。但是那个穆怜…你最好心一些。” 谢安澜了然地点点头道:“那丫头确实是心狠手辣,昨儿可是一出手就往我脸上招呼。她是在嫉妒我么?” 陆离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淡淡道:“她确实是在嫉妒,不过…却不是在嫉妒你。” 谢安澜眨眨眼睛,“本大神貌若仙,让一干凡人心生嫉妒也是正常的。她不是嫉妒我?那就是在嫉妒某个跟我长得很像或者一样漂亮的女人了。她不会变态到…所有长得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想要毁了人家的容吧。” 陆离看着她不话,但是眼神里却透露出“正是如此”的意思。 谢安澜也忍不住咂舌,“我以为我已经算是心狠手辣了,现在才知道…至少我还算心理正常啊。这丫头是被打击的多惨才这么心理扭曲的啊。” 陆离道:“总之,你心一些。她是穆家唯一的嫡女,背后的势力不容觑。” 谢安澜颇为忧愁,“若是那丫头犯到我手里可怎么办?” “若是能不留下破绽,你随意。”陆离道,“不过…穆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是柳家的人,很擅长迁怒。” 所以,即使你没有留下破绽,只要她觉得跟你有关也还是会找你麻烦。 谢安澜郁闷,托着下巴叹气道:“所以,本姑娘最讨厌特权阶级了。” 陆离淡然不语,谢安澜侧过头撇她,“你没有什么话要吗?” 陆离道:“有朝一日,你将你所谓的特权都踩在脚下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有趣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那也不过是让你自己成为新的特权而已吧?” 陆离抬眼看她,极为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人生在世,你不踩人人必踩你。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 我以前的世界虽然也有些毛病,但是绝对没有你的心理世界那么变态好吗。 第九十二章 流云会 两后,一行人达到了西江,住进了西江府城中一间颇为幽静的客栈。章节更新最快与他们一同入住的还有之后又跟上来了的穆家兄妹俩。人家要跟着,陆离和谢安澜自然也不能不许人家跟,到了客栈之后就直接进房间梳洗休息了。 刚刚休息了没一会儿,门外就有人来敲门。谢安澜过去开了门就看到穆家兄妹俩正站在门口含笑望着她。就连那之前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穆怜似乎都变得十分和善。 “陆夫人。”穆翌含笑打招呼。 谢安澜蹙眉,“两位有什么事么?” 穆怜笑道:“陆姐姐是第一次来西江不知道吧,今晚西江府有庙会呢。咱们不如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谢安澜无语地看着眼前一副热情模样的兄妹俩。这两只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们这么好骗的? 摇了摇头,谢安澜略有些遗憾地道:“赶了几路,我们都有些累了,恐怕要拒绝两位的好意。” 穆翌笑道:“庙会离客栈并不远,机会难得陆夫人真的不出去看看么?”最后的话音低沉而微微拉长,望着谢安澜的眼神也带着一些暧昧的笑意。谢安澜不得不承认,这货真的是在挑逗她。 后退了一步,谢安澜含笑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陆姐姐,别这样么。”穆怜娇声笑道,“咱们能遇到也是缘分,我一个人也好无聊,看在我的面子上一起去嘛。” 谢安澜正要摇头,里面传来了陆离的声音,“夫人。” 谢安澜歉意地朝两人笑笑,道:“两位玩得愉快,我们还有事。”便当着两人的面将房门掩上了。被关在门外的兄妹来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相互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穆怜低声咬牙道:“给脸不要脸!” 穆翌倒是好些,笑道:“闺中女子,难免多些羞涩。急什么?倒是那个书生…有些碍眼啊。” 穆怜想起来前几在镇客栈的事情,也是满脸厌恶,“确实是很碍眼!二哥,你想怎么办?” 穆翌笑道:“女子出嫁从夫,若是那个书生没了,那美人儿还不是任由我们为所欲所?” 穆怜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丑恶欲念,心中只觉得有些恶心。但是想到谢安澜那张绝美的脸庞,进而联想到一个令她更厌恶的女人。那恶心的感觉也变得可以忍受了,咬牙道:“我要那个女人的脸!” 用过晚膳,谢安澜依然留在客栈休息陆离却带着陆英出门去了。谢安澜知道他是有事要办,也不多问什么。她们如今也只算是个合作关系而已,陆离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她也不会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陆离。保持一定的距离和空间,才能愉快地合作么。 陆离带着陆英出了客栈,融入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穆翌兄妹也确实没有撒谎,事实上最近这几西江府城都有庙会,晚上要一直到子时才会宵禁。漫步在人流中,陆离一边走着一边观赏着街道两旁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陆英跟在他身边,低声道:“四爷,有人跟着我们。” 陆离微微蹙眉,脚下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陆英也有些奇怪,他们在西江可没有什么仇人,就算是陆夫人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动手至少也要出了西江以后再吧?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不用管,我大约知道是什么人。” 陆英看看陆离的神色,忍住了没问四爷明明只是乡试来了西江几,他还每都跟着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以至于他们一到西江就被人跟踪。 主仆俩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刚拐进一个巷子,几个人就围了上来。 陆英将陆离护在身后,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领头的人坏笑一声,道:“干什么?自然是要你们的命!” 陆英道:“我们家少爷应该没有的罪过各位吧?” 领头之人道:“确实是没得罪我们,可惜你们得罪了更不能得罪的人。有人出一千两要你们的命,等到了阎王殿里,别把帐给记错了。” 这就是没得谈了,陆英回头低声道:“四爷,您心。” 陆离摇摇头,抬手看向几个人道:“现在流云会已经开始做杀人越货的生意了么?” 对面的几个男子心中却是一惊,看向站在陆英身后的陆离道:“你这个书生竟然还能看出我们是流云会的人,倒是有几分眼色。” 陆离淡然道:“穆翌刚到西江人生地不熟,除了找你们他也找不到别人吧?” 对面一阵沉默,这个少年书生不仅知道他们的身份,竟然连幕后指使他们的人都知道。沉默了片刻,领头的男子方才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得罪了穆二公子吧。” 陆离道:“我劝你们考虑清楚再动手,我要见云慕青。” 这一次这几个人彻底惊住了,为首的男子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离垂眸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回去问问云慕青,是想要被困死在这西江城里,还是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回去报信。 阴暗而僻静的巷子里双方沉默的对峙,越发显得气氛阴郁而凝重。 去报信的人回来的很快,还跟着一个仿佛管事模样的男子。那男子打量了陆离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如此有胆识的人竟然是一个看上去还未及弱冠的少年书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道:“在下流云会西江分会管事薛印,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好,陆离。”陆离淡淡道。 薛印道:“咱们公子请陆公子一晤,不知陆公子可有这个胆量?” 陆离面上无喜无怒,只是道:“请带路。” “哦?请!”薛印倒是对眼前的少年多了几分另眼相看。无论本事如何,就这份胆量就足以让他们这些混江湖的人敬重几分了。 “四爷。”陆英警惕地看了对面的几个人一眼,低声道。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道:“无须担心。” 陆英心中微苦,他是不知道只来过一次西江的四爷是怎么知道流云会有个叫云慕青的现在就在西江的,但是他知道流云会的前任会首就是姓云的。当然这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四爷到底知不知道流云会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啊。 流云会其实并不是什么江湖帮派,至少不能全是。流云会的会首早年也只是陵江上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云家几代积淀家业渐渐做大后来便与同样在陵江上讨生活的十三家货商结盟成立了陵江货商联盟会。再到了前代云家家主手中,又将之整合发展,改名为流云会。如今这流云会已经是东陵国内势力极大的商业组织,虽然论家业可能比不上东陵首富穆家,但是论势力也不会差的太多。而且在外面讨生活难免会跟一些江湖草莽打交道,流云会平时倒是偏向民间发展一些,不像穆家一心往高层发展。因此流云会在上雍名声不显,但是在民间名声却比穆家更加显赫。 陆英进陆家前两三年过得很是颠沛,自然也知道流云会对普通人来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更深一些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如果流云会的人真的铁了心要他们的命,就算四爷再怎么能运筹帷幄也是白搭。有时候,纵你有千般算计,也抵不过一个硕大的拳头啊。 跟着那一行人穿过了两条街,转过了好几个巷子才终于到了一个门前。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薛印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笑道:“陆公子,请。” 陆英朝里面望了一眼,这很明显是一座园子的后门。从外面往里面看去,竟也是雕梁画栋,华灯夜照,比起泉州陆府还要恢弘几分。陆离淡淡道了声多谢,抬脚踏进了大门。 两人被薛印领着走到了一处三层的楼前,陆英被守在门口的人拦了下来。陆离回身对他道:“在此等我便是。” 陆英心中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陆离跟着薛印走上三楼,还在楼下就听到上面传来管弦丝竹之声,隐隐还有人寻欢作的欢笑声。上了楼顶,偌大的大厅里灯火辉煌照的犹如白昼一般,一个穿着紫色云纹锦衣的俊美公子懒洋洋的斜倚在宽大的榻上,一只手拎着酒壶一只手握着酒杯,含笑欣赏着眼前舞姬们妖娆动人的身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公子。”薛印上前走到那人跟前,俯身低声道。 紫衣男子抬手挥了挥,满室的歌舞嘈杂声立刻安静了下来。舞姬们好奇地忘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少年,微微福身从另一边退了下去。 紫衣男子抬眼打量了陆离片刻,懒懒地挑眉道:“泉州陆离,今科乡试西江亚元?” 陆离抬头与他对视,淡然道:“正是。” “胆子不。”紫衣男子冷笑道,“敢出这种话,还要求见本公子,想来也是个不怕死的。” 陆离道:“我若不怕死,就不必活。” 紫衣男子一愣,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哈哈,的不错,本公子只当世上的读书人都是只会那些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酸书生,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趣的人。你可比那个西江第一的杨…嗯,杨什么来着?” 薛印连忙提醒道:“杨君羡。” “对,你可比那个叫杨君羡的有意思多了。”紫衣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陆离并不觉得自己有意思,微微蹙眉他有些后悔来这里了。形于外的失望自然瞒不了对面的两个人,紫衣男子神色一厉坐起身来盯着陆离道:“听你有事儿要见本公子,现在人也见到了,有什么事可以了。” 陆离淡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流云会在云少主治下已经开始往杀手组织转换了,临死前来见识一番。” 这绝对是嘲讽! 虽然流云会算是个半江湖的组织,但是到底绝大多数做得还是正经生意的。杀手组织,别是对普通百姓来,就算是对真正的江湖中来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存在。至于官府,那更是恨不得将这些组织除之而后快。若是这话传到外面去,指不定官府正高兴抓了他们的把柄呢。 “年轻人,有没有人教过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云慕青冷冷地盯着陆离道。 陆离慢慢地摇头道:“人见了,话也了。在下告辞,希望明年的今…还能见到云公子如此逍遥自在。”罢,陆离竟当真不顾身后的两人,转身要往楼下走去。 “大胆!”薛印高声难道。 “站住!”云慕青的声音与薛印同时响起,陆离闻言微微挑眉转身看向云慕青。云慕青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方才那漫不经心的高傲神色已然荡然无存。他看着陆离莞尔一笑道:“陆公子何必急着走?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公子……”薛印神色不善地瞪着陆离。 云慕青摇摇头吩咐道:“老薛,让人重新上些酒菜过来。” 薛印到底不能违逆云慕青的话,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陆公子,请坐。” 宾主落座一时无话,云慕青在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少年,同样陆离也在打量他。前世的陆离并没有见过云慕青,云慕青活着的时候陆离还是可怜兮兮的陆家庶子,等到陆离位高权重的时候,云慕青早就已经死得渣都不剩了。关于云慕青的事情,陆离也只是偶然听人提过两句,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今晚遇到今晚的事情,他也未必能想起来西江城里此时还藏着这么一个不大不的人物。 流云会的人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就有人送上了新的酒菜又无声的退下了。 云慕青亲自给彼此都倒了一杯酒,方才开口道:“陆公子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离道:“云少主是打算与穆家联手对付苏梦寒?” 云慕青神色微变,道:“陆公子笑了。流云会虽然是云家人创立的,却非独属于云家的。苏会首是这一代的流云会首,在下怎么会想要对付他?”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带着嘲弄的意味。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云慕青的话,继续道:“在穆家,穆翌连半点主也做不了,云少主想要跟他结盟?到底是想要借穆家的力,还是想要得罪穆家大公子?” 云慕青眯眼,似乎在衡量陆离的话的可信性。半晌方才悠悠道:“世人皆知穆家家主偏重次子,就连穆家主母…当朝贵妃的亲妹都偏向次子。陆公子这话是否言过其实?” 陆离摸索着手中的白玉酒,道:“我不仅穆翌做不了穆家的主,穆江枫同样也做不了主。要知道,穆老爷还没死,而穆家…终归是姓穆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慕青沉声道,“一个泉州陆家的庶子,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陆离抬眼,淡淡道:“陆家原本是从京城来的。” 云慕青不语,面色凝重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陆离也不着急,淡定地浅酌了一口杯中美酒,淡淡道:“云少主这么着急想要与穆家结盟,是因为苏梦寒这两年逼得越来越紧了吧?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不出一年原本属于云家的产业都会被他吞噬殆尽。到时候…你这个云家现任当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云慕青咬牙,好一会儿才冷声道:“陆公子果然消息灵通,既然如此陆公子又为何要淌这摊浑水,难道你就不怕你今这些话传到苏梦寒耳中……” “自然是为了保命。”陆离也不含糊,“我若不这些,云少主肯留我一命么?我若是现在就死了,自然也就没有得罪苏梦寒的那一日了。” “陆公子倒是坦白。”云慕青嘲讽地道。 陆离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好吧,那么陆公子不妨,你有什么筹码可以让我放你一命?”既然自己的底细已经被人拆穿了,云慕青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陆离道:“保住你的命。” 云慕青一怔,“我以为你会帮我对付苏梦寒。” 陆离道:“云少主目前好像还没有足够让我帮你对付苏梦寒的价码。” “难道你的命也不够?”云慕青道。 陆离看着他,“我今未必一定会死,但是苏梦寒却必定不会留下你的命到明年的今。” 云慕青脸色阴沉地瞪着他,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刚刚下去的薛印急匆匆地走了上来,走到云慕青身边低声道:“公子,外面几位西江有名的才子要找陆公子。” 云慕青一惊,目光蓦然射向陆离咬牙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陆离垂眸,握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巧合,今晚出门之前我下了几张帖子邀请几位新结交的朋友到写意楼一聚。所以,这里是写意楼的后院了?” 云慕青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碎成了碎片,酒水流了一手。他盯着陆离半晌方才点头笑道:“好,西江亚元果然名不虚传。今的事情是本公子思虑不周,还请陆公子见谅。明日本公子摆酒,再亲自向陆公子赔罪。” “客气。”陆离淡淡道。 另一边的客栈里,谢安澜带着芸萝往大门口走去。芸萝俏丽可爱的脸上满是兴奋,她还是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呢。泉州虽然也不,但是比起西江府来却还要差得多,至少泉州城的夜里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的。 “陆夫人。”还没走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了两个谢安澜不怎么想要见到的人。 谢安澜淡淡点头道:“穆公子,穆姐。” 穆翌往谢安澜身后看了一眼,好奇地道:“陆夫人是要出去?陆公子怎么没有一起?” 谢安澜道:“夫君出门会友,我们只是在附近走走。” 穆怜笑着上前挽住谢安澜的胳膊笑道:“那正好,陆姐姐,不如咱们一起结个伴儿啊。你们两个都是女子也不方便。”芸萝看了看穆怜,声嘟哝道:“少爷还留下了老元陪着我们呢。” 穆怜不以为然,“一个车夫懂什么?没得坏了陆姐姐的兴致。陆姐姐,好不好嘛?咱们一起走吧。” 无论是什么人,让一个时时刻刻想要毁了自己的脸的女人挽着都不会那么舒服的。即使是谢安澜也是一样的,所以她含笑拉开了穆怜的手,在穆怜有些变色之前浅笑道:“自然如此,那就打扰穆姐了。” 虽然为谢安澜突然改变的态度有些不解,但是目的达到了穆家兄妹俩自然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穆怜满脸欢喜的在前面引路,仿佛两人当真是什么关系亲密的闺中好友一般。 出了客栈,街上依然人来人往,穆怜拉着谢安澜在街道两旁的摊位上跑来跑去的买这买那,穆翌跟在三人身后替她付钱,倒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一行人迎来不少路人侧目而视。 谢安澜悠闲地走在人流中,不去理会一副兴奋模样的穆怜。穆怜既然是穆家唯一的嫡女,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又岂会真的为了这么点事情兴奋至此,不过做戏罢了。不过穆怜这位大姐能够为了她委屈自己如此卖力的做戏,谢安澜表示还是可以给她点个赞的。 “看上什么尽管选就是了?不必跟我客气。” 站在一处卖饰品的摊子面前,穆翌笑容可掬地对谢安澜道,穆怜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谢安澜侧首有些怪异地看了穆翌一眼,穆翌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亲切起来,还隐隐带着几分暧昧之意,“喜欢么?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倒还算精巧。你戴上了一定很好看。” 知道不值钱你还问?好歹是个公子哥儿泡妞也专业一点好不好?比陆离那吝啬的黑货还不如。 芸萝也感到不对,有些不安地挤到了两人之间想要替谢安澜隔开对面的男子。 那摊主却不知内情,见他们如此连忙招呼道:“公子,夫人真是好看,给夫人买个簪子吧。” 穆翌心中大,大方地一挥手道:“选几个最好看的,都包起来吧。” “唉,是是是。”摊主大喜。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拉着芸萝转身往前面走去。被抛在身后的穆翌脸上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不过…那丫头实在是有些碍事。朝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立刻又几个人朝着谢安澜和芸萝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时候时间还早,街上的人也不少。越是靠近庙会人越多,一个不留神突然汹涌而来的人流就将芸萝和谢安澜挤散了。站在人流中,谢安澜微微蹙眉,方才分明是有人故意朝她们冲来才挤散了芸萝的。 正想要回身去找,人群中有涌出来两个人将谢安澜往边上一拉。同时一张染着淡淡的香味的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这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原本谢安澜就站在街边上,被人一拉着就闪入了旁边的巷。看着昏倒在地上的谢安澜,两个人相视一笑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向二公子和二姐交代了。” 一个布置的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穆翌正悠然的坐着喝酒。门外响起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公子。” “进来。”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两个男子扶着谢安澜站在门口,陪笑道:“公子,人给你带来了。” 穆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扶进来吧。” 两个男子心翼翼地扶着谢安澜将来,将她放在距离穆翌不远处的软榻上立刻识趣的告辞,“公子您慢慢享用,的…的告辞。” 穆翌笑着跑过去一个钱袋道:“去吧,赏你们的。” 接下了钱袋,两个男子齐齐道谢,然后飞快地出了门。如果穆翌认真看过这两个人的话或许就会发现他们的笑容僵硬勉强的不像是刚刚讨了赏的模样,衣服也有些凌乱,甚至连步履都有些蹒跚。可惜穆翌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谢安澜身上,就连一直在自己面前晃的两个人的模样也没有看清楚更没有往心里去。 等到门再次关上,穆翌望着软榻上沉睡的女子的目光渐渐火热起来。连声赞道:“美…真是个极品的美人儿啊。就算是沈含双,只怕也差了两分味道。如此绝色…竟便宜了陆离那个酸书生。不过幸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穆翌慢慢上前,走到软榻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谢安澜。 原本避着的羽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谢安澜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蹙眉道:“穆…穆公子,我怎么在这里?芸萝呢?” 穆翌温柔地笑道:“陆夫人在街上晕倒了,此处是我们穆家在西江的一处别业。你觉得怎么样了?” 谢安澜揉了揉眉心,摇头道:“有点头痛,多谢公子好心,我…我该告辞了。” 着谢安澜便起身想要离开,却被穆翌伸手拦住了。 “穆公子,你这是……” 穆翌笑道:“色晚了,夫人不如就在此处歇息一晚?你放心,陆公子今晚也不会回来的。” 谢安澜脸色一沉,怒道:“穆公子你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岂能…岂能…” 穆翌一脸的温柔,“夫人如此绝色,何苦跟着陆离那酸书生受苦?在下对夫人一见倾心,只要夫人愿意,以后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山珍海味都不在话下。”谢安澜后退了一步,坚定地道:“公子请自重。” 穆翌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眼睛一转笑道:“夫人何必如此,你就算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 “你什么意思?”谢安澜问道。 穆翌悠然道:“陆离那个子,今晚只怕是回不来了。不…以后都回不来了。所以,夫人,你还是从了我吧,本公子一定会疼你的。”着穆翌便伸开手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谢安澜一弯腰直接从他的手臂下面转了出去,“你对我夫君做了什么?” 穆翌扑了个空却并不生气,反倒是哈哈笑了起来,“原来夫人喜欢玩这个啊?我对陆离做了什么?本公子哪里需要对他做什么?不过是找了几个流云会的兄弟去找他玩玩罢了。流云会夫人知道么?” 谢安澜诚实的摇头,她还真的不知道流云会是什么。 穆翌笑道:“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你只需要直到流云会控制着整个陵江上的船舶往来生意就够了。他们那些人行事,可没有我们穆家懂规矩。”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本公子只是倾慕夫人啊,夫人何不成全在下呢?如此一来夫人以后也好有个依靠岂不是两全其美?”穆翌柔声笑道,望着谢安澜的神色犹如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女子,“好了,过来吧,我会对你好的。”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你在扮情圣么?” 穆翌一愣,没想到这位温婉可人的穆夫人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和语言。谢安澜却已经没有耐性陪他演戏了,“有句话前两就想跟你了。” “夫人有什么话尽管就是了,我都听着。” 谢安澜道:“长得丑就别一副自己玉树临风的模样,知道别人看了觉得有多伤眼么?” 穆翌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看着眼前满脸嘲弄的女子有一种深刻的被人耍了的感觉。这个女人满脸讥讽,语言尖锐哪里有半点唯夫婿是从的温柔样子?这几分明都是在演戏骗他们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穆翌冷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公子不怜香惜玉了。” 着就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谢安澜这一次却不再躲闪,而是凌空一个侧踢,将扑过来的人踢了回去。 守在门外的人下人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也是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二少爷这次是不是玩得太厉害了一些? 半个时辰后,穆怜带着人出现在了门外。见大门依然紧闭穆怜不悦地皱了皱眉沉声道:“二哥和那个女人还在房里?” 门口的下人恭声称是,穆怜眼带轻蔑,“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让他出来!” “这…。”门口的人有些为难,房间里可是闹腾了好一阵子呢,才刚刚歇下不久。这会儿去打扰二少爷,二少爷只怕会动怒,但若是不去…大姐他们更惹不起啊。 忧郁再三,守卫还是转身敲了敲门。门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守卫以为里面没听见,又重重地敲了几下,“二少爷,姐来了。” 里面依然寂然无声,穆怜不耐烦地推开了守卫亲自抬手咚咚咚的敲门,“二哥!开门!二哥!” 这么大的响动里面都没有人,门口的人都有些疑惑起来。穆怜后退一步,指着门口沉声道:“把门给我打开!” “是!” 两个男子使劲朝着门口撞去,不过三两下大门就被轰然打开,只是里面的情形却让人吓了一跳。 穆翌被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绑在了软榻上,嘴里塞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碎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片,却依然坚强的挂在穆翌身上。穆翌原本那堪称英俊的脸此时却肿的犹如猪头一般,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如果穆怜等人见过两个月前在灵岩寺的陆明的话,一定会觉得两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二哥?!”穆怜也吓了一跳。 “呜呜…”穆翌痛苦的呜咽着,却因为嘴里被堵上了东西,别人根本不知道他在些什么。 穆怜回过神来,连忙道:“快,快帮二哥解开!” “是。” 两个下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要替穆翌解开身上的束缚。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绑的,穆翌被绑的十分结实两人努力了半都没能解开。想要用刀割开,却因为贴的太紧也要费不少功夫。而且他们一碰穆翌就惨叫起来,让两人根本就不敢下手。 最后还是穆怜看不下去,走上前去一把抢过下人手中的剪刀不顾穆翌的哀嚎硬生生地剪开了缠在他身上的绳子。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绳子,不过是床头用来挂帐勾的丝带罢了。不过这个房间装饰的富丽堂皇,就连这种地方用的也是极好的带子,质量十分有保障。 总算舒展开了,穆翌趴在软榻上痛的直发抖。 穆怜不耐烦地道:“二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女人呢?” 穆翌抬手,有些艰难的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穆怜回头这才看到桌上钉着一把匕首,一张纸笺被匕首牢牢的钉在了桌面上。 走过去一看,纸笺上并没有写字,而是画着一个女人。画画的人画工简直不堪入目,如果不是那头上的独特的饰品和发髻,穆怜根本看不出来那上面画的是她自己。最重要的是,那画中人的左边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而匕首就正好钉在右脸上。 穆怜一把拔下了匕首,抓起桌上的指尖气得浑身发抖。 “是谁…到底是谁!” 穆翌打了个寒战,开口道:“就是…陆夫人…” “怎么可能?!”穆怜尖叫道,“那个女人明明…明明…” 穆翌闭上眼,想起方才的发生的事情还不由得心中生寒。他多年笑傲花丛,却一朝将吃人的老虎错当成白兔翻了船,险些连命都丢了。 再被谢安澜一脚踢出去的时候穆翌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但是心中却是十分的恼怒,为这个女人的不识抬举。正想要站起来狠狠地教训这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一把抄起身边的凳子朝他背上砸了下来,他当场就被砸的重新趴了回去。然后那女人随手就将一块帕子塞进了他口中。再往后被绑起来,被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短鞭抽打,声音并不大,但是穆翌却觉得自己仿佛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要被人给打烂了。 那个疯女人还不停地往他嘴里灌酒,如果不是这房间里的酒有限,他怀疑她打算直接用酒将他灌死。因为在酒水没有了之后她又开始往他嘴里倒茶水,甚至中间她还威胁要往他嘴里扔个火折子看喝下去的酒能不能燃烧起来。 疯子…女疯子! 最后那女人似乎玩够了,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放过了他。临走时还拍了拍他被打成猪头的脸道,“如果还有下次,心你的兄弟哦。” 中间被失手抽到过几鞭子几乎想要缩成一团的他神奇的瞬间领悟了兄弟所指何物,心中更是抖成一团。 看着他这副模样,穆怜有些没好气地道:“二哥,你也太没用了!就这点事情就被吓成这样?” 穆翌闭了闭眼,摇头道:“二妹,那个女人…别惹她,你不是她的对手。” 穆怜轻哼一声,冷笑道:“不过是个举人的妻子而已,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能和穆家斗!更何况…她那个举人丈夫也要死了吧?一个寡妇而已!” 看着她一脸高傲的模样穆翌知道这个妹妹从打到没吃过亏,也就是在沈含双跟前屡屡受挫。因此更无法容忍一个跟沈含双一眼美丽的女人的存在了。只是…他实在不想去惹那个女煞星。但是看穆怜这个模样也明白,想要她打消念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了想,穆翌道:“妹,咱们现在在外面,到底不方便。这里是西江,咱们手里也没有什么人,不如先回家去再?那个女人身手不弱,万一她真的铁了心要跟你鱼死网破…用玉瓶去碰瓦砾无论如何也不换算不是么?” 穆怜侧首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纸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心头也有些畏惧起来。 若是真的让那女人伤了自己的脸,就算将那女人千刀万剐也没有什么用。她穆家家大业大,还怕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没什么靠山和背景的女人么? 走着瞧便是! “二公子,姐。”门外一个人匆匆进来,见到穆翌的惨状也不由得一呆。 穆怜没好气地道:“什么事?” 来人低声道:“陆离…陆离没有死,刚刚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他回客栈了,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震惊。 “还有…方才流云会派人来,送来了两千两银子。是…二公子委托的事情,他们办不了。一千两都是给二公子的赔偿。” 第九十三章 嘉州第一名伎 谢安澜回到庙会找到了站在庙会人最多最显眼的地方乖巧等待着她的芸萝之后,心满意足的拎着受了点惊吓的姑娘回客栈去了。网值得您收藏…… 其实谢安澜最初也不确定带着芸萝去京城到底好不好,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在陆家就算受点欺负至少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但是她和陆离却显然都不是喜欢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出发前,谢安澜也跟芸萝起过这个,甚至提过可以将他送到东城去跟那几个姑娘作伴,芸萝却怎么都不肯。于是谢安澜也只好教她一些保命之道了,比如遇到今晚这种情况就别想着怎么来救她或者帮忙了。救她这个不点再费劲也是多搭进去一块罢了,快点跑到一个人多又安全的地方去才是要紧。幸好芸萝虽然,却很听话让谢安澜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回到客栈,陆离同样也是刚刚回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类似于郁气散尽的感觉。 一行人又在西江停留了两才重新启程,这两都没有再看到穆家兄妹俩。无论是陆离还是谢安澜都没有多问什么,两后,老元赶着马车带着芸萝和她们的行礼以及耍赖不肯走的谢啸月从陆路慢悠悠地驶向了京城上雍的方向,而陆离却带着谢安澜和陆英从西江城外的码头上了船准备一路顺流而下。 西江码头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码头外面的湖边上停泊着数十艘大大的船。这里是整个西江最大的码头,同样也是整个东陵国西部水路的源头,其热闹繁盛自然不是别处可比的。跟着陆离上了停在江边的一艘客船,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问道:“这船上就只有我们?” 这艘船比起江边别的船并不算大,但是却十分的干净别致。船舷上刻画着精致的云纹图案,甲板上有几个船夫模样的男子在忙碌着准备,却也都是穿着十分干净整洁,与那些常年在江上讨生活的人全然不同。 “陆公子,陆夫人。”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公子命在下送两位到安明府,若有侍候不周,公子可不会放过属下。” 谢安澜微微挑眉侧首去看陆离:这才两,你又从哪儿勾搭了钱多人傻的纨绔? 陆离根本不理她,淡淡点头道:“有劳薛管事。”又侧首对谢安澜介绍道:“这位是流云会西江分会的管事,薛印。” “薛先生。”谢安澜含笑点头招呼道。 饶是薛印见过的世面不少,也被这样的容光艳色晃得眼花了一下,连忙摆手笑道:“我老薛是个粗人,陆夫人叫我老薛就是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没有话。 船工上来禀告道:“管事,要开船了。” 薛印点头,对两人笑道:“两位请先进船舱里休息,咱们就要动身了。” “有劳。” 进了船舱,陆英留在外面守着门口。谢安澜悠闲地打量着眼前显然很费心装点了一番的船舱问道:“这流云会又是什么鬼啊?” 陆离坐下来,道:“流云会不是什么鬼,是东陵名列前三的商户组织,整个陵江都是他们的势力。” 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那不就大概类似于漕帮之类的存在么?或许还要更大一点? “流云会的人这么大方?”谢安澜有些不信。 陆离抬眼看她,给了她一个冷笑,“你觉得可能么?” “那你是怎么忽悠人家的?”谢安澜更加好奇了,能当上什么分会主事的总不会是个傻子吧,陆四少是怎么让那位公子愿意如此热情的招呼陆离这个明显没什么身家背景的读书人的?而且看那薛印的态度,已经不是热情可以相容了,简直称得上是殷勤。 陆离道:“我答应帮他对付流云会的会首。” “噗!”上好的普洱喷了一地,谢安澜连连咳嗽还不忘举起手来朝着陆离竖大拇指。 陆离挑眉看着她并不话,谢安澜将茶杯放回桌上推得远远地,方才道:“真是厉害啊我的爷,四爷…请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书生?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得罪了金陵首富穆家的嫡女和公子?你记不记得陆家还有一群人把你当成眼中钉?所以到了京城你也别指望上雍陆家和你那位侧妃嫡姐会对你友善。而现在,你又要准备去招惹那个什么流云会会首?” 谢安澜一直觉得自己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跟陆四少比起来,自己简直规矩的像是从女则女戒这些书里面抠下来的。人家这才叫随心所欲,任意妄为,人家这才叫任性好么。 “我记性不差。”陆离道。 “所以?”谢安澜挑眉,你记性不差,那肯定就是你脑子有病。难道其实穿越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老人家才是yy升级流的男主角?我是准备要被炮灰的糟糠?当然,你老是重生的。所以…到底谁才是猪脚?这是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船上无聊,陆离难得有兴致跟人详细解释。 靠着椅子平静地看着眼前坐没坐相的女人,陆离开口道:“昨晚我被流云会的人堵了,不答应他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是穆翌和穆怜下的手。” “咦?原来那两个家伙还会买凶杀人啊?”谢安澜挑眉,“所以我早就跟你过了,身手不行就别在外面到处晃。这个世界很危险啊,少年。”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跟身手无关,跟势力有关。我手里没人,所以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谢安澜托着下巴点头,好吧,有的人信奉身手有的人信奉脑子。她是前者,陆四少显然是后者。 “所以,你是被迫的?”谢安澜挑眉看着陆离,就差在脸上写上大大的不信两个字儿了。 陆离微微摇头,“机缘巧合,顺势而为。” “我就知道。”谢安澜望着船舱顶上翻了个白眼。 拉着椅子坐到了陆离跟前,枕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来,看,你是不是跟那个流云会什么会首有仇?” 陆离摇头,“没有。”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和人之间都是因为仇恨才对立的。若是如此,许多事情反而简单了许多。谢安澜惊讶,“所以,这次真的是你要去找人家麻烦?” 陆离平静地侧首望着她,良久方才轻声道:“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 “……”所以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你的意思是心情好的话也可以把那位什么公子卖给流云会首吗?你还记得现在正坐着人家的船么? 坐船旅行其实是一件挺无聊的事情,虽然走过的两岸有的地方风景不错,虽然感觉比马车平稳舒服一些。但是在船上待久了却也无聊得很,因为他并不像马车想停就可以停下的,她们带的补寄充足,根本不需要沿途靠岸,于是船就一直在江面上航行。 “哈哈!陆英,你家少爷都没事儿,你这么大块头居然晕船?!”甲板上,谢安澜看着蹲在船头一脸萎靡的陆英,忍不住放声大笑。 陆英抬起头,委屈地望着眼前笑得前俯后仰的女子。晕船也不是他愿意的啊,从在上雍长大,除了来泉州他也从来没有出过门。而且上次来泉州他也是走的陆路,谁知道竟然会晕船。 见他这副可怜巴巴地模样,谢安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笑他了。侧首看站在另一边船舷边上的薛印问道:“薛管事,你们长年在江上,可有什么法子?” 薛印自然见过不少晕船的人,倒没什么奇怪地笑道:“船工们确实有些土方子,已经让人去熬药了,陆哥等等便是。” 陆英无精打采的道了声多谢,继续捂着自己翻腾的胃趴在船头装死。 看他这样,谢安澜也懒不再嘲笑他了,转身走向坐在床位看书的陆离。别看陆四少生的弱弱,坐在甲板上翻书,身形却是纹丝不动。连船在水中航行必有的起伏波动对他都没有丝毫影响。 故意放轻了脚步走到陆离身后,还没动作低着头的陆离就淡淡开口问道:“有事?” “无聊!”谢安澜无趣地道。 “夫人好像经常觉得无聊。”陆离抬起头来道。 谢安澜耸耸肩,“因为真的很无聊啊。”这是个何等悲催的时代啊,谢安澜自觉自己其实是个相当懒惰的人,平时也不喜欢折腾,休假的时候除了买买买更多的还是睡睡睡。但是在这个鬼地方,三不作妖就觉得浑身难受啊。 陆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谢安澜大怒,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到了他背上,“我!我很无聊啊!” 陆离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险些扑下地去,连忙稳住了身形,没好气地道:“谢安澜!” “呜呜,夫君,人家很无聊嘛。”下巴枕在他肩膀上,谢安澜嘤嘤道。 陆离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她的脑袋道,“别闹,明就下船。” “咦?”谢安澜立刻抬起头来,有些好奇地看向他,“我们才启程两啊。”安明府应该没那么快到吧? 陆离道:“在嘉州暂停一下,我答应帮云慕青办事。” 谢安澜来了兴致,放开了陆离走到他跟前直接坐在了船舷上,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陆离一只手轻抚着手中的书册,淡淡道:“前任流云会首过世之后,云慕青就被苏梦寒发配到西江来了。距离西江最近的嘉州分会的主事者一直跟云家不对付。这一年经常暗中刁难云家的生意,意图暗中蚕食云家和西江分会。” 谢安澜一只手撑着下巴,“那个…苏梦寒不知道么?”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苏梦寒与上雍穆家大公子并称东陵商界双璧,你他知不知道?” 谢安澜打了个响指,道:“所以,其实是苏梦寒想要吞并整个流云会,这个嘉州分会的主事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陆离微微点头,“原本…流云会是有机会超越穆家的,但是穆家是一个整体,流云会却是很多家商户组成的一个联盟。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同心协力,等到流云会的实力渐强,就难免会有人生出一些别的心思了。所以,流云会最近十年几乎都是踏步不前,苏家原本是流云会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自从苏梦寒上位之后,苏家实力就一日千里,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谢安澜偏着头,“这么…这个苏梦寒真的很厉害啊。” 陆离点头,表示同意。 “你有把握对付苏梦寒?”谢安澜问道。 陆离摇头,“现在没有。” “嗯?” 陆离道:“夫人误会了,我只答应让苏梦寒短时间内无法伤害云家和云慕青,并没有要跟苏梦寒拼个你死我活。” 谢安澜点头道:“理解理解,苏梦寒现在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你吧。” “这么也不算错。”陆离大方的承认,他并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弱的人。目前的实际情况就是他确实没有实力与拥有流云会绝大多数话语权的苏梦寒硬拼。当然,陆离也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必须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至少暂时没有。 “你打算怎么做?”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 陆离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朝着水面倒了下去,下一刻就消失在了船舷上。 “谢安澜!”陆离变色微变,立刻起身。却又在下一刻顿住了要冲过去的脚步,漫步走到船边往下看,果然看到谢安澜整个人就挂在船身外面笑吟吟地望着他。陆离冷笑一声,抬起手中的书就去敲谢安澜扒着船身的手,“夫人既然喜欢,就下去吧。” 谢安澜连忙放手,身子利落的一个翻身移到了另一边,然后一跃跳上了船来,“陆离!你这个黑心的混蛋!” 靠在船边,陆离平静地看着她气哼哼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暖意。 第二一早,船果然在嘉州码头停了下来。看到人声鼎沸地码头,谢安澜很想泪流满面。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喜欢嘈杂的人群。 “夫人,我有事,你留在船上还是去嘉州城里住两?”陆离问道,这意思就是不带她一起玩了。谢安澜轻哼一声,翻着白眼道:“我去城里逛逛。”薛印有些为难地道:“夫人坐咱们的船过来的,只怕不少人都看在眼里了。还是留在船上吧,至少有人保护安全一些。”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薛管事就不怕船被人给凿了?我可不会游水哦。”这当然是假的,虽然狐狸窝的人都不是军人,但是素质却不比特种兵差。重装泅渡都是意思。 “夫人过虑了。”薛管事摇头道:“就算流云会内部有些不睦,但是在嘉州地头上若是被人凿了船,嘉州分会也要吃不了的兜着走。更何况…我们都下船了,对方也不会为了夫人去凿船的。” 谢安澜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坐了两船整个人都要蔫了,我出去转转。” “那在下派人跟着夫人?”薛印道。 谢安澜摇头,“不必。” 薛印还想劝劝,旁边的陆离却开口道:“薛管事,就依夫人吧。” 薛印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位看起来感情还不错啊,但是这陆公子对夫人的安全也太不上心了。却在瞥见谢安澜懒洋洋地站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绝色容颜时心中一凛。得,行走江湖最需要戒备的三大类人:老人,孩,女人。当然现在他觉得还要加上一个:书生。这两位…可不正是书生和女人么?有陆公子这样的夫君,这位陆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般人。他还是不费这个心了。 得到陆离的同意,谢安澜立刻心情愉快地下船去了,还不忘回身朝着众人挥挥手片刻后闪入了拥挤的人群中不见踪影。 “陆公子,这…真的没问题?”薛印问道。 陆离淡淡道:“会有问题的是别人。” 嘉州不是个大地方,至少比起西江来还不够大。谢安澜倒也不是真的单纯只是闲得无聊出来逛街,还可以顺便为自己的胭脂坊考察一下市场么。结果也让她颇为满意,跟西江一样,嘉州城里也已经开始卖胭脂坊的胭脂了,当然名号还是挂着苓香阁的名字。但是只看一眼谢安澜就能分辨出自己家做的和别家的差别,她们的胭脂在嘉州显然也很受欢迎,走得都是高端路线。 心满意足地咬着冰糖葫芦漫步在嘉州城里的大街上,全然没有理会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惊艳的目光。 路过一家绸缎庄的时候,谢安澜停下了脚步歪着头对着路口的招牌打量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容貌俊秀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从里面走了出来,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走入了街上的人流中。 嘉州名气最大的青楼叫做醉欢楼,不过这个地方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因为这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教坊司下属的官办青楼,也不是那些不入流的私窑娼户,而是一位清倌人所住的地方。整个醉欢楼除了侍候的人,只有一个姑娘。莫是亲近,就算是想要见一面都是难之又难。据,早先嘉州刚上任的一位五品官员,自诩风流才情出众想要一亲芳泽被拒,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想要用强。最后被醉欢楼的护卫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不到一个月,这位官员就被贬职丢官灰溜溜地离开了嘉州。 这位姑娘,便是如今的嘉州第一名伎——言醉欢。 是伎而非妓,看似仿佛差别不大,实则却是截然不同。 这位言姑娘,据传还是东陵有名的萧艺大家。 无论什么东西,一旦被称为大家了,就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格外的有格调了。比如从陆离的画很不错,许多人都赞赏不已,但是却还没有人会称他为大家。因为他的作品还不够多,名气还不够大,承认他的画坛大佬也还没有。 不管怎么,至少都证明这位姑娘绝不是那些顶着什么才女美人名号的一般名妓可比的。 谢安澜穿着一身暗青色云纹长衫,剑眉星眸,风采翩然。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山水折扇,一遍看着眼前的门楼上贴满了的诗稿赞赏不已。 “虽嘉州是个地方,不过才子倒也不少么。这些都是想要见言姑娘的?” 守在门口的是两个相貌清秀的童,好奇地看了看了看谢安澜道:“这些都是我们姑娘看不上的。” 简言之,就是被拒之门外的。 “一定要写诗么?”谢安澜有些苦恼而真诚地问道。她为什么就忘了将陆离平时写的诗词什么的偷背几句下来呢? 童看着眼前俊秀非凡的少年公子,跟着姑娘两年多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呢。虽然平时跟姑娘交往的都是王孙公子,才子俊杰,但是这位的相貌还是…让人觉得惊为人啊。 “一定要写。”童暗中咬了咬舌尖,苦着脸重重点头道。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好吧,借我一副笔墨。” 守门的童奇怪地看了谢安澜一眼,这位公子真的是想要见他们姑娘么?平常来求见的人谁不是早早地自己准备好诗稿,甚至恨不得熏香装锦盒里但求姑娘一看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进去帮她取来了一副笔墨纸砚。 谢安澜捏着笔,苦恼地咬着手指思索了良久,才终于下笔一蹴而就地写下了一首诗。 童接过诗稿就转身进了楼里,谢安澜百无聊奈地又将门楼前贴着的诗稿浏览了一遍。不得不,写诗是需要赋的,而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并不具备这样的赋。所以古往今来读书人不知凡几,能留下诗名的却是少之又少。这里贴出来的诗词,即便是让谢安澜这个半盲来评价,也只得两个字:凑合。至于那连凑合都不行的,估计也没脸来这种地方现眼了。 等到谢安澜点评到第二十首的时候,那个童又匆匆的跑了出来,对谢安澜道:“姑娘请公子进去。” 走进醉欢楼,谢安澜觉得自己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古代的高档娱场所范儿。前世那些什么上人间,什么高级会所简直土的掉渣。醉欢楼门口是一座楼,但是里面却是一个园子。院中山水景致,亭台楼阁,清幽雅致的宛如古代名士所居。无意之间都流露着一种笔墨书香之韵,只会让人想起章高华,诗风流,就连那种不高雅的心思都难以升起。 两个俏丽的丫头在前面带路,谢安澜负手跟在她们身后穿过了幽幽竹林,转过曲折回廊,隐隐听到前面传来幽幽的萧声。 谢安澜并不太擅长器,虽然学过一些品鉴课程,但是要她鉴赏大家曲艺到底还是太过为难了一些。不过她却也必须承认,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萧声了。 不远处的水阁中,四面敞风的水阁四周垂下了素雅却不粗拙的竹帘。透过半垂的帘子谢安澜看到一个女子坐在里面的背影。 “公子请。”到了门口,两个丫头就停了下来。 “多谢。”谢安澜含笑点头道。 低头从丫头掀起的帘子处走了进去,里面的人也正好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第一眼看到言醉欢不得不,谢安澜略微有那么一点失望。 言醉欢成名极早,如今已经年方二十二了。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算是老了。她长得也并不如何惊艳绝伦。轻眉淡眼,朱唇雪肤,微微上挑的凤眼当着几分淡淡的妩媚,朱唇略薄了一些,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孤傲不好亲近。若只皮相的话,她的容貌即使是在这一世谢安澜见过不多的女子中也算不上最好的。至少,比起泉州府的曹少夫人就还要略逊一筹。当真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女子竟然会是嘉州第一名伎。 但是她的气质却很少见,既是加上谢安澜两世的记忆。 她并不孤傲,谢安澜一进来她就已经朝她点头一笑。菱唇微弯,眼眸含笑,左眼下那颗泪痣顿时更添七分妩媚。她即使是笑着的时候,眼神也是淡淡的,仿佛早已经看尽了世间繁华,红尘悲苦。谢安澜思索了片刻,觉得如果一定要的她,她的气质有那么一点像白狐那个神棍。不过也不全像,白狐是真的看得多,经得多,想得开。而眼前的女子,眼底却隐藏着淡淡的执着和哀愁。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能让那些才子权贵们趋之若鹜。毕竟如果真成了白狐那神棍的德行,才子们想要修身养性不会在家多年两遍经啊,谁要专门来瞻仰不食人间烟火的仙? “醉欢见过谢公子,不知公子大名?”言醉欢笑道。 谢安澜笑道:“谢无衣,能得醉欢姑娘赐见,三生有幸。” 言醉欢手里还拿着她写的那张诗稿,摇摇头道:“公子今之前,只怕还没听过醉欢这个人罢?” 谢安澜有些惊讶,挑眉道:“醉欢姑娘名震嘉州,在下却是初来乍到,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言醉欢莞尔一笑,“公子请坐。” 宾主落座,有几个容貌秀丽的丫头立刻奉上了美酒佳肴。谢安澜端起酒杯闻了闻,忍不住赞道:“好酒。” 言醉欢也笑道:“醉欢楼别无长物,唯有最美的酒,最好的菜。” “还有最动人的曲。”谢安澜笑道。 言醉欢笑道:“岂敢妄自称尊。公子既然赏脸,醉欢自当为公子奏一曲,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多谢,洗耳恭听。”谢安澜举杯道。 言醉欢取过放在身边案上的碧玉萧,轻轻擦拭了一下,才放到唇边吹奏起来。一缕萧音从她唇边流出,萧音呜咽犹如雪夜寒风,却让谢安澜原本带着几分玩笑的心情立刻安静了下来。 向前靠着身前的矮几,谢安澜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听着萧声。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很多很多… 谢安澜是孤儿,从在孤儿院长大。但是她比一般的孩子漂亮,聪明,有心机,所以她平平安安长到了十五岁。自学成才的学会了打架,就在她在思索是要继续努力考大学奔向光明未来还是直接去混黑道成为一代极道女大佬的时候遇到了狐狸窝的饲养员——俗称老大,狐狸头儿。饲养员认为她骨骼清奇,赋异禀,邀请她加入狐狸预备队,被她毫不犹豫地喷了出去——姐是要成为老大的人,谁要去当什么预备狐狸啊? 然后逃跑未遂,被抓回去狠狠地抽了一顿,饿了三之后浑身无力犹如一摊烂泥的她被扔进了深山老林的某个秘密基地。 然后那一,她认识了几个跟她一样狼狈的蔫头耷脑的狐狸幼崽。 一年后,五只狐狸从那个鬼地方爬了出来,从此发誓成为一辈子的好盟友。目标——咬死饲养员,弄死老狐狸!自己当家做主人! 萧声骤停,谢安澜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已经慢慢放下了玉萧的女子。 “还请公子指教。”言醉欢笑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抚额思索了片刻,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正是之前谢安澜写给言醉欢的诗词,抄袭古人诗词自然是不光彩的事情,但是这种时候…咳咳,谁让她亲爹妈连个赋技能都舍不得给她点亮呢。 言醉欢也是一愣,望着谢安澜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此曲…正是谢公子的诗。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竟然能有如此感悟。” 谢安澜羞涩地低头,“呃,其实这是我不经意从别处听来的,在下不善诗词,还望姑娘见谅。” 见她如此,言醉欢倒是忍不住笑了。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确实很难想象会写出这样的诗来。不过他会当场坦白,倒是有些出乎言醉欢的意料。摇头笑道:“那我更该谢公子了,若非公子醉欢也不能见到如此佳句。” 谢安澜道:“虽是佳句,却未免太过…嗯,凡是还是看开一些的好。”最关键是,这首诗的作者元稹那家伙本身就是随便写写的啊,所以你就随便听听就是了,千万别当真啊。 言醉欢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再聊这个,伸手为谢安澜倒了杯酒换了个话题。 不得不,言醉欢是个非常会话的人,无论是什么人跟她聊都会非常愉快。而且她的见闻似乎也非同一般的广阔,也让谢安澜了解了许多东陵乃至这个世间的情况。言醉欢只当谢安澜是哪个权贵家出来的公子,受尽宠爱不懂世事的那种幺子。神色间也舒缓轻松了许多,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欲念,只是单纯的想要聊话的少年,显然是很可爱的。 两人正聊得投机,外面传来了一些嘈杂声,谢安澜微微皱眉扭头去看言醉欢。言醉欢却并不意外,只是眼眸中闪过一丝厌烦,显然这并不是什么突然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言姑娘,有什么事情么?”谢安澜问道。 言醉欢歉疚地笑了笑道:“今坏了无衣的兴致,真是抱歉的很。不知你可还会在嘉州停留?若有空改日再来,醉欢必定倒履相迎。” 谢安澜笑道:“大约还要停留两日吧,今和言姑娘话我也很是欢喜。下次若是路过嘉州一定前来拜见姑娘。” 言醉欢起身,“我送无衣出去。” 走出水阁,一个管事嬷嬷模样的中年妇人匆匆而来,脸色焦急,“姑娘,不好了。那位…那位高公子又来了!” 言醉欢蹙眉,道:“请他回去,我不见客。” 管事嬷嬷为难地道:“咱们了,那高公子他已经来了好几了,姑娘都不见客。今却……”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跟在言醉欢身后的谢安澜,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言醉欢冷冷道:“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是我的选择,让他滚罢。送谢公子出去…从侧门走吧。”想了想,言醉欢补充道。 “唉…是。”管事无奈,只得应了。 谢安澜跟言醉欢告辞,转身正要跟着管事离开,不远处就传来了气急败坏地叫声,“那个子!给爷爷我站住!” 谢安澜挑眉,回过头看向远处急匆匆赶过来的“爷爷”。 一个二十四五模样的青年男子,锦衣华服,相貌如何不得而知,因为他脸上的横肉已经将眼睛鼻子挤得快要看不到了。若不是这个时节衣服穿得厚,只怕跑动起来都要看到身上的肉在甩动了。即使如此,他竟然还能跑得动,谢安澜表示佩服。 花了跟谢安澜散步差不多的时间,那一群人总算跑到了跟前。身后还跟着醉欢楼的守卫,只是这些守卫虽然手持棍棒却并不敢立刻动手,显然这胖子身份不一般。 谢安澜握着折扇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胖子喘着粗气道:“不…不是…” “哦?不是我啊,那在下告辞。”谢安澜笑道。 那胖子一着急,喘得更厉害了,“混蛋!少爷我、我是…不是你…是、是谁?!” 呼! 谢安澜暗中替他呼了口气,很想告诉他你还是气喘匀了再吧,免得一个不心气儿上不来就挂了。叹了口气,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那么,公子有何指教?” 那胖子打量着他,“我当…是谁呢,让醉欢姑娘破例接客。原来、原来是个白脸!”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望着对面的胖子,姑娘我当你这是赞美。 言醉欢上前一步,冷声道:“高公子,醉欢楼有醉欢楼的规矩,请你出去!” 那胖子身后的狗腿子高声道:“什么规矩?不就是个伎子么?装什么清高?咱们公子有的是钱,只要你将咱们公子伺候好了,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言醉欢脸色一沉,凤眼扫过那胖子看不清面目的脸冷笑道:“本姑娘只赚人的钱!” “臭娘们,你……” “住嘴!”那胖子吼断了随从的怒骂,一脚将人踢开。转身对着言醉欢又露出赔笑地模样,“醉欢姑娘,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但是…但是在下是真的仰慕姑娘啊。在下想要娶姑娘为妻,不知姑娘……” “少爷!”身后的随从忍不住哀嚎起来,少爷要娶一个伎子为妻?他们回去会被老爷和夫人打死的! “闭嘴。”胖子不耐烦地翻着白眼道,扭头眼巴巴地望着言醉欢。 言醉欢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打扰自己多日的胖子竟然会出这种话来。这些年来对她过想要为她赎身,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不知凡几,但是想要娶她为妻的人却还是第一个。她是伎子,身属贱籍,即便是声名显赫但是对有名望的人家来还不如家中的丫头身家清白。 “高公子笑了。” “我没笑啊,我是认真的。”胖子以为言醉欢误会了,立刻着急的表忠心,“真的真的,我是真心的。只要醉欢姑娘同意,我立刻回去让我爹娘来下聘!” “少爷!”身后的随从已经开始尖叫了。 谢安澜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看看那胖子心急火燎的模样显然是认真的,最重要的是,这胖子的眼睛里竟然写着十分的真诚。他竟然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来向言醉欢求亲的。 言醉欢对胖子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没有兴趣,拂袖道:“高公子的美意醉欢心领了。言醉欢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配不得高门大户。高公子请回吧。” 被拒绝了,胖子立刻蔫头耷脑的垂下了头,宛如一只无精打采的大狗。 却在看到旁边玉树临风的谢安澜时又精神百倍起来,“醉欢,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这个白脸?这个白脸一看就没有什么用,你别被他给骗了!” 唉?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略有些无措地看向那愤怒的胖子。 她这是…被当成情敌了么? ------题外话------ 大家不要讨厌这个胖子哈,虽然他有点蠢萌有点二,还可能是猪队友,但是他还是一个很可爱胖子。p:看在他有个很久以后才出场的帅大哥的份上怎么样? 第九十四章 坚贞不屈的胖子 不止是谢安澜,言醉欢也一脸的错愕……侧首看了看眼前的青眼少年,再看向胖子满眼无语。谢无衣确实是玉树临风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是一看就知道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个年纪在言醉欢的眼里,几乎还是个孩子啊。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突然蹦到了言醉欢身后。从她肩头探出个脑袋来笑道:“醉欢姐姐当然是喜欢我的,你瞧本公子多么风流倜傥?再看看你……” 胖子顿时气红了眼,“果然是你这个白脸欺骗醉欢姑娘的感情!” “……”请问,这么神奇的结论您是怎么得出来的? “给我抓住这个白脸!我要把他揍成猪头!看他还敢不敢勾引醉欢姑娘!”胖子愤怒地挥手叫道。 谢安澜还不忘火上浇油,“猪头啊,就跟你一样么?” “啊啊!气死我了!”胖子勃然大怒,“还不快上!” 随从们很是犹豫,“少爷,大公子不许……” “快点!不然本少爷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胖子怒道。随从自然不可能拗得过主子,只得互相对视了一眼朝着谢安澜围了过去。谢安澜嘻嘻一笑,对着身旁的树干一个借力就凌空而起朝着一边的水阁而去。胖子的随从立刻追了过来,奈何湖边到水阁的路狭窄,被谢安澜回头一脚一个就踹了两三个下水。谢安澜拍拍手跑到了水阁跟前却并不进去,而是借力跳上了停在湖边的船上,船篙在岸边一撑,船立刻离开水阁滑向了湖心。 “大胖子,色鬼,对着美人儿流口水!”站在船上,谢安澜心情愉快地朝着岸上的人挥手。 “混蛋!给我抓住他!” “是,少爷!” “嘻嘻,来呀来呀。”谢安澜撑着船往另一边去了。 “给我堵住他!” 一时间,往日静谧的醉欢楼后院鸡飞狗跳兔子叫。看得言醉欢也忍不住嘴角抽搐,抬手按了按额边。 “子,看你往哪儿跑!” 眼看着船要靠岸,一群侍从从另一边冲了过来。谢安澜挑眉,从腰上抽出一条软鞭凌空一抛,鞭梢缠上了湖边的一颗大树,谢安澜足下一点,借着长鞭的力直接飞离了船向着前方荡了过去。 “抓住他!抓住他!” “快追!” 看着一群人追着谢安澜而去,言醉欢头疼地吩咐道:“快去看看,别让人伤了无衣。” “是,姑娘。” 见言醉欢举步要走,胖子连忙拦住她,“醉欢姑娘,醉欢姑娘,你别去管那个白脸,我只是教训一下他就行了!” “高公子,请你让开!” 胖子有些失落,“我是真心喜欢姑娘的,你真的不能接受我么?” 言醉欢一怔,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各种各样什么没有,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只是…… “你…你是嫌我长得胖么?没关系,我…我减减减。”胖子着急地道:“我大哥长得可好看了,我以前也长得挺好看的,你不喜欢,我减就是了!” 言醉欢摇头道:“高公子,真跟你的长相…没有关系。” “你真的喜欢那个白脸?!”胖子叫道。 言醉欢道:“没有,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是…… “没有啊,那太好了,我……” 胖子正兴高采烈,身后被人拍了两下。胖子不悦,“别闹,没看我跟醉欢姑娘话么?醉欢姑娘,我……” 身后又拍了两下,胖子终于不耐烦地艰难扭身,就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笑脸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你…。” 碰! 一个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胖子立刻嗷嗷叫了起来。 然后一个扫堂腿,胖子仰面摔倒在地上,捂着鼻子嗷嗷叫。 谢安澜抬脚踩在他的心口,“我胖子,你一大把年纪了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强迫人家美人。你人家醉欢姐姐这么一个美人儿,站在你身边能看么?你忍心让世人看到如此惨烈的画面么?” “我喜欢醉欢姑娘!”胖子坚贞不屈。 谢安澜又踩了他一脚,“醉欢姐姐不喜欢你。” “我会努力让醉欢姑娘喜欢我的!”胖子叫道。 “呵呵。”谢安澜毫不留情的给予嘲弄的笑声。 低下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胖脸道:“看在刚才我们都走了你没有趁机对言姐姐动手动脚的份上,我不揍你了。来,发了个誓,以后不再骚扰人家了。” 胖子不屑,“你蠢啊,发誓能信么?” 谢安澜勾唇笑道:“发誓你要是再敢骚扰言姐姐,就罚你身上所有多余的肉都转到脑袋上。” “那又怎么样?” 谢安澜笑道:“那样…你脑袋就会比现在大十倍,身体比现在三倍,你…会怎么样?” “人怎么可能长成那样?你傻啊?”胖子不信地道。 谢安澜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刀,“得也是哈,不如这样,我把你身上的肉都割掉,只留下脸上的。等到你全身上下只剩下骨头的时候,脑袋应该就会比身体大很多了。” “你…你敢!”胖子顿时脸色大变。 “,还要不要骚扰人家?” “我是真心的!”胖子闭上眼睛大叫! 这是不吃硬的啊,谢安澜耸耸肩收回了刀,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高兄啊,我也是为了你好。” “哼!”胖子自然不会相信,心地就着地面往一边悄悄挪了几分。可惜他太重,根本挪不动。 谢安澜也不去管他,只是诚恳地道:“我自然知道高兄的心意地可鉴,但是你想想…言姑娘是绝色美人儿,还是有名的才女,萧艺大家。你呢,你除了家世还有什么?怎么配得上人家?就算言姐姐接受了你,别人也只会她是为了你家的家世才接受你的,嫌贫爱富什么的,你忍心么?” “这个…”胖子一呆,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你看你这模样,再看看言姐姐。难道你觉得外人会认为你们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不会,人家只会,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牛粪悲伤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谢安澜道:“不如,咱们先减个肥?然后去找个工作…呃,找点事做,等你有了成绩而不是靠着父母,再来跟言姐姐求亲,言姐姐才能相信你的诚意啊。” 胖子摸着脑袋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就对了!兄弟,努力吧,我看好你。” 胖子怀疑地看着她,“你真的不会跟我抢醉欢姑娘?” 谢安澜摇摇头,“我才十七呢,年龄不合适,还是你们俩更般配一些。” 胖子不解,“可是…我也才十七啊。” “……”我以为你二十七来着。 “咳咳,重来。我比较喜欢比我的姑娘。”谢安澜道。 “这样啊,好像很多人都这样。”胖子点头表示理解。谢安澜用巧劲儿扶着他站起来,道:“好啦,快回去努力吧,早些有成果了好早些来见言姐姐。” “嗯,兄弟,谢谢你!”胖子感激地道:“对不住啊,我刚刚误会你了。” “没关系,我这人大度。”谢公子虚怀若谷地道。 胖子不再啰嗦,再一次向言醉欢表明了决心,连回答都不听就雄心勃勃的冲了出去。 园子里,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你这样忽悠他…。”言醉欢有些担心地道。谢安澜挑眉道:“我这也不算骗他吧?看他这模样想要减下来再有点成绩什么的,没有个三五年也搞不定啊。三五年后……”胖子不一定还记得言醉欢,就算记得不准言醉欢早就已经从良嫁人了呢。以那胖子的品行,应该也做不出来强抢别人妻子的事情。 言醉欢轻叹一声道:“总之今儿多谢无衣了,他已经闹了好些时候了,偏偏……” “这胖子身份不简单?”谢安澜了然,醉欢楼连五品官都不怕,显然这胖子家里绝对是高官。而且是醉欢楼也不一定惹得起的高官。 言醉欢点头道:“他是定远侯最的儿子,镇西将军高斐的同母弟弟,叫高齐。” “将门之后啊,怎么…。”长成这幅德行了? 言醉欢摇摇头,高齐是并不是嘉州人,也是不久前才来到嘉州的,她哪里知道这些。 离开醉欢楼已经是傍晚了,谢安澜想了想陆离大概也没那么快回来,索性在城里解决了晚膳再回去。挑了一家城中最好的酒楼坐下点了几个菜,虽然味道不错但是比起在醉欢楼尝到的菜色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靠着窗口叹了口气,如果能将醉欢楼的厨子挖过来就好了。不过现在显然是没有那个资本啊。 “哟,巧了啊。”无聊中随意往楼下看去,却瞄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谢安澜站起身来眯眼望过去,楼下前方的街道上几个人正往前面走去,其中一人不是陆离是谁?陆离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人正是陆英和薛印。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谢安澜还是将一角碎银放在了桌上,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如果谢安澜铁了心要跟踪某个人的话,是很难会让人发现的。 当年在狐狸窝的五只中,谢安澜固然没有血狐运筹帷幄的能力,没有蓝狐神一般的黑客水平,没有银狐的军械全能和狙击赋,更不是白狐那个神棍。但是却有着卓绝的应变技能和伪装赋,所以她才是五个人中一线任务最多的人。因为,特工不是特种兵,绝大多数时候用不着她们冲锋陷阵。百变青狐的名声响彻国安,如果条件允许,即便是在国安那样的地方,她也可以在半时内从一个人面前经过三次,对方却绝不会认为她是同一个人。 唯一识破过她的人还是白狐。她也曾经好奇追问过,哪儿露出破绽了。 白狐曰:占卜算出来的。 虽然自从来到这里,这一项赋就再也没有过用武之地,但是既然谢安澜打算跟踪几个人,自然也绝不会就跟丢了或者被发现了。 站在一处酒香四溢,脂粉飘香的街角,望着不远处整条街都红灯高悬的街道,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好像跟秦楼楚馆很有缘分啊。 这里正是嘉州的花街,作为世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无论什么地方都不会少了花街的。不过这里却远没有醉欢楼的清净幽雅,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丝竹,欢笑声,还有大门口的龟公和老鸨笑脸迎客的声音。 青楼也是分档次的。醉欢楼,第一等,里面只有一个姑娘,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第二等,有许多个姑娘,有的卖艺有的卖身,还有两样一起卖的,俗称红倌人。第三等,只卖身不卖艺,什么客都接,俗称窑子。 这条街上大约便是第二等和第三等并存的存在了。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谢安澜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方才看到陆离等人进去的地方。 “呀,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快里面请。”门口的老鸨一看到谢安澜顿时眼睛发光,姐儿爱俏这是谁也避免不了的,即便是个老鸨子。何况看这位公子的神态气度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谢安澜淡笑走上前去,问道:“这丽香阁最漂亮的姑娘是谁?” 老鸨笑道:“咱们这儿的姑娘都漂亮着呢,公子尽管放心。”就是…要能比得上公子您的,还真有点难办。老鸨在心中暗道。 谢安澜手中折扇一合,顶上了老板的下巴,幽幽道:“我的是…最漂亮。” 老鸨一愣,这才明白这位公子显然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儿,不太好糊弄的样子。连忙一拍手笑道:“公子尽管放心,妈妈这就叫咱们丽香阁的姑娘出来,公子尽管挑,看上哪个都好。” 谢安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老鸨暗暗松了口气,却见前面的人反手一抛,一个东西朝她扔了过来。连忙接在手中,却是一个白花花的银锭子,顿时喜出望外。 里面果然十分热闹,谢安澜站在大堂门口朝着里面望了一眼,看到之前跟在陆离身边的几个人中有两个就站在二楼的走廊边上,显然是守门的护卫。微微扬眉,提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踉跄着撞了过来,谢安澜侧身让过。那男人抬头看到谢安澜的脸,顿时一呆,伸手就往谢安澜脸上摸了过来,“哪来的兔儿爷?真是个美人儿啊。”周围的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谢安澜眯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抬手一把扣住那醉鬼的左臂往身后一扭,然后推着那醉鬼毫不客气地朝着一边的柱子上撞了过去。这一下又快又狠,那醉鬼酒立刻就醒了大半。谢安澜又狠狠地撞了一下,将他压在柱子上问道:“醒了么?” “醒…醒了!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在烟花之地混的人,喝醉了更是难免嘴里有些不干不净的。偶尔惹到人也免不了动手什么的,但是这些人却还没见过下手这么快这么狠的。那醉鬼头上一抹血水已经顺着额头流下来了。顿时楼下一片鸦雀无声。 谢安澜抬手推开他,冷声道:“再有下次,你这双招子就别要了。” “是,是!”那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老鸨也吓了一跳,不过她见识不少,倒也没吓到,只是招呼谢安澜上楼的动作更加殷勤心了几分罢了。 二楼的一个开着窗户的雅间里,流云会嘉州分会的主事者赵端搂着两个美人儿坐在宽大的榻上,一脸意兴阑珊的看着眼前的人。怀中的美人儿一边奉承的赵端,眼神却总也忍不住偷偷往坐在不远处的俊雅少年身上瞄。 楼下传来的嘈杂声自然也传到了楼上,赵端皱眉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门外的侍卫往外面看了几眼,道:“回爷,有个醉鬼跟人起了冲突,已经没事了。” 赵端冷哼了一声,虽然喝了不少酒,却并没有醉。自然也将怀中美人儿抛向对面的人的媚眼看在眼中,看着眼前的少年俊雅卓然的相貌心中更是不悦,轻哼一声伸手将怀中的美人儿推开。 “滚出去!” 两个美人花容失色,连忙退了出去。 “怎么薛印,咱们云少爷不敢亲自前来,却找了这么个白脸过来是什么意思?”赵端懒洋洋地问道。 薛印也不动怒,沉声道:“赵主事笑了,我们公子诸事繁忙,哪能什么事都亲自过问?嘉州的事情,都托付给陆公子处置了。” 赵端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虽然只看这两人的座次就知道这年轻人才是做主的人,但是这么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赵端却有些不信。心中怀疑着这是不是云慕青的故布疑阵。但是薛印亲口承认了,那就又有些不同了。 “这么…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做主?”赵端挑衅地问道。 薛印垂眸道:“自然。” “好!”赵端一拍桌子朗声笑道,居高临下地逼视着陆离道:“既然如此,这次的事情陆公子想要如何解决?” 陆离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身边的桌上,抬起头来淡声道:“那要看赵五爷想要如何解决了。” “哦?”赵端挑眉,陆离淡淡道:“货在赵五爷手里,自然是谁有筹码谁提条件。” “陆公子果然上道。”赵端不无讽刺的道,“若是我提的条件云慕青不肯答应呢?” 陆离道:“漫要价,就地还钱。做生意不就是如此么?要价多少是赵五爷的自由,还钱多少是陆某的本事。另外,赵五爷当还记得,此处是陆某做主。” 窗外,一个青衣少年被老鸨领着路过。房间里沉寂了片刻,谁都没有注意到陆离眼眸微闪了一下。 似乎被陆离如此大言不惭的言论镇住了,好一会儿赵端方才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漫要价,就地还钱!陆公子果真是我辈中人。” 陆离摇头,“陆某对做生意并不感兴趣。” 赵端侧身面对向陆离,连原本踩在榻上的一只脚也放了下来,饶有兴致地道:“好,陆公子是爽快人,我赵某也爽快。云慕青想要将那批货拿回去可以,拿三十万两银子来换就是。” “不可能!”薛印忍不住怒道,“那批货总共也不过才十一二万两,被你们耽搁这么多我们云家尚且要赔偿客人大笔损失…” 赵端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云少主直接认了不就完了么?就算货丢了,做多也不过区区三倍赔款。云家又不是付不起。” 薛印咬牙道:“流云会不是你只手遮的地方,你无故拦截我们货物,此事若是告到会首跟前……” “请便。”赵端道。若是苏梦寒会替云家主持公道,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赵端也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更何况流云会总部远在千里之外,苏梦寒事务繁多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拖延个十半个月,一个来回也要一两个月过去,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薛印还想话,却被陆离微微抬手挡住了。 薛印看看陆离,想起来之前云慕青的交代,终究将这一口气给咽了回去。 赵端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离,很想知道他手里有什么筹码能够劝服自己。良久,只听陆离淡淡问道:“赵家在流云会排行第几?” 赵端一愣,倒是没想到陆离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不待他回答,薛印就抢先道:“回陆公子,流云会原本有十三家,如今只剩下十家。其中,赵家排行第七。”完,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云家原本排第一,如今…大约在前三吧。” 陆离道:“所以,赵五爷是打算拿第七和第三…或许是第二硬拼么?你能得到什么?” “硬拼?”赵端嗤笑,“陆公子是不是太看得起云慕青了?他有那个胆魄跟赵家硬拼么?云老会首过世还不到五年,他就被赶到西江这种地方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赵端!”薛印咬牙,若不是少主那时候太过年轻,岂能容的这些人欺辱? 陆离一只手指轻叩着桌面,一边淡淡道:“从苏梦寒成为流云会副会首,至今不过七年。流云十三家,只剩下十家。苏家从排名第九,一跃成为第一。再过七年,赵五爷猜…流云会还能剩下几家?” “大胆!”赵端怒斥道:“妖言惑众。” 陆离清冷地呵了一声,并不急着证明自己的话。 “云会首虽然驾鹤多年,但是流云会中承他情分的人总还是不少的。毁了云家对您有什么好处?让赵家从第七变成第六么?云家的产业赵家有本事全部吞下去么?当年云会首的故人不会出面?即便是真如古人所,商人无信义,赵五爷…你是瓜分云家好呢,还是瓜分云家和赵家好?” 赵端脸色一沉,冷声道:“瓜分赵家?陆公子未免太过危言耸听。赵家可不是云家只剩下了一个云慕青。” 陆离嘲弄的一笑,“赵家确实不是云家,赵家比云家更有消失的理由。流云会前任会首刚过世不久,赵家就持强欺凌孤儿弱子,意图霸占云家产业。如此之人…忘恩,背信,弃义,难道不是死有余辜?” 赵端狠狠地瞪着陆离,咬牙切齿地道:“云慕青找来的人,果然巧舌如簧。可惜就算你破了去,此事也没那么容易完!五爷我既然已经得罪了云慕青,难不成还要空手而回不成?到时候只怕两面都不讨好,就算是在云慕青和苏梦寒之间选,我的赌注也押给苏梦寒!” 陆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侧首对薛印道:“薛管事所得不错,赵五爷果然是个固执的人。” 薛印苦笑了一下,没有话。他们不是没有设法与赵端沟通,奈何赵端就是油盐不进的步步逼近。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以物易物了。”陆离道。 赵端扬眉,“我怎么不知道,云慕青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 陆离淡淡道:“听闻,赵家在外域的商队,也要从西江上船的?” 赵端嗤之以鼻,“你想让云慕青那儿在西江堵我?哈哈,我便是多走一段路,将货物送到嘉州来上船又如何?陆公子,我赵家,不赶时间。”现在急着需要交货的可是云慕青。 陆离手中的杯盖扣上了茶杯,在房间里发出一声脆响,“不,我怀疑赵家的商队里掺了私货。” 赵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射向陆离的目光却变得锐利无比。 “陆公子可不要胡言乱语,我们赵家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就算偶尔带点什么东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赵端镇定地道。 陆离悠悠道:“前些日子我偶然听泉州府的朋友,近年莫罗等西垂国屡屡犯境。特别是每当东陵有点什么大事事的时候,怀疑有人里通外邦。知府大人与边关守将决定联手排查泉州以西来往客商。不仅是外邦往东陵的,东陵出去的一样要严查。” 赵端咬牙,“那又如何?” “贩卖粮食和盐出关好像是违背东陵律法的吧?”陆离道,“赵五爷不会以为云公子在西江两三年,什么都没做吧?” 赵端放在身边几上的手紧紧地握起,良久才咬牙道:“他敢!” 做这种事情的不止他姓赵的一家,云慕青敢捅出去就等于将流云会多半的家族都得罪了。 “赵五爷逼得太紧了。”陆离轻叹道,“这次的事儿若让赵五爷做成了,云家以后必定不得安宁。既然如此,有何不敢?赵五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赵端紧闭着嘴不话,陆离也不在意,只是道:“既然赵五爷不信,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赵端问道。 陆离道:“过几日,赵家应当有一艘船到嘉州,咱们就赌这船到不到得了。” 赵端冷笑,“你若是让云慕青直接在西江截住了,自然到不了!” 陆离摇头,“我们赌,这批货到不到得了西江。” “云慕青只怕还没有这个本事!赌了!” “若是五爷输了……” “货还给他。” 陆离摇头,“我将五爷的货取出来,五爷需要承诺一年之内不得与云公子为难。当然,我也会劝云公子,当这次的事情没发生过。” 赵端紧紧地盯着陆离打量,陆离神色从容淡然。 “一言为定。” “多谢。” 这场谈话赵端并不觉得愉快,因为从头到尾他都觉得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因此完了话他也不再多留,直接起身连告辞都没有就带着人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陆英守在门外薛印和陆离坐在里面。 薛印叹气道:“陆公子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陆离摇头道:“不过费些口舌罢了。” 薛印苦笑,“这些日子来咱们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何曾能让赵五爷退让过半步?” 陆离道:“赵端不蠢,苏梦寒的意图就算他想不到赵家总不会都看不到。只要他有半点动摇,再加上赵家眼前的利益他退一步也不难理解。毕竟…一年之期并不长,赵家目前也确实没有与云家硬拼的实力。” 薛印想起方才陆离的话,连忙问道:“陆公子,那泉州那边……” 陆离道:“只要让人报个信,赵家的货物里面藏了东西,从边境到西江,原本三分的盘查也能变成七分。途中的匪盗想必也愿意光顾他们一番。推迟几到西江也是常理。” “原来如此,可需要我等去…。” 陆离摇头,“来之前我已经吩咐人去办了,不用担心,半个月内那批货绝对到不了西江。” “陆公子神机妙算,佩服。” 陆离摇摇头,“赵端为人还算守信,一年之内他必然不会为难你们。但是一年后……” 薛印叹息,“一年之后的事情只好一年之后再了。有这些时间转圜总是好的。”若是可以,他多希望这位陆公子能够留下来替少主出谋划策。可惜这位跟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而是将来要入官场的。更可惜的是,这位太年轻了明年才参加会试,否则好好拉拢一番以后不定能帮上忙。现在…却还远远不够啊。 陆离也不去管薛印心中的诸多遗憾,只是若有所思地低头沉思。 另一边的厢房里,谢安澜懒羊羊的靠在雕花椅子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排成一行站在自己跟前的美女。娇俏妩媚,清纯可人,环肥燕瘦当真是无所不包。 “公子,你瞧。这是咱们丽香阁的彩云,碧云,她们可是双生子呢。你瞧长得像不像?” 谢安澜瞄了一眼,除了一个清纯,一个妩媚,果然高矮胖瘦都是一模一样,长得也十分不错。 “这是仙儿,她可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还弹得一手好琵琶。”老鸨热情洋溢地道。 谢安澜点点头,随手指了指道:“嗯,就她吧。” “好勒!”老鸨笑容可掬地拍手道,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位公子长得太俊,想要让他满意实在是太难了。再想想刚才在楼下抓着人的脑袋去撞柱子的狠劲儿,老鸨很担心一个不满意他会把自己给扔下楼去。 欢欢喜喜地带着人出去,还不忘替两人关上了们。 “公子。”仙儿看看谢安澜,媚眼儿一转就靠了上来,一杯酒送到谢安澜跟前,柔声道:“公子贵姓?” 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谢安澜微微往后靠了靠,手中的折扇顶着仙儿的心口挑眉笑道:“公子姓谢,弹首曲子给我听听。” 仙儿娇嗔地瞥了他一眼,这才起身走到一边去过琵琶弹奏起来。 仙儿果然弹得一手好琵琶,不过比起下午言醉欢的萧声却差了许多。即便是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器,奏得也不是同一种曲。 谢安澜也不在意,背后的椅子往身后一倒,悄无声息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谢安澜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微闭着眼眸欣赏起青楼名妓的曲子来。让坐在一旁弹奏的仙儿姑娘颇为幽怨。好容易遇到这儿一个绝色的俏郎君,奈何竟是个不解风情的。 也不知道谈了多久,谢安澜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笑道:“多谢仙儿姑娘,果然是仙姿妙。我该回了,告辞。”将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谢安澜漫步往外面走去。 “公子…”仙儿幽幽叫道。 “姑娘留步。”谢安澜回头一笑,淡淡道。 望着青衣少年离去的背影,仙儿愣了半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追出去。按这样的客人才是最让人喜欢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听一首曲子,既不占人便宜,也不灌酒刁难,赏的银子也不比别人少。但是这样的清俊少年就这么毫无留恋的离去,甚至连认真看她一眼都没有,到底令人有些怅然若失啊。 陆离与陆英薛印一行人离开花街往城中暂住的地方走去,既然要在暂留几日,自然没必要还继续住在船上。刚刚出了花街,身后就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身后的护卫立刻警惕地转身看向来人。嘉州毕竟是赵端的地方,刚刚让他受了气就算赵端做点什么教训他们一顿也不奇怪。 不想回头却看到已经换回了女装的谢安澜一派悠闲的模样朝着他们追来。还不忘挥挥手笑道:“真是巧啊,我正要回去呢就在这里遇到大家了。” “巧?”陆离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她。 谢安澜眨眨眼睛,“这么大的嘉州城,还能遇到难道不巧吗?” “你是就是吧。”陆离也不与她争辩。 倒是薛印笑道:“确实是巧了,在下让人回去禀告夫人陆公子今晚暂且在城中歇息,不想夫人还没回去。不如一起吧?”一个孤身女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到处晃,这位陆夫人果非凡人也。 谢安澜笑容温婉,“劳烦薛管事,多谢。” “不敢不敢。”经过一,谢安澜明显感觉到薛印对陆离对她的态度又客气了许多。显然今的收获让他十分满意。 “云家在嘉州城也有一处别院,两位请。” “薛管事请。” 一行人跟着薛印朝着云家的别院走去,陆英跟在薛印身边跟他话,陆离和谢安澜倒是落后了一步。走在陆离身边谢安澜心情愉悦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陆离侧首看看她,淡淡道:“夫人今心情很好?” 谢安澜点头道:“确实很不错,嘉州真是个好地方。” 陆离挑眉,“哦?” “我今遇到了一个美人儿和一个有趣的胖子。吃到了最好的佳肴,喝到了最醇美的酒,难道还不该高兴么?” 前面薛印听了她的话回过头来对两人笑道:“这嘉州的女子美则美矣,但是能让陆夫人是美人儿的只怕极其少见吧?不过嘉州确实有一位名气极大的绝色。” 谢安澜露出好奇的表情,薛印道:“就是那醉欢楼的醉欢姑娘,号称嘉州第一名伎。便是在西江也颇具名声,几位想必也听过。”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道:“薛管事也见过醉欢姑娘?” 薛印无奈地摇头道:“在下的身份哪里有这个本事,只怕连进那醉欢楼的资格都没有。” “胖子是谁?”陆离问道,比起美人,他显然对谢安澜口中有趣的胖子更感兴趣。能让谢安澜觉得有趣的都不会是一般人。 谢安澜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听姓高哦。” 她的声音极轻,吐气如兰,淡淡的馨香让身边的少年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开了脸。 ------题外话------ 推:推荐银牌古言大手简红装童靴回归网之新作:庶医毒宠:侯门世子妃——简红装 (づ ̄ ̄)づ 第九十五章 一见萧郎误终身 在嘉州的之后两,陆离进入了完全的宅居状态——谢安澜则与他全然相反的,每日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打扮身份出入云府。莫是外人,就算是陆离陆英也未必能够搞清楚谢安澜到底是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打扮身份出去的。 除了做自己的正事,谢安澜最多的还是跑去醉欢楼蹭吃蹭喝。对于她的到来言醉欢十分欢迎,每次都十分热情的拿出最好的美酒美食招待她。于是不出两三,整个嘉州城里的人们都知道了,有一位身份神秘,采非凡的无衣公子极得醉欢姑娘芳心。日日亲迎入香闺,诗酒相合,歌舞为伴,宛如神仙眷侣。更有醉欢姑娘对无衣公子一见钟情,已经同意跟无衣公子归家从此从良佳作他人妇。 在云家后院听到薛印的人八卦来的消息,谢安澜抽了抽嘴角终究没有忍住,一口茶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咳咳咳!” 坐在对面看书的陆离抬头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回话的下人退下。 陆英好奇地问道:“少夫人,你怎么了?”喝水都能呛到?还是刚才他们了什么?不就是那什么醉欢姑娘和无衣公子么?旁人的风流韵事只能听个子罢了。 “没…没什么。”谢安澜连忙摇头道。 陆离放下书打量着他,谢安澜索性趴在石桌上任她打量,“陆四爷,你不觉得无聊么?” 陆离摇头,“不觉得。” 谢安澜叹气,“你这种生活态度怎么像是七老八十的啊。年轻人不都喜欢以会友,或者干脆来个红袖添香什么的?” 陆离道:“夫人不觉得无聊就成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我当然不会无聊,你倒是会使唤人,所有事情都给我做了,你就在家闲着喝茶。”陆离抬眼看她,“我插手夫人不会觉得我不怀好意么?”谢安澜认真思索了片刻,不得不承认某人在这方面还是相当的体贴人心的。但是这当然不能承认,“怎么会呢,你我是夫妻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么?” 陆离微微挑眉,朝着谢安澜伸出手,“拿来吧。” 谢安澜从袖中抽出一卷册子双手奉上,陆离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完,道:“夫人果然聪慧异常,非常人可比。” “多谢夸奖。”谢安澜假笑。 陆离提起放在一遍的笔,在册子上又加了几行字又递了会去,“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夫人做事我很放心。” 谢安澜翻开了看了看,果然没有什么修改。只是在需要官府帮忙的地方注解了几笔可以找谁怎么做而已。要不自古最好的致富之道就是…官商勾结呢。 收起册子,谢安澜伸了个懒腰道:“夫君慢慢看书,我先出去散散步。” 身后传来了陆离平静的声音,“言姑娘酿的梨花醉听很不错,若是方便,劳烦夫人替我带一些回来。” 谢安澜的背影晃了晃,淡定地走了出去。 陆离你个混蛋! 醉欢楼里,依然是之前的水阁,谢安澜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拨弄着桌上的酒壶。 言醉欢坐在主位上抚琴,一曲毕方才笑道:“无衣这是怎么了?” 谢安澜抬眼看向她,问道:“醉欢姑娘,我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言醉欢一怔,忽而了然一笑道:“无衣是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醉欢楼又不是大家闺秀的深闺绣楼,这些言语从来就没有少过,也不多你一个。我倒是宁愿是无衣呢,跟无衣一起话总是轻松许多。” 谢安澜笑道:“因为我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言醉欢忍不住笑道:“不准是呢,来这儿的才子们总是喜欢跟我讨论这些。” 谢安澜靠着桌子,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问道:“醉欢姑娘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么?” 言醉欢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 “为何?嘉州…对醉欢姑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言醉欢并不是嘉州本地人,嘉州也并不是什么富贵繁华的地方。一个如此美丽又才情卓著的女人,呆在嘉州这样的地方许多年,到底是为什么? 言醉欢眼眸黯淡,望着谢安澜良久才轻叹了口气道:“我…在等一个人。” “一个人?是…醉欢姑娘的心上人?” 言醉欢笑容有些微的苦涩和怅然,“一面之缘罢了。” 一面之缘?谢安澜有些惊讶,现代人也爱一见钟情,但是她们其实真的很难理解那种为了只见过一面的人等候一生是个什么感觉。世界这么大,谁离开谁还会活不下去呢。 言醉欢轻声道:“无衣可愿听我我的事情?” 谢安澜不解,“醉欢姑娘为何会想要给我听。” 言醉欢叹息道:“因为…我等的实在是有些辛苦了。如果多一个人知道,或许我就能够更有耐性的等下去吧。也因为,无衣是第一个问起我这件事,却并不想要我跟你一起离开的人。”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道:“若是如此,我宁愿不听。有时候,放弃并不是一件坏事。无论那个人有多么惊才绝艳,多么高不可攀,都不值得让一个女子用最美好的年华去等待。” 言醉欢抬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若是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必然也会这么劝她。可惜……” 谢安澜了然。 道理谁都懂,但是做不到! 有些慵懒地靠进身后的靠枕上,言醉欢素来清醒的眼眸也带了几分朦胧。轻声道:“我虽不是什么宦门之后,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十岁那年…家里出了些事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虽然身在风尘,我也时时刻刻记着母亲的教诲,不愿自甘堕落。我废寝忘食的学着一切能学的东西,总想着…将来能清清白白的被人赎出去,无论是嫁给贫寒人家也好,哪怕是给人做妾呢,总比……” 总比一双玉臂万人枕来得强。 似乎想起了当初那个单纯真的自己,言醉欢含笑摇了摇头,继续道:“十三岁那边,我才艺已经不错了。年纪又楼里的鸨母便同意了让我做个清倌人。其实…也是待价而沽罢了。又过了一年,我已经有了些名气,那年春我们坐着画舫在江边游玩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人。那时候他受了重伤,正巧躲进了我的房间里。追着他来的人闯了进来,打起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掉进了江里。原本我想,我大约死定了。没想到醒来之后…人却在嘉州。” 谢安澜挑眉,“那人是嘉州人?” 言醉欢摇头道:“并不是,只是为了都开追兵,才来了嘉州的。我没想到…。” “没想到他不仅救了你,还没有丢下你而是将你一起带来了嘉州?” 言醉欢笑容明媚,“是啊,虽然不远也有好几百里呢,一个受伤的人还要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多麻烦。直接找个地方把我扔下也费不了什么事儿不是么。” 谢安澜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言醉欢道:“我病了,他伤了,在一个院子里养了半个月的伤。然后…他就走了,那一个半月我也没见过他。直到他临走时才问我想要什么,我我想离开青楼。他当时没有什么,不过半个月后就将我的身契送了过来。另外还有三千两银子。然后,我就在也没有见过他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所以,你就决定在这里等着他?也许他有一会回来?” 言醉欢摇摇头,有些醉眼朦胧,轻笑道:“因为,我也不知道除了等他我还能做什么。” “如果等到他你又想如何?” 言醉欢茫然,“如何?我…又能如何?只是再见他一面便罢了。我是被充入教坊的官伎,跟卖身给人做丫头不一样,即便是拿到卖身契,也依然是一世贱籍,我又能如何?” 这实在不是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谢安澜觉得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爱情故事。爱情…至少应该是双方面的吧?或者对于言醉欢来,应该是:我爱你,与你无关? 谢安澜有些怜悯地看着趴在桌面上的女子,“所以…你虽然等着,但是其实你也并不想见他吧?” 言醉欢不语,眼眸微垂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谢安澜站起身来,取过放在不远处的短氅替她披上。 “一见萧郎误终身……” 不再看眼前的女子,转过身脚步轻缓的走了出去。 身后,眼眸微闭的女子眼角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轻声呢喃道:“一见萧郎误终身……” 离开醉欢楼,出门前醉欢楼的管事嬷嬷追了出来。 “无衣公子。” 谢安澜转身,“管事可还有事?” 管事嬷嬷笑道:“姑娘公子不日就要离开嘉州,醉欢楼并无什么好东西可以奉公子。唯有姑娘亲手酿的梨花醉还寥可入口,望公子笑纳。” 身后的侍卫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盒子里装着一个古朴五华的酒坛。谢安澜知道,这就是连陆离少年都久仰大名的梨花醉。这几她也喝得不少,不过谢安澜酒量不错但是却并不是嗜酒,对白酒更是没有什么偏好。至于陆离的话,她根本就当没听见。 但是言醉欢好心相赠,她自然不能拒绝,双手接过道:“请代为转告,多谢醉欢姑娘。” “是,公子慢走。” “告辞。” 回到云家别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赵端带着一群人脸色阴沉地走出去。擦肩而过的瞬间,赵端的眼神在谢安澜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惊讶竟然会在此处见到如此绝色的女子,虽然前两就早已经知道陆离身边是带着一位妻子的。 不过赵端并没有停下脚步,很快就移开了眼神快步离去。 转身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谢安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怨气这么大,看来陆离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进了后院,果然看到薛印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正在和陆离话。见谢安澜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不由笑道:“陆夫人回来了?” 谢安澜笑道:“薛管事神清气爽,看来是得偿所愿了?” 薛印哈哈一笑,拱手道:“这一切还要多亏了陆公子啊。” 陆离轻轻点了下头,道:“言重。” 薛印道:“既然此间事了,在下也不敢耽搁公子的时间,不如咱们明日一早就启程?” 陆离点头道:“云少主借船给我们已经很好,薛管事还是将这批货物亲自押送会去吧。嘉州距离西江虽然不远,但是中途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岂非功亏一篑?”听了这话,薛印心中对陆离的观感更好了许多。这位陆公子不仅智计过人,还难得的十分能替人着想啊。 想了想,薛印道:“如此,在下就代少主谢过公子了。在下留下几名护卫,将两位送到安明府。” “多谢。” 薛印还要忙着和赵端的人交接的事情,很快便告辞走了。谢安澜好奇地打量着陆离也不话。陆离抬眼看她,“怎么?” 谢安澜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碰到那位赵五爷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啊?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陆离无语地望着眼前懒洋洋的趴在盒子上望着自己的女人。如果是前世的话,陆离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忍受这样口无遮拦的女人。无论是在他蠢萌还是后来黑化了的时候。什么叫他对人家做了什么? 似乎从他的眼底读出了不满,谢安澜嘻嘻一笑,坐起身来道:“好吧,换个话。你到底又怎么坑人家了?让他这么生气?” 有区别吗? 陆离垂眸喝了口茶,淡淡道:“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前几在西江的时候让人传了封信回泉州,请人帮忙将他的一批货拦下了几而已。”这种事情甚至都不用麻烦到知府大人,虽然赵家必然也打点过各地的官府。但是他又不是想要吞了这批货,只是借故拖延几而已。那些人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哪怕一个地方拖一呢也能拖个十半个月的还不让人看出什么不妥来。当然,信是陆离写的,关系是陆离找的,打点人需要的银子却都是云慕青出的。 “所以他被你骗了么?”谢安澜了然。 陆离淡淡道:“我骗了他,他又能如何?” 沉默良久,谢安澜不得不点头承认,“他确实不能对你如何。”赵端能不能抓住陆离的把柄暂且不,就算抓住了又如何?陆离拍拍屁股进京城去了。赵端的手只怕还伸不到那么长。就算有,他还要顾及着雍州陆家呢。陆离跟陆家关系是不怎么样,但是再不怎么样他还是姓陆的。 所以,被骗了的赵五爷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是梨花醉?”陆离看看桌上的锦盒,问道。 谢安澜抬手敲了敲盒子,笑眯眯地道:“陆四爷好眼光。” “无衣公子,果然厉害。”陆离不动声色的还以颜色。 谢安澜浑不在意,拱手笑道:“过奖。”笑眯眯地将梨花醉往前推了推,道:“既然陆四少大功告成,不如咱们来庆祝一下吧?” 陆离道:“梨花醉我有用。” “这是我的酒。”谢安澜笑容可掬。 “多少?” 谢安澜将梨花醉往回拉了拉抱在怀里,“友人所赠,千金不换。” 陆离叹了口气,从袖袋中取出一叠银票推到谢安澜面前。谢安澜挑眉,翻开了看了看终于忍不住叹气,“你这么能干,还贪图我那点生意做什么?我那个的胭脂坊,三五年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陆离道:“旁门左道,终非正理。” 谢安澜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 “愿闻夫人高见。” 谢安澜悠悠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亲。” 将梨花醉推到陆离跟前,将银票卷巴卷巴装进袖袋中,“银货两讫。” “夫人真会做生意。”陆离道。 “呵呵。”谢安澜干笑,心里也略觉得有点心虚。毕竟…那一坛被人送的酒换白银万两这种事…其实陆四少若是肯自己屈尊去一趟醉欢楼的话,多半也能求两坛酒的。 “不过话回来,云慕青那批货不是才价值十多万两么?他给了你多少谢礼?” 陆离也不隐瞒,“五万两。我不止帮他拿回了货物,还给了他一年的时间。还帮他在苏梦寒和赵家之间埋了一个钉子。他不亏。” “……”所以,这就是智商的碾压么?这就是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之间的差距么?嘉州事了,第二一行人就上了船继续东下了。有些让人惊讶的是,临行前赵端竟然派人来送上了嘉州的特产做礼物给她们践行。陆离少年半点也没有刚刚得罪了别人的自觉,一脸淡定,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礼物,挥挥手全部带走,没留下半个盒子。 水上航行一路平顺,十之后就到了安明府码头。安明府是个大地方,南北交通水路陆路到这里都是必经之路。船还没有到码头,江上的船舶就已经多了起来,远远地就能听到热闹喧,与西江嘉州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远远地,谢安澜看到江面上停着一艘富丽堂皇的大船。在一众或朴素简陋,或精致华丽的大船只中,这倒像是一只江上巨无霸了。这样的大船,在这个时候只靠船夫划桨在江上是很难愉快的航行的。所以岸边还有许多的纤夫远远地拖着船前行。 看着那船上旗帜飘飘,谢安澜摸着下巴对陆英招招手问道:“这是哪家的爷出游啊。” 经过半个月的水上航行,陆英虽然已经不怎么晕船了但是还是本能的不喜。此时看到将要靠岸前路却被一首大船给拦住了心情也不太美好。郁郁地瞥了一眼道:“好像是宗室的船,比龙船低上一个规格。至少…应该是个亲王吧?” 谢安澜满意地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上雍来的,子脚下果然见多识广啊。” “客气,客气。”陆英干笑,突然想起,“少夫人怎么知道我是……” “呵呵。”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船舱里去了。留下陆英兀自摸着脑袋沉思,“难道是四爷的?” 因为巨无霸…宗室豪华大船挡路,谢安澜等人一直等到傍晚才得以靠岸下船。在船上等待的时间里,也听了土豪船主的身份,原来是当朝理王殿下奉旨巡狩四方。虽然不知道巡狩四方的钦差为什么要如此浩浩荡荡的坐着大船到处跑,不过听当朝子脑子有些不正常,也就没人觉得奇怪了。 至于这位理王殿下,并不是当今子膝下的皇子,而是子的侄儿。 当今子登基二十三年,然而却膝下空虚别是皇子就连个公主都没有。倒是东陵宗室枝繁叶茂,单子的兄弟就有七位,不过可惜二十年前一场宫变七位王爷死了个干净。虽然王爷们死了,却留下了一大群的侄儿,以及侄儿的儿子们。 这位理王殿下姓东方,名靖,正是当今子二哥唯一的一个儿子。当年宫变,那位王爷以自身替皇帝挡了一剑,然后当着皇帝的面被叛军砍成了一滩烂肉,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东方靖。 原本按照东陵皇族的册封规矩,东方靖应该封为郡王。只是子感念二哥救命之恩,册封了当时才不过五岁的东方靖为理亲王。不过皇帝的感情从来都是虚妄,二十年过去了,子的那点愧疚和感动也消化的差不多了。等到东方靖渐渐长大,这几年倒似乎有些失宠了。或者,这几年就没见过子宠过哪个皇室宗亲。对于没有儿子的皇帝陛下来,只怕如今所有的侄儿在他眼中都是将来要抢他皇位的存在,没有一个个都砍了就算是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了。 下了船,与流云会的人告别,流云会的人显然是得了薛印的吩咐,十分负责人的将他们送到了安阳城里的最好的客栈。甚至还替他们预付了房前才告辞离开。陆离选择出行的时间非常不错,安明这样的四面八方必经之地,如果明年过完年才出发的话,即使安明城距离京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只怕也不好找客栈。所以,经验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云来客栈后院 一大早,谢安澜推门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屋檐下伸了个懒腰问道:“咱们要在这儿等着老元他们吗?” 院子一角的树下,陆离回过头点了下头道:“他们走得慢,还需七八日才能到。”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问道:“那这几我们怎么办?” 陆离道:“安阳是个大城,你还担心无聊么?” 谢安澜想了想,道:“也是啊。到处玩玩也是可以的嘛。” 陆离警告的瞥了她一眼道:“有些地方…不许去!”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地问道:“啊?哪些地方啊?” “花街!”陆离道。 谢安澜掩唇,“夫君,你误会人家啦。妾身最是安分守己不过,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陆离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少胡闹,你以为自己扮得衣无缝么?” 谢安澜懒懒地打着呵欠道:“就算不是衣无缝,也还能看吧。那如果不是我故意的,你真的能认出来么?” 陆离沉默,不得不承认她的没错。如果那在丽香阁不是谢安澜不着痕迹地对他笑了一下的话,他大约还真的不会认出窗外走过的少年就是他那位不知道哪路孤魂野鬼俯身的妻子。 但是…“总之,不许去!” 谢安澜有些好笑,摆摆手道:“你当我很闲么?整没事儿往花街柳巷里转?那还不是正巧看到你们才跟过去的,别好心没好报啊。” 听了她的话,陆离神色稍霁,毕竟他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妻子喜欢逛花街不是么? “知道愧疚就好。来,看安明有什么地方可以玩儿?”谢安澜满意地道。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愧疚了?陆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道:“安明城东有浩然楼,已有八百年历史,既可欣赏陵江风光,又可俯览整个安明城。是历代人才子必到之处,留有历代名家许多墨宝。” “呵呵。”谢安澜嗤之以鼻。 “安阳城外十里,有安平山,山上有东陵四大圣寺的灵水寺。” 谢安澜翻着白眼道:“谢谢,我对立地成佛不感兴趣。” 陆离沉默,谢安澜微笑。 良久,陆离方才叹了口气道:“你自便吧。” 谢安澜笑颜如花,“这样啊,那你陪我去逛吃街。” “你自己去。”陆离不感兴趣,在他印象中所谓的吃街就是那种一条街都是那种的地摊子,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吃食,灰尘漫也毫不在意的嘈杂地方。那也是有着轻微的洁癖的陆四少绝对不会涉足的地方。 谢安澜仿佛没听见他的拒绝,拍手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谁愉快了?只有你一个人愉快吧? 被迫出门的陆四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即便是他有着非同一般的俊雅容颜,但是那一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气也还是让过往的行人们退避三舍。谢安澜心情愉快地走在最前面,绝美的容貌吸引了无数路人惊艳的目光。陆英左右为难的走在最后,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好低下头走路。 做下人难啊,他要是表现出高兴的模样,四爷会不高兴。他若是表现出不高兴的模样,四少夫人他也惹不起。 安明是个大地方,基本上只要上雍皇城有的东西这里都能够找到。哦,除了皇城皇帝和数也数不清的高官显贵。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人们反倒是过得更加自在一点,走在街上也能感觉到人们欣欣向荣的气氛。 实话,东陵的美食绝对不可能比得上谢安澜前世见识过的那些。所谓的吃街也只是一个笼统的称谓,卖平价吃食比较多的地方罢了,其中还夹带着买些玩意。总之就是绝大多数时候只有普通百姓才会来得地方。玩了一会儿谢安澜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吃的,但是看着陆离那种冷漠僵硬的俊脸,她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下五个包子。 “别这样嘛,这么严肃人家还以为是哪位官老爷微服私访呢。”谢安澜咬着一根糖葫芦道。 陆离抽了抽嘴角,无语地道:“你几岁了?” 谢安澜一脸的莫名其妙,“这跟几岁了有什么关系?难道年纪大了就不能吃糖葫芦了?” 陆离扫了一眼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再将目光落到了谢安澜的身上。意思很明显:整条街上,除了你哪个大人还在吃? 谢安澜不屑一顾,“人生得意须尽欢,连吃个东西都要挑日子还有什么趣?想吃什么赶紧吃,想玩什么赶紧玩,不然万一有一…你后悔都来不及。”到此处,谢安澜有些伤感起来。想当初,她兢兢业业努力工作,不乱花不乱玩,好不容易给自己买下了惦念依旧的豪华大房子,结果就睡了一次特么就穿了。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她就应该放心大胆的买包包,买首饰,买衣服,买豪车,买别墅,信用卡透支到不能透。然后心满意足的穿越,让银行去哭吧。 陆离奇怪地看了一眼略有些忧伤的谢安澜,思索了一下问道:“难道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没错。”谢安澜郑重地点头道,“难道你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陆离点头道:“有。” “所以?” “所以我一定会完成的。” “……我好像没有机会完成了。”重生的了不起啊!狠狠地撸了一颗冰糖葫芦下来,谢安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还剩下两颗的冰糖葫芦凑向陆离嘴边。陆离当然不会跟她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立刻侧脸避开。于是冰糖葫芦毫无悬念的糊在了陆离的脸上。 “谢!安!澜!”陆离磨着呀,冷声道。 看着陆离同学脸颊上红色的糖浆,谢安澜脖子一缩,完了,惹毛了! “嘿嘿…”干笑了一声,谢安澜飞快地后退了两步转身钻进了人群里,“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啊,咱们客栈见!” “四…四爷…”陆英同情地望着自家主子仿佛快要结冰了的俊脸。犹豫再三,“你…要不要擦一擦?” 陆离冷哼一声,一边转身往街头走去一边抽出随身带着的帕子用力的抹着自己的脸。陆英看了看早已经没有谢安澜人影的人群叹了口气:少夫人,你真的要把四爷惹毛了啊。 直到跑得完全看到陆离的身影,谢安澜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着墙忍不住大笑起来。陆离少年那张俊脸冷冰冰的模样本来还是很有威严的,但是涂上了糖葫芦的糖浆,还有那一瞬间的呆滞,竟然给她一种呆萌可爱的感觉。当然这种话绝对不能当着陆离的面出来,甚至连笑都要避开他偷偷笑,不然陆离少年恼羞成怒起来很难不会杀她灭口啊。 等到笑够了,谢安澜才理了理衣服走出来,慢悠悠地晃入了人群中。 “安明城中竟有如此绝色?” 大街上一处茶楼里,靠窗口的位置坐着一个二十四五的蓝衣青年。只见他剑眉星目,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雍容之气。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白衣男子,那蓝衣青年已经算是少见的英俊了,但是却远不及那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凤眼薄唇,风神俊秀,只是身形太过消瘦,带着些不自然的白皙。蓝衣青年身后的侍卫看着对方眼底也不由露出几分轻蔑之意。这副弱不禁风的长相,倒像是上雍南风馆里的倌儿了。 白衣男子伸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消瘦的右手手指白皙纤细,修长优美的仿佛白玉雕成的一般。 “这安阳城里,哪有什么绝色能入理王殿下的眼?”白衣男子垂眸饮茶,神色纹丝不动,连眼风都没有往楼下瞟一眼。 蓝衣青年含笑目送那人影消失在人群中,“虽然算不得无双绝色,但是这样的姿容这些年我也只见过第二个罢了。” “哦?”白衣男子挑眉,“能与上雍第一美人一较高下。那倒是当真称得上是绝色了。” 蓝衣青年正是当朝理王,东方靖。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东方靖神色略有些复杂,沉声道:“算来你我已经有八年未见了,你当真不打算回去?” 白衣男子扬眉,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回去?回哪里去?” 东方靖道:“自然是回上雍。” 白衣男子摇头道:“我的家在安明,我为何要回上雍?不过是经过之地罢了。” 东方靖轻哼一声道:“你觉得自己只是上雍的过客,那是否我们这些朋友在你心中也是过客?” 白衣男子剑眉微皱,低头就是一阵闷咳。好一会儿方才平息下来,抬头看向东方瑾,目光中有着剑一般的锋利,淡淡道:“理王殿下好好的京城不呆,来安明做什么?” 东方靖一愣,知道他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只得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这个王爷,不过是着好听罢了。还不是陛下让去哪儿就去哪儿。陛下要我代巡狩,我难道还能不来?” “王爷慎言。”白衣男子淡淡道。 东方靖嗤笑了一声,到底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低声苦笑道:“陛下什么令我代巡狩,看似风光无限。但是这般大张旗鼓,恨不得全下人都不知道我出来了。暗地里却派了柳贵妃才刚刚弱冠的侄儿微服私访。下官员的眼睛都落在我身上了,到时候人全是我得罪的,功劳全是柳家人的。看着办,等这次回京,那柳浮云就又该升官了。呵呵,二十岁的正三品官儿,你见过么?” 白衣男子淡然道:“你想如何?” 东方靖一把抓住白衣男子的手臂,沉声道:“若虚,回来帮我。” 白衣男子呵呵低下了两声,摇头道:“理王殿下高看在下了,在下不过一届商贾,哪里有本事帮理王殿下?更何况…王爷,你想干什么?” 沉静的眼眸定定地望着眼前高贵的皇孙,带着从未有过的嘲讽和冷意。 东方靖怔住,虽然早就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早已非昔日阿蒙,但他却还是第一次真切的从他眼中看到狠辣的光芒。心中一跳连忙拉住了他道:“若虚,当年的事情…”白衣男子平静的移开他的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当年有什么事?” “你在恨我?恨我们?”东方靖问道。 白衣男子蹙眉,闷咳了两声。他的身体似乎并不好,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咳了好几次了。似乎无意在跟故人叙旧,白衣男子抬头看着他道:“王爷要见我,也见了。如果没事的话,草民告退。” “放肆!王爷赐见是你的荣幸,竟敢……”东方靖身后的侍卫忍不住出声怒斥道。 “住口!”东方靖沉声道。 白衣男子似乎并不在意,淡淡一笑漫步出了雅间。 等到他出去,东方靖身后的侍卫才忍不住道:“王爷,不过是一介商人,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东方靖脸色也不太好,冷冷地扫了那侍卫一眼冷笑道:“一介商人?穆家也是商人,京城里那些人还不是一眼抢的犹如疯狗一般?” “他怎么能与穆家相比……”穆家可是东陵首富。 东方靖轻叹了口气道:“东陵首富又如何?等到穆老太爷死了穆家还不知道如何呢。他跟穆大并称双璧,但是,他的头上可没有穆家老太爷和穆江枫压着。” 楼下,白衣男子踏出茶楼立刻又两个灰衣男子迎了上来。白衣男子神色淡漠地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方面那位贵客,身后那褚衣侍卫的那双眼睛,我很不喜欢。” 两人心中微震,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可是极少听他起什么东西他不喜欢的。而且,还是很不喜欢! 两人立刻就明白该怎么做的,齐声应道:“属下明白,请会首放心。” 原来,这白衣男子正是流云会会首——苏梦寒。对于白衣男子的身份倒也并不需要意外,因为流云会的总会本就在安明。 苏梦寒点点头,神色浅淡的拂袖而去。 第九十六章 皇室艰辛 苏梦寒离开后不就,东方靖的房间里多了个人。网值得您收藏……一个穿着一身并不起眼的布衣的老者,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已经花白,面上也已经有了不少皱纹,若是走在街上只怕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东方靖却没有对他摆起王室宗亲的架子,而是亲自起身恭敬地将他请到方才苏梦寒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者看看东方靖,笑道:“苏梦寒拒绝了王爷?” 东方靖叹了口气道:“苏若虚才智卓越,手段高绝,若是能够得他辅佐可惜当年本王年少气盛” 老者摇头道:“王爷错了,苏梦寒眼高于顶,您当真认为他是因为理王妃才拒绝你的么?不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绝对不会为王爷所用的。”东方靖皱眉,显然对老者的话有些不能苟同。他是当朝理王,苏梦寒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若不是他现在需要财力物力人力,句不好听的话,流云会就算想尽法子也未必能够够得上理王府的门槛。要知道,就算什么都不做了,有一个王爷做靠山,流云会能得到的好处都是难以估计的。 老者叹了口气道:“因为在苏梦寒眼中,比起别的王室宗亲,王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甚至,因为前些年陛下对王爷的看重,柳系一派的人还在使力打压王爷。现在得罪了王爷固然是有些不好,但是若是流云会真的投靠了王爷,更是有害无益。如此,苏梦寒又岂会坐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东方靖有些惋惜,“还是可惜了。” 若是有流云会相助,至少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会缺钱了。可惜苏梦寒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拒绝了她。 老者笑道:“王爷稍安勿躁。” 东方靖冷哼一声道:“稍安?本王哪里能安得了?陛下也不知道怎么被那个女人迷去了心魂,后宫的事情也就算了,就连朝堂上的事情也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再安下去,只怕有一,这下就要改姓柳了。” “王爷慎言。”老者劝道,不过他也知道东方靖是在京城憋屈久了,难得离开了京城才能发泄出来,也只是意思意思劝一下罢了。 东方靖咬牙不语,他身为宗室王爷又从父亲亡故,自然比许多人都早熟懂事得多。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的那位皇帝叔父。自古就有美人误国的法,但是东方靖本人却觉得十分的可笑。美人再美能有万里江山如画重要么?怎么会有人为了个女人不要江山?即便是他自己,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宁愿牺牲一个美人而换回苏梦寒这样的助力。但是陛下却 那柳贵妃真要是什么勾魂绝色也还差了一些,虽然也算是一流的美人儿,但是至少比起京城第一美人沈含双就还略逊一筹。京城里与后宫中跟她不相上下的容貌就算没有上百也有数十吧?偏偏陛下谁也不肯放在眼里,只是一味的独宠柳贵妃。那要什么给什么,没有也要弄来给的劲儿,当真是应了那句≈ap;q只将下奉一人”了。可惜这个一人却不是皇帝自己,而是宫中的爱妃。 皇帝宁愿自己吃的用的差一点,也要让自己的爱妃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这宠爱的劲儿,不是真爱都没人相信。 如今,满朝忠心的臣子和皇室宗亲们唯一能够感到庆幸的,大概也就是柳贵妃无子了。 若是柳贵妃再有了孩子,那整个东陵国大概就真的是柳家人的下了。 东方靖有些恼怒地一锤桌面咬牙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人了么?” 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道:“这下毕竟是陛下的下。若是陛下铁了心要保什么人,谁能奈何得了?去年柳家三子调戏了怀德郡王的亲妹子,那可是当年德亲王陛下唯一活过了那场宫变的亲弟弟的嫡女啊。宗室贵女又如何?陛下不过是让柳家老三将朔阳郡主娶回去而已。” 东方靖脸上也掠过一丝伤感,叹气道:“是啊,离京前听朔阳堂妹病重,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好端端的一个宗室贵女,无端被一个纨绔子调戏了。最后陛下却这样处置,最要紧的是那柳三原本已经娶过妻子了。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将嫡妻贬为了侧室。但是人家原配同样也是高门贵女,入门之后又生了一子一女。朔阳郡主就算是宗室郡主,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很快,东方瑾脸上又泛起了冷笑,道:“本王这个堂弟倒是很会见缝插针,如今和柳家倒是亲密的很。” 对怀德郡王这样的人,东方靖是有些不屑的。自己的嫡亲妹妹受辱于柳家,他却还能借此去跟柳家套近乎,不管是真的想要跟柳家亲近还是只是想要利用柳家,这样的人东方靖都是不屑的。 老者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但是效果显著啊,听陛下有意加封怀德郡王为亲王。” 东方靖眼神微闪,眼底掠过一丝冷厉。 见他如此,老者也知道他心情不好,遂不再言。思索了片刻换了一个话题道:“科举将近,王爷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这次虽然是为了柳浮云抬轿子,到底也是个机会。既然苏梦寒这边已经没有了可能,殿下何不将目光放到应届的举子身上。” 东方靖不以为然,“就算高中了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芝麻官,想要当大用至少也需要十年时间,陛下的身体我们哪里还能等得及?” 老者笑道:“陛下身体是不好,但是年纪倒地不大,宫中什么不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却不少,养养未必就不能养好。太过心急了反倒是不好。而且有总比没有好,有的时候恰恰就是人物才能当大用呢。” 东方靖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点头道:“先生教训得是,本王明白了。” 理王殿下代陛下巡视下,在安明府暂住期间专程拜访了安明府附近的许多名声在外的大儒,也与安明府的读书人门清谈畅饮十分的平易近人。一时间,安明府的百姓们都在传理王殿下性格谦和平易近人云云。 理王暂时下榻的别院里,每都有读书人前往投诗稿或策论求见。东方靖也来者不拒,无论对方有没有真才实学,最后总会让人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门。几功夫下来,倒是让大半个安明的学子们都对东方靖十分赞赏。而东方靖也暗中找到了两个自己觉得不错的可造之材。心中对皇帝派他出来给柳家的后生做挡箭牌的怨气也了几分。毕竟在京城里想要这么方面的拉拢人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旦这些人去了京城甚至高中上榜之后,可投靠依附的选择就会躲起来,哪里比得上现在的悠然从容的挑选? 只是漏了苏梦寒这么一条大鱼,心中到底有些郁郁。 这么热闹的大事自然瞒不过同样住在安明城里的陆离和谢安澜。不过陆离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更没有像那些读书人一样迫不及待的前去求见。 “看什么?” 陆离从书卷中抬起头来,侧首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谢安澜将自己倒挂在院子里的树上,犹如一个大风铃一般随意摆动一边打量着安静看书的陆离。 谢安澜翻了个身,从树上翩然落地道:“我以为你会去凑热闹呢。” 陆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陆四少确实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绝对是一个喜欢见缝插针的人啊。那位可是当朝王爷啊,难道你要我相信,你有耐性从六七品的官慢慢往上爬。我没记错的话,即便是高中状元,最多也不过是个授予一个翰林院编撰,是从六品吧?” “夫人这段时间倒是没白费。”终于能分得清楚什么官是几品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只要有时间,这世上只有本大神不想知道的,没有本大神弄不明白的。” “那夫人不妨猜猜我有什么打算?”陆离挑眉道。 “哦,忘了。变态的想法除外。”谢安澜面无表情地道。 陆离莞尔,“夫人即便是认输也认得如此别开生面。”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认输了?你不去,要么是端着身段儿故作姿态,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待价而沽。要么就是那位王爷跟你有仇呗。” 陆离定定地望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女子,谢安澜扬起下巴,“怎么?” “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下一次你可以换一个词儿赞美我。” 陆离点头,“我会考虑的。” 谢安澜好奇地看着他,声问道:“你是真跟他有仇还是打算吊着人家啊?不是我您就算原本真的是诸葛武侯在世,现在也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举人而已,你确定你能钓的上来?”泉州第一才子?听起来是挺厉害的。但是整个东陵大的州府有二十九个,往下跟泉州同一个级别的至少也有三四百个。某州第一才子?整个东陵随便扒拉一下也能扒拉出来好几百吧? “诸葛武侯是谁?”陆离好奇问道。 谢安澜靠着树的身子歪了歪,干脆就顺便压倒陆离背上去了。对于某人仿佛永远也站不直坐不端的模样陆离已经有些习惯了,也懒得再去推她。谢安澜没好气地道:“这是重点吗?” “诸葛武侯是谁?”陆离很有耐性地又问了一遍。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某人的心思。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笑容可掬地道:“你还在想我的来历啊?别费这事儿啊,能找到的话我就自己回家了,谁还管你啊。我们家那几只想必也不会在乎我拖着一副别人的皮囊回去的。至于你好奇的诸葛武侯啊是历史上一位以智谋和忠诚著称的才。四爷,您是不是跟他一样多智近妖我不知道,但是比人品你肯定没人家好。”不过这也难怪,人家诸葛丞相是被三顾茅庐请出山的,至于陆四少上辈子肯定没人肯亲自请他。 都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命运也决定性格啊。 陆离若有所思,谢安澜耸耸肩也不去打扰他。她又不是历史学家,可没什么心情跟人讨论历史问题。 “四爷。”门外,陆英匆匆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陆离挑眉,示意他有话直。 陆英低声道:“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陆离微微蹙眉,片刻后就重新舒展开来点头道:“请苏会首进来。” 陆英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惊,“四爷怎么知道” 陆离道:“整个安明府,除了云慕青和赵端的人,还有谁能知道我们在这里?” 谢安澜扬眉笑道:“哎呀呀,仇家招上门了啊。我先回避?” 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毫无心理负担地挥挥手进屋里去了,留下陆离独自一人应付大名鼎鼎的流云会首。 片刻间,一身白衣的苏梦寒从外面漫步走了进来。他身边并没有带着什么随从,陆英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倒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陆英反倒是需要领路的客人。苏梦寒低头,手中的帕子压在唇边闷咳了两声,方才抬头打量着眼前幽静的院。 安明府第一的客栈,地方自然不会差。即使是苏梦寒也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地方,慕青这两年倒是长进了。” “苏会首。”陆离放下书卷,淡然点头道。 苏梦寒微微点头,“冒昧来访,还请陆公子见谅。” “苏会首言重,请坐。”陆离抬手请苏梦寒落座,苏梦寒也不客气,谢过之后在树下陆离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陆离垂眸伸手,将桌上已经冷却的茶水泼掉,重新烫了茶杯泡茶。 苏梦寒含笑看着眼前少年优雅而从容的动作,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优雅几乎让人以为这是高门世家的之骄子。但是陆离的生平却已经实实在在放在了他的面前,只是雍州陆家旁支的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而已。当然,苏梦寒也并不关心陆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事实上如果陆离不曾插手流云会的事情的话,现在的陆离连跟苏梦寒话的资格都没有。即使陆离是一个即将踏入官场的举人而苏梦寒只是一个商人。 但是当真正坐在陆离面前的时候,苏梦寒依然有些惊讶。 一个像陆离这个年纪的才少年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苏梦寒知道。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人,或桀骜不驯眼高于顶,或神采飞扬挥斥方遒,即便是偶有温尔雅的,也难掩隐藏在眼底的那种优越。但是眼前的少年却不是这样,如果不看外表,苏梦寒几乎要以为坐在他跟前的是一个久居高位淡看兴衰的朝中重臣。暗中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感觉 “咳咳。”苏梦寒眉头微锁,虽然强压了下去却依然还是溢出几许闷咳。 陆离将一盏茶放到他跟前,才开口道:“苏会首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苏梦寒笑道:“听今年西江出了一位青年才俊,在下虽是一介商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前来拜会一番。还望陆公子莫要嫌在下粗鄙。” 陆离摇头,“会首客气,谁敢嫌东陵七圣的琴圣——商羽公子粗鄙?” 苏梦寒眼底寒光乍现,却又在刹那间消失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垂眸望着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轻叹了口气道:“琴圣?在下已经多年不曾触碰过琴弦,如今只怕连最寻常的曲也弹不出来了。陆公子连这点成年旧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果非常人。” 陆离道:“东陵七圣名扬下,早年陆某在上雍时也曾目睹琴圣风采。” 苏梦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们这样的人若是要谎,莫是对手就算是自己也能骗过去。何况陆离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并不重要。因为这原本就不是什么不能外道的秘密,只是他不想而已。 苏梦寒打量了陆离片刻,道:“在下可曾什么地方的罪过陆公子?” 陆离面带诧异的挑眉,道:“自然不曾。” 苏梦寒扬眉道:“如此来,在下是否可以理解为陆公子以后不会再插手流云会的事情?”苏梦寒并没有问陆离之前为什么要掺和流云会的内务。既然他能够将陆离的生平查的清清楚楚,自然也能够将在西江发生的事情查清楚。 陆离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茶盏,“自然。” “好。”苏梦寒点头,伸手将茶杯放在桌上,齐声道:“如此,打扰陆公子。在下在此预祝陆公子金榜题名。以后若有缘栽倒安明府,在下做东请陆公子。” 陆离点头,“慢走。陆英,送苏会首出去。” “是,少爷。” 苏梦寒跟着陆英走了出去,直到他的咳嗽声在门外消失,谢安澜才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眉道:“这位苏会首专程来一趟,就是为了问你这么一句话?” 陆离点了下头,谢安澜叹息,“可惜没看到这位苏会首长什么模样?东陵七杰?好大的名头啊,想必长得也不差。可惜身体好像比你还差啊。” 陆离道:“苏梦寒性情难测,方才若是一句话答得不对,他也会翻脸不认人。虽然如今理王在城中,流云会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想要将咱们留在安明府也不难。”谢安澜斜睨了他一眼道:“他眼神儿不太好,怎么就看不出来你是个祸害呢?” 陆离冷笑,“他眼神好得很,至少比夫人眼神好。” 谢安澜怒视他,“什么意思?” 陆离淡淡笑道:“我至少从来不喜欢亲自动手,苏梦寒当初刚刚上位,可是亲自带人血洗了反对的最激烈的周家。” 谢安澜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道:“难怪呢,我他看起来病怏怏的,身上煞气倒是一点儿不轻。”其实不用陆离提醒谢安澜也知道这位流云会首不是善茬。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能将流云会十几家一干大大的家主压得死死的,稳坐流云会头把交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更何况,危险的人物和事情经历的多了,谢安澜对这些都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在陆离破苏梦寒另一个身份的那一瞬间,隔着那么远谢安澜都感觉到一股近乎实质的杀意。那一刻,她十分怀疑苏梦寒一念之差就有可能一巴掌怕死陆四。 “他怎么就没一巴掌拍死你呢?”谢安澜打量着陆离喃喃道。别苏梦寒没有那个能力,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却瞒不住谢安澜的眼睛。别看苏梦寒病怏怏的,绝对是个练家子。捏死陆离大概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陆离淡然道:“拍死了我,他拿什么祸水东引?” “嗯?” 陆离道:“你以为理王为什么在安明府留这么久?” 谢安澜蹙眉,“苏梦寒?苏梦寒是流云会首,手中的财富就算不如穆家应该也不会差太远。”争皇位什么的,素来都是个烧钱的事儿。跟何况,苏梦寒不仅有钱有势,还有名望和脑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可以拉拢的奇才。 “这么苏梦寒并不看好理王?打算推给你?”谢安澜思索着,“苏梦寒多半已经拒绝了理王,但是理王肯定不会死心。如果这时候传出苏梦寒亲自来客栈拜访你,理王肯定会好奇。到时候这么,确实算得上是祸水东引了。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是不是打算钓鱼?” 如果是,那么这一局陆离赢了。如果不是,那么这一局是苏梦寒占上方。 陆离道,“没有,我对苏梦寒了解不多。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原本是打算”摇了摇头,原本打算什么并不重要,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的算无遗策。不过左右这点事也不算什么,甚至比他原本打算的还要方便得多。毕竟,比起跟苏梦寒打交道,还是东方靖更轻松一些。 谢安澜感叹,“这位苏会首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啊。” 陆离瞥了他一眼,“如果他明知道理王结局堪忧,还将你推给他,你还会觉得他心胸宽广么?” 理王前世凭什么肯重用他那样一个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名声还断了腿的人?因为那时候他根本无人可用。可以,若不是后来陆离的加入,东方靖根本就撑不到皇帝驾崩就要被人给搞死了。而这搞死东方靖的人中,苏梦寒绝对是出了相当大的力。不过前世陆离并没有跟苏梦寒交过手,苏梦寒身体是真的不好,大约就是在陆离被赶出陆家颠沛流离的那段时间,苏梦寒就死了。死之前还给东方靖埋了颗巨雷,差点炸的东方靖好不容易积攒下的那点人脉死伤殆尽。若是苏梦寒还能多活一段时间,陆离估计就遇不上东方靖了。 对于苏梦寒到底跟理王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事儿,理王始终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谢安澜笑道:“祸水东流是他的能耐,能不能反败为胜是你的本事么。我看好你哟。” 这话略耳熟,陆离无语。 “对了,将你推给理王,他就不怕你帮着理王跟他作对么?”谢安澜挑眉问道。 陆离道:“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投靠理王。他更知道,即便是我投靠了理王,短期内也无法得到重用。除非狗急跳墙,东方靖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而一旦我投靠了理王他想要对付我只会更加容易。” “嗯?” 陆离平静地道:“自古以来死得冤的谋士除了自作聪明的以外,都是被主上坑死的。” 谢安澜点赞,“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夫人所言虽然略显粗俗,倒也精辟。”陆离难得赞同谢安澜的话。 果然不出陆离所料,半个时辰后一张印着四爪银蟒的帖子送到了客栈。 理王殿下请陆公子前往别院一叙。 别院里 东方靖脸色阴沉的坐在花厅里,坐在他下首的老者端着茶杯垂眸不语,满是皱纹的手时不时的轻抚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好一会儿,才听到东方靖冷哼一声道:“好一个苏梦寒!他以为成了什么流云会首就本王就奈何不得他了么?” 老者叹了口气,道:“王爷,稍安勿躁。这次出来后,王爷倒是不比在京城沉得住气了。” 东方靖愣了一下,才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先生,理王府如今处境艰难。陛下宠幸佞幸,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本王实在是” 老者摇了摇头道:“先王早早的去了,这些年王爷独自一人支撑着理王府,其中艰辛老夫自然明白。” 东方靖脸上的神色有些苦涩,若是当年没有那一场宫变,他如今或许依然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王府世子。甚至如果早些年陛下没有对他那般疼爱宠溺,他也不会到如今这样进退维谷的地步。朝堂上的事情,比起逆水行舟更甚。进则已,退则死!早些年人人都陛下有意立他为太子,陛下也未曾斥责过什么。时间久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这么以为了。直到五年前柳贵妃有孕,陛下的态度才骤然改变。虽然最后那个孩子没有保住,但是他们这些皇室宗亲的日子却开始变得十分难过起来。 他这个王爷,着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实际呢?日子过得还不如寻常人家自在。 老者轻声道:“王爷,这么些年都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苏梦寒此人性格过于强硬,绝不是甘居人下之辈,相较之下,还是穆家更容易拉拢一些。” 东方靖苦笑,“穆家?穆家现如今的当家主母可是姓柳呢。” 老者含笑摇头道:“王爷错了,那位柳夫人嫁的人姓江,而穆家始终只会姓穆。” 东方靖不以为然,“有宫里那位在,只怕穆家有一改姓柳我都不会奇怪。按照穆老爷子的意思,穆家大公子及冠的时候穆家就该交到他手里了。但是你看看如今穆老爷子硬撑着一口气不敢死是为了什么?若是哪穆老爷子这口气上不来了,穆家还能不能有穆翎的位置都难。” 听了这话,老者也忍不住叹气。子二十年如一日的专宠,如今的柳家已经从原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户,发展成如今就连皇室权贵,世家大族都要忌惮的庞然大物了。 如今柳家的家主是柳贵妃的大哥,柳贵妃有三个兄弟,全部手握重权不,还都赐予了爵位,一门三侯上雍皇城中独一份儿。就是皇后的娘家也没有这样的厚待。柳贵妃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嫁入东陵首富穆家做继室,一个嫁给了安国公嫡子为妻。还有一个侄女是景宁侯夫人。 柳家下一代,子孙繁盛,三房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个。只要成年了无一不是手握实权,或占据肥缺,或平步青云。如今最有名的当属排行第十三的柳暮,柳浮云。最让人担忧的是柳浮云跟柳家其他仗着贵妃的权势横行霸道尸位素餐的子弟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年轻人。 柳家其他人,甚至包括如今的家主在内都不是什么才智卓绝的人物,因为他们不需要。无论有什么事,只要贵妃在陛下跟前哭一哭,没理也变成有理了。所以虽然柳家人很令人讨厌,但是最初朝中许多官员并没有真正太过看重他们,不过是靠着贵妃的衣带罢了。贵妃总有老的那一,红颜未老恩先断,帝王的恩宠最是做不得准。一旦没有了帝王的恩宠,柳家算什么? 估计就连当初这么想的臣子们都没想到,帝王的恩宠竟然会这么久。 而柳家的第二代成长起来,柳暮是柳家家主的嫡子,如果将来柳家交到他的手里,如果贵妃再多活个十来年,这下当真不好。而陛下和贵妃如今也不过才四十二岁,虽然陛下身体不好,但是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咒陛下早死,只能暗地里希望贵妃早点死了。只是贵妃的身体看起来似乎不错,又不像是会早死的样子。而且陛下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没什么大病,皇家什么滋补的药材没有?不定就能拖个十几二十年呢。 “穆翎年纪轻轻,能与苏梦寒并称双璧,绝不会是简单人物。”老者道:“更何况,穆江枫那位继室夫人膝下无子,以他的身份想要将家业让给庶子继承难堵悠悠众口。想要将穆翎当成傀儡,只怕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提起穆江枫这个名字,东方靖脸上也多了几分轻蔑,“得也是,穆翎总归还是穆老爷子教出来的。可惜穆老爷子英明一世选女婿却瞎了眼,选了穆江枫这么一个吃软饭的白眼狼。气死了自己的女儿不,连想要报仇都做不到。” 见他冷静下来,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点头道:“确实,想来当初穆老爷子看中的就是穆江枫没本事这一点吧。却是低估了穆江枫的胆子。所以,王爷也不必太过着急,柳家如今确实是煊煊赫赫,声势浩大。但是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只会更多,如今不过是大都引而不发罢了。王爷别忘了,西北那位安德郡主病死的不明不白,等到那位回来了只怕不会跟柳家善罢甘休。 “睿王叔?”东方靖摇头道:“睿王叔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过上雍了。伤心之地,只怕不会回来了。” 老者摇头道:“未必,王爷可曾听过一个消息?” 东方靖不解,“什么消息?” 老者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有传,安德郡主当初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让柳家人给弄死的。” “怎么可能?!”东方靖震惊道。 老者道:“当初睿王殿下被战事绊住,等到赶回上雍的时候郡主下葬已经一月有余。郡主本来身体就不好,早逝也不足为怪。瑞王殿下更不可能去开棺惊扰郡主安寝,郡主到底怎么死的谁又知道?” “这消息总不会无缘无故就传出来。”东方靖皱眉道,“西北战事初定,这个时候传出来这个消息” 老者笑道:“无论是谁传出这个消息,对王爷都只有好处。” 东方靖低头沉思,也是莞尔一笑,“先生的不错。睿王叔战功赫赫,西北军对他更是俯首帖耳,莫是柳家就算是陛下想要如何只怕也要忌惮几分。”睿王东方烈并不是皇帝的亲弟弟,而是皇帝的堂弟。先代睿王早逝,只留下东方烈和一个妹妹东方明绯相依为命。睿王府从先帝那会儿就不受待见,先代睿王死了之后睿王府更是一落千丈。直到当今陛下登基,年方十七的东方烈自请去西北镇守边关。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等到唯一的妹妹安德郡主过世之后,睿王更是十多年没有回京了。倒是让他在西北打出了一片地。 二十年来,睿王从普通兵到执掌整个西北军的统帅。一路走来近乎传奇,被誉为东陵军神。近几年更是传出西北王的称呼。 老者叹气道:“所以这消息也有可能是陛下传出来的。”皇帝就算沉迷女色也是皇帝,西北王这个称呼,着实有些犯了皇帝的大忌。毕竟,东陵的王室是不分封的,王爷只有俸禄和爵位,没有封地。 “先生是陛下想要他就不怕睿王干脆反了么?” 老者摇头,道:“子不曾对不起睿王,睿王若只是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反了。那是他对不起陛下,如此陛下要收回兵权甚至将他入罪也是名正言顺。即便是真反了,师出无名又能走多远?陛下虽然对柳贵妃的事情理不清,但是该有的帝王心术,也是半点没忘啊。” 东方靖点头道:“是啊,若非陛下如此厉害,本王又如何会到如此境地?当初本王也是被陛下给耍了吧?”陛下那时候正当壮年,就算自己没有儿子又怎么可能那么明显的表现出要立谁的心思?就连臣子们议论也不阻止?分明只是为了堵住臣子们的嘴,一旦陛下有了自己的子嗣或者更合适的人选,他就是一颗虽是可以扔掉的弃子。 老者轻声道:“王爷当时年纪尚。便是老夫也陛下抛下的诱饵太过诱人了。” 东方靖只余叹息。“启禀王爷,泉州陆公子求见。”门外,侍卫禀告道。 东方靖神色一肃,“让他进来,本王倒要看看能让苏梦寒亲自上门拜会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是,王爷。” 第九十七章 捡来的小哑巴 陆离直到晚上才从理王暂住的别院回来,谢安澜没有问陆离到底跟理王谈了什么,但是从陆四少微微下垂的唇角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 难得贴心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倒是让陆离微微愣了一下才伸手接了过来。 “夫人不想问问,我跟东方靖谈了什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微微挑眉道:“想就,不想就算了呗。” 陆离扬眉道:“哦?夫人竟然如此大度?” 谢安澜笑道:“横竖官场上的事情我也插不上手,知道的多少并没有什么关系啊。不过…难得你竟然主动想要跟我点什么啊。”罢,谢安澜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陆离眼神微沉,沉声道:“你见过理王?” 谢安澜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会见过理王?” 陆离眯眼打量着谢安澜,似乎是在探究她的话是真是假。半晌方才缓缓道:“理王在找一个绝色女子。” “那又怎么样?”谢安澜不以为然,“难道你认为他找的是我?” 陆离垂眸喝茶,没有答话谢安澜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谢安澜秀眉微蹙,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一边思索着,“难道是不心在街上被人看到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认不认识,他找我干什么?你别告诉我那位理王殿下**熏心了?”话那位理王殿下据还是心怀大志的吧?如果真是这样就难怪被苏梦寒嫌弃完了又被陆离嫌弃了。 陆离道:“他自然不会**熏心,他只是认为别人**熏心罢了。” 谢安澜挑眉,等着他解惑。 陆离淡淡道:“你也知道陛下独宠柳贵妃。” 谢安澜脑海中灵光一闪,“你是……” 陆离平静地看着她,谢安澜不怒反笑,“原来在理王殿下眼中,我还有能当红颜祸水的资质啊。” 找个美人儿取代独宠的柳贵妃,理王殿下真是好想法。可惜皇帝是个四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很好…理王东方靖是吧?她记住了。 侧首看看坐在身边的陆离,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么?还是…我没有柳贵妃长得好看?” 陆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二十年,皇宫里出现的比柳贵妃好看的女人不下十个,这些女人现在都死了,柳贵妃依然三千宠爱在一身。” “既然如此,理王怎么还会对我感兴趣?”谢安澜不解。 陆离沉吟了片刻,方才道:“或许他觉得…你神态间有几分像柳贵妃。柳贵妃毕竟还是老了。” “嗯?真的像?”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问道。 陆离冷声道:“他眼力一向不行。更何况…莫根本不像,就算十成十的像,敢用你也证明他依然蠢得无药可救。” 谢安澜不由一笑,很有些感叹地道:“被你就这么看穿了我的脾气,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啊。其实一般情况下我脾气都还是很好的,绝对不是什么泼辣不讲理的人。” 陆离轻哼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就算谢安澜真的长了张仙下凡的脸,就冲着这个脾气性格陆离也不会傻到利用她来玩儿美人计。即便谢安澜不是他的夫人,就算他有法子让谢安澜同意就范,只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反咬一口,甚至直接当面插自己刀子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懒懒地望着陆离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现在咱们怎么办?” 陆离道:“兵分领路,你自己去京城。” “你呢?” 陆离眼眸微沉,淡淡道:“陪他去找个人实行他愚蠢的美人计。” 谢安澜饶有兴致,“你既然知道愚蠢,干嘛还陪他玩儿?” 陆离道:“没有受过打击,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蠢?”现在的东方靖处境是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多糟糕,至少皇帝并没有打算对他下手。他之所以满心愤懑,不过是心有不甘而已。这样的人到底还是一个之骄子,无病呻吟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前世,东方靖真正的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位争夺者,也是在苏梦寒给了他近乎绝命的一击之后。 谢安澜蹙眉道:“这么,你现在算是投靠理王了?” 陆离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当朝王爷亲自向我示好,难道你觉得我区区一个举人,可以拒绝?” 谢安澜同情地望着他,“所以,你输了。” 被苏梦寒成功的祸水东引了。 陆离淡定地道:“这叫因势利导。” 谢安澜满脸宽容和真诚,“我明白的。我理解,你不用解释。” “……”你明白什么? “你就不怕我自己跑了?”谢安澜问道。 陆离抬眸看她,“那我就让人将你爹,谢啸月,还有那个叫芸萝的丫头全都宰了。” 谢安澜无语半晌,“我跟他们…不熟。” “哦,我也只是随便试试,夫人不用在意。” “……” 陆离带着陆英非常潇洒的走了。等到两人离开,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谢安澜才有了几分淡淡的寂寞之感。之前为了参加乡试陆离也离开过,但是那时候在陆家还有芸萝和谢啸月,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这偌大的安明府城里倒是连半个熟人都没有了,这才让谢安澜真正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一个人独处在与曾经的自己相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的地方了。 几个月前,她醒过来第一眼看得到就是陆离。虽然两个人相处的一直都不太和睦,甚至到现在偶尔还会防备着对方,但是谢安澜也不得不承认陆离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们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彼此秘密的人,因缘际会,这样的人以后也绝不会再有。 慢慢地吐了口气,谢安澜轻叹了口气耸耸肩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虽然陆离跟着理王走了,但是很难理王会不会暗中留下了人手按照寻找她的下落。毕竟,陆离认为理王并不是一个十分听人劝的人,即使他服了理王只怕理王也未必就全然信服他吧? 安明城中浩然楼顶层,苏梦寒坐在窗口神色淡然地望着城外江面上渐渐远去的华丽大船。 “会首。”楼下,一个青衣男子上来恭声禀告。 苏梦寒点点头道:“走干净了?” 青衣男子摇头道:“没有,理王留下的人在暗中寻找一个女子。” “是什么人?找到了么?”苏梦寒微微蹙眉,问道。 青衣男子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是那位陆公子的夫人,不过理王在安明城里没什么人,云来客栈又是云家的产业,理王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若不是安明城是流云会的地盘消息灵通,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苏梦寒垂眸思索了片刻,挑眉笑道:“陆离将夫人留在了客栈,自己跟理王走了?有趣…既然是他夫人,他应当知道瞒不了多久才是。陆离不像是会做这种傻事的人。” 青衣男子皱眉道:“爷是不是太高看陆离了?嘉州的事情,不过是……” “雕虫技?”苏梦寒接口道,“但是这雕虫技却能够动赵端。你当赵端当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就算想不明白等几自然就明白了,赵家等不得?不过是因为陆离中了赵家的心事罢了。所以,一开始陆离赌的就不是计谋,而是人心。他知道流云会人心不齐,也知道赵家对我有防备之心。所以他才能赢。” 青衣男子有些意外,“若是如此,他知道的太多了。一个泉州陆家的庶子……” 苏梦寒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事,聪明人看一眼就能明白。有些事,不用看想一想也能明白。苏家发展的太快了,我并非不明白其中的弊病,而是无法。”苏家要发展,就必然会触及别家的利益,这是无法转圜避无可避的事情。 “既然会首如此看重这个陆离,为何还……”青衣男子忍不住问道。 苏梦寒修长的手中摸索着温热的茶杯,轻叹道:“流云会不该此时涉足朝堂,可惜…旁人却不愿放过这样一块肥肉。东方靖只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不过是想要试试这水到底有多深罢了。陆离这个人…我看不透。” “投石问路?一箭双雕?” 苏梦寒淡笑道:“看着吧,我也想看看陆离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那位陆夫人现在……” “陆公子离开不到一刻钟,她也离开了。” “嗯?” 青衣男子脸上难得的有些尴尬,低声道:“我们…跟丢了。” “有趣。”苏梦寒惊讶,流云会虽然是个商会,但是里面的人三教九流身怀绝技的不再少数。却将一个女眷给跟丢了,若是意外还好,但是苏梦寒觉得…九成九都不太可能是个意外。难怪陆离敢将妻子一个人留在安明府呢。不准,陆离反倒是救了东方靖也不一定。 “公子,上雍有密信到!”一个青衣男子急匆匆从楼下上来,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苏梦寒眼眸一沉,拆开信函来一看白皙如玉的神色立刻冰冷了几分。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苏梦寒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阻止了想要上前来扶他的两个男子,沉声道:“即刻准备,入京!” “公子……” “去!” “是,公子。” 谢安澜没有留在安明府等老元和芸萝到来,当下午就一匹快马出了安明府直奔上雍皇城。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独自一人单独在外面行走。虽然不上有多激动,谢安澜却依然还是有些新奇。一路上也没有多做停留,快马加鞭原本需要十来的陆谢安澜七八就进了雍州地界。进了雍州之后就距离皇城上雍不远了,谢安澜也稍微放缓了一些脚步。 雍州果然不愧是繁华之地,一路行来时不时就能看到衣饰华美的贵族子弟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日正午,谢安澜停在了一片密林边上暂歇。将缰绳挂在马鞍上,放任马儿自在的在密林边上啃草。谢安澜动作熟练地在林边升起了一堆火收拾起方才在路上打来的一只野兔。不一会儿,架在火堆上的兔子就烤的香喷喷的,散发在空气中的肉香惹人垂涎。 谢安澜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指,取出匕首将兔肉割下来正要往嘴里送,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侧耳细听,貌似还不止一匹马。 谢安澜耸耸肩,低头将兔肉送进自己口中。 一匹快马从远处的树林中冲了出来,身后同样还跟着好几匹马。显然是后面的那几个追着前面的跑,眼看着那匹马要冲过谢安澜跟前了,后面的人突然放了一箭射中了马儿的屁股。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将马背上的人掀了下去。 马背上的人骤然落马,连忙侧身换了个方向落地,将怀中抱着的一个孩子牢牢地护在了怀中。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吓呆了从马背上摔下来竟然也不哭不闹。 这片刻间,后面跟着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抱着孩子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模样,浑身浴血,神色冷厉地瞪着眼前逼近的敌人。 “李大人,将这个鬼给我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兄弟们给你留个全尸。”那些人也完全不顾还坐在一边的谢安澜,对着那青年男子沉声道。 男子紧紧抱着怀里呆滞的孩子,冷笑一声道:“休想。” 领头的男子冷哼一声,冷笑道:“何必呢,李大人,这鬼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这样连命都不要有什么意义?” 青年男子咬牙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既然如此,兄弟们得罪了!”领头的男子也不耐烦多,一挥手道:“上!将那个鬼抢过来,死活不论!” “你敢!”青年男子厉声叫道,“耿明忠,你敢!” 领头的男子冷笑道:“上面交代了,死活不论。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可是……” “动手!”领头的男子根本不容他将话完,厉声道。 几个男子立刻举刀朝着那青年男子砍了过去。青年男子虽然骁勇却已经苦战多时,又抱着个孩子不过片刻就已经左支右绌,狼狈不已。身上更是连续挨了几刀,唇角溢出的血痕滴落到了怀中孩子白净的脸上。那孩子似乎突然醒悟过来,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谢安澜叹了口气,有些索然无味地放下了手中的兔肉。她现在不太饿,所以这种伴着血肉横飞的烤肉实在是吃不下去。 想了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不想脚下还没有动,迎面就被人一刀劈了过来。 谢安澜眯眼,侧首让开了这迎面而来的一刀。刀锋陷入身后的树干,可见对方这一刀是真的打算要了他的命的。 谢安澜抬手按住了还卡在树干上的刀,挑眉道:“兄弟,你砍错人了吧?” 对方冷笑一声,直接放弃了长刀抽出一把短刀直刺向谢安澜的心口。谢安澜连忙侧身再让,叹了口气道:“这就没有办法了。”右手银光一闪,跟前的男子闷哼一声原本握着短刀的手腕已经绽出了一道血线。趁着对方愣神,谢安澜一脚将人踹开。 围攻那青年男子的人发现这边的变化,立刻分出两个人朝着谢安澜包抄过来。谢安澜身形矫健毫不犹豫地迎了上来。这些人之前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斯斯的少年竟然如此厉害,一照面就折了一个人手。这两人自然也不敢再疏忽大意。谢安澜算是第一次跟这个世界真正的高手过招,倒是饶有兴致地跟两人打了起来。这几个人身手确实都相当不错,若是单纯的切磋的话谢安澜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交手不过一会儿谢安澜肩膀上就被刀背砍中了一下。幸好她反应得快立刻卸去了八成的力道,却也震得肩膀一阵发麻。 不敢再耽搁,谢安澜凌厉的贴身上前,匕首悄无声息地送进了一人的心口。匕首在心口一搅,那人立刻睁大眼睛口中喷出大口的血来。谢安澜曾经将人向着另一个人的方向推去,同时手中的匕首射出,那人侧身避开匕首的同时另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脖子。 “接着!” 听到声音,谢安澜反射性地回头就看到一团东西朝着自己砸了过去。连忙纵身一跃将孩子接在怀中,落地的冲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兄弟!带孩子先走!” 你倒是相信我。 谢安澜心中无语,但是低头看看怀里脸色苍白,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的鬼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角抱起孩子冲向了不远处的马儿。 策马就是一阵夺路狂奔跑出了二十多里路,谢安澜才停了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娃娃。 莫名其妙的捡了一个被人追杀显然身份不凡的鬼,以谢安澜的性格也不可能将这孩子扔下不管。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将孩子抱到一个隐蔽的山坳里藏好,谢安澜伸手摸摸他冰凉的脸柔声道:“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呆呆地望着谢安澜并不话,仿佛没听见她话一般。谢安澜带着孩策马狂奔,也不知什么时候孩儿哭声渐渐停了人也安静了下来,只是不哭不闹也不话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里乖乖地待着,哥哥去看看刚刚带着你的那个叔叔怎么样了好不好?” 孩子依然呆呆地恍若不闻。 谢安澜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地方并不会有什么猛兽,这个时节也不担心有什么蛇虫之类的。地方也够隐蔽一般人不那么容易找到,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前提是这孩子别自己乱走。 她必须去看看那倒霉催的是不是还活着,万一死了的话,这孩子要怎么办?她可不想带着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到处跑。 掏出一块糖放在朋友手里,谢安澜轻声道:“你乖乖在这待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就回来找你,不要乱跑哦。” 也不知道朋友听明白了没有,谢安澜也不可奈何,只得扒拉了一些干草树枝将周围掩盖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什么破绽这才起身离开。 不好的预感果然成了现实,等到谢安澜潜回那个地方的时候,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以及一个活口。可惜活着的那个不是自己人,正是领头的那个叫做耿明忠的人。那人同样也是一身狼狈,正在一堆尸体旁边往起爬。从怀里抽出一支什么东西举向空,谢安澜微微眯眼,手中软鞭已经扫了出去。 软鞭夹着凌厉的劲风袭来,将耿明忠手中的东西打落在地。下一刻就缠上了他的脖子,耿明忠反应也算快,立刻伸手抓住了缠住自己脖子的软鞭,瞪着眼前的少年,“是你!” 谢安澜叹气,“原本大家河水不犯井水。现在这样,我不想惹麻烦,所以就只好你死了。”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耿明忠咬牙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袖中匕首毫不犹豫地射向耿明忠,“我猜就算我放过你你也不会放过我,所以还是杀人灭口比较安全一点。” 看着耿明忠不甘心地倒地,谢安澜上前蹲下身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摸出来一个金灿灿地腰牌。 看完之后,谢安澜很想转身踹身后已经气绝的青年男子一脚。 大、内、禁、卫! 谢安澜再一次想要非礼人类最忠实的好朋友。 回到那个山坳,色早已经暗了下来。谢安澜扒开草丛便看到那个孩子依然还坐在那里,手里抓着她给的糖块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她离开的时候的姿势。看着眼前木木呆呆的孩,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郁闷也只能放下了。谢安澜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抱进了怀中,“这儿离得太近了不安全,我们要先离开这里,你不要哭好不好?” 孩静静地望着她,谢安澜点头,“不话就当你同意了哦。” 抱起孩子,谢安澜转身往与来时相悖的方向走去。 带着个身份不明但是绝对危险的孩子,自然不能直接去上雍。谢安澜先找了个地方弄来了一套衣服给孩换上,再经过她的巧手装扮,原本一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子就变成了一个精致可人的女娃。这孩儿五官本就长得十分秀气,几乎没有花费谢安澜多少功夫就完成了。再加上刻意妆点上去眼下一颗泪痣,的孩子更添了几分羸弱之感。谢安澜敢,只要他不出声,就算是这孩子的爹妈也未必能将他认出来。 一个少年带着体弱多病的妹妹却京城求医,似乎并不怎么容易引人怀疑。至少不容易引得想要追杀这孩子的人怀疑,一路上往上雍去,路上甚至遇到过一拨明显是在找人的人。但是这些人却只是看了孩子两眼就离开了。人是从上雍皇城逃出去的,又怎么会又跑回去呢? 只是让谢安澜担忧的是,自从那之后这孩子再也没有开口过话。若不是那听到过他的哭声十分正常,谢安澜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生就不能话。而且表情也十分呆滞,即便是谢安澜特意逗他,最多能够给予她的回应就是眼珠子缓慢的转动一下而已。除了头疼脑热和治伤,别的医术基本上都不会的谢安澜很有些忧虑。 “乖乖,我们快要到上雍了哟。” 坐在马车里,谢安澜捏捏朋友的脸蛋笑道。 面无表情地坐在她怀中的朋友眼珠子动了动,突然抖了抖紧紧地拽着谢安澜的衣服。谢安澜轻轻揉揉他的脑袋,低声道:“你还记得上雍是不是?不怕哦,没事的。” 孩子将脑袋埋进了谢安澜怀中,的身子依然在簌簌发抖,显然上雍这个词儿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且不太好的印象。 谢安澜轻轻拍着他,一边叹着气一边在心中盘算着。 若是找不到人接手这孩子,就只能等过段日子将这孩子送到远离上雍的地方找一户人家收养了。能出动大内禁卫追杀,这孩子的身份留在京城实在是太危险。毕竟是个男孩子,就算是她易容术再妙也不能让个男孩子一直扮成女孩子过日子,以后性别错乱了怎么办? 马车在上雍皇城外停了下来。皇城外不远处有一处地方,过往的马车不进城的话大都是停在这里的。他们所坐的这辆马车是在离上雍不远的一个县城雇来的,到了这里下车谢安澜需要带着孩子步行进城。站在皇城脚下仰视,整座上雍皇城恢弘巍峨,令人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曾经她也见过不少古城,皇宫,古堡等等,但是当一座真正活的古代皇城伫立在跟前时,那种气势是游览古迹的时候无论如何也难以感受的。 抱着孩子,在城门口检查过路引之后就可以进城了。 陆英显然设想的十分周到,临走的时候给了她两分路引。一份是陆门谢氏安澜,一份是谢无衣。一份是女的,一份是男的。不过谢无衣那一份明显是新的,谢安澜十分怀疑某人伪造证件,不过拿着两份路引对比了许久,从纸张到款式到印记竟然都毫无破绽。唯一的差别是谢安澜那张是泉州府开出来的,而谢无衣那张却是嘉州府开出来的。甚至附带了全套身份证明,除非有人亲自去地址上登记的地方去查,否则只怕在嘉州衙门查户籍都不会查出什么破绽来。 对此,谢安澜惊讶了几分钟也就罢了。即便是网络时代还能有人伪造身份呢,更不用如今这个全纸制效率低下交通不便的年代。这样一想,谢安澜又觉得当初为了所谓的身份问题答应跟陆离合作简直是被坑了。不过,对于她这种想要自由自在四处浪的人来,身份书什么的最好还是含金量高一些的比较好些。 进了皇城,谢安澜先是为皇城的热闹繁华震惊了一把。安明同样是个繁华富庶的地方,但是上雍似乎又有一种格外不同的气魄,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帝王居所子之气? 顾不得多想,根据陆离提供的指引,谢安澜只花了半时间就在外城靠近内城的地方租下了一座两进的院子。因为位置好,院子也很不错,房租自然也不会便宜,一个月十两银子。谢安澜自然不在乎这区区十两银子的价格,直接付了半年的房租将房子租了下来。 有了落脚之处就方便多了,谢安澜也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家里所需要的丫头下人之类的谢安澜却暂时不作考虑。院子的主人将房子打扫的十分干净,谢安澜先带着孩子安顿下来。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最好在陆离回来之前安顿好这个捡来的家伙。陆离不会喜欢他的,谢安澜十分肯定。 “乖乖啊,你叫什么名字?”将孩子放在床上,谢安澜坐在床边逗弄着他问道。 孩子依然沉默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忍不住抱住脑袋趴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起来;她也算带过孩子的人,但是即便是当年在孤儿院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孩子啊。 “告诉哥哥你爹娘在哪儿?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孩子望着谢安澜,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显然他是听得懂谢安澜话的。 孩子无声无息的哭泣着,看的谢安澜有些心酸。似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的心变得软了许多。 叹了口气,抬手揉揉家伙的脑袋道:“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沉默了良久,就在谢安澜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想起,“西西……” 谢安澜终于松了口气,这么多这孩子终于开口话了。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道:“叫西西啊,西西乖,不怕啊。没事了。” 孩扑进谢安澜怀中,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不松手。谢安澜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又被眼泪打湿了一片,孩子在她怀中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第九十八章 背叛 (一更) 那之后,孩子倒是渐渐地好了起来。网依然有些沉默胆,但是至少没有了之前的呆滞,也让谢安澜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这孩子除了自己叫西西,别的也问不出来什么,甚至就连西西这个名字大概都是个名,谢安澜甚至都不能肯定到底是哪两个字。对此,谢安澜倒也不怎么在意,至少先有个名字叫着不是? 西西实在太了,谢安澜旁敲侧击了好几,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也只能知道他原本住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既没有见过爹也没有见过娘,只有一个奶娘和几个丫头照顾他。有一突然闯进来几个坏人,将奶娘和丫头都杀了,然后就是谢安澜遇到的那位倒霉鬼将他救走逃了出去,再问别的孩子就只是一脸茫然了。 谢安澜也不想让一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忆那些可怕的事情,确定他不能知道的更多也就不问了。 不管这孩子是什么身份,这么连亲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还身处那么危险的环境,还真不如从此改名换姓换一个寻常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不过这种事情现在倒也不必想得太多,就算要送西西离开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还需要陆离那家伙帮忙,所以还是先等等吧。 几后,老元和芸萝终于赶到了京城。 “少夫人!”看到穿着一身青衫的俊俏少年,芸萝终于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就跟着老元两个独自从西江到了上雍。一路上又是忐忑路上会不会有事又是担心少夫人和四少爷,还要照顾离开少夫人之后就一个劲儿的折腾的谢啸月,一个多月不见芸萝都瘦了。 谢安澜含笑抬手,手中的折扇在她头顶轻轻敲了一下道:“要叫少爷。” 芸萝摸摸脑袋眨眨眼睛乖巧地叫了声少爷。 老元也上前来见礼,倒是也被谢安澜这样的装扮吓了一跳。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自家少夫人,谢安澜也不在意,点了点头道:“老元,一路上辛苦你了。”老元连道不敢,谢安澜笑道:“这院子我暂时租下来了。不过别的却什么都还没有。这两就辛苦你一些,先在京城里看看,合适的话就买几个人回来吧。记得,我们只要死契的,暂时安排他们在外院即可。” “是,少夫人请放心。” “呜呜嗷…”一条灰影从外面蹿了进来,扑到谢安澜脚边就往她腿上扑。谢安澜稍稍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脚边已经长大了不少的谢啸月。 “呜呜。”谢啸月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安澜,似乎在指控她对自己的抛弃。 谢安澜心中一软,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脖子,笑道:“灰毛长大了这么多啊,想不想妈妈?” “呜呜。”谢啸月跳起来往谢安澜身上扑,谢安澜连忙伸手将他接住笑道:“不仅长大了,还重了好多。再过几个月就抱不动你了。” 被她抱在怀里,谢啸月满意地哼哼了两声,不再闹腾了。 如此乖巧的家伙看的老元和芸萝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无限同情。他们这一个月真的被谢啸月折腾的不轻,一发现谢安澜不见了谢啸月就开始叫唤,平时还肯吃芸萝投递的食物可不肯吃了。一逮到机会就要往外蹦跶,刚开始芸萝既怕它饿坏了又怕跑丢了,几乎眼都不敢错的盯着它。直到过了好些才发现虽然他总想要往外折腾,但是却还是会回来的才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是一只狼,虽然跟它也相处了不少时日了,却还是有些担心它生起气来会不会咬人。谢安澜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从西江离开之前还是给谢啸月准备了一个笼子。只是芸萝跟谢啸月也算熟悉,看它可怜就忍不住将它放出来了才折腾出那一路上的心疲力竭。 听完芸萝的讲述,谢安澜也有些抱歉起来。早知道这家伙这么能折腾当初就带着它一起上船了。 谢啸月似乎知道两人是在他,抬起头来望着谢安澜呜呜直叫。谢安澜含笑点点它的脑门笑道:“坏蛋,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嗷呜…”谢啸月欢快地围着谢安澜撒欢。 进了后院,看到正乖巧地坐在院子里翻着一本画册子的西西芸萝吓了一跳,“少…少夫人?!你什么时候已经有姐了?” 谢安澜忍不住抚额,西西听到动静抬眼看了芸萝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惊慌。 谢啸月先一步奔到了西西跟前,伸着脖子在他身上嗅了嗅。 “灰毛!”谢安澜连忙叫道上前要将它拉开免得吓到了西西。却见谢啸月上下打量了西西几眼,就转过身懒洋洋地趴在了桌边,只给了他一个屁股。谢安澜无语,走过去将西西抱进怀里安抚道:“西西不怕啊,灰毛很乖的。” 西西看了看芸萝,才有些好奇的看向底下的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的谢灰毛。显然比起一匹狼,五岁的孩子更惧怕芸萝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谢安澜浅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这是芸萝姐姐,以后她会照顾西西,西西想要什么就跟她好不好?” 西西将脸埋进谢安澜怀中不话,芸萝有些好奇地声问道:“少爷,这个姐是……” 谢安澜低声道:“西西暂时要在咱们家住一些日子,你好好照顾他。陆离回来之前,不要告诉别人。” 芸萝认真的点头道:“少爷放心便是,芸萝一定照顾好姐。” 谢安澜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告诉芸萝西西是个男孩子的事情。这种事情能少一个人知道就还是少一个人知道吧。 于此同时,在京城的一个地方。一个装饰的清幽雅致的房间里气氛却十分的凝重。苏梦寒坐在主位上,俊美的容颜比往常更苍白了几分,眉宇间也带着浓浓的疲惫。只是他那双眼眸却冰冷而明亮,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可以伤人。 “还是没有消息?”苏梦寒扫了一眼下首的众人,沉声问道。 坐在下首的几个人都不由得垂下了头,不敢去与他的眼神对视。 苏梦寒脸上立刻更添了三分寒意。 半晌之后,方才冷笑道:“好,好得很!这些年都好好的,宫里的人怎么就会突然知道了?”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一个中年男子抬头,低声道:“回公子,是负责公子安危的陈升投靠了柳家。李大人得知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过柳家的人并没有找到公子,公子被李大人抢先一步带走了。” 苏梦寒沉声道:“但是我们在上雍城外找到了李庭的尸体!” “公子下落不明…总比落到柳家手上好一些吧。或许是…被什么人救了?”有人忍不住道。 苏梦寒低头,一阵撕心裂肺地闷咳之后苍白的容颜上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色。他闭了闭眼,凝眉沉声道:“是我的错,当初…不该让他留在上雍。” “公子言重了,是咱们没有照顾好公子。”众人连忙道:“公子身份敏感,当初在安明处境也不易。公子若是跟在您身边,只怕更加……” 苏梦寒抬手,阻止了下面的人想要劝慰的话。豁然睁开眼睛,眼底只有冷冽的寒光,沉声道:“带他进来!” “是。” 两个青衣男子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人手中拎着一个三十七八岁模样的大汉。那人长得人高马大,比起在坐的绝大多数人甚至是拎着他的人都要健硕得多。但是此时,这人却被人犹如拎鸡一般拎在手里。 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低声惊呼道:“陈升?!” 青衣男子将陈升扔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升脸色如土,看到坐上的白衣男子更是吓得连连后退想要爬起来往外跑。却被站在他身边的青衣男子抬脚轻轻一踢,咔嚓一声左腿骨折,陈升闷哼一声额头上汗如雨下。 “陈升!你这个混账!你把公子弄到哪儿了!”坐在下首,一个脾气有些火爆的青年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来怒道。 陈升痛得满头大汗,也明白眼下这阵势一个不心自己只怕就要性命不保了。连忙拖着废了的一条腿跪了下来,朝着苏梦寒连连磕头,“公子饶命啊!公子…的也不想这样做,是…是他们是柳家逼我的!” “狗屁!” “你还想蒙骗公子不成?我们都查清楚了,分明是你主动联系上柳家的!” 陈升脸色惨白,只能祈求地望着苏梦寒,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可惜他们这些人久在京城,对这些年苏梦寒在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许多人都以为苏梦寒依然还是当年上雍皇城那个温风流的琴圣商羽。这个陈升,自然更是其中之一了。 苏梦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问道:“陈升,我商家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没…没有…” 苏梦寒道:“陈家在商家四代为仆,当年父亲念你陈家忠义,许你儿子赎身为民,让他入族学念书。你守着别院这些年,我给你的俸禄与王府侍卫统领等同。你…还有什么不满?” 陈升连连摇头。 苏梦寒微微挑眉,“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没什么需要辩解的了?带下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是,公子。” 青衣男子俯身去拉地上的陈升,陈升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立刻疯狂地挣扎求饶,“公子!的知道错了!公子饶命啊!”能够做出背主之事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能够慷慨赴死的硬骨头。 苏梦寒连眼波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陈升见求饶无法打动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厉声骂道:“商羽!我陈家几代为你商家卖命!你丝毫不念旧情,你丧心病狂,不得好死!” 旁边坐着的人有些听不下去,一脚踢了过去,“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将公子卖给柳家的时候怎么想想老家主和公子的旧情!” 陈升神色狂乱,指着苏梦寒怒骂道:“我是为了商家!老家主和大姐为了那个崽子连性命都丢了,咱们商家这些年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公子还要留着那个崽子,公子想要为了他毁了商家么?将来公子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商家的列祖列祖?我是为了商家的基业,我没有错!” 开始陈升的还有些犹豫,但是越却越觉得理直气壮起来。仿佛自己真的是一切为了商家的未来没有半点私心,仿佛自己是被主子冤枉的忠臣一般惨烈。 苏梦寒抬手,从跟前的桌上取过几张纸笺随手往前一抛。几页轻飘飘的纸笺竟然就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陈升跟前,陈升瞄了一眼立刻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苏梦寒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他的神色淡漠,“你的忠心就是为了五万两银子将晞儿卖掉?这两年你的日子过得倒是逍遥自在,住在如意巷那个秋月阁的花魁生的儿子看来很得你的欢心?” 陈升脸色大变,瞪着座上苍白消瘦的年轻人仿佛在看一个鬼。 苏梦寒抬眼,眼神温和地看着他道:“方才你既然提了旧情,我也不能太过无情了。你放心,我会让你惦记的人一起下去陪你的。” “不…不…” “带下去吧。”苏梦寒轻叹了一声,不再去看沉声。 青衣男子也不再给他话的机会,拖着他的衣领就往门外走去。 “不要啊!公子饶命啊!公子……” 陈升的声音渐渐在门外消失,书房里一片沉默。 直到苏梦寒再一次开口问道:“你们先回去吧,寻找晞儿的人手不要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公子。”众人松了口气,纷纷起身告辞。 一群人退出去之后,书房里立刻就显得空旷了许多。苏梦寒垂眸坐在书案后面沉思着,良久方才问道,“为什么…是宫里的侍卫下手的?”如果是柳家的人的话,虽然这些年柳家也养了不少的高手,但是商家的底蕴却不是柳家能比的。如今商家在上雍皇城几乎完全蛰伏,所有的高手都用来保护一个孩子的安危,柳家人想要得手也没那么容易。 下首青衣人低声道:“刚刚得到消息,宫里那位娘娘…又怀上了。” 苏梦寒垂眸,“哦?原来如此…这倒是那位皇帝陛下的作风。用得上就留下,用不上就扔么?” “公子息怒。” 苏梦寒抬眼,眉宇间寒意森然。微白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怀上了,就一定能生下来了么?柳家…好得很,当真以为我商家没人了不成?” “公子?” 苏梦寒沉吟了片刻,淡淡道:“柳浮云还没回上雍?” “是。” “先断他两根手指送去给贵妃娘娘做贺礼吧。”苏梦寒冷然道。 青衣男子一愣,有些犹豫地道:“公子,这是不是…不太好?娴妃娘娘好不容易在宫里留下的一些人脉……”苏梦寒道:“有什么用?以柳贵妃的骄横这种事情势必不会隐藏。但是宫里可送出来过半点消息?既然皇帝陛下自己都不在乎,何须我商家来操这个心?姐姐当初就是太傻了,才会以为自己能够挽救东陵皇室。呵,东陵皇室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晞儿若是还活着便罢,若是晞儿真的出了什么事……” 虽然苏梦寒没有再下去,但是青衣男子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了几分不祥之感。望着座上再一次不停闷咳的男子,青衣男子眼底只剩下浓浓的担忧了。 希望晞公子能够平安无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题外话------ 么么哒~今开始裸更,下午还有一更哟。从明开始还是正常一更,么么 第九十九章 八卦 (二更) 谢安澜坐在京城最繁华的闹市中的茶楼上,悠然地听着人们议论着各种各样的八卦……年关将至,辛苦了一年的人们一下子都闲了下来,就连茶楼里喝茶的人都多了许多。谢安澜穿着一身湛蓝布衣,眉目清秀却并不惹人注意,这样模样的读书人上雍皇城里不知凡几,自然也不会引来什么人的注意。 近期京城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唯一比较震撼的事情大概就是京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庄子,不知怎么回事半夜给人血洗了。满门上下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但是这件事被人给压了下来,市井间也只有一些流言蜚语是这家人或许是被什么悍匪瞄上了。这话其实有些可笑,上雍子脚下,能有什么厉害的悍匪敢嚣张的血洗满门的?朝中许多清流大臣纷纷要求彻查此案,最后却还是不咸不淡的被压了下去。显然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在上面施压。 谢安澜一遍听着人们八卦,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这事,心中也大概有了个数。 “听沈尚书有意为爱女择婿呢。”突然有人道。 闻言,其他人立刻抛下了之前的话题。谁家被灭门这种距离寻常百姓太过遥远的事情哪里有发生在身边的绝色美女的绯闻有趣?另一个人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沈家大姐今年已经十六,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可惜啊…沈姐身份尊贵,才艺双全,还生的国色香,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只怕宫中的贵人也做得。”不管是论身份,还是容貌才华,如今宫中的那位娘娘比起沈家大姐来只怕都还差得远吧。只能,沈家大姐生不逢时。 “沈尚书对女儿爱若至宝,只怕也不会送她进宫吧?”有人不以为然,皇城脚下的百姓见多识广,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个可不好了。按的话,上雍的大家闺秀谁不是及笄之后就定亲的?沈姐都年过十六了,过了年就十七了。” 一个面向精明的男子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倒是听,沈家那位姐似乎对穆家大公子…” “不会吧?”有人不信地道,“这根本不可能啊。”沈家大姐是当朝户部尚书的嫡女,穆家即便是东陵首富那也依然只是一介商人。如果沈家的庶女嫁入穆家还有可能,沈家嫡出的大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加入商户之家的。 虽然柳贵妃的妹子也嫁进了穆家做继室,但是到底柳家只是一朝显赫原本的底蕴还不如穆家对这样的事也没什么讲究。那穆家继室夫人跟柳贵妃还不是同一个娘生的,那会儿柳家也远不如如今的声势。 沈家却不同,虽然沈尚书如今跟柳家走得近,但是沈家还是正统的书香门第出身的高门大户的。身为当朝一品重臣,将女儿下嫁给一个商人,沈尚书丢不起那个脸。 男子以为对方怀疑自己胡言乱语,很是不服气地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姑妈夫家的外甥女就在沈家做事,沈姐对穆家大公子一片痴心,可惜沈尚书一直不肯。听沈家打算跟柳家联姻。” “柳家?”听众抽了口气,“作孽哦,沈大姐那么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听朔阳郡主都躺在床上快要不行了啊。”在上雍百姓们得眼中,柳家人决计是没有什么好名声。一听沈家大姐要嫁入柳家,顿时同情不已。 也有人不以为然,“沈尚书好歹是朝廷重臣,陛下也颇为看重。而且,柳家如今还没有成婚年龄又合适的公子也只有十三公子了吧?配沈大姐倒也般配。” “柳家十三公子倒是与别的人不一样。配沈姐也算合适。”即便是对柳家没有任何好感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柳家十三柳浮云跟寻常的柳家人是不一样的。他长得好,性格也好。不像别的柳家人欺压良善,胡作非为,他能力不弱而且还很努力。年级轻轻就已经是从三品的官儿了,虽然有贵妃姑姑的原因在里面,但是朝堂上下至少都没有人捉到他有什么办事不利以权谋私的地方。 这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于是很多时候人们讨论的时候总是习惯将柳家和柳浮云分开来对待。 谢安澜靠在窗口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八卦,挑了挑眉心中暗笑:看来这个柳浮云果然有几分本事的。柳家那样的情况,就算真是个好人都很容易被牵连一起骂的狗血淋头。他却能让大多数的百姓觉得他跟柳家人是真的不一样的,没有几分能耐是做不到的。 “柳家也未必能娶到沈大姐,这上雍城中倾慕沈姐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沈大人有意择婿的消息一传出来,只怕这两沈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吧?”一人喝着茶笑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这倒也是,之前还听理王妃有意为理王殿下聘沈姐做侧妃呢。” “理王妃当真是闺中女眷典范,贤良淑德,大肚能容。要知道理王妃当年的容颜之盛,可不输如今的沈大姐,理王殿下好福气……”话题渐渐地被拉远了,就顺势聊起了内城里各家王爷后院的八卦。不过这些人也知道忌讳,倒是没有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些人东拉西扯地不知道扯出了几百里地话题,一边拈了花生米丢进嘴里。至于谢安澜最感兴趣的关系皇帝陛下和柳贵妃不得不的事情,反倒是很少有人扒了。毕竟普通百姓对于帝王还是存在着敬畏之心的。一宗室权贵的八卦也就算了,皇帝陛下的人要扒也只能在私底下没什么外人的时候再扒了。 心满意足地从茶楼里出来,谢安澜安步当车慢悠悠地晃去了一处绸缎庄。她要去给西西买一些日常穿戴的衣物。虽然让芸萝做也可以,但是现在身边也没有别的人,芸萝一个人要照顾西西还要做衣服也太过辛苦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走进一家看着还不错的绸缎庄,掌柜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看到谢安澜先是愣了愣才连忙笑道:“这位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咱们丝韵坊可是上雍数得上的绸缎庄,什么样的缎子都应有尽有。” 是不是数得上的不好,不过谢安澜看了看店里布置的倒是不错,货架上摆着的丝绸看着也光鲜亮丽。 “可有孩子的成衣么?”谢安澜问道。 掌柜有些意外,“公子要孩子的成衣?”像他们这样的绸缎庄卖的都是中高档的绸缎,能买得起的人家大多也不缺那几个雇丫头的钱。稍微讲究一些的人家也不喜欢穿外人做的衣服,除非是特别有名的绣艺大家的手笔。而孩子的穿着更是要格外细致,所以她们店里大人的成衣倒是有,孩子穿的却没有准备过。 见谢安澜皱眉,掌柜连忙笑道:“店确实没有现成的衣服,不过公子若是急着要的话我让店里的绣娘赶一赶也可以。不知是多大的孩子?什么时候要?” 谢安澜看着掌柜扬眉一笑,道:“这样倒是有劳掌柜了。六岁的女孩儿,大约…这么高,选一些看着素雅舒适的料子吧。先做个三套吧。”掌柜听了连连称是,笑道;“公子尽管放心,妇人一定将姐的衣裳做的漂漂亮亮的。” 谢安澜面带感激地笑道:“那就好,原本也用不着在外面买衣服的,只是如今初到京城,针线上的丫头有些…就辛苦掌柜了,若是做得好,以后我们家的料子就在你这里买了。” 掌柜大喜,再三表示必定能让谢安澜满意。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不缺钱的,只怕是那个人家合家刚搬到京城来的。若是能打好关系,以后自家也能多一笔大生意。 付了定金,约好明一早来派人来取衣服,谢安澜才转身告辞出了绸缎庄。 回到家里,西西带着谢啸月立刻就迎了上来。谢安澜含笑看着一人一狼朝自己奔来,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西西奔过来搂住了谢安澜的双腿也不话,谢啸月绕着两人打圈,冲着西西呜呜的叫。似乎是在抗议西西占据了它的位置。 谢安澜俯身捏捏西西的脸,又揉揉谢啸月的毛脑袋笑道:“西西,今乖不乖?” 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西西并不像一般男孩子那样顽皮。反倒是安静得让人心疼。听到谢安澜化,西西偏着脑袋看了看她才道:“西西乖。”当真像个乖巧安静得漂亮姑娘,难怪这两了芸萝都没有看出来西西是个男孩儿。主要也是因为平时西西根本不让芸萝近身,例如洗照这些事情就需要谢安澜亲自动手了。 芸萝在里面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笑道:“少爷回来了。” 谢安澜笑道:“芸萝辛苦了,什么是怎么高兴?” 芸萝道:“四少爷来信了,是过几就到京城。不定正巧能赶上过年呢。” 谢安澜挑眉,有些意外,“哦?四少爷的信芸萝已经全部都认识了?” 芸萝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摇摇头声道;“是西西姐告诉芸萝的。”她哪里知道这么的孩子竟然已经能认字了,所以收到信之后就放在了少夫人平时习惯坐着看书的软榻边上的匣子里。却被西西姐拆开看了。 谢安澜倒是知道西西认识一些字,却不知道他到底能认识多少。 “西西,那封信你都看完了么?” 西西慢慢点了点头,谢安澜揉揉他的脑袋道;“西西真聪明。” 芸萝忍不住叫道:“少夫人!西西姐的头发又给你弄乱了!”她其实很想,西西姐不是谢啸月,不可以随便揉脑袋啊。 谢安澜眨眨眼睛,抱歉地看向芸萝。 上雍几百里外浩浩荡荡地车队里,宽大的犹如一座房子撵车里,陆离坐在最靠近车门的角落里闭目养神。不远处,东方靖斜倚在软榻上,打量着跟前端坐在凳子上怀抱琵琶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一身红衣,眉宇间带着一种妩媚动人的姿态。媚眼流转都带着勾人的味道,却又并不显得放荡低俗,犹如一枝娇艳动人的海棠。 东方靖眼中充满了欣赏和惋惜,此时他已经将前些日子惊鸿一瞥的那个美丽女子抛在了脑后。虽容貌上更胜一筹,但是若勾引男人,他还是更对眼前的美人儿更有信心一些。如果只是美貌,理王妃不美么?沈含双不美么?宫中那些一个又一个香消玉殒的美人儿不美么?可见,有的时候美丽也未必就能管用。 只可惜…这样的美人儿却要…… 目光瞥到独坐在一边的陆离,东方靖挑了挑剑眉,想起了一件事儿,“陆公子。” “王爷?”陆离抬眼,略带恭谨的与东方靖对视。 东方靖笑道:“棠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尤物,不过本王却觉得…上次在安明城中见到的那位姑娘更甚一筹呢。”那红衣女子闻言,眼波流转,媚语如丝,娇声道:“原来…妾身的姿色竟入不了王爷的眼么?” 东方靖笑道;“棠儿可是误会本王了,那位姑娘虽然姿容绝代,却断没有棠儿这样的风情。” 陆离微微蹙眉,淡声道:“王爷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何必再笑?” 东方靖眼眸微闪,道:“本王不过开个玩笑,难道陆公子也生气了?只是没想到,那日在城中惊鸿一瞥竟然是陆公子家中女眷,陆公子好福气。” “好。”陆离淡淡道;“内子少见世面,经不得玩笑戏谑之语,还请王爷见谅。” “呵呵,陆公子和夫人果真是伉俪情深。”东方靖举杯笑道,“本王此杯,算是向夫人赔罪。”完,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陆离抬手跟着陪了一杯。 喝过了酒,东方靖目光落在陆离身上,面上依然谈笑风生,眼底的光芒却是一片幽深。 那日与陆离谈过之后他就发现此人确实是有些才华,这些日子相处陆离更是帮他解决了不少事情。但是陆离的这点才华却还不足以让东方靖觉得自己需要容忍他的无礼。 东方靖不是好色之人,谢安澜纵然貌若仙他也不可能为了女色去染指自己未来的下属的妻子。但是这不代表陆离就可以随便对他摆脸色。之前刻意隐瞒谢安澜和他的夫妻关系也就罢了,方才他不过是玩笑试探两句陆离就做出这种明显不悦的表情……是当真以为自己就是什么无双国士了么? 陆离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东方靖打量的目光,他对东方靖足够了解,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他了解的并不是现在的东方靖,却也能够推测出来他现在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让东方靖不满这点麻烦,无需太过在意。 等回到京城,东方靖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麻烦都是他自己找的。 “王爷。” 车窗外,一个侍卫策马过来低声禀告道。 东方靖坐起身来,扫了马车里的人一眼,垂眸道:“吧。” 侍卫低声道:“刚刚收到消息,十前苏梦寒已经秘密入京。” “什么?怎么现在才来报?”东方靖神色肃然,侍卫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才道:“安明府是流云会的地盘,我们的消息……” 东方靖冷哼一声,“流云会?不过是个商户罢了!苏梦寒回京城干什么?难道他终于想通了,还是打算回商家了?” 侍卫摇头,“听商家清理了不少人。” 东方靖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加快行程,回京!” ------题外话------ 啦啦~这几家里网络有些问题只能每去网吧上传章节~(>_<)~,未免更新时间不稳定,每更新时间推迟倒中午十一点。早上躺床上等更新的亲们,起床哟~ 第一百章 第一宠妃 马车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叫棠儿的红衣女子看了看东方靖的神色十分明智的抱着琵琶低下了头不再话。````当她抬起头看你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妩媚春光之中。但是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又仿佛整个人都不存在一般毫无存在感。即便是她就穿着一身红衣坐在那里。 “此事,陆公子怎么看?”好一会儿,东方靖才开口问道。 陆离蹙眉道:“在下对京城和苏会首并不了解。” 东方靖挑眉,“哦?苏若虚亲自前去拜会,本王还以为陆公子和他是至交呢。” 陆离摇头道:“不过是之前在嘉州与流云会当地分会的管事有了些误会,所以苏会首才上门前来问些情况罢了。”东方靖打量着陆离,心中自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苏梦寒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只是普通的误会或者事情的话,苏梦寒根本不可能去见陆离。 “陆公子觉得,苏梦寒选择此时回京会是什么原因?” 陆离道:“或许是商家出了什么事?” 东方靖冷笑一声道:“商家现在还能出什么事?早在五年前商家的人除了苏梦寒就已经死绝了。哦苏梦寒商羽这个人如今世上已经没有商羽这个人了。八年前商老家主已经将苏梦寒逐出了商家,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了。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若不是因此,只怕苏梦寒也跟着商老大人一起没命了。” 陆离凝眉问道:“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被” 东方靖脸上掠起一丝嘲弄地笑意道:“为什么?商家的女儿十六岁入宫为妃,可惜陛下眼中只有一个柳贵妃。独守空房虽然寂寞至少还能保得住性命,比起那些为了争宠连命都没有了的女子强多了。也不知该这位娘娘命好还是不好,一次陛下与贵妃争吵后醉酒临幸了她。幸运的是她怀孕了,不幸的是不久之后柳贵妃也传出了怀孕的消息。最后柳贵妃的孩子没了,商娴妃的孩子也没能保住。听娴妃的孩子是被柳贵妃让人打掉的,商老大人自然要为女儿讨个公道。但是陛下要护着,谁敢给他这个公道?最后不仅赔上了娴妃的命,连自己的命和商家也赔了进去。从那以后,朝中上下再也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数落柳贵妃了。陛下为了柳贵妃,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不管不要的。” 陆离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些事情前世他后来倒是也听过一些,不过那时候苏梦寒早就死了,商家自然也早就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关注当年商家老家主的死和商娴妃的事情了。即使是陆离了解的也不是那么清楚,他不是一个喜欢回顾过往的人,更何况还是别人的过往,更不会知道自己还会有重生这样诡异的际遇。 陆离一边思索着,淡淡道:“既然是急匆匆的回去,或许真的是与商家有关呢。就算改姓苏,他依然还是商家的人不是么?” 东方靖眼神微微眯起,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没有再什么。 他不想话,陆离更不会主动开口。虽然这些日子东方靖表现的仿佛很倚重陆离的模样,甚至连他身边那位老者都没有出现过。但是无奈陆离却并不是刚刚才认识东方靖的,自然不会不知道其实东方靖暗地里依然还是在防着他的。若是换一个寻常的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只怕真要被东方靖的礼贤下士给感动了。但是陆离却知道东方靖身边有这么个人,那老者是东方靖的父王身边的幕僚,一直深的东方靖的信任。即便是前世,陆离后来居上凭借自己的本事压过了那人,但是那人依然没有失去东方靖的信任。甚至东方靖登基之后他还身居高位,女儿被册封为妃。 深夜,东方靖的队伍在一处别院暂住歇脚。陆离没问这园子的来历,进入雍州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东方靖好歹是个亲王,找个园子歇一晚上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的。 今夜无月,陆离独自一人站在敞开的窗口,房间里也没有点灯,只能看到一个幽暗的剪影。若是让人乍然进来看到,只怕要被吓一跳。 “真没想到,陆公子竟然还是一个痴情人。”一个娇柔的声音在黑暗中想起,带着几分戏谑地笑意。 陆离侧首,神色平静地看向走廊下的柱子底下。一身红衣的棠儿慵懒的靠在柱子上,笑容妩媚地望着窗口伫立的少年。夜幕中她美丽的容颜被隐去了大半,只有一双含笑的双眸在幽暗的夜色中莹莹闪亮。陆离微微蹙眉道:“被发现了,你我都要完。” 棠儿不屑地轻哼一声,道:“就凭那些酒囊饭袋?我一路过来可没有惊动半个人呢。不过东方靖的人都守在他的院子那边,这边倒也没有几个人。皇家的人果然都是惜命的很啊。” 陆离垂眸道:“棠姑娘若是想要在皇宫里活下来,最好也惜命一些。” 棠儿怔了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本姑娘聪明一世,怎么会招惹了你这个煞星?可怜东方靖那个傻子,还将你当成随便就可以掌控的书呆子呢。” “棠姑娘言重了,各取所需罢了。东方靖也没那么傻,他只是让你那么以为罢了。”陆离道:“棠姑娘想要珍藏在大内皇宫的赤血琉璃玉,理王殿下想要有个人能进入皇宫到皇帝陛下身边去。” 棠儿偏着头打量他,只是夜色太浓,即便是目力惊人她也依然无法看清楚陆离的表情,“那么陆公子呢?你想要什么?” 陆离不语,棠儿把玩着手指所有所思,“难道真如理王所言,陆公子只是想要将你的夫人从中择出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如果只是为了陆离的妻子,完全可以随便找一个绝色美女交差。东陵地大物博,人口自然也众多。棠儿虽然自负美貌,却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是无可取代的。东方靖不知道她的身份底细,但是这个陆离却是明显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自己的底细的。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可能答应陆离跟理王入京。 “做交易的是棠姑娘和理王殿下,在下不过是作陪而已。” “哦?”棠儿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陆离。 陆离抬眼,眼神淡定无波。 知道在陆离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棠儿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角。眼珠一转立刻有了新的话题,“陆公子,理王殿下陆夫人可是个绝代美人儿呢。难道她真的比棠儿更加美丽动人么?”轻柔的声音带着点低哑而诱人的味道,一双美眸也在瞬间柔媚的犹如春水。 陆离却似乎并不受她影响,抬起头来就这远处昏暗的光认真打量了她两眼,点头道:“若只论容貌,她确实胜你两分。” “唰!”棠儿手中的帕子撕出了一条口子,棠儿瞪着陆离咬牙切齿地道:“陆公子!难道你夫人没有告诉过你,不能当着一个女人的面称赞另一个女人么?” 谢安澜确实这么过,但是陆离没当回事。只是认为是谢安澜自己气不服输而已。现在看来,原来全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的。陆离淡定地道:“难道要我承认棠姑娘是下第一美人?您自己信么?” “”这种男人!棠儿顿时对陆夫人产生了深深地同情,她都可以想象得出那位美人儿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嫉妒这个比她美丽的女人,长得再美眼瞎有什么用? “等到了上雍,有机会我一定上门拜访陆夫人。”棠儿道,教教她怎么修理男人。免得一代红颜早早地被这个男人气死了。 陆离上下打量了棠儿片刻,方才微微点头道:“想必夫人也会高兴见到棠姑娘的。” “呵呵。”哪个蠢女人会高兴见到丈夫带着一个美女回家? “”谢安澜那女人就是喜欢长得漂亮但是又没有她漂亮,聪明,会打,但是又打不过她的女人。 棠儿撇撇嘴,深觉跟这个混蛋聊不如去糊弄东方靖,轻哼一声高傲地一仰头走了。 看着她的声音消失在暗黑中,陆英才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站到了陆离身后。 陆英微微蹙眉有些担心地道:“四爷,这个女人好像不很不简单。” 陆离微微点头,道:“确实,雍西绿林第一龙塞山七星寨五当家,怎么会是简单的人?” “啊?”陆英大惊,雍西七星寨是正经的土匪山贼出身,但是因为龙塞山位于雍州和甘州利州的交接处,地势险要算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因此这地方竟然几十年如一日的生存了下来。而且七星寨的山贼号称是劫富济贫,在当地的口碑也不差,还做过一些在寻常百姓看来是行侠仗义的事情。在雍州名声倒是不。陆英也是土生土长的雍州人,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号的。只是绝对想不到,这七星寨的五当家竟然会试一个绝色美人儿。最重要的是这个美人儿,他们好像是在青楼里找到的吧? 陆离淡淡道:“七星寨的大当家两年前中了剧毒,一直靠药拖着。需要宫中珍藏的赤血琉璃玉救命。我们前几去的那家青楼就是七星寨的人开来收集消息的。不过,赤血琉璃玉虽然在宫中,却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陆英看向陆离的眼神已经不是震惊能够形容了,他只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这个人到底还知道多少秘密。 “四爷,那家楼子” “现在是我们的了。”陆离接口道。 “七星寨的人好大方。”四爷只告诉棠姑娘赤血琉璃玉在宫里,这位姑娘就直接将一个青楼送人了。 陆离侧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我还告诉了她可以拖延毒发的药方。明你留下,把那家青楼处理掉。” “唉?”陆英一怔,“四爷你不是要那家青楼” 陆离冷声道:“七星寨在雍西势力极大,留下来到底是我的还是依然是七星寨的还不好。我岂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给陆英,道:“明我们离开之后,你暂时不必回京,先去将我交代的事情办妥。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带着这封信去找七星寨的人。” 陆英双手接过信函应道:“是,四爷。” 又有些担心地道:“但是,四爷您的安危” 陆离摆摆手,“这一路回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至于人手再看吧。”人手不足实在是一个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的问题。之前陆离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先冒险收服七星寨为自己所用。可惜一来时间不够,二来实力不够。七星寨在雍西盘踞几十年,势力根深蒂固不。高手也不再少数,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凭着一张嘴就能够让他们折服的。 如果谢安澜知道陆离此时的苦恼,必定会幸灾祸的嘲笑:这明显是王霸之气不够啊。 回到上雍皇城,东方靖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入宫去见皇帝陛下。至于陆离,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入城。虽然东方靖认可陆离的才智,但是他对陆离的感官并不好,若不是现在手中没人他根本就不会拉拢陆离。而陆离明年是要参加科举的,这种时候自然不宜与王府走得太近了。至于将来如何,还要看陆离明年的会试成绩再定。一个名列前茅的官场新秀和一个名落孙山的人,即便同样是做幕僚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若是陆离根本志大才疏,连个会试都考不上的话,东方靖就打算舍弃他了。 陆离并没有去谢安澜暂住的院子,而是去了隔了两条街的另一处宅子。同样是个两进的院子,比起之前谢安澜租的甚至还稍有些不如。不过京城的房价不菲,绝大多数刚刚入朝为官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的官员都是住在外城的。这所宅子虽然很一般,但是在陆离升到四品官之前住着都不算有**份。 上前去轻轻叩门,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老元看到站在门口的陆离顿时大喜,连忙将门全部拉开笑道:“四少爷,你可算到了。少夫人都有些着急了。” “着急?”陆离的语气有些怪异,谢安澜会为他着急? 老元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是啊,夫人四少爷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个什么陆英怎么没跟着四少爷回来?” 陆离抬步往里走,一边回道:“他还有事,还要一些日子。” 老元连连点头,也不再多问。他并不懂太多外面的事情,在陆家也只是个赶车的罢了。四少爷看重他带着他来了京城,以后还要将他的家都接过来,他安安分分为四少爷办事就是了。 刚走进内院,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容,还有谢啸月呜呜地叫声。陆离脚下顿了一下,原本微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 院子里,谢安澜正抱着一个女孩儿,手里翻着一本书册,一边看书一边笑。谢啸月在一边跑来跑去,时不时呜嗷叫几声想要博得注意力。芸萝坐在不远处,身边放着一个针线篮子,手里正熟练的缝制着衣裳。 谢安澜和谢啸月最先发现陆离地到来,谢安澜回头看他,笑道:“你回来了?” “呜呜。” “四少爷回来了!”芸萝也是满脸欢喜,连忙将针线收起来笑道:“奴婢去让人给四少爷准备些吃食。”这便欢快地跑了。 坐在谢安澜怀中的西西警惕地看了陆离一眼,手不由得抓住了谢安澜的衣襟往她怀里缩了缩。 陆离点了下头,再看向西西的时候眉头再一次微微皱起。 眼看着西西都要被陆四少看哭了,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摸摸怀里孩子微凉的脸柔声道:“西西,来,这是陆叔叔。不怕啊,他是好人。”出如此违心的话,谢安澜心中对全下的好人产生了深深地负罪感。 西西眨巴了一下眼睛,望着陆离眼中少了几分惧怕,不过还是有些紧张。这些日子的相处西西对谢安澜十分的信任,只有谢安澜是好人,他才会愿意让人接近。 陆离皱眉打量着谢安澜怀中的孩子,谢安澜凉凉地提醒,“麻烦眼神收一收,你吓到西西了。” 陆离不再看西西,而是转向谢安澜,“西西?他是男孩子?” “咦?这你也能看得出来?”谢安澜惊讶,“这么多了,芸萝都没看出来。 陆离道:“眼神。男孩和女孩是不一样的。” 谢安澜耸耸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么的孩子要让人伪装到眼神怎么可能?而且她也怕把这孩子真的整成性别错乱了啊。 “怎么回事?”陆离问道。 谢安澜看看四周,示意他换个地方话。陆离点点头,起身往书房走去。 陆离喝着芸萝送上来的汤,听着谢安澜讲完事情的经过,一双清俊的眉锁得更紧了。 谢安澜将西西交给芸萝带下去休息,看着沉默地陆离问道:“你有什么话要?” “我知道了。”陆离道。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这个?” 陆离淡淡道:“你都将人带回来了,还想让我什么?带他回来之前你怎么不想想要怎么办?” 谢安澜道:“不带回来难道我能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扔在荒郊野外?我想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大概也都很危险。看起来爹娘不是不在了就是不在意吧?过段时间将他送到远一点的地方,找个寻常人家收养吧。” 陆离道:“这孩子已经五六岁了,不是五六个月,而且看起来还很聪明。你确定他愿意当个寻常人过一辈子?” 谢安澜蹙眉,“命比较重要吧?不管他想不想他现在只有五岁,能做得了什么?若是将他送回去,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你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了?”即使是作为一个重生者,这货知道的也有点多啊。前世这个时候陆四还在泉州苦苦挣扎吧? 陆离道:“你离开安明的当,苏梦寒也离开了安明府回到了上雍。” “这孩子跟苏梦寒有关?”谢安澜凝眉思索,“不对,追杀西西的人是宫里出来的,苏梦寒八年前就被逐出了商家去了安明府苏家。商家商娴妃、大内禁卫难道西西?!” 陆离不语,谢安澜长长的吐了口气,“一出门就捡了一个皇子啊这是。” 陆离道:“你想得太多了,陛下不承认他就什么都不是。” “什么意思?” 陆离道:“如果这孩子真的是商妃的儿子,你觉得当年商家将这孩子带出宫瞒得过陛下么?就算是柳贵妃,想要调动大内禁卫也不可能不经过陛下。陛下放弃这个孩子了。” 谢安澜不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帝陛下好像没有别的子嗣吧?” 陆离嗤笑一声,“不是所有的皇帝都那么在乎子嗣,陛下身体没有问题,他若是非要子嗣不可就算柳贵妃闹得再厉害,宫里现在也不可能没有公主皇子。” “这是真爱啊。”谢安澜托着下巴赞叹道。 陆离无语,其实他也不太明白皇帝对柳贵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从来没有明白过。 陆离继续道:“最大的可能是,柳贵妃又怀孕了。而且确定是个皇子。” “为了还未出生的可能谋杀已经存在的事实?”谢安澜道。 陆离不以为然,“如果柳贵妃以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呢?爱妃和爱妃的儿子,一个从未见过的儿子,在陛下的眼中谁更重要?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孩子被暴露出来的时间,有点微妙啊。”谢安澜点头赞同,确实有点微妙。柳贵妃怀孕,就爆出还有一个皇子存在。以柳贵妃的脾气怎么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若是平时皇帝不定安抚安抚柳贵妃就糊弄过去了,但是现在怀着皇子的柳贵妃显然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了啊。 若是柳贵妃弄死了西西,然后自己的孩子再一次没有了已经年过四十,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柳贵妃会怎么样?这当真是不好。当然,如果皇帝因为这事儿厌弃了柳贵妃,那就更好了。 谢安澜叹气,果然是捡了一个麻烦。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还回去,自然有人操心。” “还?还给谁?” “苏梦寒。”陆离淡然道:“没记错的话,他是这孩子的亲舅舅。” “” 东陵皇宫里,后宫深处一座宫殿气势宏伟,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宛若仙境。与之相对的,本应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皇后所居的凤仪宫竟黯然失色。这边是当今子为宠妃所修建的凤台宫。宫苑深处,已经年过四十的柳贵妃慵懒的倚坐在放着山水缂丝算软枕的软榻上,美丽的容颜保养的看不出半点皱纹。 柳贵妃穿着一身黄色绣着凤纹的织金长袍,乌黑的发丝高高的挽起,发间簪着一支九尾凤钗。她一手撑着额头斜倚在软榻上,凤钗上的流苏垂在耳边,轻轻摇曳着让这华丽雍容的装扮多了几分别致的风情。一个宫女正轻柔地为她捏着肩膀,柳贵妃微闭着眼眸仿佛正在憩。 这便是当今子独宠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当朝唯一的贵妃,柳氏。而是多年的独宠和养尊处优,她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家世低微所带来的那种谨慎谦卑的模样,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跟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矜贵之感。 “娘娘。”一个内侍快步进来,脚下却十分轻柔仿佛怕惊到了贵妃一般。 柳贵妃微微抬头,慢慢睁开了双眼。一只手轻轻在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轻抚着,淡淡问道:“如何?” 内侍心地道:“回娘娘,今的皇后娘娘千秋,陛下今就不过来看娘娘了。今晚在凤仪宫歇了。” 柳贵妃眼眸一利,扶着宫女的手坐起身来,咬牙冷声道:“陛下还在跟我置气?” 内侍脸色微变,连忙赔笑道:“娘娘息怒,陛下爱重娘娘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娘娘只是,今儿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千秋,陛下若是不去明儿早朝那些人只怕又要娘娘的不是了。陛下这也是为了娘娘不是?”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本宫被他们骂了这么多年,岂会怕他们?什么为了我好,陛下分明是在生气我出手对付那个兔崽子!” 想起这件事,柳贵妃就觉得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姓商的那个贱人勾引陛下还有了孽种不,她们明明是一起怀孕的,她的儿子死了那个贱人的儿子却活了下来,陛下明明知道,还隐瞒了她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这次碰巧消息传到了柳家,不定过几年那兔崽子就要被陛下接回宫中封为太子了! “娘娘息怒!”满殿的宫女内侍吓得脸色发白,跪了一地。 “娘娘保重啊,你还有皇子呢,千万不能动怒。”身边的贴身宫女连忙劝道。 柳贵妃身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厌烦地扫了一眼那内侍,冷声道:“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等到那内侍出去,柳贵妃方才问道:“银叶,柳家那边,还是没有那个兔崽子的下落?” 叫银叶的宫女低声道:“回娘娘,还没有。派去追杀那的人都死了。”这也是陛下生气的原因之一,宫中侍卫副统领被人杀死在宫外了。还不能大张旗鼓的追查凶手。朝臣问起来要他怎么?因为贵妃要追杀流落在外的皇子,所以才被人杀了的?这话一出去,只怕原本还在忍耐着的朝臣都要疯了。 柳贵妃脸色有些冰冷,“真是废物!传信给我大哥,一定要找到那个兔崽子!我的孩儿死了,他凭什么能活着?” 银叶连忙应道:“是,娘娘放心便是。娘娘想要办的事情,谁敢不尽力?” 柳贵妃神色稍缓,微微叹了口气道:“柳家那些人包括我那个大哥都是没用的。若是他们有浮云半分的懂事,我哪里会这般烦心?” 银叶一遍替柳贵妃捏着肩膀,一边笑道:“十三公子却是人中龙凤,将来一定能将柳家发扬光大的。” 提起这个侄儿,柳贵妃心情倒是更好了几分,“可惜浮云不在京城,当初这事儿若是交给他去做,断不会出这样的纰漏。这孩子生得好,有聪明懂事,柳家能有这样一个后辈我也放心了。对了,理王已经回来了,浮云已经也快到京城了吧?” 银叶盘算了一下,点头道:“十三公子这两也该到了。陛下十三公子这次立了大功,一回来就要提拔他了呢。恭喜娘娘。” 柳贵妃唇边掀起一抹笑意,“很好,这孩子今年也二十了,可惜婚事一直拖着。你看沈家那丫头怎么样?” 沈家?银叶道:“娘娘得是沈家嫡长女含双姐?听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呢。才华也是极好的,沈家是世代为官,倒也配得上十三公子。不过”柳贵妃微微眯眼,“不过什么?” 银叶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过听沈姐心仪穆家大公子穆翎。” “穆家?”柳贵妃脸色一冷,“不过是个商户罢了,本宫看沈含双那双眼睛着实长得不怎么样!十三那孩子才华横溢,将来平步青云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沈含双看来,竟然还不如穆翎么?” 银叶不敢话,其实这种事情又哪里是谁比谁更优秀就能决定的?更何况,若真起来,穆家大公子其实未必就真比柳家公子差。只不过一个是官家侯门,一个是商户罢了。 “娘娘得是。” 柳贵妃也不在意,只是道:“回头问问浮云的意思。若是他看不上那丫头就罢了,若是他也喜欢,本宫便亲自为他们赐婚。难不成沈家还敢看不起我们柳家不成?” 银叶笑道:“沈家哪里有那个胆子,十三公子平时不爱在外面走动,那沈家姐想必也是没见过咱们家公子才会目光短浅看上那穆翎的。” “得也是。起来这个穆翎,还有穆家那老头子还真是有些碍眼。听二妹又回家去哭诉了?” 银叶点头称是。 柳贵妃嗤笑一声,“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一个毛头子逼得手忙脚乱,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半点长进。” 银叶正要搭话,殿门口一个内侍捧着个盒子进来,“启禀娘娘,陛下今儿得了个宝贝,特意送来与娘娘把玩。” 柳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但是很快又压了一下,有些恹恹地摆摆手道:“银叶,先收起来吧。”又对那内侍道:“替我谢过陛下。”内侍自然也知道这两陛下和娘娘的关系有些僵硬,今陛下又去了皇后宫中。若是平时还罢了,如今这个时候陛下去皇后宫中就是让娘娘没脸,贵妃娘娘只怕还在生气了。也不敢多,恭敬地行了礼便告辞了。 银叶捧着锦盒走到柳贵妃身边,柳贵妃挥挥手道:“先拿下去吧。” 银叶笑道:“陛下还记着娘娘呢,娘娘真的不打开看看么?” 柳贵妃轻哼一声,“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随便从库房挑了一见东西哄我罢了。” 银叶道:“陛下送给娘娘的,哪一件不是稀世珍宝?” 想起往日的浓情蜜意,柳贵妃到底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点点头道:“算了,拿过来看看吧。” “是。” 银叶将锦盒送到柳贵妃跟前,并不大的一个盒子柳贵妃单手就接住了。打来盒子,上面还盖着一层厚厚的锦帕。柳贵妃挑了挑秀眉,下一刻就放声尖叫起来同时将锦盒抛了出去。 一个带着血迹的东西从锦盒里滚了出来落到了地上,殿中的宫女们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柳贵妃吓得脸色发白,淡淡的血腥味在她鼻息间弥漫,胃里一阵翻腾,一扭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娘娘?!娘娘!快传御医!”大殿里一片慌乱。 地上,距离锦盒不远处一截带着血的东西滚落在地上。这显然是被人处理过了,血迹并不算多,甚至已经凝固了。所以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什么,这分明是一个人手指第一节到第二节之间的手指。看那模样像是个男子的手指。 “娘娘,你怎么样了?”银叶扶着柳贵妃焦急地问道。 吐过之后柳贵妃倒是镇定了下来,靠着身后的软榻咬牙道:“快,给本宫将那个盒子拿过来!” “是!” 锦盒被捡了回来,银叶仔细检查过之后从中抽出了一块绸缎。只见绸缎背面不知用什么东西写了两行子。 令侄遗落之物,原物奉还。 “浮云?!”柳贵妃震惊地看向地上那一截断指,失声叫道,“那那是浮云的浮云怎么了?!” 柳贵妃自己没有孩子,对于柳浮云这个聪慧的侄儿十分疼爱。柳浮云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总是要被柳贵妃接进宫中住一段时间,突然看到这一行字,柳贵妃怎么能受得了?心疼地直叫着柳浮云的名字,一口气喘不过来竟生生地气晕过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当真亲舅舅? 凤仪宫里,皇后甄氏望着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从失望忧伤渐渐变得淡漠起来——站在她跟前的贴身宫女玲儿看着她的神色既是不忿又是心疼,“娘娘……” 皇后抬手阻止了她想要安慰的话,冷声道:“不必,本宫习惯了。” 这并不是假话,是真的习惯了。甄氏并不是当今的原配妻子,已故的皇后李氏是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选定的王妃,只可惜命薄,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宠爱柳氏,等到先帝不在了当今陛下登基,更是对柳氏宠上了去。可怜的元后当上皇后不过半年,就被皇帝打入了冷宫一个月之后就病故了。原本皇帝想要立柳氏为后,却遭到满朝武的一直反对,让区区一个王府侍妾成为当朝皇后受满朝武百官和命妇朝拜,那些权贵们还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胸。 最后陛下无奈,只得迎娶了甄氏为继后,又同时册封了柳氏为贵妃。因为这个,皇帝这些年对皇后一直不冷不热的,柳贵妃对皇后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最初的时候皇后还曾经端着皇后的身份想要教训柳贵妃,只是吃过了几次亏之后也只能退避三舍了。在这后宫中,别你只是皇后,即便你是皇太后,没有皇帝的支持日子也好过不了。而柳贵妃,即使只是个贵妃,有了皇帝撑腰她也依然可以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最初的几年皇后还常常为此伤心痛哭,一晃二十年过去,她从曾经一个满怀希望的少女熬到了年近四十,也早就死了那份心了。 “娘娘。”外面一个宫女进来,走到皇后身边。 皇后问道:“凤台宫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宫女低声道:“回娘娘,凤台宫那边宣御医了。” 皇后轻蔑地一笑道:“原来也开始玩这套了?本宫还当她这些年高高在上的早就不担心失去陛下宠爱了呢。” 宫女犹豫了一下道:“娘娘,好像真的出事儿了。听…有人给凤台宫送了一截手指。” “哦?”皇后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皇帝为了柳贵妃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凤台宫内外的护卫是别处的两倍,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能将那种东西送到柳贵妃面前?那宫女继续道:“听凤台宫那位娘娘当时就吓晕过去了。” 皇后冷笑一身道:“她的胆子没那么,晕过去了?若不是为了博取陛下的怜惜,便是那手指的主人身份不一般吧?她柳家这些年得罪的人够多了,本宫倒是有些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 “娘娘可要去探望柳贵妃?” 皇后摆手,淡淡道:“算了,陛下这事儿心情想必不太好,本宫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娘娘得是。” 东陵当朝子复姓东方,名元纬,年号昭平。昭平帝十九岁继位,如今已经二十三年了。必须昭平帝是个好命的皇帝,除了刚继位早几年发生了一场宫变以外,二十年来他只做了一件事——专宠柳贵妃。而即使是那场宫变,对昭平帝的好处其实也远多于坏处,几乎所有的兄弟都死光了,皇族之内没有皇亲指手画脚虎视眈眈,昭平帝可谓是大权独揽。而这二十多年,朝堂内外竟然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若不是柳家人闹得有些难看,还当真是有些无为而治的风范。 这两年昭平帝身体一直不太好,多年的养尊处优,嬉笑玩,他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初作为先帝最看重的嫡子的风采。保养的极好的皮肤依然白净却已经有些松弛,曾经飞扬的剑眉也开始微微下垂。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武双全的一代帝王,倒像是个吃喝玩无所不为的富家纨绔。 此时,昭平帝一向平缓的脚步却显得有些几处而凌乱。根本不去看跪了一路的宫女内侍,快步跨入了凤台宫的正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柳贵妃撕心裂肺地痛哭声。昭平帝不由得又加快了两步,急声唤道:“月儿!” “陛下!” 昭平帝走进内殿,柳贵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往日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衣饰都已经卸下,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着,显出几分憔悴和苍老。毕竟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平时看不太出来,但是卸去了妆容之后柳贵妃的肤色明显不如平常白皙紧致了。眼角也露出了一些细细的纹路。 只是昭平帝却无心注意这些,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月儿,你怎么样了?” 柳贵妃倒进昭平帝怀中痛哭起来,“陛下…呜呜,你要为浮云做主啊。” 昭平帝一愣,他匆匆而来倒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拍拍柳贵妃的背道:“别着急,慢慢。”扫了一眼床边伺候的银叶,怒道:“发生什么事了?”银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忙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听完银叶的禀告,昭平帝也是脸色大变,“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朕的后宫也敢肆意妄为,还惊吓到朕的爱妃!月儿,别急,浮云身边有大内禁卫保护,岂是那么容易伤到的?朕立刻派人去查看,你有了皇儿,千万别伤了身子。” 柳贵妃含泪道:“臣妾一直没有个孩子,将浮云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半待的。求陛下千万不要让他出事儿。否则…臣妾将来也无颜去见柳家的列祖列祖了。” “好好好。”昭平帝柔声道:“别急,朕一定将这贼人抓出来碎尸万段,为爱妃出气。” 柳贵妃的情绪渐渐地未定了下来,昭平帝才招来了人吩咐下去彻查此时。子满身怒气的下旨谁敢不重视,一时间皇宫里一片喧闹嘈杂,血雨腥风。 流云会一处隐秘的院里,苏梦寒看着跟前半跪在地上的属下轻叹了口气,淡淡道:“都起来吧。” 跪在跟前的青衣男子垂首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苏梦寒摇摇头,“是我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派大内侍卫暗中保护柳浮云。呵…只怕就是去刺杀东方靖都要比刺杀柳浮云来得容易吧?咱们伤了多少人?” 青衣男子低声道:“有六个兄弟死了,还有九个伤了。” 苏梦寒点点头,道:“好好安置了。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青衣男子点头道:“公子请放心,尾巴已经扫干净了。不会有人查到我们身上的。” 苏梦寒道:“那就好,断了柳浮云一指也算是给咱们的贵妃娘娘打了个招呼了。起来…这原本也不关他的事儿。” 青衣男子蹙眉,提醒道:“柳浮云与柳贵妃关系一向亲厚,公子想要对付柳贵妃必然是要跟柳浮云交手的。柳浮云这人,不比柳家其他人,公子是否……” “斩草除根?”苏梦寒笑道:“且不…杀一个柳浮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有陛下在,柳家有没有柳浮云一时半会儿都倒不了。既然陛下如此重视他,那就先算了。为了他将那么多兄弟再搭进去,不值得。流云会也不是杀手组织。” “是,公子。” “启禀公子,有一封信送到铺子里,是给公子的。”门外,管事进来禀告道。同时将一封密封的信函送上。 苏梦寒微微蹙眉,“给我的信?” 青衣男子也有些疑惑,知道公子入京的人并不多,而能够准确的将信送到地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难道是理王?” 苏梦寒摇摇头道:“不会,若是理王他该直接找上门来了。”伸手将信函拆开,里面的内容却让苏梦寒也忍不住变了颜色。见他神色不对,青衣男子也警惕起来,“公子……” 苏梦寒闭了闭眼,定了定神方才慢慢将信函放下对管事挥挥手道:“先退下吧。” “是,公子。”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青衣男子低声道:“公子,出了什么事了?” 苏梦寒轻声道:“有晞儿的消息了。” 青衣男子接过信函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苏会首钧鉴:近日拙荆巧遇一人,或与苏会首有缘。烦请移驾一叙。陆 信函的下方还有一个地址。 青衣男子皱眉,看向苏梦寒道:“公子,这信是……” “陆离。”苏梦寒淡淡道,“真是没想到,这位陆公子应该是昨才刚到京城才对。” “那……” “去。”苏梦寒道:“既然陆公子相邀,自然要前去拜访。何况……”何况晞儿在陆离手里,又怎么能不去?青衣男子略有些不赞同地道:“那陆公子虽然有些才智,也不过是个应试的举子罢了。何须公子亲自前去?属下带人去将公子接回来就是了。” 苏梦寒摇摇头道:“他们既然救了晞儿,这人情无论如何也是要领的。更何况…这么大的恩情,我不亲自去一趟只怕也不行。”见青衣男子还想要什么,苏梦寒直接打断了他,“不必多。” “是,公子。” 深夜,谢安澜和陆离依然还没有休息。陆离坐在书房的书桌后面练字,谢安澜靠着窗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发呆,“你确定他会来么?” 陆离头也不抬,淡淡道:“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外甥。” “那如果他真的不想要了怎么办?”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期待地问道。西西娃娃还是很乖巧可爱的,如果苏梦寒不想要了,以后她可不可以自己养着?当然这是要等她离开陆离这货之后。如果陆离的猜测没错,西西这样的身份待在陆离身边,谢安澜还是会觉得很不安,很难什么时候西西朋友就被这货给卖了啊。 陆离抬眼难得的对着她一笑,“你若是想养一个女儿的话也可以。” “……”果真丧心病狂,竟然想要将一个男孩子当成姑娘养大。西西长得那么可爱,将来长大了也肯定是个帅哥,养成娘娘腔了怎么办? “好像来了!”谢安澜突然侧首看向窗外,然后起身一掠转入了书房里间。 果然,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陆公子,苏某深夜来访,还请见谅。” 陆离搁下笔,抬头淡然道:“苏会首言重了,请进。”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梦寒带着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门外。年关将至,即便是上雍这样的地方也早已入冬,苏梦寒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站在门口。青衣男子身后拿着一把已经收起的油纸伞。虽然今夜无雪无雨,但是浓厚的雾气对苏梦寒这样身体不好的人来深夜出行也是个负担。 苏梦寒抬手示意青衣男子等在门口,抬脚跨入了书房。 目光慢慢扫过书房的各处,苏梦寒的眼神在陆离背后的屏风上停留了片刻方才点头笑道:“多谢。” “苏会首请坐。”陆离道。 苏梦寒也不客气,挑了陆离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两人却谁都没有急着开口话。陆离淡淡道:“夜深人静,也未曾准备茶水招待苏会首,待客不周,还望见谅。” 苏梦寒笑道:“是在下上门的不是时候,何敢怪陆公子。” 既然陆离先一步开口话,算是给了苏梦寒一个梯子,苏梦寒自然不可能不接。极其自然地笑道:“听闻前些日子陆公子与陪同理王殿下在雍州附近畅游了一番,不知有何感想?” 陆离淡笑道:“江山如画。” 苏梦寒一愣,不由笑了,“不错,确实是江山如画。开年便是会试,想来陆公子必定是志在必得了?” 陆离摇头道:“下才子何止千万?陆离何敢妄自称尊?更何况…有些事情,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倒也不必太过执着。” “哦?”苏梦寒挑眉,在心中暗暗琢磨陆离口中的到底是哪一个?怎么看这位少年英才也不像是个能听由命的人。 “其实,陆家是雍州大族。以陆公子的才华学识,雍州陆家断然不可能无视才是。”大家族确实是重视嫡庶,但是陆离又影响不了雍州陆家的继承权,雍州陆家在陆离和陆晖之间的选择其实是很容易的。但是陆离来到上雍之后却完全没有跟本家联系的意思,甚至连自己在平安侯府做侧妃的嫡姐都没有前去拜见过。显然是想要和陆家拉开距离,但是难道陆离真的以为朝堂上只靠单打独斗就能够成事?这位才子断然不可能如此真才是。 陆离垂眸,淡淡道:“在下不过是个旁支庶子,何敢劳烦雍州本家?” 苏梦寒扫了一眼眼前的书房,一个泉州不受宠的庶子…一进京城就能住上这样的宅子,泉州那位陆老爷传闻对这位四公子可没有那么大方。一座二进的宅子,在上雍城里租起来虽然贵却也还能接受。但是陆离这个院子,就单这间书房的陈设,只怕将这个院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传闻这位陆公子还是个书画名家,但是市面上却并没有多少他的画流通啊。 苏梦寒叹了口气,压抑住胸中的闷咳,沉声道:“苏某前些日子不慎走丢了一个人,不知道陆公子可有什么线索?” 谁着急谁输。 虽然苏梦寒已经有九成把握自己的外甥就在陆离手里,但是无奈陆离跟他一样的能闲扯。若是他不开口,只怕就算在这里扯到明早上他也见不到晞儿。谁让他前些日子不心摆了人家一道儿呢。 苏梦寒认输,陆离倒也没有什么得意高兴的表情。微微点头道:“自然,只是如果并不是苏会首要找的人的话,还请勿怪。” “不敢。” 陆离起身,带着苏梦寒出了书房往后院的方向而去。 花厅里,谢安澜蹲在地上笑眯眯地逗着被放在椅子上哭得眼睛通红的西西。门外的地上,还躺着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谢安澜捏着他的脸笑道:“西西吓到了么?没什么呀,那两个坏蛋一点都不厉害,姐姐一下子就打的他们半残了哦。”西西好奇的抬头看着谢安澜,平时谢安澜大都是以男装出现在西西面前的,偶尔也有女装但是的孩子还不足以区分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但是对女装的谢安澜却也十分亲近和依赖。与之相对的是,西西对陆离少年一向是敬而远之。对此,谢安澜认为这孩子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轻易就能够区分出一张人皮下隐藏着的是善良的使还是狰狞的魔鬼。 显然在西西眼中,她是前者,陆离是后者。 西西飞快地望了一眼门外,伸出手扑进了谢安澜的怀中。 谢安澜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西西是个勇敢的好孩子,等你长大了姐姐就教你怎么打坏人,以后西西就再也不用怕这些坏蛋了。好不好?” 西西眨了眨眼睛,望着谢安澜认真的点了点头。 “坏蛋!西西要学打坏蛋!” 门外躺在地上的两个黑衣男子心中泪流:公子,我们不是坏蛋啊!不对…好像是姐?但是明明是公子啊? 陆离带着苏梦寒主仆二人踏入院就看到花厅门口躺着两个黑衣人,不由得皱了下眉。虽然没什么,看向苏梦寒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苏梦寒侧首瞥了身边的青衣男子一眼,青衣男子脸色也是一变,低下了头不敢话。 “晞儿?”看到被谢安澜抱在怀里的西西,饶是苏梦寒也忍不住愣了愣。 苏梦寒一直都在安明府,流云会里本身也不太平,而且京城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曾经的身份,所以苏梦寒极少回到上雍。因此虽然疼爱西西这个外甥,但是苏梦寒真正见到西西的时候却是极少的。一年也不过两三次。原本苏梦寒也在思考着西西渐渐长大需要人教导怎么将西西接到身边,毕竟如今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流云会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了,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上一次看到西西虽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苏梦寒还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姐姐留下的好像是个外甥而不是外甥女。 眼前一身紫衣的绝色女子没能让苏梦寒震惊,但是西西一身漂亮可爱的衣服和系着绣花发带扎着髻带着珠花的模样吓到了。西西安安静静的靠在谢安澜的怀中,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姑娘啊。 看着苏梦寒震惊的模样,谢安澜有些歉疚地摸了摸额头。 那日没有看到苏梦寒,今日一见流云会首果然风采翩然,令人心折。即便是他看上去有些消瘦苍白,但是谢安澜却绝对不敢将他当成跟陆离一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搞不好这人的武功是他见过的人中数一数二的了。 撇开最初的震惊,苏梦寒片刻后便冷静下来了。如今柳家肯定在到处找寻晞儿的下落,那些人只怕怎么也想不到晞儿不是被人带着外逃了而是被带回了京城还装扮成了女孩子的模样。也难怪这些无论是柳家还是流云会都没有什么消息了。 “晞儿,是舅舅,还记得舅舅么?”苏梦寒上前两步,柔声道。 西西这么的年纪就能够将陆离写的信认全了,记性自然不会差。他是记得苏梦寒的,所以苏梦寒上前的时候他只是望着他却并没有抗拒。 谢安澜略微有些心酸,却也不能阻止人家亲人团聚啊。俯身将西西放在地上,却不想苏梦寒刚刚伸出手来,西西就突然保住了谢安澜的双腿,飞快地转到了另一边避开了苏梦寒的双手。 苏梦寒伸在半空的手顿时僵住,“晞儿?” 西西紧紧抓着谢安澜的衣角,大眼睛通红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谢安澜叹了口气,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西西还记不记得舅舅?他是你舅舅么?” 西西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 谢安澜道:“那就好,舅舅来接你回家,西西不高兴么?” 西西瘪了瘪嘴,将谢安澜抓得更紧了,看向苏梦寒的眼神也更加抗拒起来。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谢安澜叹气,这孩子一直很听话平时也几乎不会哭闹,安静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她还有些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什么的。这会儿这副模样,显然是被逼急了。 有些无奈地看向陆离,陆离挑了下眉没话。 他跟这鬼不熟。 谢安澜无奈,“苏会首,这孩子受了些惊吓。” 苏梦寒眼神黯然,“是我不该将他一个人留在京城。”苏梦寒也跟着蹲下身看着西西轻声道:“晞儿,舅舅来接你回家。跟舅舅回去好不好?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西西怔怔的扭头看谢安澜,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死死抓着谢安澜的衣服不肯松手,只是却怎么都不肯哭出声来。 见他这样,苏梦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能够操控整个流云会,能够将王室宗亲也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面对一个不肯话连哭都不肯哭出声来的五岁孩子,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安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西西还,孩子都是这样,大概…过两就好了。” 苏梦寒微微点头道:“多谢陆夫人,若不是有你,晞儿只怕是……” 谢安澜淡然道:“恰巧遇到了也是缘分,既然这样苏会首不如先坐会儿喝杯茶吧。” 苏梦寒看看西西,也没有别的办法,“打扰两位了。” 于是芸萝送上了香茶,陆离和苏梦寒坐下继续闲磕牙。谢安澜将西西抱进去哄他睡觉。有苏梦寒在,西西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总是死死的拽着谢安澜睁着通红的大眼睛,仿佛谢安澜随时都会将他扔给苏梦寒似的。 等到谢安澜终于看着疲惫不堪的西西睡着,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转身回到花厅,陆离和苏梦寒依然一派闲适的坐着喝茶话。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两个人一般无二的温言细语,举止优雅,神态自若。只除了…气氛不是那么的热络,带着几分疏远和客气。 看到谢安澜出来,苏梦寒再一次致谢,“辛苦陆夫人了。” 此时苏梦寒才有心情去关注谢安澜这个人,方才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西西的身上,只是觉得这位陆夫人确实不愧东方靖的绝色之称罢了。 此时再看漫步进来的谢安澜,已经是半夜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和被人打扰不能安寝的不悦。举止大方,眉目间神采飞扬。一袭紫衣翩然,风姿卓然,光彩照人。再看看坐在一边的陆离,仿佛温俊雅,但是眼底和眉宇间蕴藏的那一抹锋利却让人难以忽视。乍一看觉得此人君子端方如玉,仔细琢磨却又觉得此人深沉如海,表面上风平浪静海阔空,暗地里隐藏着的却是可吞没一切的狂澜。 陆家旁支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人物?即便是上雍陆家主家那几位公子也没有这样的气度吧? 最可怕的是,如今陆离才年方十八。苏梦寒同样从就被称之为才,他还曾经是雍州商家的嫡子。书香门第宦门之后,即便是如此他也敢肯定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绝对没有这样的气度和定力。 这两位…实在是…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苏梦寒心中不由莞尔,其实他也还很年轻,才二十多岁不满三十的年纪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算是年轻人的。但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也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却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谢安澜也在打量着苏梦寒,武功高强,才智过人,富可敌国的病美人啊。这样的人设,分明比陆离这家伙更像个未来的人生赢家。 “苏会首客气了,贵会的两位哥才辛苦了呢。”瞥了一眼还躺在门口的两个黑衣哥,苏梦寒倒是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依然放任这两人躺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苏梦寒歉然,“属下失礼,是在下人之心了,还请夫人恕罪。” 这是已经跟陆离谈好条件了?谢安澜挑眉,不过苏梦寒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做这种蠢事,只怕这事儿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吧?目光落到站在苏梦寒身上低着头的青衣男子身上,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哥贵姓?” 青衣男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谢安澜会对自己话。抬起头来确定了她确实是在问自己,看了一眼苏梦寒才答道:“夫人客气了,的姓苏,苏远。” 谢安澜靠着扶手笑道:“苏远哥,以后想要来喝茶光明正大的进来就是了。咱们家的人胆子都,万一吓到哪个姑娘,还要你负责多不好?你是不是?” “我……”青衣男子涨红了脸。 苏梦寒道:“陆夫人,在下……” 谢安澜抬手阻止了他,笑道:“苏会首不必在意,我知道苏会首是个懂礼仪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擅长别人家内宅的事情来的。这次也就罢了,索性咱们家也没有什么。万一下次他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难道苏会首也要替他们负责任?” 青衣男子对谢安澜拱手道:“今晚都是在下鲁莽,若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夫人,在下任凭夫人责罚。” 谢安澜笑道:“这倒是不必,既然夫君和苏会首聊得投缘,我又很喜欢西西这孩子,这事儿就此作罢。那两位哥就别躺着呢,这冬夜里着凉了可不好。” “多谢夫人大度。”青衣男子松了口气,得到苏梦寒点头同意才走出门去将门口的两个黑衣人扶起来带走。 谢安澜擅自开口决定,陆离竟然也完全没有意见。对此苏梦寒也半点不感到惊讶。陆离赴京赶考却带着自己的夫人同行,又将她独自一人丢在安明府,这位夫人更是孤身一入入京摆脱了流云会的跟踪,路上还能从大内禁卫手中救了晞儿显然也绝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思索了片刻,苏梦寒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陆公子,陆夫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谢安澜诧异地挑眉,这才两面之缘就能有事相求了,这位苏会首也很不见外啊。 陆离微微点头,示意他有话直。 苏梦寒沉吟片刻,道:“在下孤身一人身边也没有女眷,流云会事务繁多也不安稳,因此这些年只能将晞儿放在京城让下人照看着。这次的事情…陆夫人是晞儿的救命恩人,在下冒昧想请两位再收留晞儿一段时间,不置可否。” 谢安澜惊讶地看着苏梦寒:你可真勇敢,把西西交到陆离手上?您真的是他亲舅舅? 苏梦寒有些不解,“陆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 谢安澜摇摇头,侧首去看陆离。 陆离蹙眉道:“苏会首放心将那孩子交给陆某?” 苏梦寒淡笑道:“陆公子是指晞儿的身份?陆公子既然能找到在下想必对晞儿的身份也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如今…晞儿这个身份陆公子除了拿他去跟柳家做交换,已经再无用处。陆公子应该猜到了,宫里那位,已经放弃他了。” 谢安澜皱眉道:“虎毒不食子,那位……” 苏梦寒叹息道:“那位自己自然不会想杀晞儿,但是晞儿在他的眼中却远远不如他的爱妃重要罢了。夫人当真以为这些年宫中都没有嫔妃有过身孕么?只可惜一个都没有生下来罢了。” 谢安澜无语,“既然陛下独宠柳贵妃,又何必再去沾染别的女子?”不是传中的专宠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好,也省的别人虚度青春枉送性命。皇帝和柳贵妃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再废了个后宫也不算什么事儿吧? 苏梦寒摇头道:“就算独宠一人,他也还是皇帝。” 谢安澜想想也对,即便是专宠如杨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唐玄宗的后宫也从来不曾空置啊。 陆离淡淡道:“苏会首又如何肯定,我不会将那孩子拿去和柳家做交换?” 苏梦寒看着陆离,忽而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陆公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哦?”陆离挑眉。 苏梦寒道:“陆公子不像是愿意依附于柳家的人的。” 陆离看着苏梦寒,淡淡道:“苏会首倒是难得坦率,如此陆某也不直言不讳。我对谁得宠,哪个家族如日中,哪个家族江河日下,哪位王爷权势滔,甚至…谁能最后得到那个位置,都不感兴趣。” 闻言,苏梦寒饶有兴致地看向陆离,问道:“难不成陆公子竟然当真心静如水?”不像啊。 陆离垂眸道:“陆某自然有陆某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人挡在我前面。至于最后那个位置上坐的事什么人,我并不在意。这么,苏会首还敢将那孩子交给我么?” 苏梦寒默然,陆离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不妨碍到他的事情,皇位最后归谁都行。即便是苏梦寒的敌人,只要对他有利陆离也不介意扶持对方上位。 当然,现在扶持谁还为时过早。但是苏梦寒却觉得陆离的话并不是在笑。 沉默了片刻,只听苏梦寒淡淡笑道:“如此,晞儿就劳烦贤伉俪了。” 陆离挑眉,平静地打量着他。 苏梦寒笑道:“在下身体不佳,也不知还能护持他多久。这世上…想要活的自在,总是免不了要冒几分险的。不是么?” ------题外话------ 么么哒~之前题外了有的亲们大概没看见,更新时间改为中午十一点过。十二点之前吧。早上就表要等了,编辑早上九点才上班,有时候意外上传晚了更新无法审核更新就会延迟。改到中午时间宽裕,不容易出误差,么么哒(づ ̄ ̄)づ 另外:p:上个月的长评活动已经选出来鸟哦。感谢亲们踊跃支持。南冥有田,潋滟清华锁重言,倾城丫,三位亲爱的,请留言好领取奖励。好像每次奖励最多只能999,抹汗~哦(* ̄)(ε ̄*) 第一百零二章 柳十三 陆离神色淡定,眼神却多了几分深沉,“苏会首想得开,可惜这世上却鲜少有苏会首这样的人。”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叹气道:“若非万不得已,我也绝不愿如此冒险的。”可惜他的身份,身体都不得不冒险。只要晞儿一没被确定死亡,柳家的人第一个要怀疑的人就是他。所以虽然他回京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却依然只能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拜访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宅子。如果接到了晞儿,明一早就会立刻送他出城送到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让晞儿跟着陆离和谢安澜是个更好的选择。 虽然陆离这人看起来不知道深浅,但是陆夫人却显然是真心喜欢晞儿的。而在一定程度上,陆夫人是可以影响陆离的。 谢安澜靠着扶手,有些懒懒地提醒道:“毕竟是个孩子,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将他藏着不让见人。两位可有想过我们要如何跟外人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刻意遮遮掩掩,只会更加的引人怀疑。” 苏梦寒笑道:“在下还有些人脉,陆夫人尽管放心晞儿的身份在下会让人办好的。” “哦?”谢安澜挑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苏梦寒淡笑道:“就当是陆公子的庶子如何?” 谢安澜无语,打量了苏梦寒半晌才缓缓道:“是什么让苏会首觉得,我是个会善待庶子的人?苏会首是在提醒我对西西太好了么?还有…夫君才十八岁,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其实十八岁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在世家纨绔子弟中并不算太夸张。但是放在陆离身上就显得十分违和了。而且,她怎么觉得这个苏梦寒在竭尽所能的败坏陆离的名声呢? 苏梦寒也忍不住失笑,女人他见过不少,无论是普通的民女还是豪门贵女,谢安澜还是第一个理直气壮的她不会善待庶子的女人。虽然别的女人心里大约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上却还是要虚伪的什么嫡子庶子都是自己的儿子,一视同仁云云。 “那陆公子怎么看?”苏梦寒问道。 陆离淡然道:“这事还是陆某来办吧。既然苏会首想将那孩子放在这里,还是不要和流云会扯上关系的好。另外,那是个姑娘,不是个公子。还请苏会首记牢了。” “……”他的外甥就这么变成外甥女了?陆离真不是故意的? 苏梦寒开始有些怀疑将外甥交给这两个人照顾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毕竟他们真的不熟啊。而且他和陆离的关系其实也还不怎么好。从这两次的见面闲聊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表面上温尔雅的少年分明性格十分恶劣。 好一会儿,苏梦寒还是叹了口气,点头道:“如此,有劳两位了。”聪明而又不引人注意,且不会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蠢事的抚养人实在是不太好找。他已经放弃了让外甥再回到皇室的想法,如今外甥有人照顾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只要专心解决掉会危害到晞儿将来人生的人和事就可以了。 至于陆离会不会利用晞儿做些什么,现在都还为时过早。 从陆宅出来回到流云会的园子,苏远才忍不住问道:“公子,将公子交给那两位…真的没问题么?” 苏梦寒淡淡笑道:“就算是教给自己人照顾,不也一样要出问题么?陈家在商家数代为仆,商家何曾亏待过他们?” 苏远默然,只是…“便是如此,公子何不在流云会中择人照顾公子?他们不知道公子的身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苏梦寒淡笑道“只是找人照顾晞儿容易,随便找个少有人去的山沟交给村民也能养活。但是…想要给晞儿找个合适的老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晞儿已经是该进学的年纪,但是如今的情况想要替他找个当世大儒做先生是不可能的,陆少雍…明年科举定然名列前茅,而且此人最出色的还不是他的学问,二是他的心术。能有他教导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运气。” 苏远不语,虽然总觉得公子对陆离过于高看了一些,一个连会试都还没过的举人哪里值得公子如此推崇?但是既然公子已经决定了,他自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 苏梦寒侧首,淡淡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以为然也不去解释。陆离的厉害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看出来,他也活不到这个时候。早被人趁着他如今羽翼未丰给除掉了。苏梦寒不参与朝堂争斗,他若是朝中权贵的话若不能收服陆离只怕也想要先下手为强。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生出这样的才智和心机来的,但是如果晞儿能够的他教导,将来无论做什么都会顺利得多。不过…想要指望陆离心软照顾一个孩子只怕是难了,看来还是要从那位陆夫人身上下手。 “那位陆夫人,你怎么看?”苏梦寒问道。 提起谢安澜,苏远不由自主得想起了那句悠悠的带着戏谑意味的“苏远哥”,年轻的俊脸顿时飞起一片红霞。 看着心腹属下如此,苏梦寒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苏远连忙收敛了心神,正色道:“那位陆夫人…似乎很不简单。而且…陆公子似乎对她十分纵容。” 苏梦寒点头道:“陆离那种人看似温和实则性格十分霸道,绝不会允许等闲人在他面前放肆。即便是他的妻子。所以,陆离若不是对夫人十分宠溺以致百依百顺,就是这位陆夫人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陆离绝对不像是会对人百依百顺的人。 虽然和陆离只有两面之缘,但是苏梦寒对陆离的了解却比和陆离相处过好些的东方靖要多得多。从某些方面,苏梦寒和陆离是有很多的共通之处的。绝顶的聪明才智,亲缘寡淡,经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打击却没有就此沉沦而是从中挣脱出来,身居高位。东方靖同样身份尊贵,但是即便是王爷的身份东方靖更多的时候还是被决定的那个而不是决策者,因为他上面还压着个皇帝。 但是苏梦寒和陆离不同,时至今日流云会几乎要成为了苏梦寒的一言堂。而曾经的陆离虽然是幕僚的身份,但是他有一百种办法让东方靖永远都只会选择他的决定。最后东方靖选择对他下手,未尝没有这个原因。一个随意开口就能影响帝王决策的人,而且靠的不是佞幸,不是媚上,也不是溜须拍马,这种人对皇帝来其实比那些佞臣更加可怕。因为皇帝在他身上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某种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能力。 虽然,苏梦寒对于陆离会有这种气势感到诧异。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归咎于有人生如此。 抿了一口杯中的药茶,苦涩的味道让苏梦寒皱了皱眉。 “被陆夫人放倒的那两个没事吧?”苏梦寒问道。 苏远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公子是……”之前担心苏梦寒的安危,而且那两个被冻了一个多时辰的人情况也不太好,他也就没有问。只以为是陆宅中还隐藏着什么高手,不曾想竟是…… 苏梦寒道:“若是八年前,她不是我的对手。但是现在…难。” “怎么会?陆夫人看上去不像是……”苏远凝眉道,一个人有没有修习武功大致上还是能从身体姿态上看得出来的。习武是一件需要长久坚持的事情,一旦时间长了就很难不留下一些习惯和印记。 苏梦寒道:“她杀过人,还不止一个。这下之大,奇人无数,切不可一叶障目,坐井观。我当年在她这个年纪…”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呢。” “公子纵英才,谁敢公子傻?”苏远道,没有加入流云会之前,苏梦寒的名声比现在更盛。东陵琴圣,商羽公子的大名下皆知。反倒是如今,知道流云会首的名字的人却不多。 苏梦寒笑道:“凭着一点聪明,一点会弄琴的赋就当自己举世无匹。觉得整个上雍的人都该捧着自己,身边的人都是生死之交,不是傻子是什么?”想起曾经的自己,苏梦寒也觉得有些可笑。 所谓的东陵七圣,不过是无聊之人附庸风雅随口胡诌的罢了,居然也有人当真,居然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当了真。若不是后来被逐出商家,看尽了人情冷暖,哪里会有如今的苏梦寒?即便是商家不倒,如今的上雍皇城中也不过是多一个自以为纵奇才的纨绔罢了。 叹了口气,道:“派去查陆家的人都收回来吧,想必也查不出什么来了。既然晞儿都押给人家了,就别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 “是,公子。” 想了想,苏梦寒问道:“柳浮云回来了么?” 提起此事,苏远抑郁了一晚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回来了,今晚整个柳家都热闹的很呢。想必明整个京城都会热闹起来。”柳家最寄予厚望的十三公子让人给砍了一根手指,这根手指还被人送给了宫里的贵妃娘娘,能不热闹么?当然,后半段消息八成是不会出来的。 一根手指对常人来似乎不算大事,但是对柳家来却比被人将脸压在地上踩了几脚还要难看。柳家一心一意将柳浮云塑造成完美无缺的完人,这几年东陵七圣的名头已经渐渐淡去,京城年青一代里东方靖身为皇室宗亲需要避嫌,穆翎是商人身份不被主流权贵们看重,柳浮云俨然有上雍第一贵公子之称。如今贵公子断了一根手指,还能算得上完美么? “公子,柳浮云断了一根手指,应当不能入朝为官了罢?”苏远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朝廷是要面子的,连长得太丑的都不能委以重任,更何况是身体有残缺的。 苏梦寒不在意地摇摇头,“柳家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人才,你觉得可能么?柳浮云不仅要在朝为官,你瞧着吧,这几日皇帝陛下为了安抚柳贵妃,必然还要加恩给柳家。” “还加?”苏远惊讶,虽然他不是朝堂上的人却也知道柳家一门三侯是多么的惹眼。若是睿王那般功勋盖世也就罢了,偏偏柳家连半点拿得出手的功劳都没有。他们唯一的功劳大概就是生出了柳贵妃这个女儿。不过对皇帝来,就单单是这一点大概就比无数人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要强上无数倍了。 苏梦寒淡淡笑道:“捧吧…使劲儿捧。总有让皇室宗亲和满朝武都受不了的那一。”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还是朝中那些官员不管是什么立场其实都不怎么喜欢柳家人。当然羡慕嫉妒也是可以的。我们辛辛苦苦勾心斗角往上爬,殚精竭虑为陛下效力,出生入死为东陵守护河山,结果还不如你女儿在皇帝耳边吹一口香风来的有用,谁能高兴? 皇室宗亲们就更是如此了,堂堂龙子凤孙,还要看你一个出生卑贱的柳家的脸色,皇室尊严在哪里? 只是皇帝护短得紧,柳家又还没有踩到这些人的底线,但是这么下去总会有这一的不是么? 另一边的陆家,陆离和谢安澜两人也还没有休息。回到房里,谢安澜犹对苏梦寒称赞不已,“这位苏会首真是好气魄啊。”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话。谢安澜笑道:“你不觉得么?” “没看出来。”陆离道。 谢安澜感叹,“敢把外甥交给你照顾…要么这外甥就不是亲的,要么就是傻大胆儿啊。” 陆离冷然道:“苏梦寒不会比你傻,那鬼现在就是个大麻烦,你以为能有什么用?”想要用他还得先替他料理了柳家的人,到时候指不定还有一个亲舅舅跑出来截胡,苏梦寒倒是真不傻,可惜陆离也不傻。 谢安澜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调侃陆离习惯了罢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答应苏梦寒?”谢安澜问道。 陆离淡然道:“外甥在我手里,苏梦寒总不好意思再找我麻烦了罢?”如果有苏梦寒这种人时不时跑出来给你添堵,那简直比得罪了柳家还让人心烦。谢安澜偏着头看他,“不定还能要点抚养费什么的?” 陆离道:“我劝你别想占苏梦寒的便宜。不过你若是有什么合作的话,可以考虑他。如果不怕最后被他给坑了的话。” 谢安澜叹气,她其实真不是商业才啊。不过幸好,她只是想赚点钱够花就好,没打算弄出个穆家第二或者流云会第二什么的。 “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忌惮一个人。”具体表现为陆离对苏梦寒很客气。这种客气和对理王以及云慕青赵五爷那种流于表面的客气是不一样的,这次是真的比较客气。 陆离道:“现在还好,如果那鬼不在了的话,我会对他更客气。”陆离从来不觉得承认一些人的强大有什么丢脸的。 “嗯?”谢安澜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陆离道:“无论是谁,面对一个强大的疯子都应该客气一些。” 谢安澜一愣,瞬间悟了。伸出大拇指称赞道:“陆四爷您果然最懂审时度势。”妥妥当奸臣的好料子啊。 陆离很是无语地对她翻了个白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谢安澜认识久了,自诩优雅的陆四公子也学到了一些不怎么优雅的习惯。 第二,柳浮云遇刺的事情果然闹得整个上雍城里轰轰烈烈。所有人都在一边幸灾祸柳家得罪的人太多终于遭了报应,一边又在惋惜柳浮云好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如今缺了一个手指。 上雍城里的人们一致认为柳浮云这是被柳家给连累了。而柳家家主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就将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以泄心中怒火。 柳家装饰的富贵逼人的书房里,柳家家主柳咸依然脸色阴郁的怒斥着手下的人办事不利,一边又骂着宫中的侍卫都是废物,连保护个人都做不到。 坐在一边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素雅的雪青色衣衫,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秀仿佛带着几分女子气,但是眼神却肃穆端凝,与眼前浮华的书房很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味道。他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右手的指上还缠着厚厚的白布。 听着柳咸口无遮拦的斥责,他有些浅淡的眉微微皱起,轻声道:“父亲。” 柳咸一愣,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让属下退下。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两人,柳咸才沉声道:“暮儿,你放心,这事儿爹一定让你姑母求陛下给你一个交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敢跟柳家作对!” 柳浮云凝眉,问道:“父亲,孩儿离京这段日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事情?”柳咸一愣,不解地看着儿子。柳浮云垂眸淡淡道:“若是柳家从前得罪的人,不可能在回京的途中才出手,这一路上孩儿并未感觉到有人关注。而且,那边看那些刺客的模样,出手也有些仓促,不像是准备周全的模样。” 柳咸眼神闪了闪,低声道:“有人将那截断指送到你姑母面前去了。” 柳浮云一怔,面上却闪过一丝了然。 “如今宫中应当没有人会再招惹姑母才是,父亲,你还是将事情都告诉孩儿吧。” 柳咸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个儿子生性聪慧心智不凡,许多事情倒也不隐瞒他。只是有时候柳浮云的想法总是跟家里甚至是柳贵妃相左,柳浮云再厉害也还是个年轻人,他的意见并无法左右柳家的决定。有时候柳咸懒得听儿子的反驳,就干脆不告诉他了。即便是偶尔柳浮云对了又怎么样?就算有什么事有妹妹在谁还能将他们柳家怎么样? 柳咸一直都觉得奇怪,这个嫡子明明生而富贵,怎么就能活的如此谨慎微? 将柳贵妃命人追杀一个孩子的事情仔细了一遍,虽然柳贵妃是让大内侍卫追杀,但是那孩子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寻找的事情却还是要柳家来做。细节方面柳咸知道的还是很清楚地。听完父亲的话,柳咸也明白自己这场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了。 “父亲。” 柳浮云轻叹道:“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商娴妃的孩子,那么…流云会如今的会首苏梦寒就是他的亲舅舅。你们追杀苏梦寒的亲外甥,还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觉得…苏梦寒是泥塑的菩萨么?” 柳咸脸色微变,“是苏梦寒干的?区区一个商贾竟敢如此大胆!我这就进宫求陛下下旨剿灭了那个什么流云会!” 柳浮云抚额,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叹气。 “父亲。流云会是东陵仅次于穆家最大的商会,我们跟穆家的关系已经非常不好,如今再跟流云会闹起来……” 柳咸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普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当年就不该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放过了苏梦寒,如今才让他反咬一口!”柳浮云淡淡道:“父亲有空想剿灭流云会,还不如先关心一下这段时间柳家下面的生意会不会出问题吧。一旦流云会对柳家动手,穆家的穆翎必然会跟着加一把火的。” 柳咸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权利很重要,但是金钱同样也很重要。柳家这样的人家来钱容易,但是花起钱来更容易。朝堂上还有那些讨厌的御史盯着,柳家的子弟稍微伸手弄点钱成堆的弹劾折子就往陛下跟前飞。次数多了陛下也烦了也警告过他们,柳家最大的金钱来源除了底下的官员送礼和皇帝的赏赐,就是自家名下的生意了。更何况,就算柳家不缺钱,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多?至少柳咸是永远都不会觉得钱多的。 “你二姑姑也是个没用的!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让穆翎那子到处蹦跶!” 柳浮云道:“当初你们根本就不该让二姑母嫁入穆家。穆江枫是入赘上门的,父亲你觉得穆老爷子会将穆家交给穆江枫?与其如此,还不如设法将哪位妹妹嫁给穆翎,打好与穆家的关系。这世间钱财无数,不可能都吞进柳家的嘴里。父亲,凡事适可而止。”柳浮云没的是,比起穆家的财富,穆家的人脉更为重要。而这个,如果穆家传不到穆翎手里,只怕穆老爷子宁可毁了也不会交给穆江枫的。 柳咸也有些尴尬,“这不是当初你姑母……”即使是柳咸这样的人也不好意思跟儿子,当初是自家妹子先跟穆江枫勾搭上的。但是比起大妹和三妹,这个二妹当真是太没用了! 柳浮云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道:“陛下膝下无子,姑母何必对那孩子下手。若是当初姑母就将那孩子直接抱到跟前抚养……” “这怎么可能?”柳咸道:“那孩子到底不是亲生的,更何况当初你姑母和商妃同时怀孕,最后却……” “姑母的孩子没了也不是娴妃娘娘的错,即便是娴妃活着姑母求一求陛下,陛下必然会同样让姑母教养这个孩子。孩子跟着娴妃只会被冷落,娴妃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姑母只要好好待这个孩子,生恩不及养恩重,将来柳家和商家就是一家人!当年我就过…你们偏要去对付商家,如今倒是为柳家树下了流云会这个大敌。”柳浮云豁然睁开眼睛沉声道。 柳咸神色怪异地看着儿子,仿佛他在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把别人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养?那怎么可能?别人他不知道,至少以他妹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肯养别人的孩子的。 看着父亲仿佛看傻子的眼神,柳浮云只觉得一阵疲惫无力袭来。柳家这些年树敌无数,偏偏柳家人都觉得只要贵妃娘娘在就可以毫无顾忌。难道就没有人想过,若有一日,贵妃娘娘不在了呢?若有一日陛下不再宠爱贵妃了呢? 到时候就是柳家的末日啊。 柳咸看看儿子苍白的脸色,到底有些不忍,轻声安慰道:“暮儿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事儿父亲知道怎么处理。至于你姑母那里,这话千万不能再,你姑母又有身孕了。听御医这一胎七八成可能是个皇子。” 柳浮云疲惫地点了点头,跟苏梦寒的仇怨已经成了死结,现在得再多也是无用。 看着父亲踌躇满志地模样,柳浮云心中有些无奈的苦笑。罢了,等到在苏梦寒手里栽了跟头,父亲想来就能想明白这世道真的不是柳家了就能算的了。 谢安澜心情愉悦地坐在茶楼的窗口嗑瓜子。一遍低声问坐在对面的陆离,“柳家的事儿,你怎么看?” 刚刚听上雍第一贵公子的名声,还没能看上一眼呢就被人砍断了一根手指,真是可惜。好在断了一根手指头也不影响观赏。 似乎看出谢安澜在想什么,陆离警告地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谢安澜笑容灿烂,“除了那谁,这会儿谁还没事儿找柳家的茬儿啊。”柳贵妃怀孕了,柳家必定更上一层楼。 “胆子够大的啊,这绝对是挑衅。”谢安澜赞道。 陆离道:“若是真让柳家得逞了,就不仅仅是挑衅而已了。”前世柳浮云断的可不止是一根手指,不过前世苏梦寒也付出了不的代价。如今商晞还在,苏梦寒显然还不想跟柳家鱼死网破,所以已经算是比较收敛了。 “你跟那位熟么?”谢安澜好奇地问道。 陆离淡淡道:“没见过。”隔空打过几次交道。从最后的结果看自然是他赢了,不过柳浮云能让人如此称道也却有不凡之处。 谢安澜趴在桌上,心情愉快地叹息道:“果然还是上雍比较好啊。”在泉州那地方整能见到的也就是陆晖那一类的人了,连八卦听起来都让人觉得索然无味。但是这上雍皇城却不一样,什么样的八卦什么样的才俊没有?就连颜值都拔高了一大截。苏梦寒不用,听柳浮云也是个俊俏公子。 “柳家肯定能猜到苏梦寒身上,苏梦寒不会有事吧?”皇权至上的时代,苏梦寒处于先的弱势。 陆离淡淡道:“流云会有十家同盟,虽然明面上与上雍权贵关系不大,但是无论哪家背后都不会没有人支持。更何况苏梦寒还吸收了当年商家隐藏下来的势力和人脉。若不是有陛下撑腰,柳家未必是苏梦寒的对手。即便是现在,陛下也不可能事事都替柳家出头,除非闹得太过了,否则最后是谁丢脸还不准呢。” “可惜啊,柳家就是命好。”下最有权势的人就站在他们那一边啊。 陆离冷笑道:“可惜柳家拖后腿的人也太多了。” “得也是。”谢安澜点头道。 “不过,这次柳浮云受了伤,柳贵妃又有了身孕,陛下必然会补偿柳家一些。”陆离微微蹙眉道。谢安澜点头,问道:“你觉得陛下会补偿柳家什么?”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道:“柳家一门三侯,在给柳家爵位不太可能。柳家人也没有什么功勋,除非柳贵妃真的生下了一个皇子,否则想要加封柳家家主也不太可能。若是将柳家家主加封为国公,甄家的脸面就不好看了。皇后和甄家这些年一直安安分分,陛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甄家的。” “所以?” 陆离道:“既然是柳浮云的事情,自然是应在柳浮云身上。柳浮云已经弱冠,却还未娶妻。”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赐婚?听柳家有意与沈家结亲,上雍第一美人儿哦。” 陆离摇头,“赐婚沈家算不得恩典,柳贵妃随口提一句就够了。既然要安抚柳家和柳贵妃,至少…应该是个郡主。”倒不是皇帝舍不得公主,而是如今皇帝膝下连个毛都没有。 “一门两郡主?”柳家这是要上啊,皇帝对柳贵妃必须是真爱。 陆离道:“听朔阳郡主快不行了。” 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陆离淡淡道:“陛下的兄弟都过世的早,宗室里统共也没有几位郡主,而且大都已经成婚了。理王殿下这一代,倒是有不少县主不过年龄都还。如今到了适婚年龄的也只有两位。陛下应该会将高阳郡王的大女儿谷阳县主指婚给柳浮云,出嫁前再加封一个郡主的名号,高阳郡王满意,柳家想必也满意的。” “那…沈姐怎么办?”谢安澜眨巴着眼睛问道。 陆离挑眉,“什么怎么办?” “京城里的人都传柳家要和沈家联姻啊。如果柳浮云真的娶了那位县主,沈姐要怎么办?”谢安澜道。 陆离道:“传言而已。两家又不成论及婚嫁,又是陛下下旨并不影响什么。”名声大约要差一点,但是影响并不会太多。 谢安澜点点头,横竖也不关她什么事儿,她只是有些好奇京城第一美人儿长什么模样而已。 “话,你见过京城第一美人儿么?”谢安澜好奇的问道。 陆离顿了一下,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不仅喜欢看美男子,连女人都不肯放过么?”陆离很想问,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谢安澜感叹,“你懂什么呀,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类生的本能。我喜欢看美人儿有什么不对,我又不动手。” “……” 半晌,陆离方才淡淡道:“希望以后见到她你也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欣赏。” 谢安澜扬眉,这信息量有点多啊。是沈含双长得比她漂亮很多很多还是这个女人很不好搞定?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更加好奇了。 正想要磨着陆离在多透露一点东西,楼下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谢安澜起身从窗口居高临下地看了下去,楼下的门口不知怎么的堵了一堆人。仔细一看似乎是两拨人,一前一后各放着一顶女眷坐的轿子。两边的下人似乎起了一点冲突,各不相让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放肆,就算你们不讲究身份,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罢?我们先到的,凭什么让你们先?”一个穿着绿衣的丫头脆声斥道。 另一边的丫头也不甘示弱,“什么先来后到,你们家姐扭扭捏捏拖拖拉拉也不能耽误别人的时间啊。” “你!”绿衣丫头怒不可遏,“区区商户之女,也敢在我家姐跟前放肆!还正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哈。你家姐到处传我们家表公子对他有意。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脸?不知羞耻!” “大胆贱婢!竟敢……” “玉儿,住口。”身后的轿子里传来一个淡淡地声音,道:“既然穆姐饿的慌了,就让她先进吧。我们等一等便是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绿衣丫头心有不甘,却还是听命住了口,“是,姐。让开,让她们先走。” 另一边,轿子却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一个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的少女光彩照人的少女直接走了出来,朗声道:“不必了,本姐没有沈姐姐那么娇贵,多走两步也算不得什么。沈姐姐既然如此谦让,何不一开始就让?这会儿都吵上了才开口,好像本姐不近人情似得。” 这少女谢安澜看着眼熟,可不正是前些日子还想要划她脸的穆家姐穆怜是谁? 前面的轿子里也走出一人来,一身浅紫色衣衫,笑容浅浅,“我也不知穆妹妹如此着急,倒是我的错了。” 有人低声惊呼道:“沈含双?!” 上雍第一美人儿。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美人 沈含双能有上雍第一美人儿的名号,又能让穆怜嫉妒的恨不能毁了跟她其实毫无关系的谢安澜的容貌,这名头自然不会是浪得的。谢安澜坐在窗口,从上往下看即便是看的不能十分清楚,却也能看个大概。 只见那紫衣女子容貌精致清丽,带着一种书香大家贵女独有的雅致和婉约,只是站在那里盈盈浅笑,就将那方才还光芒万丈的穆怜衬托的仿佛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望着楼下的紫衣女子,谢安澜笑吟吟地吟道。陆离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在什么鬼话?” 谢安澜翻着白眼,“难道我的不对?绝色佳人当如是啊…真是个可人的美人儿…” 陆离无语,这个女人虽然常常在他面前自吹自擂她自己貌若仙云云,实则根本没将自己的容貌放在心里吧?她难道不知道,若是论容貌的话,她自己那张脸绝不比沈含双的差? 仿佛明白陆离心中在想什么,谢安澜不屑地道:“你懂什么?本大神就喜欢这种柔情似水,温温婉婉的美人儿。” 皮相的话,狐狸窝里就没有长得丑的,但是那些女人能看么?安静时候装模作样还好,一旦疯癫起来各个都是粗暴的女汉子,恨不得抬手就把狐狸窝都掀到上去。哪里能像这个世界的美人儿,温柔娴雅,动静皆可入画。 陆离决定:今回去就想办法弄死这个女人,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女人? 两人话的间歇,楼下的人已经进了茶楼往楼上来了。其实在这里遇到这些人也不算意外,陆离自然不会像谢安澜一样随便找个什么茶楼酒肆就能坐进去听八卦。所以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是整个京城最好的茶楼之一。会来这里消费的自然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或者书香门第,寻常百姓几乎都不会涉足这里。这样的地方,一杯茶只怕都够寻常人家一家子过半年的了。 先一步走上来的是穆怜,穆怜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意,显然刚才在下面没有在沈含双手里占到便宜。不过这也不奇怪,沈含双不仅长得好,身份还高。如果不是因为穆怜的亲娘是柳家的人,穆怜只怕连跟沈含双话的资格都没有。 沈含双跟在穆怜等人身后漫步上来,面上却丝毫没有被人冒犯的不悦。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十分的淡定的从容。谢安澜好奇的侧首看过去,不怪穆怜嫉妒的要发疯,沈含双确实是谢安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了。不仅容貌精致清丽,就连气质也十分出众。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谢安澜微微蹙眉,同样是温婉美人儿,她好像还是更喜欢钰琳姐姐?难道真的是传中的…美人相忌? 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谢安澜挑了挑眉转回头继续喝茶。 陆离看着谢安澜挑了下眉,继续淡定的喝茶,连一个眼风都没有朝楼梯口瞄过去。与这满楼的恨不得将眼珠子都黏过去的男子相比,谢安澜很想赞一句:果然是柳下惠在世。 其实她更想问一句:四少,您真男人?我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啊。 穆怜扫了一眼被沈含双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满楼客人,心中更是怒不可遏。扭头狠狠地瞪了沈含双一眼,沈含双好脾气的朝她含笑点点头。穆怜咬牙,回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坐在窗口的陆离和谢安澜,眼珠子一转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穆怜突然转过身对沈含双笑道:“我还以为沈姐姐的魅力无人能敌呢,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不被女色所迷的真君子的。” 沈含双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她实在是很不喜欢穆怜这个人,商户之家的女子又从被千娇百宠着长大,话非常的不讲究。若是换了常人,这样话早就被人整治的生不如死了,偏偏穆怜命好有柳家还有个贵妃姨母做靠山,京城里的贵女们谁都不敢得罪她。这样也就罢了,但是穆怜就是喜欢跟她针锋相对,每次只要遇上了就跟吃错了药一般逮着她就咬。 “穆妹妹笑了。”穆怜这种话,是在嘲弄她是狐狸精勾引男人么? 穆怜却仿佛没听懂沈含双的话,扬眉道:“哪里笑了?你瞧,那位公子不就对你不感兴趣么?” 沈含双自然不能去看,神色淡然地道:“穆妹妹,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哪里有什么感不感兴趣的法?你与那位公子是旧识的话就过去打个招呼,姐姐有些累了,先去厢房里歇一会儿。” 穆怜轻哼一声,道:“什么旧识,我看这两位应该是刚来京城的吧?想必是没有听过第一美人的名号,不如咱们去见见?” “穆姐!”沈含双身后的丫头上前来挡在了沈含双跟前对穆怜怒目而视。 这个穆怜真的是太过分了!整个上雍皇城除了她谁家的大家闺秀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去见一个素未平生的男人,亏她想得出来!她自己不想要名声,她们家姐还想要呢。 见状,穆怜嗤笑一声,声音不高不低却恰恰能让在座的人都听清楚,“往日里沈姐姐不是今赴哪位王爷的宴,明又与哪位公子踏青么?今儿怎么就矜贵起来了。” 饶是沈含双这样定力的人也不由得被穆怜气得脸色发白。 “穆姐,请你不要信口雌黄败坏我家姐的名声!” 穆怜不以为然,“敢做还不敢让人啊。” 围观两个女人掐架的谢安澜叹为观止。之前她自当穆怜脑子有病,现在才知道当真是病的不轻啊。就算对沈含双嫉妒成狂,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种话,哪个大户人家的命妇还敢娶她进门?就算有柳贵妃和柳家不怕她得罪人,总要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口无遮拦的儿媳妇气死吧? 沈含双原本带笑的容颜也染上了霜色,冷声道:“穆姐,请你慎言。沈含双若有什么得罪之处,穆姐尽管直便是。如此这般三番两次找我麻烦,未免太过无趣。明日家父会上门拜访,也好问一问穆先生和穆老家主,我沈含双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穆姐!” 提起别的倒是罢了,但是沈含双一提起穆老家主穆怜脸色就有些变了。虽然她姓穆,但是她却不是穆老家主的孙女不是穆家的骨血,因为她爹原本不姓穆而是姓江的。家里那老头子时时刻刻都看她们母女不顺眼,若是让人找上门去,只怕就是她爹娘也救不了她。一顿责罚是绝对免不了的。 咬了咬牙,穆怜终究还是不敢再多什么。只是轻哼一声冷笑道:“沈姐姐笑了,沈姐姐怎么会得罪我。我不是看这一楼的男人都痴痴的望着沈姐姐,一时好奇么。沈姐姐不想让人看,怎么不戴着面纱出来?” 沈含双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面色却一派淡定,“多谢妹妹提醒,我记住了!” 完,沈含双不再理会穆怜,直接从她身边越过往里面的厢房走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只听穆怜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幸灾祸地味道,“呵呵,沈含双,你这第一美人儿的名号好像保不住了哦。你真的不看看那个女人么?” 沈含双脚步平缓,淡淡道:“多谢关心,穆妹妹有空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就算我不是,也轮不到你。” “你!” 沈含双脚下未停,径自走了过去,只给她留下一道纤细的背影。 第一美人儿走了,再看看站在大厅中怒目圆瞪的穆怜,所有人都极有默契的收回了眼神继续自己的事情。这位穆家大姐的名声她们可是听过的。都柳家跋扈,但是这位穆姐的名声倒是比京城中柳家的几位姐还要大一些。或许是因为柳家有不少姐,而穆家那位继室夫人只生了这么一个的缘故? 穆怜独自一人站了一会儿,才轻哼一声朝着窗口的位置走了过来。 谢安澜虽然背对着她坐着,但是穆怜往这边走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朝着陆离眨了眨眼睛,露出个幸灾祸地表情。 这就是典型的无妄之灾啊。 “陆公子,陆夫人,好久不见原来两位已经到了京城啊。”穆怜笑道,只是看谢安澜的目光仿佛能甩出刀子来。显然是将方才在沈含双身上感受到的憋屈都迁怒到同样美丽的谢安澜身上来了。 陆离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话。 穆怜咬牙,对着谢安澜笑道:“陆夫人,多日不见夫人依然还是如此风华绝代。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上雍第一美人儿的名号就要易主了。” 听了这话,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向坐在窗口的人。却只能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衣衫女子的背影。 谢安澜失笑,竟然还会挑拨离间,她还以为穆怜的脑子早就被嫉妒冲成了渣渣呢。 偏过头含笑看向穆怜,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穆姐言重了,我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了,眼看着就要老了,哪儿还有什么风华绝代啊。” 好奇谢安澜长相的人们这才想起穆怜那句陆夫人,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失望。谢安澜得不错,再是什么绝色佳人,都已经嫁人了也就无所谓了。便是再多情的才子也不过是感叹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罢了。 谢安澜纤细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看着穆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意味。让穆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西江城别院中那副被划花了脸蛋的画像。脸色更是一沉:到了京城,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威胁她! “好些日子不见,我也很是想念穆姐呢。”谢安澜悠悠道。一边软语笑,听得周围的人们也觉得这位夫人必定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谢安澜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在她纤细的指间无声的裂开了几条细缝。 “穆姐,令兄可还好?”谢安澜靠近了一些,以只有她们这一桌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问道。 穆怜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人匆匆下楼去了。 令兄可还好? 当然不好,那日之后穆翌看似没有什么皮外伤却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起身。等到穆翌能起身了,穆翎都已经办完事回京城来了,于是她们也只好急匆匆地赶回京城。等于这一趟出京,除了穆翌挨了一顿打他们什么都做成! 看着穆怜匆匆离去的背影,谢安澜抬头对上陆离的视线笑道:“穆姐好像有急事。” 陆离只是挑了下眉,对她的笑话不置可否。 喝了口茶,陆离齐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曹家拜访了,走吧。” “嗯。”谢安澜点头,她没事儿爱胡闹,但是该做的正事却也绝不会耽误的。陆离既然在泉州就跟曹禺打好了关系,到了京城自然也不能跟曹家疏远了。曹家是朝中清流,跟他们结交倒也不会太过惹人眼。不过,从陆离选择与曹家结交,也能看出几分他以后打算走的路。谢安澜摸摸脑门:怎么看陆四也不像是个爱走正道的人啊? 两人齐声,在坐的众人虽然没有如方才沈含双上来的时候一般齐刷刷看过去,却也都忍不住暗暗偷觑。想要看看被穆家大姐赞为新的上雍第一美人的女子长什么模样。一眼看过去,心中也不由得叹一句果真是绝色。 与沈家姐的素雅淡妆不同,这位美人儿倒像是真的脂粉不施,只是穿着一身雪白色裁剪简单的衣衫,秀发也是随意的用两个玉簪挽起。便是如此,却也是赛雪冰肌,花容玉颜,绝艳容光。与沈含双的精致温雅的犹如上仙子的美丽不同,这位陆夫人的容貌更加明艳也更加大气一些。只是随意穿着就有如此艳色,若是仔细妆点起来,当真不知道这京城第一美人到底是谁了。 谢安澜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眼光,神色平淡的与陆离携手下楼去了。留下身后的一众人心中对那同样俊雅的少年嫉妒不已。 厢房里,沈含双神色平静的靠着椅子休息。身边的绿衣丫头轻声道:“姐,那穆怜是一贯的口无遮拦,您别放在心上。” 沈含双苦笑,“我放在心上又能如何?父亲如今跟柳家走得近,难道我还能去为难柳家的外甥女?有贵妃娘娘在,又有谁敢去跟她一般见识。” 丫头轻哼一声,不忿地道:“那穆怜仗着贵妃和柳家胡作非为,也不看看她那副德行还有哪家敢娶她。” 沈含双摇摇头,叹气道:“穆怜如此对我,不过是因为浮云公子罢了。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丫头道:“她心慕柳公子也不能将气撒到姐身上啊。柳公子看重姐又不是姐的错,何况……”何况自家姐喜欢的也不是柳家十三公子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真希望柳公子赶快娶了她算了,她也就不会来找姐的麻烦了,姐也不用……” 沈含双摇头,无奈地笑道:“穆怜虽然是浮云公子的表妹,但是柳家却绝不会让浮云公子娶穆怜做正室的。柳家对浮云公子寄予厚望,怎么会让他娶一个毫无帮助身份也不高的女子?便是宫中的贵妃娘娘,只怕也不会同意。” “这…贵妃娘娘不是穆姐的亲姨母么?” “贵妃娘娘还是浮云公子的亲姑母呢。”沈含双道,“到底贵妃娘娘是姓柳不是姓穆,穆怜若是看上了旁人,贵妃娘娘不准便应了。但是浮云公子,却是难了。” 丫头这才了然,“原来如此,难怪穆怜拖到现在还不曾定亲呢。”若是贵妃同意这婚事,早几年就该做主为两人主婚了。表兄表妹,亲上加亲也算是一桩美事。 “老爷让姐和夫人去柳家探望柳夫人,姐却…真的不要紧么?”丫头有些担忧地问道。虽然老爷疼爱姐,但是姐这样明晃晃的违逆老爷的话,只怕还是不好的。沈含双摇摇头道:“柳公子刚刚回来,咱们就这么急匆匆的上门,像什么样子?父亲他…” 美丽的容颜上染上了一丝忧郁,丫头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姐,女子的婚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是绝不可能同意…您就别想了吧。” 人人都自家姐身份高贵,才貌双全是京城第一美人。多少女子羡慕不已,但是谁有知道姐自己的无奈和苦楚?京城里倾慕姐的男子多不胜数,但是嫁给谁又岂是姐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 沈含双笑容微苦,“我想什么啊…那人…何曾将我放在眼里过?” “姐如此才貌……” 沈含双摇摇头道:“罢了,别再了。” 见沈含双兴致不高,丫头也不敢再这个。只是想起刚才穆怜的话,忍不住道:“方才穆姐,那人…不知道相貌如何?” 沈含双有些意兴阑珊地道:“你好奇,叫人进来问问便是了。” 方才穆怜在外面的话她们在里面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风华绝代?沈含双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那丫头果然招了茶楼的伙计过来问话,那伙计既然在这样的地方工作自然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的,是知道高低的人。不过今一下子见到两个绝色美人,眼神儿还是忍不住有些飘。听了丫头的问话,立刻就一五一十的将谢安澜容貌如何了一遍,不过最后还不忘描补几句,“那位路夫人固然容貌绝伦,沈姐却也是国色香。” 丫头有些不高兴地挥挥手打赏了伙计让他出去,看着沈含双犹豫着怎么安慰她。 沈含双看了她纠结的神色一眼,淡然一笑道:“这有什么?下之大不知道还有多少绝色佳人,咱们久居京城难道还以为就见过全下的人了?更何况…韶华易逝,再好的皮相也不过转眼即逝,何必在意。” “姐得是。” 不突然出现的丝毫不输沈含双的绝色美人如何引起人们的议论,谢安澜和陆离此时却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去了曹家。 曹家老大人也就是曹知府的父亲是二品御史大夫,来算是个有实权的位置了。御史大夫负责监察朝廷,掌官员宗室诸王失职不法等事。这样的职位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但是无奈在京城这块地儿上却不怎么好用。因为皇帝根本不理你的弹劾折子。 特别是跟柳家有关的事情,皇帝更是连看都不看,御史台越是弹劾,皇帝越是反感,柳家越是仇恨御史台。如此反复,最后皇帝和柳家干脆自己往御史台塞人。曹老大人是朝中清流,曹家世代为官声望极佳,皇帝没有换掉他,却将他给架空了。如今的御史台大半都是依附柳家或干脆是皇帝的人,原本应该担负起监察百官任务的御史台形同虚设。曹老大人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按以陆离如今的身份,想要进正二品的御史府是不太容易的。但是曹老大人不久前刚刚得到儿子送来的一副陆离的画,又收到过儿子的信函对陆离赞誉有加自然又不同了。等到曹家的门房去通报之后,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人请两人进去了。 进了曹府,两人便被分开,陆离去书房见曹老大人,而谢安澜则被引去后院拜见曹老夫人。 陆离到了书房的时候,书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须发苍白容貌清癯的老者自然就是曹老大人,还有一个年轻人却是有些面熟的。正是曾经在同一个书院念过书的曹家嫡长孙曹修。不过在书院的时候他们并不相熟,只是见过而已。等到陆离崛起的时候,曹修已经回京城来了。 曹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陆离,陆离原本是什么样子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陆离在书院的成绩一直是很好的,但是原本曹修并不看好陆离。即便是他一路顺利的参加科举,哪怕是高中了状元曹修都不太看好陆离的官途。但是前些日子父亲却一封书信将陆离大加赞赏,直言此子前途无量。这就让曹修很是惊奇了,难不成原本是在藏拙?若是这样,这原本藏得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些? “晚辈陆离见过曹老大人。”陆离拱手恭敬地道。 曹老大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当真是个少年,看上去就知道还未及弱冠的模样。不过一个举子站在当朝二品大员跟前也没有是好的局促,足见其气魄胆识。 “陆四郎,尚未及冠?”曹老大人问道。 陆离点头称是,又道:“学生越年便十九了,因要入京赴考先生赐字少雍。大人若不嫌弃唤晚生少雍便是。” 曹老大人点点头,赞道:“好字。如此,少雍坐下话。这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儿,思贤,想来你们见过?” 陆离谢过,转身对曹修拱手道:“思贤兄,有礼。” 曹修也不敢怠慢,起身还礼,“少雍兄不必客气,请坐。” “多谢。” 宾主落座,下人又送上了待客的香茶退下,曹老大人才问道:“少雍明年会试,可有把握?” 陆离道:“尽人事,听命。” 曹老大人白眉一挑,“老夫可听,陆家四郎不像是听命之人…咦,你的是……” 陆离有些歉然,道:“晚辈家中琐事,让老大人见笑了。” 曹老大人眯眼轻哼了一身道:“陆家么?当年你爹在京城的时候看着还有两分样子,离京几年倒是越发的昏聩了。” 陆离不语,曹老大人身为上官又是长者自然可以陆闻的不是,但是陆离身为人子却是万万不能去附和的。哪怕他心里觉得曹老大人得简直是至理名言呢。 曹老大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为难他,道:“明年会试的主官虽然陛下尚未决定,不过陛下在此事上总算还有三分清明。少雍在泉州帮了我儿大忙,老夫别的事情做不到,但是只要少雍却有真才实学,老夫断然不会让人从中作梗,坏了你的前程。”科举是为朝廷选官,皇帝倒是还没糊涂到连这个也交给柳家把持。 陆离恭声谢过。 曹老大人又开口考察了一番陆离的学问,陆离不紧不慢的回答,倒是让曹老大人十分满意。最后又让出题让陆离写一篇策论,陆离同样一挥而就。前世陆离其实没有参加过会试,不过他的先生周先生却是科举进士。而等到理王登基之后他也看过不少科举的策论,所以倒也不陌生。听了曹大人的命题,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下笔如风。 半个时辰后,陆离起身告辞。曹修亲自将陆离送出了门返回书房却看到自家祖父正盯着手中的策论出神。方才祖父也没有陆离的策论到底好不好,祖父不,陆离不问,两个当事人都是一派淡定反倒是让他这个旁观者好奇的很。 “祖父,这是怎么了?”曹修问道。 曹老大人看看孙儿,轻轻叹了口气道:“思贤,比起陆四郎,你还要努力啊。” 被祖父自己不如人,曹修倒也不生气,点头道:“孙儿谨记祖父教诲。少雍兄在书院成绩一贯出类拔萃。不过…孙儿以为少雍兄的章应当……”不太合祖父的胃口才对。他祖父虽然是个御史,但是年轻时候也曾经主政一方算是个实干之人。对那些锦绣华章,花团锦簇的东西并不太感兴趣。陆离原本的章他也看过,不是不好,只是陆离这人本身的想法就很成问题。策论这种东西除了学识以外需要的就是自己的思想,想法都有问题,章写出来自然也就不那么让一部分人喜欢了。 曹老大人扬眉,看了看孙儿身后将手中的策论递了过去。 “咦?”还没看内容,曹修就先惊讶了一声。纸上的字迹虽然是极为标准的台阁体,但是却也隐隐能看出其中的锋芒,与陆离原本隽秀的字迹截然不同。再看内容,曹修片刻间便沉浸了下去,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良久方才抬起头来看了口气,道:“祖父得是,孙儿不如。” 祖父是随口出的题,陆少雍也没有花多少功夫去细细思索琢磨。但是这章却写的十分不凡,行间隐约还能看到陆离往日的模样,但是那些华丽章句却少了许多,遣词用句依然优美,却又平实老练了许多。字句间都显露出一种从容而自信的气息,侃侃谈来,言之有物,直指核心令人茅塞顿开心悦诚服。 “如此…陆少雍必得明年金榜状元!”半晌,曹修有些感叹却又有些无奈地道。 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缺少前科进士们所写的策论章,这几个月曹修早就拜读过不知道多少章了。但是陆离这一篇在这些章中都要算是出类拔萃的了。而这也只是陆离随手写的一篇罢了,等到科举的时候他必然会有更多的时间来仔细打磨章。 曹老大人摇摇头道:“这倒是未必,你应当知道,会试的时候学识和运气一样重要。每一个主考官都有自己的喜爱和偏好,运气好一切好,若是运气不好正巧某个考官不喜欢这样的风格或者不喜欢这样的想法,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以陆家四郎的学识,至少二甲前名总是不成问题的。再低一些,只怕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曹修点头称是,曹家世代官,这些规则他也是懂得。方才不过是一时激动罢了。 曹老大人打量着孙儿笑道:“陆家四郎上榜是毫无疑问,思贤,你又准备的如何了?” 曹修摸摸鼻子苦笑道:“孙儿原本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现在看了陆兄的章,又觉得…大概还要再准备一下。孙儿这些日子一定认真研习,不负祖父和父亲厚望。” 曹老大人点点头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你才二十出头,这个年纪考上进士已经是惊人了。便是这一次落榜也没什么,你父亲当年进士及第的时候二十有九,也已经让京城许多人称道的了。无须给自己太多压力。” “孙儿明白。”曹修道。 曹老大人想了想道:“你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可以往陆家四郎那里去走走,或许就想明白了。” “祖父?”曹修有些惊讶,祖父这么快就认可了陆四郎了?须知道,这才华是一回事,人品又是另一回事。一个人即便是才华再好,人品不过关祖父也不会喜欢的。 曹老大人捋着胡须慢悠悠道:“你父亲的不错,这陆四郎不是个池中之物。人嘛…老夫也有些看不太明白,不过,以老夫这双老眼来看,至少这人应当不是个人。将来如何还不好,你们都还年轻,交往一番也无不可。” “孙儿明白,谢祖父提点。”曹修点头道。 曹府门外,谢安澜和陆离携手从里面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府邸,谢安澜笑道:“曹家的人似乎都还不错?” 陆离淡淡道:“能让夫人觉得不错的人,倒是不多。” 谢安澜不满,“哪有?很多人我都觉得不错啊。是你太挑剔了吧?” 陆离轻哼一声,你觉得长得好的都不错。 两人携手往回走,谢安澜低声道:“曹夫人,我们应当上门去陆家和平安侯府拜见一番。” 陆离有些惊讶,“曹老夫人怎么会跟你这个?” 谢安澜摇摇头道:“我们刚到京城就上门来拜见,或许曹老夫人是担心我们年纪轻想得不周全吧?曹老夫人…咱们和陆家的关系就算不好也是一家人,她们如何待你是她们的事,你到了京城却不去拜见就是你的错。若是将来让人抓着把柄到底不好。” 完,谢安澜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好像有点忘了这事儿了。”她没做过这些大家族的儿媳妇啊。前世的时候人情生疏,谁没事儿还去拜访不是一个妈生的关系还不好的姐姐和八竿子都有点打不着的亲戚啊?但是被曹老夫人点醒的时候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这据原本是应该她来操心的事情。 陆离倒是不怎么在意,淡淡道:“再过两再去。” “再过两就过年了。”谢安澜道。 陆离道:“过年的前一去。” “大家都很忙的。”谢安澜提醒道,陆家和平安侯府都是高门,过年前后人情往来多得很,陆离挑这个时候上门是几个意思。 陆离淡然道:“我们刚到京城,总要收拾整理一下再上门,才不失礼。” “可是我们已经拜访过曹家了。”谢安澜道。 “曹大人托我带信给曹老大人。”陆离道。 谢安澜惊讶,“什么信?”曹大人对陆离已经放心到这个程度了?还是曹家缺送信的人? 陆离漫步走在前面,淡淡道:“给我的举荐信。” “……” ------题外话------ 萌萌哒~上月长评奖励已经发放了哟~恭喜南冥有田,潋滟清华锁重言,倾城丫三位同学,(づ ̄ ̄)づ~ 第一百零四章 上门拜访 另一边的穆怜怒气匆匆地回到穆家在京城的宅子,看着大姐的模样整个穆家的下人们也都纷纷退避不敢触大姐的眉头。喜欢网就上L。整个家里脾气最坏的就是这位大姐了,所以家里的下人们最怕的也是这位。 走进大厅,就看到穆翎一脸平静地坐在大厅里喝茶。穆翎一身紫衣,剑眉星目俊朗非凡,但是看在穆怜眼中却是格外的碍眼。轻哼一声回收了想要进去的脚步转身就走。 “站住。”身后,穆翎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无可违抗的威严。穆怜撇撇嘴只得转身走了进去,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叫了声大哥。 穆翎神色淡漠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微微皱眉道:“听你又在外面闹事了?” 闻言,穆怜顿时气红了脸,怒道:“大哥,什么叫我又在外面惹事?我惹什么事了?”就是这样!这个大哥从到大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不屑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垃圾一般。 穆翎也不着急,看了她一眼道:“你今去泉楼做什么了?” 穆怜立刻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是沈含双那个贱人!大哥,你尽然为了她来斥责我,难不成你真的想要……” 砰地一声轻响,穆翎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落到了身边的桌上,穆翎神色冷漠中透着几分厌烦,“住口!谁教你的没无遮拦的样子?你若是只会在外面撒泼丢人,就趁早给我改了穆姓,我穆家丢不起这个人!” 穆怜顿时眼眶都红了,她的生母是穆翎父亲的继室。但是穆翎的父亲穆江枫本名江枫是穆家入赘的女婿,穆姓是跟穆翎的生母成婚以后才加上去的。如今她们吃的用的甚至姓氏都是穆家的,穆翎这样的话,等于是直截了当的让她们滚出穆家。 “大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穆怜叫道。 穆翎冷冷的看着眼前撒泼地少女,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怜惜。 妹妹?害他母亲郁郁而终的女人生的女儿算是什么妹妹?这个妹妹这些年来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拿着穆家的钱财挥霍无度,仗着柳家的势力败坏穆家的名声,仗着父亲的宠爱处处给他添堵? 见穆翎没有丝毫的动容,穆怜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对中年夫妇匆匆带着人走了进来。正是穆翎和穆怜的父亲穆江枫以及他的继妻柳氏。 柳氏看到女儿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立刻心疼得不行。走上前去将女儿搂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怜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你爹,你爹一定会替你做主的。”这话,目光却已经朝着坐在一边的穆翎身上瞟去,显然是认定了是他做了什么。 穆怜看到父母,心知有了靠山立刻哭得更加放肆起来,“呜呜!爹爹…大哥、大哥……” 穆江枫扫了一眼旁边的长子怒道:“你对你妹妹做了什么?!” 穆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父亲道:“父亲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长得也就将就,总不至于我还会去非礼她吧?” 穆江枫气得发抖,“孽畜,你的这是什么话?怜儿是你亲妹妹!” 穆翎冷笑,“父亲言重了,她身上可没有丝毫我穆家的血脉。这些年让他们母女在穆家白吃白住是给柳家和宫里的贵妃娘娘面子,还劳烦父亲好好教导你的女儿,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为了争风吃醋去抓着人家沈家的姑娘掐。穆家的脸面剩得不多了,省着点丢。” “老爷!”柳氏被穆翎的话挤兑得又气又怒,抱着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夫君,你看看大少爷得是什么话?他怎么能这么怜儿?我可怜的女儿……” 穆江枫脸色也是一沉,冷声道:“向你母亲道歉!” 穆翎无趣地挑了挑眉,多少年了这种无聊的戏码还没玩够呢。 实话,跟宫里那位比起来,穆家这位柳氏的手段简直称得上粗陋。如果不是有柳家和柳贵妃在,这个女人哪儿够让人老成精的穆老太爷玩儿,早就被收拾的不知道哪儿蹲着去了。 “父亲若是没事,劳烦你将你的妻子女儿带回去好好管教。或者,祖父出面去柳家请柳大人亲自管教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穆翎淡然道。 “孽子!”穆江枫气得浑身发抖,看着穆翎的眼神隐藏着几分厌恶和怨恨。只是不知道这怨恨是为了受委屈的女儿还是因为自己多年来也接触不到穆家的实权的挫败。 其实早年穆江枫装的不错,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穆老太爷真的会将穆家嫁给他也未可知。但是没几年穆江枫就酒后乱性弄出了穆翌这么一个庶子,那时候穆老爷就知道这个女婿并没有他原本以为的那么忠厚。虽然穆翌出生之后,穆江枫立刻就将他的生母送走,之后也一直安安分分的守着穆翎的母亲,但是却始终不曾改变穆老太爷对他的印象。等到发现他跟柳氏勾搭成奸之后已经来不及了。穆老太爷虽然压着不许柳氏进门,但是穆翎的生母却还是知道了这事儿,身体越加不好,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了。 穆江枫自以为有柳家撑腰,很是威风了一段时间。不仅想要将柳氏娶了回来,还意图争夺穆家的实权。最后被从丧女之痛中缓过来的穆老太爷以雷霆手段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差点跟柳家同归于尽。最后还是皇帝亲自出面和,穆江枫可以娶柳氏回来,但是穆江枫所有的其他子女都不得染指穆家财产这才算完。最后穆家拖拖拉拉,硬是拖到柳氏的独自都七八个月大了才让人进门,也算是上雍城里的一段笑话了。 穆翎也懒得在理这一家三口,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穆翎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别打着穆家的旗号,不许用穆家的人。若是让我知道你再打着穆家的旗号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相信,后果你不会愿意看到的。” 躲在柳氏怀中的穆怜眼中带着不甘,却也不敢当面顶撞穆翎只得咬着唇角低下了头。 出了门,将那一家三口抛在了里面,穆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偌大的穆家,自从有了那一家三口他就越来越不喜欢回来了。若不是还有祖父在,他宁愿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想涉足这里。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是穆家的,都是祖父和母亲的。让那个女人鸠占鹊巢已经是无奈,他却绝对不能将属于母亲和穆家的东西交给外人。 “公子。” “西院里,下个月的月例减半。不许她们在额外到账房领钱。”穆翎淡淡吩咐道。 管事一愣,有些为难地道:“公子,这会不会不太好?穆怜姐那边……” 穆翎冷笑一声,“她每个月的花用是一品大员家千金闺女们的数倍,穆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们若是多支出去一,你就给我补上吧。” 管事立刻一缩脖子,“属下明白了,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穆家到底还是老太爷和大公子了算的。往日里看在柳家的面子上两位主子也不怎么管西院的人和事,全当是养了几个吃闲饭的。但是这两年那几位似乎有些得寸进尺起来,大公子若是置若罔闻,那才奇怪呢。 过了两,陆离果然带着谢安澜前去拜访陆家和平安侯府侧妃了。虽然整个陆家比区区一个侯府侧妃重要的多,但是鉴于平安侯府侧妃陆蕙毕竟是陆离的姐姐,比陆家的关系要亲近的多。陆离还是先带着谢安澜去了平安侯府。 过年的头一上门,平安侯府果然很忙碌。两人被放在平安侯府的偏厅里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人来带他们去见陆蕙。虽然如今陆家已经被贬出京城,但是因为和雍州陆家的关系,平安侯府倒是也没有对待陆蕙。依然在侯府中享受着身为侧妃的尊荣,独自一人居住在后院一个精致幽雅的院子里。 被丫头领着进了待客的花厅,陆蕙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陆蕙从来没有去过泉州,谢安澜自然不可能见过她。两年前陆离成婚,陆蕙更是连个信都没有传回去过。可见这姐弟俩的关系着实是很一般。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陆蕙是嫡女,跟陆晖和陆暄才是一个娘生的。无论如何,陆蕙也不可能撇开自己的亲弟弟去亲近庶弟的。 “见过长姐。”陆离声音平静的见礼。 “见过长姐。”谢安澜自然也跟着陆离见礼。夫妻一体,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陆离对陆蕙不亲近的话,她自然也不可能对她太过亲近了。夫妻俩的态度太过分裂了总是不好的。 陆蕙精致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打量着眼前的夫妻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费解。早就接到母亲的信函这个四弟变了很多,如今一看果然跟当初在京城只知道死读书的木讷模样截然不同。但是这个四弟妹…这样的花容月貌,这样的气度神态,母亲聪明一世怎么会给四弟娶这么一个妻子? 陆蕙能进侯府做侧妃,这些年在陆家失势的情况下还能活的颇为滋润,姿色自然是不会差。事实上陆家的几个儿女长相都不差,即便是最差的陆荞也只是不够漂亮而已。而陆蕙的相貌虽然比不上陆离,但是女人跟男人原本就没有可比性,至少也是陆家几个子女中最出色的。看过了沈含双那样精致美丽犹如仙子的,陆蕙的长相算不上精致,她体态有些丰腴,神态端庄气质娴雅,微微上挑的眼眸却没有多少媚态,而是带着几分傲然和雍容。显然这是一个从就按照嫡妻的身份培养的女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进了侯府做了侧妃。 “四弟,好久不见了。这是四弟妹?都坐下话吧。”陆蕙淡淡笑道。 两人谢过在陆蕙下首落座,陆蕙含笑望着谢安澜道:“四弟妹真是好颜色,看着性情也是个好的,四弟好福气啊。” 陆离和谢安澜同时在心中抽了抽嘴角,难不成陆夫人没有将在泉州发生的的事情都告诉陆蕙?否则陆蕙到底是要多么强大的心理和演技才能得出谢安澜是个好性情的话来的? 着,陆蕙已经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镯子递了过来,笑道:“我也没想到四弟和弟妹今会上门,也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弟妹莫要嫌弃。”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接了过来笑道:“多谢长姐。”并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一个做工还算精致的金镯子罢了。谢安澜也不在意,并没有立刻戴上而是收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如此客气。”陆蕙淡淡道。 送过了见面礼,陆蕙又问了一些泉州的事情,诸如陆闻陆夫人身体可好,陆晖陆暄陆明的等人可好等等,又问起两人入京在哪儿落脚,陆家虽然在京城有一座宅子,但是好几年没有住人,只怕是还没打扫出来。 陆离淡然道:“有劳长姐挂心,我们两人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在外城租赁了一个院子暂住。” 陆蕙眼神微闪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淡定的庶弟眼神有些复杂。看来母亲的没错,这个庶弟确实是变了许多,也出息了许多。对她们来在京城租一个院子不算什么,但是陆蕙却知道陆离的生母没有为他留下过什么财产,陆家每个月那几两银子陆离要读书,要日常花费,根本存不下什么来。父亲和母亲自然更不会给他补贴什么,但是此时陆离起的时候却全然没有为难的意思,显然是丝毫不将这点花费放在眼里。 母亲陆离一幅画就能卖上百两,难道是靠卖画维生? “这怎么行?”陆蕙道:“你们夫妻俩住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不如我去求求侯爷,你们先到侯府暂住一段时间,等到老宅子打扫干净了到时候父亲母亲也该回来了,再一起搬过去?” 陆离摇头道:“多谢长姐费心,我们住的地方靠近内城,倒也没什么杂乱。何况…侯府毕竟是侯府,颇多不便,夫人也不懂这些繁缛节的规矩,莫要给长姐惹麻烦了。” 陆蕙笑容一僵,立刻想起了母亲的来信。看向谢安澜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怪异和庆幸。她一时倒是忘了这件事,主要是看着眼前坐在陆离身边姿态娴静的美丽女子,陆蕙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母亲厌恶这夫妻俩,才在信中乱写的。这么一个纤细窈窕的女子,怎么可能拿鞭子将母亲的奶娘给活活打死? 其实陆蕙的猜测也没有错,陆夫人确实是乱写的,因为林嬷嬷确实不是谢安澜打死的。但是谢安澜确实有那个能活活抽死一个人的能力和胆子。 她毕竟只是个侧妃,上面还有侯妃压着呢。还有侯爷的其他侧妃侍妾虎视眈眈,如果谢安澜真的是这样一个麻烦人物,将她放在侯府那就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有一个陆蕙不愿承认的愿意,谢安澜的容貌让她有几分忌惮。 想到此处,陆蕙倒是没有再劝了。有些无奈地含笑道:“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啰嗦了。你们夫妻独自在外面,自己一切心。有什么事可来侯府找我。” “多谢长姐。”陆离点头道。 了一会儿话,陆离便拉着谢安澜起身告辞了。陆蕙也没有留她们只是让身边的人送两人出去。 出了平安侯府,一边走着谢安澜一边偏过头看向陆离道:“你这儿姐姐好像比你嫡娘聪明唉。” 陆离瞥了她一眼没话,身处的环境不一样就算是傻子也能练出几分精明来,更何况陆蕙从来都不傻。陆夫人宦门出身,嫁给陆闻之后也是平平顺顺的。虽然不怎么受陆闻宠爱,却生下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地位稳固,出了两个庶子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甚至就是两个庶子,也从来没让她心烦过,直到陆离的锋芒开始压过陆晖。 而陆蕙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同样是官家姐却被陆闻嫁给了平安侯府做侧妃。侧妃得好听也还是妾,还是要比侯妃低一头。平安侯对陆蕙也没有多少爱重的心思,她不自己去争宠难道等着被遗忘在后院里吗?等到陆闻被贬出京城,陆蕙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如果不是有雍州陆家,陆蕙这个侧妃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都难。 谢安澜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你大姐看起来很想拉拢你,你等到你嫡娘回来了发现你们姐弟俩关系那么好,会是个什么表情?” 陆离道:“你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哦?”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夫人以为…她会花多少力气拉拢一个庶子?”或者应该,陆蕙能有多少本事拉拢他?一个侯府的侧妃,连出个门都要向侯妃禀告之后才能成行。这种身份,你当她是回事,她就是个事儿。你不当她是回事儿,她就什么都不是。至于挑拨平安侯来对付他,且不陆蕙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她有也没什么关系。 谢安澜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虽然看起来很和蔼可亲,但是演技还不够好。我觉得她大约是以为,只要几句好话,你就该感激涕零的任她驱使吧?可惜啊,她看走眼了哦。”陆四这种人,别几句好话了,就算你把整个身家都给他也很难他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卖了你。 只是这世道嫡子嫡女面对庶子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特别的优越感。大概觉得自己纡尊降贵一些,庶子就该感激涕零肝脑涂地了。嫡系子女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这无可厚非,只是陆蕙似乎忘了她自己生的孩子也是庶子。不知道她会不会让自己的儿女对侯府的嫡子嫡女恭敬谦卑心悦诚服呢? 哦,陆蕙现在还没有子女。起来,陆蕙嫁入侯府已经有五六年了,居然还没有孩子。陆家的人…好像在子女方面都有些艰难啊。但是陆闻身上似乎又没有这个问题。 上午拜访了陆蕙一切顺利,下午用过午膳之后两人就又去了陆家。雍州陆家的祖宅并不在上雍皇城里,而是在距离上雍足足有三百多里的雍州第二大城曲阳。当然他们不必跑那么远专程到曲阳去拜访陆家。因为陆家的主家一脉现在都住在上雍城中。 陆家在上雍内城里有一处极大的府邸。据是正一品大臣府邸的规格,面积极大,至少看上去比上午去过的平安侯府还要恢宏壮丽一些。如今陆家本家的家主算是陆闻的族叔,前户部尚书,太子太傅陆翰。这位老爷子今年已经七十有五,几年前就已经致仕在家,虽然挂着族长的名头却已经极少再参与家族和朝堂的纷争,只有非常重要的场合才会看到他现身。所以如今陆家实际做主的却是他的嫡长子陆盛言。 这位陆家未来的族长今年也五十有三,身居吏部左侍郎,正三品。他不是陆家职位最高的人,如今陆家职位最高的是陆盛言的弟弟陆盛昌,南岭布政使,从二品。但是毫无疑问,陆盛言却是陆家最有权势的人。而他掌握着朝廷六部之首的吏部,即使是柳家人也不敢觑。当然陆盛言也是聪明人,他跟柳家的关系并不算坏。 一个的旁支家的庶子来拜访自然用不着陆盛言亲自出面接待。到了陆家谢安澜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宰相门前三品官,刚到门口就先被陆家看门的人从头到尾的藐视了一遍。即便是递上了拜帖明了身份,对方也只是稍微收敛了一点,还远不到客气恭敬的态度。 两人被管事请到一个僻静的偏厅坐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理会了,甚至连个上茶的都没有。 百无聊赖的在偏厅里坐了半个时辰,谢安澜有些无精打采地问道:“我们要坐到什么时候?”青狐大神是高端人才,她不习惯被冷遇。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确实是被冷遇了。 陆离淡定地道:“跟你过,你可以不来。”言下之意,你自己要跟就好好等着吧。 谢安澜翻着白眼道:“好心没好报,我不是怕你被吞了么。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陆离道:“别是我们,就算是父亲亲自来,也是要等着的。”不过大概会再客气一点,至少能有杯茶水喝。 “这么傲?” 人家有傲的本钱。 陆离淡淡道:“陆家只本家在朝为官的就有二十三人,其中从二品一人,正三品一人,从三品三人,五品以上十一人人,六品以上七人。另外有分出去的旁支十一个,除了我们家以外每家都有人在朝为官。还有这些人的姻亲。陆家本家无论男女,联姻的无一不是高门大户…” 不用陆离细,谢安澜也知道这是一个怎样巨大的关系网。所以,柳家那样的暴发户在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真的还不够看。一旦柳贵妃不再了,柳陆两家的关系立马就能掉个个儿。即便是现在,没有必要柳家只怕也不会太过得罪陆家了。 跟这样的陆家比起来,他们大概就像是大象脚边的两只蚂蚁了。 这么一对比,谢安澜的气倒是平息了一些。 难怪世人都想要努力往上爬啊,不站到权利的顶峰,谁将你看在眼里?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都到傍晚了,终于有人匆匆而来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进来满脸的歉意,“陆公子,少夫人,让两位久等了,见谅见谅。” 陆离微微点头,看着那人道:“客气,不知这位是…哪位族兄?” 那管事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笑道:“陆公子笑了,的不过是五老爷跟前的管事罢了,哪里敢自称是公子族兄。” 陆离蹙眉,看着那管事的神色似乎有些疑惑,“陆离初回京城,前来拜见族中长辈。不知管事可否引见?” 那管事一脸的为难,笑道:“陆公子,实在是不巧的很。您看这明就过年了,咱们府中这几人情往来多得很,各位老爷和公子们都忙得很。只怕是没有功夫来见公子了。” 陆离道:“既然如此,过两我再来给老太爷拜年。晚辈从泉州带来一些的土产,还请管事转交给族叔。” 管事瞥了一眼,果然是土产。泉州也不出产什么玉石珠宝,山珍海味,不过是一些寻常不值钱的东西罢了。那管事脸上的轻视越加明显起来,笑容也带着几分敷衍的味道。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陆家什么没有,这些东西陆公子还是带回去自己用吧。看样子陆公子手里也不宽裕,咱们家老爷体恤晚辈不会计较这点东西的。” 谢安澜垂着头在心里闷笑,这不就是这点东西连他这个管事都看不上,陆家家主就更看不上了么? “至于拜年就不必了,咱们老爷忙得很,没空见公子。五老爷也了,等到将来陆大公子入京的时候再来拜见也不迟,陆公子好好在家里读书吧。”管事斜眼看着陆离笑道。 陆离脸色微变,沉声道:“晚辈入京来拜见长辈本就是规矩,陆五老爷断然不会出这种话来。我要见过族叔再,若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让人以为做晚辈的不懂规矩?” 那管事有些不悦,道:“陆公子怎么这般不懂事,我们老爷没空见你。这整个京城每多少人排着队想要求见老爷呢,一个个都见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陆离道:“便是如此,让我见见哪位族兄总是可以的吧?” 管事见他如此不识相,立刻沉下了脸。冷哼一声道:“公子们身份尊贵,哪里有空随便见客。陆公子,你人也来了,咱们也都知道了。就回去吧。哦…这些东西也收回去,咱们陆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收的。来人,送客!” “你!”陆离满脸愤怒地瞪着眼前的管事。 管事不屑地挥挥手,道:“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想求见老爷?” 几个身体强壮的下人出现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陆离两人。管事扬眉傲然道:“陆公子,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走?” 陆离一拂袖,冷声道:“好!在下高攀不起陆家,以后再不敢自取其辱!” 管事满意地道:“公子自己明白便好。不送。” 陆离拉着谢安澜满脸阴郁地往外走去,出了大门随手将手中的礼物往路边一抛,引来路人诧异的眼神。 谢安澜忍着笑上前,陆离淡定理了理衣衫转身看了一眼还在门口虎视眈眈的几个下人道:“夫人,礼数尽到了,走吧。” “是,夫君。” 随着渐渐院里陆家,陆离脸上的怒容也渐渐地归于平淡,丝毫看不出来片刻前他还在满腹怒气的模样。谢安澜拍手赞道:“陆四少,高啊。”陆离瞥了她一眼,“什么?” 谢安澜笑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虽然不太明白你演这么一出干什么?败坏陆家名声?你也做得不够啊。”过往也没两个人看见,谁没事传陆家这点八卦啊? 陆离淡淡道:“过犹不及。我拜访过陆家了,这就够了。” “所以,你自己其实也根本没想要见陆家族长?”谢安澜挑眉道:“陆家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让一个管事来见你。看来是陆家有人看你不顺眼,让我想想…你一路磨磨蹭蹭,来到京城又磨蹭了好几才上门。如果你嫡娘想要给你添堵的话,这会儿信应该也到了。” “夫人想太多了。”陆离淡笑道。 不多想一点我怕你有一把我卖了啊。 “所以你真的打算跟陆家划清界限么?”谢安澜问道。 “原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早晚的事。”陆离淡淡道。 陆府深处的一个院子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坐在桌边逗弄着笼中的鸟儿。看到管事进来才抬起头来问道:“事情办好了?” 管事陪着笑点头道:“六少爷放心便是,的已经将陆离那夫妻俩打发走了。” 年轻人轻哼一声问道:“他了什么?” 管事道:“他很生气,还闹着要见老爷,被的让人赶走了。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一个旁支的庶子,上门拜访送的那点礼物,穷酸的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竟然还想要拜见老爷。” 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道:“得不错,大伯事务繁忙这些事咱们能替他料理就料理了。一个的庶子,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六少爷得是。”管事笑道。 年轻人挑眉,推开了跟前的鸟笼问道:“我听陆离的夫人是个绝色美人儿,你看怎么样?” “这个?”管事倒是有些茫然,他只看到那位少夫人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倒是没有注意到她长得如何。想了想,还是道:“应该是不错吧,不过大约也称不上什么绝色。的看她一直低着头也不话,乡下来的女子哪里能有咱们京城贵女的风采。” “这话倒是。”年轻人赞同的叹息道:“若这美人儿,还得推沈家的含双姐,那才是真正国色香的绝色美人儿啊。”年轻人脸上显露出几分迷恋之色,显然是对京城第一美人倾慕已久。可惜陆家的权势虽然不,但是他的身份想要娶沈含双却还是差了一点,谁让他只是陆盛言的侄子而不是儿子呢。 “罢了。”年轻人无趣地摆摆手道:“让下面的人记着,那个陆离以后再来咱们家别让他进来。我们陆家可不是随便什么穷亲戚都能来打秋风的地方。” “是,六少爷放心便是。”管事笑道,“的看那陆离倒是有几分傲气,以后只怕也不会来了。” 年轻人笑道:“那就更好了。泉州第一!哼,本公子倒要看看这个第一才子有多厉害,不过是在泉州那个地方有些名头就以为自己当真是什么大才了?上雍皇城里随便一抓也能抓出一大把的才子来。” 管事道:“可不是么,所以乡下人没见识呢。明年六少爷必定能够稳压那陆离一头。” “这倒是。”年轻人满意地笑道,他正好也要参加明年的会试。这一届的会试陆家本家只有他一人参加,旁支却有好几个。他素来自傲,岂能容忍旁支的人爬到自己头上耀武扬威?对陆离这个泉州第一自然是百般的看不顺眼的。 摆了摆手,年轻人道:“行了,你退下去领赏吧。” “是,多谢六少爷。”管事大喜,连连道谢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一些,年轻人嗤笑了一声从一遍的匣子里去过了一封信。信函是从泉州寄过来的,随信还带着两张五千两的银票。这个陆晖倒是越发的没出息了,竟然已经混到要用这种手段打压庶弟的地步了。不过也无妨,反正他也看那陆离不顺眼,更何况…谁主家的子弟就不缺钱?这上雍城中只有嫌钱不够花的,绝对没有嫌钱多的。不过是打发个人而已就有一万两,陆闻夫妻俩对陆晖倒是尽心尽力。 第一百零五章 奇葩和尚 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次新年,谢安澜的情绪并没有受到昨去陆家被冷遇的影响。喜欢网就上L。早几老元等人就已经在准备着过年的事物了,这些事情倒也不需要谢安澜和陆离亲自去操持。大年三十,整个宅子就已经张灯结彩布置的喜气腾腾了。一大早芸萝就带着几个丫头下人忙里忙外的张罗,引得一直很是安静的西西也带着谢啸月跟在芸萝身后跑前跑后。 谢安澜也发现,虽然换了一个世界,但是还是有许多东西和前世是一样的。比如大部分的传统节日都是差不多的。不过东陵的地域和前世略有些不同,特别是上雍这地方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所以若不是周围的人提起,谢安澜只怕也意识不到已经过年了。莫是下雪了,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寒意。问了陆离才知道,东陵的绝大部分地方基本上都是不下雪的。冬真正比较寒冷的地方只有如今睿王镇守的西北祁州和建州等地。再往西北就是西戎和胤安的地方了,那边据倒是一年有大半时候都是冰雪。 悠然地坐在屋檐下笑看着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的芸萝等人,谢安澜面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只怕是他们过得唯一也是最后一个轻松自在的年了。等到明年开始陆离入仕,以后的事情和应酬就会越来越多了。 “西西,灰毛,过来。”看到谢灰毛开始折腾着去扯丫头的裙角,谢安澜好心地抬手召唤。两只听到她的声音立刻齐刷刷转身欢快地朝着谢安澜奔了过来。西西…被陆离改名为陆景曦,名依然还叫西西。谢安澜表示这个名字比商晞好听,宜男宜女都很合适。 看着两个家伙都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望着自己,谢安澜忍不住好笑。先伸手捏捏西西的脸,又低头挠了挠谢灰毛的脖子,“过年了,西西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西西眼睛明亮,从来没有人过年送过他礼物。以往舅舅虽然经常让人带很多名贵的东西给他,但是因为见不到人孩子总是很难产生收到礼物的感觉。 谢安澜笑道:“是呀,新年礼物,西西喜欢什么?” 西西低头思索着,谢啸月不甘示弱的低声呜呜。谢安澜笑道:“当然也不会忘了灰毛啦。”也不管谢灰毛到底能不能听懂,谢安澜思索着道:“明多给你加一块肉好了。”被挠脖子顺毛顺得很舒服的谢啸月满意地趴在了她的脚下。 西西抬头看看谢安澜,有些羞涩地道:“西西想要无衣哥哥的刀刀。” “刀?”谢安澜一怔,想起他好像只有那次救下西西时用过刀,但是她以为但是西西吓坏了没注意到才对,原来竟然还记得么? “西西为什么要刀啊?”谢安澜问道。 西西脸肃然,“西西要学武功,保护无衣哥哥和姐姐,还有舅舅!” 看着眼前宛若女童的孩子,谢安澜有些心疼的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刀姐姐可以送给你,不过学武功的话,要等你满七岁了之后。”其实谢安澜倾向于让西西再长大一些,虽然无论是哪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认为孩子越早打基础越好,但是谢安澜觉得太早习武对孩子的身子骨并不好,很容易伤到。不过稍加锻炼,提高身体素质是还是可以的。 西西稍微有些失望,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安澜抬手揉揉他的发丝,柔声道:“别怕,姐姐和哥哥都会保护西西的。” “嗯。西西不怕。”西西点头道。 陆离站在走廊的转角处望着不远处屋檐下的两人一狼。穿着银红色衣衫的绝艳女子蹲在地上含笑望着跟前的女童,神色和目光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怜爱。一只大半的狼趴在地上慵懒地甩着尾巴眯着眼睛嗮太阳。冬日淡淡的暖阳早在屋檐下,让她美丽的面容仿佛泛起了一圈淡淡的柔光。 这却是陆离从未见过的谢安澜,往常的谢安澜不是神采飞扬如火一般的绝艳,就是慵懒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软趴趴的。再不然就是没有半点正经,比登徒子还登徒子每每想让人怀疑她的性别,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谢安澜,美丽的眼眸中都带着七分的狡黠和三分的妩媚。如现在这样纯然的温柔无害却是少见的。 陆离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淡淡的不悦。这样美丽的可以入画的场景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排斥在外一般。 谢安澜侧首朝他的方向望了过去,不远处一个人站了那么久谢安澜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见她望过来,陆离便也走了过来。 “陆先生。”西西规规矩矩地叫道。虽然跟谢安澜很亲近,但是西西对陆离却一直有些畏惧。即便是知道陆离并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显然陆离也不是一个能让孩子觉得和蔼可亲的人。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走到谢安澜身边。 “怎么来这儿了?”谢安澜回头笑问道。 陆离道:“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谢安澜站起身来笑道:“大年三十呢,你就算有什么百年大计也可以先放一放回头再想。过了今年以后可以就没有这种清闲日子了。” 本以为陆离会反对,没想到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竟然点头道:“夫人得是。” 谢安澜眨眨眼睛,伸手在陆离跟前挥了挥。陆离抬手拉下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这是何意? 谢安澜干笑一声,总不能她在怀疑眼前的陆离到底是不是本人吧?陆离少年不是应该对她这种生活态度嗤之以鼻,并且谆谆教诲一寸光阴一寸金么? “今城中颇为热闹,夫人可要出去走走?” “唉?”谢安澜有些惊讶。 陆离微微蹙眉,“不去?” “当然去。” 谢安澜打算将西西一起带着也算是全家出游,不过被陆离否决了。让谢安澜忧心的是西西自己对出门也没有什么兴趣,仿佛这的院子对他来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外面的世界会让他感到惊惶。他宁愿抱着谢啸月玩儿也不愿意走出大门一步。但是西西毕竟是个男孩子,不可能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在深闺中。谢安澜决定回头要好好跟西西还有他那位舅舅谈谈。 对此陆离倒是不以为然,“既然知道他是男孩子,他自然不愿意穿着女孩子的衣衫出门。” 但是男装出去很危险啊。柳贵妃一心一意想要弄死西西,绝不可能这么几风头就能过得去的。陆离明年要科举身份也瞒不住不可能西西是他们的孩子,既然如此,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子实在是很招人怀疑。 今上雍城里果然很热闹,他们所住的地方本就外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出门不久就陷入了人潮中。陆离伸手拉住了谢安澜的手,突然被他微凉的手握住,谢安澜不由得怔了一下。侧首看过去,陆离淡淡道:“人多,不要走散了。” 谢安澜嫣然一笑,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去。 人们似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去干什么的?” 陆离道:“从年三十到元夕,上雍城中都有大型的庙会。今是第一,难免人多一些。” 谢安澜了然,喜欢凑热闹是人类本性嘛。 牵着手,一边往前走陆离一边道:“城南的甘露山上有灵武寺,同是东陵四大佛寺之一。每年这个时候寺里的大师都会开门施粥,许多信众不远百里赶来。许多年下来才在山脚下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庙会。” 谢安澜有些意兴阑珊,“逛寺庙啊?” 她对寺庙兴趣寥寥。进门不拜似乎无礼,但是既然不信却去拜又是不诚了。 陆离道:“你不是喜欢凑热闹么?灵武寺的素斋很不错。” 谢安澜这才有了点兴致,“横竖大家都没什么事,那就去看看吧。” 陆离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去了之后你最好安分一点灵武寺和灵岩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安澜眨巴着眼睛好奇道。 陆离淡淡道:“灵武寺曾经助东陵高祖开国有功,虽然没有国寺之名,但是每一代的方丈却有国师之实。而且,东陵历代子大多笃信佛法。” “来头果然很大。”谢安澜做恍然大悟状。 陆离继续道:“最重要的是,灵武寺中有八百武僧。” “呃…这个好像有点厉害了。”谢安澜道,不是好像是真的有点厉害。要知道在东陵国,即使是亲王所能拥有的护卫也不超过三百人。陆离点头道:“所以,别惹事。” 谢安澜不满,“别的我好像整惹事好么?” 陆离道:“我只是提醒你,若是你在灵武寺惹了什么麻烦,我可没法子救你。” 谢安澜不满地轻哼,“指望你,我骨头都要碎成渣了。” 陆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越往城南走果然人就越多,不仅有穿着寻常粗布衣衫的寻常百姓,还有不少坐着轿子的达官贵人。如果不是皇城之内不许纵马,只怕还会有不少人策马而来了。原本就不算宽阔的道路,因为一顶顶轿子加入其中显得越发拥挤起来。不过人们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并没有人因此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或者是…没人敢。 好不容易走到甘露山下,地方顿时宽阔了起来。灵武寺绝对是上雍城中富得流油的存在,因为整座甘露山,包括甘露山的大片地方都是属于他们的。据这是东陵开国的时候开国皇帝赐予的。灵武寺中显然也不乏有经济意识的能人,山下的有一条街全是铺面,通往山上的路口有大片的空地,因为灵武寺香火鼎盛,这里也俨然形成了一个集市。特别是每月初一十五,更是人满为患。今虽然还不是初一,但是人却比往常只多不少。 “好多人啊。”站在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谢安澜忍不住感叹。她当然不是真的觉得人太多了,而是想太拥挤了,上雍皇城的基础设施有待改善啊。虽然还在山脚下,就已经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火味儿了。谢安澜还看到竟然还有人从山脚下开始就三步九叩地往山上的灵武寺而去,其虔诚的姿态实在是令人叹服。 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陆离都没有去朝拜的意思,谢安澜是完全不懂,而陆离虽然对佛法有些研究,但是显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两人就一路姿态悠闲的在山下的集会闲逛,打算掐着点儿去灵武寺吃素斋。 “这位公子,夫人,贫道看两位将有血光之灾啊。”路边,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谢安澜愣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着自己和陆离的。好奇的侧过头去看向话的人,却是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看着他们,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感。 谢安澜挑眉,问道:“道长…是在跟我们话?” 那位道长点头道:“自然是。”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拉了拉陆离,将他一起拉到路边那道长的摊位前,问道:“道长怎么看出我们有血光之灾的?” 那道长仰头道:“我看这位公子印堂发黑,一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夫人寻常还需谨慎一些,莫要被他牵连了。” 果然是高人啊。谢安澜在心中叹道,陆离这随时随地一副欠揍的模样,确实很可能被人打闷棍什么的。 “多谢道长提醒,我记住了。”谢安澜笑容浅浅。那道长更多了几分底气道:“两位不如来算一卦可好?” “不必。”陆离淡淡道。 道长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看着陆离道:“公子莫要不信,道家卜算之术源远流长,高深莫测……”看到陆离明显不耐烦地模样,谢安澜轻咳了两声低声道:“那个,道长……” “夫人来?”道长笑道。 谢安澜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甘露山问道:“道长,你在佛门的地盘儿摆摊儿算卦,真的没问题么?”看起来不像是新来的,这么久还没有被人掀了摊子,显然是不准的。 “……”道长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连连摇头叹道:“上雍百姓多笃信佛教,哪里明白我道家清净修真的妙处啊。”显然也是将两人当成了虔诚的佛家信众了。 看着道长嘟嘟哝哝的收拾起摊位离开,谢安澜忍不住靠在陆离肩膀上闷笑起来。陆离不解,“不过是个骗子,有什么好笑的?” 谢安澜摇头道:“我瞧这道长的生意不太好,在灵武寺下面摆摊算命都不知道剃个头,这道长是缺心眼么?” 陆离无语,“在灵武寺下面冒充和尚,更缺心眼儿吧?” “好像…也对。” 灵武寺在甘露山的半山腰,所幸这座位于上雍皇城中的山并不高也不险要。灵武寺原本就有数百年历史,到了东陵朝有了堪比国寺的地位自然更加了得。从山脚到山上都铺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石路。让许多达官贵人的轿子可以直接抬到半山腰的灵武寺门外,倒是方便了许多。若是没有这样便利的交通,只怕灵武寺也不会有这样的香火鼎盛,毕竟不是每个权贵都有那个力气独自爬上半座山去朝拜的。 两人自然没有坐轿子,而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人流一步一步地走上山去。沿途果然看到许多各式各样各种规格的轿子从往山上走去。每到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们总是避到一边让轿子先过。 “听理王妃和理王殿下也亲自来了。”行人中,有人低声议论道。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竖起耳朵继续听。 “理王殿下和王妃成婚已经八年,鹣鲽情深可惜王妃膝下只有一女,理王殿下和王妃是来求子的吧。”另一人道。 “有道理,灵武寺的送子观音可灵了。听郑国公府的少夫人成婚五年也不得有孕,在灵武寺求了菩萨之后,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可不是么,今儿有不少女眷前来,不都是为了那灵岩寺的第一碗素粥。听抢到灵岩寺的第一碗素粥,便能心想事成…” “如此,那咱们可得快些!” 谢安澜若有所思,“原来还有这种法?” 陆离不以为然,“以讹传讹罢了。” 谢安澜道:“陆四爷不是喜欢力争上游么?不如咱们也去试试?” 陆离兴趣了了,“去抢一碗粥?我做点什么不好?就算你抢到了,比起其他的粥最多让你不那么容易肚子疼而已。”冬吃冷粥确实是挺伤身的,所以抢第一碗粥吃也是有道理的。 “……” 一路笑,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站在了灵武寺的山门前。山门前的空地上果然香火缭绕热闹非凡,许多人都在门外等着,就是为了灵武寺那据有神效的素粥。山门两侧的施粥的棚子里已经有年轻的僧人在做准备了。陆离和谢安澜都对这个没兴趣,自然也就不去凑热闹了,两人直接从山门进去。进入山门之后,宽阔的院子里道路两边四个空荡荡的水池。这里面原本是种满了荷花的莲池,只是这个时节莲池里自然是没有莲花的。倒是几个莲池周围都有不少人,特别是女眷纷纷在朝着莲池里投掷铜钱。 陆离尽责地充当解,“这是个莲池中分别有四方神兽镇池,据分别代表着金钱,权势,子女,长寿,若能将铜钱抛入池中神兽的身上,就能得到相应的福报。” 谢安澜有些怀疑,“这个…拿钱砸神兽,真的没有问题?” 陆离道:“牵强附会而已,何必当真。” 谢安澜耸肩道,“我是在怀疑相信这个法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兽啊,你拿钱砸人家还指望人家给你福报。真当神兽没脾气啊? 瞄了一眼不远处据代表这金钱的朱雀神兽,也不跟人凑热闹挤过去。从荷包中取出一个铜板在手里掂了掂,随手抛了出去。铜钱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入了莲池中心立着的朱雀石雕的背上。让一众努力多时却无可奈何的人们忍不住发出惊叹。纷纷转身去招铜钱的主人却发现身边的人都和自己一个表情,根本不知道是谁抛的。 往四个莲池分别抛了一枚铜钱,谢安澜心满意足的拉着陆离抛下一众寻找高人的信众走了。 穿过莲池后面的钟鼓楼,大雄宝殿就在眼前。 谢安澜有些感叹,东陵四大佛寺果然不同于泉州灵岩寺那样的地方。只这大雄宝殿就比灵岩寺宏伟壮阔了好几倍不止。 佛殿中的梵音在香火中传遍整个灵武寺,让人犹如置身佛国。 虽然不信佛,但是到了这样的地方谢安澜也不由得收起了平时的笑闹不羁。看着跪在大殿外祈祷着什么的信众们,有达官贵人也有平民百姓,所有人的表情带着十万分的庄重和虔诚。 两人并没有加入其中,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些人,谢安澜侧首轻声道:“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不是么?” 陆离有些诧异地看了谢安澜一眼,以他这些日子对谢安澜的了解,她是对这种执迷的笃信那些虚幻神佛的人嗤之以鼻的。此时听到她这么倒是有些意外了。谢安澜笑道:“寻常人哪儿能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吃饱不饿,穿好不冷就好了。有个信仰,有个希望什么的有什么不好?”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世道,只是依然有许多人太过清醒,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或者别的什么都无法让他们深信不疑,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其中绝大部分人痛苦一生依然碌碌无为还不如寻常百姓过得快活,却也有一些最终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你信什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偏着头笑道:“信我自己啊。”看着他蹙眉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不定…有一我也会相信你呢。” 陆离微微抿唇,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是不满。谢安澜伸手戳了戳他道:“别得寸进尺啊,你相信我吗?”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会留不信任的人在身边。” 谢安澜点头道:“啊,我记得嘛。听话的人和不听话的人,这么我算是听话的人了?” “你太高看自己了。”陆离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明显带着怒气离开的背影,谢安澜一脸茫然。 “搞什么啊突然生气?难不成这么早就更年期了?” 被突然更年期发作的人抛下,谢安澜也没那么好的耐性去追人。傲娇的男人绝对不能惯,轻哼一声谢安澜扭身往另一边走去了。 陆离路过一段路停下来,转身发现身后的女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原本有些冷的俊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好半方才慢慢的缓和了一些,轻哼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灵武寺的面积非常大,景色也相当的不错。谢安澜溜溜达达地在寺中逛了一圈,还没有逛完就觉得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原本那点儿跟陆离置气的郁闷也已经消散了,想了想还是回头去找寺庙的斋房用膳比较重要。能让陆离都十分推崇的素斋,味道肯定不会差。 转好好大一圈,又抓着几个洒扫的沙弥问过之后谢安澜才终于找到了斋房的位置。灵武寺光是武僧就要八百,加上寺中其他的僧众据总共不下三千人。幸好甘露山够大,出了灵武寺整个山上还分布着不少单独的殿阁。这样的地方斋房自然也不会,整整两个相连的院子,面积就已经不比他们在城里租下的院多少了。 还没到开饭的时候,院子里有不少僧人在忙碌着。还有人正抬着巨大的铁锅往外走去。虽然扣着盖子,却也能闻到锅里那浓郁的勾人食欲的香味了。 谢安澜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从粥上引开了,因为她闻到了更加诱人的味道。遁着香味一路找过去,却是在斋房后面一个偏僻的房子离,原来是一个厨房。一个胡须花白满脸皱纹地僧人正在做菜。跟灵武寺别的庄严的僧人不一样,这位老僧面带笑容慈眉善目,如果不是那一身装扮只怕就要当他是个普通的大厨了。 “姑娘,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厨房里,老和尚抬头看向外面笑眯眯地道。 虽然没有刻意掩饰行踪,但是对着人家的饭菜想入非非被人当场捉包,谢安澜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果然看到一边简陋的木桌上已经摆放了好几样素斋。都是很普通的菜色,甚至没有入许多酒楼或者权贵之家的饭菜刻意摆出精致漂亮的模样,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打扰大师了。”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笑道。 老和尚摆摆手道:“打扰倒是没有,不过你这丫头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安澜指了指桌上的菜道:“大师的菜很香啊。” 老和尚笑道:“我是,你是怎么进来的。一般人就算闻到香味,也找不到路进来。”虽然与斋房只是一墙之隔,但是却没有相通的门。想要进来就需要先出了斋房,再绕到后院出了灵武寺,再从外面一个偏僻的门进来。一般人早就被绕晕了,更何况素斋的香味并不浓郁,能隔着院墙闻到就明眼前的女子嗅觉着实不错。 谢安澜含笑指了指高高的院墙,不好意思地道:“我翻墙。” “哈哈。”老和尚抚掌大笑,“有趣,这年头还有人敢翻灵武寺的墙。没被人发现么?心灵武寺的棍子可不轻呢。” 谢安澜道:“我运气好。” 老和尚也不在意,将最后一道菜出锅端了过来,道:“既然来了就是有缘,坐下吃饭。” “打扰大师了。”谢安澜道。 老和尚道:“平常我也不做这么多菜,今你来了可见是缘分。我今儿得了一坛好酒。” 谢安澜略有些愕然,原来…和尚是可以喝酒的啊。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和尚一脸的高僧莫测,“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谢安澜眨眨眼睛,竖起大拇指赞道:“大师高见!” 老和尚很是满意,道:“姑娘很不错,以后有空再来,老和尚再给你做菜吃。”复又感叹,“可惜这世上,跟你这样想得明白的人太少了。” 要是全下的和尚都喝酒吃肉了,不知道还有几个能将佛祖留在心里啊。谢安澜心中暗道。 老和尚走到房间的一角翻出一个酒坛子,叹气道:“酒是好酒,就是太少了。那子真是气的很,姑娘先吃吧,那子去找他媳妇儿了,你多吃一些给他们留点残羹剩饭就行了。” 谢安澜正要推辞,那老和尚已经扒开了酒坛的盖子,谢安澜的话立刻就吞回去了。 难怪她觉得这酒坛子有点眼熟呢,这特么不是醉欢楼的梨花醉么?今出门没看到陆离带东西啊? 犹豫了一下,谢安澜问道:“大师,你的那子…是不是姓陆?” 老和尚心满意足地直接抱着坛子喝了一口啧啧称赞好酒,听了谢安澜的话微微眯眼打量着她,“你认识?”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他媳妇儿。” 这话音未落,陆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谢安澜坐在桌边先是挑了下轩眉,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随便走走就到了啊,你出去找我了?” 陆离淡定地道:“不是好了,带你来吃素斋么。” “我以为你指的是……”指了指隔壁斋房的方向,老和尚嗤之以鼻,“他们会做什么菜啊,简直是糟蹋粮食。京城里那些没见识的还一个个都捧上去了。” 谢安澜笑道:“大师的手艺当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陆离坐下来,拿起筷子替她夹了一些菜到碗里,道:“吃吧。” 谢安澜点点头低头尝了一口,让陆离如此推崇的菜品果然不同凡响。看着都是最普通的食材和菜色,但是吃入口中却让人觉得回味无穷。比起前些日子在醉欢楼吃到的菜,竟然毫不逊色。甚至更多了几分清淡的食材本身的味道。谢安澜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清淡口味的人,但是她觉得如果是这个菜的话,让她吃素也甘之如饴。 老和尚似乎对桌上的美食并不感兴趣,只是抱着酒坛慢悠悠地喝着。看着两人不紧不慢的吃着饭菜,还有谢安澜脸上欢欣的神色似乎就足够让他高兴了。 又喝了一口酒,老和尚看看陆离道:“子,你真的不打算告诉老和尚这酒是哪儿来的?” 知道了酒的出处他就可以自己去买了,不用再被这子要挟来做菜。虽然他老人家平时没事也做菜,但是自己做和被人抓着把柄要求做感觉还是很不同的。 陆离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这是为何?”老和尚不满,“这种法子下次可就不灵了。哼!老和尚想要的话什么样的美酒没有!” 陆离真诚地问道:“这酒是从醉欢楼拿来的,大师打算亲自去买么?” “醉欢楼?”老和尚不解,“这是什么地方?”京城以及京城附近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酒楼啊。 陆离也不隐瞒,“是在嘉州的一处青楼,会写诗词,能让花魁看得顺眼就能进去。进去了你就可以求她送你一坛梨花醉。” 老和尚回过神来,顿时气的老脸通红。 虽然是酒肉穿肠过吧,虽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吧,但是让一个和尚还是他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师去逛青楼是不是太过分了?!特别是…嘉州很远的好不好! “混账东西!”老和尚大怒。 陆离也不在意,看向谢安澜问道:“味道如何?” 谢安澜点头,一边竖起大拇指表示味道好极了。 陆离道:“老和尚连半篇经都不会念,而且很爱喝酒,但是他没钱。所以,以后想吃只需要带两坛酒给他就行了。” 老和尚老脸通红,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陆离揭穿了老底羞得。 “谁我不会念经?!” 陆离淡淡问道:“地藏菩萨本愿经有多少字?你会背诵几句?” “呃……”老和尚语塞。 谢安澜惊叹不已,堂堂大灵武寺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奇葩,竟然没有被灵武寺的方丈扫地出门,不得不这也是一个奇迹啊。 看看眼前的美味佳肴,写谢安澜眼珠子一转,十分殷切地问道:“大师,收徒么?” 老和尚斜眼看谢安澜,“收徒?你么?你资质不行,不收。” 谢安澜狂汗,“您从哪儿看出我资质不行的?” 老和尚道:“我一看就知道你这丫头只会吃不会做。做菜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学会么?” 谢安澜耸肩,能有多难?好吧,她自己也确实没有打算学什么高深的厨艺。 “你帮我教两个人出来,我一个月给你五坛美酒怎么样?”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 “美酒?”老和尚犹豫,看看手中巧的坛子,“梨花醉?” 谢安澜道:“就算不是梨花醉,也是跟梨花醉不相上下的好酒。” 老和尚怀疑地看着她,“就凭你有这个本事?” 谢安澜道:“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我有钱,你没有。所以,我有美酒,你没有。” “……”老和尚一脸被打击的模样,半晌才道:“十坛。” “成交!” 第一百零六章 天生一对! 从老和尚的院出来,谢安澜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的院子。在气势宏伟庄严肃穆的灵武寺里,这是一个院子都有些抬举了。就是在斋房后面的一个角落,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后来砌起来的一个地方。院子的面积还没有厨房大,整个院虽然没有看全,但是最大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个简陋的厨房了。住在这样的地方,这老和尚还呵呵的,倒是有几分视名利如粪土的意思。只是看着老和尚一脸贪婪的抱着酒坛子的模样,谢安澜就很难将这样高风亮节的品行和他联系起来。 出了院,两人漫步往寺里走去。谢安澜翻个墙就从里面出来了,但是要回去却要绕不远的一段路。 陆离道:“这老和尚法号叫了尘,是如今灵武寺方丈净惠大师的师叔。” 谢安澜有些诧异,“方丈的师叔?辈分很高啊。你他连经都不会念几句。” 陆离耸耸肩道:“谁知道,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只见过他做菜,没见过他念经。灵武寺唯一跟他同辈的了缘大师几年前坐了死关修闭口禅,现在灵武寺没人能管他。”谢安澜侧首打量着陆离道:“你专程从嘉州带了梨花醉过来,就是带给他的?就为了让他做一顿饭?” 不过不得不,老和尚的手艺真的是非常不错。 并不是用山珍海味做出极品的美味才是好的厨子,真正的好厨子就要用最简单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让人念念不忘的味道。这个老和尚不管是不是好和尚,至少他绝对是个好厨师。如果他不去做和尚,而是去做厨子的话早该名扬下了吧? 论职业选择对人生的重要性! “不行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打量他半晌,“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吃货。” 陆离当然不是吃货,虽然他对生活品质也有些挑剔,但是也只是维持在一个标准之上而已,绝对不会吹毛求疵,或者为了吃什么东西兴师动众。不过他不意,谢安澜也懒得刨根问底,很快就抛开这个问题盘算道:“人手不够啊,虽然老和尚答应了帮我教人,但是找不到合适的学徒也很是问题。” “你学老和尚的手艺,是打算自用还是做别的?”陆离问道。 谢安澜笑容浅浅,“这个么…自用或者做别的都可以啊。多门手艺总是不错的么。” 陆离想了想,道:“等陆英回来了应该会带一些人回来,到时候你可以选一选有没有能用的。” 谢安澜一直没问陆英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陆离主动提起她倒是有点意外。总觉得陆离少年今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没有驳回他的好意,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总是用陆离的人肯定不行的,既然在以后不算短的时间里大概要留在京城了,也该找一些能用的人手了。 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好几度,谢安澜打了个哈欠抬头去看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的陆离,“怎么?”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走吧。” “哦。” 回到寺里已经是正午了,整个灵武寺的香火气似乎都重了一倍不止,人流自然更加汹涌。谢安澜忍不住有些想起来前世的某些风景名胜区,这样的场景如果只是一年一次还好,如果是常态的话不知道灵武寺的大师们是否会感到困扰?如此嘈杂喧闹的地方,哪里还像是佛门清净地?还让人怎么潜行礼佛? “陆公子。”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两人跟前。 陆离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话。 侍卫道:“王爷有请。” “理王殿下?”陆离沉声问道。 自然是理王,别的王爷陆离现在也不认识。 微微叹了口气,陆离转身对谢安澜道:“等我,我去去就回。” 那侍卫看了谢安澜一眼,道:“王爷,如果陆夫人也同行的话,不妨就一起过去,王妃也在。” 不等陆离搭话,谢安澜伸手握住了陆离的手,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过去了。” 陆离身上原本有些冰冷的气息似乎融化了一些,看着谢安澜点了下头道:“也好。” “两位请。” 身为当朝亲王,东方靖自然不会跟寻常百姓一起挤来挤去。侍卫带着他们直接娶了灵武寺后山的一处阁,这里位置不错,又不受寺中喧闹影响,是专门为前来寺中朝拜的皇室宗亲准备的。 东方靖和王妃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前些日子还一身红裳妖冶动人的棠儿姑娘此时却穿着一身王府侍女的衣裳站在一边。淡青色朴素无华的衣衫倒是掩去了她几分妖艳,而多了几分少女的清纯。而往往这种介于清纯和妖娆之间的风情才更最动人。 理王妃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容貌甚至比棠儿还要美丽一些。她今年已经二十有四,膝下却只有一女,或许是因此理王妃的性子十分的平淡娴雅,京城百姓从未听过理王府有拈酸吃醋的事情发生。无论是哪家的权贵命妇都要赞一声理王妃乃是闺中典范。 此时理王妃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东方靖道:“连王爷都称道不已,妾身倒是也有些好奇这位陆夫人到底是何等样的绝色。难不成,还当真比沈含双更胜三分?” 东方靖有些无奈,“好好的,王妃怎么又提起沈姐了。” 理王妃道:“我将沈姐迎回来给王爷做个侧妃,王爷总是不许。难不成,我还会亏待了沈姐不成?” “胡什么?”东方靖道:“沈尚书怎么愿意让女儿去给人做侧室,陛下又怎么肯让我纳一个户部尚书的女儿?更何况…传闻沈家和柳家正在议亲,难道你没听过?”理王妃掩唇笑道:“沈家和柳家的亲事啊,我看着只怕是成不了。” 东方靖皱了皱眉道:“这也与咱们无关,王妃就莫要掺和进去了。” 理王妃白了他一眼道:“王爷这话的,我掺和这些事儿做什么?不过是白一句给王爷听罢了。” “启禀王爷,陆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东方靖道。 陆离和谢安澜携手并肩走了进来,这算是谢安澜第一次见到理王,不得不身为皇室亲王理王殿下的卖相不错。虽然相貌比起陆离,苏梦寒之流还要略逊一筹,但是这一筹也很是有限。而且他身上有着皇室独有的尊贵和雍容的气度,当真是龙子凤孙,风采不凡。坐在他身边的理王妃同样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笑容浅浅,举止端凝,雍容华贵犹如一朵清艳牡丹。 不过谢安澜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两人身上,而是在理王妃下手站着的青衣丫头身上。谢安澜这样的人对视线是极其敏感的,刚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一股视线投注在了她的身上。并不带着多少敌意,倒是带着几分审视和看热闹的意思。 只看了一眼谢安澜就猜出了这丫头的身份,必然就是前些日子陆离带着理王去找的那位绝色美女了。相貌美丽却还称不上绝色,不过既然能让陆离认同,想来还有些别的本事。看来理王是打算走王妃的路将这女子送入宫中了。只是不知道理王到底布置妥当了没有。要知道如果失败了还好,若是成功了柳贵妃的怒火很有可能都会发泄到理王妃的身上啊。 察觉到她的打量,棠儿抬头对她嫣然一笑。 谢安澜微微挑眉,回了她一个隐秘的笑意。 “陆离见过王爷,王妃。” 理王笑道:“陆公子不必多礼,正巧听侍卫看到陆公子和夫人也在寺中,才想请两位过来一叙。没有打扰两位吧?” “不敢。” 理王当然不会真的因为自己打扰了陆离而感到抱歉,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谢安澜身上,“这位便是陆夫人?” 谢安澜微微一福,“见过王爷,王妃。” 理王妃笑道:“陆夫人好相貌,陆公子真是好福气。” 谢安澜淡笑道:“王妃谬赞了,王妃风仪动人,尊贵雍容,与王爷才是令人羡慕。” 无论是什么女人都是喜欢别人夸自己与丈夫般配的,即便是理王妃也不能免俗。看向谢安澜的目光倒是又温和了几分,扭头对东方靖笑道:“王爷和陆公子想必是又是有事要谈,妾身带陆夫人在园中转转?” 东方靖自然不会反对,含笑同意了理王妃的提议。 目光只是淡淡的从谢安澜身上划过,目送她们出门而去。 东方靖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即便是面对如谢安澜沈含双这样的绝色。事实上一个男人如果有了更加远大的目标,美色这种东西对他们的吸引力就会变得很有限了。也许将来大权在握了,东方靖也可能会如如今的子一般为女色沉迷,但是至少在他得到想要的权势之前,即便是个仙只怕也要排在后面。 谢安澜跟着理王妃漫步走在阁外面的院子里,灵武寺后山有大片的梅林,这阁就建在梅林边上。此时梅林中许多树枝上已经有梅花绽放,虽然还不到花期鼎盛之时,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理王妃含笑看着谢安澜道:“王爷前几日就一直盛赞陆夫人容貌绝艳,今日一见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倒是让本妃有些觉得自己老了。” “王妃笑了,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王妃风仪。”谢安澜回道,心里确很有些奇怪。这位好歹也是个亲王妃吧,对她这么纡尊降贵的客气图的什么啊?若是因为陆离,也没见东方靖对陆离多尊重客气。 理王妃道:“陆夫人谦虚了。” 人家都这么了,她若是还继续谦虚下去倒是显得虚伪了。谢安澜只得笑了笑,安心等着理王妃接下来还想要些什么。其实理王妃也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位陆夫人美则美矣毕竟是从泉州那样的地方来的,规矩礼仪方面只怕知道的很有限。但是真正看到了理王妃却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谢安澜的仪态或许没有京城的闺秀们那样被教养嬷嬷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规范,但是却也绝对找不出什么失礼的地方。 面对着她这个王妃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忐忑不安。举止温婉娴静,眉宇间却带着大气和坚韧,果真有着不输上雍第一美人的风采。 不知想起了什么,理王妃唇边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谢安澜也不着急,跟在理王妃身边不紧不慢的走着。 “陆公子和陆夫人初到京城,可有去雍州陆家拜访过?”理王妃关心的问道。 谢安澜笑道:“多谢王妃关心,昨儿就上门去拜访过了。”却没有他们根本没有见到陆家的主子。理王妃点头笑道:“那就好,雍州陆家是东陵大族,你们虽然是旁支到底是一家人,多走动一些总是好的,以后对陆公子的前程也有些好处。” 原来如此。 谢安澜垂眸,原来是想要拉拢陆家?可惜走陆离这条路却注定要让理王妃失望了,陆家根本不将陆离看在眼里,陆离对陆家显然也没有什么好感。而且陆家显然是不怎么看好理王的,否则陆家就在上雍城,理王想要拉拢的话何必等到现在?又何必通过陆离? “多谢王妃教诲。我记住了。”谢安澜面带真诚的笑道。 理王妃满意地点头道:“很好,想来明年陆公子当然能够金榜题名的。” “借王妃吉言。”谢安澜道。 “王妃。”一个丫头匆匆而来,对着理王妃一福道:“启禀王妃,怀德郡王妃和柳夫人来了。” 理王妃眼神微沉,淡淡笑道:“她们怎么来了?我去见见吧。” 回头对谢安澜歉意的笑笑道:“真是抱歉,本妃有些事儿就不陪陆夫人了。” 谢安澜笑道:“王妃言重了,王妃有事尽管去忙便是,我在梅林中看看。” 理王妃点头,对跟在她们身后的棠儿道:“棠儿,你陪着陆夫人等等陆公子吧。” “是,王妃。” 看着理王妃带着人离去,谢安澜道:“我们往前面走走吧。” “陆夫人请。”棠儿恭敬地道。 越往梅林深处走去,幽幽大的梅香越是沁人心脾。梅林深处的梅花没有了外面的喧嚣和香火侵染,倒是开得格外的动人。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梅林深处走去,倒是谁也没有话,梅林外围还时不时有游人嬉笑,越往里走仿佛连脚步声都格外的清晰了。 一道冷风悄无声息地从身后袭来,谢安澜不紧不慢地侧首避开,转身的同时一道银光也犹如毒蛇一般射向了身后的女子。 “咦?”棠儿有些惊讶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看清谢安澜手中不知何时提着一条银白色的软鞭。那软鞭看上去精致漂亮的仿佛闺中女子把玩的玩具,但是看看地上那一条足足有一寸深的印痕,棠儿可不敢将它当成是玩具。 唇边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棠儿一挥袖手中多了一个不到一尺长,尖锐细长的兵器。 谢安澜扬眉道:“分水刺?” 棠儿笑道:“陆夫人好眼力,不过…这叫海棠针。” 谢安澜抬手将软鞭收回了腰间,一把匕首划落在她掌中。 棠儿有些惊讶,兵器中素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话。谢安澜用长鞭对付她其实要更占优势一点,除非比起长鞭她更熟悉短兵。 这一点棠儿倒是没有猜错,软鞭这东西谢安澜其实也就是能用,真的不上什么高深。平时用来抽人很爽,但是用来与一个不知道底细的敌人动手,谢安澜还是觉得用惯了的匕首更让她放心一些。 两人倒也不多话,女子力气生不如男子,所以两人走的都是敏捷凌厉的路线。 棠儿手中的海棠针与前世的分水峨眉刺相差无几,这玩意儿谢安澜也练过但是任务中实用性不强所以不常用。这海棠针在棠儿手中使起来,不仅优美动人,而且杀气逼人。一个不心锋尖就指向了谢安澜身上的要害。显然棠儿练这个并不只是为了好看,而是真正杀过人染过血的凶器。 海棠针虽然厉害,但是谢安澜手中的匕首也不是吃素的。谢安澜的匕首比海棠针还要更短一些,但是在她手中却比以灵巧见长的海棠针更加灵活多变,出手的角度也是诡异多变,每次都是朝着一击必杀的方向去了。交手不过十来招,两人已经分别往对方的要害上刺了两三次了。虽然并没有刺中却也不得不让人更加慎重对待对方的实力。 谢安澜有些懊恼,几个月过去了,她的身体状态依然恢复不到曾经的时候。如果是她前世的身体的话,这个棠儿虽然厉害她却也自信能够解决并且全身而退。现在的话,只怕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行了。陆离你个混蛋,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个一个女人啊! 谢安澜不知道,其实此时棠儿心中也在骂娘。她只是有点好奇让陆离护着连理王多一句轻佻的话都要甩脸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从陆离的言语间她又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所以才想出手试试。谁知道一出手就是这么厉害的角色啊?土匪山贼毕竟算是江湖中人,棠儿也不是没有见过别的会武功的女人。但是像谢安澜这样出手干净利落的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听这位陆夫人只是一个秀才之女?骗谁呢?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赞赏和佩服。棠儿扬眉一笑,飞身在身后的梅树上一点,再次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谢安澜也不示弱,不闪不避手中匕首抬手就横劈了出去。棠儿轻笑一声,手中海棠针直刺谢安澜的喉头。她的海棠针更长,所以注定了她会先刺到谢安澜。却见谢安澜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抬头仰面整个人都是挨了下去。棠儿一招刺空,立刻凌空翻身朝下面刺去。谢安澜已经一脚踢在了她的身上,然后飞快的侧首就地一翻避开了疾刺而下的海棠针。 再次落空,棠儿有些恼怒地回身,一道劲风迎面袭来。谢安澜凌空飞踢直接朝棠儿脸上招呼过来。 好狠! 顾不得许多,棠儿连忙抬手招架。谢安澜手中匕首脱手直接射向了她,棠儿有些狼狈的飞身闪过,却见谢安澜手中又出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立刻闪的远远地道:“随身带这么多东西,犯规啊!” 谢安澜扬眉,“谁规定我只能带一件兵器?” 棠儿有些郁闷,她就只能随身带一件兵器啊。 “什么人在里面!”一个声音传来。原本还对峙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飞快地将因为打斗而有些凌乱的地面痕迹掩盖住。谢安澜也收回了自己的刀还整理了一下衣衫才看到两个穿着僧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个美丽女子,两个僧人都愣了愣。 棠儿笑道:“两位大师,有什么事么?” 一个僧人道:“两位施主,方才林中可有什么异动?” 棠儿惊讶地道:“异动?” 僧人道:“僧们听到林中似有打斗声,所以才过来看看。” 谢安澜摇头道:“我们方才在这里折梅,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路过。大师不妨到别处看看。” 两个僧人看看眼前一个穿着亲王府侍女衣衫,一个穿着湘色锦衣的美丽女子。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躬身告退了。 等到两个僧人走远了两人方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 在灵武寺后山打架,她们也是忘了这是谁的地头了。 “武僧真是讨厌!”棠儿低声嘟哝道,虽然她的伪装术也十分不错,但是灵武寺的武僧实在是有点多,而且很难还有没有隐藏着什么高人,所以跟着理王夫妇进入寺中之后一直都心翼翼。只是看到谢安澜一时见猎心喜,倒是忘了分寸了。 谢安澜点头赞同,“确实。” 棠儿挑眉看向谢安澜道:“没想到陆夫人竟然还是各中高手,失敬了。” 谢安澜笑道:“棠儿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对手,幸会。” 棠儿幽幽地望着她,叹气道:“可惜…女子却没有陆夫人那么好的命啊。你家夫君生怕夫人被理王殿下觊觎,忙不迭地就将我这个弱女子推进了理王殿下的狼窝。我的命…好苦啊。” 看着她幽怨柔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模样,谢安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果然是人生如戏啊,会演戏的人比比皆是。这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对她下杀手的女夜叉的风范? “棠儿姑娘笑了,若是你真的不愿意,他也不敢强迫你啊。”谢安澜道:“毕竟,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比起武力应该还是棠儿姑娘取胜吧。” 武力管个鬼用啊,就陆离那黑心肠的混蛋,十个她这样的高手也能被他给坑死啊。 许久之后,棠儿姑娘深深懊悔,在第一次见到陆离的时候被他温雅纯良的模样闪了一下眼睛,没能在第一时间杀了这个祸害,才导致自己往后的人生如此的跌宕起伏。 此时的棠儿却没有想这么多,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原本我还担心你在陆离那黑心肠的手里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多谢担心。”姑娘你操心的有点多吧,咱们不熟啊。 棠儿盘算着,“你看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帮我修理一下陆离?” 谢安澜不解,“这是为什么?” 棠儿媚眼微微眯起,绽出一丝杀气,“因为他看起来就欠收拾!”真以为七星寨的五当家是没有脾气的啊? 谢安澜赞同,“确实,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棠儿大惊,“你竟然问我要好处?” 谢安澜理所当然的耸耸肩,“连你都觉得他黑心肠,我为什么要去得罪他?而且你别忘了,他是我夫君啊,做人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呢?” “当真不能?”棠儿怀疑地问道。 谢安澜眨眨眼睛,纯良地道:“倒也不是,主要是看掰胳膊的力度够不够大。”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眼神。 棠儿无语半晌,终于点头道:“我终于知道你们俩为什么会是一对儿了。” 谢安澜偏着头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棠儿没好气地道:“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你们真是生一对!” “你好粗俗。”谢安澜嫌弃地道。 棠儿心中暗暗道:“老娘本来就是山贼!” “对了,我叫薛玉棠,你呢?”棠儿郁闷地抛开了之前的话题,问道。 谢安澜笑道:“谢安澜。” 等到陆离寻来的时候,谢安澜和棠儿已经做过了不少时间的深入交流了。比如棠儿的身份啊,她同意陆离入宫的目的啊等等。谢安澜问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告诉自己,棠儿浑不在意的道,“这些陆离都知道,你知道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谢安澜表示陆离没告诉她这些,棠儿对此嗤之以鼻,“你问了么?” “……”好吧,我没问。 看着一身素色儒衫的俊雅少年在梅林中漫步而来,笑中的两个女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棠儿低声叹道:“虽然心肠黑,但是这皮相…啧啧…” 素衣少年漫步在梅林中的画面,即便是她这种没读过什么书的女人都觉得十分的好看啊。 谢安澜淡淡地斜了她一眼,道:“名草有主,禁止偷窥。” 棠儿啧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讨厌的女人。 “夫人,该回去了。”陆离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棠儿,目光落在了谢安澜身上。谢安澜点点头,对棠儿摆摆手表示再见,走上前去拉着陆离的胳膊转身走了。被独自一人留在梅林的棠儿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夫妻俩!” 如果棠儿跟谢安澜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话,她就会知道她目前的心情就是被人当狗给虐了。 回到阁,东方靖独自一人坐在花厅里喝茶,理王妃似乎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那位陆夫人如何?”东方靖挑眉问道。 棠儿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娇媚的笑容,也不顾忌此时丫头的身份,懒懒地倚坐在了东方靖下首的椅子里,悠悠叹道:“绝色美人儿啊。” “只是如此?”东方靖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棠儿轻哼一声道:“还要如何?不过那位陆夫人到不似一般门户出身,看着倒是有几分大气呢。好像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最喜欢的当家夫人人选。” 东方靖不以为然,“看来确实是我看走眼了,这么的话,倒也没什么可好奇的了。” 棠儿挑眉道:“好奇?王爷堂堂亲王好奇一个秀才的妻子,这样好么?难不成…王爷有了王妃这样的绝色尚嫌不够,还想要……”话未完,棠儿掩唇低笑起来。东方靖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胡什么,你好好准备着吧,明晚宫宴随着王妃一起入宫。” 棠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啊。” 东方靖盯着她,道:“只要你做好本王吩咐的事情,将来必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棠儿笑道:“我自然相信王爷,若不是王爷棠儿如今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伎子罢了。” “最好如此。”东方靖沉声道。 谢安澜和陆离携手走在灵武寺中,谢安澜低声道:“那个棠儿……” “怎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理王将她送入宫中,当真可行?” 一个能做山贼,还能成为鼎鼎大名的七星寨五当家的女人,当真肯屈身入宫去伺候一个昏庸的老皇帝? 陆离道:“她也有想要的东西,不过是两利罢了。她若当真不愿,谁也不会去强迫她。”这种事情当真是不好强迫,理王手里又没有什么称得上绝对能牵制棠儿的把柄,一个不心倒戈相向那就麻烦了。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其实她也就是这么一问。她对棠儿的观感不坏,这样一个女子却为了自己的结义大哥牺牲自己去宫里那样的地方伺候一个昏庸的老皇帝,谢安澜心中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不过陆离的也没错,想要什么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什么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事情。 微微叹了口气,谢安澜含笑看他道:“棠儿,你是为了我才去威胁她的?” 陆离挑眉,“若是让自己的夫人必须去做这种事情,我还有何颜面入朝为官?”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谢安澜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好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决这么一个麻烦。” “你知道就好。”陆离道。 谢安澜叹息,“谁让我长得好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么?你要是娶个丑姑娘,肯定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轻微颜控的陆四少表示,这点麻烦还可以忍受。 “快让开!让开!”一个几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谢安澜抬头去看就见几个人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一路叫嚣着路上的路人纷纷闪避。转眼间人就已经冲到了两人跟前,谢安澜皱眉拉住陆离就朝着旁边闪去。他们闪开了可惜有人却闪不开,一个块头有些大的胖子就与当头的那人手中端着的东西撞上了。那胖子并没有怎么样,但是那人手中的东西却撞落到了地上。 琉璃做的盘子里装着新鲜水灵的瓜果,这个季节即便是上雍皇城里能见到的水果也不多。这样新鲜漂亮的果子,只怕也只有贡品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撞落我家夫人贡献给佛祖的鲜果,不要命了么!”那人高声叫道。 那胖子慢吞吞地回过身来,还悠闲的掏了掏耳朵不悦地道:“叫什么叫?本公子还没有你无缘无故的撞了本公子,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不就是一盘果子么?当什么宝贝啊。” 那人叫道:“一盘果子?!这可是宫中贵妃娘娘所赐的!” “切!”胖子道:“原来是把贵妃娘娘赐的果子弄砸了就想要诬陷本公子。等着,本公子请人进宫向陛下讨几个赏你不就完了么?” 显然,这位胖公子也是个有来历的。 见状,原本还不敢多留的人们也纷纷停下脚步围观起来。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位胖公子还真是个熟人。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嘉州遇到了那位定远侯府的高齐公子是谁? “笑什么?”陆离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温热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低声道:“那个胖子,好像是定远侯府的公子。” “高裴的弟弟?”陆离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东陵名声显赫的年轻将军高裴的弟弟会是眼前这儿胖出了境界的胖子。 “我们先走吧,他不会有事的。”陆离拉着谢安澜转身往外走去,没有再去看胖子和那柳家下人之间的撕逼。 “那是柳家的人?”谢安澜问道。 “嗯。”陆离点头道:“陛下如今想要防着睿王,就更需要倚重高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高家如何的。” 这就是有本事的人家和靠裙带爬上去的人家的区别,高家没有女儿在宫里,但是定远侯会打仗,高家大儿子高裴同样是有名的年轻将领,高家是以军功起家的。而柳家,除了一个柳浮云,基本上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就算皇帝愿意把兵权交给他们,也要看他们能不能行啊。皇帝只是有点昏聩,还没真的到脑残的地步。 第一百零七章 二踢脚(一更) 年三十晚上,谢安澜很有兴致的拉着全家人一起守岁。当然,这个全家人其实也只有陆离,西西,芸萝,谢啸月和她自己而已。今晚整个上雍都城灯火辉煌,就是坐在后院往远处看去也不同于往日只有一片黑暗。远处的空都透着光亮,陆宅里同样也不免俗的点亮了所有的灯笼,张灯结彩即便是人少一些也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芸萝布置得很不错。”谢安澜赞道。 芸萝脸红扑扑的,被少夫人夸奖了她自然很是高兴,“少夫人喜欢就好,奴婢专门问了许多府里家是上雍的人呢,都是照着京城的人喜欢的样式布置的。” “很好。”谢安澜笑道。 西西穿着一件厚实的大红色披风坐在谢安澜腿边的板凳上,谢啸月就趴在他脚边,一人一狼看上去格外的和谐。只是不知道是谁往谢啸月脖子上绑了一条打成蝴蝶结的金红丝带,原本就还不够威武霸气的狼顿时更多了几分软萌。谢啸月似乎也对此颇有不满,趴在地上时不时用爪子和嘴去抓那蝴蝶结。 陆离坐在一边神色缓和地看着她们笑。跟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些点心和酒水。陆离斜靠着椅子,并不如若往常一般总是坐的笔直,手里端着酒却也没有喝,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一边看着眼前的人。 院子的一角有一株玉兰,此时还未到花期,枝头只能见到点点刚刚生出的花苞。但是院中却又淡淡的梅香。芸萝虽然看似跳脱,许多事情上却也极为细心,还特意从外面买了不少梅花回来插瓶做妆点。 谢安澜跟芸萝完话,回头就看到陆离正靠着椅背偏着头望着自己,目光似乎不及往日的清明锋利,倒像是有几分柔软和茫然的味道。 难道是晚上喝多了?想起上次某人喝醉了的事情,谢安澜就觉得有点头大。这货清醒的时候和喝醉的时候简直就是双重人格嘛。 探过身去,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对上陆离诧异地眼神,谢安澜道:“不能喝就少喝点,这里又没有人逼着你喝。” 陆离想我没喝醉,但是看看谢安澜不知道为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任由谢安澜将自己的酒杯放到了一边。 “芸萝,给四少爷端杯茶来。” “是,少夫人。”芸萝笑着走到一边的火炉边倒茶。 芸萝考虑周到,晚上守岁肯定会冷,就事先准备了火炉,不过陆家两位主子都是不怕冻的人,基本上没有用到的时候。即便是用的上等的银丝炭,谢安澜也嫌火气熏得人不舒服。既然不冷,就索性挪到一边去烧水吧,也省得要喝个茶还要跑到厨房去取水。有人觉得冷还能就近取暖。 懒懒地生了个懒腰,谢安澜摸摸西西的脑袋道:“西西,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睡觉?” 西西眨巴着大眼睛摇了摇头,“西西也要守岁。”姐姐明明要给西西礼物的啊。西西心中有点的委屈。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这样啊,那就起来动一动免得打瞌睡。芸萝,我们不是买了爆竹回来么?你要不要陪西西一起玩儿?” 芸萝叫着好,但是胆子的丫头和同样胆子的鬼头根本不敢自己动手。最后还是谢安澜亲自动手手把手的教导她们,两人才高兴的点起了爆竹。院里时不时响起爆竹碰碰的声音。 这个时代的焰火其实没什么看头,即便是皇室的也是一样。古人形容的火树银花不夜,其实也远没有现代人看着现代设备甚至连燃放都是现代系统控制燃放出的焰火所想象的辉煌灿烂。不过对于这个时代一入夜基本上就是一片漆黑的人们来,已经足够绚烂。 点了几个,谢安澜觉得有些无趣。招呼了芸萝和西西两个将剩下的爆竹都收集过来,自己蹲在地上动手拆卸。芸萝和西西自然帮不上忙,只是蹲在一边托着下巴看着。刚刚被爆竹吓得呜呜直叫的谢啸月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蹲坐在西西身边。 陆离看着蹲成一团的三人一狼,挑了挑眉眼底也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无论前世今生,陆离其实都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平淡而温暖的节日。前世他平庸的时候陆家自然没有人将他看在眼里,落魄了之后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就更不用想过年了。等到理王渐渐上位,奉承他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但是彼时的陆离心冷如铁也早已经不是一点奉承和恭维能够打动的了。 谢安澜手法熟练的将爆竹里的火药拆解出来,然后重新组装包裹,装上引线。 这鬼地方弄不出来她心爱的武器,总不至自己做个爆竹玩儿还能有问题吧? 气定神闲的将最后一个引线装入爆竹,谢安澜站起身来拍拍手道:“好了。” “少夫人好厉害!”芸萝崇拜地望着谢安澜,少夫人不仅会调制胭脂竟然还会做爆竹。 谢安澜谦逊地拍拍她的脑袋,“意思。” 陆离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方才在她蹲在地上做爆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谢安澜。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这本该是大家闺秀绝对不会出现在的动作,也是陆离这样的人深恶痛绝的动作,不过这些日子下来陆离觉得无论谢安澜做出什么动作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但是就在方才,她的手指灵巧地把玩着手中的爆竹的时候,那张往日总是能将人气得想要杀人灭口的美丽容颜上显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的神态,或许还有一些淡淡的怀念。认真并不是明她手中的东西有多么重要,而是一种即便是驾轻就熟也依然会严谨对待的态度。 严谨?同样不是一个适合谢安澜的词汇。 那么平时的谢安澜和方才那一瞬间的谢安澜,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呢?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谢安澜满意地看看地上的爆竹,现在的爆竹用的火药品质不高,一大堆的爆竹被她拆了最后也只是做出了这么几个来。回头看看正看着她的陆离,谢安澜挑眉笑道:“要不要一起来玩儿?” 出乎意料,陆离竟然真的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谢安澜,就连芸萝和西西都有些惊讶。 谢安澜不由莞尔一笑,对着芸萝和西西挥挥手道:“孩子一边儿去。” 两个孩子乖巧地缩到一边屋檐下去,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谢安澜将火折子递给陆离,示意他点。 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谢安澜做得十分人性化,引线留的不短。点燃了之后,谢安澜就机敏的拉着陆离往后退了两步。这玩意儿毕竟是手工做的,而且材料不太严谨,很难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砰的一声响,芸萝和西西还来不及欢呼爆竹就被冲上了。倒是并不太过,也就两三丈的高度,然后又是更大的一声爆响,火光乍现,响声震儿。 离得最近的谢啸月呜嗷一声窜到了西西身后,蠢萌的狼脸上全是风中凌乱。 芸萝和西西也忍不住抬手捂耳朵,神色哀怨的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略有些尴尬,“这个,哈哈…用量掌握的有点问题。别的还好吧。” 陆离皱了皱眉,其实他的耳朵也有点震,但是总不能学孩子去捂耳朵,只得忍着。低头看看地上还剩下的几个爆竹,谢安澜眨眨眼睛,“还玩么?”沉默了一下,陆离点头,低头去点燃第二个。有了准备就好多了,爆竹在上炸开的时候,芸萝忍不住拍手叫好,就连西西的眼睛也亮了许多。少夫人做得爆竹能够响两次,还能够飞到上去,比他们买回来的更响,火光也更亮。 虽然没有外面那些专门卖给有钱人家的焰火好看,但是对于他们来却已经足够了。 连续又放了三个,院门口传来苏梦寒略带些笑意的声音。 “好热闹,在下不请自来是否打扰了?” 众人回头,苏梦寒披着一件青色里衬青狐皮毛的披风,除夕之夜依然是一身素色,站在院门口却又一种如雪山一般高不可攀高洁锋利之感。 陆离也不意外,只是微微点头道:“苏会首,请。” 苏梦寒道了声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依然是那个叫苏远的青衣男子。 谢安澜朝着芸萝摆摆手,示意去给苏梦寒端一点驱寒的参茶来。病秧子还大半夜出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西西,过来叫舅舅。”谢安澜朝着西西招手。西西步跑到谢安澜身边,拉着她的手看了看苏梦寒才声叫道:“舅舅。” 苏梦寒淡淡的眼眸中闪现出暖意,微微点头道:“西西这几还好吗?” 西西点头,“姐姐和陆先生对西西很好。” 苏梦寒道:“那就好。” 从苏远手中接过一块玉佩递给西西,道:“今过年,这是舅舅给你的礼物。” 西西看了谢安澜一眼,见她点头才伸手接过。见状苏梦寒倒是有些无奈了,只是他虽然是西西的亲舅舅,奈何两人相处的日子竟然还不如才认识不久的谢安澜和陆离长。西西知道他是他舅舅,但是心里只怕还是觉得陆离和谢安澜更亲近一些。如果是别的时候,苏梦寒是一定要将外甥接回去自己照顾的。但是如今,不得西西这样才是对他最好的呢。 “夜里冷寒,苏会首坐下喝杯热茶吧。”陆离开口道。 “多谢。”苏梦寒点头,走到陆离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芸萝送上来一杯刚泡好的参茶,苏梦寒喝了一口一下淡淡的暖意顿时袭上全身,就连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好了几分。 喝了茶,苏梦寒才道:“我想着你们今晚应该会守岁,横竖我也是一个人就想来凑个热闹,没有打扰两位吧?” 谢安澜摇头笑道:“哪里,我们也是随便玩玩。” 苏梦寒看了一眼地上的爆竹,好奇地挑了下眉道:“你们方才是在放爆竹?”刚进门的时候就听到院子上空的响声,若有所思地道:“市面上倒是少有这样的爆竹,似乎与响箭焰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安澜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苏会首笑了,这玩意儿最多好像也就飞两三丈高。”这种高度能传什么信?还不如自己吼两嗓子来得简单明确。 苏梦寒看向地上那最后一个道:“不知在下能不能试试?”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苏远道:“苏会首感兴趣的话,还是让这位哥来吧。那个…对你的身体可能不太好。” 苏梦寒倒是不太坚持,点了点头。 那苏远哥也不客气,上前拿起那个爆竹就点燃了。原本正侧首想要招呼西西到自己怀里来的谢安澜察觉不对扭头去看,立刻叫道:“快扔掉!” 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响动,苏远哥的手上血肉模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爆竹炸开之后,向空弹射出去,在半空再一次炸开。 在叫出扔掉的同一时间,谢安澜伸手捂住了西西的眼睛。无语地看着用左手抓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脸色发白的苏远哥。 “苏远!”苏梦寒脸色也有些变色,起身想要上前查看。 苏远苦笑了一声,道:“公子放心,不严重都是皮外伤。” 苏梦寒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自然也会看伤。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苏远的右手一个月内算是废了。 对上苏梦寒的视线,谢安澜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鼻子道:“苏远哥啊,把爆竹拿在手里放…这个你是怎么想的?” 苏远也很无辜,“我以为…这是像响箭或者信号焰火一样……” 问题是,响箭是射出去的啊,你为什么点燃了不将它抛出去呢? 中华二踢脚,虽然它只是个爆竹,你也不能看不起它的威力啊。 谢安澜扭头去看陆离,陆离淡定地与她对视了一眼低头喝茶。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只能对苏远哥报以同情的一瞥。 苏梦寒对谢安澜的爆竹很感兴趣,但是最后一个已经被苏远哥以自己的右手为代价放掉了。最后谢安澜承诺回头让人送两个给他,苏梦寒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临走时,苏梦寒还告诉他们他要离开上雍一段时间,过几个月才会回来。到时候就不专程来告别了。 “你是故意的。”等到外人都走了,时间也已经过了凌晨了,谢安澜让芸萝带着西西回去睡觉,然后才望着陆离开口道。 陆离挑眉,“那又如何?” 谢安澜无奈,“那哥哪儿惹到你了?” 陆离摇头,“我只是想看看,那东西威力如何。” “……”你想知道可以问我啊! 陆离看着谢安澜道:“你不会以为苏梦寒真的只是对爆竹感兴趣吧?” 谢安澜了然,道:“我当然知道苏梦寒不可能对爆竹感兴趣,这种东西也只能当爆竹玩玩了,就算苏梦寒赋异禀,能研究出的东西也很有限。”一个爆竹,苏梦寒总不至于研究出n吧?材料也不对啊。至于做炸药这种事情,东陵会的人并不太少,只是这个时代的炸药威力不行所以极少用在战场上罢了。 陆离对爆竹能被苏梦寒研究出什么来也不感兴趣,但是他对谢安澜很感兴趣。 “你起来,你知道更多更厉害的东西?”陆离道。 谢安澜笑眯眯道:“你想知道,求我啊。” “你确定?”陆离问道。 “还是算了。”谢安澜赶紧道,万一陆离真的没节操的求她,她是还是不呢?虽然绝大多数的东西,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但是陆离这货除了告诉她他是重生来的,其实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别的事情啊。 陆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谢安澜确定自己看到了他眼中的鄙视,顿时磨牙不止。 大年初一清晨,虽然昨晚睡得很晚但是西西依然一大早就醒了。醒来之后爬起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想起来昨晚安澜姐姐并没有送礼物给自己,心中有点的失望。 不过西西很快就将这点失望抛到了脑后,安澜姐姐的话从来都不会骗人,一定是昨忘了! 振奋起精神,西西正要起身手却按到了枕头旁边的一个硬物。 扭头一看,一柄装饰的十分好看的短剑正躺在枕头边上。 伸手拔开,是一把尚未开封的短剑。剑鞘上装点了几颗巧的宝石,还系着一个精致的如意结,看上去倒像是给孩子的玩具。西西脸上的笑容放大,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短剑。他记得,昨晚上入睡前枕边是没有这把短剑的,一定是昨晚他随着之后安澜姐姐放到他枕边的。 这是他的新年礼物么? 西西飞快地下床,也不等侍候的丫头自己穿好了衣服就抱着短剑朝着谢安澜和陆离的房间跑去。 第一百零八章 春意浓(二更) “姐姐!姐姐!” 谢安澜被敲门声叫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陆离沉静而温雅的俊脸。%%%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依偎在某人怀中的,难怪感觉这么暖和呢。虽然某人的温度偏低,但是在这种季节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暖和一点的嘛。不过…她什么时候有过如此鸟依人的睡姿? 过了最初的磨合期之后,陆离每总是比起的她早。虽然她知道陆离什么时候起身的,但是闲来无事就赖床成性的青狐大神并没有去关注所谓睡姿的问题。今突然比陆离早一步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人家怀里。 难道…我睡着了还会色性大发吃陆离的豆腐? 谢安澜囧囧有神的思索着。 眼睛瞥到某人已经拉开大半露出许多春光的胸口,谢安澜淡定地转开了目光。 “姐姐!”门外,西西还在叫着。 睡梦中的陆离微微蹙眉,慢慢睁开了眼睛。与谢安澜略有些呆滞的目光对上,陆离微微怔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 “咳咳,西西来了,我去开门。”谢安澜干咳一声连忙坐起身来。 门外响起了芸萝的声音,“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西西的声音里充满了欢快,“芸萝姐姐,姐姐送我的礼物!” 芸萝笑道:“西西姐是要谢谢少夫人么?那要晚一些才好呀,昨晚大家都睡得很晚,少夫人和四少爷还没起身呢。西西不困么?” 西西眨了眨眼睛,其实他还是有些困的,不过收到礼物的兴奋压过了困意。 芸萝声音轻柔,“西西不如再回去睡一下,养足了精神才好给四少爷和少夫人拜年呀。” 门外的西西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道:“芸萝姐姐得对,西西不能打扰姐姐休息。芸萝姐姐…为什么姐姐不跟西西一起睡呢,是因为西西来得晚吗?” 芸萝忍住笑,道:“因为四少爷和少夫人是夫妻啊,只有夫妻才可以一起睡。” “那…西西能跟姐姐做夫妻吗?” “……”这个好像有点奇怪,一般的女孩要问这种问题也应该是“西西能和陆先生做夫妻吗?”才对吧?应该是孩子太了,对男女之别还不太明白吧?芸萝疑惑地想着,一边道:“不行哦,少夫人已经有四少爷了。嗯,西西姐还是回去休息吧,芸萝陪你好不好?” “芸萝姐姐要跟西西做夫妻么?但是西西还是喜欢姐姐啊。”西西道。 “……”脚步声传来,西西被芸萝抱走了。 房间里的两个人一坐一卧,却是一样的一脸无语。谢安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不过她觉得芸萝当时一脸懵逼的模样一定也很可爱。 手臂被人拉住,一用力谢安澜跌了回去。发现自己被拉的趴在了陆离胸口,谢安澜也不在意,抬起头来笑吟吟地望着他,“陆四爷,有什么想的?” “欠收拾。”陆离淡淡道。 “咦,你不会在吃醋吧?”谢安澜惊讶地道,“连个五六岁的孩子的醋你都能吃得下去?” “那又如何?”陆离道。 “呃?”真的啊? 陆离不语,搂住她翻身,两人的位置瞬间逆转。 陆离抬手,轻抚她美丽的脸颊,拨开了颊边的几缕凌乱的发丝。慢慢低头,微凉地薄唇轻触她柔美的菱唇。谢安澜蓦地睁大了眼睛,却见陆离眸中闪过某种光芒,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唔…”谢安澜蹙眉,让某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打的措手不及。 “喂!你不会现在才开始发酒疯吧?”谢安澜偏开头,扶着他俊美的脸想要推开他。 “发酒疯?”陆离挑眉,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难道不是你发酒疯?” 呃?难道她昨晚睡着了真的对某人做了些什么?这不太可能啊。她一没醉酒,二就算醉酒也绝对不会到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地步,三就算是睡梦中无意识的行为也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可惜陆离却不打算给她时间思考,“既然夫人有此雅兴,为夫岂能不配合?” 雅兴你妹! “夫人…。”陆离低声轻喃,微温的唇再一次落下,这一次却并没有落到谢安澜的唇上。而是落到了她优美的锁骨上,原本保守的里衣早因为一夜的睡眠和方才的一番折腾散开。躺在床上的女子发丝散乱在枕间,美丽的脸颊边染着浅浅的嫣红,衣襟半开,露出美丽精致的锁骨和肩头,竟多了几分寻常难见的妩媚和羸弱的美感。 陆离眼眸微沉,薄唇慢慢在她锁骨和肩头移动。淡淡的仿佛带着墨香的气息让谢安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陆离……” 纤细如玉的素手扶上了陆离的肩膀,陆离神色专注却没有往日的淡漠。专注的眼神中隐藏着常人难见的火热。谢安澜微微抬起头来,与他交换了一个热情的吻。陆离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颈,然后扶住了后脑柔顺的发丝,在谢安澜想要离开的时候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纠缠,缠绵悱恻。 新年的清晨,素雅房间里,隔着轻纱的山水画屏。床上的一双璧人正在纠缠着,春意弥漫,情热似火,将这本应寒冷的新年的早成也变成了暖春。 “陆离……”谢安澜眸光迷茫的望着跟前的俊雅男子,修长的玉臂搂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忍不住在他背后抓出了一道血痕。陆离微微蹙眉,往日总是从容自若的容颜上也多了几分隐忍和薄汗。 “你叫什么名字?”陆离突然问道。 谢安澜微闭着眼睛,“安澜…谢安澜。” “安澜。”陆离轻声唤道。 谢安澜心中一动,她明白陆离问这句话的意思。 “嗯?” 陆离不再话,又一次热火的热情席卷而来,谢安澜也跟着投入了这场热情的纠缠中去。 许久之后,房间里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谢安澜靠在陆离怀中,美丽的容颜灿若桃花,美丽的不可方物。陆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只是一只手不紧不慢的轻抚着她长长的发丝。 谢安澜侧过脸有些好奇地看着陆离,“为什么不做完?” 虽然大家都很尽兴,但是陆离没有做到最后却还是让她有点惊讶的。她分明都感觉到某人如火的热情,也已经做好了做到底的准备,却不想某人却硬生生的忍住了。看到他强忍**的痛苦神色,谢安澜都觉得有些不忍。但是又不是她不让做,是陆四少自己要忍的啊。好吧,至少她不用担心某人是不是身体有啥问题了。从他热情如火的态度来,大概也是个笔直的。 陆离低头看向她笑吟吟的眼眸,道:“什么时候夫人打算与我共度一生了再。”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看向陆离。从他眼中却没有看到一丝玩笑的意味。所以,陆离是真的在如果跟他发生关系,那她就必须一辈子都跟着他做真正的夫妻么? “那,我们现在这算什么?”谢安澜挑眉道,其实她突然想起以前在陆家也就罢了,来到京城之后她们好像也一直顺理成章的住在一个房间,从来没想过分房住的事情。 陆离伸手抬起她巧的下巴,淡淡道:“夫人先习惯一下。” “……” “不早了,该起床了。”陆离平息了一下呼吸坐起身来,谢安澜顺势滚到了一边。来到京城还没多久,她倒是懒惯了。 撇眼看到陆离肩膀下面的后背那一缕显眼的血痕,谢安澜忍不住低头咬住了被角磨牙。好吧,这个世道的人对两性关系都很保守…虽然,没看出来陆离这货到底哪儿保守了。不过她还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到底是要自由呢,还是跟陆离继续混这过一辈子。不过,这才认识几个月就考虑一生一世这种事情,是不是太随便了? 谢安澜突然想起曾经的一个段子。 中国人:你们美国人太随便了,还没结婚就上床。 美国人:你们中国人才随便,床都没上过就结婚。 这两种观念当然都有各自的道理和问题,但是却跟她们现在的情况有那么一点儿类似。鉴于这个世道规则来,陆离才是对的。虽然她和陆离目前这关系也用不上所谓的规则,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夫妻。但是做为一个现代人谢安澜也很难相信发生了关系就能跟人白头到老这件事。 所以…暂时还是保持纯洁的关系吧。 果然,那啥也不是你想约,相约就能约的。青狐大神在前世那样一个开放的时代都约不到的东西,换一个世界就能那么顺利吗?当然不能。 一走进大厅,西西就欢快的扑了过来抱住了谢安澜的双腿。 “姐姐!”西西欢声叫道:“姐姐新年好。” 谢安澜好心情的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西西新年好。” 西西举起手中的短剑道:“谢谢姐姐,西西很喜欢。” 谢安澜笑道:“喜欢就好,不要伤到自己。” “嗯。” 看到跟在谢安澜身后走进来的陆离,西西的神色立了收敛了许多,乖乖地叫了声,“陆先生,新年好。” 陆离淡淡点了下头,谢安澜有些奇怪,按陆离也没对西西做什么啊,这孩子感觉好像也太敏锐了一些。 两人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西西上前来规规矩矩地行礼拜年。谢安澜将准备好的两个红包递了过去,揉揉他的脑袋道:“压岁钱,让芸萝姐姐给你收好。”西西捧着红包笑道:“谢谢姐姐,谢谢陆先生。” 陆离看着他,道:“你叫陆景曦,甘州理县人。本名孙静婷,随父母出门遇到山贼,全家被山贼所杀。你是夫人路过一个城的时候从人贩子手中救回来的。我认你为义女,以后…知道怎么称呼她么?” 西西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谢安澜犹豫了片刻,声叫道:“娘亲。” 谢安澜轻抚着自己心口,她才年方十七,就已经有了一个五六岁的儿子…女儿了。 “娘亲?”见她不应,西西有些疑惑地看向陆离,难道他叫错了? 陆离点点头,表示没错。 谢安澜连忙点头,安抚地朝着娃娃笑了笑,“乖孩子。” 西西扑进谢安澜怀中,乖巧的蹭了蹭笑声叫道:“娘亲。” 比起姐姐,他显然更喜欢娘亲这个称呼。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娘更没有见过爹,虽然知道自己有个舅舅,但是这个舅舅却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只有一群丫头奶娘陪着他,但是奶娘也有自己的孩子,丫头们也有自己的爹娘兄弟,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有了娘亲,是不是以后就不会一个人了? 想到此处,西西突然抬头来看向坐在一边的陆离,叫姐姐娘亲的话,岂不是要叫陆先生…… “爹爹……”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他并不在意西西会不会叫他。这么安排除了是为了给这鬼一个合适的身份以外,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让苏梦寒放心罢了。有什么比父子更能将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有了这层关系就算他想要投靠柳家柳家也不会相信他的。至于西西原本的身份,陆离跟苏梦寒他不在意那个位置坐的是谁并不是假话。所以这个才五岁什么都还不懂的鬼对陆离来更没这么重要。让陆离将赌注压在一个不知道性格,资质,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的鬼身上,陆离没那么闲,更没那么多时间等他长大。 既然谢安澜喜欢这个鬼,刚巧他又是苏梦寒的外甥,收个义子也无无可。 前世从来没有过子女,现在也还没有的陆四少完全不能体会所谓的为人父的心情。 谢安澜含笑搂着西西,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很重要。陆离将这孩子的出生落在了甘州,而且还是距离七星寨很近的理县,想必自有他的道理。那地方乱的很,如果有人帮忙的话,却是要比苏梦寒自己出手要妥帖安全得多,流云会毕竟有太多的人在盯着了。 嗯,以后她就是做娘的人了。初为人母,谢安澜略有些忐忑。 忐忑与喜悦并存的青狐大神忘了一个问题。都有一个儿子了,以后还能顺利离婚吗? 第一百零九章 陛下,你的脑子还好么? 整个过年,谢安澜都觉得她跟陆离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怪怪的。有时候觉得似乎生疏了一些,但是有时候又觉得更加亲密了一些。从前是谢安澜竭尽所能的调戏陆离,初一之后陆四少似乎突然想开了,虽然两人并没有再发生过如之前险些擦枪走火的事情,但是私下相处的时候陆离半点也不会再因为之前一些亲密的接触而不自在。谢安澜不撩他也就罢了,偶尔甚至还会给谢安澜一种她好像被人给调戏了的感觉。 其实,每在一个人怀里醒来的感觉好像也不坏。 不过陆离并没有多少空闲来撩谢安澜,因为很快过完年他就开始忙了起来。对此谢安澜也暗暗松了口气,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撑不住了啊。 春闱的时间是每三年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共三场,每场三。也就是参加会试的举人要连续考九的试。仔细问过陆离谢安澜才知道,原来她之前还是对古代的科举有点误解,乡试和会试并不是考三,而是考三场,一共九。 一过完年,陆离就开始继续看书,偶尔拜访一些京城的清流名士。原本以陆离的身份是不太可能这么容易接触到这些人的,但是有了曹老大人的提携就完全不同了。曹老大人对陆离似乎颇为看好,曹修时不时的上门,陆离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曹修也不在意。他又不是上门来让人吹捧奉承的。最重要的是,跟陆离交谈确实让他受益匪浅。曹修更加对祖父的评判心悦诚服,与陆离交往也多了几分真心。 有曹修作陪,又有曹老大人的荐书,陆离还能画得一手好画,想要敲开这些清流人的大门自然就容易多了。 陆离也并不多做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请教问题,既不奉承讨好攀关系,也没有打探消息或者妄议朝政的意思,与这些人相处的倒也愉快。 过了十五,陆英才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京城。果然如陆离之前所的,陆英带回来了七八个少年少女,都是陆英从外面带回来的。谢安澜对陆离跟着理王去找美人都能从人家美人手里撬出来一座青楼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棠儿陆离心黑呢。 陆离如今似乎没有管这些事情的意思,摆摆手就将将陆英扔给了谢安澜。 看着陆英呈上来的名单,地契以及站在跟前的几个少年男女,谢安澜半晌无语。 “少夫人?”陆英有些担心地问道,难道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 谢安澜摆摆手表示没事,打量了一下跟前的七八个男女问道:“这些人,哪儿来的?” 陆英笑道:“少夫人尽管放心,这些人身家背景都仔细查过,都是干净清白的。” 谢安澜点点头,这个她倒是相信。现在他们还不到需要人特意安插细作的份上,只要认真查了基本上都能保证干净。只是能不能一直干净下去就不好了。不过这种事情也无须杞人忧,能不能让手下人忠心也是上位者的能力问题。总不能因为担心背叛就一个人都不用吧,那不成了因噎废食? 谢安澜点点头,对着几人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让她们先下去休息了。陆英特意带回来的自然不可能只是普通的丫头厮,这些人的资料她还要再看看再。 谢安澜点了点桌上的地契,问道:“一家雍西有名的青楼,被你卖掉之后换成了一家青楼一家茶楼和一家酒楼?” 陆英点头道:“是,少夫人。四爷是这么吩咐的。”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道:“好像也不亏,不过,隔得这么远,要怎么经营?” 陆英笑道:“四爷不用急,就当普通的地方经营即可,不赔钱最好,赔了也无所谓,横竖也是白来的。另外,还有京城的一家茶楼。” 谢安澜翻出放在最下面的地契,果然是一间位于京城的茶楼。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坏,面积也不大。 “你家四爷厉害啊。”这么快就能在京城买下一间铺子,陆离的动作确实不慢。京城的房租贵,房价更贵。所以不是在京城世代为官的寒门出生的官员基本上是买不起房子的,而更坑爹的是朝廷并不提供官员住房。所以大多数的底层官员是只能租房子住的。 而且能像陆离这样租的是十两银子一个月的院的都是少数人,因为一品大员每年的俸禄也只有二百四十两,而在京城做官,哪怕你贪污了多少钱也不敢拿出来买房子。因为还有御史盯着你,除非你能有柳家那样的靠山,御史怎么参也参不倒。 所以,像陆离这样能住上独立二进院,还能有自己的商铺的京飘,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入朝为官前多弄一点财产是明智的,不然入朝之后突然才有钱了,很容易被御史揪着不放。不管有没有你贪污的证据吧,这放在前世也叫做“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算冤枉了你,呵呵御史闻风奏事啊。能自辩清白是你的本事,不能就自认倒霉。 陆英笑道:“以后还要靠夫人。” “嗯?”谢安澜挑眉,陆英陪笑道:“这个茶楼生意不太好,快倒闭了。”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买到一个位置不好不坏的铺子啊。即便是这样,将这个茶楼买下来也还是花了足足一千六百两。这样的铺子若是在泉州,一千六百两就算买不了十个也能买八个了。可见京城的房价到底有多贵。 谢安澜不由得一脸黑线,“你家少爷真看得起我。” 陆英笑道:“四爷的不就是少夫人您的么?” 谢安澜抬手弹了弹手中的地契和资料,“得也有点道理啊。” 接收到一家快要倒闭的茶楼,谢安澜还没觉得什么。世上哪儿有上掉馅饼的事,好好地茶楼人家不留着赚钱卖给你干嘛?但是等看到了茶楼的状况之后,谢安澜方才觉得悲伤逆流成河。 这茶楼布局和装饰到不算坏,但是也不知道原本的老板是怎么经营的,明明才关门不久但是店里却到处都是一派阴沉沉的感觉。老旧的陈设,同样老旧已经能够看到清楚地茶垢的茶杯和盘子。以及剩下的毫无特色的陈茶和菜单。即便这是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么作老板是真心不想开店了啊。 最重要的是这些毫无用处的废物,陆英买下这间茶楼至少亏了三百两以上。 陪着谢安澜一同前来的陆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满意了,连忙赔笑道:“那个少夫人,其实这家茶楼原来名声挺好的。只不过前两年老店主过世了,接手的是他儿子,那位新老板对做生意不怎么在行,折腾了两年才弄得茶楼的生意江河日下,终于维持不下去这才打算卖了店回老家。” 谢安澜蹙眉,“只是这样?虽然这店铺不怎么样,但是位置和格局都还好,京城里应该有不少人愿意接手才对啊。” 陆英点头,看看门口低声道:“听原本穆家是想要接手的,不过后来又不肯要了。所以咱们才能顺利接过来的。 “为什么?”谢安澜眯眼,想起穆翌和穆怜那对兄妹就有些烦,她可不想以后经常有人来捣乱。 陆英道:“穆家的事儿这些日子少夫人想必也听过。之前想要接手茶楼的是穆家的二公子,不过他不是为了穆家而是自己私下想要。好像穆家大公子和老太爷不同意,他拿不出来钱了,只得作罢。” 谢安澜有些诧异,“一千六百两,穆家二少爷拿不出来?” 陆英苦笑道:“少夫人,一千六百两可不是个数。穆家别是一千六百两,就算是一百六十万两也能拿得出来,但是穆家做主的不是那位二少爷。穆家大公子手里若是松一些,他的日子自然好过,但是一旦穆家大公子压得紧了,他们的日子就难过了。听这些日子,不仅是穆家二公子,就是穆家那位大姐手头都紧了。” 谢安澜想起这些日子在京城听到过的八卦,倒是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跟穆家牵扯不清太麻烦了。” “少夫人尽管放心,这些事情四爷都吩咐过。”陆英道。 谢安澜在茶楼里转了两圈,方才道:“这店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了,全部重新装修。茶杯瓷器也要重新定制一批。另外,你带回来的那些人里面有没有擅长厨艺的,挑两个人给我,我给他们找了个好去处,先去学学艺回头茶楼开张了好用。” 陆英连连点头,认真的记下了。只是看看茶楼里的座椅陈设,有些迟疑地问道:“少夫人,这些都不要了么?这些料子都不错,应该也值个几十两银子。” 谢安澜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人看着处理吧,能折价卖掉就卖掉,卖不掉就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处理了。连那块招牌一起,新的店名等你家四爷金榜题名了再。”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会试了,按照这店里需要整改的规模,想必到时候也才刚堪堪完工而已。 “是,少夫人。”陆英认真的记下了。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后在外面叫公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啊。 “是,公子。” 谢安澜又吩咐了一些事情,才放心的走出了茶楼。 过完了元夕,京城里节日的气氛已经明显的淡去。无论是权贵高官还是平民百姓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或在朝堂上明争暗斗苦心孤诣,或在市井间庸庸碌碌倒也平凡无波。 大街上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比年前多了一些穿着儒衫,模样斯的读书人。 所以,像陆离一眼提前入京也是有好处的。这些现在才到的人路远的只怕过年都是在路上过得。 谢安澜步履闲适的漫步在京城的街头,任由来往的人群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切身感受着融入这个世界的感觉。 若过完年之后京城里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刚刚过完年皇帝陛下开印上朝就宣布了一件事——赐婚高阳郡王之女谷阳县主与吏部左侍郎之子柳暮为妻。加封谷阳县主为武宁郡主。 朝中武百官听了这个消息都没什么力气去反驳了。当初他们既然连朔阳郡主嫁入柳家都没能拦得住,如今柳浮云好歹还算是个青年才俊。年前柳浮云无缘无故在离京公务之际被人砍了一根手指,皇帝却无法给柳贵妃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也算是对柳贵妃和柳家的安抚了。 不过连续将高阳郡王和怀德郡王都跟柳家绑在一起,皇帝陛下,您的脑子还好吗? 这个消息一出,最沸腾地却不是朝中的高官权贵,而是京城的普罗大众们了。 柳公子要娶武宁郡主,那沈家大姐怎么办?! 谢安澜喝着茶一边听着身后的人喋喋不休地发表对沈含双的处境的担忧怜悯之情,以及义愤填膺之感,仿佛对第一美人的遭遇深恶痛绝恨不能以身相代。低头喝了口茶,以茶杯掩盖住了唇边的笑意。 沈含双就算再落魄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民百姓来操心,更何况,沈柳两年还没有议亲,就算现在皇帝赐婚对沈含双的伤害其实也很有限。 “快走快走!有好戏看!”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对着楼上相熟的人招手,兴奋地叫道。 这是一个比较大众的茶楼,平时经常在这里的人十之五六都是熟人。这话一出立刻响应者众,好几个人同时起身兴致勃勃地道:“什么事?” 上来的人道:“东陵七圣中的书圣和棋圣在翠华楼挑战柳十三!你是不是好戏?” 唰!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立刻眼睛都亮起来了。就算偶有不知道书圣棋圣柳十三是谁的,只是挑战这连个字就足够勾起人们凑热闹的兴趣。 那人的好友已经起身走向了楼梯口,口中还不忘问道:“还有这事儿?东陵七圣挑战柳十三?为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还能有什么?你不知道么听东陵七圣中至少有三位都倾慕沈姐啊。” “这倒是不知道,这几年东陵七圣好像”没怎么听过了。 几个人匆匆而去,剩下的人也跟着起身,还有人笑道:“自从商羽公子离开京城,高少将军远赴边关,林御医子承父业做了御医,倒是真的不怎么听这几位的名声了。” 其实所谓东陵七圣,并不是他们某方面的才华真的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大多都是多事者附会之语罢了,只是流传的多了倒是名气不。另一方面,这几位成名的时候都才十多岁,个个出身不凡,相貌英俊才华过人,都是一时少年才。这样的人,赞以圣字,普通百姓崇拜不已,相熟的人看个热闹,长辈和真正的高人也就当是勉励了。他们若是一直顺利成长下去,未尝不能成为真正的琴圣,书圣,画圣 只是这几年不知道这几位是有事被耽搁了还是中二少年期终于过了,似乎都不怎么在京城里出风头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柳家柳十三浮云公子。不过一枝独秀又怎么比得上百花齐放让人看的高兴呢?也就难怪听东陵七圣找柳浮云的麻烦这些人如此兴奋了。 谢安澜站起身来决定也去凑个热闹,她还没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浮云公子呢。 “兄台,翠华楼在哪儿?”谢安澜一把拉住一个匆匆而去的男子问道。 男子被他拉得一愣,看似一个相貌俊秀的少年倒是不好发怒,匆匆道:“就在前面玄武大街,最高的那座楼就是。就隔着两条街,不远。”完就拂开谢安澜的手急匆匆下楼去了。谢安澜挑了挑眉,将茶钱放在桌上,直接反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是出了主干道明光大街以外最大的两个街道了。不过明光大道直通内城直达皇宫门口,寻常百姓没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往那边去,所以最热闹的地方就数这两条街。因为热闹,住在内城的许多权贵也会经常跑来凑热闹,因此这里倒是真正的三教九流无所不包。甚至上雍城里最出名的几条花街,都是在这两条大街分出的街和巷里。 翠华楼就坐落在玄武大街的中段,那人的果然不错刚走到路口往右边望去就能看到那四层高的楼。上雍城里没有特别高的建筑,外城的亭台楼阁不能高于内城墙,内城的建筑不能高于宫墙。 谢安澜到了翠华楼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热闹非凡。 翠华楼本是上雍城中名声极为显赫的客栈。不过这个客栈却不是什么客人都来者不拒的,只听翠华二字的就知道,这是皇家的产业。所以能进这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别的不在这上房住上一就能顶得上谢安澜租的院三的房租,就可以知道这里到底有多贵了。 不过人家后台硬,也不在意会不会因此宾客零落。翠华楼的管事干脆将三楼和四楼分别弄成了一个专供宾客们雅聚的大厅和一个藏书颇丰的书馆。书馆中有从宫中抄录而来的珍藏绝版书籍,但是只有住在翠花楼中的人才能够免费借阅。因此翠华楼几乎都成为了家境殷实的读书人来京城必住的落脚处。翠华楼的生意不仅不差,反倒是蒸蒸日上。管事又趁机将附近左右的几处地方都买了下来,扩建了一个面积不的园子。多年经营下来,翠华楼可谓是上雍城中生意最好也最有档次的客栈了。 听了翠华楼的底细,谢安澜也不由得暗叹。谁古人的智慧不如现代人,就这经营手段,这位翠华楼的管事也分明是一位能人啊。 今情况特殊,翠华楼倒也因时制宜对外开放。想要入内的人,除了本身就住在楼中的人以外所有人都需要给三两银子买出入凭证。三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已经不算少了,只是为了凑个热闹就要这么多钱,许多人只能无奈的止步。谢安澜倒是不在意这个,又在心里赞了一次翠华楼管事的手腕,拿着三两银子买来的凭证悠悠然随着人流进了翠华楼。 翠华楼后面的园子里很热闹,两位上雍有名的才子摆下了阵势,翠华楼自然也要谨慎对待。专程腾出了园中一处空地给这两位用。谢安澜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位置最好的空地不远处的一个楼和一处凉亭早就有人了。谢安澜也就随大流的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好离得近的空座坐下。不等她想要跟左右的人打听,已经有翠华楼的丫头上前来斟茶了。 “见过公子,这是咱们翠华楼的玉池龙吟,望公子喜欢。”丫头笑颜如花,不卑不亢。 谢安澜挑眉,微微点头道:“多谢。”扫了一眼附近,发现几乎每隔几步就站在一个穿着同样衣裳的丫头,只要发现客人有什么需要立刻上前。谢安澜叹息,这服务到位的,她都想让陆英派人来这些学习一下了。 “公子可要来点什么瓜果点?”丫头问道。 谢安澜道:“挑几样你们翠华楼有名的上吧。” “好的,公子请稍等。” 谢安澜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台子,问道:“不是那两位公子还有柳家十三公子都来了么,怎么没见到人?” 丫头笑道:“十三公子在朝为官呢,这会儿想来也该下朝了,接到消息就回来的。另外两位公子倒是来了,此时在别处休息呢。” “”所以,你们都不确定柳浮云到底会不会来就敢收钱?仗着这是皇族的产业,没人敢砸招牌? 丫头也不看她的表情,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就转身忙碌去了。 既来之,者安之。 谢安澜将手中折扇一展,轻轻闪了一下有些嫌弃的放回了桌上。看着在座的才子们人手一把折扇,她实在是很想问问他们冷不冷?陆离倒是没有这个毛病,无论是玉佩香囊还是才子们必备的装逼利器折扇,都很少看到他用。 坐在谢安澜旁边不远处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看到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这里,一脸茫然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懂一般,倒是多了几分古道热肠的热情。主动凑过来问道:“这位公子也是来观战的?” 谢安澜笑容可掬,也不话。这个时候来这里的人不是来凑热闹是为了什么? 男子也不在意,笑道:“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峰字。公子贵姓?” 谢安澜道:“敝姓谢,王兄有礼。” 王峰点头赞道:“原来是谢公子,好姓。谢公子不是上雍人士?” 谢安澜点头道:“在下嘉州人士,初到京城就来呃,凑个热闹。” “原来如此。”王峰嘿嘿笑道:“东陵七圣的大名,谢公子在嘉州想必也听过吧?听那几位早就不满柳十三了,如今爆发出来也不意外,倒是便宜咱们看了一场好戏。”这人声音压得极低,显然这种话还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谢安澜心中暗道,认识苏梦寒之前,我还真就没听过东陵七圣的大名。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地问道:“王兄,你柳家那位公子会来么?” 王峰信心满满地道:“自然会来,柳浮云被人砍了一根手指,柳家在京城已经算是丢了个打脸了。如今人家光明正大的约战,他若是不来就等于认输,柳家就是第二次丢脸了。更何况,今来得人不仅多,身份也不一般。” “哦?” 王峰指了指那边半敞开的楼,和挂着竹帘的亭子还有跟他们一样坐在露席位的众人,道:“听国子监祭酒单老大人,御史台御史大夫曹老大人,临风书院山长东临先生都来了,还有定远侯府的高少将军,陆家的子墨公子,高阳郡王府的武宁郡主,哦,还有沈家大姐,这么多人柳家怎么能示弱?只怕十三公子就算病倒在床榻上了也要强撑着过来。” “这么多人?”谢安澜惊讶,“之前怎么没有传出消息?” 王峰嘿嘿怪笑了两声,道:“很显然,这是故意想要给柳浮云难堪,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啊。浮云公子心性沉稳,据素来不爱与人争锋,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不爱争只怕也不行了。” “原来如此。”谢安澜点头,朝着王峰拱手笑道:“多谢王兄解惑,若非王兄弟还懵懂不知,哪里能领会这其中的深意啊。” 王峰卖弄完了,又被谢安澜奉承的舒坦了,面上也更多了几分欢快之色,连道客气。 东陵七圣家世都是不凡,不过这些年陆家崛起之后这些家世也算不得什么了。当年的商家虽然不比陆家,却也是有名的上雍名门,却因为柳家被搞得家破人亡,唯一活下来的商羽公子还下落不明。也就难怪其他几位这些年都低调行事了。只是不知道今这两位是为了什么突然跳出来,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给沈含双出气? 今这两位分别是书圣黎宁殊,今年二十六岁。是当朝左丞相黎蕴的独子,这位黎公子从就在书法方面赋异禀,七岁拜师东陵有名的书法名家,当朝翰林院学士公孙琚为师。不过这位在会试上成绩有些不如人意,比他几岁的柳浮云早就上一届就已经金榜题名,黎公子与他同届却不幸名落孙山,如今依然还在国子监读书。 另一位棋圣齐浩然,今年二十有四。这位是东陵七圣中唯一一个出身普通的人。齐家只是京城极不起眼的一个书香门第,但是齐浩然却俨然是个才。年方六岁拜入临风书院读书,八岁时与临风书院的一位既有名气的棋道高手对弈,三战两胜一败一战成名。从此成为上雍皇城中鼎鼎大名的才,齐浩然不仅棋艺了得,学问也好。他是昭平十八年的金榜状元。也就是他十八岁就考上了状元。即便不是东陵最年轻的状元,也差不多了。要知道,当初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柳浮云只是考了个二甲第三而已。 只可惜,这位似乎比黎宁殊还要郁闷有些。他科举之路一帆顺风,但是为官之路却有些坎坷。比他晚三年成绩还在二甲的柳浮云已经是三品官了,虽然柳浮云的履历有些不科学,但是跟他同榜前十名的伙伴们现在最差的也已经外放做了正六品的通判了,只有他在从六品翰林院编撰的位置上足足磨了六年不见寸进。 若是没有柳浮云,大概还不觉得什么。毕竟对于清流人来翰林院是不一样的地方,很多人都觉得直接从翰林院上升比外放做官的清贵许多。齐浩然也还年轻,慢慢熬资历总能升上去。但是有了个柳浮云做比较,就难免让人觉得心气难平。 柳浮云才华不如他,名气不如他,就连殿试的成绩都不如他,就凭着有个姑姑做贵妃就平步青云,让人怎么服气? 谢安澜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思索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仿佛有些熟悉的声音。 “谢兄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啊。” 谢安澜一怔,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瓜子放回桌上的盘子里,回头就看到俊美不凡的紫衣男子正站在身后含笑望着自己。 好一会儿,谢安澜方才道:“原来是穆公子,许久不见。” 穆翎倒也不客气,直接走到谢安澜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笑道:“在泉州一直没能再见到谢兄弟,在下深感遗憾,原来你竟然来了京城?不如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谢安澜淡淡道:“这倒是不必,萍水相逢穆公子客气了。” 穆翎摇头道:“救命之恩,怎么能是萍水相逢呢。在下派人去寻谢兄,寻遍了整个泉州都没有找到,却让在下好生失望,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再次遇到,可见果真是缘分。” 谢安澜挑眉,这是在提醒她当初她给的是个假名么?但是眼前这位当初好像也没有给真名啊。 “在下也没有听过令羽公子的大名啊。可见,真是巧了,你我确实应当是陌路人。” 穆翎有些无奈地抚额,道:“不过是一时戏言,在下” 谢安澜抬手阻止了他,扬眉笑道:“左令右羽,东陵首富穆家大公子,失敬。” 穆翎也不在意,笑道:“那么,敢问谢兄尊名?” “谢无衣。”谢安澜心安理得地道。 穆翎蹙眉,神色略有些忧郁地望着谢安澜,仿佛在指责她不够坦白。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你的身份也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啊。更何况,我这身份也不算假的啊,以后我还要接着用这个马甲呢。 见她神色淡定一派从容自在,穆翎也只得无奈地看了口气。道:“泉州的事情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谢兄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吧。在下在此给谢兄赔礼?” 谢安澜道了声客气,道,“穆公子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这里凑热闹?” 穆翎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刚过完年哪里有什么事?更何况,这么大的热闹都不凑,更待何时?” “”刚过完年才更忙吧? 穆翎凑过去,低声道:“我刚得到消息,柳家今儿要倒大霉了。” 谢安澜诧异地看着他,“柳家跟穆家也算是姻亲吧?” 穆翎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再看谢安澜,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那座楼。 谢安澜耸耸肩,好像问了个蠢问题。穆翎跟柳家的关系众所周知的不太好,这么问搞不好别人以为她是故意在挤兑穆翎呢。 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从楼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空地皱了皱眉,才漫步走了过来。 在场许多人都认出了来人,纷纷叫道:“青阳公子。”青阳正是齐浩然的字,这白衣男子显然就是东陵七圣的棋圣齐浩然了。 齐浩然目光慢慢扫过众人,落在了其中几个穿着锦衣的人身上,冷笑道:“柳浮云是不敢来了么?” 被他视线盯着的几个人顿时怒了,一人站起身来同样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让十三公子来就来?当我们柳家是什么?” “柳家是什么?”齐浩然嗤笑一声,没有话。但是语气和神色的不屑溢于言表。 “大胆!” 看着场中的白衣男子,谢安澜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堂堂状元之身,六年时间都无法升官了。他能活着只怕都是有人怜惜他的才华,多加照顾了。 穆翎也低笑了一声道:“东陵七圣,当年都是上雍皇城的风云人物。如今看来,倒是只有商羽与高斐能脱颖而出,剩下的几位都要泯然众人了吧。”谢安澜侧首看向他,“哦?穆公子与这几位也相熟?” 穆翎摇头,“不熟,他们是官,我是商,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穆翎年纪的时候被穆江枫和柳氏压制的厉害,在京城倒是真的默默无闻。若不是穆老太爷护着,只怕也没有如今与流云会首并称双壁的穆家大公子了。 “商羽就不必了,高裴年纪轻轻就如军中历练,军功赫赫。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剩下的几位都是籍籍无名,今这两位呵呵,也不知道黎公子来这么一出,左相大人知不知道啊。” 听着某人幸灾祸的笑声,谢安澜一脸黑线。 这上雍皇城中,果然还是心机深重的黑货多啊。 ------题外话------ 嗯嗯,好几位亲反应苏梦寒感觉有点像梅长苏哈。这个…病美男大概总有辣么一点相似之处哒。不过苏公子的性格大概比梅宗主更烈一些哈。而且!他会武功哟,武力值碾压大部分人哟! 嗯,其实,苏会首更像另一个人,温先生陛下的金风细雨楼主——苏梦枕,看名字就知道了。不过苏公子木有苏楼主的家国情怀,也没有苏楼主辣么悲催。 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袖刀。对于一个病弱控,苏楼主才是我的嫁!(づ ̄ ̄)づ,神马听雪楼主,江左盟主,无情公子都要往后排排。所以正好要写一个病秧子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苏梦寒这个名字。 p:咱们总爱相爱相杀,看了苏梦枕才知道到底神马叫相爱相杀。我不喜欢雷纯。┭┮﹏┭┮ 第一百一十章 善谋者,必善弈 这边两人还在闲聊,那一边双方却已经剑拔弩张眼看就快要打起来了。``````原来那几个出声回击齐浩然的年轻人正是柳家的人。柳家人素来在京城我行我素惯了,哪里能容得下别人在自己面前嚣张? 那齐浩然一身傲气,神色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轻哼一声道:“既然几位公子如此义愤,不如就代替柳十三出面好了?哪位请?” 刚刚还大吼大叫的柳家人顿时哑了,琴棋书画学问章这方面,他们确实是不擅长。可以,柳家除了个生聪慧的柳浮云,就没有擅长的人。这些年柳家虽然也在竭力的培养子弟,但是又怎么比得上那些世家出身的底蕴深厚?而柳浮云这样的才,一个家族出一个就已经嫌多了,又岂会那么容易再有第二个? 眼前这个齐浩然,虽然令人厌恶,但是论才华却是比柳浮云还要更高一筹的存在啊。他们哪里敢上台去接他的招? 见他们不敢再闹,齐浩然眼底更多了几分傲然。冷声道:“柳家浮云公子名动京城,今日看来是无缘一会了。”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楼扬声道:“从嘉兄,看来今日浮云公子是无暇前来了,我们还是……” “在下来迟,有劳诸位久候。”齐浩然的话还没完,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就在众人身后响起。众人回头,便看到穿着月白色衣衫的青年男子正从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走来。如果是在别处萍水相逢的话,只怕很难相信这个年轻而秀的男子会是柳家最被看好的十三公子柳浮云。他显然是特意换过了衣服才过来的,并不像是围观席上那几个穿着富贵的柳家人,柳浮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儒衫,神色沉静端肃的甚至有些拘谨。 众所周知,柳浮云的姑姑是宠冠六宫的柳贵妃。但是柳浮云本身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宠妃母族应有的模样。他的相貌在穆翎,苏梦寒,陆离这些人中甚至都算不得出众,难怪有不少人觉得,柳浮云能够名动京城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柳家的权势了。其实柳浮云相貌虽然不是最惊艳的,但是他站在那里却能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一种沉稳认真,真正让朝堂官员们推崇赞赏的气质。 在朝为官的人虽然都是人,但是真正能爬到高位上的人与那些清流名士所推崇的人是不一样的。没有几个高官会喜欢自己的属下是个风流不羁,潇洒桀骜,无拘无束的人。同样也没有哪个高官会觉得齐浩然那种自恃才高,冷傲不群的人会比柳浮云这样认真恭谨的态度更讨人喜欢的。 一个才刚刚弱冠的年轻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性格倒是让人有些惊讶。而一个柳家人是这样的性格就更让人惊讶了。 陆离是因为重活一世,苏梦寒是因为灭门之灾,穆翎是因为从的环境所限。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都还有着各自的锋芒和脾性。柳浮云又是因为什么? 这样的人…若非生性格如此,那必然就是心机不浅了。 “柳家十三,果然不简单。”谢安澜身边,穆翎低声叹道。 谢安澜侧首看向他,穆翎朝她笑了笑,朝着齐浩然的方向抬了下下巴,低声道:“你看看,人才刚出场,就已经高下立见。” 谢安澜点头,虽然柳浮云才了一句话,但是比起他温和严谨,似乎齐浩然方才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柳浮云突然出现,齐浩然也是愣了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道:“柳公子来了便好。请。” 柳浮云却并没有动作,站在人群后面看向齐浩然,拱手道:“听齐兄和黎兄邀在下赴约,不知柳浮云有何得罪之处?”他拱起手来,众人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右手,已经块一个月过去了,柳浮云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毕竟是断了一截手指,那伤处即使已经愈合却依然有些触目惊心。柳浮云却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残缺,既没有包起来也没有戴个指套掩饰一二。十分坦然地将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齐浩然道:“柳大人笑了,不过是久慕柳大人才华,在下和黎兄一时兴起,想要与柳兄切磋一二罢了。” 柳浮云微微蹙眉,看着齐浩然。仿佛齐浩然提出的事情让他觉得十分困扰和无法理解一般。齐浩然挑眉,神色间多了几分挑衅之意,“怎么?柳大人看不起我们?” 柳浮云皱眉,道:“既然如此,在下认输。” 全场顿时哗然。 谢安澜身边,穆翎脸上的笑意更盛。 齐浩然脸上闪过惊怒之色,厉声道:“柳公子这是看不起在下?” 柳浮云皱眉,沉声道:“浮云读书是为求取功名,入朝为官报答皇恩。读的是四书五经,诗词策论。资质有限,与琴棋书画之道不过尔尔。齐兄和黎兄精研书法和棋道,在下自愧不如。” 这回答…真俗!不过也够坦白,柳浮云顶着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声还能坦白自己琴棋书画不行,果然是需要大毅力的。 “柳兄可是谦逊了,京城谁不知道柳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国子监和临风书院的几位先生都对柳兄称赞有加。”楼里,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道。 国子监和临风书院代表了东陵国官办和私立水平最高的两大学府。柳浮云若是否认,岂不是国子监的博士和临风书院的先生为了讨好柳家而胡八道? 柳浮云抬眼看向走过来的男子,“黎兄。” 话的青年男子正是当朝左相之子黎宁殊,字从嘉。 沉默了片刻,柳浮云方才拱手道:“如此,请两位赐教。” 古人云:无第一,武无第二。只因为武力高低非常容易分辨,打倒算数。但是人之间的高低却不是那么好分的了。琴棋书画各有所长,风格意境各有所好,每一点不同都足以影响到评论者的判断。 人之间的比试也对于一窍不通的普通人来,也远没有武人较量更有意思。其实齐浩然黎宁殊和柳浮云之间的比试本身就不公平的。这两人都有各自擅长且颇有造诣的科目,而柳浮云却不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换句话也可以是琴棋书画,没有任何一门格外出众。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人真的将所有的东西都学到炉火纯青的。 第一局,比书法。 两人各写一幅字,请楼上的几位评判。 谢安澜有些无趣地托着下巴靠着桌边问道:“这就是你的柳家要倒霉了?看不太出来啊。”柳浮云就算输了也没什么,这比试本来就不公平。柳浮云敢应战就已经明他的勇气了。 穆翎低声笑道:“自然不是,好戏总是在后头的。这上雍城里,敢跟柳家对着干的人可不多啊。”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如此,穆公子还不趁机加把火?” 穆翎道:“这个么…还得先看看这火烧的好不好啊,我总不能替别人填柴却将自己给烧了吧?” 谢安澜点头,“言之有理。” 跟穆翎这话,谢安澜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楼。好像有人在盯着她。 楼里,此时也满满的坐了不少人。下面的比赛一开始原本还半开的门就都全部推开了。坐在楼上的人只要靠前一些的都可以看清楚楼下的正在写字的人,以及楼下大部分的看客。不过此时楼里的人们目光自然全都聚集在柳浮云和黎宁殊身上。 坐在最中间的是三位年纪不轻的老者,其中一人正是曹老大人。另外两位一人身形有些矮胖,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神色却十分严肃。他穿着从三品的官官府,正是国子监祭酒单老大人。而另一位穿着褐色布衣,身形修长挺拔,虽然同样一头灰发却是笑意温雅,脸上些许的皱纹只会让人感到时光沉淀的睿智和洒脱,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这位便是临风书院的山长,东临先生骆思空。 这三位,算得上是京城中清流人之首了。 单曹两位大人虽然都在朝为官,但是一个在国子监一个被空置在御史台,与朝政大局都没什么干系。而东临先生则是从不曾入朝为官,从不管朝中琐事的。这三位能够为了这个的比试聚在一起倒是很是难得。 三人身后还零零落落的坐着一些人。最显眼的便是一个身形挺拔五官俊挺的青年男子,与在座的或儒雅或满身贵气不同,他长得英武不凡,眉飞入鬓,眼眸锐利。眉宇间带着一种如刀锋一般的锐气。不过他此时却只是一只手撑着额头坐在一边仿佛闭目养神,似乎对下面的比斗丝毫不感兴趣。 另一人穿着一身竹青色银丝云纹衣衫,风度翩翩贵气逼人,举手投足带着一种优雅气派让人明白他必定是出身真正的世家大族。此时他也正含笑望着三位长者,专注的听着他们的谈论,即便是他们得其实都只是最普通而毫无意义的寒暄,也半点没有不耐烦或者分神的感觉。这正是陆家陆盛言的嫡长子,陆渊。 比起这两位,跟着曹老大人一起来的曹修和陆离坐的就要靠后一些了。两人都坐在曹老大人身后不远处,中间隔着陆渊与另一个年轻人同桌,倒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曹老大人看着东临先生有些好奇地问道:“东临兄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担心学生落败?” 东临先生笑道:“两位不是也一样来了么?更何况,齐青阳已经入朝六载了。”临风书院不涉朝政,莫齐浩然没有拜他为师,就算败了他为师入朝为官之后临风书院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单老大人笑道:“这不是闲来无事么,起来,柳浮云和黎从嘉都是从国子监出去的,咱们看看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切磋也好。” 曹老大人皱眉道:“黎家那子少年成名,这比试不公啊。”虽然曹老大人对柳家很有看法,但是就事论事倒也公正。 东临先生却是浑不在意,“他自己应战了,就没有不公。”若是觉得不公,大可不上台。或者开口直言,既然上去了就是默认了这种不公。 单老大人笑道:“东临兄言之有理,辈玩闹在所难免,咱们这些老头子也就是看个热闹罢了。” 不多时,两张已经写好了的字送到了楼上。三名老者都围在桌边品赏起来,深厚的众人也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京城这十多年最出名的才子的水平。 曹修坐在陆离身边,低声问道:“陆兄,你觉得如何?”曹修从就跟着外放做官的父亲各地换着地方住,几乎不怎么留在京城,对于这些京城才子们的名声知道是知道,但是感受就没有那么深刻了。 陆离慢慢收回看向楼外的眼神,道:“并未交往过,不知。” 曹修略有些惊讶地看向陆离,似乎是在吃惊这世上还有陆离不知道的事情。 陆离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并不觉得自己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两人正话间,原本还在跟另外两位争论不休的曹老大人突然朝身后招招手道:“陆子,你过来瞧瞧。” 曹修有些幽怨地望了陆离一眼:好像我才是亲孙子吧。 陆离朝他挑眉:你上? 曹修立刻缩了脖子:您请。 陆离起身,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投了过来,其中有疑惑,有不解,还有羡慕嫉妒。 陆离走过去,从容而恭谨地道:“曹大人。” 曹老大人指了指桌上的两张字,问道:“你看看。” 陆离状似为难的道:“曹老,晚辈对书法并不擅长。” 曹老大人对他的谦逊嗤之以鼻,“书画一家,你的字若是拿不出手就算画再好老夫也要给你扔出门外。” 陆离无语,他的是不擅长,曹老大人得是拿不出手,这一样么? 倒是东临先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离道:“曹兄,这位少年郎看着有些眼生啊。”难道是陆家的哪个公子?东临先生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陆渊,不过这一眼极快扫过,就连陆渊自己都没注意到东临先生是在看他。 曹老大人抚着白须笑得志得意满,“前些日子你不是想要我那副松鹤献寿图么?喏,就是这辈画的。” 不仅东临先生惊讶,一边的单老大人也有些吃惊地看向陆离。那那副松鹤献寿图他们都是见过的,东临先生见猎心喜还想要问曹老大人讨要呢。不过是远在他想做官的爱子送的寿礼,曹老大人本身也是爱画自然,自然不可能送给他了。让东临先生颇为郁闷了几。 那幅画上题的字他们也都看过,铁画银钩,苍劲俊逸,狂放洒脱却又不失气度。原本他们都以为能画出这样一幅画的清篱居士应该是一位隐居的名士,或者性格洒脱桀骜之辈。但是此时看到眼前的少年眉目俊雅,神色从容自若,唇边带笑却又给人几分了淡淡的疏离感。单老大人扭头看向楼下的柳浮云,柳浮云曾经是国子监的学生,单老大人对他自然是最熟悉的。仔细看看,倒也不像。 这少年身上没有柳浮云身上的认真肃穆,却多了一种单老大人也不上来的气度。似乎比起柳浮云他想的要从容洒脱得多。对于曾经的爱徒,单老大人也有着和柳家家主同样的疑惑,柳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养出柳浮云那样拘谨压抑的性格? 如果那副松鹤图上的字是眼前这少年所写的,那么他确实是有资格品评眼前的两幅字。 东临先生若有所思地道:“听闻这些日子令孙带人拜访了上雍城中不少人,原来就是为了这位少年么?” 曹老大人笑道:“此子才华横溢,禺儿信中也是赞誉有加。老夫见才心喜,令他多拜访几个故友,也好增加一些见识罢了。” 东临先生脸色微沉,做出不悦之状,“自然如此,为何不曾拜访老夫?看不上我临风书院?” 单老先生也跟着笑眯眯道:“还有老夫,这位陆郎虽然不是我国子监的学生,但是老夫也是欢迎之至的。” 曹老大人挑眉看向陆离,“听到了?回头随手画两幅画哄哄他们,不准他们就能指点你一二,受益终生。” 陆离不卑不亢,只是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点头道:“能蒙两位先生青眼,是晚辈之幸。” 曹老大人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是为了提携陆离,不是为了给他拉仇恨。虽然仇恨还是免不了要拉上一点半点,但是若是真让他评出个两幅字谁高谁低,就难免是真要得罪人了。不是得罪柳家就是得罪黎家,偏偏这两家还都不好得罪。三位长者都是爱才之人,所以都只是稍稍问了几句,便让陆离归位了。 直到陆离回到座位上,还有不少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徘徊不去。这三位在京城虽然没有多高的权势,但是在读书人之间的名声却是极为显赫的。特别是东临先生,临风书院桃李满下,虽然凡是入朝为官的学生都与临风书院不再有关系,但是对东临先生这位临风书院的山长总是会多几分师生情谊的。加上东临先生年轻时曾多次拒绝入朝为官,简直是东陵读书人心中才华横溢,不羡权贵的典范。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然得到这三位的推崇,今这翠华楼之会的赢家倒不像是外面的三位而是这位陆公子了。 最后三位先生评鉴的结果还是黎宁殊略胜一筹。这个结果一公布,留下的看客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在他们看来,柳浮云这几年名声虽然大,但是确实没有听过他书法如何,而黎宁殊确实十多岁就已经以书法成名又拜得名师学习。这个结果完全不算意外。 “柳兄,承让。”黎宁殊拱手道。 柳浮云倒也淡定,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仿佛本该如何。只是微微点头道:“黎兄见笑。” 齐浩然站在一边,看到这个结果倒很满意。看向柳浮云傲然道:“浮云公子,请。” “齐公子,请。”柳浮云淡淡道。 “柳浮云断了一截手指,应该也很影响发挥吧?”楼上,曹修蹙眉低声道。 陆离淡淡道:“影响不大,浮云公子写得是台阁体。” “呃?”曹修一脸愕然,柳浮云其实根本就没想要赢吧?台阁体这种字体,科举必备,奏折专用,但是这种横平竖直,端端正正的字体,好看还算好看,却实在没什么特色。素来为书法大家所不取。 黎宁殊应该没看到柳浮云写的是什么吧?如果让他知道他认认真真写的最擅长的草书被柳浮云一篇台阁体就糊弄过去,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既然如此,刚才祖父他们三位到底是在讨论什么?难道柳浮云已经将这种字体写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自成一家了? 陆离道:“这一场,浮云公子赢的机会原本就不大。黎公子的书法确实称得上惊艳,若能持之以恒,将来只怕未必不能青出于蓝。”黎宁殊的先生是当朝书法大家公孙琚,“下一场才是重点。” “浮云公子擅棋?”曹修有些惊讶。 “若是一局都不能胜,浮云公子必然不会下场。何况…擅谋者,必擅弈。”陆离声音极低,除了曹修只有坐在他们前面一点一直置身事外的英挺男子微微睁了一下眼,不过很快又合上了。 楼下的棋局已经开始了,为了观战方便,翠华楼还特意设了两面竖立的大棋盘。楼下的两人每走一步,就会有翠华楼的厮在同样的位置落子,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棋局却是比书法有意思多了,原本还有些无聊的人们立刻睁大了眼睛盯着棋局,片刻也不愿错眼。 楼里专门辟出来的有些狭窄的间里,看到柳浮云第一局落败,有人有些失望地道:“不是柳浮云是京城第一公子么?怎么连个黎宁殊都比不过?” “郡主,您别生气,咱们也没听过柳公子擅长书法,而且柳公子手刚刚受了伤,被人比下去也再难免啊。”身边的丫头劝道。 穿着桃红色华服的少女轻哼一声,含恨咬牙道:“凭什么!柳浮云被人砍断了一根手指,凭什么我就要嫁给他?又不是我砍了他的手!” “郡主!”丫头声音有些惊慌,“这话千万不能再了,这是陛下的旨意,王爷也没有办法啊。” 少女幽幽道:“朔阳姑姑都要被他们折磨死了,我若是嫁进去,还不知道能活几呢。” 丫头迟疑着,“郡主想多了吧。浮云公子…浮云公子应当与柳家三位公子不一样的。” 少女冷笑了一声,“不一样,还不都是一丘之貉?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 被她这么斩钉截铁的一,丫头倒是有些迟疑起来了。柳家人那位坏,谁知道这个浮云公子是不是个人面兽心之辈。更何况,就算柳浮云真的是好人,柳家那些人都那样,郡主嫁过去日子也绝不会好过啊。可惜…皇命难为,别是她们了,就是王爷王妃不也无可奈何么? 这桃红华服的少女,自然就是刚刚被封为武宁郡主的那位高阳郡王之女。武宁郡主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岁,正是豆蔻年华,芳心懵懂的时候。若是皇帝指婚的是别家,即便是人才稍微平庸一些,武宁郡主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柳家…想起过年的时候随母妃去怀德王府正好看到朔阳郡主。那模样让刚刚听自己可能会被赐婚给柳浮云的武宁郡主当晚就做了噩梦。 即使是如此,怀德郡王却完全没有替自己的妹妹讨法的意思。面对着明显不想回去的朔阳郡主,怀德王妃仿佛看不见一般一个劲儿的劝朔阳郡主身体不好早些回去休息。一想起来,武宁郡主就很是同情这个堂姑姑。 “沈含双是不是也来了?”武宁郡主问道。 丫头点头道:“沈姐在旁边的厢房里。” 武宁郡主咬牙道:“不是传柳浮云心仪沈含双,为什么陛下……” 丫头轻叹道:“陛下想要补偿柳家,沈姐的身份和浮云公子确实般配,但是比起郡主来,自然……” 武宁郡主轻哼一声,“柳浮云也是个没用的,既然心仪沈含双,连去请陛下赐给婚都不敢么?倒是来祸害我!” 看着愤愤不平的主子,丫头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这边厢房里武宁郡主愤愤不平,另一边的沈含双心情也不太美好。原本今的事情其实跟她没关系的,只是不知道谁传出了黎宁殊和齐浩然是为她抱不平才挑战柳浮云的。这种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传出去了就没那么好收拾。沈含双却着实冤枉得很,她跟黎宁殊也就是远远地见过而已,连话都没有过。跟齐浩然就更加称不上认识了,只是在去年一次花会上巧遇了两句话,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沈含双原本不想来,却被沈尚书催着出来了。沈家和柳家的婚事催了,沈尚书有些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去怪皇帝坏了自己女儿的好姻缘吧。沈尚书是从寒门升上来的官员,但是和许多重名声的人家不同他并不十分看重虚名。这点从他能攀上柳家从而坐稳户部尚书的为之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也从来不觉得女儿就要藏在深闺人未识,他女儿是上雍第一美人,不让人知道怎么能挑选出何意的女婿? 齐浩然虽然身份太低了也没什么出息,但是黎宁殊确是左相的公子啊。而且黎宁殊嫡妻早逝家中也没有嫡子嫡女,做人继室虽然不好听,但是要看是做谁的继室。 沈含双坐在厢房里有些意兴阑珊,对外面的棋局也并不怎么感兴趣。靠着椅子支着下巴垂眸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丫头有些担心地提醒道:“姐,您不好奇谁会赢么?” 沈含双淡淡道:“谁输谁赢跟我有什么关系?” 丫头道:“姐,与柳家的婚事没了,老爷只怕是该急了。您现在用些心还能自己选一选,万一老爷……”万一老爷不再纵容姐,要自己选人的话可就没有姐话的余地了。 沈含双微微推开窗户朝着一个方向望去,看着坐在人群中依然卓然不群的紫衣男子正侧首与坐在他身边的少年笑,眼神不由有些黯然。丫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人也不由得在心中一叹:真是冤孽。 正与穆翎话,谢安澜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楼一侧的一处半开的窗户若有所思。 “怎么了?”穆翎不解地道。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听穆公子起这么多趣事,我也觉得上雍果真是个好地方。” 穆翎笑道:“确实是个好地方,所以才那么多人心心念念要往上雍来呢。无衣若是有什么不解地地方,尽管问我,为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安澜含笑谢过,这位穆家大公子倒是个十分健谈却自来熟的人。两人相谈也不过半个时辰都不到,却已经称兄道弟起来了。不过只看这副俊朗洒脱的外表,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传言中一手掌握穆家大半产业将父亲继母,庶弟妹妹压得动弹不得的穆家大公子模样。果然,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止一张面孔。 将目光调回棋盘上,这盘棋才下了两刻钟,棋局上却已经杀得难舍难分。 柳浮云的棋风倒是与他给人的印象全然不同。凌厉狠辣,所到之处如狂风过境。即便是有神童之称的齐浩然刚刚一交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齐浩然一直在调整,柳浮云却是镇定自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秀端肃的容颜上是一脉自在的从容。 穆翎笑道:“果然还是观棋如观人。” “……”照这个法,外表秀气毫无杀伤力的柳浮云可称得上是史前怪兽级别的了。 “我以为他会藏拙。”谢安澜道。 穆翎不以为然,道:“该知道的,瞒不住。所谓藏,不过是骗骗那些不知道内情的寻常百姓罢了。柳浮云此时若是示弱,反倒让人看轻了柳家。” 谢安澜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齐浩然执的白子再一次被柳浮云杀掉一大片,齐浩然原本还带着几分傲慢的神色也就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甚至额边都隐隐冒出了虚汗。看向柳浮云的目光多了几分惊骇,柳浮云神色淡定如常,修长的手指执起白子轻轻落下。 穆翎若有所思,“不出一刻,齐浩然必败。” 谢安澜有些失望,“这就是东陵七圣?”之前吹得太高了,如今一见之下倒是让人有些见面不如闻名之憾。 穆翎笑道:“原本就是上雍无聊人士的附会之词,何况…若是见过商羽公子和高少将军,无衣应当不会失望。” 高斐会不会让人失望她不知道,但是商羽公子…苏梦寒现在,好像不怎么弹琴了。 “其实齐浩然的棋艺不差,不过他少年成名这些年却一直蹉跎,难免急躁。心性上难以与柳浮云相媲美,面对柳浮云这种棋风,他会变得犹豫不决,越是犹豫越是会自乱阵脚。善谋者善弈,善弈者却未必善谋啊。”穆翎感叹道。 “……”感觉慕大公子这是在为东陵才子强行挽尊。 “柳浮云要赢了。”谢安澜道。她看的不是棋局,还是齐浩然的脸色。刚才还自信满满的齐浩然此时盯着眼前的柳浮云,面色如土。 穆翎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了,“柳浮云果然厉害啊。不过…柳家的废物太多了,注定要拖累他的脚步。” 话音刚落,就在齐浩然满头大汗双目赤红想要投子认输的时候一个惊骇的声音传来,“不好了,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怔,齐刷刷地回头,看向那人指向的方向。 身后伫立的翠华楼四楼上,一个身穿红衣的消瘦女子临风而坐。为了让宾客们可以愉快地俯览整个翠华楼后院的景致,翠华楼四楼的书馆后方有一个台,台周围围着一圈木雕的栏杆。今日大家都跑到后园来看热闹,四楼上本就没有什么人。此时却突然看到一个女子站在栏杆边上本就让人有些意外了,更何况这女子还穿着一身当朝郡主的礼服。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她不是站在栏杆里面而是坐在栏杆上的。 原本正在对弈的柳浮云脸色也是一变,猛然站起身来。 “那是朔阳郡主!”不知有谁高声叫道。 “她要干什么?”有人惊呼道:“难道是…郡主身边怎么没跟着人?!” 柳浮云目光锐利扫向场边围观的柳家子弟,“还不快去!” 柳家的人也吓了一跳,被柳浮云一扫一声不吭连滚带爬地朝着前面奔去。 “三嫂,你冷静一点!”柳浮云沉声道。 楼上的朔阳郡主低头看了一眼下面,朝着柳浮云露出一丝讥讽地笑容。开口道:“我以东陵皇朝东方氏之名,诅咒你柳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罢,毫不犹豫地身子往前一倾,扶着栏杆的手也跟着放开了。 “郡主?!” 红色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从楼顶坠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贵女命贱 “郡主,不要啊!” 红色身影坠下之前,两个人影如闪电般的掠了出去。一个自然是柳浮云,柳浮云虽然是官但是他的武功并不弱,柳家为了培养这个儿子也是倾尽了全力的。但是另一个人的速度竟然比柳浮云还要快上几分。他是从后面的楼中冲出来的,但是却直接从柳浮云的肩头掠了出去直奔翠华楼前。 这一段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人从楼上坠落的速度是极快的。即便是那人速度极快,却也只能在朔阳郡主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两丈的高度接下她。只是朔阳郡主竟然死意坚定,寻常人就算真的存心自杀等人到了半空的时候也已经全无思考能力了,朔阳郡主却突然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身子一偏整个人砰然落地,恰好落到了赶到跟前的柳浮云脚边。 因为半途被人拦截了一下,朔阳郡主并没有一落地就当场摔死,却也立刻喷出了一口血,显然内伤极重。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刚刚落地的出手相助的男子。 剑眉星眸,英武俊挺。一身藏南色劲装,与穿着儒衫的一众人比起来更多了几分阳刚坚毅之感。 “高少将军?” 原来这青年男子正是定远侯府的世子,镇西将军高裴。因为定远侯原为镇远大将军,高裴十三四岁就入军中历练,高家军上下皆以少将军称之。名声传了出来,上雍城里称呼他定远侯世子或者镇西将军的人倒是少,反倒是都习惯叫少将军。这个称呼只怕要等到高裴继任了定远侯之位才能去的掉。原本父辈名望太盛,晚辈很容易活在父辈的阴影中不思进取或力不从心。但是高裴却是难得的不骄不躁意志坚定的顺着父辈的足迹一路前行。 这位,便是上雍皇城中武将之家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 高裴负手站在一遍,低头看向地上的女子剑眉微锁,目光慢慢落到了柳浮云身上。 柳家那些事情他也听过一些,原本以为这位郡主是一时义愤做了傻事,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是一心求死。须知,体会过死亡的恐惧被救的人大多会感到恐惧,害怕和庆幸。但是方才匆忙间他与朔阳郡主的眼睛对视,竟然从中只看了决绝。 柳浮云匆匆向高裴拱了下手,冷声道:“请大夫!” 有人匆匆而去,又有人匆匆而来。几个柳家的下人脸色惨白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她们显然是跟着朔阳郡主的,朔阳郡主嫌吵要安静看书让他们在门外候着,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想要自杀? 等到察觉不对冲进书馆里,只看了一角红衣从栏杆边飘落。 “郡…郡主!十三公子……” 朔阳郡主伤的极重,不停地有血沫从她嘴角溢出。谢安澜站的有些远,但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人只怕是没救了。至少,现在这个时代的医术十之**是救不了朔阳郡主的。 这会儿功夫,楼里的人们也已经匆匆走了出来。 “朔阳姑姑!”武宁郡主脸色惨白,冲到朔阳郡主跟前蹲跪下来,手足无措地望着朔阳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谷…谷阳?”朔阳郡主道。 “是,姑姑,是谷阳。”武宁郡主慌乱地伸手想要去扶朔阳郡主。 “别动她!”柳浮云面沉如水,沉声道。 武宁郡主心中一颤,正想要开口旁边高裴道:“郡主内伤甚重,大夫来之前还是不动为好。” 若是从前,身份尊贵的朔阳郡主岂会允许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但是此时或许是人之将死,却是什么都不在意了。消瘦地容颜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颤抖着身后握住武宁郡主的手道:“谷阳…替我告诉王兄,我累了…我要去寻父王和母妃,我东方岚是皇室贵女,宁死也不愿再受柳姓贱人羞辱。” “三嫂!”柳浮云沉声道。 朔阳郡主望着他笑道:“浮云公子…本郡主等着…等着看你柳家的下场!陛下昏聩,宠幸柳月容那个贱婢,羞辱宗室,咳咳…令祖宗蒙羞。你柳家若不断子绝孙,千生百代被世人践踏,我东方岚死不瞑目!纵为厉鬼,也要咒那贱婢无子送终,死无葬身之地!” 完这句话,朔阳郡主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就此没了生息,那一双含恨的眼眸竟然当真睁得大大的盯着柳浮云。果然如她所言,死不瞑目。 柳浮云沉默地望着朔阳郡主完最后一句话,朔阳郡主每多一句,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层。等到朔阳郡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柳浮云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看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红衣女子,在场的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本是宗室娇女,朔阳郡主虽然不曾上过什么美人榜,但是还是有不少曾经见过她的人记得,这位郡主曾经也是秀美清贵,一派皇室贵女气度的。而现在,整个人消瘦的几乎已经脱了形,即便是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也无法掩盖她的憔悴和消瘦。瘦弱的身形几乎已经无法撑起那华贵厚重的郡主礼服。 让一个王室娇女宁愿赔上性命也要诅咒柳家断子绝孙,这是怎样深重的恨意啊。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有人叫道,几个柳家的人拉着大夫匆匆而来。 柳浮云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不需要了,通知家里,让人来…接三嫂回去吧。” 武宁郡主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女子,她跟朔阳郡主差着辈儿年龄也差了好几岁并不算熟悉。但是此时看着地上已经渐渐冷去的朔阳郡主,武宁郡主依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望着眼前的秀男子眼低多了几分不可言的恐惧。 出了这样的事,原本的看客有些见事不对悄悄的便遁了。谢安澜正犹豫着是不是也走,却被穆翎拉住了。看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脸看好戏的穆翎,再看看不远处跟在曹老大人身后出来的陆离,谢安澜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只是看着地上的红衣女子,却再也找不来半点之前想看热闹的心情。 柳浮云已经平静下来,无论再怎么事出突然,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事情的起因经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高兄,方才多谢援手。”柳浮云对着高裴拱手淡淡道。虽然人没救下来,但是高裴确实尽力了。 高裴皱眉,淡淡道:“郡主在高某跟前死去,是为人臣子之罪,何敢居功。” 这是对柳家不满了,高家世代忠良,对于柳家这种竟然连当朝郡主都能逼得自尽的人家自然是看不惯的。即便是原本对柳浮云的印象还不算坏,如此的语气却也算不得好了。 柳浮云也不多什么,让人将闲杂人等都先送走。 曹老大人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柳浮云,冷笑一声道:“柳家果真是了不得了啊,堂堂郡主竟然……” 柳浮云垂眸肃立,并不反驳。柳浮云身后几个柳家子弟却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开口道:“朔阳郡主自己要跳楼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谁知道她是……” “住口!”柳浮云转身厉声道,“闭嘴。” 曹老大人并不买账,捋着白须看着柳浮云道:“柳大人倒也不必如此,老夫也不会为了此事再上折子烦着陛下了,横竖最后…柳家也不会有什么事,对么?”柳浮云苍白着脸色沉默不语。单老大人看了口气,道:“柳十三郎,你该劝一劝家里,收敛一些了。今日这事…也太过了些。郡主的父王德亲王,当年也是有功之臣啊。” 东临先生摇了摇头没有话,显然是对柳家的人和事根本就不想发表评论了。 柳家人来得及快,但是最先到的却是柳家的三公子,也就是朔阳郡主的丈夫。这柳三公子已经年近三十,比起柳浮云的沉静端肃,他却显得要浮躁许多。常年养尊处优和声色犬马,让他看上去倒像已经三十五六。眉目间带着一股骄横之气,杀到跟前扫了一眼众人才去看地上的朔阳郡主,吐出口的话却让人再一次大吃一惊,“三弟,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故意丢咱们柳家的脸么?还不让人将她拉回去埋了!真是晦气!” 他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脂粉和酒气,不用猜都能知道这是从哪儿来得。 曹老大人气得不轻,“放肆!这…这是皇室郡主……” 柳三公子全然不放在眼力,傲然道:“郡主又怎么样?进了我柳家的门就是我柳家的人!这贱人……” “三哥!”柳浮云神色疲惫地打算了柳三公子的话,沉声道:“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马上就送三嫂回府。” 柳三公子皱眉,看着柳浮云有些不满地道:“老十三,你觉得咱们柳家不够丢脸?磨磨唧唧地在这里让人看笑话不成?来人!抬走!直接拉出去埋了,这种败坏夫家名声的女人,休想入我柳家祖坟!” “柳三公子!”单老大人也看不下去,沉声道:“此事不妥!郡主的后事,当由礼部处理。” 柳三公子不屑地嗤笑一声,道:“什么郡主?姑母他是郡主她才是郡主,姑母她不是,她就什么都不是!”见柳浮云还想要话,柳三公子先下手为强,“老十三,这是你三哥我的家事,轮不到你开口!” 朝着跟在身后的下人挥挥手道:“抬走抬走!”又警告地看向在场的人,“今的事情,谁敢传出去败坏我柳家的名声,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几个人听了柳三公子的命令,连忙上前毫不怜惜的抬起朔阳郡主的遗体就要往外走。武宁郡主被推到了一边,红着眼睛跺了跺脚,冲上前去将一张帕子盖在了朔阳郡主的脸上,方才眼睁睁地看着朔阳郡主被抬走。 听着身后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议论纷纷,柳浮云闭了闭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场比试,最后却以一条人命的结束而收场。原本乘兴而来的看客们出门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神色和心情一样的压抑。 看着众人渐渐闪去,陆离和曹修送气得不轻的曹老大人回去,离去前陆离朝着谢安澜的方向看了一眼。谢安澜朝他微微挑眉,示意让他尽管去。 谢安澜看着高裴离去的背影,道:“那位就是高少将军?” 穆翎点头,问道:“如何?” 谢安澜赞道:“少年英雄当如是。”高裴方才掠出救人的那一手轻功十分不错,让谢安澜又是赞赏又是羡慕。如果她有高裴那样的轻功的话,或许救下朔阳郡主的机会还要大一些,毕竟她离得这样近。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不会轻功,更不可能片刻间跨过五六行桌椅冲到楼下去接住朔阳郡主。 “高少将军好像受伤了。”谢安澜迟疑了一下,道。 穆翎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谢安澜指了指远去的背影道:“可能是手脱臼了。凌空接住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人,确实不太容易,受点伤也难免。”或许正是因此,被推开的时候高裴才没有第二次抓住朔阳郡主。 穆翎看着她有些黯然地神色道:“其实…朔阳郡主被救回来未必是好事。” 谢安澜挑眉,穆翎淡淡道:“救回来了又如何?怀德郡王一心想要攀附柳家跟柳贵妃打好关系不会替朔阳郡主撑腰,陛下那里就更不用了。一旦郡主被救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难过。那样一个王室贵女,何必让她再受那些她宁死不愿再受的羞辱呢?” “所以,你才没有出手?”谢安澜问道。她不会轻功,但是穆翎会啊。从头到尾穆翎都没有过想要出手的打算,甚至还在朔阳郡主落下的那一刻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没有用力,谢安澜也不想去计较如果她冲出去的话穆翎的手是不是依然不会用力。她知道,至少穆翎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让她惹上这些事情。 穆翎也不意外,大方的承认道:“我确实不会出手。郡主求仁得仁,我何必多此一举?” “热闹也看完了,该回去了。”谢安澜淡淡笑道。 流言这东西从来不是想堵就能够堵得住的。所以古人才: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还不到半个时辰,朔阳郡主血溅翠华楼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连朔阳郡主当时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模样都得清清楚楚。朔阳郡主临死前的那那些诅咒更是传遍了,有人听了哀其不幸,有人听了赞其烈性,更有人怒骂柳家残暴,竟然将一个皇室贵女逼得不得不自尽以存皇族尊严。 当初柳三调戏朔阳郡主却反被皇帝赐婚的事情也再一次被翻了出来,一时间整个京城骂声冲。以国子监为首的愤怒的学子们纷纷撰写诗悼念朔阳郡主,叱骂柳家人无耻,怀德郡王卖妹求荣。甚至有柳家的子弟在学堂,在外面被人暗算暴打的事情。朝中的清流官和一些武将们更是纷纷上书皇帝要求严惩柳家人为朔阳郡主讨还公道。 昭平帝被臣子的折子弄得心烦意乱不,凤台宫中的柳贵妃同样也满腔怒火。 “你什么?那个贱人敢诅咒柳家,还敢诅咒本宫无子送终?!”柳贵妃咬牙切齿厉声道。 无子一直是柳贵妃的心病,如今好不容易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又有了身孕,柳贵妃可谓处处心,饭不敢多吃一口,路不敢多走一步。这种时候听到有人诅咒自己未出生的孩儿,柳贵妃岂能容忍? “这个贱人,让她给三做正室已经是给她脸面了,竟敢如此不识抬举!” “娘娘息怒啊。”身边的宫女银叶连忙劝道,“娘娘,您的身体和皇子重要,千万不要动怒啊。”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本宫要将她鞭尸爆晒三日,将她丢到乱葬岗里喂狗,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死无葬身之地!去,请陛下过来一趟!”见她满脸怒容,下面的宫女内侍自然不敢违逆,连声称是急忙推出去请陛下大驾了。 陆离回到府中,谢安澜正坐在院里的玉兰树下出神。直到陆离都快要走到她跟前才发现他的到来抬起头来。 “在想什么?”陆离问道。谢安澜感觉素来敏锐,向这样都要走到她跟前了才发现的情况几乎没有过。谢安澜摆摆手,道:“没什么。” 陆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随手拉了一缕她的发丝垂眸打量着,一边道:“在想朔阳郡主的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道:“朔阳郡主…死的太干脆了。” 陆离道:“无论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都不会有人替她出头的。除了死,她只能一辈子忍着。对于皇室贵女来,一辈子忍受那种日子,或许比死更痛苦。” 谢安澜靠着他的肩头道:“那也不能白死了。” “若是你又该如何?”陆离侧首看她。 谢安澜轻哼一声,对着陆离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我若是朔阳郡主…能杀几个杀几个,弄得柳三下半辈子都生活不能自理,一把火烧了柳家。” 陆离眼底闪过一丝极淡地笑意,“夫人自然不同于别的女人,可惜,朔阳郡主即便身为皇室贵女,却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谢安澜你也只得轻叹了口气,道:“是啊,朔阳郡主只是一个弱女子。” 真是非常讨厌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权社会,皇权,父权,父权,就只是完全没有听过女权。 谢安澜不得不庆幸她的运气已经不算差了,遇到的是陆离这样经历的事情太多,看得开更想得开,还没有被大家族拘束的人。如果陆离不是泉州陆家的庶子而只是普通的上雍陆家的嫡子的话,她觉得自己大概早该跑路了。 有些无力地靠在陆离肩上,谢安澜皱眉问道:“柳三到底对朔阳郡主做了什么?” 陆离眼底也有些淡淡的冷意,不过他倒不是同情朔阳郡主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柳三这种卑鄙无耻之辈罢了。如果是如柳浮云那样的人,即便是再如何针锋相对陆离都愿意对对方保持一份尊重,但是柳三这样的人,在陆离眼中却是与垃圾无异。 皱了皱眉,陆离道:“听曹老大人提起过一些,柳三出生的时候柳家尚未发达,年幼时失于教养,后柳家因柳贵妃一夜暴富,像柳三这样的子弟着实不少。柳三性好渔色,尤为喜欢身份尊贵的女子。最恨的便是女子不顺从与他。一年前朔阳郡主出门恰巧遇到柳三,柳三当时言语便有些不干不净,被朔阳郡主斥责了一番。原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没想到之后柳三反倒是越加上心了,借机调戏朔阳郡主,虽然没能成事却在光化日之下被人发现。之后就……” 谢安澜皱眉,她知道事情肯定不可能仅止于此,否则朔阳郡主也不可能会宁愿自杀也不肯苟活。 陆离继续道:“柳三迎娶朔阳郡主并非他真心喜爱,不过是因为朔阳郡主扫了他的面子而已。早在赐婚之前,柳三就在青楼里与人设了赌局,赌他能将朔阳郡主娶回家去。朔阳郡主嫁给柳三之后,柳三极近羞辱之能事,柳三的原配夫人恨郡主占了他的嫡妻之位,暗中挑唆子女和府中人磋磨朔阳郡主。朔阳郡主虽然是皇室贵女,在柳家那样的地方过得只怕还不如一个侧室。听…柳三有些性癖…” 侧首看了看谢安澜,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极爱在床榻间折磨人,柳家被他折磨死的通房丫头不在少数。” 谢安澜惊诧,“就算这样…他敢动到郡主身上?” 陆离冷笑,“怀德郡王正想要扒着柳家呢,朔阳郡主回娘家求助了几次,都被怀德郡王送回了柳家。每次回到柳家,你觉得柳三会让她好过么?” 咔擦一声轻响,陆离低头看去原本被谢安澜握在手中把玩的自己腰间悬挂的玉佩已经碎成了两块。虽然这玉佩并不名贵,但是这样…… 陆离拉开她的手将碎玉取出来扔到一边,淡淡道:“你生什么气,他再闹也是柳家的事。” 谢安澜冷笑道:“这种贱人,你知道我们都是怎么对付的么?” “哦?”陆离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他知道谢安澜这个我们的自然不是谢安澜和他。 谢安澜笑容狰狞,“阉了他,再送十个有同样癖好的男人给他!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不想做的不是好!” 后半点听不懂,不过前半段听懂了。 陆离唇角忍不住抽了抽,轻声道:“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你放心,柳三这次好不了。” “嗯?”想起之前穆翎得柳家要倒霉了,谢安澜也来了兴趣,“怎么?” 陆离淡淡道:“朔阳郡主就算要自杀,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跑到翠华楼去自杀?郡主想要出柳家的门都不太容易,这是有人要对付柳家…还不止一路人。”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朔阳郡主…真的是自己想死的么?” 陆离平静地望着她,半晌才抬手轻轻理了一下她颊边的发丝,“至少…她确实不想活了。”没有人能逼一个不想死的郡主去死,朔阳郡主临死前的怨毒也绝对做不了假的。 谢安澜道:“将自身依托于旁人,无能为力的悲哀。” “你不会如此。”陆离道。 谢安澜笑道:“我自然不会如此。” 朔阳郡主的事情并没有因为皇帝的不闻不问而偃旗息鼓,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这让谢安澜这个局外人都能感觉到这其中绝对少不了人推波助澜。让谢安澜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真正站出来对柳家发难的却是武宁郡主。 武宁郡主直接一身白衣冲进了皇宫,跪到在皇后的凤仪殿前表示,誓死不愿嫁入柳家,陛下如果怪她抗旨不准,不妨将她赐死,高阳王府绝不敢有怨言。若是坚持这场婚约,柳家就等着抬一具尸体进门吧。 皇后自然做不了这个主,安抚了武宁郡主几句顺手就将人推给了昭平帝。 昭平帝这几既要应付朝臣的弹劾,又要安抚爱妃,早就已经烦闷不堪。见到武宁郡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问道:“你要抗旨?” 武宁郡主神色憔悴,双眼通红,跪在地上却丝毫不肯退却,大声道:“是!” “你可是抗旨是什么罪名。” 武宁郡主望着昭平帝沉声道:“诛九族。” 昭平帝一噎,他也是武宁郡主的九族之一。 很快昭平帝又冷笑一声道:“朕确实不能诛你九族,但是,朕能抄了高阳王府!” 武宁郡主忍不住颤了一颤,帝王之威确实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能够承受得了的。武宁郡主紧咬着唇角,藏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地攥着,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惧意抬头道:“臣女知道陛下是子,想要谁死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臣女既然生来…便是为高阳王府招灾惹祸,唯有一死以谢…父王母妃。臣女不愿如朔阳姑姑一般,毫无皇室尊严的死去!”话间,武宁郡主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哭声。 “陛下!朔阳姑姑她是您的亲侄女啊!”武宁郡主哭道。朔阳郡主就死在她的怀里,才不过十四岁的武宁郡主所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昭平帝一怔,神色也有几分恍然。昭平帝并不是一个暴君,即便是这些年所有人的斥责他宠幸妖妃昏聩胡闹,但是他却并不残暴。这些年来,唯一一次下旨满门抄斩的也只有一个商家。而且认真的,商家最后并没有被满门抄斩,商娴妃自尽而死,商老大人重病而死,商家人丁不旺商羽又早被逐出了家门。商老大人一死商家也就差不多散了,最后杀得也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而他甚至明知道商羽还活着也并没有再追究。 即使是曹家那老头,这些年不胜其烦的叨叨絮絮的骂柳家,爱妃如何如何,他不也一直忍着他么。 昭平帝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但是听了武宁郡主的话心中还是不由得一动。 朔阳…是他的亲侄女啊。 昭平帝对朔阳郡主的印象并不深刻,自己的自己皇弟还活着的时候还是极的一个娃娃的朔阳郡主跟着皇弟一起进宫来过,他还抱了抱。一转眼倒是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而朔阳…已经死了,自杀而死,因为他将她嫁给了柳家的老三。 望着跪在殿中泪眼朦胧的武宁郡主,昭平帝一时间有些心软。但是想起凤台宫中还怀着身孕的爱妃,想起她因为这两的事情被气的煞白的脸,昭平帝叹了口气道:“武宁,此事朕不怪罪于你和高阳王府。你回去吧。” 武宁郡主心中一沉,知道昭平帝依然不同意她解除这门婚事。但是她已经浑身无力,实在无法再一次提起勇气忤逆皇帝。心中不由得一片绝望,难倒…她也只能步上朔阳姑姑的后尘么? 昭平帝语气缓和地道:“朕知道,那柳三不好,但是浮云却是个好孩子,能配得上你郡主的身份。” 武宁郡主抬头看向昭平帝,含泪问道:“陛下,朔阳姑姑的死…就这么算了吗?是不是有一臣女死了,也就这么算了?陛下,我们东方家的女儿到底哪里比柳家人命贱了?!” 昭平帝脸色微变,东方家的女儿怎么会比柳家人命贱?东方家是皇族,身为皇帝更不可能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事实却是东方家的女儿远没有柳家的人过得肆意畅快。因为柳家有一个让皇帝疼到心坎儿上的贵妃。 “够了!”昭平帝沉声道,“退下!” 武宁郡主轻咬着唇角不再话,良久方才俯身朝着昭平帝郑重的一拜,“臣女,告退。” “启禀陛下,柳大人求见。”门外,内侍禀告道。 昭平帝皱眉,“哪个柳大人?”昭平帝心中对柳家并非没有看法,他爱重的是柳贵妃不是整个柳家。若不是柳贵妃在意柳家,就凭这这些年这么多人弹劾柳家昭平帝早就将人给办了。这几被闹得头疼,昭平帝并不太想见到柳家的人。 内侍道:“督察院左副都御史,柳暮大人。” 闻言,昭平帝神色这才稍缓一些,揉了揉眉心道:“浮云啊,让他进来吧。” 内侍退出去,便可之后柳浮云穿着一身正三品的官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跪在殿中的武宁郡主,柳浮云并不意外。走上前去恭敬地跪拜,“臣柳浮云叩见陛下。” 昭平帝挥挥手道:“行了,平身吧。” 柳浮云谢恩起身,“见过郡主。” 武宁郡主沉默不语。 昭平帝道:“这个时候,你来御书房做什么?” 柳浮云道:“臣特来请罪。” 昭平帝轻哼一声道:“请罪?原来你们柳家还知道有罪?事情出了这么几,你爹没来请罪,柳三也没有来请罪,怎么?以为朕不会办你们?” 柳浮云再一次跪地,“臣不敢,朔阳郡主在臣眼前坠楼而死,臣万死难恕其最。这两柳家皆在料理三嫂后事,三哥…被家父重责了一顿,家父带着他到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跟前请罪去了。”昭平帝挑眉,“朔阳的事,也确实归皇后管。既然如此,你来见朕做甚?” 柳浮云道:“柳家辜负皇恩,请陛下降罪。” “哦?那你朕该如何罚?” 柳浮云垂眸道:“请陛下削去臣和三哥身上官职,贬为庶民。”柳家虽然比不得柳浮云有本事,但是到底是柳家的嫡子,如今也是从正四品的承府尹的副官府丞。之所以是副官,自然是因为柳三能力不够,上面有府尹顶着办理正事,偏偏府尹都要让他三分,柳三的日子过得可谓是风光得意。柳三因为迎娶了朔阳郡主,还同时被加封了郡主仪宾的勋爵。 昭平帝微微挑眉,看向柳浮云道:“你当真这么想的?” 柳浮云正色道:“臣等辜负皇恩,合该降罪。” 昭平帝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柳家人都有柳浮云这般懂事,哪儿还有那么多事情啊?昭平帝看了一眼旁边同样面露惊讶的武宁郡主,思索了片刻道:“如此,削去柳三所有官职爵位,终身不得入朝为官。柳浮云未能及时施救以致朔阳郡主坠楼身亡,连降四等,降为正五品大理寺左寺丞,依然留用。” 柳浮云一愣,还是躬身拜谢,“臣谢陛下隆恩。臣还有一事求陛下恩准。” 昭平帝点头道:“来听听。” 柳浮云侧首看了一眼武宁郡主,道:“臣请解除与武宁郡主的婚约。” “哦?”昭平帝和武宁郡主齐齐看向柳浮云。柳浮云沉声道:“柳家未能照顾好朔阳郡主致使郡主身亡,浮云不配迎娶宗室贵女,还请陛下成全。” 昭平帝看看两人,倒是没有如方才一半一口回绝。既然女的不想嫁,男的也不想娶,解除婚约就容易多了。有了柳浮云主动开口,对贵妃也有个交代。昭平帝望着柳浮云正色道:“你当真想要如此?” 只要柳浮云应了下来,至少柳家两代之内都没有机会再迎娶皇室贵女了。 柳浮云点头,“是。” 昭平帝沉声道:“如此,朕成全你们。来人,传旨,柳浮云与武宁郡主婚约作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事儿没完! 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让义愤填膺的人们略微冷静了一些。︾︾︾︾ 甚至没有等到第二早朝,当下午皇帝就颁布了新的旨意:柳三割去所有官职爵位,永不录用。柳浮云贬为正五品大理寺左寺丞,与武宁郡主婚约解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另外追封朔阳郡主为康公主,以公主礼安葬。 这样的旨意,总算是平息了一些朝臣与士人的怒火。虽然明显还是偏向于柳家的,但是皇帝陛下二十年如一日都是这个德行,谁也没指望他突然一下子就想通了。更何况就连朔阳郡主的亲哥哥怀德王府都没什么,外人除了不平又能如何? 只是,这样明显就偏向于柳家人的旨意,却依然有不少人不满。而且中最为不满的竟然还是柳家人。 柳家家主柳咸的书房里,挤挤攘攘的坐了不少人。柳三公子正满脸通红,义愤填膺地指着柳浮云道:“老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还没什么呢,你就急急忙忙地跑去请罪,我这个当哥哥的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了?你啊!” 在座的不少人也纷纷看向柳浮云,显然对他也有些不满。虽然一个承府府丞和督察院副左都御史的职位对柳家来算不了什么。但是这却是这些年来柳家第一次被陛下降罪。如果这真的是陛下动怒或者别的政敌陷害也就罢了,偏偏这个罪责还是柳浮云自己去找来的。这样的事情很容易给外人一个信号,他们柳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如从前了。一旦这个想法落地生根,就会有更多的人敢于攻击柳家。 虽然心中不满,不过碍于主位上的柳咸,到底还是没什么。 好一会儿,坐在柳咸下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大哥,你这事儿怎么办?” 这中年人正是柳咸之弟,柳贵妃次兄元城侯柳戚,另外还有三弟柳成封归安侯,从军在外倒是常年不在京城。 柳咸有些头疼地看向儿子,问道:“暮儿,你怎么?” 柳浮云淡淡地看向柳三道:“不自己请罪,难道等着陛下降罪?” 柳三冷笑道:“你少危言耸听,陛下怎么会为了这区区事怪罪我们?你自己想做圣人,别拖上我们。” 碰!柳浮云手中的茶杯终于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柳浮云从性格就沉稳,情绪更是极少失控,更不用在长辈兄长面前摔茶杯这种事情了。柳浮云冷声道:“事?当朝郡主自尽是事?那什么才是大事?三哥,父亲二叔,你们别忘了,陛下宠幸柳家是因为姑母,不是因为柳家真有什么过人之处让陛下不舍!” 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即便是自己心里清楚甚至隐隐以此骄傲。但是被晚辈这么光明正大的点出来,柳家两个长辈脸上还有有些不自在。但是气得头脑发昏的柳三却没有这个顾虑,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了,你也看不起咱们家是不是?柳浮云,别忘了是柳家生了你养了你!没有柳家,你以为你有本事这么快坐上三品官位?别被人吹捧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柳浮云定定地盯着他道:“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才这么做的。三哥,姑母不会长生不老,但是柳家的后辈却还要一代一代活下去。” 柳三被他锐利的视线一扫,顿时不出话来。好半才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在胡八道些什么?竟敢诅咒姑母…你…” 柳浮云冷笑一声,侧过头去不再看柳三。 柳咸和柳戚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不太好。好一会儿,柳戚才道:“浮云啊,你想得太多了。贵妃娘娘已经有了身孕,以后咱们柳家也会好好的。二叔和你父亲都知道你也是为了柳家好,但是这次的事情还是太过鲁莽了。你升到督察院多不容易,这没就没了……” 柳浮云抬头看向柳咸,柳咸虽然没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和柳戚如出一辙,显然都是有些责怪儿子的。 柳浮云抬手按了按隐隐有些作痛的眉心,慢慢环视了众人一圈,道:“父亲,这事还没完。” 柳咸皱眉,有些不悦地道:“好了,浮云。你太过杞人忧了。” 柳三也跟着嘲讽道:“十三弟,这么些年没有你咱们柳家也还是好好的。还是你觉得没有你柳家就不行了?哼!等姑母生下了皇子,满朝上下谁还敢对咱们柳家如何?” 柳浮云淡淡问道:“若是个公主呢?” 柳三嗤笑道:“公主?姑母要生皇子,谁敢……” “住口!”柳咸厉声道,警告地扫了柳三一眼神色阴沉。柳三也知道自己失言,只得忿忿地瞪了弟弟一眼不甘地住了口。 柳浮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气,他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身边的人想要在他面前瞒住什么事从来都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看着眼前一副理所当然浑不在意模样的父兄,柳浮云只觉得心中沉沉的。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朔阳郡主临死前那双怨毒的眼眸。 平静地看了得意洋洋地柳三一眼,柳浮云闭了下眼睛不在话。 “这事还没完。”陆家院里,陆离坐在玉兰花树下独自一人对着棋盘淡淡道。 院不远处的一角不知何时绑起了一个宽大的秋千。足以坐下两个人犹有富余的秋千上,谢安澜懒洋洋地半躺着任由秋千在空中轻轻摇荡。一边问道:“没完?怎么?” 陆离道:“既然有人想要针对柳家,又怎么会允许这么容易就结束了。” “也不算容易吧?柳家两个嫡子被贬。可以算得上是这些年柳家受到最重的挫折了。” 陆离冷冷一笑道:“柳三本来就是个废物,不过是占着个空位罢了。这些年若不是承府尹是个能力不错的,京城都能给他搞得一团糟。承府尹只怕早就不耐烦想要将他给踢出去了。至于柳浮云…连降四级确实是罚得不轻,最关键是这事还跟他没多大关系。但是,大理寺是朝中三司之一,权限极大。陛下将他放到大理寺就是还想要用他的意思。只要陛下还想用,升回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谢安澜撑着下巴点点头道:“皇帝陛下果然还是偏向柳家人的。” 陆离道:“可惜柳家却未必能领这个情。这些年,陛下将柳家人惯得太过了。没事还好,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柳家人的本性只怕会让陛下都吃不消。就算一次陛下不计较,两次也不计较,若是接二连三的发生呢?既是子,必有逆鳞。” 谢安澜道:“这么,暗地里的人是想要柳家人碰到陛下的逆鳞,被皇帝陛下厌弃?” 陆离淡然道:“这是长久打算,非一朝一夕可成。现在自然还是能拔掉柳家多少人拔掉多少人重要。”抬手将手中的黑子往桌边的棋盒里一掷,陆离道:“这一次,柳三必死。” 对于柳三,谢安澜没什么同情心。只是有些好奇,“是谁想要对付柳家?” 陆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夫人觉得呢?” 谢安澜眨眨眼睛,“这个啊,柳家得罪人太多了只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吧?只是可惜了柳浮云……”她对柳浮云的印象不好不坏,至少比起飞扬跋扈的其他柳家人,柳浮云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不是生在柳家,即便是没有现在那么多的权势名望,谢安澜相信柳浮云都会出人头地的,或许还要比现在过得轻松一些。想起那个秀年轻眉头总是微锁的端肃容颜,外人都能够感觉到他眉宇间的疲惫。 陆离微微点头,沉吟道:“柳浮云…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谢安澜倒是想起另外一件闲事,“柳浮云和武宁郡主的婚事解除了,那柳家和沈家的婚事是不是又能继续了?” 陆离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道:“为了表示对宗室的敬重,一年半载内柳浮云应该不会再谈婚事。” 谢安澜道:“柳浮云肯主动解除武宁郡主的婚事,也算是一件好事。” “以退为进,确实是一见好事。” “……”总是这么恶毒的揣测人家,你确定你不是在羡慕嫉妒恨? 前面下人来禀告曹修带着朋友来拜访,陆离这才起身去前院见客。谢安澜也跟着从秋千上一跃而起,落在陆离方才坐的位置。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残局撇了撇嘴,读书人真是无趣,看个棋谱也能看上半,确定不是在嘲弄她这种不懂下棋的人的智商? “少夫人。”陆英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淡紫色描金的帖子。 谢安澜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陆英道:“穆公子让人往那边宅子送了一张帖子,是过几日京城里有一个拍卖会,不知道无衣公子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拍卖会?”谢安澜有些惊讶。 陆英点头,以为谢安澜不知何为拍卖会,连忙科普道:“是京城几个大商家联合举行的,每年都有那么一两次。各自拿出一些珍贵或者市面上少见的货物来,价高者得。听,这次还有一副四爷的画。” 谢安澜诧异,“陆离的画?” 什么时候陆离的画已经到了能进拍卖会的地步了? 陆英笑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很贵的,也有一些不知价值或者有升值可能的东西的。清篱居士虽然还称不上名动画坛,不过他得到了曹大人,单大人,和东临先生等大儒的称赞,自然也就有了一些价值。而且他的画很少见,所以……” 谢安澜了然,原来如此。 陆离少年为了保持自己的逼格,除了偶尔送一些人的画以外,往外面流传的画基本上保持着两三个月才有一副,忙起来干脆没有的状态。这几个月以来,卖出去的其实只有三幅,还有就是送了曹大人一副,前两单老大人和东临先生一副。在泉州时送了周老先生品鉴一副以及被言希要走了一副。总过加起来也就八幅画,这些日子似乎没有见过他再动笔了。 “那少夫人去不去?”陆英兴致勃勃地问道。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你想去?” 陆英连连点头,这个拍卖会他闻名已久,不过却没有机会去见识一番。倒是没想到少夫人竟然会认识东陵首富家的公子,穆大公子想要请柬自然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了。谢安澜摆摆手,笑眯眯地道:“你不能跟,别忘了…你可是陆离的人哟。不能跟无衣公子扯上关系哈。” 陆英很是郁闷,可怜兮兮地望着谢安澜,“但是四爷让的跟着少夫人您啊,少爷以后要做官,身边肯定不能跟着我这个粗人的。” 陆英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谢安澜,谢安澜笑道:“好吧,看你可怜,带你去。” “多谢少夫人!”陆英大喜道。 皇城正中央的皇宫里,却是阴雾弥漫。皇帝的旨意不仅柳家人不领情,柳贵妃更是气得不轻。东方岚诅咒她和她的皇儿,陛下竟然还追封她为公主?!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贵妃气得浑身发抖。 当就将前来探视的皇帝拒之门外。对于贵妃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犯上的举动,凤台宫的宫人们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二十多年的独宠,皇帝和贵妃之间自然也不可能一直都如胶似漆的。时不时地还是会吵吵架什么的,贵妃将皇帝拒之门外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一般人看来这是犯上,但是在皇帝看来,这其实大概也算是情趣了。所以皇帝也只是吩咐人好好照顾贵妃,就回自己的寝宫去歇息了。 皇帝自然还有别的妃子,早些年的时候因为宠幸别的妃子两人还会闹别扭。等到年纪渐渐大大,皇帝对女色反倒是没那么看重,甚至越加的宠爱看重柳贵妃了,渐渐地两人倒是更加和睦了许多。如果换个地方换个身份的话,大约也就像是普通的夫妻了。 深夜里柳贵妃依然还未曾入睡,银叶站在身边替她顺气,一边劝道:“娘娘,这几陛下那边只怕心情也不佳,您就别跟陛下置气了。若是陛下气坏了,心疼的还不是娘娘你?” 柳贵妃精致的面容上神色微动,有些犹豫地道:“陛下这几日……” 银叶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大臣最是嘴碎了。陛下总还是要顾忌一下臣子们的看法。若是真的弄得所有人都对娘娘不满……”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不满又如何?这些年那些老不死的何曾看我顺眼了?本宫也没有招惹他们,他们就恨不得让陛下杀了本宫才能解气。本宫偏要活的好好的给他们看!” 见她动怒,银叶连忙道:“娘娘息怒,娘娘何必在意这些人?陛下爱重娘娘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柳贵妃垂眸想了想,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轻声道:“你让人去崇明殿问问陛下歇息了没有,若是没有…不,本宫亲自去一趟吧。” “这…娘娘,色已晚了……”银叶道。 柳贵妃道:“无妨,坐鸾撵过去便是。下午本宫气坏了,该去给陛下赔个礼。” 银叶松了口气,笑道:“娘娘想开了就好。”陛下和娘娘和和美美的,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有好日子过啊。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那些多管闲事的老东西,三儿和暮儿的事情没这么容易完!” 大晚上的贵妃出门自然麻烦不,皇帝担心贵妃的安全,凤台宫里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侍卫。即便是凤台宫距离皇帝居住的崇明殿并不远,跟随的宫女内侍却也有浩浩荡荡的一大群。 柳贵妃披着一见孔雀织金的华丽大氅,扶着银叶的手登上了鸾撵。十六个内侍抬着,鸾撵晃晃荡荡的朝着前朝崇明殿的方向而去。柳贵妃伸手揭开鸾撵一角黄色绣花的帘子,看向外面。此时色还不算晚,夜晚的皇宫还是一片灯火辉煌。看着簇拥着自己浩浩荡荡前行的队伍,柳贵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突然,柳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目光定定地望着御花园的一处,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绣帘。 “娘娘,怎么了?”跪坐在她身后的银叶见状连忙问道。 柳贵妃一怔,再一次定睛看去却什么都没有。重重的将绣帘放下,柳贵妃沉声道:“没什么!” 过了片刻,柳贵妃终究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掀起帘子。队伍已经走过了方才的地方,从窗口望去看到的是御花园中的千秋亭。柳贵妃眼神猛地一缩,千秋亭的八角亭檐下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淡黄色的宫灯透出的光芒将女子的微垂的脸映的格外阴暗,但是柳贵妃却清楚的看到两行血迹从女子的眼角慢慢滑落脸庞。 “啊?!”柳贵妃忍不住惊呼出声。 “娘娘!娘娘?”银叶吓了一跳,队伍也立刻停了下来,“娘娘,你怎么了?” 柳贵妃尖叫道:“快走!回凤台宫!” 银叶不明所以,道:“娘娘,不是要去见陛下么?” “回凤台宫!”柳贵妃叫道,又一指不远处的千秋亭叫道:“那里!那里有…有人!” 银叶也是一惊没连忙扶住柳贵妃道:“娘娘别担心,奴婢这就让人去看看。快,回凤台宫!请太医,娘娘受惊了。” “是。” 抬着鸾撵的内侍应声,队伍立刻改道往来路而去。另一对人马则听命朝着千秋亭的风向而去。 柳贵妃脸色苍白地靠在银叶怀中微微颤抖着,刚才那个女人…她记得,那个女人穿的分明是当朝郡主的礼服。她记得…听人起过,朔阳郡主,就是穿着大红的郡主礼服跳下了翠华楼的。 一个幽幽地萧声传入了柳贵妃的耳中,萧音幽怨如泣如诉。银叶皱眉,什么人竟敢晚上在御花园里吹箫?如果早年还有一些妃子想要用这些手段勾引陛下的话,这几年也已经早就没有了。难道是刚进宫的不懂规矩的宫女? “让人去看看谁这么大胆!给本宫杖毙!”柳贵妃冷声道。 “是,娘娘。” 很快有人领命去了,但是人却没有找到,而萧声也没有停,只是似乎换了一个地方。直到柳贵妃的鸾撵进了凤台宫,萧声才就此沉寂。 “娘娘。”奉命去搜查的内侍回来跪倒在殿中。 柳贵妃冷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内侍摇了摇头,“奴婢无能,御花园中并没有人。只有……” “只有什么?”柳贵妃问道。 内侍呈上了一支玉萧。柳贵妃冷眼看着,内侍低声道:“娘娘,这支碧玉萧,是…是朔阳郡主和柳三公子大婚时,陛下赐下的。” 柳贵妃心中一颤,猛然又想起千秋亭外的那个红衣女子。只觉得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唔……” “娘娘?娘娘!太医怎么还没来?!快叫太医!”凤台宫中再一次乱成一片。柳贵妃趴在软榻上,捂着肚子。目光落到了那内侍捧着的碧玉萧上,眼神森冷,“本宫倒要看看…她有多厉害!本宫…连人都不怕,害怕一个死鬼不成!” 御花园里闹鬼的事情自然藏不住,第二整个皇宫都知道了。等到过了早朝,满朝武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再往后,毫无意外的传遍了整个京城。因为一大早,皇帝就将灵武寺的方丈大师,紫霞观的清湖道长都请进宫了。 两位大师看过之后都言道皇宫乃子所居,并没有什么鬼怪之流。不过灵武寺的方丈还是提议可在灵武寺为朔阳郡主诵经超度。这话有些意思,在外人看来基本等同于方丈是在朔阳郡主被柳家人逼死,柳贵妃心虚所有才疑心生暗鬼。皇帝担忧柳贵妃的身体和腹中的皇儿,自然是无不应允。还请清湖道长在御花园里做了三的法事才放心下来。 清湖道长坐在宫中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两位方丈一走红衣女子立刻又出现了。最开始只有柳贵妃看见,到最后连凤台宫的普通内侍宫女都能够看见。一时间整个凤台宫风声鹤唳,整个后宫的嫔妃们却暗暗幸灾祸,恨不得柳贵妃就此被恶鬼吓死才好。 再然后,柳家也开始出问题了。柳三一早醒来满身鲜血,柳家原本朔阳郡主郡主的院子里夜夜有人哭泣。第二,柳三的一对嫡子嫡女哭闹着看到了红衣女子,要拉着他们进池塘,当晚就发烧昏迷不醒。第三,原本伺候朔阳郡主的一个丫头吊死在了朔阳郡主身前的房间里。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传朔阳郡主死不瞑目阴魂不散要找柳家人报仇。 朔阳郡主死去的第七,位于上雍皇城西北的皇陵,先皇的地宫门口的牌坊崩了一角,有血迹渗出。守灵的将士回禀,前晚有人隐约看到有个红衣身影在先皇陵前痛哭,等人赶到的时候却又不见踪影。 皇陵崩塌,即便只是一个角,却也足够引起震动了。 无数的奏折,如雪花一般的飞到了昭平帝的御案前。上折子的人十有七八都是要求陛下给朔阳郡主一个交代,以慰郡主在之灵,以安东陵皇室列祖列祖之心。往日和柳家走得近的人也不敢话了,事关皇陵,也就等于事关东方家的列祖列祖和江山社稷,这种时候谁敢随便插话? 于此同时,承府下一位通判突然发难,告柳三在职期间贪墨公款收受贿赂,甚至替犯了死罪之人买命换命。通判本就对州府官员有监察之责,不过承府是子脚下这个职责大部分被御史台和督察院包办了。等到承府通判的折子一上来,人们才想起来:哦,上雍城里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官儿。 通判奏告,柳三任承府府丞四年,贪墨银两三十多万两,收受贿赂数十万两,其中古玩珍宝不计其数。另有制造冤案,买命卖命零零总总不下二三十件,分开来看已经是罪大恶极,放在一起更是让人觉得理难容。 听了通判奏报,昭平帝自然是气急败坏。既恨这通判突然将这些事情揭露出来,让柳贵妃没脸也让他为难。又恨柳三不争气,竟然闹出这些事情来。朝中官员更是群情激愤,纷纷上书要求严惩柳三,朝上附议之声一片。 皇帝最后硬是挺住了百官的不满,只是下令将柳三先禁足在家中,等到此事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理。 然而,当夜里,奏告的通判被人杀死在家中。 皇帝终于无法忍耐,直接下令将柳三打入牢,着大理寺与刑部一起审理此案。 提前收到消息,柳三终于知道害怕了。 “父亲,二叔,救我啊!”柳三脸色惨白地叫道。 柳咸同样脸色难看地看向儿子,犹豫了一下道:“我去求陛下开恩?” 柳戚拦住了他,“大哥,这事闹得太大了,你不是没看到今早朝上陛下的脸色。只怕是…” “二叔,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去牢!我们去求娘娘,姑母一定会有办法的!”柳三叫道。 柳戚叹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陛下娘娘身体不适,这些日子不能见外人。” 柳三顿时软倒在了地上,“爹…我…” 柳咸没好气地瞪着儿子道:“你才做了四年官,怎么就那么多把柄给人家?还有…谁让你去杀那个通判的?” 柳三喊冤,“我没有啊!我是想…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做,那个狗东西就被人杀了!真的不是我,爹,二叔,有人陷害我!” 都这个时候了,谁能不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他?但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一个郡主的死竟然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其实两件事若是单独发生的话,都还不至于此。但是现在…连皇陵都崩了,谁还敢替他们话。柳咸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十三子的话,心中也不由得微微生寒。 “暮儿,你怎么看?”柳咸问道。 柳三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弟弟,立刻扑过去抓住柳浮云的手臂,“十三弟!你要帮我…我,我该怎么办?” 柳浮云抬手,修长细致的手指扣住柳三的手腕,轻描淡写地就将他的手推开了。 柳浮云有些遗憾又有些淡漠地看着柳三,“三哥,我没办法了。” “你怎么会没办法?”柳三不信。 柳浮云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我之前过,三哥,这事儿没完。三嫂是怎么去的翠华楼,正巧当那么多人在场。三哥当真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么?还有承府里的那些证据,那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收集完成的。三哥,有人想要你的命。” “救我,浮云,救救我!”柳三有些绝望地抓住柳浮云的衣襟。他一直在嫉妒着这个弟弟,但是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个弟弟比他比柳家许多人都要聪明的人。他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么他进了牢…还能活着出来么? 柳浮云垂眸,对柳三的求救不闻不问。仿佛连衣襟被人死死抓着都感觉不到一般。 柳咸和柳戚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柳咸忍不住道:“暮儿,是谁……” 柳浮云抬眸,“这些年,柳家得罪了多少人,父亲自己记得清楚么?” 谁会去记这种事情?柳咸哑口无言。 柳浮云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沉默了一下,柳浮云道:“有几个人,父亲可以去查一下,不过现在只怕对三哥的事情也于事无补了。父亲…陛下看重的只有姑母,在姑母和三哥之间,陛下只会选择姑母。如果陛下坚持,所有的污水和骂名都会继续往姑母身上泼。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必须要牺牲一些人,平息所有人的怒火。” 柳浮云的目光落在柳三的身上。显然柳三就是那个将会被用来平息所有人怒火的牺牲品。当然,柳三并不无辜,他罪有应得。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柳咸忍不住道。 柳浮云起身,“负隅顽抗,最后让陛下下旨勒令,或者父亲主动将人交出去。”给出了两个选择,柳浮云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柳三破口大骂的怒吼声。 “老爷,刑部的苏大人,和高少将军来了。”门外,管家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 柳咸面色微冷,“他们来干什么?” 管家看了一眼柳三低声道:“苏大人和高少将军奉旨,将三公子押入牢候审。” “……” 柳三被打入牢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安澜和穆翎正坐在拍卖会楼下的大堂里喝茶。拍卖会还有半个时辰方才开始,早来了一步的穆翎和谢安澜只好现在楼下喝茶。听到这个消息,穆翎愣了愣笑道:“真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柳家就折损了一个嫡子。无衣,你看柳三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谢安澜思索着,道:“只怕有些难了。”根据陆离分析,这一次对柳家出手的至少有三拨人,这还不算其中暗地里煽风点火的人。这样把柳三搞进去了还能让他活着出来的机会实在是不大。如果是柳浮云,柳家不定拼了命都要保一下,柳三虽然同样是嫡子,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穆翎心情愉悦地举起茶杯,“看来今是个好日子,待会儿不定能够买到几件宝贝。” 谢安澜挑眉道:“穆家还缺宝贝?” 穆翎轻哼道:“祖父下个月寿辰,总要给老人家选一样与众不同的礼物才好。” 谢安澜举杯,“好吧,那就祝穆公子心想事成。” 穆翎有些不满地道:“无衣,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你还一直叫穆公子,岂不显得你我生分?” 谢安澜无语,我们本来就不熟啊,是什么给了你我们很有交情的错觉? “起来…”谢安澜有些不解地道:“咱们也只是数面之缘,穆公子为何……” 穆翎笑道:“无他,投缘耳。” 谢安澜有些无奈,点头道:“既然如此,穆兄。” “其实叫穆大哥也没关系。”穆翎笑道。 谢安澜不接这话,换了个话题道:“这种场合来得熟人应该很多吧?穆兄不需要去跟人打个招呼么?” 穆翎不解,“为什么要打招呼?” “……”见她一脸无话可的表情,穆翎忍不住笑了,道:“我虽然接手了穆家不少产业,不过大事还是祖父做主的。更何况,我在京城也不经常露面,认识我的人不太多。” “咦?”谢安澜惊讶地看向他。 穆翎道:“我十五岁开始接触穆家的产业,不过大都是外地的。所以我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在外面。京城的许多事都是祖父亲自照管,这两祖父身体不适,也有下面的管事看着。” 谢安澜想了想,有些了然,“是…柳家?” 柳家希望能够利用穆江枫和柳氏吞并穆家,自然不会希望穆翎在京城露头。京城的人们认识穆怜和穆翌的人只怕比认识穆翎的人多得多。 穆翎淡笑不语,脸上的神色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两人正话,就看到门口一阵喧闹,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两个人倒是有些熟悉,正是穆家的二少爷穆翌和穆家大姐穆怜。 穆怜看到坐在一边的穆翎先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幽怨。却还是排开众人走上前来笑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翎挑眉,神色淡漠地看向异母妹妹,“难道我不能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拍卖会 穆怜脸上的笑容一滞,看着穆翎冷淡的神色勉强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好几没看到大哥了,所以才过来问问……” 穆翎淡淡道:“我好得很,有劳妹妹担心了。” 若是寻常人在这样的场合对一个姑娘如此无礼,只怕难免要被人议论了。但是穆家兄妹的关系在京城即便算不上人尽皆知,只要有脑子的人也都知道不会太好。更何况,穆怜在京城的嚣张跋扈之名毫不逊色于柳家人,甚至比柳家的姑娘们还要更盛几分,看她不顺眼的不仅是京城大的闺秀贵女们,男人也不少。此时有人能压制穆怜的气焰,倒是让不少人都觉得暗暗出了一口恶气。 也让不少人认识了穆翎这位极少在京城出现的穆家大公子。 看着穆翎冷淡的明显不待见的神色,穆怜心中很是委屈。与委屈一起的还有那不能发泄出来的愤怒。穆怜心中甚至有些怨恨起自己的父母来了,如果不是他们这么多年都没能从穆家那老不死手里夺来穆家的大权,她又何必要看穆翎的脸色。这段日子,穆怜的日子着实有些不好过。从到大,穆怜仗着自己是穆家大姐的身份,手里的钱财从来就没有缺过。穆老爷子也不至于为了那点钱跟柳家闹得难看,于是穆怜越发以为穆家怕了自己的舅舅家。浑然不将穆老爷子和穆翎这个大哥看在眼里。 因为有钱,穆怜的日子甚至过得比柳家的几位姑娘都还要自在。但是大手大脚惯了,一旦被人截住了钱财的来源,穆怜的日子一下子就不好过了。原本她是习惯了随时到账房领钱的,手里自然不会有多少存银,等到现在去账房,账房的管事却打死也不敢再拿钱给她,穆怜一下子就捉襟见肘起来了。虽然有她爹娘那里补贴一些,但是哪里有从前自在。前几,她还因为看上了一套首饰身上的钱却不够,被自己的表姐妹柳家的几个姑娘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如今穆家是穆翎在做主,所以穆怜即使再愤怒也不敢在穆翎跟前表现出来。别是她,就是她的父亲穆江枫,如今也不怎么敢招惹这个儿子。至少像时候那样张口孽子闭口混账,动不动就想要动家法是绝对不敢的。 两人这两句话的功夫,落后一步的穆翌就已经赶了上来。穆翌心情也不好,但是他比穆怜更不敢得罪穆翎。穆怜好歹还有柳家撑腰,还算是穆江枫的嫡女。他却只是一个穆江枫的庶子,当初若不是穆夫人心软,他生母又被穆江枫给送走了,他连穆这个姓氏都不会有。 “大哥。” 穆翎蹙眉,淡淡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穆翌陪笑道:“听今的货品里有一套极品的红血宝石饰品,妹妹想要来看看,我就陪她过来了。” 穆翎微微挑眉,血红宝石?红宝石在上雍城中不算什么太值钱的玩意儿,也远没有翡翠白玉祖母绿之类的受人欢迎。但是极品的红宝石而且还是能做成成套的首饰,那价格就不能以寻常论之了。目光淡淡的从穆怜身上扫过,穆翎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见穆翎没有与他们话的兴致,穆翌脸色也有些僵硬。看了一眼坐在穆翎身边的谢安澜,道:“大哥,这位公子是?”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穆翌和穆怜。之前在西江的时候这两位可是气势如虹,还颇有几分权贵世家出来的少爷姐的风范。这位穆怜姐可是连上雍第一名媛都能怼的人,但是怎么到了穆翎跟前就变得跟鹌鹑似得的?难道这就是传中的一物降一物? 谢安澜微微点头,矜持地道:“在下谢无衣,见过穆二少,穆姐。” 谢无衣?听都没听过! 但是看大哥这么温和可亲的态度,又不像是什么无名卒。一时间,兄妹俩倒是有些两难。 穆翎淡然道:“无衣是我在外面认识大的朋友。” 闻言,两人看向谢安澜的神色都多了几分郑重。穆翎承认的朋友自然不能随意对待,只是… “大哥,这种一看就是家子出来的人有什么好交往的?舅舅家的表哥们邀请了好几次你都不去,不如回头给我一起去坐坐吧。”穆怜有些不甘心地道。 穆翎淡然道:“我穆家只是商贾,高攀不起。” 一句话被堵了回来,穆怜轻咬着唇角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眼看着穆翎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穆翌连忙拉了拉穆怜对穆翎道:“大哥,时间差不多了,我和怜儿先过去了。”完,便拉着穆怜走了。 穆翎看向谢安澜,有些歉意地道:“让无衣看笑话了。” 谢安澜扬眉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来笑话?” 穆翎不由大笑,点头道:“多谢无衣开解。” 谢安澜看向穆翌兄妹俩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柳家看来是想要拉拢穆兄,穆兄这般…不会又问题么?” 穆翎冷笑道:“早几年柳家可没有这么客气,当初那么难祖父都撑过去了,难道到了我手里反倒就软了?这些年,柳家在我穆家得到的好处也不好,也该知足了。”看着眼前神色森然的穆翎,谢安澜有些后悔挑起了这个话题。她和穆翎其实真的不太熟,这些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了。但是谁知道穆翎竟然毫不避讳,对她如此直言不讳呢? 看到她微微蹙眉的苦恼神色,穆翎不由笑道:“无衣不必在意,这些破事儿上雍城里不知道的人也没有几家了。不过…我跟无衣这些,也确实有些别的目的。” 谢安澜挑眉。 穆翎沉声道:“我如今初掌穆家家业,可惜手里却没有多少能用的人。无衣可愿来帮我?” 谢安澜一惊,这是要挖角?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很有些不解地道:“我并不曾经商,穆兄何以认为我能够帮到你?” 穆翎笑道:“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无衣,你来帮我如何?我绝不会亏待于你,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穆翎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谢安澜摇了摇头,拒绝了穆翎的邀请。 “抱歉。” 穆翎也不失望,仿佛早知道谢安澜不会答应一般。只是道:“不着急,无衣不妨先考虑考虑。” 谢安澜还想拒绝,穆翎却显然没有心思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拍卖会上的人果然不少。据这个拍卖会已经延续了好几十年了,所以规划的都十分合理而周到。偌大的大厅中央是展台,周围围着的便是普通的宾客作息。二楼上还有十几间厢房,那里面坐着的自然都是贵宾。穆翎倒是十分的接地气,并没有因为东陵首富的身份就去楼上的厢房,而是带着谢安澜做到了楼下的席位上。不过拍卖会的主办方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公子,留给两人的是整个楼下最方便观赏台上货物的席位。两人落座的时候,楼下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穆翎低声笑道:“今年我们穆家也送了三件宝物过来。” 谢安澜挑眉笑道:“若是如此,在下应当为穆兄尽一份心力。无奈囊中羞涩……” 穆翎扬眉笑道:“囊中羞涩?无妨,只要无衣答应了我的邀请,无衣想要什么宝贝在下都会为无衣取来的。” 谢安澜无奈抚额,“承受不起穆兄厚意。” 谢安澜环顾了周围一圈,倒是没看到穆怜和穆翌。穆翎仿佛知道她在找什么,淡淡道:“他们应该去了柳家的厢房。” 看着谢安澜有些惊讶的神色,穆翎无奈笑道:“无衣不会以为买这些东西的都是我们这些商人吧?豪商确实是富得流油不假,但是这些货物若只是在商人之间流转来去,又有什么意义?真正需要这些东西的,都是那些……”穆翎扫了一眼二楼,楼上十几个厢房门口都站着衣着各不相同的人,显然是各家主子身边带着的下人。 “下个月初二,就是柳贵妃的寿辰。”穆翎淡淡道。 谢安澜一时恍然,“我记得之前听过…原本每年的拍卖会是在每年三月,七月,十月。是十年前才改到一月底的?” 穆翎扬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安澜顿时恍然大悟。 不多时,拍卖会的主持者就上台宣布拍卖会开始了。在场的宾客手中都已经拿到了一份所有商品的介绍。穆家果然如穆翎所的有三件宝物参加拍卖。一件是名师雕刻高僧开光过足有五尺高的碧玉送子观音像,一件是一颗有大半人高的血红珊瑚树,还有一副前朝大家的名画。看到穆家的东西,身后就有人忍不住感叹,穆家果然不愧是东陵首富,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谢安澜却是有些无趣,这些东西她都不感兴趣。当然,这些东西的价格也让她略有些心酸。 “怎么样?无衣可有看中的?”穆翎问道 谢安澜的目光落在了第二页的一件东西上——千机箭残图。 穆翎不解,“无衣对这个有兴趣?” 谢安澜没话,只是一个名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比起那一大堆什么古画古玩首饰,这一件东西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穆翎摇头笑道:“这个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拿出来卖了。据这什么千机箭是前朝一种十分厉害的暗器,不过已经失传了。有人得到了千机箭的残图,研究不出来只好拿出来卖了。后来被京城里一位将军买去,研究了两年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偏偏还花了三千两银子买的,只好又送回来卖了。听就连工部军器局的大人们都借了图去研究过,都没什么结果。” “这样啊。”谢安澜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穆翎也不以为意,他知道谢无衣身手不错。这个年纪的少年,偏偏又有些身手的,总是会喜欢一些刀剑兵器之类的东西。便笑道:“无衣若是有兴趣,买回去也无妨。这东西我估摸着没有多少人会跟你抢。” 谢安澜笑道:“承你吉言。” 穆翎忍不住失笑,还真的打算买啊。 拍卖会开始,一开场的商品就是不凡。正是之前穆翌得那套血红宝石。 不得不,确实是十分漂亮的一套饰品。一件凤尾嵌红宝石流苏金钗,一件红蓝宝石璎珞项圈,还有一对红宝石耳环。那精致的凤尾上和项圈上镶嵌着的红宝石色泽鲜艳夺目,宝光盈盈,即便是许多对红宝石并不感兴趣的女眷也忍不住有些动容。而且据,这一整套的饰品上的宝石都是出自同一块宝石。 台上的主持者笑容满脸地看向台下的宾客,笑道:“诸位,这套红宝石凤尾流苏饰品是上雍罗氏商行送上的。起价是二千六百两白银。每次加价需的五十两起。” 宾客席位上很快便响起了声音,“二千六百五十两。” “两千七百两。” “两千七百五十两。” “两千八百两…” “三千两!”楼上一个房间里,穆怜的声音突然响起。 会场里有片刻的沉静,在场不少人都认出了这是穆家大姐的声音。就在抬手的主持者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响起,“三千一百两!” “三千二百两!”穆怜的声音带了些许的火气。 “三千三百两。”那人继续道。 “三千四百两!” “三千五百两。” “三千五百五十两。”穆怜咬牙切齿地道。 谢安澜低声道:“穆姐快到极限了么?”好像有点失望啊。她以为按照穆大姐的气势,挥金如土毫不犹豫呢。 穆翎低笑一身,道:“若是三个月前,或许。”可惜现在穆怜却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即便是有柳氏和穆江枫补贴,可惜穆怜花钱如流水,这两个人的钱也都是从穆家抠出来的,能有多少穆翎心里有数。 “无衣听出来另一个叫价的人是谁了么?”穆翎问道。 谢安澜凝眉。 “三千六百两。” “黎宁殊。”谢安澜道。二楼上另一个叫价的正是前几日在翠华楼跟柳十三打擂台的当朝左相独子黎宁殊。 “三千六百五十两!”穆怜地声音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黎宁殊嗤笑了一声,悠悠道:“三千七百两。” 柳家的厢房里许久没有传出声音来了,过了片刻主持者开口询问。厢房里依然无声,很显然穆怜是已经放弃了。之后支持者宣布红宝石饰品以三千七百两成交。 开场的宝物过后,再往后的商品就略显平庸了一些。穆怜不知道是不是在黎宁殊那里受了刺激,之后几次出手以高价买走了根本不值那个价的东西。陆离的画被排在中间,并不是显眼夺目的位置。谢安澜也不在意,以陆离现在的名声,他的话能进拍卖会谢安澜就觉得奇怪了。果然,陆离的画起价只有一百两。而且还悲剧的几乎没有什么人感兴趣。 谢安澜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出个价给陆离点面子。但是明明家里可以白拿的东西还出价买是不是有点傻? 正在犹豫的档口,二楼上传来了一个声音,“一百五十两。” “咦?”穆翎有些奇怪地侧首看过去,又是柳家的厢房。谢安澜也有些奇怪,穆翎思索了一下就跟着开口道:“二百两。” 谢安澜伸手在穆翎桌面上轻叩了一下,这出价的两位是不是没听清楚,这幅画每次加价是十两,不是五十两。 穆翎朝她一笑,低声道:“应该是柳十三。柳十三能看上的,应该是个东西。” 谢安澜想喊价的不是柳浮云,不过想想喊价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柳浮云亲自开口。除了柳浮云,谢安澜还真的想不出来柳家会有别的什么人开口要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的画,这甚至还不是一副古画。 果然楼上的人再一次开口,“二百五十两。” 穆翎靠着椅背,悠悠道:“三百两。”谁也不会觉得穆家大少爷缺钱,花几百两买一副画怎么了?他高兴就好。 “三百五十两。” “四百两。” “四百五十两。” “五百两!”穆翎从容淡定,楼上的人却再一次放弃,画归穆翎所有。 穆翎摸着下巴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画轴,并不着急打开欣赏。只是思索着道:“看来柳浮云也觉得这幅画值四百五十两了。不过这个清篱居士是个新人,还是曹老单老和东临先生都看好的举子。如果他今年高中,这画的价值应该还能翻一倍。无衣,你我要不要趁着他还没高中,大量收购他的画作?” “…。”难怪穆家有钱呢,你可真有眼光。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声问道:“既然他还那么年轻,若是他以后一个月画上三五幅画,你这画…还值钱么?” 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陆离就算是纵奇才,只要在他有生之年他的十副画也顶不过已经作古的大家一副。当然,如果陆离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了就要再。 穆翎摇头叹息,“无衣啊,这世上多得是喜欢附庸风雅的有钱人。清篱居士就算画得再多想要画的人只会更多。只要运作得当,就是让他成为画圣在世也无不可。我的可不是那个东陵七圣的画圣哦。”谢安澜深感佩服,“那就恭喜穆兄了。” 穆翎心情愉快地把玩着画轴,摸着下巴道:“这么,我应该抽个时间拜访一下这位陆公子。只可惜当初在泉州竟然没能结识。无衣,你对陆公子了解多少?”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我虽然去过泉州,但是我其实是嘉州人。”谢无衣的户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是嘉州人士。 穆翎略有些失望不提,谢安澜看中的千机箭残图很快也开始拍卖了。果然如穆翎所料,根本没人跟她抢这玩意儿,这千机图已经是最后一次进拍卖会了。这一次不管能不能卖出去,下一次的拍卖会主事者都不会再收它了。谢安澜心情愉悦的以两千两拿下了残图。 拍卖会越往后人们的兴致越高,穆家的古画和珊瑚树分别以六千两和一万一千两的高价拍卖了出去。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对宝物的需求和热情十分高昂。特别是几件罕见的宝物,更是不计成本的疯狂出价。让拍卖会的主事者的脸都要笑成了菊花。 穆家最后一件送子观音却是放在了最后做压轴之用。谢安澜有些微妙的明白了穆家这个时候送上这么一件玩意儿的用意何在。果然主持者的声音刚落,落下几乎没有动静,楼上的权贵们就已经闹开了。 “六千八!” “七千!” “七千三!” “……” 谢安澜目瞪口呆地看着送子观音的价格水涨船高,不过片刻就飙升到了两万多。 “两万六!”柳家人的声音在一群人中格外的响亮。柳家的嫡子刚刚被关进牢,柳家急需要一些事情来挽回颜面,也急需要一件能够讨好皇帝的宝物。 谢安澜靠着椅子扶手低声问道:“这尊送子观音,成本是多少?” 穆翎朝她一笑,悠悠然伸出三根手指。 谢安澜挑眉,“三千?” 穆翎挑眉低声道:“三百两。” “……” “别这么看我。”穆翎笑道,“货真价实的雕刻大师徐大师的手艺,台寺弘光大师亲自开过光,放在台寺供奉了三年的宝贝。只不过…这是徐大师早年的作品,弘光大师是我祖父的好朋友。所以,其实大概我就出了个石料钱而已。原本是打算拿来送人的。”既然有这个好机会,当然要拿出来赚一笔。赚了钱,可以分一份供奉给台寺,可以选一块好料送给徐大师,还可以买一件礼物送人,剩下的才是赚的钱。穆翎心情愉悦地盘算着。 “三万一千两!” “三万一千五百两!” “三万三千两!” “……” “三万三千两,成交。” 看着抬手慈眉善目的送子观音,想想这尊观音的成本价,再想想方才的成交价。谢安澜默默地朝着穆翎竖起了大拇指:你强! 穆大公子轻摇着折扇,笑容从容淡定风度翩然。 第一百一十四章 柳浮云的无奈 柳家的厢房里,柳浮云独自坐在一边的窗口,回头看到刚刚送上来的送子观音面色也没有丝毫的喜色——-——同来的几个柳家子弟倒是围着送子观音像议论纷纷,脸上也都全是得意的神色和锋芒。 “等到我们将这送子观音送给娘娘,陛下一定会龙心大悦。不定…到时候会将三哥放出来呢。”有人道。 “不定还会重重的嘉奖咱们。”另一个少年笑道。 这些人自顾自的围在一起,却并不怎么跟柳浮云话。显然柳家年青一代对柳浮云多少都是有些不满的。原本柳浮云得到的资源就比他们多,在贵妃娘娘面前更是将他们比到外去了。如今柳三被关进了牢,柳浮云却什么事都没有。又听之前柳浮云主动请罪求罚的事情,心中更是不喜。只是这些人却忘了,这件事原本就不关柳浮云的事。柳浮云被自己的兄长牵连,连降四级这才是无妄之灾。 穆怜坐在一边,脸上也有些郁郁。 “十三表哥。” 柳浮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话。 穆怜道:“表哥很喜欢那副画么?刚才怎么不加价了?我还有一些钱可以先给你用…” 柳浮云淡淡道:“有劳表妹,再加价就过了。”目光慢慢扫过桌上放着的几件穆怜拍下的饰品,柳浮云道:“用不着的东西,表妹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穆怜却无法领会柳浮云的告诫,轻哼一声忿忿地道:“要不是大哥让人卡住不给我钱,我怎么会输给黎宁殊?他买那么贵的首饰,肯定是为了送给沈含双的。”柳浮云皱眉道:“沈姐不会收的。” “表哥!”穆怜忍不住尖叫道:“在表哥心中,沈含双那个女人就是千好万好!人家心心念念想做穆家大少夫人,哪里将你看在眼里了?” 柳浮云皱眉看着眼前大吼大叫的少女,他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沈含双身为尚书嫡女,怎么可能收一个毫无关系的男子送出的礼物。更何况还是这么贵的礼物。 在看看周围的柳家人,柳浮云再一次感到疲惫。这就像是他无法向他们明“穆家的钱本来就是穆家,人家也没有义务毫无限制的供应给柳家的人花用”是一个道理。看着这些人一脸跟穆怜一样的理所当然和义愤填膺,柳浮云就知道无论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因为他们只会听自己想听的。 “够了,东西既然买到了,就回去吧。”柳浮云站起身来,淡淡道。 穆怜连忙伸手想要去拉柳浮云,手指还没有碰到柳浮云的衣袖就被他避开了。 “表妹,还有事?” “表哥,穆翎太过分了!你难道就看着穆家那祖孙俩这么欺负我们?”穆怜可怜兮兮地道。 柳浮云道:“三哥的事情还没过,你们这些日子都安分些!”完,不再理会穆怜,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的厢房里,有人道:“怜儿表妹,你还是别求他了。十三公子想要做圣人呢,正嫌弃咱们这些人污了他的名声,怎么会肯跟咱们同流合污?” “可不是么?十三公子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后悔怎么就生在了柳家呢。” “呵呵,若不是身在柳家,还不知道是在哪儿的籍籍无名之辈呢。还真以为自己学究人了?” “……” 柳浮云仿佛没听见身后的嘲弄,负手漫步朝着楼下走去。 回到府中,谢安澜幸灾祸地将陆离的画作遭遇的冷清以及穆翎的打算告诉了对方。陆离却并不觉得沮丧,只是淡淡看着谢安澜道:“我并不打算靠卖画维生。”谢安澜点头,赞同道:“那倒是,不过等你以后落魄了应该还是可以靠卖画维生的。”虽然欣赏的人不多,但是能让柳十三和穆翎抢着要,应该也算是不错了。 陆离伸出手来道:“将你买的图给我看看。” 谢安澜有些好奇,“你竟然会对兵器有兴趣?”着便将千机箭的残图扔给了陆离。确实是一张残图,根据穆翎描述的,真正的千机箭长不过五六寸,重不过两三斤。却能一次同时发射出九支箭矢,不仅奇准无比而且劲道奇大,每一支的力量都可顶得上一个神箭手的一击了。也可以一次一支的射出,连续九次,例无虚发。这简直就是行刺暗杀的必备凶器啊。 不过谢安澜拿着图纸研究了半,虽然她并不专精机械研究,更不精通冷兵器研究,但是身为特工看得多,用得多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冷兵器她也都是用过一些的。即便是薛玉棠的海棠针交给她她也能耍上几下。但是看了许久,谢安澜觉得自己做出来的成品也还远远达不到穆翎所的效果。甚至连一半都达不到,但是如果不追求十全十美的效果的话,也没有必要研究千机箭,她完全可以做出差不多效果的替代品。 陆离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便顺手收进了衣袖里。 “喂!”谢安澜警告地看着他。 陆离道:“我先看看,过几还给你。”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你要是研究出来什么了,别忘了拿出来大家交流一下哦。” “哦?”陆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为何?” “因为图纸是我的啊。”谢安澜理所当然地道。 陆离作势要取出来,“那我还给你。” “别呀。”谢安澜连忙按住他的手,“这岂不是显得我多气似的。”你特么都看了,你当我不知道你过目不忘吗?还我有毛用?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流?”陆离问道。 谢安澜郁闷,“因为我是陆夫人啊。” 陆离微微挑眉,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美丽的面容淡笑道:“以后记得就好。” 麻蛋!又占我便宜!关键是我还不敢占回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四爷,曹公子来访。”门外,下人进来禀告道。陆离也不起身,淡淡点头道:“请他进来。”谢安澜看向陆离,以眼神示意他:需要我回避么?陆离微微摇头,“不必。” 片刻后,曹修走了进来。看到坐在院中大的两人愣了一愣,不由笑道:“陆兄,你倒是清闲的很。陆夫人,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谢安澜起身笑道:“曹公子客气了,请坐。” 曹修谢过,走到跟前桌边坐了下来。谢安澜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曹修再一次谢过。才看向陆离问道:“陆兄,今儿上雍城里热闹非凡,陆兄也不去凑个热闹在家里待着做什么呢?” 陆离挑眉,“热闹?” 曹修道:“柳家老三被陛下打入牢了,难道还不应该热闹?”曹家和柳家本身就不是一路人,也永远都走不到一路。曹修起柳家的闲话自然也就没什么忌讳了。陆离点头道:“确实应该热闹。” 曹修轻叹了口气道:“柳三虽然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但是却是柳家的嫡系。也是陛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拿柳家开刀。有不少人…觉得这是陛下在表明一种态度呢。” 陆离抬眼,淡然道:“有人打算上折子继续弹劾柳家?” 曹修淡笑不语。 陆离道:“如果曹老大人也是这样打算的,曹兄最好劝劝老人家,将折子先压一压。” “这话怎么?” 陆离道:“陛下将柳三打入牢本就是为了平息众怒,或许也有几分对柳家的不满。但是这绝对不是占了大块的。陛下能宠着柳家二十多年,这点事情还不足以动摇柳家和柳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更何况,对陛下来,将人打入牢就已经是给了之前的事情一个交代了。如今朝中百官再弹劾,那就是得寸进尺,咄咄逼人了。曹兄认为,陛下会喜欢看到自己爱妃的娘家被人当成落水狗一般的痛打?届时…柳贵妃若是再出点什么事,只怕柳三还要放出来。” 听着陆离的话曹修脸上的神色渐渐也凝重了几分。陆离看事情极为透彻,也极为犀利,这一点就是祖父都赞誉有加的。曹修也不得不承认,以皇帝陛下的脾气性格还当真有可能如此。那些以为陛下将会厌弃柳家的人,只怕是要失望了。 陆离喝了口茶,淡淡道:“二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哪怕只是习惯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该得了的。” 曹修也叹了口气道:“多谢陆兄提醒。我祖父倒是没有打算再弹劾柳家,不过想要将柳三尽快处理了,也算是给朔阳郡主一个交代。只是柳家只怕回想尽办法拖延,若是拖到足够的时机……”比如皇帝陛下大赦下,那就功亏一篑了。 “陆兄可有什么看法?”曹修问道。 陆离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杯,一边淡淡道:“办法…曹老大人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觉得曹老大人不必着急,或许这件事不用老大人操心,自己就能解决了。” “哦?”曹修挑眉。 陆离淡淡道:“那么多人费心费力将人弄进去,总不会是为了让柳三参观一趟牢长什么样子吧?” 曹修一怔,很快又笑了起来。举杯道:“陆离言之有理。” ------题外话------ (づ ̄ ̄)づ,被朋友拉去看了个电影。嫌疑人的献身,看得有点…怎么呢?凯凯王,虽然你赢了。但是宝宝一点也不开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薛修容 曹修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杯茶才刚喝完就起身告辞了。哦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谢安澜有些不解地道:“他急匆匆地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问你这几句话?” 陆离微微挑眉,面上的神色似在:不然呢。 谢安澜叹气,“我以为他闲着没事儿干。” 陆离道:“他确实不必非要走这一趟,曹老大人弹劾了柳家这么多年,陛下对柳家是什么态度别人看不明白他却不会看不明白。不过…你要知道,曹老大人是曹老大人,曹思贤是曹思贤,即便是祖孙将来要入朝为官的也是他而不是他的祖父。曹老大人可以替他出主意,却不能替他当官。” 谢安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所以,他这是在拉拢你?” 陆离微微摇头,道:“拉拢算不上,不过是寻常的交往罢了。如果今年我们同时上榜,同榜的进士,又都是从泉州出来的还有曹老大人和曹知府的关系在,总是比别人更能信任几分。” 谢安澜了然,朝堂上这条路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做独行侠一般的走下去的。无论是陆离还是曹修,将来都必然是需要一些朋友和助力的。虽然圣人教诲君子朋而不党,但是真正能不党的又能有几个?如今的东陵,因为有柳家的存在党争其实并不算言重。但是柳家,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朋党? 幽幽地叹了口气,谢安澜趴在桌上望着陆离道:“感觉朝堂上这些事情真的太烧脑了。你这还没入朝呢就这么多事儿,将来可怎么办啊。” 陆离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道:“夫人不必担心,为夫会解决好的。” “呵呵。” 柳家三公子的入狱,果然让上雍城里跟柳家不对盘的人们集体**了。弹劾柳家的折子再一次疯狂的涌向了昭平帝,但是这一次却不再只是针对柳三和朔阳郡主的事情了。而是整个柳家都牵扯其中,不管大事事,真的假的一股脑儿的往皇帝的御案上砸。由此可见,即便是柳家宠冠东陵,却也依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愿意依附和追随的。世家都有世家的骄傲,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皇帝面前称臣是对地君亲师和皇权的敬畏,但是依附一个靠裙带关系起家的柳家?他们还不如直接在祖宗的排位前抹脖子来得痛快。 所以,柳家在京城横行了十多年,真正肯依附于她们的大家族却并不多。看上去声势赫赫,不过是许多人都置身事外罢了。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又有皇帝陛下死命的护着,谁闲的没事想要去跟皇帝死磕?但是现在风向有些不同了,坐得住的人都还没有动作,但是底下总是有那么一些坐不住的人的。 只是皇帝这一次却没有如他们所愿了,早朝上昭平帝亲自将那成堆的折子扔了出来,疾言厉色的怒斥了上折子的官员,甚至还处置了两个跳的最厉害的人。一时间众人才回过神来:哦,原来陛下还没有打算放弃柳家啊。 不早?!害我们白忙一场!看着站在队列里老神在在的几位老臣,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的官员们直在心中骂娘。 下了朝,从大殿里出来。曹老大人和单老大人慢悠悠地走在一起。看着不远处柳咸和柳戚兄弟俩志得意满地模样暗暗摇头。原本柳浮云也早有资格上朝的,可惜这次被连贬四级之后只怕早朝上很长时间看不到柳家十三公子的踪迹了。 看着柳家兄弟转身朝着内廷的方向走去,单老大人皱眉道:“曹兄,看来因为弹劾的事情,陛下又开始对柳家心软了。柳三那里……” 曹老大人叹气道:“陛下何曾对柳家心硬过?将柳三下狱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罢了。” “当真是红颜祸水!”单老大人忍不住叹气道。 曹老大人倒是有些了,道:“那柳浮云可算是你国子监的得意门生,单兄你这样真的好么?” 单老大人有些惋惜地道:“柳浮云身在柳家确实是可惜了。”柳浮云的处境当真是没有外人以为的风光自在。若是柳浮云肯与柳家的人一般同流合污醉生梦死倒是还好些,但是他看得太清楚,想的太远了所以他根本做不到。因为他的特立独行,柳浮云在柳家的人缘不好,但是在外面也没有多受待见。现在朝野上下觉得柳浮云不错,那是因为有柳家做对比。一旦有朝一日柳家没了,人们记住的就不会再是柳十三如何与柳家人行事不同。人们只会记得一件事,柳浮云…也是柳家人。 而柳浮云甚至不能脱出柳家自立。不柳家对他的教养之恩,柳家纵然作恶多端对不起全下的人,也没有对不起他柳浮云。柳浮云若是叛出柳家就是忘恩负义为下人所不耻。即便是他真的全不在意脱离了柳家,只怕立刻就会遭到柳家嫡系的疯狂打击,能不能活下来都要两。 曹老大人想起那个秀端肃的青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确实可惜了。” “柳三的事情……”单老大人旧事重提。 曹老大人捋着胡须笑道:“柳家是不能弹劾了,不过…柳贵妃还是可以的。” “嗯?”单老大人一怔,连柳家都不能弹劾,还弹劾柳贵妃?在陛下心中,柳贵妃绝对是排在柳家前面的。 曹老大人笑道:“正是因为在陛下心中柳贵妃更重要,所以…陛下才能轻易的做出舍弃谁保护谁的决定。柳三做出这些丧心病狂之举,难道不是因为柳贵妃这个姑母的存在?柳三的行为,难道没有给柳贵妃抹黑?陛下若是为了贵妃娘娘腹中的皇子考虑,必然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就算陛下做不出来正确的决定,想必也会有人帮助陛下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曹老大人苍老的眼眸向前方看去,理王东方靖和高阳郡王也并肩而行在着什么。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东方靖回头看过了来,对上曹老大人的眼睛怔了一下又转回了身与高阳郡王继续话。 凤台宫中,柳贵妃慵懒地坐在大殿中,保养的白皙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轻抚着尚且平坦的腹部。美丽的容颜上带着几分慈爱的笑意,她已经年过四十,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神色间却早已经不再如十来岁的少女一半纯粹无瑕。此时面上带着几分母性的光彩,倒是将平常的高傲和跋扈冲淡了许多。 “臣,叩见娘娘!”柳咸和柳戚双双跪地参拜。 柳贵妃微微点头道:“大哥,二哥,起来吧。” “谢娘娘。”两人起身落座,柳贵妃有些不悦地道:“你们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三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们做长辈的怎么也不知道管一管?连累了浮云不,还害得本宫在陛下面前也没脸!” 柳咸二人都有些尴尬,连忙请罪称娘娘教训的是。 柳贵妃轻哼一声,坐起身来看着两人道:“罢,今进宫来又是为了什么?” 柳咸拱手道:“娘娘三郎的事情……” 柳贵妃也不意外,只是蹙眉道:“事情闹得太大了,陛下那里也不好处理。不过我会劝陛下先拖一段时间,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或许便能放了三出来。”柳咸和柳戚也是大喜,他们原本也没有指望立刻就能将柳三翻出来。又不是玩游戏,罪证确凿的事情今关进去明放出来?到时候只怕全下人都要怒了。 柳贵妃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不这个,浮云这些日子如何了?这次的事情却是委屈他了。” 柳戚皱眉道:“多谢娘娘关心,浮云一切都好。只是这孩子……”柳贵妃喜爱柳浮云,所以即便是身为叔叔的柳戚想要柳浮云的不是也要斟酌再三。倒是柳咸身为父亲少了些顾虑,凝眉道:“娘娘,浮云这孩子有时候行事难免鲁莽。这次若不是他匆匆去向陛下请求降罪,这原本不关他的事的。咱们家好容易将他送进了都察院,如今却是……” 柳贵妃对此也有些烦心,不过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到底不怎么关心。只是道:“陛下倒是对本宫浮云这孩子知道进退,会替陛下着想,替陛下分忧。只要陛下还看重浮云,这官职升回来也是早晚的事情。大哥二哥也不必太过心急。” “陛下这样?”柳咸眼睛一亮,倒是没有想到经过了这次的事情陛下竟然对儿子的评价还这样高。 柳贵妃笑道:“可不是么,咱们柳家啊这么多年也就出了浮云这么一个伶俐的孩子。等到本宫的皇儿出生了,将来还要浮云这个做表哥的照顾他呢。” 话题到未出生的皇子身上,柳咸和柳戚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恭维。听得柳贵妃心情愉悦,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的眼神也更多了十分的期待。 “娘娘。”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赶来,神色有些惊慌。 柳贵妃面容微沉,有些不悦地道:“什么事儿?”这些日子宫里闹鬼,柳贵妃的心情本来就有些不稳定。最看不得有人慌慌张张的模样,今也算是心情好了,若是往常这丫头只怕就要被拖出去打一顿板子了。 丫头也顾不得柳咸和柳戚还在场,连忙低声道:“回娘娘,皇后娘娘那边传话来了,昨晚陛下临幸了一个秀女,应当给个位分了。这会儿新人在凤仪宫参拜,问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柳贵妃脸色一变,放在软榻边软枕上的手骤然抓紧,精美的指套将刺绣的软枕抓断了几根丝线。 柳贵妃冷声道:“昨晚?” 宫女点点头道:“是,昨晚陛下路过秋风阁,正好看到那位……” 柳贵妃脸色有些发白,闭了闭眼。昨晚陛下来探望她之后要回去批折子,这些日子因为柳家的事情折子多了许多她也就没有留人。从凤台宫回崇明殿,什么时候要经过秋风阁了?! “娘娘?” 柳贵妃豁然睁开眼睛,冷声道:“去,怎么不去!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妖精敢勾引陛下!” “来人,摆驾凤仪宫!” “是,娘娘。” 凤仪宫里,皇后居高临下眯眼望着跪在殿中的蓝衣女子,心情出奇的好了。上一次皇后心情如此好的时候还是六年前陛下醉酒临幸了商妃的时候。这一次…陛下可没有醉酒。 对于后宫的女人,皇后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妒意。她甚至恨不得宫中能讨皇帝欢心的女人越多越好,当然柳贵妃除外。想到此处,皇后又有些心酸,她堂堂皇后,名门贵女,却要靠着别人从一个贱婢手中夺回自己丈夫的宠爱。而这宠爱甚至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皇后不知道当年的李皇后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自己…她有生之年已经不再想得到子的宠爱,她只想看到柳贵妃失势,痛苦,绝望。这是对她践踏上雍名门贵女的尊严的报应。 可惜,六年前商妃让她失望了。希望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会让她再一次失望。 棠儿低眉顺眼的跪在大殿中。殿上坐这儿的是皇后,两边依次坐着的是皇帝的嫔妃。只是这些妃子却没有棠儿入宫前所猜测的光鲜亮丽勾心斗角,绝大多数甚至就像是木偶泥塑一般,没有半点生气。即便是皇后告诉她们,又多了一位新妹妹。这些女人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几眼,其中甚至还有人带着同情和怜悯的神色。看来,这个柳贵妃果然很厉害啊。竟然将这些美丽的女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活死人。 不过…她可不是为了皇帝的宠爱而来的。 棠儿觉得命运还是有点奇妙的,一个月前她还是雍西七星寨的女贼,一个隐藏了身份流连市井的青楼花魁。一个月后,她却成了清白人家出生的姑娘,马上就要成为皇帝后宫的一员。想起如今之前陆离跟她过的话,棠儿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微笑。 殿上的皇后开口道:“薛氏,既然陛下已经临幸过了。你就不能再住在秋风阁了。本宫看…就搬到永春宫的偏殿暂住吧。如今这宫中啊…也没有多少人,空置的宫殿多得是。永春宫没有人住,将来若是有喜了也不用再另外换地儿不是?” 棠儿微微挑眉,理王送她入宫之前好歹也是做过一些功课的。比如,这永春宫好像是当年商娴妃住的地方啊。还有,皇后这是在暗示她,如果将来有孕了就能直接搬到正殿住么?这几十年了后宫也没有几个妃子能有孕了,哪儿有那么容易?谁信谁傻子。 “谢皇后娘娘。”不管心中怎么想的,棠儿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皇后叩首谢恩。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道:“难得来了新妹妹,薛妹妹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家世也好。本宫也不愿亏待了新人。如此…就册封为修容吧。封号…为…” “贵妃娘娘到!” 殿外传来内侍尖锐的声音,柳贵妃一身雍容华贵的贵妃朝服,已经带着人快步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册封新人,怎么不告知本宫一声呢。”柳贵妃道。 皇后淡淡一笑道:“贵妃这不是来了么?做下话吧,千万别一会儿贵妃身子不舒服,陛下以为是本宫做了什么危害皇子的事情。本宫这个做皇后的,也担待不起啊。” 柳贵妃咬牙,“你!”皇后这是在嘲讽她早年为了争宠假装身体不适陷害别的嫔妃的事情。 皇后神色淡然,“贵妃还是坐着话吧。薛修容,给贵妃娘娘见礼吧。” 棠儿立刻转身,恭敬地道:“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柳贵妃扶着银叶的手在椅子里坐了下来,看向棠儿有些挑剔地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什么样的国色香竟然能够勾得陛下失了心魂。” 棠儿抬起头来与柳贵妃对视,口中不忘道:“贵妃娘娘过奖了,咱们嫔妃的不就是为了侍奉陛下么?比起贵妃娘娘,妾身又能算得了什么?” 四目相对,柳贵妃心中一冷,眼底掠起了几分嫉恨。 在场这么多妃子,棠儿并不是其中最美的。但是毫无疑问却是其中最灵动鲜活的,后宫的女人这些年早给她整治的如同活死人一般,怎么就漏了这个女人?即便是穿着一身素雅的蓝衣,却依然让人觉得犹如一支娇艳欲滴芳华初绽的花儿。柳贵妃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二十年前她也曾经如此美丽如此年轻过。可惜岁月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再如何精心的保养都无法换回曾经的娇艳可人。 美丽却娇俏可人,年轻又不失妩媚的风情。跟那些豪门世家出来的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的风情,难怪…她能留住陛下! 没错,从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柳贵妃就知道,他从来都不喜欢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长得还算不错。”好半晌,柳贵妃方才淡淡道。 皇后笑道:“贵妃也觉得不错?本宫看着也觉得很是喜欢呢。看着薛修容,本宫就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啊。嗯,本宫方才还在想到底应该给薛修容取个什么封号呢妹妹可有什么意见?” 柳贵妃蹙眉,冷声道:“只是侍奉了陛下一夜,皇后未免操之过急了。” 皇后不以为然,道:“薛修容年轻,不准一夜之后就能有好消息了呢。” 柳贵妃冷笑一声,道:“那还是等有了再吧,别到时候让皇后娘娘白高兴一场。” 皇后微笑道:“也是薛修容年纪还,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年轻,年纪!听着皇后不断地重复这这些话就像咒语一半,柳贵妃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握得紧紧地,几乎将手心掐出血痕来。 皇后优雅地抿了抿唇,有些遗憾地看向棠儿笑道:“既然贵妃如此,薛修容就的封号就先放一放吧。你放心,只要你忠心侍奉陛下,过些日子本宫亲自替你向陛下请封。到时候…你可就不止是修容了。” “谢娘娘。”棠儿恭敬地拜道,心中却暗道,我怎么可能忠心的侍奉一个老头子?若不是为了大哥,姑娘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想起远在七星寨的结义兄长,棠儿垂眸眼底掠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陆离拆开刚刚手中密封的信函一目十行的扫过,伸手便将信函投入了不远处放着的炭火中。炭盆中升起一缕青烟,很快有火光腾起,火舌卷住了信函瞬间将之燃为灰烬。谢安澜坐在一边,看着陆离微锁的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陆离道:“薛玉棠已经顺利入宫,今早被册封为修容。” “修容?”谢安澜不解。 陆离耐性地解释道:“九嫔之一,仅低于皇后,贵妃,妃。” 谢安澜惊讶,“这个位分有点高啊。” 陆离道:“皇后做主册封的,以后怎么样还难。”皇后被憋久了,想要跟柳贵妃打擂台。否则薛玉棠一个出身一般的女子,刚刚侍寝绝不可能这么快成为九嫔之一。谢安澜也有些担心,“棠儿不会有事吧?” 陆离有些意外地看向谢安澜,显然没想到她竟然在关心薛玉棠。 被他看的不自在,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看什么?不能关心一下么?我只是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而且还很有勇气。”棠儿肯为了那个结义大哥牺牲这么大,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这显然不仅仅只是因为结义之情只怕是对她那位大哥有什么想法了。但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贞洁大如,哪怕她是个女山贼呢。对棠儿来,这样的牺牲只怕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陆离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谢安澜也不抗拒,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陆离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道:“若不找一个人替代你,我就只好先想办法杀了东方靖了。” 谢安澜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你开玩笑的吧? 陆离淡淡道:“东方靖为人刚愎自用,没有足够的服力他只会照着自己的想法行事。我现在没有足够的实力,要杀了东方靖太冒险了。更何况,我也需要有人在宫中帮我做一些事情。薛玉棠需要进宫找东西,大家正好各取所需。” 谢安澜挑眉,看着他笑道:“你就真的没想过,其实我可以比棠儿做得更好?你知道,我未必就不会答应的。”她是特工,不是陷入爱河的言情剧女主角。所以当时如果陆离给出能让她心动的条件,谢安澜未必就不会答应。更不会觉得自己被人背叛了然后黑化报复虐恋情深什么的…呃,跑题了。而陆离连薛玉棠这个女山贼都能动,谢安澜相信他未必没有办法动她。 陆离低头,修长的带着淡淡墨香的手指轻轻流连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然后慢慢往下划过她的脖子,让谢安澜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陆离低头,在她精巧的锁骨上轻轻落下一吻,道:“你是我的。” 谢安澜猛然起身,拉回了被猛然拨开的衣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本大神才不是你的!” 陆离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对上他温和深邃的眼眸,谢安澜觉得脸颊略微有些发热。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轻哼一声戏谑地打量着陆离道:“这才多少日子,都会甜言蜜语了。才果然是才啊。” 陆离淡淡一笑,也不在意。将她拉回自己身边,道:“只要薛玉棠能分的皇帝一分的宠爱,后宫里就不会再平静了。只要后宫里一闹起来…柳三,就死定了。这些年柳贵妃之所以能顺风顺水,是因为后宫早就被陛下自己抛弃了。后宫的女人们为了活下去,自然只能安安分分的不再去惹柳贵妃的眼。但是只要陛下有一丝的变化,后宫的争斗依然会很容易就死灰复燃的。” 谢安澜叹气道:“我总觉得…皇帝陛下和柳贵妃才是真爱,我们这些人比较像是想要拆散人家恩爱夫妻的恶毒配角啊。” 陆离也不在意她的胡八道,只是道:“你我都不姓柳,所以不想拆也不行。你现在不如担心一下薛玉棠能不能行。陛下对柳贵妃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谢安澜幽幽道:“这世上只有不努力的三儿,没有拆不散的真爱。” 陆离抬手摸摸她的头顶,“一到晚胡言乱语。” “四爷,少夫人。”门外,陆英进来看看歪腻在一起的两人欲言又止。少夫人和四爷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过感情好也是件好事,至少四爷的人身安全比较能得到保障。不会被…嗯,家暴!对,少夫人得,家暴! 陆离淡然道:“什么事?” 陆英脸色有些不好,低声道:“老爷夫人和几位公子都回京了。” “这么快?”谢安澜坐起身来,有些惊讶地道。 陆英摇头道:“也不算快,听闻他们刚过了年初七就动身了。一路上赶得紧,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到了。”他们来的时候一路上晃晃悠悠,四爷和少夫人不也在过年之前赶到了京城。 陆离皱眉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陆英道:“陆家的老宅。前些日子大姐已经让人打扫出来了,也让人知会过四爷,四爷忘了么?” 陆离当然记得,但是他们在外面住的舒服,无论是陆离还是谢安澜都没想过要搬回去。也就当成不知道罢了。 陆离点头问道:“他们有什么话?” 陆英给了个还有什么的表情,“自然是让四爷和少夫人前去请安了。还有…老爷让两位搬回去住,是一家人还没有分家四爷就住在外面不成体统。” “不是吧?”谢安澜捂脸,“自由为什么来得这么短暂。” “不搬。”陆离淡淡道。 陆英有些担心,问道:“四爷,这样不会有问题么?”还没分家就搬出去单独住,的确是他们不占理。若是闹出来,到底是不太好。只一点,陆老爷还在,论理身为人子的陆离是必须在跟前尽孝的。 陆离道:“跟我爹,马上就要会试了,搬来搬去太麻烦,会试过后再。” “是。”陆离坚持,陆英自然不会再劝。四爷既然这么,想必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 谢安澜顿时满足了,搂着陆离的脖子啪叽一口请在他脸上,“四少威武!” “……” 虽然不用搬家,但是陆家人千里迢迢的回到京城身为儿子儿媳前去请安还是必须的。两人换了一身衣裳,谢安澜抱着西西就跟着陆离一起出了门坐上轿子往陆家在京城的老宅赶去。 陆家曾经也几代在京城做官,最高官至从二品,所以陆家在京城的宅子还是十分不错的。虽然几年没有住人却留下了下人照看,出了略微有点冷清以外其他的倒是一切都好。 跟着下人走了进去,偌大的大厅里坐了不少人。出了陆家众人以外,竟然还有身为平安侯府侧妃的陆蕙。 “父亲,母亲。”两人上前行礼。 陆闻微微点头,目光落到谢安澜牵着的一个雪玉可爱的姑娘身上,忍不住皱眉问道:“老四媳妇,这姑娘是?” 陆离答道:“回父亲,这是孩儿与夫人在路上捡到的孤女,孩儿已收她为义女,名为陆景曦。” “什么?!”陆闻大惊,在座的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西西。西西连忙躲到了谢安澜身后。谢安澜伸手摸摸西西的脑袋,柔声道:“西西别怕,这些都是你父亲的家人。来,叫祖父,祖母。” 西西抬头看了看陆离,见他点头方才看向陆闻声叫道:“见过祖父,祖母。”虽然孩子看着有些胆内向,但是礼仪却是十分的标准的。声音软糯却清晰可辩毫无含糊。陆闻有些反应不过来,陆夫人倒是微微蹙眉不悦地道:“这等大事,怎么能如此轻率的便决定了?连我和你父亲一声都不曾?” 一个庶子收养一个孤女算什么大事?谢安澜在心中默默吐槽。 陆离淡然道:“景曦的父母都被山贼所杀,恰巧被我和夫人所救也是缘分。她也无处可去,正好夫人下来无聊也可做个伴。” 二少夫人掩唇笑道:“四弟妹无聊可以自己生个孩子啊,领养别人的有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弟妹不能生呢。” 谢安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二少夫人一眼道:“我这不是等着二嫂么?二嫂都还没生,我们做弟妹的哪儿好意思越过你去。” 二少夫人还想回嘴,但是响起那日谢安澜在明兰院的模样突然觉得头皮一紧,轻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话。 陆夫人淡然道:“老爷,我的意思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养着也就罢了,不过这上族谱的事情还是缓缓吧。” 陆闻看看陆离,不知怎么想的点了点头。 陆离也不在意,“无妨。” 谢安澜心中暗笑,陆离根本就没打算给西西上族谱,若是真的上了族谱才麻烦呢,将来去哪儿弄个叫陆景曦的姑娘出来?不过这些人…抬手将西西拉倒自己跟前,轻轻拍拍他的背心安抚着。 西西抬头望着她,明亮地大眼睛里一片清明。显然并没有被陆夫人等人不善的言语打击道,“娘亲。” “乖孩子。”谢安澜浅笑道。 夫妻俩落座,谢安澜将西西抱在自己怀中。 陆闻开口道:“你们入京,为何不在家中住?跑到外面去租院子,旁人还以为我们陆家落魄的连个落脚地儿也没有。” 陆离淡然道:“父亲觉得我们陆家现在有什么?除了这个院子。何况,我们入京的时候这院子也未曾打扫,如何住人?会试将近,儿子想还是想用功温习功课,别的事情都等会试过后再吧。” 陆闻没好气地道:“搬回来住能用你多少功夫?还是要你亲自搬家?” 陆离道:“陆家人多,太吵了。” 总之,就是不想搬回来。 陆夫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悠然道:“老爷,既然离儿这么,不如还是等等吧。若是为了搬家耽误了功课,到底不好。” 陆闻皱眉,显然是不赞同陆夫人的话。坐在旁边的陆蕙却突然开口道:“四弟,听曹大人家的公子还有临风书院的几位学子这些日子跟你走的颇近?”陆离道:“寻常交流,切磋罢了。” 陆蕙侧首对陆夫人笑道:“母亲,您应该听过临风书院的大名吧?我在内院也听临风书院的东临先生和国子监的单老大人都对四弟赞誉有加呢。四弟搬回来住,也能带着大哥往京城的清流学子们之间走走。对大哥将来也是有些好处的。”显然,陆蕙跟陆闻是一个态度,希望陆离搬回来住。 陆夫人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多余,陆离竟然在京城也有了名声。再看看自己的爱子,陆夫人虽然没有再反驳陆蕙的话,心中却依然有些不以为然。陆晖有雍州陆家做靠山,有她林家有大儿媳妇李家扶持,岂是陆离区区一个庶子能够比得上的? 看着陆夫人的神色,陆蕙也只得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早几年母亲在京城还算得上心思清明,怎么去了泉州反倒是糊涂了?难道真的是四弟给大哥的压力太大了? ------题外话------ 推荐个朋友的新,亲们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雪琰新——《帝女有毒:枕上世子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强人所难 听了陆蕙的话,陆闻同样也是一惊。哦亲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陆离,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庶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京城扬名。上雍皇城里卧虎藏龙,一个外来的毫无背景的举子想要扬名有多难陆闻比谁都清楚。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个时期,但是他曾经在京城里即便是已经混到了从四品的品级,也不敢保证那些个清流大儒们能够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个最的庶子…… “离儿,你长姐所言可是真的?”陆离问道。 陆蕙笑道:“女儿还骗父亲不成?我听我们侯爷,四弟的一幅画前儿在拍卖会上可是卖出了五百两的高价。柳家的十三公子和穆家的大少爷抢着出价呢。” 闻言,陆闻心中微动,又有些不是滋味。 大家都是读书人,画画这种事情只要是读书人多少都会画上几笔。但是人和人的差距就是从这里区分开来的。有的人费尽心力画出来的东西也一不值,比如陆闻,再比如陆晖。有的人随随便便画两笔就价值不菲,比如那些知名的书画大家。当然陆离现在还远算不上书画大家,但是一幅画卖出五百两这样的高家也还是陆家任何一代的读书人都望尘莫及的。 陆晖看着坐在下首神态平静的庶弟,心中更是嫉妒的都要拧巴起来了。陆晖忍不住有些恨起妹妹,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种事情?他不想知道陆离到底有多优秀,更不想在父母面前听别人陆离有多优秀,这只会承托出他的无能和平庸。 陆夫人心中同样不是滋味,但是她想的却比陆暄要多一些。陆夫人眼神微闪了几下,笑道:“没想到离儿竟然有这个本事,倒是咱们陆家列祖列宗保佑了。老爷,你是不是?” 陆闻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陆离道:“你们夫妻俩都还年轻,住在外面也让人不放心。还是先搬回来吧。租来的那个院子也先不必退,你若是喜欢清净闲暇时过去住几就是了。一家人…还是要住在一起才像话。” 陆蕙也跟着笑道:“父亲得对,四弟,莫要再任性了。年轻人到了这个年纪都想要往外跑,等你大几岁了就会知道,长辈年长咱们一些,明白的道理自然比咱们多一些。” 见陆蕙这么殷勤的劝,另外三位少夫人自然也跟着劝谢安澜。其实按照她们内心的想法,她们是一点儿也不想要陆离和谢安澜搬回来住的。大家都是玩儿宅斗,没事你挤兑我,我挤兑你,你陷害我,我陷害你的斯游戏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一言不合就挥鞭子的,还要让人怎么愉快的玩儿? 最后陆离还是被劝服了,同意带着谢安澜搬回来住。陆闻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对着陆离的态度也变得和蔼了许多。陆离毕竟是他的儿子,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在京城的读书人中间混开,总是自己的本事。 “来京城这么久,可有去陆家拜访过?”陆闻问道。 闻言,陆离脸色骤然一沉,冷然道:“陆家门槛太高,孩儿不敢高攀。” 陆离是极少会在人前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变化的。无论是落水钱的陆离还是落水后的陆离,所以他这样突然的冷下脸倒是让陆闻和陆蕙都楞了一下,显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蕙虽然在京城,但是毕竟是侯府的侧室,出入不便,平常跟陆家来往的事情也轮不到她做主,是以也不知道陆离在陆家被冷待了的事。 陆闻皱了下眉,道:“这是怎么了?雍州陆家与咱们是本家,咱们来了京城上门拜见是正理,怎么就高攀不高攀的了?” 陆离冷哼一声侧首不语,看上去倒是比平时的沉稳多了几分幼稚的感觉。 如此清楚表现出的不喜和厌恶,陆闻也知道只怕是出了什么事了。陆闻将目光看向谢安澜,“老四媳妇,怎么回事?” 谢安澜苦笑了一下,将事情的始末了一遍。 听完谢安澜的话,陆闻眉头深锁半晌沉默不语。好半方才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如此,明去陆家你们就不去了罢。此时为父会向陆家问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罢,陆闻若有所思的扫了坐在一遍的陆夫人一眼。陆夫人神态如常,只是微微垂眸避开了陆闻的眼神。 雍州陆家纵然再怎么眼高于顶,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给上门来拜见的旁支难堪。陆离的身份自然不能指望陆盛言亲自相见了,但是至少应该会让一个儿子或者侄子来接待一下。陆家年轻一辈多得是子侄,随便出来一个应付一下皆可。断然不至于故意做出这种折损旁支颜面的事情。须知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旁支想要本家照拂,但是同样的本家也要依赖旁支的支持,同气连枝才能让一个家族长长久久的流传下去。 很显然,陆离遇到的事情是有人暗中作祟了。 陆离也不在意,仿佛对陆家已经彻底没有了好感一般,只是淡然道:“父亲随意。” 人的身份地位的变化最直观的便是体现在家族中的地位上,而一个人在家中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又体现在他居住的地方上。 数年前在雍州的时候,陆离独自一人坐在陆府西南角的一个院里。距离陆闻和陆夫人的院子远不,还是靠近陆府后门的地方,也就只比仆从住的地方好上那么一点。但是这一次陆闻指给陆离和谢安澜的地方却是府中距离前院最近的晨风苑。虽然是因为陆离已经成婚了而且还多了个孩子地方太了住不下,但是陆家的人都明白这还是因为四少爷的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 晨风苑是后院仅次于陆夫人的主院舒云院和陆晖夫妇居住的翰墨苑以外面积最大的一个院子。同样是二进的院,但是格局却比泉州的芳草院大了一倍都不止。比陆暄和陆明兄弟的院落都要大不少,这自然让陆暄和陆明颇有些不满。不过陆闻在家中一不二,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即便是陆夫人也不敢多什么更何况是两个儿子。 “娘亲,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吗?”西西跟在谢安澜身边,看看眼前陌生的院子有些不安地问道。 谢安澜蹲下身抱抱他,轻声道:“嗯,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西西还,但是却很会听重点,大眼睛一亮眼巴巴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忍不住莞尔一笑,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别怕,娘亲会陪着西西一起的。” “嗯,西西不怕。”西西依偎在谢安澜怀中道。 陆离站在两人身边,打量着院子的同时也在打量着院子里的下人。这些人有的是从泉州带回来的,有的是陆家从前留下来的,还有的则是陆家管事最近刚刚买的。但是不管这些人是从哪儿来得,终归是没有他的人手的。 从陆家跟过来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四少爷和四少夫人的手段,但是留在京城的人对陆离的了解却一直停留在四五年前,因此神色间便难免有几分不以为然之色。 陆离也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只是指了指院子的一边淡淡道:“想要安分守己好好听差办事的,站在那边。剩下的,都给我滚出去。” 一时间人群中有些的轰动,显然这些人没想到这位四少爷竟然从以前的懦弱不争变得如此粗暴直接。 两个从泉州带来得下人已经低着头乖乖走到了陆离指定的位置。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走过去,剩下几个想要倚老卖老或者胆大妄为想要试探新主子脾气的人在看到陆离冷峻的声色后也跟着偃旗息鼓。打算先低一下头等到以后再做计较。只是还没等他们动作,想要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陆离道:“剩下的人,滚出去。” “四少爷!我们……”有人不服气地想要开口,陆离却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们,而是对先一步行动的人道:“既然你们选了,我就当你们听明白我方才的话了。若有人吃里扒外,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不管你们的主子是谁,全部乱棍打死。” 在场的人心中一跳,那几个想要叫嚷的人话也噎在了喉咙里。看看这位少爷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忍不住在心中庆幸:幸好刚才慢了一步。 “夫人?”陆离完了话,低头看向谢安澜示意她有什么话可以了。 谢安澜有些懒懒地挥挥手道:“没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妇人出来道:“少夫人,按规矩您身边应当有两个贴身大丫头四个丫头。还有…还有姐,身边也该有一个教养嬷嬷,两个大丫头和几个丫头伺候,不知少夫人可有中意的人选?” “这个啊?”谢安澜还真没有考虑过,在泉州她也有两个大丫头,但是她基本上只用芸萝一个人,剩下那个不是透明的也差不多了。至于西西,他身边的人就更加需要谨慎了。思索了一下,谢安澜摆摆手道:“我心里有数,先放着吧。” 见少夫人无意选随身丫头,几个丫头都有些失望。不过有方才陆离的警告在倒是都不敢随便多什么。 挥挥手让众人散去,陆离拉着谢安澜进了房间。 陆家人果然是认真的打扫布置过房间的,这房间比起泉州的院好了不知道多少。谢安澜走到桌边坐下,道:“你爹这次倒是真大方。” 陆离淡然道:“这个院子应该是替陆暄布置的。” “嗯?”谢安澜惊讶,“所以,你这是抢了你三哥的院子?” 陆离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看向谢安澜道:“不用着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搬出去的。” 谢安澜点头道:“若不是陆蕙突然开口,你爹应该不会强留我们住下来吧?陆蕙想要干什么?” 陆离嗤笑一声,淡淡道:“不受控的人和事,自然还是控制在身边更安全一些。何况,若是能重新拉拢我与陆家的关系,将来对陆蕙和陆晖也是一个助力。” 谢安澜想了想,惋惜道:“可惜,你嫡娘和大哥不是这么想的。” 陆离淡淡道:“那是因为陆蕙现在到底也不算是陆家的人。” “所以?” “旁观者清。”陆离道。 其实很容易理解,陆离不是比陆晖优秀一点点或者旗鼓相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比陆晖优秀的太多了。跟陆离相比,即便陆晖是嫡子,又是长子,对陆家甚至对陆闻来陆晖都是更应该被舍弃的对象。嫡子继承家业?呵呵,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是太子?又有几个太子是顺利继位了的?继承人之争固然比不上皇位之争激烈,但是一旦嫡子和庶子相差太多的时候,为了家族的繁衍,弱者才是应该被淘汰的。 就算是强行让陆晖上位,有一个比家主强大得多的人存在,家主的威严何在? 对陆蕙来,既是陆晖被淘汰了她也还是陆家大姐,只不过是娘家不那么亲罢了。但是谁陆晖就一定不能顺利继承陆家呢?但是对陆夫人来,陆晖就是她的一切,哪怕她心里知道陆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顺利继承陆家,她也绝对忍不住想要将剩下那百分之十的可能掐灭在萌芽状态。 所以,同样是面对陆离,陆蕙想到的是拉拢,而陆夫人想到的是打压甚至毁灭。 既然答应了搬回陆家,陆离和谢安澜倒也懒得故意拖延什么,当就直接下令老元和芸萝带着几个人来了陆家老宅。她们现在住着的宅子原封不动先放着,因为陆离了,她们住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的。 其实现在谢安澜住在陆家出了出入有些不方便以外,别的并没有什么。之前在泉州闹了那么两次,无论是陆夫人还是其他几位少夫人,长眼睛的都不敢再来找她麻烦了。何况陆家刚搬回来,虽然陆闻如今只是一个白身,但是陆家的姻亲却都是官宦之家,这两事情客人都不少,自然也没空来为难谢安澜。 至于陆闻所的要给陆离一个交代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了。陆闻不可能真的跑到本家去问你们为什么怠慢我儿子吧?更何况,他也未必猜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为了嫡长子和嫡妻的名声,自然是要息事宁人的。不过这两陆夫人的神色都有些憔悴,显然是被陆闻暗地里斥责过一番了。 院里,谢安澜正抱着西西坐在自己的腿上教他读书认字。西西的启蒙教育是由谢安澜负责的,陆离只是偶尔指点两句。陆四少显然是没有功夫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手把手的教这些最基础的课程的。但是即使如此,谢安澜却觉得西西好像对自己这个启蒙老师远没有对陆离这个三打鱼两晒网的家伙敬畏。 谢啸月趴在谢安澜脚边,一边晒着抬眼一边懒懒的摇晃着尾巴。 三位少夫人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好的景象。清幽的院落里,美丽绝伦的女子温柔的抱着玲珑可爱的女童教导她读书。一只半大的狗躺在脚边晒太阳,不远处的芭蕉树叶翠绿更显得整个院清幽雅致。如此美好的画面,让人无法将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凶神恶煞挥鞭子的女子和眼前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谢安澜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挑眉道:“三位嫂子,有事么?”目光淡淡地从跟在三位少夫人身后进来的丫头身上移开,这些人果真是要不得。有客人来访,竟然连通报都没有就直接让人进院子了。 被谢安澜目光掠过的丫头心中一颤,连忙低下了头。 大少夫人走进来,笑道:“这两我都没有看到弟妹出门,来看看弟妹在做什么。” 谢安澜笑道:“不过是在院子里看看书罢了,三位嫂子这两都忙得很还能想得起我来,多谢。三位嫂子,请坐吧。”将西西放到地上,拍拍她的脑袋道:“去找芸萝姐姐,让她叫人送些茶点过来。” 西西看了三位少夫人一眼,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书跑了。 大少夫人皱了下眉,道:“弟妹,你这院子里人手也太少了,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四弟也是,第一就赶走了一半的下人,怎么也不让人给补上呢。” 谢安澜笑道:“无妨,我和四少爷都喜欢清净,人慢慢补就是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见谢安澜如此,三位少夫人倒也不好什么了。只是看看空荡荡的院子,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别扭。大家族素来都极为重视排场,偏偏这位陆家四少夫人浑然不在意。不管什么时候身边最多也就跟着一个丫头,有时候甚至就孤身一人,她也全然不觉得寒碜。以前在泉州也还罢了,如今到了京城也还是如此,真是…… 见众人一时无话,三少夫人笑道:“前两日母亲带我们去本家拜访。陆家大少夫人还问起弟妹呢。” “陆家大少夫人?”谢安澜微微挑眉,很快反应过来三少夫人得是陆家嫡长子陆渊的妻子。听这位少夫人也是出身名门的,不过若不是出身名门的贵女只怕也做不了陆家嫡长子的夫人。 谢安澜笑颜如花,含笑问道:“哦?陆家大少夫人问我什么?” 三少夫人一噎,勉强笑道:“自然是问弟妹怎么没去了。”陆家大少夫人确实是问了谢安澜,也确实是只问了这么一句。纯属寒暄客套,陆家本家的大少夫人怎么会去在乎一个旁支家的庶子媳妇为什么没有同行? 谢安澜也不在意,笑道:“我这人面儿浅,听陆少夫人出身名门,见了只怕会失礼,还是不去了。三位嫂子好几年不回上雍,可还习惯?”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二少夫人笑道,“要起来啊,还是上雍好。这几年待在泉州很是闷得很啊。” 三少夫人也点头笑道:“二嫂得是。” “对了,四弟妹,有一件事儿你还不知道吧?”二少夫人突然笑道。 谢安澜挑眉,“什么事儿?” 二少夫人道:“二妹已经好了人家了。” “哦?”谢安澜倒是有些惊讶,之前陆荞跟王家的婚事不了了之,这次竟然已经订好了人家?难道是京城哪家的公子? 二少夫人掩唇笑道:“四弟妹应该见过,是大哥和四弟在书院的同窗呢。姓林的。不过这人倒是有几分骨气,是等到今科高中之后再迎娶二妹,这次回京,他也跟着咱们一起来了。” 林?林青书?谢安澜微微挑眉,将那句万一他今科考不中怎么办给咽了回去。万一到时候林青书真的落榜了,不准陆荞还以为是她咒的呢。 “二妹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谢安澜不解的问道。 陆荞的婚事一直定不下就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许多官宦人家或者书香门第的子弟她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了林青书的。谢安澜记得陆离提起过,林青书家境贫寒。 二少夫人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还能为什么?长得俊呗。那林青书虽然相貌比不得咱们家四弟,糊弄姑娘倒是足够。只是没想到二妹一向眼高于顶,竟然…。” “弟妹!”大少夫人警告地撇了二少夫人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不要越越过分。若是传到了陆荞耳朵里,又是一场风波。 二少夫人早将自己想要的话完了,被大少夫人打断也不生气,抬手抹了抹嘴角淡淡一笑。 谢安澜仿佛没听明白二少夫人的嘲弄,只是思索着道:“这么来,应该要准备给二妹添妆的礼物了。二妹年纪也不了,父亲和母亲想来是打算在今年将婚事办了吧?” 三少夫人点头道:“母亲确实有这个意思。” 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到时候只怕还要辛苦大嫂和三弟妹了。” 谢安澜挑眉,看来陆闻和陆夫人对这门婚事并不怎么满意啊。或者陆家众人对这个婚事都有些意见,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答应下这桩婚事?起来,这几似乎都没有看到陆荞,难道是在准备待嫁了? 有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的呵欠,谢安澜眼神朦胧地听着三人东拉西扯的着闲话。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有趣的话题,比如泉州那位对陆离一直心心念念的李家大姐李婉婉。 李婉婉因为自杀的事情传出去坏了闺誉,李家为了名声急急忙忙地想要将她嫁出去。便在泉州家世差一些但是前程看着不错的读书人中挑选女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李家老爷一挑就挑上了林青书。毕竟去年的乡试,泉州成绩名列前茅的就那么几个。言希是官宦人家嫡子,而且已经娶妻。赵焕虽然尚未婚娶,但是人家表明了现在对娶妻不感兴趣。而林青书就不一样了,尚未婚娶,才学不弱,家境贫寒急需要岳家支持。简直是赐给李家的东床快婿啊。 原本这应该是一桩好姻缘,但是李老爷哪儿能想到林青书竟然在之前就已经跟陆荞有些关系了。林青书也不傻,陆家和李家该选谁他一清二楚,当时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并且严明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 李老爷心塞之余只得作罢,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不曾想陆荞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顿时大怒。不管不顾的冲到李婉婉跟前就是一阵痛骂和厮打,李婉婉也不甘示弱,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等到下人将两人分开,李婉婉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左手骨折。陆荞也没有讨到好处,脸上被抓花了一道口子。 当时正是大过年的时候,这事儿在泉州闹得极大。陆闻知道后大发雷霆,亲自将陆荞扔进了祠堂,将林青书赶了出去。没想到陆荞竟然寻死觅活非林青书不嫁,林青书也不知怎么动了陆晖替他求情。横竖陆荞名声也好不了了,脸上还有条口子不知道能不能痊愈,不嫁给林青书她也没什么可挑的,好歹林青书的学问还不错。最后陆闻就是再怎么嫌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李婉婉,这事情虽然她算是个无妄之灾,但是能跟人当街打架还抓花了人家姑娘的脸,李婉婉悍妇形象深入人心。无奈之下,李老爷连等过完年都来不及,将李婉婉许配给了泉州治下一个偏远县城的秀才做继室。陆家人启程的前一,李婉婉就嫁过去了。 听完三个女人的八卦,谢安澜也很是无语。她知道陆荞这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彪悍到敢当街跟人抢男人的地步了。还有李婉婉,起来那丫头除了处心积虑想要勾引陆离,以及因为看上了陆离而对她抱有各种恶意之外,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落得如今这样的地步,只希望她能看开一些,跟丈夫好好过日子了。 三少夫人有些怪异地看了谢安澜一眼,她总觉得这个四弟妹很奇怪。按她们夫妻俩算是恩爱的了,毕竟成婚两三年陆离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母亲提起给他身边添人的事情,这两夫妻也是有志一同的轮流着拒绝。但是听到她们起李婉婉的事情的时候,谢安澜脸上却半点也没有畅快的表情。按一个女人面对想要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的时候,再怎么淡定的女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显露出一些情绪吧?但是谢安澜看上去倒像是在听毫无关系的人的故事一般。 难不成,谢安澜根本就不在乎陆离? 这当然是个大的误会。 且不爱不爱的问题,青狐大神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非同一般的占有欲。虽然她跟陆离目前只能算是合作协议的婚姻,但是在这协议存在的期间陆离同学如果敢做什么出轨的事情的话,青狐大神一样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是李婉婉对谢安澜确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陆离对她并没有什么心思,李婉婉的手段和计谋在陆离和谢安澜看来更像是一场笑话。一只上翱翔的雄鹰会去在乎草丛里的蚂蚁想要征服空的妄想吗? 谢安澜再一次打了个呵欠,将话题引回了正题上,“三位嫂子可是还有什么事?”看见她打呵欠还不速速告退反倒是跟她东拉西扯,大少夫人一向自诩名门淑女,没有这么厚的面皮啊。当然,当着客人的面打呵欠也不是什么优雅的行为。 场面微冷了一下,大少夫人沉默了一下方才笑道:“确实是有事儿想要求四弟妹。” “我哪里有本事让大少开口相求?有什么事大嫂直便是,咱们也好商量着看看。”果然是无事献殷勤啊。 大少夫人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几日听大妹,四弟跟临风书院的东临先生相熟?” 谢安澜垂眸,淡淡道:“大嫂只怕是听岔了,我听夫君提起过,不过是前些日子在翠华楼与东临先生有一面之缘。但是翠华楼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嫂也听过吧?东临先生心情不好,听回去就闭门谢客了。” 翠华楼发生了什么事,大少夫人自然知道。脸色也微微有些僵硬,很快又勉强笑道:“我知道这事儿有些为难弟妹和四弟,但是……” 谢安澜抬手压住大少夫人的手,轻声笑道:“大嫂既然觉得为难,就不必再了。” “这…”大少夫人的脸色是真的有些不好看,谢安澜显然是根本不想给她出口的机会。但是她却不能不,声音有些急促地道:“四弟妹,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连这点忙也不肯帮么?”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笑容浅淡地看着大少夫人,道:“大嫂是要弟妹我帮忙,还是要夫君帮忙?” 自然是要陆离帮忙,谢安澜一个女人能顶什么事儿? 只听谢安澜道:“既然是要夫君帮忙,大嫂为何不亲自去跟夫君?不管是什么事,能不能成,总要夫君亲自听了才能决定。大嫂让我转述,我这人笨得很,万一错了什么耽误了大嫂的事儿总归是不好的。对吧?” 大少夫人眼眸深沉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也不回避大方的任由她看。一只手垂到桌边,去逗弄趴在地上的谢啸月。谢啸月立刻爬了起来呜呜叫着跳起来要去够她的手指。 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有些尴尬。不过二少夫人眼中更多几分幸灾祸而三少夫人看向大少夫人则多了几分担忧。 “大嫂有什么事要跟我?”陆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四人回头就看到陆离一袭青色儒衫,伫立在门口神色淡然的望着她们,气氛顿时更加尴尬起来。谢啸月兴奋地冲上前,围着陆离的脚边转了几圈。陆离淡定的抬脚拨开了挡路的狼崽,谢啸月却以为陆离在跟他玩儿,更加兴奋地朝他呜嗷叫。 “四弟回来了?” 陆离漫不经心地点头,走到谢安澜身边,“三位嫂子都在。” 大少夫人道:“有些事情找四弟妹。” 陆离低头去看谢安澜,谢安澜眨眨眼睛,“大嫂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陆离挑眉看向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也顾不得许多,只得道:“过些日子就要会试了,我听四弟和曹大人,单大人还有东临先生都相熟,想请四弟向几位先生举荐夫君,求他们略加指点。” 陆离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大少夫人,“距离会试不过半个月,为了避嫌京城几位在朝为官的大儒都不在见客。” “那东临先生呢?”大少夫人有些急切地问道。 陆离皱眉道:“我与东临先生并不相熟。” “四弟不肯?”大少夫人很是失望地看着陆离,“四弟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怨恨我们么?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四弟真的不肯帮帮你大哥?” 陆离有些不耐烦,道:“大嫂何不请父亲求本家帮忙?我来京城也不过一月有余,大嫂觉得我有能力请当世大儒指导大哥功课?我若是有此能耐,为何不请人指点我自己功课?” 大少夫人绝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个明白人,但是遇到这种时候却难免有些关心则乱。 “四弟纵奇才,连京城的大人们都赞誉有加,自然不需要额外指导。”大少夫人道。 真是够了。 谢安澜抬手摸了摸脑门,无理取闹的女人真的是很不招人喜欢,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就算陆离是真的想要推脱,那又怎么样?谁规定陆离就一定要替陆晖介绍先生的,陆晖和陆夫人之前对陆离有半点友善过吗?现在这副“你对不起我们,你是故意的,你想要害你大哥”的模样是给谁看的? 谢安澜正要话,只听陆离淡淡问道:“大嫂,你今过来这些,大哥同意了么?” 闻言,大少夫人脸色一变。 只见陆离抬手招来站在门口的陆英吩咐道:“去替我跟大哥道个歉,就…弟不才,请不来什么名师大儒,还请大哥、大嫂,见谅。” 谢安澜撑着下巴地手一歪,整个人跌到了桌子上。以一种看败类的目光看向眼前风度翩翩的少年:你够狠。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少年。挑拨人家夫妻感情什么的…… ------题外话------ 有人关心李婉婉同学嘛,关心的话结局就是这样了。这世上有很多我们不喜欢或者讨厌的人,但是我们未必会看到她们的好的或者不好的结局。因为她们被统称为路人。 平心而论哈,李婉婉肖想有妇之夫是很吐艳的。不过她也还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虽然在很多人心目中,和女主抢男人就已经是罪无可赦了)么么哒。 所以,痛恨李婉婉的自己脑补李婉婉出嫁后被家暴被遗弃各种不幸随意,(* ̄)(ε ̄*)对李婉婉无感的就当她从此离开澜澜和陆四的世界,大彻大悟做个芸芸众生中最平凡无奇的一员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迫围观 陆英根本没给大少夫人阻止的机会,在门口点了下头一溜烟就出去了。 大少夫人脸色惨白的望着眼前的俊美少年,似乎无法习惯他竟然真的手段如此狠辣。之前总是听四少爷变了变了的,大少夫人自己也知道陆离早已经今非昔比,但是有句话得好,不切肤不知痛。就比如,如果没有谢安澜当初在明兰院的那一次立威,即使心里知道谢安澜不是她们以为的那种懦弱无用的人,也还是会有人忍不住去挑衅是一样的道理。 陆离并没有向谢安澜那样擅闯当家主母的院子大发雷霆。他的反应简直称得上是和风细雨,但是在大少夫人眼里却比谢安澜更加可怕。 陆晖为什么那么讨厌,甚至是憎恨陆离? 无他,面子而已。 陆离的存在让陆晖这个被寄予厚望的陆家继承人光芒黯淡。陆晖一直以来骄傲的自尊心无法承认他不如庶弟这个事实。这样的陆晖会求陆离帮他找先生吗?绝对不会。只怕陆晖宁可会试落榜,也不想要接受陆离的施舍。如果只是悄无声息无人知道的情况下,陆晖可能还会为了所谓的大局一边心理扭曲地痛苦憎恨着,一边无可奈何的接受着。但是现在被陆离直接让人问上了门,只怕就是陆离真的把东临先生请到家里来了,陆晖也不会接受的。 而最让陆晖难以忍受的只怕就是他的妻子背着他去求陆离,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相信他,陆晖的愤怒和痛苦可想而知。如果陆离再狠心一点的话,只是这一点就能毁了陆晖的心境,让他这一次的会试一塌糊涂。这样的压力和羞辱,在柳浮云苏梦寒穆翎这些人身上或许会成为奋发向上的动力,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是陆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至少没有那么坚强,否则他不会针对陆离。 大少夫人惨白着脸色,震惊地望着陆离,双手的指尖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也有些呆滞,望着陆离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 谢安澜含笑上前,扶着陆离的胳膊笑得真诚而关切,“大嫂怎么了?这是身体不适么?” 大少夫人仿佛见鬼一般的看了眼前这一对俊美男女,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道:“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谢安澜点点头,轻声道:“大嫂慢走,不送。” 大少夫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步履凌乱而匆忙地朝着院门外走去。 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面面相觑,回过神来连忙向两人告辞追了上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谢安澜靠在陆离怀中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陆离垂眸,眼眸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有这么好笑?” 谢安澜连连摇头道:“其实也没有,只是看到大嫂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幸灾祸。她果然不是个善良的人。 陆离叹了口气道:“陆晖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考上的机会原本就算大。即便是请了大儒指导这短短半个月又能补成什么样?”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叫如果不出意外?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他考中?” 会试能上榜的一共也不过两三百人,整个东陵国一次参加会试的人有多少?谢安澜新近听到的八卦,据上雍贡院共计有一万一千个号棚,大多数情况下是差不多够用的,但是有时候也会出现不够用的情况就临时加盖。也就是,每次会试的举子基本上不会少于一万人。一万取三百,泉州偏僻落后,风也不盛。在风鼎盛的地方,会试高中的比例是十比三四,甚至一半以上。也就是,每年会试至少有三到四成的名额是要被上雍,海临,华阳这几个地方占据的。于是泉州这样的地方能够考中的几率就更低了,一万个里能有一个都算是运气,有时候连续几届一个都没有都不稀奇。 这才是真正的万里挑一啊。谢安澜在心中惊叹道,还是三年一次的万里挑一。跟科举比起来,高考算什么? 陆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舞弊。” “”谢安澜搂着他的肩膀,真诚的道:“心理太黑暗了不好,真的。阳光一点吧,上辈子陆晖考中了对吧?” 陆离抬手将她的手拉下来,给了她一个我懒得跟你的眼神。 当下午,陆家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居住的翰墨苑里发生了从未有过的激烈争吵。或者是陆晖单方面的大发雷霆。据府中流传的道消息,陆晖当着整个翰墨苑的下人的面,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叱骂了大少夫人一顿。甚至还动手给了大少夫人一个耳光,大少夫人站立不稳额头碰到了屏风的边框,看上去更加惨不堪言。甚至听,陆晖扬言要休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被骂的无地自容,忍不住抱着儿子放声大哭。还是陆夫人赶来,斥责了儿子一番又好好的安慰了媳妇一番这才将这事儿平息下来了。只是才刚刚搬回京城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少夫人的颜面只怕剩不下几分了。 而且,这事肯定会在陆晖心中留下印记。以陆晖自尊心强又极爱面子的性格,以后无论如何都很难再对大少夫人恢复原本的感情了。 被自己的妻子怀疑和不信任,对一个男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耻辱? “少夫人,大公子真的想要休了大少夫人?”陆英站在谢安澜身后,看着她悠然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翻阅手中的账册,忍不住问道。 谢安澜头也不抬,淡淡道:“而已,你还真信啊?” 陆英耸耸肩道:“昨下午翰墨苑真的闹得很厉害啊。看大公子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将大少夫人给打死一般。” 谢安澜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我跟你啊,男人的自尊心真的是要不得。大嫂昨儿的话做的事确实让人很不舒服,但是那是对我们来。至少她是真心想要为大哥着想的,就算是为了这一点,大哥也该给她留几分面子。男人这种生物呵呵。” 身为跟陆晖同一种生物的陆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声补充了一句道:“四爷肯定不会这样的。” 谢安澜干脆放开了账册转过身来看向陆英,笑容甜美,“嗯,我绝对相信这一点。”他敢吗?本大神就算武力值还没完全恢复,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还是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将他从东揍到西,从南揍到北的。 瞬间领悟了谢安澜话中的真意的陆英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个嘴巴。 看着陆英苦恼纠结的表情谢安澜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确实相信陆离不会这样做的。这世上有的男人靠欺压女人和弱者维持自己的自尊,有的男人靠自己获得自尊。陆离那样的人,谢安澜相信即便是在最落魄的时候,即使他遇到的不是现在的谢安澜,他也不会将失败和挫折发泄到女人的身上。因为这对于他们来,本身就是一种耻辱。可惜,这样的道理却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够懂的。 转回身继续看账册,谢安澜一边道:“你有空纠结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问题,不如多花点心思办正事。” 陆英连忙陪笑道:“少夫人,您吩咐的事情我可都办得妥妥帖帖了。” 谢安澜叹气,“哥,你是打算当一辈子的厮么?我觉得陆离不会想要一个年过而立的厮的。” “”我不是厮啊,我是护卫好么?麦冬才是厮! 谢安澜道:“我让你送去灵武寺的人送去了么?让你找的人找到了么?你家四爷的茶楼在装修了么?还有最重要的是,我给你的训练菜单还有你家四爷给你的书,都、看、完、了么?” 陆英原本还算得上俊朗的脸顿时就纠结成了一团。 “人送过去了,少夫人要的人还在找,茶楼也按照少夫人所的在重新布置。训练呃,书”没看完。陆英觉得自己有些苦逼,他只是想要做个护卫管事其实也可以。把自己卖给四爷求个和母亲的安身之处,顺便达到一点自己的目的。但是为什么还要读书呢?他如果喜欢读书为什么当初要去练武呢?既然要练武,为什么还要读书呢? 谢安澜怜悯地看着他道:“知道为什么你家四爷是指使人的,而你是被人指使的么?” “因为四爷是主子啊。” 谢安澜道:“因为他肚子里的墨水比你多,脑子比你好使。” 陆英摸了摸脑门,问道:“少夫人,你和四爷谁读的书多?” “” “所以,还是武力比较重要。人家都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嘛。”陆英满意地下了结论。 谢安澜冷笑,“你是兵么?就算你是兵,读书人动动嘴就能弄死一打跟你一样的兵。没事多读点书吧,少年。” “” 难得一次跟少夫人言语争锋,居然一败涂地,陆英很是沮丧。进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读书太少太笨了? 看着陆英蔫头耷脑的离开,坐在不远处绣花的芸萝忍不住偷笑,“少夫人,您怎么总喜欢欺负陆英呀?” 谢安澜伸了个懒腰叹气道:“因为最近他主子变得越来越不好欺负了啊。翰墨苑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么?” 芸萝眨巴着大眼睛,兴致勃勃地道:“听,今儿一大早,大少夫人就回娘家去了。” 谢安澜点点头,“那看来是没什么事儿了。” “唉?”芸萝不解,大少夫人都回娘家了,看起来才像是有事吧? 谢安澜道:“过两,大公子去岳家赔个礼将人接回来就没事了。” “其实大少夫人也挺可怜的。”芸萝有些感叹地道。昨大少夫人来晨风苑的时候有些讨人厌,但是被大公子当着那么多下人又打又骂的,真的是很丢脸啊。 谢安澜淡然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罢了。” “少夫人得是。” 翰墨苑书房里,陆晖满眼血丝,神色憔悴的坐在书桌后面,显然昨晚也没有睡好。 陆夫人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晖儿,你这是怎么了?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陆家大少爷的模样!” 陆晖疲惫地抬起头来,问道:“娘,跟四弟比起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陆夫人神色一僵,厉声道:“谁的!” 陆晖摇摇头,道:“李氏为什么去求四弟,还不是因为她知道我希望渺茫。她也知道我比不上四弟,这几年她跟着我丢脸,她不想再在整个上雍城的人们面前丢脸了,才想到跑去求四弟的。” 陆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冷声道:“胡八道!陆离算什么?晖儿,你给我记住了,你才是陆家的嫡长子,以后整个陆家都是你的!”” 陆晖痛苦的抱着头道:“不,陆家是四弟的,我比不上他,我一次一次的让您和爹失望。就算这次考上了又怎么样?我还是不如四弟,以后爹也会知道的,他最骄傲的儿子不是我,是他的庶子。” 陆夫人既恨陆离的锋芒毕露,又恨大少夫人的自作主张。浑然忘了,其实大少夫人所做的事情她之前也暗暗的想过,只是还没盘算清楚,大少夫人就已经先一步去做了。 陆晖其实不是受不了大少夫人去求人,他只是受不了大少夫人去求得那个人是陆离。而陆离却让人直接来他跟前回绝了,这等于是当面一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老四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婢生的贱种罢了,拿什么跟你比!”陆夫人咬牙道。 陆晖垂眸,神色颓废。 那么连婢生的贱种都比不过的他,又算是什么呢? 看着儿子无精打采的模样,陆夫人眼底的恨意更盛。 陆离! 陆闻忙着拜访亲朋故交,陆夫人心情不好整个陆府也是阴气沉沉的模样。谢安澜也不想跟这些阴阳怪气的女人共处,出门的就更加勤快起来了。陆离这几也很少在府中,每起早贪黑的据是拜访新结交的学子,谢安澜深切怀疑他其实也是不想应付府里那黑云压城一般的气氛。 无衣公子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漫步在上雍皇城的街道上。虽然看上去年纪尚,却也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京城里什么样的翩翩公子没有,但是如这般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却眉目清俊英挺洒脱的公子却还是有些让人惊艳的。 穆家大公子与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交好的消息自然也早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有心人士也只是稍微知道一些粗陋的消息。这公子是穆大公子去泉州的时候认识的,据与穆公子有救命之恩。只知道是嘉州人士,姓谢名无衣,其他的却是查不出什么了。 因为穆大公子的关系,谢无衣毫无阻碍的成为了上雍皇城里新的有名气的人物。相较起来,倒是和陆离差不了太多。不过一个是因为数位大儒的推崇而成名,一个却是因为突然成为东陵首富的继承人的救命恩人而成名。 既然穆翎都大力宣扬救命之恩了,谢安澜觉得不稍微利用一下有些对不住穆家少爷的热情。于是也毫不客气地利用穆大公子的人脉在上雍城里以谢无衣的名义置办了一些产业。穆翎立刻兴致勃勃地表示想要参股,被谢安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过为了感谢穆大公子的人脉关系,谢安澜表示可以送给穆大公子一成干股。只能分钱,不能管事的那种。 穆翎虽然嘟哝着无衣不相信我,却还是笑眯眯地收下了谢安澜分出去的股份。 “穆兄”百无聊赖地趴在茶楼临窗的位置上,谢安澜无奈地问道:“你没事么?” 穆翎淡定地笑道:“有啊,陪无衣喝茶不是事儿么?” 谢安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揉着额头叹气道:“你老人家到底看上弟那点了?我改成么?我真的没有想要成为商业霸主的雄心壮志,我只是想要赚点钱够花而已。穆兄你有这个空闲跟我闲扯,都能从这上雍皇城里扒拉出十个比我厉害的商业才了。” 穆翎也跟着叹气道:“上雍城里确实是卧虎藏龙,可是要对穆家毫无企图的人,却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谢安澜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对穆家没有企图?” 穆翎道:“你有么?那我邀请你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欲擒故纵呢。”谢安澜道。 “那你怎么还不答应?” “”她以为她遇到了一个跟苏梦寒一样厉害的商业霸主,原来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逗比。 见眼前的少年已经有些忍不住要爆发了,穆翎终于收起了脸上的戏谑,叹气道:“无衣,你真的不愿帮我么?” 谢安澜无奈地道:“穆兄,你是未来的下首富,弟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如果真有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力而为,但是加入穆家,实在抱歉的很,我办不到。” 穆翎苦笑道:“追着你了这么多也不见动摇,我也猜到了。若是别的人听我提出这样的邀请,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好吧,不谈加入穆家,咱们谈个合作如何?” 谢安澜凝眉,“我只怕还没有资格跟穆家合作。”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她那点东西在寻常人家算是富裕了,但是对穆家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穆翎道:“我邀请无衣加入,也是因为有一个生意,我需要一个能够信任完全独立于穆家又跟京城里的人没有关系的人去帮我。既然无衣不肯,合作我也可以接受。”谢安澜闻言,微微蹙眉,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穆翎这样的信任让她有些莫名,也有些愧疚。 穆翎却不再多什么,将一个卷宗放到了谢安澜跟前,道:“无衣可以考虑好了再答复我。” 谢安澜不接,问道:“穆兄为何如此信任我?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么?” 穆翎看着她,淡淡道:“凡是总要赌一把不是么?穆某自信还有些看人的眼光。若是当真看走眼了也只能是命该如此,总比交给那些人要强吧。”穆翎俊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意。谢安澜心中一动,“穆兄,穆家” 穆翎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谢安澜心中微沉,穆家的情况只怕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穆老爷子听已经病了很久了,一旦穆老爷子去了,有柳家施压,甚至还有别家的虎视眈眈,穆翎一个人未必能够稳得住穆家。 沉默了好一会儿,谢安澜方才伸手拿过来穆翎放在桌上的卷宗。 穆翎沉声道:“多谢,无衣。” 谢安澜道:“我看了也未必会同意,同意也未必有这个能力。” 穆翎仿佛浑不在意,道:“无妨。” “穆公子。”一个相貌清秀的丫头上楼来,直接就走到了穆翎跟前开口道。 穆翎抬眼看了那丫头一眼,微微皱眉道:“姑娘认识我?” 丫头俏脸微红,连忙摇头道:“不,是是我家主子想要与穆公子谈谈,希望穆公子能够赏脸。” “你主子?”穆翎挑眉,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得那丫头心中更是扑扑直跳,连忙点头道:“是,是的。” 穆翎慢慢摇头道:“抱歉。” 丫头不由得一呆,显然是没想到穆翎会拒绝,“为为什么?” 穆翎淡然道:“男女有别,不方便。” 谢安澜有些兴味地看向穆翎,她也猜出来这个丫头的主子必定是一位姑娘,没想到穆翎也猜出来了。看来穆家大公子被姑娘约的经验很丰富啊。再想想这整个京城里,有胆子还有那个底气想要约穆家大公子面谈的女子,谢安澜心中倒是有了个底。心里有数,谢安澜就悠闲地靠在一遍看起穆翎的好戏来了。 看着谢安澜兴致勃勃的模样,穆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穆公子,我们主子” 穆翎打断了丫头的话,淡淡道:“请姑娘代为转告,男女有别,素未平生,不便相见。”完,便起身对谢安澜道:“看来茶是喝不成了,无衣,走吧。” 谢安澜耸耸肩,虽然没看成好戏。但是不顾别人感受硬要看好朋友好戏是不对的。也跟着起身跟在穆翎身后下楼。 茶楼门口停着一顶素雅的轿子,只看外观就能看出来是女眷的轿子。穆翎当先一步出了门,从轿子旁边走过却是连一眼也没有扫过去。谢安澜在心中叹了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只得匆匆越过轿子。 “穆公子。” 沈含双轻柔婉约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穆翎微微皱眉,脚下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去。沈含双却已经弯腰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第一美人的容颜无论放在哪儿都是足够惊艳的,更何况或许是因为今要见特殊的人,沈含双还特意装扮的一番,虽然面上覆辙浅粉色的薄纱,却比上一次在茶楼见到的时候还要惊艳几分。 穆翎仿佛没听见沈含双的话,继续往前走去。 沈含双眼神微黯,突然抬高了几分声音,“穆公子,含双想请公子谈谈。” 这茶楼里外的大都也是京城里有些身份家底的人物,就算原本不知道沈含双的身份,这一声出口之后也没有人会不知道了。 立刻就有人议论开了。 早就有传闻沈家大姐心悦穆家大公子,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穆翎显然也没有想到沈含双会在大街上公然开口相邀,转过身来看向沈含双眉头紧锁。 沈含双垂眸,面纱下的脸颊微红,“含双冒昧,还请穆公子海涵。” 一个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儿这般放下身段相邀,谢安澜若是个男人都想要替穆翎答应了。 侧首看看神色淡然的穆翎,谢安澜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男女之事从来最是烦人,等闲人还是不要随便介入的好。岂不闻这世上最糟心的直接就是媒人了。若是好了,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若是不好了,两边都要将媒人怨恨个千八百遍的。 左右看看,男的俊美潇洒,女的美丽绝伦,倒真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好一会儿,沈含双眼中的微笑渐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周围的人们也在心中暗暗谴责穆翎这种不识抬举的行为。穆翎终于微微点了下头道:“如此,姑娘请。”沈含双原本黯然的眼眸顿时明亮起来,“多谢公子。” “无衣,陪为兄一起吧。”穆翎一把拉过在一边看戏的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 “”麻蛋!套路不是这么的! 谢安澜身子一晃,好不容易才稳住,却已经被穆翎拽着往刚刚出来的茶楼里去了。 三人重新回到楼上,这回穆翎总算是体贴了姑娘一回,换了个厢房。谢安澜很担心穆大少爷依然还在大厅里坐着,万一再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不仅让人家姑娘难堪还很容易殃及无辜。比如她。 沈含双跟在两人后面走了进来,看向穆翎的眼神含情脉脉,看的谢安澜深深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感觉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一种罪恶,她简直太多余了。太阳的亮度都不能形容她的耀眼碍眼程度。 “穆公子,这位是谢公子。”沈含双轻声道。 谢安澜摸摸鼻子,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十分自觉地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去了,“两位随意,请当我不存在。” 穆翎没好气地道:“什么呢,沈姐许是有要事相商,被你一倒像是我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谢安澜心中暗道,沈姐很明显是想要跟你做一些不可的事情,你这样让人家姑娘还怎么好意思呢? 果然,沈含双美丽的眼眸更加黯淡了几分,带着淡淡的忧伤。 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沈含双望着穆翎幽幽道:“含双当真如此入不得公子的眼么?” 穆翎眼神一闪,沉声道:“沈姐笑了,你我素未平生何出此言?” 沈含双轻咬着唇角,望着穆翎不话。 “”这真是一个大写的尴尬啊。谢安澜在心中将自己和穆翎骂了一百遍。看什么热闹啊,沈含双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应该迅速的消失才对啊。 不过沈含双既然已经完全不顾自己闺誉地当街叫住了穆翎,自然不可能因为有大号灯泡在场以及穆翎的冷漠而退去。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泪光,沈含双声音有些凄凉,“穆翎哥哥,你当真不肯原谅我么?” 谢安澜抓着窗口的手抖了抖,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我是跳下去呢还是跳下去呢。 穆翎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一边笑容和煦地看向沈含双道:“沈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晶莹地泪珠终于从沈含双的眼角滑落了下来,“穆翎哥哥,当年我还啊,难道做错了事情就永远也不能被原谅了么?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我不想我不想嫁给柳十三。”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穆翎,柳家和沈家的婚事不是吹了么?陆离也短时间内柳浮云应该不会再谈婚事才对啊。难道是陆离猜错了? 沈含双却不知道谢安澜在想些什么,扶着桌边含泪望着穆翎,“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是我胆子不敢帮你话。可是、可是那时候我才九岁,难道我就真的那么罪大恶极么?穆翎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过的你长大了要娶我的。” 我去! 谢安澜心中无比愤怒地朝着穆翎磨牙。原来特么的是跟前女朋友加青梅闹别扭啊,既然这样,你强行让我围观是几个意思?另外,一个九岁的孩子犯的错误,你要不要记那么久?看着沈含双楚楚可怜的模样,谢安澜心中略有些同情。 穆翎皱眉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被他抓着衣领的谢安澜没好气地挣扎着,“穆爷,劳驾你高抬贵手!” 穆翎道:“别跑,待会一起走。” 谢安澜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难不成人家姑娘还能强了你不成?就算是,你也不吃亏啊。沈含双好歹是第一美人儿,你也不是第一美男啊。 穆翎眼神平静地看着沈含双,道:“沈姐,我记得上一次你我见面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沈含双美丽的容颜上绽出一抹笑意,“你终于肯承认了?” 穆翎道:“所以,我不明白,沈姐为何如此。难道沈姐要穆某相信一个九岁的女童倾慕于我?如果沈姐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而心存愧疚的话,大可不必。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沈姐的错。” 沈含双脸上的笑容怔住,“可是,当年如果我出实话,你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这些年都不怎么在京城出现。” 穆翎皱眉道:“沈姐,我过了。一个孩子受到惊吓害怕并不是什么错。就算穆某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心存过怨怼,如今这个年纪也早就明白了。沈姐大可不必念念不忘。” “你还记不记得你过要”沈含双颤声道。 “不记得了。”穆翎漠然道。 “沈姐不比在我身上在花心思,你我相熟也不过是你四五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之后,便极少再见面。” 沈含双面色微变,苍白着容颜望着穆翎,“你不相信我?” 穆翎摇头道:“沈夫人是先母的闺中好友,穆翎当称呼沈姐一声世妹。今日之事对沈姐的名誉没有好处,以后还请慎重一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穆翎告辞。”完这话,穆翎便站起身来对谢安澜道:“无衣,走吧。” 谢安澜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垂眸坐在桌边的沈含双,再看看穆翎面沉如水的神色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点头跟在穆翎身后走了出去。 沈家大姐当街约见穆家大公子,这事儿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两人从厢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楼上的大厅里竟然都快要坐满了人。两人一出现,立刻刷刷数十道视线落在了穆翎身上。只是没看到他身边跟着沈含双,未免有几分失望。 穆翎也不去管这些,目不斜视地从容下楼而去。 下了楼,却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外面漫步进来。相貌秀,气度谨然,神色端凝,一袭蓝色儒衫,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无害的读书人。 穆翎脚步顿了一下,微微蹙眉,淡淡道:“浮云公子。” 柳浮云也微微点头,道:“穆公子,别来无恙。” 穆翎道:“一向安好,有劳浮云公子惦记。” 寒暄过后,两人倒是一时无语。柳浮云也不不多什么,朝谢安澜点了下头便对穆翎拱手道:“穆公子请。” 穆翎同样回礼,“告辞。” 走出茶楼大门,谢安澜回头看了一眼正朝着楼上走去的柳浮云的背影,皱眉问道:“柳浮云怎么会来这里?” 穆翎笑容慵懒,垂眸淡淡道:“谁知道呢,柳浮云为何来此与你我何干?走吧,为兄请你喝茶。” 谢安澜无语,他们刚从茶楼出来。 “我看穆兄心情不太好,还是改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窗相聚(一更) 挥挥手欢送穆翎离去,谢安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沈含双带着人从茶楼里走了出来,不由得有些尴尬地对她笑了一笑,也迅速的准备遁走了。 “谢公子。”不等谢安澜转身,沈含双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谢安澜耸耸肩在心里叹了口气,笑容淡定从容,“沈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沈含双沉吟了一下,道:“含双有些话想要请教谢公子。” 谢安澜心中狂汗:姑娘,就算穆翎拒绝了你你也不用如此自暴自弃啊。你可是一个还没订婚云英未嫁的姑娘的,你这样当街接二连三的约男子,真的不太好啊。谢安澜有些为难,沈含双微微蹙眉,“谢公子不肯?” 谢安澜正思索着该怎么话,却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 “你在这里做什么?”陆离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谢安澜从容不迫的转身,脸上没有半点惊吓之色,“呃,刚刚跟一个朋友喝茶。然后……”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沈含双,继续斟酌用词。 陆离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熟的人。曹修,还有…言希和赵焕。原来这两位也已经到了京城,不过倒是没有到陆家找陆离,看来是约在外面了。谢安澜认识曹修三人,但是曹修三人却不认识她。曹修挑眉道:“陆兄,这位公子是?”其实曹修更想问的是这位公子刚才好像在跟京城第一美人话。陆离什么时候认识跟沈家扯得上关系的人了? 陆离淡定地道:“谢无衣,我来上雍的路上结识的。嘉州人士。” 曹修挑眉笑道:“原来是无衣公子,久仰大名。” “久仰?”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曹修久仰她什么? 曹修笑道:“京城里可都传遍了,无衣公子是穆家大公子的救命恩人。穆大公子可是当着穆家那两个少爷姐了,无衣公子才是他的兄弟,那两个,什么都不是。” “……”不知不觉间被人拉了一身仇恨的感觉。 陆离又向谢安澜介绍了言希和赵焕曹修三人,大家互相见过算是认识了。虽然这几位都是读书人,不过谢安澜看着年纪比他们还要好几岁,人也长得清隽斯,即便不是读书人也很难引起别人的厌恶。更何况曹修三人对陆离都有些了解,陆离能够结交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 可怜这几位不知道,如果是从科举章这方面来论的话,谢安澜还当真称得上是不学无术。 “可还有事?没事就一起走吧。”陆离沉声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那位第一美人一眼。当然,陆离这样的态度并不能算错,毕竟谦谦君子盯着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看才是真正的失礼。但是却又难免给人几分没将沈含双看在眼里的感觉,让人觉得略有些不爽。 曹修和言希三个虽然也都为沈含双的容貌感到惊艳,但是大家都是君子何况之前还已经见过跟沈含双容貌不相上下谢安澜,倒也没有失态。都是看过一眼就立刻移开了。 谢安澜正愁没有借口脱身,听了陆离的话自然是大喜,连忙道:“好啊,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走吧。”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心情愉悦地朝着沈含双挥挥手,“沈姐,抱歉啊,我还有事儿,告辞。”根本不跟沈含双话的机会,拽着陆离就飞快地往前走。只留下沈含双站在茶楼门口,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等到了沈含双看不到的地方,谢安澜才放开陆离叹气道:“幸好你来了。” 果然还是陆离少年更加靠谱一些,穆翎那个混蛋就只会拉朋友当垫背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曹修忍不住笑道:“沈含双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别人求还求不到她亲自垂青一句话呢。无衣公子怎么倒像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这若是传出去,京城里不知道多少名门公子想要找你算账呢。”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第一美人垂青的可不是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曹修当然也听过沈含双和穆翎那点传闻,挑眉道:“方才,无衣公子是跟穆家大公子在一起?” 谢安澜无奈地耸了耸肩,“不然我怎么有机会入沈姐的眼呢。曹公子还有两位年长我几岁,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曹修点头笑道:“无衣是个爽快人,如此,在下就厚颜居大,叫你一声无衣了。陆兄你独自一人在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让人到御史府一声。” 谢安澜拱手笑道:“那就多谢曹兄了。” 等到他们完了,陆离方才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就当是给望安兄和子明兄洗尘。” 言希和赵焕也不客气,赵焕笑道:“那就多谢陆兄和曹兄了。”于是,一行人移驾到翠华楼吃饭。虽然刚刚发生过郡主跳楼的事情,但是却并没有怎么影响翠华楼的生意。甚至还有不少才子人为了凭吊朔阳郡主,专程前来。 翠华楼中的厨子据都是宫中出来的御赐,味道十分不错。谢安澜素来喜好美食,也觉得虽然比起言醉欢和灵武寺的老和尚还略有些不如,但是御厨到底是御厨,菜肴的味道还是颇有可圈可点之处的。不过皇族的产业,价格略贵就是了。 进了翠华楼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猜上来。谢安澜问道:“言兄和赵兄刚到京城,可寻好落脚之处了?” 言希和赵焕合租了一个院,虽然比起之前谢安澜和陆离的院子简陋了一些,不过会试成绩还没定下来只是暂住倒也无妨。两人合租既能省些银两,又可以互相作伴交流学问,倒是十分不错。 谢安澜想了想,倒是距离她的谢府不算太远。 那谢宅除了刚到京城的时候住了几,平时谢安澜倒是极少过去。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将之处理掉,她既然要用谢无衣这个身份,自然也需要有个落脚处。而且之后谢等人肯定也是要来的,到时候她也就不缺人用了,那个宅子也会热闹起来。 算起来,来到京城也不过一个月,她竟然已经换了两次住处了。想要有一个稳定的家果然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啊。 陆离淡然道:“我那边的宅子还空着,若是不便你们也可以搬过去。”赵焕倒是不用担心,言希却是个实打实的大少爷。什么都不会做的那种,赴京赶考身边一般也就带着一两个书童下或者稳重的老仆,要伺候言希这个大少爷只怕够呛。 言希当然也知道陆离这话是对他得,轻哼一声道:“子明能受得了,本公子有什么不行的?” 陆离也不在意,淡定的喝茶。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么。想要入朝为官,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平步青云一路顺畅无忧,要是运气差点,被分到个什么穷乡僻壤当个芝麻官,可比在京城暂住一段日子没人伺候辛苦多了。 很快便有侍女送上了就差,翠华楼有京城第一的名号自然不是虚传的。不止是言希和赵焕,就是曹修也赞不绝口。陆离吃的也比平常多了一些,陆离平时极少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喜恶,仿佛无论给他什么东西在他眼里也都是一样的一般。但是谢安澜观察入微,却知道陆离其实是个相当挑剔的人。只是他挑剔的同时更擅长忍耐,于是寻常人也就很难察觉到他的挑剔了。 同窗相聚自然是不能不喝酒的,谢安澜也能喝上一些,不过她对这个年代的酒没什么爱好,便只是浅酌了两杯。 喝着酒,原本还有几分生疏的气氛也跟着热络起来。言希和赵焕起了他们离开泉州之后发生的事情,其中林青书当然是占了大头。提起林青书,言希的气就有些不顺。他生性有几分高傲,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物。 原本林青书跟陆离相交的时候,言希看着他的才华还能高看他一眼。谁知道陆离突然开窍了变得厉害起来之后,林青书这个曾经的陆离的好友却反倒是跟陆晖走得近了。等到林青书一人引得陆家和李家都丢了不的脸之后,言希就更加厌恶他了。 原本当他是个有些才华的清高读书人,原来却也是个趋炎附势专营苟利之徒。若不是陆离突然的变化引起了陆晖的警惕,只怕林青书还没有机会巴结上陆晖。可惜林青书的眼光显然不太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陆离将来的路绝对要比陆晖远得多。不过,以林青书的身份和家世,能因此而娶了陆荞,成为陆家的女婿就已经是赚了。 “陆兄可见过林青书了?”言希问道,清俊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诮,当然这不是针对陆离的。 陆离淡然摇头,虽然陆家已经到京城几了,但是陆离确实是没有见过林青书。只听陆闻吩咐人收拾了陆府一个偏僻安静的院子给林青书读书。陆闻不待见这个未来女婿,整个陆家的下人自然也不会对他多客气尊重。陆离更是早就已经将这个昔日“故友”抛到了脑后。 谢安澜倒是不远不近的看过一眼,也没话。不过这个问题她现在的身份自然是不好回答的。 于是,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言大哥很讨厌这个林公子么?” 谢无衣看着年龄,长得又十分无害。被他叫一声大哥言希的脸色倒是缓了几分,轻哼了一声才道:“无衣若是遇到他,可千万不要跟这种人深交。”其实朋友间性情不投或者想法不一样分道扬镳另外结交跟自己想法一样的朋友并没有什么大错。但是林青书之前在陆闻寿辰上的表现却让言希觉得林青书是借着和陆离这层关系去讨好陆晖的。幸好陆离自己也不怎么在意,否则被自己好友背叛,陆离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这就像是,赵焕是自己的好友,却转身去讨好自己的敌人,然后借着好友的身份踩他以取悦敌人。言希表示,赵焕要是敢像林青书一样,他一定要揍得他妈都认不出来。 曹修以前也跟他们在同一个书院念书,自然也是认识林青书。听了言希和赵焕的话,也跟着点头道:“言兄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人早些离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五人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抛开了,曹修想起一事问道:“陆兄,听你跟雍州陆家的关系有些不好?” 陆离微微挑眉,似在问何出此言? 曹修摇头道:“倒不是陆家什么,你也知道泉州这次赴京高考的举子除了我们,大约还有七八位。这几日大家都陆续到了京城,都是同乡有事便会一起聚聚。是听人起的。陆兄…这些聚会应该都没有去参加吧?我听陆家大公子和那位林公子倒是每次必到的。” 其实曹修也没怎么去过,认真他算是上雍的举子而不是泉州的。不过他爹是泉州知府,消息自然灵通一些,也有不少同窗到了京城之后会上门拜访。 言希道:“眼看会试将近,他们倒是有这个闲情逸致。” 赵焕无奈地笑道:“言兄,咱们现在不也…。”是在聚会么?都是一样的吃饭喝酒喝茶,道消息和八卦,谁跟谁不一样。 言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倒是陆离微微点头道:“言望安得不错,有什么事还是等会试过后再吧。至于我跟陆家,原本就没什么可的。这些日子曹兄陪我拜访了一些前辈和学子,我整理了一些心得,你们谁有空要看?” “还有这好东西?”言希眼睛一亮,毫不客气,“我要!” “那就多谢陆兄了。”赵焕笑容温尔雅,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谦虚。 就连曹修都兴致勃勃,“这个确实比传别人的道消息重要,陆兄,劳驾给我也一份。” 陆离抬手按了按眉心,道:“明到我家来吧?” 这个家,指的自然不是陆府,而是陆离和谢安澜之前所住的院。 其实,跟他们比起来陆离也是没有参加过会试的。算起来还是连续好几代家中都出过进士的曹修更有经验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曹修三人就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有志一同的觉得陆离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一场洗尘宴吃得宾主尽欢,从翠华楼出来谢安澜并没有跟陆离一起回去。而是跟四人拱手道别,表示自己该回家去了。她要先找个地方换装,才能回陆家去啊。 陆离也没有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先跟曹修三人一起离开。 回到陆家,才刚进门芸萝就立刻迎了上来。 “少夫人,你总算回来了。”芸萝急切地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道:“出什么事儿了?” 芸萝跺脚道:“二姐刚才跑到晨风苑来,发现少夫人不在就闹了起来,闹到夫人那里去了。” 谢安澜不以为然,“多大点事儿。” 果然,话间陆夫人院里的两个丫头已经过来了。两人是从泉州跟回来的,对谢安澜倒是还算客气,“四少夫人,夫人请您回来了就过去一趟。”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走吧。 芸萝看看那两个丫头,也跟在谢安澜身后往陆夫人的主院而去了。 一路上,芸萝还不忘将今谢安澜出门之后的事情低声了一遍。 原本谢安澜和陆离出门之后,芸萝便如往常一边照看着西西一边练字。正好西西也是在启蒙,谢安澜就干脆省事两个人一起教了。于是陆荞闯进晨风苑的时候一大一两个孩子正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上写字呢。 陆荞讨厌谢安澜,又恨陆离如今对自己的冷淡不理不睬,看到一个鬼一个丫头居然坐着练字,立刻就上前来找麻烦。芸萝跟着谢安澜这些日子,性子倒是变得强硬了不少,哪里能让她欺负一个孩子,两人就吵了起来。 不过吵架并不是陆荞的强项,无理取闹才是。在晨风苑陆荞自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西西可是在老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四公子和少夫人的养女。陆离和谢安澜的脾气也让晨风苑的这些下人们不敢怠慢。于是落了下方的陆荞一怒之下就闹到了陆夫人那里,谢安澜不守规矩到处乱跑。陆夫人这几正为了陆晖的事情窝了满肚子的火,而且谢安澜出门确实是没有向她禀告过。当下便沉下了脸让人去门口看着,谢安澜一回来立刻去见她。 谢安澜很是无语,多大点事儿啊真是吃饱了撑得。 “西西没有吓到吧?”谢安澜有些担心,西西这孩子总觉得性格太过内向腼腆了一些。作为女孩子这样的性格都吃亏,更何况还是个男孩子。 芸萝笑道:“少夫人放心便是了,西西姐没有被吓到。”芸萝觉得西西这个娃娃很有趣,平时好像很害羞很腼腆,所以少夫人和她总是担心西西在外面吃亏。但是真的有事的时候却从来不哭闹。少夫人在的时候还好,少夫人不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芸萝觉得板着一张笑脸面部表情的西西其实更像四少爷。 “那就好。”听西西没事,谢安澜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题外话------ 么么哒~出门在外事儿多,这章有点短,下午还有一更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跪不下去!(二更) 一进门,就感觉到大厅里有些压抑凝重的气氛。网值得您收藏……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坐在一边都低着头一副不敢言语的模样,倒是陆荞一脸幸灾祸的得意模样。大少夫人回娘家了现在还没回来,陆家刚到京城事情又多,许多事情便都压到了陆夫人身上,气不顺也是正常的。 不过,借题发挥迁怒与人可不是好习惯。 “母亲。”走进大厅,谢安澜微微一福屈身行礼。 陆夫人冷眼扫了谢安澜一眼,冷笑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谢安澜嫣然浅笑道:“母亲这话得奇怪,母亲这么大一个人,我眼中怎么会没有母亲呢。” 陆夫人冷哼一声道:“你眼里有我这个母亲,连出门都不会知会一声?” 谢安澜美丽的容颜上满是疑惑不解,“母亲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陆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少跟我装傻,我也不指望你晨昏定省,在跟前伺候尽孝了。现在你连出门都问也不问一句就自己走了,再过一些日子你是不是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谢安澜无辜地望着她,“是母亲你不用晨昏定省的啊。儿媳如果知道母亲你只是随口的,别是晨昏了,就算一三五次的来请安也一定会做到的啊。至于…爬到您头上去…”摇摇头,谢安澜一脸认真的道:“儿媳无能,做不到呢。” 啪! 陆夫人怒极,一掌重重拍在了身边的桌面上。 “谢安澜!” “儿媳在。”谢安澜低眉顺眼地道。 陆夫人冷声道:“我知道你如今伶牙俐齿能言善道,但是你给我记着,这陆家是我跟老爷做主的。不经允许,擅自出门。去院子里跪着吧,罚你跪一个时辰。” 谢安澜挑眉,这老太婆终于想明白磋磨儿媳妇的正确方式了么? 不过…“母亲,儿媳妇不服。”谢安澜脆声道。 陆夫人冷笑,“不服?你有什么可不服的?” 谢安澜道:“我没有擅自出门,是夫君允许我出门的。家父家母自幼教导儿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我可以随意出门,只要别回来太晚就可以了。如此,儿媳不知有什么错?” 陆夫人道:“我倒是忘了,亲家公还是秀才公,想来也教过你一些道理。既然如此,我问你,何为孝?” 考我?谢安澜满脑子懵逼。原主是读过不少书,问题是她没读过啊,而且她也不感兴趣,不感兴趣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刻意的去融会贯通。见她不话,陆夫人冷笑道:“身为人子,不顺父母…你可知外人是怎么称呼的?” 不孝子! 谢安澜淡定地轻咳了一声,才道:“母亲这话言重了,古语有云:于礼有不孝者三者,谓阿意屈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不知夫君犯了哪一条?圣人有云,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所以,母亲顺即是孝,这话…只怕难以让人苟同。还请母亲明鉴。” 完,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的陆夫人。心情愉快地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这个逼装的可以给满分! 不过陆夫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指着谢安澜的手指不停地发抖,“把她给我拉出去!跪下!” 陆荞突然开口道:“四嫂,你都快要将母亲气病了,难道这就是你的孝顺?”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二妹,你可别诬陷我,母亲好好地坐在这里呢?哪里病了?就算是病了,怎么会是我气病的?我不过是出趟门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害理的事情,二妹你的事儿还有呃…大哥大嫂吵架都没气到母亲,怎么我这点事儿就气到母亲了?” “你……”陆夫人确实是被气到了,额头上青筋直跳,脸上神色狰狞扭曲。 “谢安澜!我让你给我滚出去跪下!”陆夫人咬牙道。 看着陆夫人像是真的要不好了,谢安澜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才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啊。 耸了耸肩,谢安澜转身出门去了。 不就是跪一会儿么?女儿膝下没有黄金!姐不在意!但是…我会让别人双倍跪回来的! “少夫人……”芸萝跟在谢安澜身边,有些担心地望着她。谢安澜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没事。” 来到院中,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躲在角落里好奇地张望。谢安澜轻哼一声,理了理衣衫转过身面对着大厅的门口。 我跪! “……”没跪下去。 谢安澜扭头,陆离神色冷肃的看着她,一只手还拎着她的衣领,她以为是芸萝那丫头来着,陆四少最近有点神出鬼没啊。是他突然练了绝世神功还是她的警惕性已经低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你在做什么?”陆离问道,陆离身后,还跟着脸色不太好的陆晖,和一脸无所谓看戏表情的陆暄。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母亲罚我跪啊。” “为什么?”陆离皱眉问道。 谢安澜不太确定地道:“大概…可能是因为我出门没有禀告吧?”真是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但是陆夫人肯定也不好意思因为陆离害得她儿子媳妇闹别扭,她在迁怒吧。 陆离道:“跟我进去。” 谢安澜耸耸肩,抬手示意:您先请。 陆暄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了谢安澜一眼,笑道:“四弟妹以前好像不爱出门。” 谢安澜微笑道:“这不是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想要开开眼界,免得别人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么?三哥从就在京城长大,肯定体会不了我们这样的激动心情。” 陆暄轻哼了一声不再话。 一行人回到大厅,陆夫人看到当先一步进来的陆离和谢安澜正要发作,目光却又落到了了陆晖身上。强忍了下来心中的怒火,陆夫人道:“晖儿不是出门会友了么?怎么会来这儿?” 陆晖道:“刚回来正好碰到四弟要来给娘请安,就一起来了。” “请安?”陆夫人扫了陆离和谢安澜一眼,她不相信陆离会在这个时候真心来给她请安。多半还是为了谢安澜来的,陆离对这个户人家出身的媳妇倒真是尽心尽力了。不过看看谢安澜那如花似玉的容颜,陆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都坐下话吧。”陆夫人懒懒地道,目光落在谢安澜身上却不再移开。只是道:“离儿,我罚你媳妇跪,你却将她带进了,是对我的决定不满?” 陆离抬眼,淡然道:“不知她什么地方冒犯了母亲?妻子犯错是我做丈夫的教导无方。陆离愿代她受罚。” 陆夫人扶着扶手的手指蓦地用力,紧紧地扣住了扶手。双眸冷冷地盯着陆离,陆离也毫不退避,神色从容的与之对视。如果是从前,陆夫人正巴不得有借口罚陆离呢,但是吃的亏多了总是要长几分记性的。之前明明跟她们无关的事情,都要被染上一身的污水,更不用这次了。陆夫人不得不怀疑陆离是又是有想要故技重施陷害陆晖了。 “你倒是心疼她。”陆夫人冷冷道。 陆离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位女子心情却有些复杂。不管彼此什么立场,陆离对谢安澜的这份保护她们作为女子却不能不感到羡慕的。二少夫人就不了,三少夫人身为嫡媳心里也明白,如果她被婆婆责罚的话,她的丈夫是绝对不会如陆离这样挺身而出的。最多也就是不咸不淡的求上两句情,不定私下还要怪她做错事惹母亲不高兴。 陆夫人气得不轻,咬牙道:“好!好得很,我这个做母亲的管不了你们!以后你们要做什么也不用来跟我了!” 陆离垂眸,道:“多谢母亲。” “给我滚出去!”陆夫人怒道。 陆离伸手拉过谢安澜,“儿子告退。”当真转身拉着人走了出去。 被陆离拉着走出主院,谢安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陆离侧首,就看到她一双美眸亮晶晶地望着自己,“怎么?” 谢安澜笑道:“四爷今威武霸气!” 陆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无奈地道:“你怎么又惹上夫人了?” 谢安澜耸肩,同样无奈,“我总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你觉得我三两头要出门,夫人会肯么?” 陆离当然也知道夫人不会同意,所以自己分出去单独住也是有单独住的好处的。 “我已经跟父亲过了,以后你可以自己直接出去,不必经过夫人。偶尔去打个招呼就可以了。”陆离道。谢安澜有些惊讶,“你爹怎么会同意的?”陆闻感觉比陆夫人更加老古板。陆夫人反对是单纯的想要给陆离和谢安澜使绊子,陆闻却是从根本上就不觉得女人应该随便出门。 陆离道:“我跟他我在京城筹办了一些产业,需要夫人去打理。” “他就没什么?”谢安澜挑眉道。 陆离轻哼一声,“陆家不差那点东西。” 谢安澜想了想,也对。陆家在京城虽然算不上富庶,但是区区一个已经倒闭了的茶楼还是不差的。别的不,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三少夫人甚至是陆夫人自己,手中都有不少产业。不过她们的大半都是娘家带来的嫁妆。而谢安澜的嫁妆微薄,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产业的。四儿子娶妻的问题上本来陆闻大概就有些心虚,一个铺子还要觊觎那他也没脸见人了。 想到可以随意出门,谢安澜心情大好。也有心思关心起陆离来了,“你刚刚那么不给你嫡母面子,她不会找你麻烦吧?” 陆离淡淡道:“她什么时候不想找我麻烦?”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算她们肯跪在陆夫人面前俯首帖耳,只怕陆夫人也依然还是会觉得他们碍眼了。 “也对。”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寄人篱下的痛苦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算长了八张嘴,身手能以一当十,也顶不过人家身份比你强啊。你嫡娘要我跪,我好像还是只能跪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十分不爽,宝宝不开心! 陆离停下了脚步,侧首面向她。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轻声道:“别生气,我会替你出气的。” 谢安澜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挑眉笑道:“你会试的时候,把陆晖远远的甩在后面就是给我出气了。嘻嘻…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脸在本大神面前耀武扬威。” “好。”陆离应道。 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走吧,回去了。西西该着急了。” 看着前面已经恢复了心情脚步轻快地往前走着的谢安澜,陆离垂眸眼底掠过一丝寒光。 弱点那么明显还敢乱咬人,陆家过于简单的后院生活果然是将陆夫人给惯坏了么?没关系,他会告诉她一个院子里住着的人之间到底能有多黑暗。 主院里,陆夫人靠在椅子里扶着额头气红了眼。陆荞看到谢安澜和陆离全身而退,心中很是失望。 “母亲,四哥和四嫂也太过分了。这事儿一定要告诉爹!让爹给母亲做主!”陆荞义愤填膺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夫人是她的亲娘呢。 陆夫人淡淡瞥了陆荞一眼,淡淡道:“你爹这些日子忙得很,哪里有空管这些事情?” 陆荞撇撇嘴,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一会儿就去找陆闻告状。 陆夫人不再看陆荞,转向陆晖关心地问道:“晖儿,这几日累不累?你媳妇儿不在,院子里的下人侍候的如何?念书是个苦差事,被累着自己,想要什么就让人来跟娘一声。” 陆晖点头道:“让娘费心了,娘放心便是。” 陆夫人欣慰地点点头道:“娘费些心倒是没什么,只要你争气这次会试能够高中,娘这辈子也就不求什么了。你媳妇回去这么多,也该回来了。暄儿,你明儿带些礼物,去李家走一趟接你大嫂回来吧。” 陆暄楞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娘。” 三少夫人眼眸微闪,飞快地看了陆夫人和陆晖一眼,握着手帕的手稍稍捏紧了一些。 ------题外话------ 抱歉啊,亲爱的们。以为下午就能更新,没想到在市政务中心耗了半,又跑了一趟温江。累~嘤嘤,要是我哪断更了,肯定是因为攻击政府机构被请去喝茶了。都别救我~ p:推荐一下,好友若曦的新——《豪门撩婚之娇妻请上位》,现代哟,么么哒,喜欢的请快去看看吧~ 第一百二十章 谁贱谁知道! 深夜,陆离醒来时身边的床位上却是空空荡荡。≈ap;≈ap;≈ap;{}{}{}{}伸手一摸,原本应该有人的位置上早就已经冰凉。陆离皱了皱眉,慢慢坐起身来。 另一边,穿着一身浅紫色罗衣的谢安澜身形灵巧地滑落到晨风苑的墙角边,四下看了一眼,整个晨风苑依然沉浸在宁静幽暗中。夜色里,一双清亮的美眸带出几分盈盈的笑意,飞快地穿过院回到了房间门口。 手刚刚放到门上要推门而入,谢安澜微微顿了一下秀眉轻轻挑起。慢慢推开门,就看到屏风后面的桌边坐着一个人正在喝茶。谢安澜进去顺手关上了门,转到屏风后面果然看到陆离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的,正坐在桌边端着一杯冷茶看着他。 谢安澜略有些歉意地笑道:“打扰你休息了么?抱歉啊。” 陆离问道:“去哪儿了?” 谢安澜眼神飘忽,“这个么…睡不着随便到处逛逛啊。” 陆离扬眉,看着她沉默不语。 谢安澜撇嘴,走到他身边坐下,道:“好吧,心情郁结睡不着,做点让别人不开心的事情好让我自己开心一下啊。”陆离伸手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她手里,谢安澜才发现茶杯里装的竟然不是昨晚的冷茶,而是一杯热水。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的,即使是谢安澜半夜出去一趟回来手指也是冰凉。茶杯一入手,暖意立刻就通过手指仿佛沁入心脾。 陆离道:“既然如此,白为何要忍?” 谢安澜耸耸肩道:“入乡随俗么,我当然也可以不甩你嫡娘,或者干脆弄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但是我身边跟我不对盘的人不能都生活不能自理吧?这样以后谁还敢跟我玩儿?当然我对名声也不怎么在乎,但是四爷,您老人家不是还要做官的么?” “你是为了我?”陆离挑眉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呃…这个顺便啦,咱们不是一伙儿的么?而且上次已经给你嫡娘下过药了,再来一次很容易被人怀疑好吧?” 陆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以后不必顾忌这些。” 谢安澜扬眉,“你确定?”她是觉得自己无所谓,大不了就跑路呗。但是陆离少年显然没有想要浪迹涯的打算。 陆离道:“不如你做了什么?” 想起今的成果,谢安澜终于觉得高兴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在你嫡娘身上动手大概已经不太容易威胁到她了。不定还会让她狂性大发,疯狂的女人是很可怕的。所以,我顺手挖了两下她的命根子。” “陆晖?” “除了陆晖,这府上谁还能算得上她的命根子?只怕你爹都没有这个分量吧。”谢安澜眯眼道:“以后她折腾我,我就折腾她儿子。反正我是闲着没事,就不造她的宝贝儿子是不是跟我一样耐折腾。” “…。”陆离默然无语,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谢安澜抬手打了个呵欠,“嗯,确实是好困啊。睡觉!”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出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了果然连睡觉都香了许多。躺下不过片刻,谢安澜就甜甜的陷入了梦乡。低头看着睡梦中无意识地挤进自己怀中的人,陆离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翰墨苑里传来了一声丫头的尖叫声。 每按时来准备伺候陆晖起身洗漱的丫头惊恐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她们胆,而是陆晖的模样真的是略惨。陆晖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即便是丫头们尖叫声几乎要刺穿耳膜,他也没有动弹一下。因为他根本动不了。 陆晖嘴里塞着一团布巾,双腿和双手都无力的瘫在床上,原本还算俊美的脸颊上像是被人啪啪的甩了一顿耳光。看起来又红又肿触目惊心。最让人惊恐地是,在他右手的手腕旁边的床上,插着一把短刀。那是陆晖平时用来裁纸的刀。 “啊啊!来人啊,大少爷出事了!”丫头地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翰墨苑。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夫人正和往常一样坐在床头由着丫头替她梳妆。陆夫人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听到外面的丫头匆匆而来的禀告,陆夫人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夫人!” “快!去翰墨苑!”陆夫人扶着丫头的手,颤声道。 连整理妆容都来不及,陆夫人就被丫头扶着跌跌撞撞地往翰墨苑而去了。 等到陆夫人赶到的时候,翰墨苑离已经有不少人了。离得更近一些的陆暄陆明陆离夫妇都比她先到一步。不过出了陆暄,其他人都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陆夫人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了房间里,“大夫!大夫呢?!” 陆暄道:“娘,已经让人去请了,还快就会来的。” “晖儿,晖儿,你怎么样了?” 陆晖躺在床上,四肢根本没有任何伤处,甚至连脱臼都没有,但是就是不能动弹。那把裁纸刀还插在他手腕边上,谁也不敢伸手去拔。雪亮的刀身看上去更是让人胆颤心寒。陆晖强忍着心中的恐慌道:“娘,我…我手脚不能动了。” 陆夫人连连垂泪,一边安慰道:“别怕,别怕,没事的,大夫很快就来了。不会有事的。” 陆晖有些艰难的点头,但是眼中的恐惧却依然清晰可见。如果他的手不能动了,那么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陆夫人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厉声道:“是谁干的!昨晚是谁在守夜?!” 一个大丫头咚地一声跪到在地上,颤声道:“夫人,是…是奴婢,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夫人冷声道:“胡!既然是你守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你没听到,难道半夜不会进来看看大少爷么?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话听得在场的都有些囧,陆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除非他召唤丫头怎么可能半夜跑进房间里来看?这还是陆晖一个人在,万一大少夫人在或者他招了别的侍妾,难道要进去看人家怎么恩爱缠绵吗? 那丫头被吓得也跟着红了眼睛,什么也不敢了。她其实也是陆晖的通房丫头,而且还算是比较得宠的那个。只是大少夫人压得紧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那种。昨晚原本是她侍候陆晖的,但是陆晖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不好,将她给骂了出去。她也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平时偶尔确实会有半夜到陆晖房里去勾引的事,昨晚她心里省着闷气就直接捂着被子蒙头大睡了。谁知道这样就正好出事了呢。 “大夫…大夫来了!”门外,有人叫道。 “快!请进来!”陆夫人也顾不得再管那丫头,连忙叫道。 一个老大夫被人拉着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陆晖先是楞了一下才上前去为他把脉。 “大夫,儿怎么样了?”陆夫人担心地看着床上的陆晖,见大夫久久不语,忍不住问道。 老大夫皱眉道:“令郎一切正常。” 陆暄道:“大夫,我大哥手脚不能动弹了啊。” “哦?难怪觉得血脉有些凝滞。”老大夫恍然大悟。 “……”你刚才还一切正常! 老大夫又亲自动手检查了一番陆晖的手腕,推宫过血,却依然没有什么用处。 陆夫人见状几乎快要晕倒了,好半老大夫才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针囊打开,道:“不要紧,大概是血脉被压迫久了,才暂时无法动弹的。只要扎上几针,再找人多推拿几番,平时多动动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不过,这样的情况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若是次数多了,可就真的不好了。” 陆夫人松了口气,身子一晃有些站不稳了。站在他身边的陆暄连忙扶住她。 老大夫道:“你们先出去,老夫要替他针灸了。” “是,有劳大夫了。”陆夫人连忙谢过,先一步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二少夫人站在陆明身边声道:“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难不成是得罪什么人了?” 陆明挑眉道:“谁知道呢。” 二少夫人摇摇头道:“也不对呀,守夜的丫头根本没听见什么动静。将大哥弄成这样不可能不发出声音吧?”别的不,就脸上那几巴掌,必须是啪啪作响啊。 看了一眼沉默地站在门口的三少夫人,二少夫人撇撇嘴看向另一边道:“四弟妹,你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正歪着头靠在陆离的肩膀上闭目养神,听到二夫人的问话才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淡定地道:“谁知道呢,不定是遇到鬼了吧。” “啊?!”二少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往里面看了一眼,觉得谢安澜得有点道理。陆府这么多人,翰墨苑的丫头厮更不少,好好地怎么会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把陆晖弄成这样? 看着妻子这副模样,陆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哪来的什么鬼?不准是什么武功高手呢。谁知道大哥在京城里惹了什么人了?”着,陆明若有所思的看了谢安澜一眼。他可没有忘记,在泉州的时候自己在这个弟妹手里吃过的亏,还有在明兰院那晚,她可是一个人抓住了三个大男人啊。 陆夫人从里面出来,冷厉的目光就直刺谢安澜而去。她也不傻,昨才刚刚找了谢安澜的麻烦,晚上陆晖就出事了,她若是猜不到才是怪事呢。 谢安澜淡定地对上陆夫人的目光,撑着陆离的肩膀站起身来盈盈一拜,“抱歉啊,母亲。听大哥这儿出事了我们就先过来了。没来得及先去请安,以后儿媳会记得的。” 陆夫人瞪着谢安澜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谢安澜!这是不是你做的!” 谢安澜清澈的媚眼眨巴了两下,带着十分的无辜和稚气,跟她美艳的长相十分的违和,“母亲在什么,儿媳妇听不明白呢。” “你少给我装糊涂!谢安澜,你好大的胆子!” 谢安澜直接躲到陆离身后去了,只露出半个脑袋,“母亲在什么,好吓人啊。”面目狰狞的女人最可怕了,宝宝被吓到了。 陆离很是贴心地挡在了她前面,抬眸淡然道:“母亲,你吓到她了。” 陆夫人心口一堵,我吓到她了?!你是只看得见她那张美貌的脸,没见过当初她在明兰院挥鞭子的模样吗?她能吓到这个女人! 陆离道:“大哥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很担心。但是无凭无据地母亲就指控夫人,会不会有些不妥?” 谢安澜头点的犹如鸡啄米,“是呀是呀,母亲,为了证明儿媳的清白。我愿意到承府的大人们前面当面对峙哒。”别是现在,就算是前世有各种痕迹检验技术和监控设备,青狐大神想要下黑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抓住把柄哒。 陆夫人瞪着眼前的夫妻俩,眼睛几乎都要充血。告到承府去?让人知道她们陆家治家无方,让陆晖还没来得及会试就先以另一种方式扬名京城? 谢安澜叹气,“母亲,其实我觉得大概是大哥无意间得罪了什么高人。所以,做人啊还是要与人为善才好。我爹从就教我,做人要宽容要和善,要心存仁厚。所以我才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地活到现在啊。” “你…”陆夫人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丫头,就朝着谢安澜和陆离冲了过去。只是脚下不稳,眼看就要跌倒了。原本躲在陆离身后的谢安澜却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陆离前面伸手扶住了陆夫人。 “母亲,心痛么?”谢安澜垂眸,声音低的只有靠着她身后的陆离和被她扶着的陆夫人能听见。 “贱人!”陆夫人蓦地睁大了眼睛,怒斥道。 谢安澜面容忧伤,嘴唇微动,“谁贱谁知道,下次可没这么简单了哟。” 扶着陆夫人站起身来,谢安澜恭敬地后退了一步放手,“母亲,心一点。摔伤了可就不好了。” 陆夫人脸色苍白地盯着谢安澜,谢安澜笑容温婉,仿佛还带着几分羞涩,“母亲不用客气,这是儿媳妇应该做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对的。你是不是?” 陆暄皱眉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有些怀疑谢安澜是不是趁机对母亲下黑手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谢安澜扶着母亲也确实没有过更多的动作,应当也做不了什么才是。 “滚!” 谢安澜耸耸肩,扭头对陆离道:“夫君,母亲心情不好。我们还是别在这里打扰了。” 陆离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母亲,我们先告退了。” 看着携手转身离去的夫妻俩,陆夫人心口不停地起伏着,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歪到在了陆暄的怀中。 翰墨苑外,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气,“好像…还是把人气晕了,这也太脆弱了。” 陆离道:“母亲是担心大哥的身体,急火攻心才晕过去了的。” 谢安澜点头,表示赞同,“得没错,果真是母子情深啊。” 两人才刚回到晨风苑,就被陆闻身边的管事火急火燎的招过去了。 书房里,陆闻脸色那看的看着眼前的儿媳和儿媳冷声道:“你们到底要闹什么?这才刚回来几,就折腾出这种事情!他是你大哥!” 谢安澜抬手掩唇,无聊地想要睡觉。 陆离淡淡道:“不知道父亲再什么?” 陆闻冷声道:“别告诉我,晖儿的事情不是你媳妇做得。” “父亲有证据么?”陆离问道。 陆闻哑口无言,陆离冷冷道:“无凭无据,仅凭着几句风言风语,父亲就认定了是我们做得。既然父亲这么担心,又何必让我们回来?大家各过各的,岂不是两相安好?” “胡!还没分家什么各过各的?”陆闻怒道。 谢安澜蹙眉,不太能理解陆闻为什么非要死咬着不肯分家。虽然大多数人家父母在都不会分家,但是有的兄弟关系着实不太好的,提前分家了也没什么。更何况陆离还只是庶子,有的大户人家未免庶子争夺财产,一成婚就将庶子分出去的也是有的。 陆离微微挑眉,似乎无意再多什么。 陆闻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冷声道:“当初你母亲给你选的这个妻子不合适,立刻休了她,我让你母亲在京城替你挑一个更合适的!” 我去!当着我的面这么,真的好么? 陆离摇头,“不。” “你什么?!”陆闻皱眉道。 陆离道:“不,糟糠之妻不下堂,夫人并没有必须被休的理由。” 陆闻冷笑道:“没有?不顺父母,无子,还不够么?” 谢安澜头疼的抚额,所以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了。不管有理没理,拿孝道压人你就没法子。便是如陆游那样的大才子,也要被孝道逼得夫妻离散。 陆离显然不是个大孝子,所以他一点儿也不能体会到跟他同姓的大才子的为难之处,“不。” “你!”陆闻大怒。 陆离道:“父亲有空教训儿子,还不如多替大哥费点心思。今被人弄得躺在床上爬不起来,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陆闻怒极,冷笑道:“你当真以为陆家收拾不了你么?你这孽子竟敢为了一个女人忤逆长辈!真是不知所谓!” 陆离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父亲若是你能收拾我,儿子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陆家确实是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但是…这京城里也不是只有陆家一个势力。不知道父亲有多少信心认为,陆家会为了一个陆晖倾力打压一个庶子?” “倾力?”陆闻嗤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陆家想要打压陆离,何须倾力? 陆离点头,负手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与父亲赌一把?” 陆闻皱眉,眯眼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你又想干什么?” 陆离道:“一个月为限,看陆晖和陆暄先死,还是我陆离先死。” “孽子!混账!”陆闻气得直喘粗气。一个儿子竟然敢在父亲面前出是兄弟先死还是他先死这种话,当真是无法无!无论是谁先死了,对陆闻来又会是什么好事不成? 陆离道:“既然父亲没话,我就当父亲同意了。儿子告退。”拉了一把在一遍发呆的谢安澜,陆离转身直接往外面走去,留下陆闻独自在书房里跳脚。 “看什么?”陆离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叹气道:“你这样,让我有点自己变成红颜祸水的感觉啊。”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我不,陆家一样会打压我。” “咦?”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与其让他们不轻不重的闹腾,回头又纠缠不休。还不如一开始就来得痛快一些。” “直接撕破脸么?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陆家啊。”谢安澜有些意外地道。虽然上次他们上门的时候被人冷落了,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是陆夫人买通陆家的一些人做得。肯定不会是陆家当家人的意思。但是陆离对陆家的嫌弃,显然比陆家对陆离的冷淡更重一些。 陆离道:“陆家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数百年屹立不倒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里面早就烂透了。”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 书房里,谢安澜和陆离前脚刚走,陆夫人后脚就从内室冲了出来。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老爷,你看到了吧?你看看这就是老四对长辈的态度!你还我冤枉他们!在您跟前她们尚且如此嚣张,在妾身面前还能好得了么?” 陆闻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道:“我早就跟你过,不要管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你又跟他们闹什么?之前的教训还不够么?老四那个媳妇敢直接拎着鞭子到明兰院去抽人,你真的觉得她是怕你才让你罚跪的?她是为了老四的名声,你昨儿真让她跪下去了,她今就敢让晖儿跪断腿!” 陆夫人脸色一白,含恨道:“妾身是陆家的当家主母,难道连责罚一个庶子媳妇的权利都没有了?让他们这样闹,我还如何当这个家?” “那你倒是有本事把她压下去啊!”陆闻不耐烦地道。陆夫人若是真的有本事将谢安澜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半句话都不会。问题是,明明收拾不了还偏要去招惹,出了事请还是要闹到他这里来。他一个大男人难道就为了处理后院这些鸡零狗碎的杂事? 陆夫人不出话来,谢安澜狠劲她是真的见识到了。偏偏陆离还要死命护着他,甚至不惜跟陆闻翻脸。陆离不肯休妻,就算他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办法。从来只有父母逼着儿子休妻的,却没见过哪家父母替儿子休妻的。有陆离在,想要将谢安澜赶出陆家根本就不可能。而只要谢安澜留在陆家一,硬碰硬陆夫人就不可能赢得过谢安澜。因为她要担心儿子的安危和前程,谢安澜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愣了好一会儿,陆夫人才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老爷,刚才老四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就算老四将来高中,真的会帮扶晖儿,真的会为了陆家出力么?” 陆闻一愣,脸色有些阴沉。 陆夫人叹气道:“原本老四这孩子虽然木讷了一些,倒也是个听话孝顺的好孩子。谁知道一朝开窍了,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我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冷心冷清的人。老爷,他只怕还记恨着当初你不想让他回书院的事情呢。” 绝人前程的事情,能不记恨么? “老四对本家也不亲近,将来入朝为官若是他跟那些与陆家作对的人站在了一起。老爷,到时候您和晖儿要如何自处?咱们在本家那里又哪里还有立足之地?”陆夫人望着陆闻,殷切地劝道。 陆闻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觉得陆离是他的儿子,就算脾气冷一些也不可能会站在陆家的对立面。但是现在…陆离显然连跟陆家打对台的底气都有了。底气不会是平白而来的,谁给了他底气,这些日子陆离在京城到底又交往了些什么人? 看着陆闻陷入了沉默,陆夫人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陆晖经过了大夫针灸治疗之后,果然没什么大碍了。陆夫人果然也不再管晨风苑的事情,就连之前还总是想要挑衅的陆荞和时不时就要上门来聊的二少夫人都开始避着晨风苑走了。 不过好消息是,大少夫人回来了。 被整个陆府排斥的谢安澜心情半点也不受影响地坐在自家茶楼里喝茶。没有顾客,刚刚重新装修完成的茶楼里只有谢安澜一个人喝茶。陆英站在一边看着,“少夫人,感觉如何?” 谢安澜环视了整个二楼,满意地点头道:“动作很快,我还以为会试结束之前都不一定能弄好呢。” 陆英笑道:“我不是怕赶时间么,同时请了两拨工匠上下一起做的。” 谢安澜惊讶,“没打起来?”同行相忌啊。 陆英笑道:“怎么会?我们给足了工钱,他们只会比谁做得更好更快。” 茶楼的格局跟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原本那些老旧而毫无新意的陈设和装饰都全部还了。墙壁特意重新粉饰妆点过,比起从前沉稳的暗色调倒是多了几分明亮。布置的风格也是趋向于简洁大方,幽雅清净的。 谢安澜看看跟前的茶杯,精致的喜白瓷茶杯,杯身勾画着雅致墨竹图。这图样还是谢安澜缠着陆离亲手画出来的。翠色的茶叶在澄澈的茶水中慢慢舒展开来,配上白净的瓷杯,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 “灵武寺那边学艺的那几个怎么样了?” 陆英有点为难地道:“这个,大师想要学手艺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不过送过去的那两个人本身手艺就不错,这些日子倒也是长进了不少。”从做出来直接被老和尚倒了喂狗,变成了被老和尚嫌弃的表示可以拿去喂方丈。 谢安澜叹气,这种事情确实是急不来。摸着额头思索了片刻,道:“下次你去灵武寺,告诉那老和尚,我这儿有好酒。只要他肯来替我帮忙半年,以后每个月的好酒我三倍给他。” 陆英点头,点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呃,少夫人,你真的有酒么?”老和尚要是被骗了,会在他们的菜里投毒吧?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我至于去骗一个和尚么?” “……”难。 谢安澜扫了一眼楼下,皱眉道:“这条街人是不是有点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陆英笑道:“少夫人你忘了,今儿是初二。” “都去上香了?”谢安澜问道。 陆英无语,“初一才上香,今是贵妃娘娘的寿辰。听陛下要为贵妃娘娘和腹中的皇子祈福,祭去了。”皇帝祭,一年也没有几次。自然会引得无数人前去围观。别是他们这儿,这个京城地大街上人都少了四五成。 “这样啊。”托着下巴,谢安澜问道:“柳家那位三公子怎么样了?” 陆英道:“自然还在牢里待着呢。现在许多人都在盯着牢,柳家就算想要做什么手脚也不容易。而且,万一被人抓住了,那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谢安澜道:“现在我也不觉得能有多少余地。皇帝为了柳贵妃的寿辰就去祭,这么明显的补偿只怕是不会再管柳三的死活了。” 陆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皇帝一直都很宠爱柳贵妃,但是柳贵妃以前怀孕的时候可没有去祭。随同皇帝祭,这是只有皇后才能有的待遇。 陆英看看谢安澜,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少夫人,有个事儿……” “什么?” 陆英道:“刚刚听到一些道消息,陆家似乎对四爷有些不满。” 谢安澜并不意外,挑眉道:“哪儿来的消息?陆家怎么对他不满了?” 陆英道:“我平时闲着没事也经常在京城里到处逛逛,从前在京城也还认识过几个人。偶尔能听到一些消息,听是陆家大公子对四少爷有些不满。…四爷目中无人什么的。” 谢安澜盘算着,“陆家大公子,是…陆渊?” 陆英点头笑道:“少夫人好记性。” 上次在翠华楼好像也有陆渊,不过当时事发突然,根本没怎么注意过从楼里出来的人。除了高裴。 谢安澜蹙眉道:“陆家大公子,应该不是没长脑子的人吧?脸跟陆离面都没见过几次几能看他不顺眼?” 陆英道:“少夫人你忘了?之前四爷得到京城里好几位大儒的赞赏,但是四爷至今都没有去过陆家。”陆盛言这个家主大概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但是陆渊这个陆家嫡长子却不太可能不注意到跟他同辈的陆家出了这样一个人才。 谢安澜点点头,陆渊自然不会认为陆家人扫了陆离的面子是什么大事儿,但是陆离不给陆家的面子在他们眼中却是大事。原本陆离名不见经传自然无人理会,等到陆离名声越大的时候,陆家脸上就会越难看了。 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桌面,谢安澜问道:“他们想要怎样?” 陆英耸耸肩道:“听有不少跟陆家关系不错的学子都想要约四爷切磋,不过四爷连人都没有见直接拒绝了。” 谢安澜惊讶,“避而不战,不是陆离的作风啊。” 陆英道:“四爷,有这个闲工夫,不如会试成绩上一决胜负。” 谢安澜忍不住抚额,果然还是很嚣张。陆英有些担心地道:“陆家不会在会试成绩上做什么手脚吧?” 谢安澜摇头道:“会试阅卷的方式还是比较严谨的。而且有曹老大人单老大人和东陵先生的肯定,只要陆离自己没考砸,上榜肯定是不成问题的。最多就是名次不太好看而已。” 陆英张了张嘴,忍不住提醒道:“少夫人,万一四少爷被弄成三甲怎么办?” 上榜和上榜也是有差距的。一甲前三名就先不了。二甲和三甲可是有着差地别的。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同进士…听着还是进士,但是有句话得好,同进士,如夫人。一字之差,壤之别。 东陵官场规则,同进士官品不可高于正五品。 谢安澜倒是不怎么在意,“这是殿试的事儿,陆家若是都能够把手伸到皇帝面前去了,就让你家四爷自认倒霉吧。” 陆英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对。四爷得罪的是陆家不是柳家。” 谢安澜低头闷笑道:“就算是柳家,这个时候也不会出手。柳家正需要名声呢,在殿试上打压一个有些名气的才子,他们脑袋又不是被门挤了。就算陆离中了状元也不过是六品编修,柳家想要捏死一个刚入朝的官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眼简单,何必专门在会试上丢人现眼。” 会试是为了朝廷选拔人才,掺和会试就是破坏东陵王朝的百年基业。但是一旦这些学子入朝为官,再打压谁那就只是普通的朝堂争斗了。谁输谁赢,生死自负。 “何况,你家四爷也不是一朵白花。你就别提他担心了。”谢安澜淡淡道。 ------题外话------ 嗯,看到有亲对澜澜认同罚跪有点不满哈。首先我不太可能让主角一直酷炫下去谁惹揍谁哒。其实最难招架的不是千奇百怪的招式,而是陆夫人这种力劈华山。不管不顾就是要劈你,今你弄晕她,明呢,后呢? 另外吧,我的理解力,特工其实不是什么酷炫的职业。没有什么宁死不屈,宁折不弯这一。必须要的时候,别下跪了,偷鸡摸狗,求饶拍马无所不为。澜澜是行动组,也就比一半的特工酷炫一点,但是也没有那么那啥。如果我设定的是澜澜是军人出身的话,我就绝对不会让她跪~么么哒~(づ ̄ ̄)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陆离的报复 谢安澜皇帝之所以带柳贵妃祭,是对将要放弃柳三的性命的补偿……其实这种猜测还是谢安澜过高的估计了皇帝的善心。实际上应该,是皇帝以柳三的性命为代价,与朝臣和权贵们达成了带柳贵妃祭的条件。皇帝对柳贵妃肚子里这个自己目前唯一的子嗣相当的重视,带柳贵妃祭意味着什么,多人多心里其实都清楚,在皇帝的心中,柳贵妃才是真正的皇后。 当然,没有人会同意皇帝立柳贵妃为皇后的。就如同在谢安澜原本的时空中,再怎么倾国倾城,独占盛宠,杨贵妃到死都是杨贵妃,万贵妃最多也只能追封一个皇贵妃是一一样的道理。当礼教完善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就很难再复制赵飞燕那样的传奇了。 所以,柳贵妃有生之年是当不成皇后的。但是偶尔让皇帝任性一下没关系,免得逼急了皇帝非要和朝臣们死磕,到时候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所以,在柳贵妃风风光光的过了有生之年最风光得意的一个生日之后,在柳家人正志得意满的时候,早朝上一道圣旨下来:柳家嫡三子,赐死。 皇帝还是给柳家留了颜面的,至少没有将柳三推到菜市口斩立决。看着不久前还一脸意气风发的柳咸柳戚两兄弟笑容僵硬在脸上,失魂落魄地从大殿里走出来的模样,不少人都暗暗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柳三对谢安澜来不过是个有过一面之缘令人厌恶的纨绔子弟,他的死无论对柳家有多大的打击,对谢安澜来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所以谢安澜听到陆英的禀告,也只是怔了一下便挥挥手作罢了。对谢安澜来,这个消息来没有陆离跟陆家那几个之间的斗法来得有趣。 陆离那日在书房里撂下了狠话,显然并不只是用来对陆闻表达自己决心而已。陆夫人和陆晖下手很快,但是陆离也不慢。跟陆家亲近的举子刚刚找陆离麻烦的第二,找陆晖麻烦的人也来了。 陆晖原本应了陆渊之邀去参加一个国子监的举子们的聚会,陆晖自然满心欢喜的。能在国子监读书的,除了少数成绩非常优异的以外绝大多数都是朝中官员的子弟。这样的关系网,一旦顺利打入进去了,可比与普通的读书人之间的交往更有利得多。因为国子监的学生是可以直接授官的,虽然未经过会试不能上五品以上,但是这至少明,在国子监的学生只要脑子没问题,将来都是官场中人。 本来陆晖有陆渊领路,应该相当顺利的。谁知道聚会当场不知怎么冒出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当众就要跟陆晖切磋。并表示如果陆晖赢不了他们的话,就没有资格参加国子监的聚会。偏偏这几个人还都是国子监有名的才子,陆晖自然是败得一败涂地最后只得灰溜溜的滚回来了。回来之后如何别人知道,但是事情传开了之后陆夫人狠狠地将府中爱船道消息的下人收拾了一顿倒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在陆晖躲在书房里砸东西泄愤的时候,曹府里,大公子曹修一手拿着陆离的笔记心得,一手拿着一副崭新的画轴笑得心满意足。他是从离开京城没有怎么在国子监读过书没错。但是他们曹家在国子监也是有名额的,他的亲戚和伙伴们也有不少都是在国子监读书的人。请清流书香门第出身的伙伴们教训一个走后门的家伙,简直是再容易没有了。 这样,事情并不算完了。大少夫人的娘家兄弟睡了陆闻和陆晖的姨娘的事情被陆暄院子里的一个下人不心传了出去。一时间陆家,李家,杨家都热闹起来了。特别是大少夫人的娘亲,直接就打上门来了。当初就算有错,也是杨家三兄弟的事情,李肃可是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陆闻和陆晖的女人。但是那流言脏水却一直往李肃身上泼,李家简直都要恨上大少夫人这个女儿了。就算李肃是庶子,那也是陆家的公子啊。是李家老爷子立了纳妾书纳回来的清白民女所生的庶子。也是代表着李家的脸面的! 原本陆夫人还以为是陆离搞的鬼,但是查来查却是查到了陆暄的身上。那个下人是陆暄的心腹,据他三少夫人私底下埋怨陆夫人偏爱陆晖夫妻俩,他也算是自作聪明想要替主子分忧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云云。 陆夫人自然是勃然大怒,为了给李家一个交代将那人打的半死不,还将陆暄和三少夫人也恨恨地骂了一顿。陆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偏宠陆晖,同样身为嫡子的陆暄真的会毫无意见么?原本这些日子被母亲指使着替大哥跑腿做这做那,就让生性懒惰喜好享受的陆暄心中有些烦躁了。莫名其妙的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陆暄也怒了。当场将陆夫人给顶了回去。人生气起来自然没有什么好话,又有陆明在一边火上浇油,陆夫人当场被气晕了过去。陆暄也跟着被陆闻狠狠地抽了一顿,整个陆家鸡飞狗跳,除了晨风苑里暗搓搓的看戏的几个人,就没有个日子好过的。 晨风苑里 谢安澜悠然地举起手中茶杯向陆离一敬,“佩服。” 陆离淡淡道:“你以为是我做的?” 谢安澜道:“难不成是我做的?”地良心,她可是什么都没做。 陆离道:“我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给曹修送了一幅画,跟陆明聊了两句而已。” 谢安澜撑着下巴,问道:“陆明是傻了么?陆晖若是考不上会试,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 陆离道:“谁没有?” 谢安澜挑眉,“恭听指教。” 陆离道:“总归陆家是需要有人出仕的,不是陆晖也可以是陆明或者陆暄。比起陆暄,或许他觉得他的机会更大一些。” 谢安澜皱眉,“你是捐官?但是捐官都是虚职,就算运气好有实缺,也不能超过正五品啊。陆家怎么可能走这条路?” 如果是大家族的一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还好,比如当初柳家的柳三,柳三倒是超过了五品而且有实权,但那是因为她是柳贵妃的亲侄子。陆家自诩书香门第,想要在京城立足是不可能这条路的。得难听一点,这就是花钱买个身份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卵用。 陆离道:“如果陆晖连续数次都落榜的话,陆家也会走这条路。有个身份总比连身份都没有强些,特别是陆明,二嫂是皇商家的姑娘,不缺钱,但是他是庶子缺身份。他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后代考虑。” 谢安澜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去教导陆明什么叫做可持续性长期发展战略了?”当不成官老爷,就当老太爷呗。陆明不是没有野心的人,只是他资不够,又是庶子的身份,只能被陆晖给压着。如今看到陆离混的风生水起,陆明心中未尝不会心动。陆明想要复制陆离的成功是不可能的,他没有那个能耐。于是陆离就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只是不知道陆明注意到了没有,在泉州的时候他还想要忽悠陆离跟陆晖磕,现在变成他自己出面跟陆暄死磕了。 “你爹会很生气哒。”谢安澜提醒道。 陆离淡定地道:“是他先动手的。” “嗯?陆家找你麻烦是你爹的意思?” 陆离道:“没有他的默许,这么大的事情夫人只怕还要犹豫再三。” “四少爷,四少夫人,老爷和夫人请两位过去。”门口,陆闻身边的管事禀告道。 谢安澜戏谑地瞥了陆离一眼:哦哦,你爹回过神来了。 陆离淡定的拂袖起身,“走吧。” 依然是在陆闻的书房里,这次陆夫人却是哭得肝肠寸断。陆晖也是红着眼睛铁青着脸站在一边,陆闻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陆夫人只觉得头痛无比。 “老爷!”陆夫人凄声叫道,“老爷,你看到了吧?老四的心肠有多狠!他让人羞辱晖儿还不够,还要挑拨晖儿和暄儿兄弟的关系,这是要让兄弟阋墙,让咱们陆家家宅不宁啊。” 陆闻皱眉道:“老四哪儿能指使得了国子监的人?那件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 “老爷!”陆夫人声音凄厉,“哪里有那么巧?老爷还记不记前几日那个混账东西了什么!他就是想要害死晖儿和暄儿两兄弟,想要独占陆家!” 陆闻其实心中也有些发冷。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之前陆离撂下的狠话,他真的不会怀疑到陆离身上。而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显得更可怕。他这个儿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成长的能够将人心算计的如此精确的地步了。如果是换了陆晖陆暄甚至是陆明有这样的能力,陆闻只会感到高兴。但是到了陆离身上当初果然还是应该全力阻止他来京城,这个儿子 “你想怎么样?”陆闻冷声问道。 陆夫人心中一喜,咬牙道:“将他们逐出陆家!” “糊涂!”陆闻没好气地道:“你若真觉得他这么厉害,还想要将他逐出陆家!等到没有了这层兄弟关系,你就不怕他寻个机会就弄死你儿子!” 陆夫人一愣,又有些不以为意,“若不是他在陆家,岂会有这个机会?离开陆家,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举子,还能成什么事?”陆夫人深深地后悔之前被女儿和丈夫动,让陆离搬回来住。结果好处没有占到半分不,反倒是惹了一身的腥。 “娘。”陆晖突然开口道:“爹的没错。” “晖儿?”陆夫人不解地看向儿子。陆晖道:“若是真的将四弟逐出陆家,以后他就跟咱们没有丝毫关系了。” “那不是正好么?”陆夫人沉声道,“那种人留在家里做什么?还嫌我们家不够乱么? 陆晖垂眸道:“娘,四弟没有任何错处,将他赶出家门是我们不义。外人不会他不孝,只会爹和娘不慈。” 陆夫人皱眉,“那你怎么办?” 陆晖看向陆闻,陆闻皱眉道:“你。” 陆晖叹了口气道:“既然不能和睦相处,不如就将四弟和弟妹分出去吧。”陆晖打算的极好,一旦分了家,陆离就不能再利用陆家的资源了。但是陆闻却还是他的亲爹,陆夫人还是他的嫡母,有什么事情陆离还是要尽孝。 陆闻沉默了许久,方才陆夫人和陆晖殷切地目光下叹了口气道:“就这么办吧。” 谢安澜和陆离都没有想到,这次被陆闻叫到书房里来,等待他们的竟然不是一顿臭骂,而是分家。 听到陆闻的话,谢安澜很想出门抬头看看,上有没有掉下馅饼来,还是今的抬眼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对于两个完全不觉得被家族抛弃是什么痛苦事情的异类,陆夫人和陆晖自然无法如愿看到陆离痛苦愤怒的表情了。看着陆离平静的模样,陆闻原本才下定的决心又有些摇摇欲坠了。 不过陆夫人和陆晖却不会给他这个反悔的机会。陆夫人立刻就开口道:“既然老四夫妻俩也没有意见,,那就分吧。” 陆闻皱眉道:“这事还是等暄儿和明儿来了再。更何况还有本家那边” 陆夫人道:“一点事何必劳烦本家?更何况,老爷咱们家在老太爷的时候就已经另立了家谱,又不是要将老四夫妻除族,这就够了吧?” 陆闻有些沉默点了点头,陆暄和陆明兄弟来得极快,听到这个消息两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爹这是不是”陆明有些担心地道。陆离若是离开了,家里可就只有他一个庶子了。但是若让他也跟着要求分家离开,陆明又着实没有这个勇气。 陆闻沉声道:“不必了,我和你娘心意已决。” 陆明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陆离,只得闭嘴了。 陆闻看了四个儿子一眼,沉声道:“虽然我和你们母亲还在,但是既然都在这儿了,我就将以后的事情都先一。陆家祖传的祖业,泉州的宅子和京城的宅子以及商铺田地,都是要传给后代继承家业的子孙的。你们母亲的嫁妆也是她自己的,几个媳妇的嫁妆也是她们自己收着,没什么可的。我能拿出来给你们分的东西,就只有剩下来四个庄子,十多个商铺,还有公中的五六万两银子,以及当年你们祖母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按照规矩,晖儿和暄儿是嫡子,可得七成。离儿和明儿可得三成。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陆晖摇头道:“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陆明有些不甘心,但是陆闻得是世间通行的规则,陆离没有意见他自然也不能多什么,只得摇了摇头。何况他爹的意思好像只是将陆离分出去,自己现下并不能拿到什么产业。 陆离也道:“没有。” 陆闻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陆离一眼,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做主,分一个在京城附近的庄子给你们,商铺就只能给你们两个了。还有现银,给你们八千两,也够你们在京城里买个宅子了。另外,你祖母留下的一些首饰,我让人给你媳妇送一盒过去。”又扫了陆晖三兄弟一眼,道:“你们到时候也都有。可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无言,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陆闻这样分家绝对是没有半点偏向陆离夫妻俩的。这点东西在寻常人家看来不少,但是跟陆家总得财产比起来,只怕陆离连半成都没有分到。不过既然陆离不话,就是默认了这样的分法,别人自然更不会什么了。陆离得到的越少,他们得到的就越多。 陆闻道:“既然都没有意见,就送到衙门去请官府记录在册,以后也不得再有异议。至于老四你们会试过后再搬出去吧。” 陆离淡淡道:“不必,儿子今就搬走。” 把儿子赶出家门,结果儿子比他还要迫不及待。陆闻的心情一时间复杂无比。好半晌方才叹了口气,挥挥手道:“随你。” 陆离抬头看向陆闻,道:“还有一件事,请父亲明示。” 陆闻道:“你。” 陆离看了看陆晖,问道:“将来该如何赡养长辈?” 陆夫人冷笑一声道:“我自己有儿子,用不着你费心。” 陆离不语,只是看向陆闻。陆闻有些恼怒,却还是道:“按理,赡养父母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的责任,你们若是有孝心,逢年过节,生辰的时候回来便是。”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如此,每年三节以及父亲寿辰,我与夫人自会奉上节礼,待我而立之后,每年再奉上一千两白银给父亲尽孝。不知可否?” 陆闻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知道这个儿子冷情,但是冷情到这种连对父亲尽孝都要算成数字的程度,却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好半,陆闻才有些艰难地点了下头。虽然他知道,这个头点下去,以后跟这个儿子就真的只是面儿上的关系了。 陆离道:“如此,劳烦父亲将这个也记上去。” 陆明皱眉道:“四弟,你们总共也只分到了八千两现银,一年一千两会不会太多?” 陆离道:“无妨,还有十年时间,生养之恩,自然是该报的。” 陆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陆离,一年一千两啊,就算陆离将来做了官,十年后一年的俸禄也不一定能存下来一千两。 谢安澜一直安静地坐在陆离身边充当隐形人。见陆明这个表情心中不由暗笑,若是陆闻肯同意的话,只怕让陆离一次性付上三十年的钱从此买断关系,陆离也是肯的。可惜陆家人人品不太能信任,就算一次给了钱,以后只怕还是要牵扯。这年头父亲可以不要儿子,儿子可没有资格不要父亲。所以,到时候陆闻要陆离孝敬他,陆离还真不能不孝敬。 陆闻心情不好,完了事情就直接将人都赶了出去。 被赶出去的众人站在陆闻的书房门外面面相觑了半刻,最后陆夫人带着几分冷傲地神色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走了。陆明看看谢安澜又看看沉默的陆离,嘿嘿笑了两声也走了。陆离都被分家分出去了,虽然依然还是亲兄弟,但是基本上除了逢年过节也不没多少功夫会再见了。陆闻在的时候还好,等到陆闻将来不在了,陆家兄弟几个就算真成了陌路人也没有人会什么。 陆明没有陆离这个勇气,所以在陆闻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四弟,保重。” 陆离淡淡地看了陆明一眼,道:“二哥保重才是。”论心计,陆明绝对比不过陆晖。前世陆明虽然被赶回了泉州,但是陆闻对这个儿子其实还不算差。将陆家在泉州的一些产业半数都给了陆明,但是这一次,陆明有了前世没有的野心,还已经得罪了陆夫人和陆晖。不保重怎么能行? 可惜陆明没能领会陆离话语的含义,只当是客套话一般的点点头,转身而去了。 书房外面只剩下了谢安澜和陆离两人,陆离低头对谢安澜轻声道:“我们走吧。” 谢安澜点头,嫣然笑道:“是该走了。” ------题外话------ 啦啦~认真看了亲们的各种留言和分析,不管大家各自是什么想法,这么多认真讨论问题的流言还是很有助于伦家开拓思路哒。谢谢亲爱的们~也谢谢大家的月票支持哟~权臣这个月已经在月票榜第四位鸟,从未有过的成绩,开心~ 前本来打算去爬山,结果一个一大早一个电话被催着打车跑了六七十公里回成都,连行礼都没收拾,客栈都没退还耽误了更新~泪奔~昨下午又重新爬回客栈,今早继续爬山之旅。下午还有一更哟,这次绝对不会拖到辣么晚哒。下午4点五十五。么么哒~ 谢谢亲们支持~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会试之期(二更) 向往自由的夫妻俩搬家的速度自然是非同一般地快,等陆闻让人将一盒子珠宝饰品送到晨风苑的时候,陆离一行人已经准备走了人。移动网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两人当初是直接回来的,晨风苑的一切都是提前布置好了的,所以他们走的时候也只是带着几件常穿的衣裳罢了。 陆闻身边的管事带着人将东西送过来,谢安澜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一个盒子里装的是要给陆离的庄子铺子的地契和银票,果然只有八千两一分也没有多的。另一个盒子里果然装满了各种饰品。样式和成色都有些老,显然是很久以前的老东西。接过的时候谢安澜估算了一下重量,里面的金饰加起来应该也不会超过5两,不过饰品值钱的素来都不是黄金本身,而是那上面镶嵌着的各色宝石。这一盒子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大约也就能值个三四千两左右。加上银票和房产地契,这次分家,陆离一共从陆家得到了大约有一万八千两左右。 陆离只看了一眼,便对谢安澜道:“你收着吧,我们走。”又侧首对那管事道:“明日我会派人过来取分家的书。” 管事很有些无语,这位四少爷对银钱也太散漫了一些。这些可是他以后仅剩的家底了,居然只看了一眼就全部交给少夫人了。还有分家的书,倒像是比夫人和大少爷还要着急一般。要知道,东西已经到了他手里,如果书一直没办的话,将来四少爷就算根本没分家还要再分一份家产别人也没法。这位倒…真不是个贪财的。 这么胡思乱想着,管事向陆离告退晃晃悠悠地回去禀告陆闻去了。 陆闻听了管事的回报,脸色更沉却终究什么都没,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回到离开了数日的家中,谢安澜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抬起手伸了个懒腰,仰长笑,“啊啊,终于自由了!” 站在身边的西西偏着脑袋看看她,也跟着她的模样学着抬起双臂欢笑。谢啸月呜呜叫着,兴奋地围着院子打转。 陆离看着两人一狼高兴的模样,脸色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让芸萝带着西西下去,谢安澜看向陆离,挑眉道:“距离会试只有不到十了,你有什么打算?” 陆离道:“在家看书,准备考试。” 呃,好三观端正的答案。也对,就算陆离聪明绝顶才学过人,会试这种事情总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毕竟万一一个不心考砸了,下次从来可就是三年以后了。时间就是金钱啊。起来,自从离开泉州之后,陆离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太多,当真没有多少时间静下来看书的。 谢安澜想了想,有些好奇的声问道:“话,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当年的试题么?”就算前世这一届陆离没考成,以他对科举的坚持也不可能没有关注。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贴经记不记得都不所谓,最重要的诗词和策论变数太大。这次连主考官都跟上次不一样。” 谢安澜了然,诗词和策论需要主考官提前拟题。但是平时所发生的事情甚至是主考官的心情都有可能让他所出的题目产生变化。与其一门心思的去想对陆离来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还不如自己多看看书到时候以便应付自如。 “咦?主考官也换了?你怎么知道?”谢安澜好奇问道,主考官到底是谁,都还没有公布呢。 陆离淡然道:“柳家刚刚出事了,如今正是需要闭风头的时候,不会再掺和科举的事情。” 哦,原来前世的主考竟然是柳家的人,谢安澜摸着下巴道:“未必,我觉得柳家不像是懂得收敛锋芒的样子。” 陆离道:“柳家是不是不要紧,柳浮云是就可以了。”如果柳浮云连这点事都劝不住柳家,他就不得不对柳浮云的能力评价往下压一个档次了。 谢安澜想想,朝堂上的事情还是陆离更加明白一些。也就不再多问,耸耸肩道:“那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既然咱们现在自由自在了,我也有事情要忙了。” 陆离微微蹙眉,“你要忙的是,穆翎给你的那些东西?” 谢安澜一愣,不爽地瞪向某人,“你偷看我的东西!” “我只看了一眼,是你自己放在那里的。”陆离道,“只看到第一页的几行字,我猜是穆家大公子给你的。” 只看了几行字就能猜到东西的来历?谢安澜无语。 片刻才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觉得…穆翎的计划很不错。你怎么看?” 两人回到房间里坐下,陆离才道:“穆翎想要绕开京城里柳家势力对穆家的牵制才找你合作?” 谢安澜趴在桌上,有些头疼地道:“我觉得…前半段很对,但是后半段有点牵强。穆翎想要避开柳家另寻发展没错,但是找我会不会太儿戏了?我可没有这个本钱。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或者猜到我跟流云会有关系了。毕竟…我的身份是你找流云会的人办得吧?” 陆离摇头道:“他若是觉得你跟流云会有关系,就不会跟你东拉西扯,而是直接找苏梦寒。你…没让他看破是男扮女装的吧?” 谢安澜摇头,“再过两年可能,现在不太可能吧?而且,如果他知道我是女的,就根本不会考虑找我才对吧?”陆离想起之前见到谢安澜扮成男装的模样,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已经过了雌雄莫辩的时候,但是谢安澜的装扮却十分厉害。不止是外表,动作神态,声音言行举止都十足十是个清秀少年的模样,完全看不出破绽。 陆离抬手按了按眉心,道:“不必想太多,你若是担心的话,拒绝他就是了。穆翎确实有些本事,但是只要柳家在一,他就出不了头。除非他彻底投靠柳家。” 谢安澜盘算着,道:“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不过穆翎的计划确实是很不错。如果我想要成为商业霸主的话,不定我也会去做呢。” “你觉得会很赚钱?”陆离挑眉。 谢安澜肯定地道:“非常,非常赚钱。” 陆离垂眸思索了良久,终于道:“那就看看吧。” “……”这么爱钱,你是缺钱要造反么? 之后陆离果然闭门苦读,就连曹修言希等人都各自在家中读书,没有再出门聚会了。时间转眼即过,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二月初九,一大早才刚蒙蒙亮京城贡院外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每个考生都需要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明以及需要的笔墨纸砚和这三的干粮,三后从贡院里出来第二再进入,如此再三,连续三场历时九。为了防止考生作弊,入场之前朝廷有专门的人检查是否有夹带什么东西的。除了笔墨纸砚,任何有字的东西一律禁止入场,被检查出来作弊的取消科举资格。 谢安澜也难得起了个大早,跟着陆英一起来给陆离送考了。 谢安澜看看陆离,虽然还是一副温尔雅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消瘦。但是比起刚刚认识的时候陆离总是苍白着脸的模样却要好多了。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谢安澜有些不确定的想着。陆离肯定不是这些考生里面身体最好的,但是也绝对不是最差的。 伸手取过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裹递给陆离,笑道:“祝你好运。” 陆离微微挑眉,接过了包裹,“有劳夫人。” 谢安澜轻哼一声,未免真的出现;陆四少被考死在考场里的情况,谢安澜还是略微费了一些心思的。陆离的包裹里准备的干粮都是谢安澜提前特制的。无论是营养还是口感,绝对都比那些干巴巴的馒头或者干饼子要强得多。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丸,香料之类的。总之是有备无患。 “不用担心,三后我就回来。”陆离淡笑道。 谢安澜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陆离点头,拎着行李也加入了排队入场的考生的行列。 看着陆离进去,谢安澜回身道:“咱们也回去吧。” “是,少夫人。”陆英点头道,见谢安澜神色有些沉,便安慰道:“少夫人不用担心,其实科举也没有传的那么下人。”也不是每一届都会有人挂在里面,只是偶尔罢了。人多了难免会出点什么毛病么。不过读书人的身体确实是不如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强。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我哪里担心了,只是看到讨厌的人了而已。” 陆英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讨厌的人。 陆家一群人正围着陆晖一个人殷切的嘱咐着什么,陆家人之外,陆荞也正抱着行李对林青书这些什么。远远地看过去,倒是看不太清楚林青书的神色,陆英只觉得林青书榜上了陆家二姐,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这装扮看上去就比从前像样了许多,看上去似乎倒有几分富家公子的风范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陆荞正好朝着这边看来。看到两人陆荞恨恨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又拉着林青书继续告别。 谢安澜摸摸鼻子:莫名其妙!她又招惹陆荞哪儿了啊? 那边陆夫人等人自然也看到他们了,陆闻朝着这边望了一眼,没有看到陆离皱了皱眉倒是没什么。陆夫人直接无视了他们,继续叮嘱着陆晖。大少夫人也站在了陆晖的身边,有些幽怨地望了谢安澜一眼。 谢安澜耸耸肩,“咱们回去吧。” “是,少夫人。”陆英低声道:“大公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这不关我们的事儿。”谢安澜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赚钱大计 陆离考试去了,谢安澜也没有闲着。≈l;-≈g;她开始仔细的翻阅穆翎给她的东西,之前在陆家也看过,但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太多,却也没有静下心来认真思索。这几陆离不在家,她倒是正好安静的思考。 其实穆翎给她的计划对现代人来并不算惊世骇俗的东西,不过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有些异想开罢了。 总结起来也不过两个字:海运。 这个时代的东陵国也有一些番邦来得舶来品,不过都是走陆路从莫罗西戎胤安等过过来的。而且数量并不多,有的价格高有的无人问津。因为从陆路往东陵来,西胤和莫罗以西的地方据崇山峻岭穷山恶水不,还有的地方终年积雪,根本无路可走。所以在东陵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这个世界的尽头差不多就是莫罗等过的西方边境了。再往后,就是传中的蛮荒。 而极少数好不容易走过来的人,却带来的商品有的时候在东方诸国根本不值钱,就算偶尔运气好带回了大量财富还要被沿途的土匪山贼掠夺。往往真正能够得到财富的百不存一。东陵人与莫罗等国是世仇,往西边去更加危险。就算有和那些人做生意,东陵人素来以为自己便是朝上国,自然也很少有人愿意九死一生地去那些根本不知道前程的蛮荒。 但是谢安澜却知道,世界有多大。这个世界与她记忆中的世界地理方面略有些差距,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凭空划出一副详细的世界地图来还能标注出最合适地航道。但是即便是有差距,她至少还是知道这个世界总归不会只有东陵这一个繁华的所在。那些番邦来的东西她偶然也见过一两件,并不比东陵的差。在她曾经的历史中,海商可是与盐商并为最豪富的人。 穆翎给他的这些东西里,就有他从一些番邦来的商人或者是莫罗等过边境的一些百姓口中听人起过得传中的蛮荒之地的一些消息。据那里也有繁华的闻名,庞大的帝国。还有数不清的金银宝玉。只是隔着仿佛堑一般的山脉,大型的商队很难从那边过来,他们也很难过去。所以,穆翎才想到了海运。 东陵国也有海商,毕竟东陵是个临海的国家,周边也有不少海岛国家。东陵也并不禁海运,自然又不少商人与这些岛国交往。但是却没有人会驾着船前往那种遥远的各奔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未知区域。 谢安澜摊开其中一副画的有些太过简单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些国家的未知和名字,有些是用墨写上的去的,有些却是用朱砂。黑色的表示确定,红色的表示还有疑虑。 谢安澜看了好一会儿,表示从没见过这样难以辨别的地图。不过,谢安澜还是看明白了穆翎想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遥远的叫做西迦的国家。看起来似乎很大,距离东陵国也非常遥远。只看中间夹杂着零零总总不知真假的十来个国家或地方的名字就知道了。根据穆翎提供的资料,据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敌国,领土甚至比东陵更加辽阔。 不过近些年往东方来的商人越来越少了,因为这些国家之间非常喜欢打仗。而这些资料并不只是穆翎自己收集的,有些是穆翎的祖父还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收集了。甚至穆家也曾经派出商队往西想要往哪些地方去过。但是基本上都没有能够回来。穆家现在也有商队在西域做生意,这些消息大部分也是这些商人来回来的。但是大部分消息都表示,不能再往西走了,那边是混乱的人间地狱。 谢安澜对穆翎的决意和魄力很是佩服,对这个异想开的计划也很感兴趣。 想了想,谢安澜取过旁边陆离惯用的纸笔,开始提笔疾书。 会试要连考九,中间陆离会回来两次。但是都是头傍晚回来第二一早又要进考场,看着陆离憔悴地都能跟几个月前有的一拼的模样,谢安澜难得的没有幸灾祸。显然在贡院里的日子是不太好过。 会试第九的时候,穆翎似乎终于有些忍不住去找谢安澜了。正巧谢安澜这在谢宅,便请他进去谈了。 相识许久,第一次到结交的兄弟的家,穆翎也很是兴致勃勃。跟在谢安澜身后一路打量着整个宅子,“无衣啊,你这宅子有些太过清净了啊。” 谢安澜翻着白眼道:“就我一个主人,能不清净么?” 穆翎道:“难道无衣的家人没有跟着来京城?” “家人?”谢安澜垂眸道:“谢无衣没有家人。”谢无衣的户籍上面确实是没有家人,孤儿。 穆翎有些歉意地看着她,谢安澜摆摆手道:“没什么,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么?在京城有这么大一座宅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点。许多在朝为官的人还没有我宽裕呢。”穆翎一愣,不由笑道:“得也是。” 两人坐下来,下人送上了茶水退下,穆翎才开口问道:“我的计划,无衣看的怎么样了?”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轻易交给外人。我真怀疑穆家是怎么成为下首富的,还是穆大公子格外不同。” 穆翎朗声笑道:“这个么,就是因为穆家人胆子大啊。若不是当年穆家先祖救过一位落难太子,还倾尽家业助他夺位,哪里有穆家今的风光?” 谢安澜挑眉,“那怪穆大公子如此大胆。” 穆翎摇着扇子道:“先别管这些,你就有没有兴趣参一脚吧。” 谢安澜伸手取过放在身边的册子递了过去。 穆翎有些疑惑地结果细看,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严肃起来。好半晌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看着谢安澜的目光炙热,“我果然没看错人!”谢安澜摇摇头道:“老实,穆兄的计划我确实很看好,奈何郎中羞涩也是无可奈何。所以,这个穆兄拿回去,能用便用。穆兄的计划我就不参与了。也许将来穆兄的陆已经走通了,到时候我也有钱了,能让我稍微跟着蹭点油水也就是了。毕竟,这下的生意不可能让一个人做完不是么?” 穆翎望着她,轻叹了口气道:“无衣还是不相信我。” 谢安澜也有些无奈地想在心中叹气: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在骗你啊。这种事情还是先不掺和了,这份东西就当是对穆翎的谢意和抱歉好了。而且她的也没错,下生意不可能让一个人昨晚,她后入手最多也就是少赚点罢了。 穆翎道:“无衣其实不必担心,这事要避着柳家和京城的人,所以我也不可能在穆家抽调太多的银两。我自己手里能拿得出来不被人怀疑的也不过就是二十万两左右,无衣能拿多少出来?” 谢安澜挑眉,穆翎笑道:“难道方才无衣的都是假话,其实是怕赔钱才故意推脱?” 谢安澜无奈,盘算了一下道:“我最多只能拿出三万两。”这大部分还要挪用陆离给她的钱,她自己的胭脂坊这短短几个月,就是卖了也凑不出三万两来。 穆翎道:“既然如此,我给无衣两成股如何?” “这…” 穆翎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道:“如果真的一切顺利,无衣的这份东西至少就能值得我给一成吧?找你一起来合作果然是对的,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只怕要栽不少跟斗。而且,很多时候我都不方便出面,却要麻烦无衣了。” 看着穆翎真诚郑重的神色,谢安澜在心中叹了口气道:“如此,我就厚颜收下了。” 穆翎笑道:“这才对,不是朋友有通财之义么?咱们的交情这点事情算什么。”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默然不语。 既然拍板决定了要合作,需要办的事情就更多了。谢安澜认为穆翎的计划太过急躁了一些,建议先让船队往更近一些的地方去。一程接一程的慢慢往西走,探索西方的世界。而且,谢安澜对东陵国的造船技术也有些不放心。不过对此,穆翎倒是不怎么担心。比起穆家的商队一直往西发展,流云会的商家却更注重周围的岛国。因此流云会的造船技术也相当出色,据闻流云会的商船在海中的滔大浪中也能够平安归来。谢安澜很想远海航行和短程近海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也不是无法克服的问题,还有她不是么? 谢安澜自然造不出来一艘船,但是她却知道怎么样能让船更加坚固,也知道什么样的船更适合在海上远航。 两人得兴起,快到日落西山了穆翎才意犹未尽地告辞。等到穆翎走了,谢安澜松了口气正打算喝口茶休息一会儿突然僵住了,蓦地想起来一件事。 今傍晚陆离就该考完了啊! 贡院门口,陆夫人带着一群人早早的等在了门口,有些焦急地望着还安安静静地贡院大门。陆闻这次没有来,陆暄和陆明倒是跟着来了,不过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又不是放榜,母亲非要带着一家子都过来也太过兴师动众了。看了一眼周围,绝大多数人家都只有一两个书童或者下人在等着。即便是家在京城的学子,也不过是来一两个家人罢了。他们这样浩浩荡荡一大群,看着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陆荞站在三少夫人身边,一双手不停地搅着手中的帕子,眼睛紧紧顶着大门口。 “二妹这是怎么了?”二少夫人瞥了一眼陆荞,笑声问道。倒是很少看到陆荞这么安静的站着,好像整个人都绷紧了一般。是紧张? 陆荞轻咬着唇角道:“林大哥一定会考上的。”只是不知道是给二少夫人听得还是给她自己听得。 二少夫人撇了撇嘴,垂眸笑道:“林公子也是泉州著名的才子,二妹一定会心想事成的。”一个还未出阁的丫头,将男人挂在嘴边,就算是未婚夫也不像话。何况,这未婚夫还是陆荞自己看重的。 “四弟妹来了。”旁边,陆明突然开口道。 众人回头望去,果然看不到不远处停下了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陆英和芸萝站在马车前,谢安澜正揭开帘子从里面钻了出来。比起陆家人的焦急心慌,谢安澜显然要从容担心得多,还有心思和马车前的芸萝笑。 “少夫人,你不紧张么?”芸萝问道,她好紧张啊。不知道四少爷靠的好不好,万一不好怎么办?呸呸呸!四少爷一定会高中的! 谢安澜无奈,“紧张什么?今又不放榜。我紧张也不能进去替他靠啊。” 陆英瞥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少夫人你替四爷考,那他就是真的别想要高中了。 “出来了!”有人道。 所有等待的人都忍不住朝着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一个考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了第一个,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源源不断的考生从贡院里面走了出来。陆离出来的算早了,最多也不超过二百名左右,只见那些出来的考生脸上神色各异。有人仿佛松了口气,有人信心满满,有人垂头丧气,还有人放声痛哭捶胸顿足,原本庄严肃穆的贡院门口立刻变成了嘈杂菜市场。 “四爷!”看到陆离,陆英立刻高声叫声。 陆离闻声抬头,也看到站在马车前的三人。 陆离此时的模样着实是算不上好,就连往日里丝毫不乱的头发都有几分凌乱了。不过在场的人也没有谁比陆离更好,自然也就没有人笑话他易容不整了。等到陆离走近了才看清楚,陆离脸色惨白,眼睑下青影厚重。眉宇间尽是疲惫,就连动作似乎都有些僵硬了。 谢安澜不着痕迹地扶了他一把,笑道:“四少爷,你看起来快要变成乞丐了。”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竟然也不反驳。谢安澜也不再调侃他,道:“陆英,扶他上车休息一会儿吧。芸萝还给你准备了汤呢,可以在车上先喝一点。” “有劳夫人。”陆离道。任由陆英将自己扶上车。谢安澜没好气地道:“是芸萝准备的,你谢我干什么?”陆离已经进了马车不再出声,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累得不想开口了。 谢安澜耸耸肩也跟着跳上了马车,吩咐道:“陆英,回去了!” 陆英看看身后,问道:“少夫人,不看看大公子的情况么?” 谢安澜道:“看什么看?没看见你家四少爷都快晕过去了么?陆家大公子身边的人多着呢,用不着咱们担心。” 陆英看向不远处那一群人,“得也是。”那些人可没有一个过来问一句四爷的。 回到府中勉强洗漱完毕,吃了一点东西陆离就毫不客气地睡下了。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傍晚方才醒来,可见这九到底有多辛苦。谢安澜觉得,落榜过的人应该更不容易考上,别的不光是心理阴影就足够影响人了。 “醒了?” 陆离睁开眼睛,就看到谢安澜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拖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些爽口的清粥菜。 一刹那,陆离觉得眼前的女子比起往日的古怪嬉闹,似乎真的多了一种名为温柔的东西。慢慢坐起身来,陆离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边,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谢安澜转身将托盘放到桌上,耸耸肩道:“差一点就十二个时辰了。”谢安澜还是第一次看到陆离睡得这么熟,就算是喝醉了也没有过。可见这次是真的累到了。 “这么久?”陆离微微皱眉,跟着起身下床。 谢安澜拍拍手道:“洗漱了,先吃点东西了吧。你那两个朋友,我已经让人去看过了,都还好。就是那位言公子稍微有些风寒,大夫不碍事。”陆离点头,顺从地去洗漱了一番才回到桌边坐下用饭。 清粥菜加上一个谢安澜口述芸萝实践做出来的爽口开胃泡菜,陆离吃得也很香。 谢安澜坐在桌边,撑着下巴看着他优雅的喝着粥,一边道:“对了,你大哥昨儿好像是被人抬回去的。”陆离蹙眉,“他怎么了?”他和陆晖考试的地方离得比较远,所以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陆晖,自然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了。 谢安澜不在意地道:“可能是发挥不太好吧?听出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然后了几句话就晕过去了。没想到,陆晖的身体竟然还不如你。”原本谢安澜以为,陆家四个兄弟里除了从就娇生惯养又不爱动弹只好享受的陆暄以外,就属陆离身体最弱了。没想到陆离竟然还不是最弱的那个。 陆离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淡淡道:“不必管他。” 谢安澜当然没想管陆晖这么样,所以立刻就抛开了陆晖的事情,道:“总算是考完了,然后就该等着成绩出来,然后就是殿试了吧?” 陆离点头道:“殿试是在一个月后。三月十五。” 谢安澜道:“这个…也算是快了。”三场几万分考卷要全部批改完成,一个月真的已经算是快了。 陆离放下手中了碗筷,看着谢安澜问道:“你这几可有什么事?” 谢安澜也不隐瞒,将她与穆翎达成的协议了一遍。陆离思索着,道:“还算不错,穆翎倒也没有坑你。” 谢安澜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再她脑子不够用只能被人坑么?只听陆离道:“穆家的消息来源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错。西边确实有一个叫做西迦的大国,不过这些地方常年战乱民风彪悍,与东陵和周边诸国既然不同。”东陵和莫罗,西戎这些国家也经常大战,但是都是打打合合,大多数时候总还是太平的。但是那些地方和国家,有的时候就是内战都能打上个几十年。两个国家之间上百年一直不停的互相征伐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即便不是因为道路险阻的问题,路上的商道也是非常不稳定的。 谢安澜挑眉,“你对这些地方也有了解?” 陆离摇头道:“只是听一些西戎人起过。他们更靠近西边一些,得到的消息总比我们多一些。”谢安澜了然,穆家接触到的都是商人,而陆离前世却能够接触到西戎的权贵甚至是皇室,会知道一些穆家不知道的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谢安澜翻出了穆翎所画的地图问道:“你看看,觉得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么?” 陆离瞟了一眼,却并没有接过去。只是看着她淡然问道:“我什么要帮你看?” 谢安澜一噎,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无比冷硬的俊脸,这又是抽了什么风了? “这个…我不是打算分你一成股么?”谢安澜道,反正大半的钱也是从陆离那里拿来的,谢安澜也不觉得心疼。见陆离还是不话,谢安澜不高兴了,“难道你想全要?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人不能太贪心。” 陆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拉,“安澜,你是不是忘了我前些日子的话?” 谢安澜立刻想起来了什么。 你是我的夫人。 你、是、我的、夫人! 这些日子忙的昏黑地,她都要忘了她和陆离的关系目前还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呢。 陆离也不管她在想什么,拿起谢安澜放在一边的炭笔,刷刷刷的在地图上补全了几个地方。谢安澜拿起地图来看,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之前他总觉得这地图有些不太对劲,现在看着好像顺眼多了。虽然还是不会十成十的准确,但是自然是越往那个程度靠近越好了。这个时代,谁也没本事搞出一副无比精准的世界地图的。 “太好了,陆四少果然名不虚传。”心满意足的收起了地图,谢安澜毫不吝啬的恭维道。 陆离神色平静地瞥了她一眼,显然是对她虚伪的恭维并不受用。 谢安澜眨眨眼睛,无奈地倾身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这样可以了吧? 陆离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被她亲过的脸颊。 还不行? 谢安澜直接起身收东西走人。这人啊,就是不能惯,越惯越是得寸进尺,自己待着吧您。 会试过后,有一个月的清闲时间等待会试成绩以及为一个月后的殿试做准备。休息了一之后,陆离也差不多恢复过来了,第三曹修等人便开始联袂上门拜访。曹修和赵焕气色都还不错,只有不心病了一场的言希脸色有些苍白。 “言公子,身体可好些了?”谢安澜问道。 言希拱手,谢道:“还要多谢嫂夫人想的周到,在下已经没有大碍了。”言希对着同窗好友的时候素来是性情不羁,但是面对着女眷却还是规规矩矩知道分寸的。而且如果不是谢安澜想的周到,提前就请了大夫在他们暂住的地方候着,他现在能不能好还不好呢。要知道,从贡院出来就进了医馆的举子可着实不少。每一次会试到了这个时候,京城里的大夫就会变得非常难请。 谢安澜嫣然一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三位请坐。” 三人都谢过了才跟着坐了下来,宾主落座有丫头送上了热茶。 曹修喝了口茶轻叹一声道:“还是少雍兄好福气,有嫂夫人这个贤内助在。” 谢安澜挑眉道:“曹公子既然如此想念夫人,什么时候将钰琳姐姐接回来呢?”比起祁钰琳,谢安澜表示她实在是不敢当贤内助这个称呼。曹修也有些无奈地叹气道:“总要看看会试的结果,若是不中我会留在京城在国子监再苦读三年,若是中了,是留京还是外放却不好了。万一到时候要外放,山高路远的也免了让她多跑一趟。”曹修也知道在泉州的时候谢安澜和妻子交情不错,所以听她问起妻子倒也不隐瞒什么。 谢安澜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曹修考虑的确实没错。祁钰琳可不像她,快马飞奔来去日行数百里,等祁钰琳慢悠悠地从泉州回到上雍,不定曹修都要准备启程外放做官了。 四个男人坐下来讨论会试试题,互相交换意见。对于这些谢安澜不怎么感兴趣,便起身告辞去书房吃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等到谢安澜离去,曹修方才开口道:“陆兄,这些日子你只怕要心一些了。” 闻言,赵焕和言希都齐刷刷地看向曹修。曹修跟他们不一样,他是京城的官家子弟,知道的消息自然比他们多得多。他既然这样,必然就是有事了。 曹修道:“前几日陆晖不是在国子监被人戏弄了一番么?之前陆渊也在准备着会试便没有多管。如今会试已经过了,殿试却还有一个多月。从陆家传来的消息,听陆晖将这些事情与陆兄有关的消息捅到了陆渊那里。” 言希皱眉道:“你们京城的世家子弟就这么无聊?连人家兄弟的家事都要管?” 曹修无奈地道:“陆渊毕竟是陆家人,所以他插手倒是还算不上多管闲事。不过,我觉得陆渊应该不会直接来为难陆兄,而是以拉拢为主。但是陆兄的性格……”陆离如果肯服软从此依附于陆家或者陆渊的话自然可以暂时没事。甚至短时间内陆家还会在陆离的官途上给于帮助。毕竟陆晖在陆渊眼中并没有多少分明,陆渊是将来要执掌陆家的人,一个陆晖一个陆离,将来倒地谁能更得用,陆渊自己分得清楚。但是…陆离的性格却显然不是会向人服软的。陆离若是愿意低头的话,根本就不会从陆家搬出来。 闻言,赵焕和言希也有些担心地看向陆离,“陆兄?”他们都是一个授业恩师交出来的,比起曹修更多几分情谊。 陆离微微蹙眉道:“不用担心,陆家自己也不是风平浪静,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有法子可以解决。” 曹修认真的看看陆离,确定他这话并不是为了安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道:“陆兄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派人告诉我们一声。祖父在京城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不过还有几分名声,总是能帮得上一些忙的。” 陆离拱手道:“多谢。” 曹修淡笑不语。他会提醒陆离这些,甚至提出帮助,自然不可能真的完全是因为和陆离之前的交情。他们的交情也还没到那份上。不过是因为无论是曹禺还是曹老大人,包括曹修自己都更加看好陆离罢了。雍州陆家那些世家大族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不会去参与,柳家更是被清流人们所不齿。这就让那些寒门出身,至少跟前面两方面都没有关系的读书人显得格外重要了。 用曹老大人的话来,陆离的学问是不是这一届会试的学子中间最好的,他不知道。但是毫无疑问,陆离的性格和谋略都是这一届学子中最优秀的。 见他们如此,言希和赵焕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们人微言轻,就算陆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们也根本插不上手,曹家肯出面自然是最好得了。 同窗四人在这里讨论的时候,陆家本家的主宅里也不清静。 书房里,陆渊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陆晖皱了皱眉。这样的心性居然也能被称为泉州有名气的才子,泉州是没有才子了么?若不是母亲在他跟前再三的好话,不能不给陆闻一点面子,他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个陆晖。 前些日子国子监的事情确实让陆渊有些不高兴,但是陆晖被打击之后就一直无精打采的模样更加让陆渊不喜欢。既然知道自己不如人,就该知耻而后勇奋起直追,不过是被嘲讽了几句,这个陆晖当他是不得的大少爷么?别的不,陆渊自己如今是陆家的嫡长子,看着风光得意,但是陆家这么大,嫡子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他若是不如人的话,早晚有一这陆家年轻一代领头人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行了,看看你无精打采的像什么样?”陆渊没好气地道:“你自觉,考的如何!?” 陆晖脸色一白,望着陆渊半晌无语。 陆渊脸色有些难看,“你不会是考砸了吧?还是…你真的做不出来?” 陆晖眼底闪过懊恼的神色,想起考试的时候的事情就感到无比挫败。贴经和诗词还好,最后一场策论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会儿觉得这个题无比陌生,一会儿又觉得好像见过。最后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晃晃悠悠地走出了考场之后睡了一觉醒过来,他才突然清醒过来。那个策论,他前段时间分明看过几个差不多的论题啊。 陆渊脸色沉了下来,这次陆家本家旁支加起来也有好几个人应考。但是陆渊这个大少爷却选择了接近陆晖。没想到陆晖竟然让他如此失望。如果陆晖落榜…难看的就不只是陆晖自己了。 “堂兄…”陆晖有些羞愧地道。 陆渊摆摆手皱眉道:“行了,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你那个庶弟是怎么回事吧?听你们已经分家了?我记得他乡试的时候是西江第二。你们家既然想重新回到上雍皇城,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前些日子,我以为你只是想要稍微教训一下弟弟而已。” 陆晖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垂眸道:“堂兄,陆离性格高傲,只因为上次来陆家的时候被管事怠慢了就对陆家一直颇有微辞,就连父亲让他来他也不肯上门拜见。又怎么会将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这次父亲被迫分家也是因为他暗中挑拨我和三弟的关系,害的母亲险些被启禀了。堂兄不也了么,上次太庙的那几个人跟曹家关系不差,曹家的曹修还有曹禺都十分看中陆离。” 闻言,陆渊若有所思额眯了眯眼,道:“这样啊。那你这个弟弟确实是有些过了。不过这世上能力出众的人,多半性情高傲,也不是什么奇事。你回去跟你父亲,都是自家父子兄弟,还是不能将关系弄得太糟糕了。” 陆晖神色一僵,却不敢反驳陆渊的话,只得低声应了。陆渊似乎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撇了他一眼道:“做人别总是想着眼前,想着自己的那点面子。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陆离既然是个人才,自然要为家族所用。若是被别的什么人拉拢了专门与陆家作对。这不仅是让家族被动,更是让陆家脸上难看。你明白么?” 陆晖沉声道:“我明白了,堂兄放心。” “那就好。”陆渊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思索着,“起来之前在翠华楼与陆离还有一面之缘。或许我也该去见见这个堂弟才是。”是堂弟,其实早就已经隔了好多代了。不过陆晖称呼陆渊为堂兄,陆渊也就顺势称呼陆离为堂弟了。 陆晖想起陆离的脾气,对陆渊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想到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陆渊被陆离甩一脸,陆晖就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一个隐秘的幸灾祸。倒是忍不住开始期待陆渊和陆离见面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会试成绩 陆渊身为陆家的嫡长子,行动力还是很快的。移动网所以,两之后陆渊的帖子就已经递到了陆宅。名义上他只是以一个远方堂兄和同年会试的举子的身份来拜访的,帖子上半句话也没有提起陆家。可算是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派头。不过也能看得出来,陆家内部如今也确实不安稳,陆渊拉拢陆离是为陆家考虑,实际上只怕还是想要陆离为自己所用。陆离若还是前世的陆离,若是真的被他的亲和感动了,只怕被招揽过去的第一个任务不会是为陆家做什么,而是去对付陆家其他的嫡系了。 果然,陆渊上门那也没有带什么人,身边只跟着两个下人以及一个陆晖。看着陆晖跟在陆渊身后的模样,谢安澜顿时就有一种这位骄傲的泉州陆家大少爷瞬间变成了别人的跟班的感觉。当然,本质上,陆晖现在的身份距离陆渊的根本也差不了多少了。 “堂弟,弟妹,如今才来拜访,实在是抱歉。”陆渊果然风度翩翩温尔雅。只是看到站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时不由得愣了一愣。好一个美丽出众的女子,没想到泉州那样的地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美人儿。想起前些日子传的京城第一美人易主的传闻,京城里大多数人其实也只是当成笑话听听罢了。因为除了听穆家的穆怜,京城里极少有人见过这位美人。而见过,自然也没有几个人会可以的去宣言这种事情。就连陆渊听了也只是笑笑便抛到脑后了。但是现在看来,穆怜倒真的不是因为嫉妒沈含双而胡八道的。 陆离神色平淡,“陆公子言重了,请书房谈。” 这样的冷淡,让陆渊眼神微凝了一下,很快便笑道:“如此,多谢堂弟。” 留下了两个下人在外面,将带来的礼物交给谢安澜。陆渊带着陆晖跟着陆离进了书房。 谢安澜没有跟上去自然不知道陆离跟陆渊到底了什么,不过进去之后不到两刻钟就出来了。离开的时候陆渊的脸色不太好,谢安澜却能够清楚的看到的。陆离并没有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只是看着人消失在门外,谢安澜笑道:“哦哦,陆四爷,你又得罪人了。” 陆离挑眉看她,“不得罪人也可以,以后跟陆家绑在一起。夫人要么?” 谢安澜立刻殷勤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怎么可以依附于人。四爷,您尽情的得罪。” 另一边,陆晖看着陆渊明显有些阴沉的神色,心中却有些莫名的快感。不过脸上却是一脸地担心和关切,“堂兄?四弟…陆离他一直都是这个脾气,谁的帐都不肯买,就连在爹面前都能出言顶撞……” 陆渊轻哼了一声,淡淡道:“罢了,就当是我们陆家没有这个福气。” 陆晖心中一松,他可一点儿也不想看到陆离被陆渊给招揽。一旦陆离跟陆渊关系好了,毫无疑问的他肯定会被陆渊给遗弃。他和陆离都是陆家的旁支,无论陆渊提携谁都是给陆闻面子。就是陆闻都不好什么。 陆渊瞥了他一眼,道:“算了,你先回去吧。” “好,堂兄。我先告辞。”陆晖也不多什么,顺从的起身告辞。 还没出门,就看到陆家柳公子轻摇着折扇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陆晖只得停住了脚步拱手道:“六公子。”陆晖可以称呼陆渊为堂兄,那是因为他现在算是陆渊的人。但是在陆家这位一样不太好惹的六少爷面前,却不敢贸然地称呼一声堂弟了。 六公子扬眉,眼角微挑打量了一下陆晖,道:“哟,这不是泉州陆家的陆大么?前些日子本公子可是替你将你那个厉害的弟弟赶了出去。你到时候好,来了京城连来陪本公子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 陆晖顿时涨红了脸,在陆渊和六公子的注视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来也是陆晖错过了陆家内部的形势,找人拦住陆离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找陆渊的。陆渊身为陆家嫡长子不好糊弄,跟他关系也没那么好,怎么可能为了几千两银子就去将一个上门拜访的人赶出去?陆晖只记得从前在上雍的时候,陆家六公子是个性格张扬,喜好奢侈的纨绔。而且六公子虽然是嫡媳,却不是陆家家族陆盛言的嫡子,而是陆盛言的同胞四弟陆盛行的儿子。只是这位跟陆盛言和陆盛昌在朝为官身居高位不一样,这位是典型的纨绔,平生只有两件事:吃喝玩和生孩子。所以,身为他的嫡子的六公子在陆家的话语权自然也就远不如身为家主嫡长子的陆渊了。 但是陆晖怎么会想到,这才几年功夫,这位六少爷竟然也跟陆渊一眼是个举人,要参加会试了。他的年龄甚至还比陆渊几岁呢。虽然陆渊当初是听从了自己老师的建议,延后了一届参加的。但是如果信心满满,又何必延迟? 于是刚到上雍陆晖就面临了一个问题。到底是选陆渊还是六公子?最后,陆晖还是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陆渊。 陆渊皱眉,沉声道:“子敬,你还好意思!人家按规矩上门拜访,你将人赶出去做什么?” 陆家六少,名润,字子敬。 陆润挑眉,“大哥,我这可是应了昌明堂兄和陆家婶母的请求才这么做得。而且他们信上这个陆离品行不好,我这才将人赶出去的。怎么现在就怪我了?听大哥你今亲自上门去摆放陆离了?这些日子他在京城倒是有几分名气,不过可惜啊……”可惜人家根本不想搭理陆家。陆润自觉自己不是个君子,以人之心度人之腹。所以他把陆离得罪了之后就没有在想过去修复这关系。因为如果是他被人那么赶出去的话,他也要恨死这家人了。 “真是胡闹!”陆渊冷声道,只是不知道是在陆晖还是陆润了。陆晖低着头不敢话,陆润却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懒得回话。不就是一个一个连会试都还没过的举子么?这么大动肝火的,还不是因为被人下了面子么?非要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不是自己将脸送上去给人打么? 不管陆家人如何,也不管旁的什么人如何。在谢安澜兴致勃勃地继续完善和穆翎的合作计划的时候,时间一晃而过。三月初九,朝廷公布了这次会试的成绩名单。这次公布的名单将会从上万的举子中录取三百六十名。上榜的称之为贡士。然后等到不久之后的殿试之后,这三百六十名贡士又将分为三甲。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出身。二甲一百二十名,赐进士出身。剩下的都归入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基本上只要会试上榜的,除非在殿试上犯了什么大不敬或者御前失仪的罪名基本上就不会再落榜了。而那些犯了这种错误的人,就已经不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落榜而是应该担心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脖子上了。 但是对于一些心怀大志的人来,若是不幸被归入三甲,他们还真的不如直接在会试上落榜来得好些。至少会试落榜了你还能三年后再来。但是一旦入了三甲,这可不是高考你觉得分数不够高,学校不够好复读一年还能再来。一入三甲终身三甲,你就是有惊的抱负,也只能碰这个同进士出身做到正五品这辈子就算是到头了。 也是因此,许多人并不急于去参加科举。即便是乡试考中了,有的人也宁愿在家里再多读上几年书,等到把握更大了一些再去考试。就是怕落得一个同进士如夫人的尴尬境地。 一大早陆离和谢安澜就出门去贡院看榜单了。不过两人都没有入许多考生一样挤到人山人海里去。而是找了一家距离贡院不远的茶楼听消息,倒是陆英早就迫不及待的跑去看榜去了。 茶楼里今自然是喧闹不已,放眼望去往日那些闲散的上雍百姓都不知道被挤倒哪儿去了。整个茶楼里九成都是穿着儒衫的相貌身形气质各异的读书人。 消息一个个传来,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放声大哭。都三个女人就能顶得上一百只鸭子呱呱叫,但是东陵的女子素来温婉娴静。谢安澜倒是觉得,三个读书人凑到一起就足够顶得上一百只鸭子了。这会儿,谢安澜觉得自己就是置身在一个无比好大的养鸭场里。就算是坐在对面的陆离跟她话她也听不见,耳朵里只有呱呱呱的叫声。 “老爷中了!中了!第一百五十名!” “老保佑啊!” “上雍王廷凤,第五十九名!” “华阳孔聿之,会试第六名!” “昌州杨庆闫,会试第三十一名!” “海临百里胤,会试第一名!” 声音一个比一个尖锐而高亢,显然此时这家茶楼里的才子们果真是不少。 突然有个声音道:“泉州陆离,第四名?!陆离是谁?!” 闻言,谢安澜挑眉看向陆离,第四名啊,应该算是个不错的成绩。也难怪在场的读书人们奇怪,就刚刚他们听到的榜单,排名前二十的基本上都是上雍,华阳海临这些地方的书香门第的才子,基本上这些人都是会试之前呼声就相当高的。就算偶尔又一两个例外也是出身在比较繁华富庶之地的读书人。而陆离这个名字不仅陌生,泉州这个地方更加陌生。在这些只读了万卷书,没行过万里路的读书人眼中,泉州大概跟边境的差别并不十分大。 所以,泉州这个地方竟然突然一下子冒出来一个会试第四的成绩,就让许多人有些傻眼了。 不过还是有人知道的,“听这个陆离便是清篱居士,他的话颇得京城大儒们推崇。” “如此,咱们倒是可以去拜访一番了。”有人道。 “言之有理,将来大家都要入朝为官,正该见见。” “起来,这一届泉州似乎很出了一些人才啊。”一个声音道:“我仿佛记得,榜上第七十九位也是泉州人士?” “好像是。” “少爷,少爷!”陆英有些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并且再一次感叹自家四爷有先见之明。只看着茶楼中到处都站着人,就可以知道提前订位这件事是多么的重要。所以,四爷让他提前两在这个茶楼订下了一个厢房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陆英推门进来,兴奋地道:“四爷,你中了,第四名!会试第四名!” 谢安澜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都知道了。” 陆离放下茶杯问道:“曹兄他们呢?” 陆英有些郁闷地瞥了谢安澜一眼,不过陆英吩咐的事情他还是认真的执行了的,笑道:“四爷,这次咱们泉州要声名大震了。今年西江上榜的学子一共有十四位,其中五个都是咱们泉州的。赵公子第一百一十八名,言公子第七十九名,还有那个林公子,第二百零六名。还有一位姓王的公子,是三百名外了。另外,曹公子也上榜了,二十五名。”曹修是上雍人士,所以就算他上榜了也不能算是泉州的成绩。 谢安澜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道:“陆晖没有上榜?” 陆英摇了摇,“没有看到大公子,不过陆家另外两位公子倒是都在榜上。本家大公子是十六名,柳公子是三十一名。” 谢安澜扭头去看陆离,却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幸灾祸的表情。好吧,幸灾祸不太符合陆四少的性格。 “这样一来…陆家要热闹了。”谢安澜语气微妙地道。陆家精心培养的大少爷连个会试都没靠上,然而被分出去的四少爷却一下子冲到了会试第四名。这样的成绩简直就是啪啪的打陆家的脸。只要陆离自己不作死,他这个成绩就算殿试上表现平平,二甲的位置也是稳稳地。如果努力一点,运气好一点,弄个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也不是不可能的。会试的名次并不绝对等于殿试最后的名次。历年来会试第一最后被归到二甲,会试十几名成为状元探花的也不在少数。 “这与咱们无关。”陆离道。 谢安澜挑眉,“言之有理啊。” “陆兄,在么?”门外传来曹修含笑的声音,显然也是刚刚看过榜单心情愉悦,连声音里都透着轻松。 陆英上前去拉开门,曹修果然站在门口笑看着他们。拱手道:“少雍兄,恭喜啊。果然是一鸣惊人。” 陆离抬手回礼,“曹兄同喜。” 曹修笑道:“虽然名次不及陆兄,不过总算还不辜负祖父所望。父亲那里也能有个交代了。起来,还要多谢陆兄。”陆离微微挑眉,曹修道:“若不是陆兄的笔记,我就算上榜只怕位次也还要往后挪个一二十个位次。”曹修并不讳言自己得了陆离的帮助,陆离的笔记其实也没有什么跟会试命题相关的东西,只是看了他的笔记会让人思想开拓。打破从前固定的思维思考章或者事情是不是还能有另外的一个思路。曹修也是个大胆的,会试最后的策论,就于以往的想法有些迥异。不过成绩也是很明显的,原本曹老大人估计他应该在四十到五十位左右,却不想一下子考进了前三十。 陆离道:“是曹兄自己学问渊博。”这也是实话,陆离的笔记又不是什么万能宝典,不同的人看了有不同的效果。效果好的如曹修,也有根本没用甚至适得其反的。 曹修也不多这个,只是笑道:“陆兄现在可有空闲,有几位同上榜的学子想要跟你聚聚呢。”知道清篱居士的人都知道清篱居士跟曹家关系不错,这些人找不到陆离自然就会去找曹修。 陆离问道:“什么人?” 曹修也不隐瞒,笑道:“陆兄的面子可比我大得多啊。海临的百里长安,华阳的孔元皓,张公明,咱们上雍国子监的孙仲平还有临风书院的莫华。”这些,基本上都是会试榜单上排名前二十的人物。一下子就来了五个,难怪曹修陆离面子大了。 “陆兄,如何?”曹修问道,若是别的什么人,曹修不会问这个问题,能与这么多名声显赫而且注定将来前程似锦的才子相见,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但是陆离的性格有些不同,曹修却不得不开口询问了。 陆离也并不是目中无人的人,点头道:“既然诸位相请,自然是要去一见的。” 罢,又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摆摆手道:“你们尽管去就是了,不用管我。” 陆离点头道:“让陆英跟着你。” 谢安澜含笑瞥了他一眼道:“陆英还是跟着你吧,有什么事还能帮忙打个下手跑个腿呢。”若真有什么她搞不定的事情,陆英也是属于拖后腿的。但是陆英的武力值在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里面还是很够看的。 陆英看看陆离,再看看谢安澜,最后果断的站到了陆离的身后。 一般情况下,听少夫人的话比较好。这是陆英这几个月以来的经验之谈。 ------题外话------ 么么哒~二更下午四点五十五哟。只提前不推后。这里一下更新时间的问题,正常情况下每一更是上午11点五十五之前。如果有事无法完成就分为两更,中午和下午各一更。这段时间都不在家,事情比较多。更新时间不稳定,非常抱歉~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名落孙山 另一边的陆家,陆晖早早地便回家了。:::跟在他身后一起去的下人不敢话,只是低头垂手悄无声息的跟着。甚至就连陆晖脚步有些蹒跚的时候都不敢上前去扶他一把。 落榜! 这对于陆晖来无异于晴空霹雳,即便是已经提前有准备了,陆晖依然无法接受。因为他在那串红纸黑墨,长长的榜单最前列还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陆离。泉州陆离,第四名! 刚走到大厅门口,陆夫人的声音就在里面响起了,“晖儿回来了?快!快进来!” 陆晖顿足,忍不住有些想要退缩。大厅里,陆闻和陆夫人都坐在主位上,下首还坐着陆明陆暄,三位少夫人还有陆荞。甚至连陆荞的生母卓姨娘都侍候在陆夫人身后,陆晖的两个侍妾也跟在大少夫人身后,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期盼的神色。 “晖儿!快进来啊!”陆夫人欢喜地道。 陆闻微微蹙眉,看到陆晖的神色心中也是一沉。其实他心里对陆晖这次会试抱得希望并不大,陆晖的成绩在整个西江都不算吐出更何况是整个东陵。但是陆闻对此也并不失望,因此陆晖还年轻,就算这次落榜,三年后他也还没满三十,在参加会试的举子中依然算是年轻的。只是陆夫人和陆晖一直都是信心十足的模样坚持,他也太希望陆家能够尽快回到京城了。而且又有本家照看着,或许能有希望呢? 但是现在,看起来不仅是没有希望。陆晖倒像是连魂儿都没有了。 陆夫人却没有察觉到陆晖的神色,满脸喜悦的迎了上来道:“晖儿,怎么样啊?” 陆晖闭了闭眼睛,站在陆夫人跟前没有话。 陆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惊疑地望着陆晖,“晖…晖儿,怎么了?” 大厅里原本还算正常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了,就连陆荞都将那句“林大哥怎么样了?”给吞了回去。 陆晖垂眸道:“孩儿…孩儿无能,让爹娘失望了。” 陆夫人身子晃了晃,身后的丫头连忙扶住了她。陆夫人脸色惨白,“怎么会?晖儿怎么会落榜呢?一定不是这样的…晖儿学问那么好!是不是搞错了?!” 陆夫人每多一句,陆晖的脸色就越难看一份。只是陆夫人并没有发现,依然抓着陆晖连声追问道。还是陆闻有些看不下去,沉声道:“够了!科举落榜也是常有的事情,有多少人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就能上榜的?就算这次不行,在家苦读三年,重新再考就是了!”对于这方面,陆闻即便是失望却也不会太过苛责儿子。因为当年他也是第二次才上榜的,他能够理解名落孙山的那种心情。 陆夫人一愣,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对,老爷的是。”又拉着陆晖连声安慰道:“晖儿,你别在意。你还年轻,就算再读三年书也没关系。这三年咱们就留在京城读书了,都怪你爹当初非要回泉州,如果咱们当初留在京城,不定……” “娘。”陆晖打断了陆夫人的喋喋不休,低声道:“我知道了,多谢娘关心。” 大家心情都不好,于是大厅里便是一片沉默。 好一会儿,陆荞方才有些忐忑地问道:“林…林大哥呢?” 跟在陆晖身边的人心地看了陆晖一眼,才低声道:“回二姐,林公子高中了,第二百零八名。” 陆荞一怔,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她到底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到底是将脸上的笑意收住了没有表现出来。如果是旁人,这个成绩陆荞大约会不屑一顾,但是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在现在的陆荞眼中,林青书自然也是极好的。更何况,连他大哥都没考上呢,第二百零八名也不算差了。如果运气好,殿试的时候不定还能升到二甲去呢。 “那…四弟呢?”陆明问道。 陆晖身边的人低下了头不敢话,大厅里一时沉寂。陆暄挑眉,道:“四弟该不会也落榜了吧?” 陆晖咬牙,低声道:“四弟上榜了。” “第几?” “第四!”这两个字,仿佛是从陆晖的牙缝里挤出了的。却一下子将整个大厅的人都引爆了。第四?!会试排行第四,这样的成绩…别是他们加,就是上雍陆家也没有出国两个。科举的名次从来都不是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手中,而是那些时代书香家学渊源的人家手中的。就以海临的百里家为例。百里家同样是东陵名门望族,但是和泉陆家这样的世家望族不一样,他们是以诗书传家的。虽然世代都有子弟入朝为官,甚至也出国不少高官,但是他们却依然还是以读书为重,而不是所有人都钻营权势。 所以百年来百里家前前后后一共出过一位状元,两位探花,十一位进士。出过一位丞相,两位尚书,五位御史,还有一位封疆大吏,可谓是英才辈出。 百里家同样情况的还有华阳孔家,这些人家虽然也考试也做官却从来不会将这个家族都投身于朝堂上。也是因此,他们不会如陆家柳家一般家世显赫令人生畏,同样的他们也不会因为一步之差,而赔上整个家族。不做官了就回家研究学问或者教书育人呗。 陆闻此时的心情就像是被人倒进了一瓶瓶油盐酱醋,那滋味十分的复杂难辨。 陆闻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 陆家几代一来优秀的子弟,这个最有可能复兴陆家的儿子,被他亲自给赶出去了。 陆闻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书房,连吩咐人给陆离送贺礼过去都是陆明提醒才想起来的。 陆夫人拉着陆晖和陆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咬牙切齿地诅咒道:“陆离那个贱种!他怎么能…他怎么可能考得上!他不是过一个贱婢所生的贱种,怎么好意思站在朝堂上做官!”陆夫人神色狰狞不停的诅咒着,那模样让陆暄都有些吓了一跳。在陆暄的心中,自己的母亲从来都是端庄有礼的,这样仿佛疯妇撒泼一眼的模样他确实从来都没有见过。 陆晖倒是不怎么惊讶,身为被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许多陆暄不知道的事情陆晖却是知道的。 陆暄翻了个白眼,道:“娘,现在这些有什么用?你不如想想看该怎么对四弟吧。会试第四啊,以后至少也该是二甲靠前的位置吧。就算大哥三年后重开,只怕也未必……” 陆暄的是实话,倒也没什么恶意,却让陆晖和陆夫人都黑了脸。 陆夫人没好气地道:“胡什么?你大哥怎么会不如那个贱种?暄儿,你记清楚了,你和晖儿才是亲兄弟!若是真让陆离掌了陆家的权,你觉得咱们母子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陆暄张了张嘴,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嫡子和庶子的利益从来不是一致的。身为庶子的陆离若是强势了,身为嫡子的他们就要吃亏的。所以陆夫人打压陆离和陆明,陆暄从来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以己度人,如果他是陆离将来掌了权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吗?当然不会。 “那怎么办?”陆暄道:“四弟现在现在名次这么出众。即便父亲不什么,本家那边也不会再不闻不问了吧?” 陆夫人心中一动,看向陆晖问道:“晖儿,本家那两位公子的名次是?” 陆晖道:“大公子十六,六公子三十一。” 陆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和遗憾,虽然很快就消失了却也依然被陆晖看在了眼底,眼神更加的黯了几分。 陆夫人轻哼一声道:“风头太盛也也不是什么好事。本家的两个少爷都在十名开外,陆离那子却是第四名。这不是本家的两位公子还不如他一个庶子么?我就不信,那两个能咽下这口气!”陆晖眼神微闪,问道:“娘,你想做什么?” 陆夫人抬手轻抚了一下鬓角,道:“没什么,晖儿你不用担心。好好歇息几日娘让你爹去陆家问问,看能不能让你去国子监或者临风书院念书。” 陆闻如今是白身,不太可能将陆晖送去国子监读书。但是陆家当官的人多,总能找到不需要这个名额的,他们多给一些钱也就是了。就算都不行,退而求其次去临风书院也是不错的。临风书院每一届都有不少人考上进士的。 “多谢娘。”陆晖垂眸道。 陆夫人望着长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晖儿,不要沮丧,以后娘还要靠你呢。” 陆晖点头道:“孩儿明白,请娘放心便是。” 从陆夫人院里出来,陆暄看了看陆晖,忍不住道:“大哥,其实我觉得,跟四弟低个头也没什么。你至少还是四弟的大哥,自家兄弟。你觉得你现在跟在陆渊身后就比跟四弟低头更有面子了么?”陆暄没,他觉得陆晖跟在陆渊身后,就跟一条狗差不多。从到大,陆暄还是很尊敬自己这位大哥的。他生就不爱读书也读不进去,但是陆晖却很喜欢读书,念书也很认真,成绩算不得极好却也不差。但是如今看着母亲一门心思的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个哥哥身上,看着陆晖一次次在陆离手里落得难堪的下场。原本的那点尊敬也不剩下多少了。 陆晖紧握着手,望着弟弟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暄道:“母亲拖陆家帮忙,你觉得靠谱么?陆家自己家里还有多少公子哥儿没能上的成国子监呢。至于临风书院,你相求陆家还不如去求求四弟,不定四弟一幅画就能解决了。母亲也不看看,有几个陆家的子弟上过临风书院?” 陆晖垂眸,紧咬着牙关不话。 陆暄道:“大哥,弟弟不是想要你什么,但是自从半年前父亲打了四弟时候,你觉得咱们身上发生过好事儿么?以前四弟隐忍着咱们没看出来他厉害,那是咱们眼瞎,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能作什么?” 陆晖看着陆暄,冷声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会。” 陆暄翻了个白眼道:“这些话我想了很久了。老四本来就是个庶子,继承家业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你和母亲这么讨厌他不就是因为他读书厉害让你没面子么?等到他考上个状元探花什么的,咱们连里子都要没了。” “住口!”陆晖突然道:“这些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用不着你管。” 陆暄也没好气,“你当我爱管呢?我可不想以后出去喝个酒都要被人抓着问你跟陆离那点破事儿。难不成把他赶出家门有我什么事?关我屁事啊!”完,陆暄也不再理会陆晖,怒气匆匆地走了。看着弟弟怒气腾腾地离去的背影,陆晖神色阴郁地站在原地良久方才一拂袖快步离开。 陆晖兄弟在门口争执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陆夫人的耳中。挥退了禀告的丫头,陆夫人忍耐着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夫人……”身边侍候的丫头有些担心地看着陆夫人变幻不定地神色,低声唤道。 陆夫人冷笑一声道:“没事,我就知道陆离这个崽子不是个省油的灯。都滚出陆家了还能惹得暄儿跟晖儿不睦!去,将我那个紫檀木盒子找出来。” “是。”不一会儿,丫头捧着一个紫檀木雕琢精细的盒子走了出来,将木盒放在陆夫人面前。陆夫人伸手打开,盒子里一片珠光宝气。碧玉珠串,羊脂白玉的镯子,翡翠玉佩,还有各色宝石的饰品。零零总总不下十多件。陆夫人怜爱的轻抚着这些东西,叹息道:“这还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祖母送给我陪嫁的呢。这些年也一直都舍不得用……” “夫人?”丫头不解地看着她。 陆夫人将木盒地盖子一扣,沉声道:“让人将这些,都送到陆家去。给陆家的六少夫人!” “是,夫人。”见她面色阴沉如水,丫头连忙恭声应道,不该再多问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画风清奇的才子们 不管陆家暗地里如何风起云涌,正在与会试的英才们聚会的陆离此时却是不得空闲……聚会的地方就在翠华楼后园的水阁里,这些人虽然都是书香门第或者官宦之家出身,却大都不是缺钱的主儿。是以便在翠华楼后园风景最优美的地方包下了一间水阁聚会。既清净又不怕人打扰。 曹修和陆离到来的时候水阁里一群人已经在高谈阔论起来,谈笑声不断,显然心情都很好。 最先看到两人的却是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的青年男子,一身儒衫相貌俊挺,很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感。若不是他穿着一身儒生,只怕还要让人以为他是将门之后了。见到他们,那人立刻挑眉一笑,“曹思贤来了,这位想必就是陆兄?好生年轻啊。” 曹修拱手笑道:“有劳各位久等,这位便是你们想要一堵真颜的泉州陆少雍。陆兄,这位是海临的百里公子,长安兄。” 陆离拱手,“百里公子。” 青年笑道:“在下百里胤,陆兄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百里兄,或者长安兄便是。” 陆离也是从善如流,笑道:“百里兄,久仰。” 其他人也立刻围了上来,一个明显更百里胤关系好的青年笑道:“百里长安,你倒是眼尖,倒是先和清篱居士搭上话了。” 百里胤略有些自得的笑道:“谁让你们自己只顾着玩儿呢。” 其他人一阵笑骂后纷纷上前来见礼。 “华阳孔聿之,字元皓。”这位便是会试第六的那位。 “华阳张渐,字公明。”这位会试十一。 “上雍孙维,孙仲平。”这位会试第七。 “上雍莫涵,字华。”会试第三。 陆离一一见过,这五个人中,年纪最大的是孙维,今年三十一岁,年龄最的是张渐,今年二十二岁。当然,现在年纪最的是陆离,十八岁。而且除了曹修排位稍微靠后,其余人最低的张渐也是排名十一。可以,这一届会试上大半的青年才俊都已经聚集在此了。 第一名,第三名,第四名,前五到了三位,前十到了四位。除了孙维,在场的人都不超过三十岁,真正可谓是少年英才。 众人互相见礼之后重新落座,互相谈论着一些诗词歌赋或者各地的风土人情,见闻传奇什么的。甚至还有人找陆离切磋棋艺。就如曹修得,真的只是随便聚聚而已。陆离也不意外,虽然现在成绩出来了,但是还要经过一次殿试,所以本质上大家都还是对手。而且名次越是靠前的人之间的竞争就也是激烈。甚至就算入了官场,谁又知道政见是不是相合呢?第一次见面,不聊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难道还有人聊理想抱负么?在场的都是精英,谁都不傻。 一边喝着酒,一边围观陆离和百里胤对弈。旁边的孙维突然笑道:“起来,咱们这一届的座师是礼部尚书吴大人。” “那又如何?听吴大人快要致仕了。”旁边,莫涵问道。每一届会试的主考官,上榜进士们称之为座师。古语有云,地君亲师,读书人重师恩,即便是这个座师根本就从未教导过他们,却也有着师生的名分。因此在朝堂上,极少有人会跟自己的座师对着干。这样的人很容易招惹非议。而一个快要致仕了的座师,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将来在朝堂上少了这么一个无法甩开的牵扯。坏处是,对刚入朝为官的进士们来,也就少了一份依靠和帮助。 孙维摇头,笑眯眯地道:“听啊,吴大人家中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尚且待字闺中呢。长安,华,少雍,还有公明啊,你们可要心了。” 自古以来科举就流行“榜下捉婿”,其中特别是前四名,状元榜眼探花传胪,只要年龄才貌合适,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喜爱的女婿人选。百里胤无奈地叹气道:“孙兄别开玩笑了,在下女今年都八岁了。”百里胤今年二十五岁,若是十五六岁成婚,如今儿女也确实该是这个年纪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最年轻的张渐和陆离,张渐摸摸鼻子道:“在下虽然尚未成婚,不过…在下已经有未婚妻了。” 陆离更是淡定坦然,“在下成婚两年,有一…女。” 原来大家都是有主的了啊,众人面面相觑只得无语失笑。 莫涵挥着折扇笑道:“唉,你们有了,但是还有人没有呢。据我所知啊,会试第五,第九,十三以及好几位都还尚未婚娶呢。”莫涵是京城人士,消息自然灵通。 孙维也想起来了,道:“话回来,排名第五的赵泽林还是你们临风书院的吧?我记得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啊。” 莫涵轻哼一声,“二十八怎么了?还不许人家功名未立,何以家为啊?” “原来如此。”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 曹修十分无语地看着这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八卦,之骄子的画风都是如此清奇么?忍不住也掺了一脚道:“我,想要捉婿的好像还不止是吴老大人一个啊。还有户部沈尚书家里,沈姐可是上雍第一美人。” “哦?上雍第一美人?”孔聿之有些兴趣地道:“如此来…其实、那个、在下也还未婚娶。” 莫涵震惊,“你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想骗婚?尚书大人可不是好惹的。”孔聿之都二十四岁了,这个年纪还没成婚,谁信啊。孔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只怕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该订婚了。 跟孔聿之算是同乡的张渐却道:“孔兄还真的没有骗你们。”众人连忙细问,原来孔聿之这人的命数也算是奇葩。原本打算十八岁考上乡试便成婚,不想婚期未到祖父就死了,于是孔聿之只得守孝一年,守完了祖父的孝,母亲又死了。于是又守孝三年,连科举都错过了。不然上一届孔聿之就该上榜了。守完了三年母孝总该顺利成婚了吧?谁知道成婚前半个月,他的未婚妻又病了,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所以,虽然孔聿之已经二十有四,却还真的没有成婚。 这么不幸的消息,自然没有人拿来调侃他。孙维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别听曹思贤和莫华胡扯,那沈家的千金就算再怎么国色香也不能惹。他们坑你呢。” 孔聿之不解,“这是为什么?” 孙维叹气道:“沈家姑娘之前与柳家十三公子准备议亲,后来又因为圣旨赐婚算了。如今陛下取消了柳十三和高阳王府郡主的婚事,柳家和沈家还不定怎么样呢。”更何况,外面分明传言沈家千金和穆家大公子关系不浅啊。夹在柳十三公子和穆家大公子中间,就算孔家也是华阳望族,只怕也有些吃不消吧。 孙维拉着孔聿之如此这般隐晦的解释了一番,孔聿之很是感动,“孙兄,还是你厚道啊。” 孙维嘿嘿一笑,“一般,一般。举手之劳。” 百里胤捏着棋子道:“我怎么听,上雍第一美人儿不是沈家千金了?” “这个…好像听过。不过却没人知道是谁,八成也是以讹传讹吧?” 知道内情地曹修瞥了陆离一眼,陆离正专注地盯着棋局,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一般。朋友的妻子不可以随便议论,曹修自然也不会多什么。倒是张渐忍不住道:“你们,会不会是刚册封的那位薛修容?柳贵妃专宠二十多年,能分到她的宠还能好好活着,必然是个绝色美人啊。” “得也是。不过…似乎没听到什么薛修容是绝色美人儿的传啊。” “宫中女眷的容貌哪里能轻易泄露。” “言之有理。” 等到陆离和百里胤一局终了,时间已经不早了,百里胤以一子之差输给了陆离。看看时间,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散了?”确实是不早了,他们这些外地来得就不了,家在上雍的这几位家里还不定怎么着急等着回家庆贺呢,所以大家见见面笑一番也就罢了,别的事情么,来日方长。 众人也点头称是,纷纷起身往外走去。 一行人笑着穿过翠华楼后园往前面走去,翠花园的管事也知道这几位将来必然都是朝堂上的新星,对他们自然都还算十分周到。走到前面入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柳浮云负手从外面走进来来。孔聿之几个都没见过柳浮云有些好奇地看了两眼便被曹修和孙维拉到了一边。 “曹公子?”柳浮云停下脚步看了看曹修道。曹修拱手笑道,“见过柳大人,没想到今在这里遇到柳大人。” 柳浮云神色端肃,只是道:“过来走走罢了,还没恭喜曹公子。这位…便是泉州清篱居士?”陆离其实很好认,身为柳家十三公子,柳浮云自然是知道陆离的年纪的。陆离微微点头,拱手道:“柳大人。” 柳浮云道:“陆公子不必多礼,以后想必大家都要同朝为官。浮云这厢,就不耽误各位时间了,告辞。” “慢走。”曹修道。 看着柳浮云离去的背影,短短几句话间在场的几位对他都有几分好感。但是同样的,在场的各位谁都不是不懂事只凭好恶行事的孩子。柳浮云,柳家十三公子,不是等闲人可以招惹的。 “这就是柳家的柳十三?”张渐问道,“看上去倒像是个真君子。”跟柳家的名声也太不合了。如果是真的,那柳浮云身在柳家就可惜了。如果是假的,那柳浮云也太会演戏了。 曹修笑道:“可不就是浮云公子么?咱们还是走吧,浮云公子来这里,只怕不会只是为了走走。” 众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朝着门口而去。 后园里,柳浮云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忍不住问道:“十三公子,您今……”只是专程来翠华楼走走?不吃饭,不喝酒,不会友,连茶都不喝,所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柳浮云垂眸,淡淡道:“你看刚刚那几个人如何?” 中年男子道:“都是青年才俊,不过…比起公子差远了。” 柳浮云唇边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谁比谁差还不好呢。那里面可是汇聚了这一届会试,第一,第三,第四,第七,第十一名的才子。就连曹家的曹思贤,都是二十五名。老魏,你可还记得,我当年是第几名?”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道:“十七名。”在科举上柳家从来都站不到便宜,即便是柳贵妃撒泼,皇帝施压,那些朝中的老顽固也硬扛着没有将柳浮云列入一甲。其实只要柳浮云的名次在前十,皇帝是可以自己觉得殿试的名次的。所以,那些看上去刚直不阿的清流在会试上就直接将柳浮云定在了十名以后。除非考官推荐,否则十名以后的殿试卷子是没有资格让皇帝看的。而考官们,自然不会推荐柳浮云的章。所以,柳家人一直为那次的会试感到不公。柳浮云的采就算不是第一,进前十却是没有问题的。 柳浮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想这些事情。没到科举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就似乎对科举很有怨念。但是柳浮云自己并不觉得,一甲和二甲又有多大的差别。他的路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顺畅不知道多少了,如果这样还要叫苦,那当真是不知足了。 中年男子反应过来,道:“公子是来见这些青年才俊的?” 柳浮云无奈地叹气道:“柳家的子弟不成器,就只能从外面找些人才来了。” “那公子方才为何不与他们多几句?” 柳浮云道:“只是看看罢了,你没发现么,曹思贤跟我打招呼之后,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变了。他们未必想要跟柳家人打交道。虽然咱们读书人也是为了功名利禄,但是大多数人想要追求的却还是青史留名而不是遗臭万年。” 中年男子不再言语,他也不知道能什么安慰柳浮云了。柳家就是这样的情况,纵然柳浮云想要改变,但是柳家如今却还不是他掌权,他想要话也要上面的人肯听才行。也幸好柳浮云是柳家新一代最出色的嫡子,否则的话只怕早就已经被家主厌弃了。 “那个陆少雍,你怎么看?”柳浮云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中年男子。柳浮云还专程跟他了几句,中年男子自然是记得清楚的,皱了下眉道:“很年轻。” 柳浮云点头道:“是啊,十八岁的会试第四名。陛下好名,只要殿试发挥正常,陆少雍再进一步到一甲也不是难事。最重要的是,你发现没有,曹思贤隐约是以陆离为首的。堂堂二品御史大夫家的孙少爷,却对一个陆家旁支的庶子如此尊重。” 中年男子一愣,“这个倒是没有注意到。” 柳浮云不以为意,“你没注意也不奇怪,方才在场的那几个只怕也没有人注意到。陆少雍到了京城之后,曹家便一直对他十分礼遇。” “到曹家,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中年男子道:“前些日子,听曹家的曹禺在泉州做了一件大事。” “嗯?”柳浮云挑眉。 中年男子道:“曹禺这两年在泉州一直不温不火的,不过几个月前,他突然开始修路了。” 柳浮云蹙眉,“哪个地方官想要政绩的时候不做些铺桥修路的事情?好处没见到多少,不准还要增加百姓的徭役,将烂摊子留给后一任。我还以为,曹禺不是这种人。”中年男子摇头道:“这次不一样,曹禺修的并不是泉州城附近那些平坦官道,而是将泉州以西几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原本就有的路重新整修然后连接起来。如此一来,从边关到泉州的路程几乎能节省下来一半,而且这不是官道,普通百姓也能走。若是战时紧急时候,这条路比官道还要近。听泉州有几个地方盛产咱们上雍权贵喜欢的水果,只是地方偏僻无人知晓。曹禺修的路就经过这几个地方……” 柳浮云沉默了半晌,方才道:“这不像是曹禺的主意。曹家人向来稳重,这样的事情…成了自然是造福一方,流芳后世,若是不成…曹禺空耗府库,加重徭役,就算有曹老大人作保也足够他丢官去职的。” 中年男子道:“只怕是要成了,这几西江布政使亲自上书朝廷替曹禺项,希望朝廷能拨一些款,显然也很看好曹禺做的事情。”泉州是西江的属地,如果泉州发展好了自然也有西江布政使的一份功劳。 柳浮云垂眸,“曹禺…今年年底就该调动了吧?” 中年男子点头,道:“确实,不过如果为了这个事情,西江布政使可能会多留他一年也不定。毕竟中途换人许多事情就麻烦了。等到这件事完了,曹禺的功劳自然会更大。就算晚一年升职也是划算的。” 柳浮云负手前行,思索着道:“我们的人…有没有能够接替曹禺的?一定要能认真做事的人,柳家那些人就不要了。若是曹禺做得好好的,我们接手之后反倒是一团糟,那就露脸了。” 中年男子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公子是……”很快又有些暗淡下来了,“泉州那地方,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即便是他们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有几个会心甘情愿的投靠柳家?这也是柳浮云感到柳家急需人才的原因。依附柳家的人很多,可惜能用的人很少。 柳浮云也知道这个问题,摆摆手道:“这个事情回头再,你,这个主意是谁替曹禺出的?” 中年男子摇头,他怎么可能猜得出这个,“难道…是曹老大人?” 柳浮云道:“曹老大人这辈子都没去过泉州,这必然是一个对泉州非常熟悉的人。而且,这人眼光也非常独到。你…曹家为什么对陆少雍这么好?就因为他的画画得好,连曹家孙少爷都对他俯首帖耳么?” 闻言,中年男子却是一惊,“公子是那个人就是陆少雍?这不太可能罢?他才…”十八岁啊。 柳浮云叹了口气道:“是啊,听…陆家的陆子墨亲自上门拜访过陆少雍,可惜却…满腹怒气而归啊。” “他连陆家嫡长子都敢得罪?”中年男子惊道。 柳浮云道:“他连家都跟陆家分了,别人都道是陆家嫡母和嫡子容不下陆少雍,才唆使陆闻分家的。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只怕陆家那母子两个和陆闻自己都以为是他们自己想分家的。” 中年男子道:“公子的意思是,陆少雍自己想分家,但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出口,所以才……” 柳浮云淡淡一笑,秀而端肃的容颜上倒是多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这上雍皇城,只怕是真的要热闹起来了。” “……”自从贵妃娘娘下令追杀商家那个孩子,这上雍皇城里事情一件一件的,何曾平静过啊。 陆离回到家中,谢安澜正坐在书房里摆弄一推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到他进来才抬起头来笑道:“回来了?聚会怎么样?” 陆离微微点头,走过去道:“还好,离开的时候遇到了柳浮云。” 谢安澜点点头,“柳家那位十三公子啊,起来上次我跟穆翎一起的时候好像也遇到了。看着很斯秀气的一个人啊,不过…好像有些太压抑了。感觉比你还像个老头子。” “……”我什么时候像个老头子么? 随手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陆离挑了挑眉。伸手拉过谢安澜手里的零件,手法十分熟练的开始组装。谢安澜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陆离用他那白净修长的好像只适合拿笔的手片刻中就组装起了一个巧的弩,“这……” 陆离拨弄了一下手中的弩,上好了箭矢,对着前面不远处墙壁上的靶子就扣动扳机。 啪! 拿着弩的手臂一歪,箭射到了旁边的墙上。距离原来目标足足有两尺远,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钉出了一个洞来。 谢安澜愣了愣,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四爷…你这样很容易误伤友军的好吧?嗯…这弩是没什么后坐力,但是也还是挺重的哈。” 装逼不成被打脸,陆四少脸色不太好。 见他生气了,谢安澜连忙顺毛,“哎哟,别生气嘛,你第一次用这个,不习惯难免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么么哒。” 么么哒是什么鬼? 陆离无语地扫了她一眼,看着谢安澜搞了一桌子的各种零件道:“让开。” 谢安澜连忙让座,“四爷,您请。”陆离坐了下来,仔细检查这些东西,又看了几眼旁边对方着图纸扔到一边,“你想靠这些废物做出千机箭?”拉开书案底下的一个柜子,陆离将放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正是前些日子谢安澜买回来的千机箭残图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显然这些日子陆离虽然忙着科举,也确实没有忘记帮谢安澜研究千机箭的事情的。 “其实你自己做得这个已经不错了。”陆离道。 谢安澜叹气,“如果我能想到有一我竟然需要亲自做武器,我当初就应该专门去学冷兵器研究和制造啊。话,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自己都搞了大半。陆离竟然连图都不看,随手就给装上了。就算这个弩并不算复杂,但是陆离少年好像也只是个读书人吧。 “看看就会了。”陆离淡定地道。 这就是绝世才和普通才的差别么? 见谢安澜咬牙切齿,陆离连忙补充道:“我在边关待过,跟边关的将士学过一些。” 话间,陆离已经将千机箭的零件组装好了。最后组装出来的东西果然不大,比谢安澜做出来的弩还要上几分。里面装的箭矢都不到五寸,是箭不如是钉。一共只有七只。陆离将装好的东西扔给谢安澜道:“一次最多只能装七支箭,射程也不到原本传中的一半。应该是细节和材料方面的问题,想要做出真正的千机箭,还需要时间。” 谢安澜接在手里就朝着对面的靶子扣动了扳机。只听嗖嗖嗖七声轻响,七支箭都稳稳地钉入了靶子的中心,陷入足足又两寸多深。 “四爷,你太厉害了!”谢安澜忍不住欢呼,同时给了坐在椅子后面的陆离一个大大的拥抱。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口中却道:“声音还是有些大,力道不足。” “已经很厉害了,再接再厉!”就拿着那么一副缺了大半的破图,能够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研究出这样的成品,谢安澜表示陆离果然是个大杀器。或许他更应该去当一个发明家,而不是入朝为官? 陆离回头看着她皱眉道:“你自己用的话,你自己做出来的弩已经足够用了。为何对千机箭如此执着?” 谢安澜耸耸肩道:“也算不上什么执着吧。有兴趣就拿来研究研究啰。更何况,身边带个大杀器,总是会安全一点嘛。” 陆离道:“在京城里,并没有那么多喜欢动武的人。”京城里死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半都是死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手里的。谢安澜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啊,习惯了么。” 陆离若有所思,“看来你曾经的处境很危险?”其实陆离早有感觉,谢安澜绝大多数都很警惕,很清醒。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即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陆离都觉得如果有什么异动她就会在第一时间醒过来并且反制对手。如果不是确定了谢安澜应该跟周边各国都没有关系,而且身体也确实是从前的谢安澜,陆离都要怀疑这不是别的国家派来的细作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嘻嘻笑道:“别误会了,本大神可是个保家卫国的好人。” 陆离挑眉道:“你的家乡有女子从军的?你不像是兵士,所以,你是细作?” 细作个鬼啊!呃…间谍、特工、细作…大概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关系? 谢安澜狞笑着伸出双手固定住陆离的脸,挑眉笑道:“那我也来猜猜?这么讨厌陆家,对朝廷,甚至对周边国家和边关将士都了解。你上辈子被陆家坑的不浅吧?你对理王也特别了解,你要不是投靠了理王,要不就是他的大敌?看起来你支持的人赢了,最后身居高位?然后呢…二十九岁就挂了,是被人给卸磨杀驴了吧?” 陆离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是又如何?” 谢安澜哼哼,“不如何啊,所以上辈子的教训告诉我们,做人啊…要低调点。知不知道你的态度让人很想揍你?” 陆离挑眉道:“刚替你做出了千机箭,你就这对我?看来你以后不需要我帮忙了。” 呃?谢安澜连忙放手,陆离俊雅地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谢安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开个玩笑么。你看你挖我的底我都没生气不是么?” 陆离突然挑眉一笑,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安澜道:“其实,你真的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过……” “不用了,我这个人其实没有好奇心。”谢安澜义正词严地道。好奇心能杀死猫啊。 “这样啊,那可惜了。”陆离很有些惋惜地道。 呵呵。 两个人并肩坐在书案后面,陆离一边帮谢安澜摆弄她那些玩意,一边话。谢安澜坐在一边,时不时帮忙递点东西或者指导几句。渐渐地房间里的气氛倒是极为难得的和睦轻松起来。谢安澜趴在桌边看着低头工作的陆离,一边问道:“今你见过的人,感觉如何啊?”嗯,果然还是认真的男人最帅。 陆离淡淡道:“不错。” “你居然会觉得不错?”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道。陆离少年对人的挑剔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很少听他什么人很不错的了。 对于外面的事情,陆离也从来不会隐瞒谢安澜,便淡淡道:“百里长安和孔元皓都是东陵望族之后,虽然这些年低调了许多,却也都是名门子弟。学识人品都不会差到哪儿去。不过百里长安的性格倒是更洒脱也更有决断一些。张公明算是寒门学子,年纪尚轻还有几分骄傲,若是将来不走偏也是可造之材。莫华和孙仲平是上雍人士,又都是官宦之后,不好。” 谢安澜点头道:“不好,是因为他们自己做不了主。” 陆离点头道:“无论他们自己怎么想,家族的立场才是最重要的。孙家和理王府走得近,莫家却和陆家走得近。” “陆家?”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莫华的性格不像是愿意受家族摆布的,不过具体如何一面之缘也难以判断。倒是百里长安,我与他下了一盘棋。” “结果如何?” “险胜一子。”陆离道。 谢安澜偏着头,有些好奇地道:“这是他太厉害,还是你…呃,棋艺不行?”不过不管怎么都是陆离赢了么。 陆离道:“我不喜棋道。” “为什么?你们读书人不都喜欢琴棋书画么?” 陆离却显然是对棋道真的不怎么喜欢,微微蹙眉道:“浪费时间。”前世他下得棋太多了,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跟自己下棋,所以不是必要真的不太想跟人下棋。当然苏梦寒那样的高手除外,但是比起苏梦寒,百里胤显然还有些生嫩。 谢安澜道:“那你觉得百里胤如何?” 陆离道:“百里家已经有连续五届科举没有子弟参加了。百里胤是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也算是百里家下一代的掌舵者。这次会试第一,他应该是个有野心,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跟你一样。”谢安澜道。陆离同样也是个有野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陆离点了点头,并不否则自己的野心。 谢安澜道:“海临百里家,华阳孔家,还有上雍陆家,这一届的会试应该很热闹吧?这些大家族都选在这个时候让族中子弟入朝……”陆家的陆渊跟柳浮云同岁,也是同年考上了举人。按也应该同年参加会试,殿试。但是陆家和陆渊却都放弃了。看看跟柳浮云同一届的进士们,特别是状元郎的黯然失色,榜眼虽品级不低却在清闲地方喝茶养老,探花外放虽有实权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京,谢安澜觉得陆家的选择其实也没有错。 陆离抬眼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柳家这几年越来越过分了,柳贵妃毕竟已经老了。我过,柳家这次的事情,幕后地推手不少。” 谢安澜叹气,道:“柳家这算是犯了众怒了?” 陆离道:“这些名门望族,可以忍得了一时,却不可能忍得了一世。就算老一辈的愿意忍,年轻人也未必愿意。柳家一家独大,让别人怎么办?” 谢安澜托着下巴思索着道:“有人恨柳家,但是依附柳家的人只怕也不会少。这世上从来都不缺趋炎附势的人。”就算不是依附,想要利用柳家靠上这颗大树的人也不会少,“而且,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柳家人只怕也应该有所警觉了吧?” 陆离淡淡道:“除非柳咸三兄弟突然死了,柳家让柳浮云掌控,否则柳家的行事不会变的。但是若是柳家三兄弟真的突然死了,我只怕柳浮云还控制不住整个柳家,柳家立刻就要分崩离析。到时候,最多靠柳贵妃的身份,保住柳浮云的命罢了。” 谢安澜忍不住感叹,“所以啊,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痛苦啊。” ------题外话------ 么么哒,推荐好友银牌大神雨凉的新——《妈咪在上,爹地在下》。哇哦~雨凉同学这个名字很荡漾啊,亲们喜欢现代的可以去看看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只拿钱不办事儿(一更) 陆府沈院里,陆家六少夫人托着一个有些分量的盒子走进了书房,陆家六少陆润正懒洋洋地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一根签子逗弄笼中雪白的鸟儿。≈ap;≈ap;≈ap;{}{}{}{}看到妻子进来才抬了一下眼皮,晃悠悠地道:“什么事儿?” 六少夫人将紫檀木盒放到他跟前打开,陆润挑眉,“什么意思?”陆润喜好享受,享受自然是需要花钱的。不过他身为陆家三房的嫡子,虽然不缺钱花但是也没有多富余,他这个妻子一向将自己的私房钱看得紧紧地,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大方的拿着这么多钱来送给他的人。六少夫人道:“泉州陆家送来的。” “陆闻?”陆润问道。 “是陆闻的夫人。”六少夫人道。 陆润挑眉笑道:“这个陆林氏也是奇怪了啊,她儿子跟陆渊走得近,她倒是巴巴地往咱们这儿送了两三次东西了。” 六少夫人轻哼一声道:“这不是陆家大公子滴水不进么。咱们那位大堂嫂也从来不收别人的东西。” 陆润抬手将眼前的紫檀木盒一扣,道:“罢,她有什么事?” 六少夫人道:“是为了她家那个庶子,叫陆离的。六爷可记得?” 陆润轻哼一声坐起身来,“能不记得么?会试第四,今科最年轻的贡士啊。” 六少夫人笑道:“事情也不难,陆林氏的意思是,不想让这个陆离参加殿试。” “不难?”陆润似笑非笑地看向六少夫人道:“陆少雍可是如今京城里最声名显赫的少年英才,多少人盯着呢。你看吧,就是咱们那位大伯只怕还想要拉拢他几分呢。这样的人,想要悄无声息地阻止他参加会试,你还不难?别的不,若是被陆渊那边抓住了这个把柄,你猜会怎么样?” “这…”六少夫人有些担心地道:“我是不是不该收?要不…我退回去吧?” 陆润不以为然,“收都收了,退什么退?嗯…你从里面挑几件看着不错的,让人送去给陆离。就…本少爷预祝他殿试顺利。” 六少夫人一脸不解地看着丈夫,“您都将人给得罪了,现在送礼有用么?”他们陆家第一个得罪陆离的可不是陆渊,而正是六少爷陆润。 陆润淡定地道:“得罪了怎么了?得罪了就不能送礼了?哦,就…这是陆林氏送来的,你看着不错就选了几件送给陆离的夫人。” 虽然不太明白丈夫这是闹得哪一出,六少夫人还是只得点点头应了,“好吧,我回头就吩咐人去准备。不过,陆林氏那里该如何交代?”陆润嗤笑一声道:“交代什么?难道她还敢上门来要不成?真当本公子是见钱眼开的白痴么?现在找陆离麻烦与我有什么好处?被一个庶子压了一头,难堪的可不只是本公子一人。还是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比起陆离,陆渊才是他的对手和敌人。虽然陆润不觉得他会跟陆离变成朋友,但是互相利用一下的盟友还是可以的。 看着放在眼前宝光璀璨的饰品,谢安澜不解地看向陆离,“陆家老六这是什么意思?” 陆离把玩着茶杯,淡淡道:“没什么,收下便是。他只是想告诉我,他没有和我作对的意思。还有就是夫人打算想要对付我。” 谢安澜撑着下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拒绝了陆渊,让他觉得我们可以是用一条船上的人吧。”陆离浑不在意地道:“我确实也不能将陆家的人都得罪了,不是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安澜道:“这样啊,你不觉得比起陆润,陆渊还比较像好人么?” 陆离唇边微微勾了一下,“陆渊是不是伪君子我不知道,但是陆润却是个真人。比起伪君子,我宁愿跟真人打交道。”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你的也有道理。话回来,我觉得你嫡娘脑子出问题了,她居然会找陆六帮忙。” 陆离摇头道:“她只能找陆六帮忙,陆渊是不会帮她坐这种事情的。在陆家,盯着陆渊的人太多,陆渊身为嫡长子不缺钱,不会为了那点好处去做这种惹人非议的事情。更何况,陆渊也没看中陆晖到那个地步。”谢安澜挑眉道:“难道陆渊就不会为了自己来找你麻烦么?” 陆离淡淡一笑,道:“夫人不会这么认为,外人都知道陆家大公子沉稳儒雅,心胸开阔。反倒是六公子,自视甚高,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有人看我不顺眼,必然是六公子可能性更高一些,何况我们之前还有一点儿过节。” 谢安澜低头看看跟前镶满了宝石的首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隐约地为陆夫人感到同情了。遇到这么一个只拿钱不办事的主,不自认倒霉还能怎么样? 果然,过了好些依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传来。就算有陆离的消息也是陆离又结交了那些青年才俊,陆离又拜访了哪位当世大儒等等,听得陆夫人越发的火冒三丈。在家中砸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不,将只拿钱不办事的陆润也骂了许多遍。 “夫人!不好了!”丫头匆匆来禀告道。 陆夫人脸色阴沉,没好气地道:“什么好不好!出什么事了?” 丫头道:“大少爷…大少爷喝醉了,还,还将大少夫人给打了!” “什么?!”陆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去看看!” 倒不是陆夫人有多心疼这个儿媳妇,但是大少夫人娘家也是官宦之家,这次陆晖落榜,还有之前的事情就让李家对陆晖有些不满了。若是再传出陆晖醉酒殴打妻子的事情,那就不好了。妻子可不是别的什么妾丫头,可以随便打就打的。 到了翰墨苑,才刚进门就问道一股浓浓的酒气。陆夫人皱着眉走进去,大少夫人正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痛苦,泪流满面。陆晖懒洋洋的倚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满身酒气,一身狼藉。衣衫凌乱不,双眼通红眼神迷离,显然就还宿醉未醒。这么多年,陆夫人从未见过儿子如此狼狈的模样。也顾不得过问大少夫人,连忙走上前去关切的道:“晖儿,你这是怎么了?” 陆晖睁开半闭的眼,有些反应迟钝地道:“是…娘啊?你怎么来了?” 陆夫人心疼地道:“晖儿,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要喝酒!”陆晖道:“来,三弟,咱们喝酒! 匆匆问询赶来的陆暄和三少夫人都站在门口进退不是,想了想陆暄还是走进来没好气地道:”大哥,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就喝成这样了?“ 陆晖茫然地笑道:”呵呵,我现在不喝酒还能干什么?“”大嫂,起来吧。“三少夫人上前,扶起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跟着流了下来。心中酸楚地低声叫了声弟妹。 三少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大少夫人的手臂。大少夫人果然伤的不轻,嘴角和额头上是紫红的,看上去手臂也有些不灵活,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肩膀或者胳膊。三少夫人侧首问道:”去请大夫人了么?“身边的丫头连忙道:”回少夫人,已经去请了。“”那就好。“ 将陆晖交给陆暄,陆夫人这才走到大少夫人跟前看向她,语重心长地道:”晖儿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你做妻子的要担待一些。“ 大少夫人垂眸,点头道:”娘,您放心,我明白的。“ 大少夫人心中苦涩难言,不担待,她又能如何?横竖这已经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了啊。 陆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老三媳妇,扶你大嫂下去休息吧。这件事,不要传到老爷那里去了。“”是,母亲。“三少夫人应声,连忙扶着大少夫人走了。 等到将人都打发了,陆夫人才回头看向仰倒在软榻上胡子拉碴地陆晖,心疼的直掉眼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陆暄沉声道:”娘,这都过了这么多了,大哥还是每这样醉生梦死,咱们能瞒得住爹几啊?“ 陆夫人叹气道:”这次的事情对你大哥打击太大了,再多给他一点世间吧。“ 陆暄翻着白眼道:”他在整个西江排名都不高,落榜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有什么好打击的?“”怎么话呢?!“陆夫人怒道,陆暄耸耸肩道:”行,我不了还不成么?这次您可别想让我替大哥去李家赔罪,老是这么跑下去,我老丈人家还敢有意见了。“跑大嫂娘家比跑自己媳妇儿娘家还勤快,谁能没有意见。 陆夫人恨恨地道:”都是陆离那个贱种惹的祸事!若不是他…你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所以,也不是科举落榜受到了打击,而是被陆离比下去的大家让陆晖接受不了了。 陆晖的事情最后还是被陆闻知道了,陆闻也没有客气,将依然喝的醉醺醺的陆晖拖到院子里狠狠地揍了一顿。根据陆离放在陆家的眼线传来的消息,那一顿胖揍比起当初陆闻打陆离的也一点儿不轻。不管怎么,至少算是将陆晖给揍的清醒了一些。陆晖躺在床上养伤倒是没有再喝酒了,甚至还拿起了书本开始继续复读之路。 这些消息,对陆离和谢安澜来不过是一时谈笑的八卦罢了,完就丢开了。他们有许多比这些重要得多的事情,比如…苏梦寒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苏梦寒是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直到他突然出现在陆家的院子里谢安澜和陆离也才知道的。”苏会首?“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道。 苏梦寒脸色依然一如往常的苍白,身形却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消瘦了几分。含笑看着两人笑道:”许久不见,恭喜陆公子。“”多谢。“陆离淡淡道。 西西站在谢安澜身边,好奇地望着苏梦寒。苏梦寒伸出手笑道:”晞儿,过来。“”舅舅。“西西走到苏梦寒身边,轻声喊道。 看着西西身上精致素雅的女装,苏梦寒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不管谢安澜和陆离再怎么将西西照顾的很,一个男孩子却只能以女孩子的身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委屈和伤害。幸好西西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抬手摸摸外甥的脑袋,苏梦寒轻声道:”晞儿,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西西点头道:”娘亲和爹爹对西西很好,还教了西西好多东西。娘亲西西长大一点就会叫我武功!“ 西西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即便是苏梦寒这个舅舅也完全不熟悉,所以这声爹娘他叫的极其自然。在他心中,陆离和谢安澜就是他的爹娘,当然,娘亲要更重要一些。苏梦寒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朝着两人拱手道:”多谢。“ 陆离微微点头,并不话。 谢安澜笑道:”西西,时间不早,该去睡觉了。“ 西西乖巧地点点头,回头看了苏梦寒一眼,”舅舅又要走了么?“ 苏梦寒笑道:”以后舅舅会经常在京城,也会经常来看晞儿的。“ 西西眼睛一亮,高兴地跟着芸萝跑走了。” “苏会首,请坐下话吧。”谢安澜道。 “多谢,请。” 宾主落座,苏梦寒主动开口笑道:“这段日子,多谢两位照顾晞儿了。” 谢安澜道:“苏会首言重了,当初既然我们留下了西西,照顾好他就是我们的责任。” 苏梦寒含笑不语,侧首看向陆离道:“听,这段日子京城里颇为热闹啊。” 陆离淡定地喝茶,道:“热不热闹,苏会首会不知道么?”虽然苏梦寒不在京城,但是这些事情里面没有苏梦寒的手笔,陆离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的,“苏会首这次回来,是打算长留京城么?” “怎么?不可以吗?”苏梦寒问道。 陆离打量了他一会儿,方才缓缓摇了摇头道:“无所谓,不过…我看,上雍不是苏会首的福地。” 苏梦寒一愣,很快摇着头低声笑了起来。 谢安澜倒是不会看相,但是她也有担心。 “苏会首,当年商家的事情…知道你身份的人应该不算少吧?你长留在京城真的没问题么?”谢安澜问道。苏梦寒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谢安澜,他知道陆离这位夫人对他很有几分影响力,但是倒是有些没想到竟然连这种朝堂上的纷争这位陆夫人也会参与其中。据这位陆夫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的女儿,但是这份见识哪里普通了? 苏梦寒道:“这个么…陆夫人倒是不必担心。流云会毕竟还是有几分实力,皇帝陛下当初既然没有追究,如今自然也不会。”当家商家在商老大人死后被抄家,本来就是皇帝理亏。商妃死的不明不白,商老大人等于是被气死的,商家唯一的男丁不知所踪。所谓的商妃害了柳贵妃的孩子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拿不出任何证据,本就是皇帝对不起商家。 “没事就好。”谢安澜道。 苏梦寒淡淡笑道:“就算是有人想做什么,看在流云会那么大一块肥肉的份上,想来还是会有人不吝伸出援手的。” 陆离皱眉,“你打算投靠谁?” 苏梦寒道:“现在还没决定,陆公子有什么好建议么?” “……”夫妻俩双双无语地望着苏梦寒,仿佛他是从哪儿突然蹦出来的异形。这种事情,可以随便听从一个根本就不喜欢的人的意见么? 见两人这副模样,苏梦寒淡笑不语。 转眼到了殿试之期,殿试虽然场面不没有会试大,但是其郑重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殿试,顾名思义,是要上那宫中金殿上当着皇帝的面考试的。殿试没有送考一,一大早考生们便一身轻松的在宫门口排队入皇宫了。就连笔墨纸砚也一概不用带,全部由皇宫里提供。 陆离会试排名在前,所以进宫的时候走的也是前面,所以看到的倒都是熟人。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百里胤,百里胤身后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是会试第二名的那位,是华阳人士。然后便是莫寒,陆离身后跟着的是前些才刚被他们八卦过得临风书院出身的那位二十八岁大龄未婚青年赵泽林。 那位第二名的先生顾及有些郁闷,前面和后面都是青年才俊,只有他一个人已经年过四十,所以神色一直都是有些绷着的。不过这时候大家都很严肃也没有人敢随便开口话,倒也不显得他突出。 大殿里早已经摆放好了应试的桌椅笔墨纸砚等等,每个人都照着自己名次依次就位。两边殿上站着几位身穿朝服的官员,在场的人大都熟悉,正是这一届的考官们。为首的一个老者已经年过古稀,正是主考官兼礼部尚书吴老大人。 “陛下驾到!”内侍一声尖锐的呼声,皇帝带着人从后殿走了出来,漫步走上金殿上的龙椅。 “恭迎陛下!” “平身。”昭平帝沉声道,昭平帝平时并不是一个喜欢摆谱的皇帝,只要不涉及柳贵妃,他一贯都还算得上是和善可亲的。众人谢恩之后昭平帝又了几句勉力的话,才向着吴老大人点点头示意殿试开始。 东陵的殿试并不考诗书,只有一场而且只考策论。毕竟科举到底是为了选拔人才,既然是选拔人才那自然是策论最重要。那些贴经,诗词等等,从童子试一直考到会试,能站到这金殿上来得多少也还算是不错的了。 吴大人朗声宣布了这一届殿试的命题。 许多考生离开铺开了纸,开始磨墨。有人冥思苦想,有人若有所得,有人还在磨墨有人已经开始提笔直书了。 昭平帝坐在龙椅上,抬手打了个呵欠。这段时间柳贵妃经常跟他闹脾气,其中大半是为了柳家还有半是为了新封的薛修容。虽然柳贵妃一再要他处置了薛修容,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有些舍不得。倒不是因为他对薛修容有多深厚的感情,主要是他觉得薛修容有些像柳贵妃年轻的时候。何况,柳贵妃有了身孕就无法再侍候他了,总是要有人的么。薛修容正好娇俏可人,善解人意,也不会如别的妃子一得宠就恃宠而骄,甚至陷害柳贵妃。大不了…等贵妃生下孩子在罢? “陛下?”见皇帝陛下总是顶着下面的一个考生眼神一动也不动,吴老大人有些担心的问道。难道这个考生有什么不妥?皇帝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吴爱卿,有什么事?” 吴老大人摇了摇头道:“微臣只是想,这一届学子多是青年才俊,陛下和东陵有福了。” 皇帝哈哈一笑,有些心虚地点头道:“吴爱卿的不错。” 殿上君臣俩的高兴,殊不知方才被皇帝陛下盯着的那位考生腿肚子都在发抖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皇帝陛下盯着不放,又不敢抬起头来去看越想越害怕,连写字的手都在颤抖。 昭平帝看着第一排的几个考生,果然都是年轻人。目光在百里胤,莫涵,陆离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百里胤的身上。百里胤会试第一,相貌俊朗英气又不失人的儒雅,一看就是性情沉稳的。相比之下,莫涵就显得有些张扬,而陆离则是太过年轻了。 年纪轻轻就能够考上会试自然是少年英才,但是少年英才也同时很容易给人们另一种感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所以,无论是皇帝还是吴老大人,最看好的都还是百里胤。百里这个姓氏,再加上籍贯,不用费心就能想到这是哪一家的。 “起来,朕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到百里家的人了。如今可算是见到了。”皇帝有些感叹地道,他还是王爷的时候,但是的工部尚书就是姓百里的,好像是百里胤的祖父吧? “……”吴老大人无语,百里家那位老尚书是为什么辞官的,陛下您还记得么? 皇帝陛下显然是不记得了,兴致勃勃地道:“将百里胤的试卷拿来给朕瞧瞧。” “是,陛下。” ------题外话------ 这里是号晚存稿箱,明一早就要起床去跟某政府部门继续磕,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照旧下午四点过二更。如果不顺的话,肯定要一直磨啊磨,我习惯了…┭┮﹏┭┮,那就只能晚上,甚至只有一更了。如果不能更,我会尽量提前通知大家的。望亲们谅解么么哒。 p:替我祈祷吧,求保佑! 第一百二十八 静水居(一更) 写到一半被人拿走了试卷还不能抗议,周围的考生都忍不住对百里胤报以同情的目光。写章,思路多重要,讲究的就是一个行云流水。殿试可没有会试那样给你三的时间慢慢考虑。一气呵成写出章才是上佳。百里胤正写到兴头上呢,被皇帝身边的内侍过来取走了试卷…… 虽然被皇帝关注是所有考生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影响人家殿试发挥就不好了。不过百里胤既然能够考出会试第一的好成绩,想必真本事还是有的,这点影响也算不了什么。还有人忍不住有几分幸灾祸的阴暗心思:百里胤发挥不好,不就是他们的机会么? 被打扰了的百里胤并不着急,殿试的时候皇帝喜欢中途抽看一些考生的试卷早已经是有例可循。百里家身为人才辈出的书香门第,这些规则自然在科举之初就有人教导过他的,所以百里胤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所以他也只是淡定任由内侍取走自己的试卷,自己却低下头顺着方才的思路继续思索着。 皇帝果然对百里胤的才华再三赞叹,很快就将试卷还给了他,又指明要看第二名的。皇帝只是在柳贵妃的问题上才显得格外昏聩,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没有审美没有才华没有鉴赏能力的人。事实上历朝历代的昏君之中都不乏流传后世的大才子。 殿试的时间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交卷出宫。中间皇帝还特意点名了几位考生,亲自考核了一番。其中自然就有陆离。陆离年纪虽然,但是性格却出乎皇帝意料的沉稳。答起话来也是不卑不亢,恭敬却并不畏缩。在金殿上当场与子答问能做到这一点的可不算多。有好几位平常时候高谈阔论,能言善辩的考生就答得有些不尽如人意。并不是皇帝问的问题对他们来有多么艰难,而是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子罢了。 与之相反,尚未及冠的陆离思路清晰,语调平缓,张弛有度。对皇帝问的问题,回答的也很是深刻,另辟蹊径让人听了他的观点就觉得眼前一亮。陪同的几位考官打量着这个少年,眼光都渐渐的有些不一样起来。 殿试的结果并不会当场宣布,殿试之后所有人都按照进来的时候的次序一眼列队在宫中侍卫的护送下出了皇宫。 一离开宫门口,原本还庄重肃穆目不斜视的考生们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地走到一起了。 “陆兄。”百里胤朝着陆离拱手一笑,并不多什么。 陆离也是淡淡一笑,回了一礼,他自然知道百里胤是什么意思。周围的考生看向这两位的神色都略微有些复杂和无奈,那些完全没有出头机会的人就不了。被皇帝点出来的所有人中就数这两位表现的最出类拔萃。就连第三名的莫涵,都因为性格过于飞扬,表达的观点也略有些激进,最后一个问题一不心被皇帝堵得无话可了。 不远处有人在叫百里胤,陆离也不耽误他,转身看了一眼另一个方向不远处的曹修等人对百里胤抱拳道:“失陪。” 曹修正和言希赵焕走在一起,虽然曹修是上雍人,但是他跟上雍的考生们并没有多少交情。纵然是时候一起玩过的伙伴,这么多年也早就各自又有了新的朋友不是么?比起这些,至少在泉州同窗过几年的言希等人还要更熟悉一些。何况,有陆离的存在,曹修自然而然便于同陆离看起来关系不错的言赵二人走得近了。 看到陆离走过来,赵焕笑道:“陆兄,恭喜啊。” 陆离摇摇头,道:“多谢,现在这些言之过早。” 三人了然,世事无常,并不是你会试上考得好最后就一定能好的。当初的齐浩然够才华出众吧?金科状元啊就算陆离这次能夺魁,齐浩然成为状元的年纪也还要比陆离上半岁。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待在翰林院坐着从六品的编撰,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现在就更倒霉了,当初朔阳郡主自杀的事情虽然与齐浩然无关,但是柳家人却不得不迁怒到他身上。黎宁殊有个左相爹护着还好,齐浩然可没有人管。这些日子在翰林院,不知道被人穿了多少双鞋。 而那些名垂青史的大臣,又有几个是状元出身的? 言希道:“赵子明,有空关系陆兄,还不如关心关心咱们自己吧?”陆离就算不是一甲,至少也是能够稳入二甲的。他们这样成绩不上不下的就不好了。一行人往外面的大街上走去,陆离一边问道:“前些日子我让人送去的集,三位可看了?” “自然都看了。”三人齐声笑道,曹修道:“祖父还让我谢过陆兄呢。” 陆离前段时间让人送去的却是这一届几位考官的集。还重点针对吴老大人,分析过他的风以及他喜欢什么样风格的章。不过陆离也提醒了三位,只能参考最好还是不要偏离原本的自己太远了,更不要向着讨好所有的主考官。只需要主意他们的忌讳是什么就可以了。想要面面俱到的讨好所有人,最后反而有可能一个也讨好不了。 言希和赵焕也齐声称谢,虽然一直以来陆离都不是个热情的朋友,但是必须承认他们确实得到了陆离的许多帮助。 “陆兄!言兄!赵兄!请留步。”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四人齐齐回头却看到林青书正朝着这边奔过来。也难怪他们觉得有些陌生了,距离上一次和林青书交谈,都已经有块半年时间了。更何况如今的林青书倒是跟从前差了许多。从前的林青书总是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粗布衣衫,眉宇间略有几分倨傲之色的清高才子。现在的林青书穿着一身细绸做的儒衫,腰间还挂着一块算不得好却也不算差的玉佩。头发用一个白玉的冠竖起,倒是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味道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从前的清高之气似乎一扫而空,倒是有几分陆晖长袖善舞的味道了。 短短几个月,一个人竟然能变化如此之大。以至于…对他更不熟的曹修根本就没认出来。 “这位是…” 林青书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若是从前林青书必然是要沉下脸来的。但是此时笑容却很快恢复了过来,林青书拱手道:“原来曹公子也在,在下泉州林崇。” “原来是林兄啊。”曹修含笑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林青书的事情他也听过不,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想要往上爬没有错,但是踩着自己的朋友往上爬,这种人却是官场中人最厌恶的一种。因为跟他做朋友,你不知道哪一就会变成被他踩着的那个。 “林崇,你叫住我们有什么事?”言希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林青书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如今会试也算是结束了,我向着大家都是同乡不如找个地方聚一聚?” 言希想要翻白眼,被赵焕暗地里顶了一肘子总算是忍下了,道:“不必了吧?总算考完了我们却是有些心力交瘁,正想要会去休息呢。何况,我们可不是林兄,还可以住在岳父家里有人侍候着什么都方便。弟还要回去打扫屋子呢。” 看着林青书有些难看地脸色,赵焕在心中无奈地苦笑。这个言望安什么都好,就是一开口就得罪人。跟林青书这个仇,算是结下来了。这么话,不是明摆着嘲讽别人靠着未来岳父家吃软饭么? 林青书涨红了脸,看着言希半晌没有话。 赵焕摸摸鼻子道:“林兄,你也知道望安这个大少爷,这些日子许多事情都是自己做,难免就有些心浮气躁。他只是有点羡慕你而已……” “……”曹修默然望着赵焕,你确定你这是在灭火不是再火上浇油? 眼看着林青书忍不住要爆发了,陆离淡淡道:“我们先散了吧。三后就放榜了。”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称赞,“言之有理,陆兄告辞!” 三个人,两个方向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只留下走得慢一些的陆离和气的脸色铁青的林青书。 陆离淡然看了林青书一眼,转身朝着另一条街上走去。她跟谢安澜约好了去看看即将开业的茶楼。陆老爷分给他的产业和之前置办的一些都是要放在明面上的,跟谢安澜以谢无衣的身份和穆翎合作以及经营雍西的几间青楼是不一样。若是明面上一点产业没有,将来当官了陆离不是准备节衣缩食过苦日子就是准备被御史弹劾了。 “陆兄。”林青书有些焦急地赶了上来,陆离脚下并不停步,只是侧首看了林青书一眼表示他听到了。 林青书仿佛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似乎不知不觉间,咱们疏远了许多。” 陆离不置可否,林青书见无法冬至以求,只得干脆的明来意,“陆兄,陆伯父就算分家了,也还是一家人。你不妨带着夫人回去看看。你这次会试考出了好成绩,陆伯父本想替你庆祝一番…。”可惜陆离搬出去了,而陆晖却落榜了。陆家整个气氛一片低迷,即便是林青书上榜了,也只有陆荞和林青书占住的院里几个下人敢恭喜他几句,平时在府里特别是在陆晖面前连提都不敢提起这事儿。 林青书心中有些不平,就因为陆晖是陆家的嫡长子,即便是落榜了全家人也还是要紧着他。他如今的日子看着风光,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好过。林青书觉得他现在有点能体会当初陆离作为陆家四少爷的时候的窘境是为什么了。陆离和谢安澜当初是没人五两银子一个月,林青书毕竟只是陆家未来的女婿,而且还是庶女女婿,所以陆夫人做主每个月只给了三两银子。林青书身上的衣服玉佩都是陆荞自己补贴他的。但是陆荞自从坚持要嫁给林青书之后就有些在陆闻面前失宠了,何况她自己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却没有多少钱能补贴给林青书的。三两银子在寻常人家不算少,但是在陆家而且还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出去跟人喝个茶不定就要去掉大半了。因此私底下林青书依然是捉襟见肘。 对此,林青书就更羡慕嫉妒陆离了。陆闻就算再不喜欢陆离,陆离到底也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是为了面子和名声,分家的时候陆闻也不能太苛待陆离了。虽然也没有偏爱,但是林青书却也知道陆离分家的时候光是现银就得到了八千两,还有商铺和庄子。八千两,他这辈子连八百两都没见过。 陆离不语,林青书继续道;“以后大家都要入朝为官,荞儿叫你一声四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后还要……”一路上,林青书一直喋喋不休。陆离突然站住脚步,林青书以为他终于意动,还没来得及笑出来的时候却听陆离淡然道:“我到了,你请便。” 林青书一愣,陆离已经转身走进了街边一家还没开业的茶楼。 茶楼上连匾额都还没挂,不过从门外往里看已经能看到里面装饰一新的模样。还有穿着茶色短打衣衫的伙计在里面忙碌着,只是站在门口看看,就让人觉得很是幽雅宜人。林青书听到陆离进去之后,有人称呼其为公子。难道,这是陆离的铺子?陆离搬出来才没多久,怎么会这么快…… 除了两个偶尔警惕往门外看一眼的伙计,没人理会站在门口发呆的林青书。陆离从楼梯口直上二楼,刚踏入二楼就听到谢安澜带笑的声音传来,“哟,四少爷殿试回来了呀?” 谢安澜正斜靠着窗口坐着,笑吟吟地望着楼梯口上来的陆离,一身绚丽的红色衣衫,更是衬得笑若繁星艳光四射。 “这些事也要你亲自过问?”陆离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陆英。陆英立刻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笑道:“哪儿啊,我就动动嘴,都是陆英让人办的。”经商这种事在士人阶级还是很不受人待见的。虽然陆离本身没有这个观念,但是他所处的这个环境却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过在谢安澜看来,这纯粹是掩耳盗铃。这些大家族乃至书香门,谁家底下没有商铺啊?谁家底下的下人没有做点生意?难道这些生意真的就是这些下人自己的么?只靠地的租金,哪儿养得活那些挥金如土的少爷千金们? 朝着陆离招招手,谢安澜笑道:“饿不饿?坐下来尝尝这儿的菜怎么样。” 陆离漫步走过去,一边道:“我以为你打算开茶楼。” 谢安澜不解,“开茶楼和吃饭有什么关系?翠华楼还是客栈呢。”还不是一样的吃饭喝酒喝茶一应俱全,甚至连想要举办什么花会茶会诗会都可以出租场地。当然他们没那么大的气魄,主要是,地方不够大。京城里想要买到足够大足够好,位置还要合适的地方,没有点门路关系是不成的。 陆离坐下来,谢安澜抬手拍了两下,很快就有伙计送上来了菜品。清一色的都是素食,还有一壶酒。虽然谢安澜一向诟病这个时代的酒纯度不够,不够烈性,因为都是曲酿发酵的,后世的蒸馏酿造法尚未出现,也就没有了例如烧刀子那样的烈性白酒。所以陆离这样的读书人上次喝了那么多还能清楚的思考布局完才醉过去。如果是蒸馏过的那种五十多度的白酒,陆离还能来者不拒的喝上好几十杯还能冷静思考,那他就真的是酒神了。 “尝尝看。”谢安澜托着下巴笑道。 陆离挑眉,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送到口中品尝,微微怔了一下道:“灵武寺那个老和尚的手艺,他怎么会肯跟你来?”不太像是老和尚教出来的,就算是师父手把手的教,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做出来的味道还是有些微差别的。何况,以陆离的了解,灵武寺那个老和尚也绝不是什么能够手把手耐心教导徒弟的人。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同样的,有酒也能让和尚做菜啊。” “酒?” 谢安澜道:“我教了那和尚一种酿酒的方法,但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材料。所以,他偶尔帮我做菜,我给他提供研究的材料啊。”其实就是将所谓蒸馏酿酒这个法子的大概给老和尚听,你问谢安澜具体方法?呵呵,她又没有偷偷遛进人家酿酒厂偷师过,怎么会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反正就是这么一个理念,老和尚能弄出来,他好她也好,弄不出来…也无所谓啊。她又不爱喝白酒,最多就是失去一个赚钱的机会而已。 想起某和尚要酒不要命的模样,陆离觉得谢安澜这个做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法子。 谢安澜也这么觉得,心情愉悦地道:“一个不知道对不对的酿酒法子,就拐到一个极品大厨。我真是个才啊。” 陆离道:“你打算只卖素斋?” 谢安澜道:“你们读书人不就是喜欢附庸风雅么?我这静水居卖的就是个风雅。最好的茶,最美味的素斋,最香醇的酒,还有最幽美的音,最传奇的书故事。” “茶楼酒肆不得唱曲卖艺。”陆离提醒道。 谢安澜没好奇地翻着白眼,“谁唱曲了?睡卖艺了?背景音懂么?我专程请了三位琴师,除了书的时间,三位轮换不间断的抚琴奏。这个不收钱!本店免费提供的!” 看着她气哼哼地模样,陆离眼中闪过淡淡笑意,点头道:“不错的想法,你打算取名叫静水居?” 谢安澜耸耸肩,这也不是她独闯的主意,倒是没什么好得意的。 “是啊,静水居,怎么样?”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还不错,跟你的名字很配。” 很配?静水?安澜?谢安澜一时莞尔,可不是么?安澜,不就是静水么?谢安澜趴在桌上,眼巴巴地望着她,“所以,清篱先生,劳烦你帮题个字如何?” “题字?”陆离一愣。 谢安澜指了指窗口,“门口还缺一块匾额,等着开张呢。” 陆离有些失笑,“所以,你就是在等我?” 谢安澜笑容可掬,“名人效应嘛,有你清篱居士的名声在,我明后就开业,到时候不关你事中了状元榜眼探花,还是二甲什么,总归是个好开始啊。到时候顺便请你那些同榜同年一起来静水居坐坐怎么样?”以后我让掌柜给他们贵宾价,八折。 陆离好笑地看着谢安澜不话。 “陆四少?四爷?相公?夫君?到底怎么样嘛?” 陆离无奈地点了点头,提醒道:“若是到时候我名次不好,你可别嫌弃。” “这个…”谢安澜迟疑,“那…你能不能帮我请百里胤题字?” “谢、安、澜!”陆离俊雅的容颜顿时黑了几分。 两人正用膳,老和尚气呼呼地从楼下上来了,看到两人顿时大怒,“老和尚辛辛苦苦地做菜,你们两个倒是好意思在这里吃吃喝喝还闲聊!”谢安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我不会做菜啊。”陆离淡定地道:“我也不会。” 老和尚正要大怒,谢安澜立刻道:“大师,别这样么。今不是他殿试么?一大早就进宫了,下午才出来,正好你不是在做菜么就先让他吃了呗?” 老和尚瞪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吃!” 谢安澜讪讪地瞄了一眼筷子道:“我陪他吃么。” 老和尚轻哼一声,打量着陆离道:“看这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殿试的时候没有直接吓得跪倒在金殿上吧?考砸了,是要好好补一补。” 谢安澜无语,“多谢大师关心,好像没有。” 老和尚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怒气匆匆地去了。谢安澜很是不解,“所以…这和尚到底是为什么要跑上来这一趟啊。” 陆离放下筷子,淡淡道:“吃撑了散散步,消食。” “…你的是你还是他?” ------题外话------ 亲们么么哒~·昨很抱歉哦。没能赶上二更,不过累了一这段时间的失眠居然不药而愈了(也可能是我想开了,惹不起我还不能换个地儿么,不跟成都死磕了我!) p:今二更,保重准时4。55 第一百二十九章 跨马游街 林青书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陆家为他准备的院子,陆荞早早的等在那里了——-——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在林青书面前一向刁蛮任性的陆荞竟然也显得有几分温婉和贤淑。 “林大哥,你回来了?”陆荞欢喜地道,“殿试考得怎么样?你见到陛下了么?” 林青书带着温尔雅的笑容对陆荞点点头,“让你担心了。” 陆荞羞涩地道:“这是我应该做得,林大哥累了吧,我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先用一些饭菜再吧。” 自从与林青书两情相悦之后,陆荞觉得自己原来的想法确实是不对的。她根本不应该羡慕和嫉妒大姐陆蕙。陆蕙嫁的是侯府没错,但是她却只是一个侧妃。侧妃是什么?白了不也还是个妾么?她陆荞以后可是要做官夫人,正大光明的穿上正红的衣裳坐人正妻的。以她的身份,不是嫁给大家族不争气的庶子就只能被送去给嫡出的做妾。甚至后一条路其实都是没有的,因为陆荞并没有陆蕙的美貌。与其嫁给那些不争气的纨绔子,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还不如选一个有前途的贫寒学子,将来妻凭夫贵呢。 林青书长得好,性格也好,对陆荞很是温柔体贴,陆荞原本还有些看不上林青书的家世,但是渐渐想开了之后反而觉得自己当初对林青书动心是无比正确的决定了。因此对林青书也越发的体贴起来。 房间里果然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两人坐下来用膳。陆荞时不时问起今殿试的事情,诸如发挥的如何,陛下长什么模样啊云云。林青书自然一一都极好,便是将皇帝的相貌也形容了一番如何如何。其实林青书排名靠后,又被巨大的柱子挡着,哪儿能看到皇帝长什么模样?虽然这个世道还没有觐见子不得直视君颜的规矩,但是林青书当时心情也很是紧张,大概也没有心情去好奇皇帝的长相。 林青书想了想,问道:“你四哥在城北有一家茶楼?” 陆荞有些茫然,道:“茶楼?没有吧?我记得爹分给四哥的两个铺子好像一个是杂货铺,一个是粮米铺子。” 林青书摇头,将今跟陆离一路走过去看到的那家茶楼了一遍,“里面的伙计称呼他公子,不是他的是谁的?”陆荞闻言,有些羡慕地道:“四哥现在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能自己在京城里买下一家茶楼了。” 从前陆荞总是喜欢泉州这里不如上雍,那里不如上雍。但是现在终于明白泉州至少还是有一比上雍好的,那就是泉州的东西没有这么贵。原本陆荞在泉州过得还算滋润,这才回到上雍没多久,就发现钱明显不够花了。听陆离一幅画就能卖好几百两银子,陆荞心中暗暗懊悔,当初怎么就那么得罪四哥了呢?如果没有,不定四哥还能补贴她一点零花钱。 “四哥是很厉害啊,听上次四哥一幅画卖了五百两,连柳家的十三公子都想要呢。最后被穆家大公子买走了。穆家可是东陵首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陆荞不经意地道。 林青书眼底闪过一丝暗色,道:“得是,谁能想到陆兄会有今呢。” “是啊。”陆荞怅然若失。 两后,谢安澜的静水居顺利开业。掌柜是早在一个月前就物色好的,也是这家茶楼从前的管事。跟着老掌柜做了一辈子了,谁知道临老了茶楼却让老东家的儿子给弄垮了。其实如果不是有这位撑着,只怕这茶楼也等不到谢安澜来接手了。掌柜对这家工作了一辈子的茶楼很有感情,谢安澜又是个很大方的老板,于是思索了再三之后就留了下来继续做掌柜。 他可是知道的,这静水居幕后的老板,那位陆公子今年必定金榜题名,静水居一定会比从前的茶楼发展的更好的。 开业当,陆离就请了一些认识的才子们一起到静水居聚。出了曹修言希赵焕等同乡,还有如百里胤莫涵等那日在翠华楼聚会的以及这些日子在京城里认识比较投缘的,零零总总竟然也有二十多人。其中当然也有一些人没来,不过大家也并不在意。虽然不知道这静水居与陆离是什么关系,却也纷纷称赞这里布置的清幽雅致,菜肴更是是丰满美味并不输给翠华楼多少。最重要的是,翠华楼走的是高端路线,卖的就是一个贵!静水居虽然也很贵,但是却在大多数人都能够承担得起的地步。 第二,殿试放榜! 这一日,上雍皇城风和日丽气晴好。 一大早贡院外面就挤满了人群,倒像是比之前会试接过出来还要热闹几分。不过这一次,这里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凑热闹罢了。 谢安澜觉得人声嘈杂,自然不会去跟人挤来挤去,而是机智的选了一个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游街必然会经过的地方围观。为了凑这个热闹,谢安澜将芸萝和西西也带了出来。难得出来的两个孩脸蛋上都满是欢快地笑容,红扑扑的让谢安澜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少夫人,我们在这里能看到四少爷么?”芸萝有些担心的问道。 谢安澜摸着下巴道:“这个么…要看你家四少爷到底有没有考到前三啊。”能跨马游街的只有一甲三名,所以万一陆离还是第四名甚至更远,她们就算是把脖子都伸长了也看不到他啊。 “陆英也真是的,陪四少爷去看也不快点回来报个信儿。”芸萝有些着急地跺脚道。 谢安澜抬手拍拍她的脑袋道:“别着急。” 外面的街道上早就挤满了人,虽然新科状元游街的事情没过三年就可以看到一次,但是京城的百姓们却依然还是此不疲。 远处传来官兵整齐的步伐声,两队穿着整齐的衣服的京城守卫营士兵快步奔来,驻守在街道两侧将人们与街道隔离开来。远处隐隐地传来了锣鼓声响的喧闹以及人们的欢呼声。 “来了。”谢安澜道,同时站起身来将西西也抱了起来让他能够站在窗户下面的椅子里好看清楚街上的情形。西西伸长了脖子想要往外看,却什么都看不到。有些哀怨地扭头看向谢安澜,“娘亲骗人。” 谢安澜含笑捏捏他的脸道:“娘亲才没有骗西西,马上就来了哟。” 楼上还是有对面的楼上跟她们一样动作的人也不少。一时间街道两边楼上的窗户都打开了,齐刷刷地挤满了人。 声音渐近,远远的可以看到旗帜飘飘,御前侍卫盛装在前护卫,还有礼部官员鸣锣开路。端的是荣耀非凡。谢安澜一眼望过去,果然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平时陆离总是穿着比较素净的颜色,第一次看到他穿着这样一身红衣谢安澜倒是有些惊讶。谢安澜原本以为陆离这样外表温尔雅的男子,大约是不太适合红衣的,很容易显得女气。虽然陆离本身气场强大,而且性格沉稳,但是现在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收敛气场的,所以才不爱穿艳色的衣服。现在一看却觉得自己错了,穿着一身红衣的陆离端坐在白马上,神色微敛,轩眉飞扬,几分锋利的锐气含而不露,俊美地让人有些炫目。 走在陆离跟前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比起陆离这样雅致的俊美,他就显得英气多了。脸上也带着开怀的笑容,引得道旁围观的少女们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叹声。还有不少胆大的少女将手中的花儿抛向马上的人。 这…大概就是百里胤了。前儿陆离还因为百里胤没给她好脸呢,看着倒像是个武双全的才子。至少骑马的姿势就比他身后的另一位同学要好看得多。 游街的时候,礼部官员都会随行唱名。 “昭平二十四年新科状元——海临百里胤!” “昭平二十四年新科榜眼——华阳王越之!” “昭平二十四年新科探花——泉州陆离!” “少夫人!少爷中探花了!”芸萝欢呼道,虽然她也并不知道探花是多么厉害的东西,但是大少爷可是连个会试都没有靠上。那会试他们也去了,那么多人考试,最后能来游街的却只有三个,可见是很厉害的。 “爹爹好厉害!”西西也跟着拍手道。 谢安澜挑眉看向底下,发现那些围观的女子们扔出去的鲜花有一半砸给了百里胤,但是另一半却砸到了陆离马前。古代的少女们真热情,难怪能有看杀卫玠的典故呢,难怪会有掷果盈车的传呢,这还幸好都是鲜花儿,要都是水果不准要砸死两个帅哥呢。 至于那位四十的榜眼,就被人们给无视了。没办法,这一届状元和探花的颜值都太高,于是原本也算是仪表堂堂的榜眼一不心就因为年龄问题被人给抛到一边去了。 谢安澜问道:“西西,要不要跟爹爹打个招呼啊。” 西西眨着大眼睛望着谢安澜,点头,“嗯!” 谢安澜回头,从不远处的花盆里折下了一支红色的杜鹃,看向留下正要经过的队伍嫣然一笑,手腕轻轻一用力,花枝朝着楼下飞去。谢安澜用的力道正好,不会被人误会是意图攻击,却又能够正好落到陆离跟前而不会中途掉落。 果然,花枝倏地飞到陆离跟前,陆离抬手一抓却是一愣。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街边窗口的女子,一袭红衣如火,笑容绝艳夺目。 第一百三十章 琼林宴(一更) 一支红艳艳犹带着翠叶的花儿从而降,正好落入了探花郎的掌中。爱玩爱看就来网……z幽阁周围的人们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纷纷抬头看向上方。一个容貌绝代的俏佳人正好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娃娃含笑望着楼下。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竟然也毫不羞涩回避。就连她怀中那娃娃,也十分大胆地扶着窗户,努力的伸出手向下面挥手。 再看向马背上的探花郎,红衣白马,面如冠玉,俊美雅致,风采绝伦。只见那一直略有些冷淡的探花郎手中捻着那一支红花,唇边突然展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周围突然的变化让百里胤有些奇怪,回头便看到陆离手中的花枝不由莞尔,“陆兄,好艳福。哪位佳人所赠啊。” 陆离抬眼,目光看向路边的二楼上的窗口。百里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得吸了口气。 “明烈如火,绝艳倾城,如此绝色” “百里兄。”陆离淡淡提醒道:“那是内子。” “啊?”百里胤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失态的人,但是现在他的表情真的有点失态。难怪前些日子大家玩笑吴老大人想要选孙婿的时候陆少雍是丝毫不为所动呢。家中有如此佳人作伴,谁还求什么尚书的孙女啊? 百里胤略有些失落,叹息道:“少雍兄好福气。”好艳福。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窗口的女子,百里胤眼中并没有什么不纯净的意思,反倒是多了几分探究。那么一支轻飘飘地花儿想要准确无误的扔到陆离的手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办到的。要知道,马儿在移动,而且他们还在街道中间。难道只是巧合? “百里兄。” 百里胤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连忙转过头去继续游街。同时,谢安澜也抱着西西离开了窗口。临走时朝着陆离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回去了。 “娘亲,方才那个叔叔在看你。”西西依偎在谢安澜怀中道。 谢安澜笑道:“或许是在看西西呢。” “就是在看娘亲。”西西道。 谢安澜道:“好吧,那个叔叔就是在看娘亲。他大概想知道娘亲是怎么将花儿抛的那么远的。” 西西不解,“他为什么想要知道?” 谢安澜道:“这个他大概也想去抛给别人人吧?” “这样啊。”西西摸摸脑袋,道:“那如果下次遇到了,娘亲我们教那个叔叔好不好?” “嗯?”谢安澜有些惊讶。 西西道:“那个叔叔连花儿都不会扔,好可怜哒。娘亲扔花儿是因为大家喜欢那个叔叔和爹爹。那个叔叔一定也是想要扔给自己喜欢的人。”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西西知道什么叫喜欢么?” 西西羞涩地红着笑脸道:“知道,西西喜欢娘亲,喜欢爹爹,喜欢舅舅。” “真是乖孩子。” 谢安澜抱着西西下楼,正巧看到陆荞和林青书迎面而来。前几陆离和林青书相遇的事情谢安澜自然也知道,原本以为以林青书的傲气应该不会过来。没想到看到谢安澜抱着孩子,身后只跟着一个芸萝,两人楞了一下便走了过来。 “四嫂,恭喜啊。”陆荞道,脸上多了几分亲切的笑容,让谢安澜有些怀疑,往日她以为她们关系不好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要么就是陆荞失忆了。 “四少夫人,恭喜。”林青书看向谢安澜,眼中带着惊艳之色。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谢安澜了,但是却依然很难不感到惊艳。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也恭贺林公子和二妹。”林青书自然也是上榜了的,只是具体的名次还不知道罢了。不过林青书会试是二百零八名,殿试只怕也不会提高太多。 果然林青书眼神微沉了一下,拱手道:“让四少夫人见笑了,在下勉入三甲罢了。” 谢安澜笑道:“总归是喜事,两位想必还没有回去报喜,我就先告辞了。” 陆荞连忙身手想要拉住她,“四嫂,都是一家人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四哥中了探花也好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谢安澜身形一晃,看似不经意间却正好与陆荞伸过来的手错开,陆荞顿时抓了个空。 谢安澜道:“还是算了,你四哥要去参加琼林宴,也回不来。我们还是在家里等他回来吧。” 完,谢安澜便抱着西西往外走去,芸萝看看陆荞和林青书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夜的皇宫花苑里格外热闹,满朝武皇室宗亲与新科的进士们都出席了这场三年一度的盛宴。皇家花苑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无数的身着彩衣的宫女们穿梭其间,各种美味佳肴,琼浆玉液一派歌舞升平。 因为时间尚早,皇帝尚未驾临,但是朝中但凡有资格上朝的官员们却都已经到齐了。还有皇室宗亲们也是一个不落。龙椅以下的位置分为两边,一边是朝臣们和皇室宗亲们的位置,另一边却是新科进士们的位置。这也是这些未来的官场新人们唯一的一次不需要按照职位与上官们平起平坐的机会。过了几,即便是为了一甲的百里胤陆离等人,在这些朝中大员面前,也不过是个六品的芝麻官罢了。 新科进士这边,百里胤理所当然坐在首位上。他的下首便是榜眼王越之,再往下就是陆离和莫涵。会试的时候陆离在后莫涵在前,但是殿试过后却成了陆离在前莫涵在后。显然殿试上皇帝亲自提问的表现,还是很影响最后的成绩的。不过莫涵看上去并不在意,二甲榜首也很是风光不是么? 陆离坐的靠前,他们对面的位置坐着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左右丞相,理王,还有几位皇室亲王,然后是各部尚书,柳咸柳戚兄弟等等。 陆离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莫涵着话,却清楚的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陆路抬眼望过去,目光在理王身上顿了一下,然后落到了隔得有些院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那是陆家家主,陆盛言。陆盛言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算不上什么敌意,但是也绝对不是看晚辈的和善眼神。对于陆盛言这个上雍陆家的掌舵者,上一世陆离跟他并不熟悉,自然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大家各为其主选择了不同的路罢了。当时陆离隐居幕后,陆盛言又是陆家家主,许多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们两个面对面的厮杀,所以陆离能记得的便是失败了之后陆盛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洞房花烛 (二更) 谢安澜不解地望着他,陆离也不在意,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唔”突然被人“灭口”,谢安澜很是不爽。但是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两人之前还有过那么几次险些擦枪走火的经历,陆离对她显然是比她自己更加了解自己。扶着她背心的手慢慢向下拂过她腰间的敏感处,谢安澜忍不住轻吟了一声原本想要推开陆离的手立刻软了下去。很快,她似乎就被这种亲密的游戏所吸引,忘记了刚才的不悦和抗拒,跟着投入了这场唇舌纠缠的游戏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微微的喘息方才分开。陆离神色温和地望着怀中女子绝美的容颜。那往日里总是狡黠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迷茫和妩媚,美丽的容颜上仿佛抹了胭脂一般艳若云霞。面如桃花,眸如碎星,美丽不可方物。陆离难得的感到呼吸都为之一窒。 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陆离轻抚着她的脸颊,问道:“醒了么?” 谢安澜愣了愣,微微点了下头。 “很好。”陆离道,伸手抱住谢安澜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床铺走去。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落入了柔软的床铺间,床头的被勾起的轻纱帐被不心扯下,将床上的情景半掩在里面,只留下隐隐约约的声音。 谢安澜抬头望着陆离俊雅的容颜,此时的陆离却与白在大街上的温雅自持的模样半点关系也扯不上。望着她的目光仿佛已经能够喷出火一般,谢安澜甚至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烫。谢安澜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除夕夜。 “陆离” 一个已经取字基本上等于被认同成年了的男子,被人直呼其名其实是一种极为不尊重的事情。但是陆离觉得他并不介意谢安澜这么叫他。甚至当谢安澜这么叫他的时候,他觉得比称呼他的字,或者那声不知道是包含着什么意味的夫君更加的亲密悦耳。 低头再一次吻住那双甜美的芳唇,这一次他得到了更加热情的回应。半裸的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后颈,温热的芳唇与他热情的嬉戏纠缠。纱帘半掩的床边,红色的衣衫从里面落了下来,滑落在地上。然后又有一件,跌落在之前落下的红衣上方。 纱帘后面,身影晃动着。低沉的轻音从纱帘溢出,半开的窗户外面,空的明月也悄悄的躲到了云朵后面,羞于偷看房中那一对鸳鸯的缠绵。 边的月已西沉,整个夜幕都已经漆黑一片,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弥漫着淡淡馨香的房间里,依然半开的窗口有微风拂过,无声的撩起床边的纱帘。宽大的床上,一对鸳鸯正交颈而卧。谢安澜睁开眼睛,便看到陆离沉静的睡颜。昨晚的一幕幕清晰却凌乱地往在脑海里闪现,那些暧昧的,热情的,激烈的感觉仿佛还依然存在。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腰间突然一紧。原来陆离的一只手依然还搭在她的腰间,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却将沉睡的人惊醒了。 陆离深邃的眼眸望着怀中的女子,美丽的容颜上还残留着未尽的春意。 陆离心中一动,身形一翻再一次覆了上去。 “唔陆离!你要亮了!”谢安澜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陆离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喘息,“两后才去翰林院,明没事。” “唔你我”我有事啊! 理智再一次被热情席卷,**的洪流将两人卷到一起越颤越紧,最后只能紧紧地依偎着彼此,轻吻,爱抚,缠绵,战栗 谢安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色已经不早了,显然今是个好气。半开的窗户外有明媚的眼光透进来,照的整个房间明亮而温暖。谢安澜坐起身来,浑身上下有一种仿佛被碾压了一遍的酸痛。柔软的绣被刺从肩头划落,露出了还布满了痕迹的肩膀和心口。谢安澜挑了挑眉,扭头去看发现自己的一副就放在床边的矮凳上。正要伸手去捞,陆离从外面走了进来,“醒了?” 谢安澜忍不住磨牙,她居然从陆四少的脸上看到了类似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表情。不就是滚个床单么?为毛她就要浑身酸痛好像被人揍过一顿,陆离却是精力充足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们俩到底谁才是武力值比较强地那个? 见她坐在床上咬牙切齿的模样,陆离弯腰伸手摸摸她的脸颊问道:“还没睡醒么?要不用点东西,再继续睡?” 睡你妹啊! 不不是睡他妹,昨晚她是被他给是她把他给睡了! 轻哼一声,谢安澜伸手就要撩开被子起身,却被陆离一把按住了,“不舒服今就别起来了。” 谢安澜一把拽住陆离将他往床上一推,傲然道:“少看不起人了,陆离,你要记住,昨晚是本大神睡了你!” 陆离也不挣扎,随意地躺在床上仰视虽然只裹了一个锦被,却依然气势如虹的女子,道:“这个,有意义么?” “”好像确实没有。谢安澜眼珠子一转,落在陆离身上的目光甚是猥琐。下回真的睡回来就行了么?想着想着,谢安澜又高兴起来了,伸手拍拍陆离的脸道:“嘻嘻,之前在泉州我就劝你了咱们不如约一约,你偏偏不要,现在还不是嗯哼?” 陆离淡淡道:“我也问过你,考虑好了么?” 谢安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陆离伸手爱怜的轻抚着她的脸颊,“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我不想叫你这个名字,该怎么叫你?”谢安澜一愣,想起来昨晚一整夜陆离似乎却是都没有叫过她名字。虽然她跟原主同名同姓,但是不得不没有一个女人喜欢男人在床上叫着别人的名字。 陆离似乎也并不想要她回答,所以也只是伸手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一边笑道:“我听你自称青狐?应该是个代号吧?不如,我给你取个字可好,就叫青悦如何?我唤你青悦?” 谢安澜只觉得一脸懵逼,半晌才问,“为什么叫青悦?”青她可以理解,但是悦是从哪里来的? 陆离伸手拂开她颊边凌乱的发丝,道:“我喜欢你开心?” 谢安澜沉默良久,不感动的是假。她确实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得难听一点叫没心没肺。太容易感动的人也做不了特工不是么?但是她毕竟不是一颗石头,总还是长着一颗人的心的。 “听,男人这种时候都喜欢好听的话。”谢安澜道。 陆离握着她的手轻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会揍你(一更) 平生第一回吃上荤腥就如此暴饮暴食,谢安澜觉得自己从此对吃肉这件事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了。果然,狐狸窝的女人从来都是明智的,滚床单什么的有什么好?偶尔垂涎一下鲜肉,打打嘴炮开几句黄腔就可以了嘛。实在不行还可以看看黄片么,干嘛要自己亲力亲为?走出房门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谢安澜暗暗磨牙。当然,当时肯定也是爽到了,问题是后果太严重,而且…。 愤怒地瞪了一眼好脾气的跟在身后的人。 “夫人怎么了?”陆离好心情地问道,过往的丫头们停下行礼的时候都发现少爷今似乎格外的容光焕发。反倒是一向性格比较开朗的少夫人,动作略微有些迟钝,好像没休息好。 挥挥手让丫头们离开,谢安澜转过身直面陆离,语重心长地道:“陆四少…不,陆大人,圣人有没有教过你,纵欲伤身?” 陆离摇头,道:“圣人只教过我,食色,性也。” “…。”个臭不要脸的!谢安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总之,从今开始,劳你开始修身养性吧。” “为何?”陆离一脸的不解,“难道夫人对为夫不满意?” 谢安澜朝他露出个狰狞地笑容,“没错,怎么样?” 陆离很是诚恳地道:“为夫定会继续努力,力求早日让夫人满意的。” 谢安澜冷笑一声,“你自己慢慢努力吧。” 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陆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喃喃道:“看来,是真的很不满意呐。” 作为一个丈夫,不能让妻子觉得满意实在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情啊。陆四少眼底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很容易影响夫妻感情的,所以还是要努力让夫人觉得满意才行! 大厅里,陆暄和陆明带着各自的夫人等着了。虽然之前就知道陆离在京城里租了个院子,但是她们却还是第一次来。喝着丫头送上来的茶水,打量着大厅里的陈设,陆暄两兄弟心中都有些复杂。原本他们并不想来的,但是兄弟高中探花,他们陆家却连个人问一声都没有实在是不合适。原本应该陆晖来的,但是陆晖怎么肯来陆离面前低头?陆夫人又怎么舍得寄予厚望的长子在陆离面前难堪?最后只得让陆明和陆暄来了。 原本陆明还有些同情陆离被强行分家,他们这样没有什么积累的年轻人分出去单过日子可不好过。但是来到这里坐下之后陆明倒是有些不确定了。这个院子比起陆家的老宅确实是不够大,只是一个二进的院子罢了。但是修缮的并不差,景致陈设都称得上幽雅。大厅里的摆设,还有府中虽然不多却明显训练有素的下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四弟在外面的日子过得逍遥着呢。 “三弟,四弟已经正式被授予了翰林院编修,是正式的朝廷命官了。待会儿见面了,你客气一些。”陆明提醒道。陆暄脸色微沉,却还是点了点头。翰林院编修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官儿,不过才正七品而已。但却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比得上的。就算是陆家有钱有势,可以花钱给他们捐个官儿,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本事将他们送进翰林院的。翰林院是清贵之地,但是同样也是朝廷培养未来高官的第一个地方。东陵国早有不成的规矩,朝中二品以上官员,无一不是出自翰林院。这也是那些权贵世家子弟,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参加科举的原因。 二少夫人有些羡慕地叹气道:“起来,还是四弟妹的命好啊。四弟高中探花,四弟妹这一下子就变成了官夫人了。” 听着她的花,三少夫人眼底也不由闪过一丝羡慕却又有些黯然。这个世道,女子的价值几乎都体现在丈夫子女的身上。若是丈夫争气,自然可以如谢安澜一般从一个穷秀才的女儿,一跃成为官家夫人。如果丈夫无能,她们又能如何? 正话间,门外响起谢安澜和陆离话的声音。四人连忙起身,便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两人都是穿着家居的常服,并不如厅里的四位郑重其事。谢安澜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发丝随意的挽起,只是簪着两件轻巧的流苏银步摇,看上去今是没打算出门。陆离穿着月白色衣衫,全身上下竟然没有半点装饰,就连人惯用的荷包,玉佩折扇都没有,却依然是俊雅不凡风度翩然。 昨儿跨马游街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即便是有百里胤这个名头更盛的状元挡在前面,今科探花俊雅绝伦的相貌气度却也都引入了上雍城中许多代价闺秀的心中。不过很快就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消息,新科的状元探花都已经成婚了,不仅成婚了连孩子都有了。一时间不知道破碎了多少芳心。 至于榜眼,闺秀们表示:今年科举…有榜眼吗? 让陆明等人惊讶的自然不只是两人的装扮,而是两人进来的时候顺序。谢安澜竟然是走在陆离前面的,而陆离似乎也丝毫都没有不悦的意思。负手悠然地跟在谢安澜的身后,她回头话还会好脾气的回上两句。 印象中…四弟的脾气是挺好?不过,当真有好到这种程度?这对妻子也太过纵容了些吧? “四弟,四弟妹。”陆明顾不得多想,先一步开口道。 陆离微微点头,“二哥,二嫂,三哥,三嫂,请坐。” 牵着谢安澜的手走到主位上坐下,谢安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四个人,心中盘算着他们今来这里的目的。 陆离端着茶杯坐在主位上,也不着急,只是淡淡道:“父亲近日身体可好?” 陆明点头道:“父亲一向安好。” “大哥可好?”陆离问道。 陆明干笑一声,道:“也…也好。”好什么啊,陆晖听陆离中了探花,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出来。陆夫人现在只怕是已经恨不得立刻就就让陆离去死了。 陆离似乎没看出来陆明的言不由衷,点头道:“那就好。”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了。 陆暄轻咳了一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无奈,只得开口道:“三弟,你高中探花也是一桩大喜事儿,是不是应该亲自会去跟父亲母亲报个喜?”虽然已经分家了,平时大家各自怎么过日子谁也管不着。但是这种事情如果连知会父母一身都没有,却未免太过无礼。不过三少夫人觉得公公太着急了,既然四弟能够考上探花还能够在京城的读书人中间混的如鱼得水。就证明他脑子不傻,不可能连这些事情都想不到。不过这会儿看到谢安澜和陆离悠闲的模样,三少夫人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陆离抬眼看向三少夫人,“亲自去?三少确定么?” 确定什么?三少夫人有些不解。目光瞥到坐在身边的丈夫,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对啊,是公公叫他们来得,婆婆可没有。如果陆离和谢安澜回去,让陆晖再吐一次血,婆婆一时半刻奈何不了陆离和谢安澜,但是却会迁怒她们啊。 但是,公公的吩咐也不能不办啊。三少夫人顿时感到左右为难,心中暗暗叫苦。 陆明却没有三少夫人这么多顾虑,立刻笑道:“四弟这话怎么的,当然确定啊。四弟如今成了探花,也是咱们家的荣耀。爹昨儿就吩咐厨房里准备着,今要在家里设宴为四弟庆贺呢。”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如此也好,不过我与几位朋友约好了今去拜访座师,只怕要晚些才能回去。” 只要陆离肯回去,谁管早晚啊。陆明连连点头,“自然是看四弟的时间方便。” 二少夫人也是个机灵地,立刻对谢安澜笑道:“既然四弟没空,不如弟妹先跟咱们回去,也好准备准备?” 谢安澜还没开口,陆离就已经替她搭话了,“夫人早起身体有些不适,还是晚些与我一道吧。多谢二嫂了。” “…那也好。”二少夫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 送走了陆明一行人,陆离要出门拜见座师,谢安澜也没有闲着。陆离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上门了。 看着光明正大地坐在大厅里喝茶的苏梦寒,谢安澜忍不住皱了下眉。 “苏会首。” 往日苏梦寒来探望西西总是会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的,这还是苏梦寒第一次大白出现在陆宅。谢安澜相信苏梦寒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但是这样毫无预兆的来突然袭击,谢安澜还是喜欢不起来。 苏梦寒淡然一笑道:“陆夫人,打扰了。” 谢安澜挑眉,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还有心情朝着站在苏梦寒身后的青年挥挥手,“哥,好久不见?” 苏远哥眼观鼻子鼻观心,苏梦寒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显然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惹人嫌了。 “陆夫人不必担心,在下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正当理由的。”苏梦寒道。 谢安澜点头,“你要找的人不在,现在我不会让你见西西。” 苏梦寒笑道:“夫妻一体,跟陆夫人也是一样的。”见谢安澜想要拒绝,苏梦寒不紧不慢地道:“在下自认还有些眼力,陆夫人跟那些闺中女子是不一样的。” 谢安澜叹气,“苏会首的恭维我笑纳了,您,我听。” 苏梦寒道:“在下来此…是为了替人做客的。” 谢安澜微微眯眼,“谁?” “高阳郡王。”苏梦寒笑道。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苏梦寒眼神却锋利的十倍不止。原本清澈的眼眸仿佛雪亮的刀锋直射苏梦寒脸上,让站在他身后的苏远都忍不住想要上前以免谢安澜突然动手。苏梦寒却抬手挡住了苏远,示意他稍安勿躁。 “苏会首,出卖合作伙伴就是流云会的行事风格?”谢安澜冷声问道。 陆离就算是新科探花,也只是个七品编修而已。翰林院是没有实权的地方,按照规矩陆离最少也还要在翰林院待上一年。就算破格提拔,也不会超过六品。有什么资格让高阳郡王派人来拉拢?高阳郡王未免也太过心急了。除非,有人告诉了高阳郡王一些外人不该知道的东西。 苏梦寒有些无奈,“陆夫人,此事对陆公子并无坏处。” 谢安澜不为所动,淡淡道:“洗耳恭听。” 苏梦寒笑道:“前段日子陆公子在京城的风头可不算,如今一朝高中更是…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居成名下知。更何况,陆公子既然心怀大志,陆夫人觉得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三十岁之前,陆公子能升上三品官么?在上雍这样的地方,老实三品官也只是得上话而已。” 谢安澜俏眼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凌厉的寒意,“这是陆离的意思,还是苏会首自己的意思?” 苏梦寒淡笑不语。 谢安澜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身侧的扶手,一边淡淡道:“苏会首的事情,我会转告的。具体的事宜,苏会首还是找你该找的人谈吧。” 苏梦寒侧首打量着谢安澜,道:“在下以为…陆夫人应该也不是一个安于内宅的平凡女子。” 谢安澜笑道:“那也并不意味着,我就对玩弄权术有什么兴趣。苏会首想必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苏梦寒道:“但是陆夫人却嫁了一个玩弄权术的高手啊。身在局中,陆夫人岂能独善其身?” 谢安澜摇头道:“苏会首想错了,我并不厌恶权术,也并不清高自诩,我只是觉得…人最好擅长什么做什么,扬长避短嘛。比如,你如果得罪了陆离,他会费心思想法子坑你。但是你如果得罪了我……” “如何?”苏梦寒有些好奇地道。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我会揍你。” 到这儿,苏梦寒知道今确实是不能跟谢安澜谈什么正事了。谢安澜确实是很聪明,不仅聪明而且冷静清醒,她的心里并不像是她外表表现的那么张扬。即便是她在我会揍你或者是斥责苏梦寒出卖盟友的时候,苏梦寒也注意到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敲击的节奏丝毫不变,很明显她心里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激动和气氛。 如果谢安澜知道苏梦寒的想法的话,不定会告诉他。特工在面对不完全信任的人的时候,外在的表现和内心的活动是没有半点关心的。因为他们的肢体动作都是经过强制训练的,寻常人无法避免的大部分本能反应在他们这里其实并不太多。就算她心里其实实在筹划全盘缜密的如何杀人毁尸灭迹等等,表面上她也依然可以一脸真诚笑容可掬地跟人聊今的气真好之类的。而且这两样绝对是同时进行的。 望着谢安澜好一会儿,苏梦寒才叹了口气摊手道:“抱歉,是在下冒昧了。来,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安澜点点头,示意他有话直。 苏梦寒微笑道:“在下一时技痒,想与夫人切磋一二,不置可否?” 谢安澜诧异地打量着苏梦寒,这么上道?刚刚了想揍他就送上来给她揍? “公子。”苏远忍不住出声,目光有些警惕地看了谢安澜一眼。这个女人不简单。 苏梦寒含笑摇摇头,轻咳了两声道:“点到为止。” 谢安澜看看他,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不跟病人动手。” 苏梦寒道:“想来…陆夫人是对高将军更有兴趣一些?” 谢安澜托着下巴道:“苏会首想,高少将军打不过你?” 苏梦寒摇摇头道:“八年前我们半斤八两,现在…只怕是我打不过他了。不过,应当也不会差太多。陆夫人若是想要挑战高将军,不妨先同在下练练手?毕竟,我们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谢安澜一脸黑线,“苏会首,我不是武痴。” 苏梦寒有些遗憾地看着谢安澜,上次来陆家的两个人无声无息的就被谢安澜给放到了,苏梦寒对这个女子的身手确实是有些好奇。他更好奇的是,谢安澜的身份,有那样的身手气魄胆识,谢安澜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秀才的女儿? 谢安澜含笑道:“其实,要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苏会首肯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梦寒道:“夫人请,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安澜道:“在苏会首心中,你最恨的人是谁?” 苏梦寒沉默不语,谢安澜以为他不会回答,正想要收回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听到苏梦寒突然吐出三个字,“东方靖。” 出乎意料地答案,只怕是陆离都没有想到。虽然前世苏梦寒也跟东方靖势不两立,但是陆离却一直没想明白苏梦寒是为了什么。无论是西西还是商家的灭家之仇,跟东方靖的关系应该都不大才对,就算其中有什么他的手笔也不该是苏梦寒最恨的人。除非…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谢安澜也是愣了愣,却并没有开口质疑。而是起身对着苏梦寒道:“苏会首,请。” 后院的院子很大,而且人很少。陆家有西西在,陆离和谢安澜也不喜欢太多人的环境,是以后院里很少有下人能进来。等到谢安澜让人退下,就更是空荡荡的只有苏梦寒主仆和担心少夫人的芸萝了。 苏梦寒接过一把苏远递过来的剑走到院中的空地前,转身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想了想,既然苏梦寒是高手她还是用自己最惯用的短刺比较合适。右手一展,放在袖底的匕首落到了她手心里。 苏梦寒有些惊讶地挑眉道:“倒是少见有女子用这种兵器的。”短兵相接,一般都是女子比较吃亏。所以就算有女子学武,大多也是用剑或者别的什么兵器。就算是薛玉棠的海棠针,也比谢安澜的匕首要长一些。 谢安澜笑道:“合适就好,苏会首,请。” “请。”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就已经动了起来。站在旁边的苏远和芸萝看着一蓝一白两个人影飞快地靠近对方,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地速度快速交手。苏梦寒出手十分凌厉与他弱的外表完全不同。但是他也发现谢安澜出手竟然半点也不比他慢,而且论狠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似乎非常了解人的身体结构,每次的攻击都恰到好处,绝对没有多余花俏的动作。不过她的弱点也很明显,内息不足。苏梦寒很是惊讶,只是修行外功,一个女子竟然就能够练到这样的程度。苏梦寒可以肯定,谢安澜身上基本上没有学过什么内家功夫。看出这一点,苏梦寒就不在跟她硬碰硬了,而是开始利用深厚的内力绕着谢安澜打转,只是为了消耗她的体力。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自从见过这个世上的所谓高手之后,她就防着这些混蛋长着内力欺负人了。内力高强了不起啊?! 嗖地一声,一条长鞭出现在谢安澜手中。谢安澜左手一抖,长鞭立刻卷向了苏梦寒。苏梦寒脚下一点飞身后退,谢安澜朝他一笑,原本握刀的右手突然抬起,嗖嗖嗖三声,三道袖箭夹着凌厉的风声射向苏梦寒。同时长鞭封住了苏梦寒左侧的退路。苏梦寒右边却靠着院墙了。无奈,苏梦寒只得横剑劈向三支袖箭,却见谢安澜已经再一次按下了袖箭的机关。 苏梦寒面色微变,纵身一跃踩着第一波袖箭跃上了墙头,第二波袖箭正好从他足下飞了过去。两次六枝袖箭齐刷刷地钉在了墙上。 苏梦寒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墙壁上的短箭,忍不住一阵猛咳,无奈地道:“陆夫人,你这样可是有些不厚道。” 谢安澜收起鞭子扬眉笑道:“苏会首欺负我不会内功,不会轻功就算是厚道了么?”俗话,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苏梦寒也许不怕菜刀,她就不相信他也不怕袖箭的。特别是经过陆四少和青狐大神独家改造过的袖箭,威力是一加一等于n,刚刚实战使用过来,谢安澜表示效果还算满意。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时日无多(二更) 苏梦寒从墙头上翩然落下,姿态优雅的仿佛世外仙人。哦亲对此谢安澜心中略感羡慕,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她前世的的世界也是有古武内功存在的,但是那需要的是坚持不懈的长期修炼。专业训练可以在短期内培养出一大批的格斗外功高手,却永远也不可能培养出一大批的内功高手,这就是差别。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袖箭,赞道:“好东西。”明明只是想探探这位的身手和底细,最后却好像是他理亏一般了。 谢安澜优雅地抚平了衣袖,浅笑道:“苏会首谬赞了。” “实话。”苏梦寒认真地道。 方才那袖箭射出来的力道十分不弱,若是原本的苏梦寒或许还可以徒手去接。但是现在的苏梦寒身怀重疾,想要用手连接六支袖箭,回去之后至少也要病上半个月。苏梦寒身体不好,所以他更加不喜欢折腾自己的身体,既然如此,能避则避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谢安澜耸耸肩,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苏梦寒正要什么,外面丫头进来禀告,少爷回来了。 谢安澜立刻朝着苏梦寒挑眉一笑,道:“苏会首要找的人回来了,正巧我也该功成身退?” 苏梦寒很是无辜地望着谢安澜,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惹这位讨厌了。这位似乎很不待见他的样子。 谢安澜果然没有再跟着苏梦寒去见陆离,而是让芸萝将人领取书房了。等到陆离跟苏梦寒聊完回房,色已经不早了。谢安澜也已经收拾好了准备等着陆离一起去陆府,半个时辰前陆闻就派人来催了,不过陆离跟苏梦寒似乎很有话聊一直没有出来,于是谢安澜也就没有让人去打扰他们。 陆离神色平淡,也看不出来他跟苏梦寒聊得如何。谢安澜也不在意,坐在桌边里间陆离更衣的地方一边道:“苏梦寒这个人太危险了。” 陆离沉默了片刻,方才道:“确实有些。” 谢安澜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一支发簪道:“他在帮高阳郡王做事,还想要替高阳郡王拉拢你?” 陆离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道:“准确的,他是与高阳郡王互相利用。” 谢安澜皱眉道:“如今宗室之中的王爷们,除了那些只知道吃喝享的,也就是理王和怀德郡王名声最盛,这个高阳郡王一直默默无闻,苏梦寒怎么会选他?”陆离道:“因为他无人可选,怀德郡王跟柳家人是一路的,东方靖跟他更是走不到一路。除了高阳郡王,他还能选谁?”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他未免太急躁了。”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头,淡淡道:“急得不只是苏梦寒,所有人都急。” 谢安澜凝眉,“急什么?” 陆离道:“一旦柳贵妃生下皇子,陛下很可能会直接立为太子。” 谢安澜有些好笑地抬头看她,“你们会不会想太多,就算柳贵妃生下了儿子,立了太子又怎么样?皇子要长大懂事至少也要十来年功夫吧?” 陆离摇摇头,伸手取过她手里的发簪替她插入发间,一边道:“不,一旦皇子立威太子,陛下很可能趁机废了皇后改立柳贵妃,太子生母,多好的理由?陛下并非长寿之相,一旦陛下早逝,而太子尚未成婚。大权就会落入柳贵妃和柳家的手中。这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谢安澜顿了顿,道:“所以,现在所有人都这么急不可耐…就是为了对付柳贵妃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陆离挑眉道:“可以这么。” “那你呢?”谢安澜有些好奇的问道。 陆离道:“我?我无所谓。谁成为太子,谁成为皇帝并不重要。当然,如果最后上位的能是个聪明人自然比是个蠢货要好得多。可惜,陛下的这下侄子,并没有几个聪明人。怀德郡王被柳家控制还沾沾自喜,高阳郡王自以为聪明,也不过是些聪明罢了。至于东方靖,被苏梦寒盯上,他大约是在劫难逃。” 谢安澜心中暗道:是被苏梦寒和你一起盯上了吧?东方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孽才会这么倒霉。 “所以,苏梦寒替高阳郡王拉拢你其实是你和苏梦寒商量好的?”谢安澜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不必商量,他也是顺势而为。过些日子,陆家,柳家,理王大约都会来找我,多一个高阳郡王也不多。”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笑道:“行情真不错啊,这么多人抢着要,那你打算选谁?” 陆离诧异地道:“我为什么要选他们?自然是谁权利最大选谁。” 谢安澜一愣,忍不住指了指皇城地方向。陆离莞尔一笑,低头在她指尖上吻了一下。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听陆离道:“这么多人争相抢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探花,陛下难道不会觉得奇怪么?并不是只有这些皇室宗亲和权贵们才要用人,皇帝陛下自己想要大权在握,也是需要人手的。柳浮云这些人,再怎么宠爱,看重,皇帝也不会忘记他姓柳。有的事情皇帝还是不会交给他做得。” “难道皇帝陛下不会记得你姓陆?” 陆离笑道:“我这个陆,跟陆渊那个陆差别还是很大的。” 谢安澜叹气,“苏梦寒你是个权术高手,看来他看人的眼光果然很不错。”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可惜他命不好,他这么着急,是因为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想起苏梦寒的身体状况,谢安澜也跟着沉默了。 直到色已经暗下来,谢安澜和陆离才携手进了陆府的大门。与离开的时候几乎无人问津不同,这次回来陆家的下人们显然是热情了不止十分。陆暄和陆明也早早的就迎了出来,陆明朗声笑道:“四弟你可算到了,咱们可等候多时了。” 陆离淡然笑道:“劳各位久等了。” “哪里。”陆明连忙道:“咱们只是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陆离摇头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高阳郡王府上的客卿过来了一会儿话罢了。”苏梦寒这次入京,正是以高阳郡王府上客卿的身份来得。也不知道苏梦寒到底给了高阳郡王什么好处,才让他下了这么一朝昏棋。苏梦寒是时日无多,他走的是快棋。所到之处入秋风扫落叶,全然不管身后事。但是高阳郡王以后可还要过日子的。 陆明惊叹,“四弟果然厉害,竟然连郡王府都派人来了。快,咱们进去吧,爹娘都在等着了。” “二哥三哥请。” 陆家众人果然都等在大厅里了,只是陆夫人和陆晖夫妇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罢了。陆晖前些日子才刚被陆闻打了一顿,如今其实也不过是刚刚能起身罢了。看到一身白衣翩然,雅致风流的陆离与穿着紫色罗衣,光彩照人的谢安澜,陆晖脸色扭曲了一下,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了。 “父亲,母亲。”两人上前恭声行礼。不比见着,时不时地被找麻烦,偶尔请个安什么的谢安澜倒是觉得心平气和多了。 陆闻连连点头笑道:“好,好!离儿高中探花,是件大喜事。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陆夫人冷笑了一下,却也没敢出声破坏陆闻的兴致。 陆离淡淡点头,对于陆闻的兴奋夸奖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冷漠相对,只当是听见了一句平常的称赞一般淡然。陆闻更加觉得这个儿子宠辱不惊,再看看坐在一边的嫡子,心中更觉得失望。 “怎么不见景曦?”既然打算跟儿子修补关系,陆闻也就不打算无视那个一直被他当成不存在的丫头了。能让陆离同意收养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儿,就算是因为谢安澜的关系至少也证明这孩子在陆离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谢安澜浅笑道:“孩子睡得着,我们想着今只怕回去的晚,就不带她了。家里也有人照顾。” 陆闻了句晚了就在家里住便是,在场的谁也没有搭话。陆夫人脸上的神色倒是越来越难看起来,大少夫人怕她忍不住当场发作,连忙笑道;“父亲,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还是开席吧?想必大家也都饿了。”权贵人家晚膳都用得早,今为了等陆离和谢安澜才这么晚的,确实是有些饿了。 陆闻想了想便道:“也好,吩咐下去,开席吧。” “是,父亲。” 虽然是家宴,但是听本家那边还有三位少夫人的娘家都来了人道贺的,所以酒席依然分了内外。陆离自然是跟着陆闻等人去了外间,谢安澜就被留了下来跟陆夫人等人一起用膳。 陆离看了谢安澜一眼,轻声道:“一会儿我来接你。” 谢安澜点头,想了想还是嘱咐道:“少喝点酒。”想起上次陆离喝醉了的事情,谢安澜就有些发毛。虽然陆四少喝醉了看上去很撩人,但是昨刚刚才开荤的四少夫人表示,这两她只想吃清粥菜。 “好。”陆离点头,转身而去。 “四弟妹,我们也走吧。”三少夫人站在谢安澜伸手,羡慕地看着他们夫妻俩的身影。等到陆离转身走了方才开口道。 “好的,三嫂,走吧。”谢安澜笑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胃疼的家宴 今晚的客人中并没有女眷,所以一起用膳的其实也只有陆夫人陆家的三位少夫人二姐陆荞专程赶回来的陆蕙以及谢安澜了。陆夫人竟然也忍住没有刁难谢安澜,但是全程冷着脸让谢安澜这顿饭吃的有些胃疼。 陆蕙倒是十分热情,时不时拉着谢安澜话,主动给她夹菜,很是热情周到。弄得谢安澜很是茫然。她原本还一直都做好了被这位侯府侧妃刁难的准备,毕竟这位是陆夫人最疼爱的长女嘛,又嫁给了当朝超一品侯爷。但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陆蕙就一直对她和陆离很客气。想起陆离过的话,谢安澜也不得不在心中叹一句:陆蕙被送进侯府给人做妾,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四弟妹,以后四弟就要入朝为官了。他年纪尚轻,有时候行事难免冲动,你劝着一些。”陆蕙语重心长地道。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大姐关心,我记住了。” 陆蕙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看谢安澜温婉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伸手拍拍谢安澜的手背柔声道:“我虽然是女流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们侯爷在朝中却还有几分人脉。回头有空了你和四弟多到侯府走走。” 谢安澜笑容浅浅,既不应承也不推拒。 看着陆蕙还想什么,谢安澜突然含笑看着坐在一边有些闷闷不地陆荞道:“起来,二妹和林公子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应该要准备了吧?” 陆荞眼睛微亮,侧首看向陆夫人。陆夫人半垂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淡淡道:“这事儿老爷跟我了,就定在下个月十九,到时候你跟老四记得回来。”陆蕙一怔,看向陆荞微微蹙眉道:“二妹,那林家公子这次会试连二甲都不曾入,你……” 这话却仿佛戳到了陆荞的痛楚,陆荞睁大了眼睛脱口道:“那又怎么了?林大哥至少考上了!” “啪!” 陆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目光通红地瞪着眼前的陆荞。陆荞也是吓了一条,对上陆夫人的目光身子也忍不住抖了抖。林青书这次追踪还是没能跻身二甲,就是三甲也是在中间位置。陆荞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特别是看到陆夫人对陆晖的嘘寒问暖,陆闻对陆离考中探花的欣喜的时候。看着林青书黯然的模样,陆荞就觉得无比的愤怒,仿佛被人怠慢了的是她自己一般。 原本她也只是暗地里在心里嘀咕几句,还没傻到将这种话出口来。但是看着陆蕙那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神,这句在心中盘桓了许久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花厅里顿时一片寂静,大少夫人脸色也有些难看。 林青书至少考上了?考不上的那个不正是陆家的大公子陆晖么? “娘…我…”陆荞满心地忐忑,有些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道。她的婚事还要陆夫人操持了,就算是成了亲,以后林青书在朝为官也是要陆家扶持的。现在得罪了陆夫人,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娘,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陆夫人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横竖你已经是订了婚的人了,你未来夫婿又是要做官的,咱们陆家除了你大姐和你四嫂,将来也就是你有身份了。你也不必跟我多少什么,好好等着下个月出嫁吧。” 陆荞心中一凉,知道陆夫人这是彻底记恨上自己了。慌忙地还想要什么,被二少夫人从桌子下面拉了一把。这个时候,当着谢安澜的面,陆荞越解释陆夫人只会越生气,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 “瞧这菜都凉了,快吃吧。四弟妹,来这是你喜欢吃的。”三少夫人笑着给谢安澜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谢安澜面带微笑的笑纳了。三少夫人又对着陆蕙使了个眼色,论起安慰劝陆夫人,四个儿媳妇加起来都没有一个陆蕙好使。果然,陆蕙抬手拉了拉陆夫人的胳膊,轻声道:“娘,二妹只是一时忘形,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今晚是个好日子,咱们就别被这些事扫了兴了。” 陆夫人看着女儿,道:“你倒是爱做好人。” “都是一家人。”陆蕙笑道。 三位少夫人也连忙跟着陪着笑,总算是将这事儿圆了过去,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比起花厅里的沉默,另一边的大厅里就显得热闹多了。除了陆家众人和林青书,本家的陆渊和陆润也来凑热闹,跟着还有三位少夫人和陆夫人娘家的亲戚。虽然都不是派了什么重要的人物前来,也算是给陆家面子了。不过看到陆家本家那边来了两位嫡出的公子,那几家的人心中倒是暗暗有些后悔家中应该多派一位能得上话的人来了。因为人多,大厅里倒是一下子摆了两三桌。比起来别的人家庆贺儿子高中来是有些寒酸,不过原本得也就是家宴,谁知道陆渊和陆润会跑来凑热闹呢? 陆闻陪着陆渊和陆润坐在主位上,陪坐的还有陆晖陆离以及林青书。另外两个儿子陆明和陆暄却被派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陆离在人前表现的一向性子沉静,寡言少语。酒桌上看着林青书竭力和两位本家公子打交道也不在意,只是淡定的听着浅酌着。陆晖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太好,自然也没有精力去奉承本家的堂兄,于是一场家宴看上去倒是更像是为林青书办得而不是为陆离办得。 陆渊性格沉稳倒也不什么,陆润却没那么好的耐性。皱眉看了一眼还在努力高谈阔论的林青书,陆润直接侧首看向陆离道:“堂弟,以后大家大概都要在翰林院混日子,有空一起喝酒?” 陆离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陆润见他如此,倒是更来了几分兴致,笑道:“前些日子我让姜氏送过去的东西,弟妹可喜欢?” 陆离抬手朝着陆润的方向举了一下酒杯,看到这一幕的陆渊眼眸微沉,淡笑道:“六弟竟然还让弟妹给少雍送东西?” 陆润不在意地道:“前些日子得了些好玩意儿,我不是正好想起来之前对堂弟有些失礼么。就送过去赔个礼呗。堂弟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哥哥一般见识啊。” 陆离淡淡笑道:“六公子笑了。” 林青书看着陆渊和陆润这副模样,也明白陆离在这两位心中的分量显然不是自己能比的,心中不由地有些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端起酒杯,继续向两人劝酒。一边笑道:“起来,我也还没有恭喜过少雍高中探花呢。这不仅是陆家,便是咱们整个泉州只怕也是投一份儿了。” 陆离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道:“多谢。” 陆渊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我倒是想起来了,听崇和少雍以前在书院便是至交?” 林青书看了陆离一眼,抢先答道:“却是如此。” 不想陆润却不给他们面子,打量了他一番一伙的道:“不像啊,我还以为堂弟跟曹家的曹思贤关系比较好一些呢。” 林青书笑容一僵,有些尴尬地道:“这个…陆兄先行入京,这些日子想必是跟曹兄更投缘罢了。” 陆渊含笑对陆离道:“起来曹思贤,倒是没想到曹思贤这次殿试竟然考了二甲第九名。听曹老可是高兴坏了。”曹思贤会试成绩还排在二十五名,殿试上就等于一下子上升了十多名。虽然殿试的时候名次变化是经常的事情,但是基本上除了一甲以外,越是靠前的名次变化就越,一下子上升十多位,却是让人有些惊讶。 都是陆渊和陆润,虽然都是二甲,不过陆渊已经在二十位,陆润直接就是中流了。不过陆家也不在乎这个,陆家的子弟只要能考中二甲,哪怕是个末位也不愁将来的前途。 陆离道:“许是曹兄运气好吧。” 陆渊若有所思,“今年,泉州的考生运气似乎都不错。”赵焕和言希殿试成绩也不差,言希和赵焕名次都有些靠后,但是总算都还在二甲之内。特别是赵焕,他乡试的时候成绩尚且不如林青书和陆晖,但是会试殿试一路下来运气似乎真的不差,竟然让他就这么靠近了二甲。 陆离淡然道:“是么,那泉州学政大人应当高兴了。”曹禺应该也挺高兴的,虽然知府不管学政,但是一个地方若是出的进士多了,知府的考评也会好一些的。 这些对话,着是否无意没人知道,但是听着却显然有心。而且有心的人还不止一个。陆晖和林青书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在了陆离的身上。毫无疑问,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陆离是才。虽然他只是探花,上面还有个状元和榜眼。但是他年纪最,又是从风最薄弱的泉州来的,教授的先生自然不可能跟华阳海临上雍这些地方想必。不国子监和临风书院了。就海临百里家,百里家自己的家学就是整个海临数一数二的好学堂,多少读书人费尽心思也不得其门而入。但是陆离有什么,泉州陆家不受宠的庶子,别是专门请名士大儒教导,能让他念书就不算不错了。这样的人还能年纪轻轻就考上探花,不是才是什么? 陆离不仅自己才,甚至还能帮助他身边的人进步。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将这些透露给他的兄长和昔日的好友。 如果他帮我,是不是我也不会落榜? 如果他帮我,是不是我也能进二甲? 一时间,这两人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纷乱的念头,但是最多的却是对陆离的怨恨。这两人却忘了一件事,即便是因为陆离的帮助陆晖上榜了,林青书进了二甲,他们就不会恨陆离不会嫉妒他了么?只怕那个时候陆晖会更狠陆离,因为他的一身就真的注定了只能生活在陆离的阴影下了。 现在这个时候,陆晖却不会去想这些。他仿佛忘了自己和自己的母亲曾经对陆离做的事情,只记得陆离这个庶弟竟然宁愿帮助外人也不肯帮助自己。 陆渊自然将陆晖和林青书的神色变换看在眼里,心中微微皱眉暗叹自己当初眼力这么不好,选了这个一个废物。 陆闻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轻咳了一声笑着岔开了话题。虽然是旁支的,但是陆闻到底是跟陆盛言同辈的,陆渊和陆润也愿意给他几分脸面。于是便也配合的转开了话题,不再纠缠这件事。至于陆晖自己是不是看得开,这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了。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也就热络起来了。陆润拉着陆离语重心长的笑道:“陆兄啊,你如今可谓是名满京城,今科探花,风雅无双,将来入朝为官,必定是前程似锦啊。” 陆离含笑道:“陆兄谬赞了。” 陆润摆摆手,摇头道:“哪里哪里,你知道…你如今最缺的是什么么?” “在下洗耳恭听。”陆离挑眉道。 陆润声道:“你啊,最缺的便是一个有分量的岳家!”是声,其实也不。至少这一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陆闻略有些尴尬。四个儿子,三个娶得都是上雍官宦之家的姑娘,唯独这个四子娶了个秀才的女儿。虽然是因为当时在泉州,但是泉州也同样有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只是但是陆夫人想要打压陆离的心思已经明显,陆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如今被人当面提出来,确是有些难看了。 陆离道:“陆兄,在下已经成婚了,并不缺岳丈。” 陆润似乎有些醉了,挥挥手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堂弟啊,哥哥我是为了你好。你你堂堂探花郎,就这么…多可惜啊。这样,姜氏娘家有个庶妹,年方十五,长得也是清秀可人,我让她送去给弟妹作伴如何?”陆润的妻子姜氏的娘家虽然比不上陆渊的岳家,却也是朝中的官宦之家,实力不弱。 陆离眼眸微臣,淡淡道:“陆兄,你喝醉了。”送去作伴?那些丫头够不够给青悦玩儿都不好呢。更重要的是,陆离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妻子似乎对长得好看的人很容易有好看,而且还是不分男女的那种。那么人送过去了,到底是谁高兴还不定呢。 陆润一怔,似乎没有想到陆离会拒绝如此明显的好处。要知道,陆离现在的身份让姜家那样的人家的庶女给他做妾,其实还是不够资格的。他能出这话,也是因为他是陆家的嫡子又是姜家的女婿。为了拉拢陆离这个很有前途的人,牺牲一个岳家的庶女自然没什么。 抬眼对上陆离清醒而沉静的眼眸,陆润似乎一下子又清醒了许多。哈哈一笑,对着陆离举杯道:“堂弟别生气,哥哥我很多喝了酒杯就爱胡八道,这事儿…你就当我没提过?” 陆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与他碰了一下杯。 这个陆润,倒是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真人。 陆渊看着举杯互敬的两人,心中有有些起伏不定。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不仅是高阳郡王对陆离感兴趣,理王对陆离同样很有兴趣。还有陆离在京城那些大儒面前也很能得上话,所以拉拢陆离是势在必行的。但是这个陆离对他却一向不怎么热情,反倒是对陆润…虽然陆离拒绝了陆润,但是陆渊却并不相信他真的能够拒绝这样的好处。眼眸微臣,陆渊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过陆离既然已经当众拒绝了陆润,这事儿自然是不好再提了。 等到酒席散去,陆闻带着人亲自将客人送出了门才暗暗松了口气。陆闻好歹曾经也是做过四品官的,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宴席上,陆家大公子和六公子暗地里较劲交锋,为了拉拢陆离而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面上看着和和气气,陆闻心里却忍不住捏了把汗。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白衣翩然的四子,陆闻叹了口气道:“进去再吧。” 回到厅里,除了已经回去的陆蕙,陆夫人等人早已经等着了。看到他们进来,谢安澜站起身来朝着陆离走去,问道:“要回去了么?” 陆离伸手牵着她的手,点了点头道:“是该回去了。” 陆闻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现在让你陪我话也没时间了?” 陆离看了他一眼,拉着谢安澜走回一边的位置上坐下道:“父亲有什么话,便吧。”陆闻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眷,道:“李氏,带你两个弟妹和荞儿下去吧。” 李氏起身称是,带着两位少夫人和有些恋恋不舍地陆荞走了。 大厅里静默的片刻,陆闻方才叹了口气看着陆离道:“本家的两位公子都在向你示好,你是怎么个打算?” 陆离道:“入朝为官,自然是尽忠职守,以报皇恩了。” 陆闻冷哼一声道:“少跟我胡扯,我不信你现在还听不懂我在什么!”换了一年前的陆离,或许还是真的听不懂他的话,但是现在的陆离,他若是还以为他不懂,那他自己就是个傻子! 陆离垂眸道:“父亲,我的是实话。” 陆离眯眼道:“这么,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也不打算接?” 陆离道:“接了一个就会得罪另一个不是么?” “但是你现在有可能两个一起得罪!”陆闻没好气地道,陆家可从来没有过什么胸襟广阔的人。陆离一二再而三的拂了陆家两位公子的面子,以为人家是泥塑的菩萨不会生气么? 陆离淡淡道:“如此来,我还可能得罪了理王和高阳郡王。父亲觉得应该怎么办?” 谢安澜有些好笑地看着陆离脸上真诚的神色,仿佛真的是一个好儿子遇到了困难在询问父亲解决之法。被他询问的父亲却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你是陆家人,就算是高阳郡王和理王也……” 陆离微垂的眼眸离闪过一丝不屑,他这个父亲是以为陆家人这三个字是百试百灵的保命符么? “我的事情,父亲不比操心了。现在投靠陆家两位公子有什么好处?我区区一个七品编修,他们要来做什么?不过是个随手可弃的马前卒罢了。我没那么重要,他们也没父亲以为的那么看重我。”陆离清楚地点出事实。 陆闻叹了口气,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其实不点头也没办法,他服不了陆离更无法代替他做决定。陆离肯现在解释给他听,已经算是给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子了。要知道,他还记得几个月前在泉州书房还有不久前就在这个府里,这个儿子是怎么威胁他的。 “父亲可还有什么事?”见陆闻识趣,陆离的脸色也和煦了几分。 陆闻有些为难,看了看陆晖,陆晖僵硬着一张脸并不话。 陆离也不着急,宽大的袖袍下的手正握着谢安澜地手把玩。谢安澜自然也不会自己吃闷亏,伸出手指头挠了挠他的掌心,对上陆离投过来的目光挑衅的扬了扬眉梢。看着这对夫妻在这边“深情对视”,陆夫人有些忍无可忍,沉声道:“老四,听你跟临风书院的东临先生相熟,你去要一封临风书院的入学名额来。” 原本深情对视的两个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陆夫人,陆离又若有所思地将眼光转向了陆晖。 陆晖却像是被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地猫一般跳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一脸怪异地看着陆晖,“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呢?其他人也有些奇怪地看向陆晖,无论同意还是拒绝,陆离不是还没有话么?陆晖怎么就着急了呢? 陆晖却是被陆离眼中那种带着漫不经心的了然意味给刺激到了。他甚至觉得陆离的脸上都全是对他的嘲弄和得意,虽然在场的人眼中陆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 “晖儿!”陆闻皱眉沉声道,为了长子的过度敏感而不悦。 陆晖一僵,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坐了下来。 陆离这才看向陆闻道:“陆家虽然没有去国子监的名额,但是本家却应该不少才是。”本家当官的人多,名额自然也多。就算不够,能够弄到的渠道也多得多,陆家不至于连个宋陆晖去国子监的名额也弄不到吧? 陆夫人轻哼一声道:“我们得是临风书院,你扯什么国子监?若是不想替你大哥出力,直便是。” 陆离挑眉,淡淡道:“是,我不想。母亲满意了么?” “放肆!”陆夫人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颤了颤。谢安澜心中咂舌,陆夫人以为她自己练的是铁砂掌么?不痛啊? 陆晖也气红了脸,紧咬着牙关不话。 陆夫人指着陆离骂道:“你这个逆子!你别忘了是陆家生了你养了你!不过是考上个探花就已经自己了不得么?你……” “母亲,陆家也生了养了大哥,您何不让大哥自己去弄?”谢安澜淡淡开口道:“横竖也是大哥自己要用的不是么?而且,陆家养大哥的花费应该是夫君的十倍都不止吧?如果夫君是逆子,那大哥是什么?” “你闭嘴!”陆夫人厉声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话了?” 谢安澜耸耸肩,低声嘟哝道,“不就不么,有理又不在声音高。” “你……” “够了!”陆闻没好气地道:“吵什么吵!都闭嘴!老四媳妇,就算分家了夫人依然是老四的嫡母,你的婆婆,须得尊重一些。”谢安澜跟另外三位少夫人不一样,她是一点儿也不怵陆闻,直接道:“父亲明鉴,暂且不这件事夫君能不能做?方才夫君不过是问了一句大哥为何不去国子监,夫人就阴阳怪气的出言挤兑。仿佛这种事情生就该我们去做的。夫君是欠了父亲的生养之恩,但是我们并不欠大哥什么。也没听过哪家分家出去单过的弟弟,还要负责兄长读书的问题。大哥,你是不是?” 陆晖没是不是,陆晖低着头根本没看谢安澜,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听见。 谢安澜继续道:“儿媳对国子监的问题不感兴趣,但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临风书院不设门槛,想要进去只需要通过考试就是了。夫人却要夫君去弄什么入学名额,哪里来的名额?夫人的意思是不管大哥考不考得过,夫君都得保证他能上临风书院?那是不是,三年后不管大哥能不能过会试,夫君都必须要保证他能够进二甲?” “谢氏!你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陆夫人怒道,“信不信我让老爷做主休了你!” 谢安澜失笑,颇有些无奈地道:“夫人好像忘了,你也是女人。还有,我是陆离的妻子,能做主休了我的,只有陆少雍。” “你…你们…”陆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忍不住对着陆闻哭道:“老爷,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老四的媳妇…” 陆闻无语,“这个儿媳妇不是你亲自选的么?”选出这么一个魔星来给自己添堵,怪谁?陆夫人又是一噎,不出话来。 陆离握着谢安澜的手稍稍加了些力道,示意她不要再了。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不爽地看向陆离:我是为了谁? 陆离眼神和煦温柔:多谢夫人。 陆离抬起头来道:“父亲,我与东临先生不过数面之缘,何况临风书院的规矩不可破,母亲想要的入学名额,我拿不到。” 陆闻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道:“算了,我知道。”其他他也知道机会不大,临风书院又不是东临先生创立的,在上雍已经屹立多年。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权贵子弟,想要进去读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考进去。即便是东临先生与陆离交情好,只怕也不会为了他而开特例。 陆闻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你母亲着急,实在是…国子监那边陆家也没办法。” 其实不是陆家没办法,而是陆家不愿意帮忙。陆晖如今在陆家本家的名声不太好,陆渊又对他失望了,陆家自然不肯为了陆晖去浪费一个国子监的名额。想要名额的旁支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给陆晖?陆离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他才七品,还没正式入朝。国子监的名额,只有从四品以上的官员才会有的。 一直沉默着地陆晖突然问道:“曹修,言希还有赵焕,是不是你帮他们的!” 一直坐在一边当隐形人的林青书闻言也跟着抬起了头。陆离微微挑眉,“帮?大哥觉得我能怎么帮他们?我是能提前猜到殿试的题目,还是能在殿试上帮他们写策论?” 陆晖哑口无言,只是有些恨恨地道:“赵焕乡试的时候名次尚且不靠前,会试多少人落榜,他竟然还能挤进二甲……” 陆离道:“那是因为来到京城以后他和言望安每都在家中苦读破题,不知道这些日子,大哥在干什么?” 陆晖自然在跟着陆渊身边想要打入京城的学子们中间去,或者跟从前在京城认识的人们重新建立关系等等,这段日子,陆晖确实是少有能够静下心来看书的时候。陆离也不管陆晖还想什么,淡然道:“在泉州的时候先生应当就过,建议大哥晚一些再参加会试。” “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你是么!”陆晖怒道。 “咳咳。”谢安澜忍不住低头一阵闷咳,将笑意隐藏在了咳嗽声中。这个哪里要陆离觉得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如陆离了啊。真是想不明白,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都分家了,陆晖怎么还能抓着陆离就想要死磕。陆离…上上辈子一定欠了陆晖很多钱! 陆离不再去理会陆晖,站起身来对陆闻道:“父亲,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闻有些迟疑,但是看着陆离淡漠而坚定的神色,却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去吧。” “儿子告退。”陆离毫不留恋,拉着谢安澜就往外面走去。才刚刚踏出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谢安澜眯眼,“你猜是你嫡娘还是你爹?” 陆离淡然道:“是陆晖。” 谢安澜沮丧,“我问的是你嫡娘还是你爹!” 陆离淡笑道:“我了,是陆晖。夫人,二选一却不给正确答案,你这是打算自己坐庄还出千么?” “……”原来陆四少连赌博都会啊 两人身后的大厅里,陆晖的脚下满地都是碎片,陆晖靠着椅子喘着粗气。陆明偏着头看着这个一直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大哥,现在却落魄地像是一条落水狗,心中便升起了一种幸灾祸的感觉。看来,就算是有父亲和夫人支持,老大还是斗不过四弟了啊。陆明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早作打算了。 陆闻皱眉,看着陆晖道:“够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一次会试落榜么?下次再考就是了!这世上有几个人是一次就考中的!” “陆离就是!”陆晖高声道,“为什么要有他!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就是为了来毁我的!当初…当初为什么要让他生下来!爹,一个贱婢的儿子爬到我的头上,你现在高兴么?”陆晖的声音似哭似笑,带着无尽的狂乱。 “住口!”陆闻冷声道:“他是你弟弟。” “他是我的克星!”陆晖怒吼道。 陆晖地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陆夫人起身搂住儿子泪流满面。扭头含恨望着陆闻道;“当初,我就不该让那个孽障活下来!” 陆闻一怔,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些做什么?你又闲心闹老四,还不如好好照顾晖儿,让他静心读书等待下一次会试。”陆夫人冷笑一声,“老爷的倒是容易,横竖都是你的儿子,你也不必在意到底谁好谁坏。不过老爷,你最好心一些,你那个聪明绝顶的儿子以后到底会不会孝顺你。” 陆闻沉默不语。 陆暄左右看看,轻咳了一声道:“爹,娘。其实也未必一定要进国子监或者临风书院才能学习吧?上雍是皇城,多得是有名的书院。咱们花点钱总能让大哥进去的么?” “又要花钱啊。”陆明低声喃喃道。 陆晖脸上火辣辣地疼,这些年为了他念书,确实是花了不少钱。从前他是嫡长子是陆家的骄傲,没人什么。现在…不仅是陆明这个庶弟,只怕是三弟都…… 但是从去年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陆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此刻他实在是不出不必花钱我自己去考这样的话。他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考得上这些京城出名的书院。 陆夫人有些不满意,“京城里最好的便是国子监和临风书院。今年临风书院可是出了好多进士呢。” 陆明道:“但是四弟就只在咱们泉州书院读的啊,他连在京城都没上过书院。”陆离在京城的时候确实是没有上过学,出了启蒙的时候家里请了先生跟着陆明陆暄一起听过课,别的时候都是自学。直到到了泉州之后,才去了泉州书院的。 陆闻心烦意乱,摆手道:“罢了,回头你们去选一家…就尚贤书院吧,我跟他们的山长认识,到时候想想办法让晖儿过去念书,这事不许再议了!”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悲剧高小胖(一更) 从陆府出来,因为尚未到宵禁的时候,两家的宅邸距离也不算太远,两人便没有坐马车,而是并肩走着回家。 这个时代的京城夜景其实没什么看透,除了京城最繁华热闹的那几个地方以外别的地方基本都是黑灯瞎火的。但是晚上这个时候,最热闹的地方自然只有那些秦楼楚馆了。这一带住的就算不是达官贵人也都是富商,都不差那点油钱,门口都挂着灯笼倒也让路面上明亮了几分,也同时显得更加的清冷。 两人携手漫步在街头,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倒是有几分静谧安宁之感。 “你嫡娘今又是发的什么疯?”谢安澜有些疑惑地问道。好端端的,陆夫人应当也不会愿意在陆离面前丢脸才是。陆离轻笑一声道:“陆晖的能力,根本过不了临风书院的考核。” 谢安澜有些惊讶,“临风书院这么严格?” 陆离道:“临风书院的学生除了极个别年纪就被收录确实是赋异禀的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是秀才举人,所以…对临风书院来,举人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一次会试,三榜共计三百六十人,其中临风书院就是三十多人。而且绝大多数都在二甲。” 这个,好像真的有点厉害。 这个世界其实真的不怎么公平,就会试一次就三百多个名次,临风书院占了十分之一,国子监占了一部分,上雍这些书院再分掉一部分,还有例如海临华阳等几个风鼎盛的地方又要占去一部分,能够留给别的地方的名额就更加有限了。所以,泉州那样的地方,好多年不出一个进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国子监进不了,临风书院考不上,去别的书院陆晖又不甘心,所以才找你的?” 陆离点头,又淡淡摇头道:“他们太高看我了。” 这不是谦虚,陆离确实是跟东临先生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可能去帮陆晖搞到什么进入书院的名额?东临先生身为临风书院的山长,做事也不可能仅靠个人的交情,而是要为了临风书院的未来着想。一旦这个口子打开了,以后怎么办?别的至交好友,高官权贵来为自家子弟情,他应还是不应? 谢安澜也叹了口气,不知该同情陆离还是同情陆晖了。陆离好好地惹上这么一堆事儿自然值得同情,陆晖同学估计也是上辈子没有积德了才碰上陆离这么一个变态。一个本来就骄傲的人,接二连三的遭受一个自己原本看不上的庶出弟弟的打压,陆晖还能维持平常心才是一件怪事。 陆离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道:“不用想太多这些,他们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你应该多想象别的事情了。”陆渊,陆润,理王,高阳郡王,不定还有别个什么人。一开局就弄得这么风骚,你要怎么收场啊。 陆离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苏梦寒将高阳郡王拉出来,我就觉得不太好了。”谢安澜叹气道。 陆离轻声道:“我知道,不过现在苏梦寒赶时间,我也赶时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谢安澜皱眉道:“苏梦寒的病…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陆离摇头,“不知道,苏梦寒有认识的御医,既然御医都没办法…就只能看运气了。” 谢安澜也无奈,她对医术也是一知半解,就算知道苏梦寒得了什么病也是没法子的,“那样一个人…死了也有些可惜了。” 陆离眼眸微闪了一下,侧首看着谢安澜,“夫人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苏梦寒。”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喜欢和欣赏是两回事儿,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苏梦寒啊。”陆离眼眸更沉,定定地盯着她。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就算陆四爷不想承认,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苏会首…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苏梦寒的外表一眼看过去仿佛带着几分仙气,俊美的无可挑剔。但是仔细看有觉得太过消瘦苍白,仙人绝不会有那般的弱不禁风。然而他眉宇间那仿佛凝聚不散的煞气和锐气却却又让人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病秧子。陆离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绝世宝剑,古朴,优雅,内敛,一旦拔剑便锋芒毕露光华万千,即便是杀敌万千嗜血无数,也早已经被岁月打磨的中正平和。而苏梦寒却更像是一把急火练成就开锋饮血的剑,锋利无匹。太过锋利,所以既杀敌又伤己。看似剑气纵横,内里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的。危险却脆弱,让人很担心什么时候这把宝剑就这么折了。 陆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谢安澜不解,“怎么了?有事儿事儿。” 陆离道:“我比苏梦寒好看。” 谢安澜愕然,一脸无语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一个大男人,你跟人比谁长得好看?我该庆幸你好歹是跟苏梦寒比谁好看,而不是跟沈含双比谁长的好看么?翻了个白眼,谢安澜直接转身揍人。陆离却不肯罢休,拉着谢安澜非要让人承认他比苏梦寒好看。 谢安澜不得不怀疑,“四爷,您…喝醉了?”没喝醉,陆离绝对不出这么丢人现眼的话。 陆离眨了眨眼睛,淡定地道:“喝了一点,没醉。” 谢安澜点头道:“没醉就好,没醉就好。希望你明早上醒来能记得这个问题,到时候我再回答你。” 陆离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慢慢点头道:“好。” 哼哼,你好意思问,我就好意思答! 不过,谢安澜摸着下巴看着跟前的白衣少年…不应该叫少年了,应该叫青年。即便岁数上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是自从离开泉州之后陆离整个人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从前的陆离,虽然也已经十八岁了,但是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书生。而现在的陆离,尚未及冠但是所有人都早已经默认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即便是如曹修赵焕等人在陆离跟前也绝不会因为年龄的原因以兄长自居。 谢安澜一直觉得陆离的相貌是属于那种非常完美的俊雅。并不是前世那些姑娘们崇尚的精致的花美男,也不是那种英气勃勃的肌肉男,而是一种非常合度的美感。第一次认真打量陆离的时候,谢安澜就觉得眼前的男子就像是一块极品的宝玉。温润尔雅,不过那是一种被岁月打磨过得温润。温润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必然是锐利的锋芒。更难得的是,岁月并没有将这些锋芒彻底磨平,他只是包裹上了一层温润的外衣,让人看起来不显得那么危险而难以接近。 然而,女人其实生就是一种向往危险的动物。如果陆离真的如外表那样的温润无害,谢安澜或许也没有兴趣去跟他过多的接触了。 陆离比苏梦寒更加俊美么?谢安澜觉得这个问题见仁见智,比较公平的评判应该是不相上下吧?不过好不好看这个问题从来就不是需要依靠理智去判定的,每个人的眼光饿喜好都不一样。比起苏梦寒那样的病美男,谢安澜自然更偏好陆四少这样君子如玉,君子如竹的俊雅男子。特别是,当这玉和竹心里还包裹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的时候,就显得更加的格外迷人了。 “哟,这大晚上的就然还能遇到个美人儿?”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从一边传出来。不远处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好像是个胖的有些一言难尽的胖子? 谢安澜一把拉住脸色微沉的陆离,跟着也一挑眉,学着他的声音道:“哟,这大晚上的,竟然还能遇到一个这么圆润的胖子?” “噗嗤!”跟在胖子身后的忍忍不住喷笑出来。 那胖子恼怒地瞪了一眼同伴,站了出来。 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谢安澜,道:“奇怪,我明明没见过你,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有点耳熟呢?”欠揍的耳熟!这个美人儿难道跟他有什么仇?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你自己学着我的话一遍,不就知道为什么耳熟了么?” 胖子张了张嘴立刻有闭嘴了,“你当本公子傻啊。” 可不就是你傻么? 这胖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嘉州认识的,前些日子在灵武寺还擦身而过的高家胖子,高齐是也。 跟在高齐身边的人声问道:“高老二,这美人儿你认识?该不会就是你立志要娶的那位吧?她身边有人了啊。”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这美人儿就算是眼睛被什么东西给糊了,也不会放着一个美男纸去选高家胖子啊。 高齐瞥了谢安澜一眼,声嘟哝道:“谁认识她啊。长得又不怎么样!我们家…咳咳,比她好看多了。” “…。”众人纷纷以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向高齐,其实是你丫的眼睛有问题吧?这还叫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你刚才还叫人家美人儿?话的男子朝着这边笑了笑,道:“两位,抱歉的很。我们这兄弟脑子不好使,喝多了,别见怪啊,他就是嘴贱。”他们只是纨绔,真的不是流氓! 谢安澜点点头道:“没事儿,我知道他脑子不好使。” “你丫谁呢!”高胖子大怒,“谁脑子不好使了!丫头,你乖乖过来给爷赔礼道歉,爷不跟你计较!” 谢安澜眨眨眼睛,“我要是不呢?” 高齐啪啪的拍着自己的拳头,“爷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不赔礼爷就收拾到你赔礼道歉。” “高齐!” “高老二,别闹了!” 谢安澜含笑上前了两步,“这样啊,刚好我也想看看高公子怎么收拾我。” 陆离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谢安澜,再看了一眼那更加兴致勃勃的胖子,沉默地退到了一边。 众纨绔面面相觑,他们浪迹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女人啊。一时间倒是都忘了劝高胖不要惹事,纷纷鼓起劲儿来了。 高齐嘿嘿一笑,举起两个拳头就朝着谢安澜冲了过来,“你放心,爷不会打残你的!”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我怕你站不稳把自己摔残了。”谢安澜笑眯眯地回道,同时身形灵巧地侧首避开了高胖的拳头,顺便往他腿弯上踹了一脚。高齐虽然被家里惯得有些不像话,但是好歹是将门之后时候还是认真练过的。只是如今吨位太大了,难免就影响行动,即便是他知道谢安澜要踹他,他也反应不过来。 于是众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高胖子累的吭哧吭哧,却连谢安澜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反倒是时不时的被揣上一脚什么的。一个跟高齐关系好的纨绔忍不住捂脸,“这要是让高侯爷和高将军看到了……”非得打死高胖这个丢人现眼的不成。 “完了!高少将军!”有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高声叫道,“高齐!快别打了!你哥…你哥……” 高胖正累得不行,听到有人提他哥就暴躁了,反倒是打的更加卖力,“我哥!我哥怎么了我哥!别、别跟我提他!本少爷不用他管!他也管不着本少爷!” “你哥…不让你打架啊!”那人叫道,“还有,你哥……” “你特么烦不烦,到底怎么了?呼呼…累死爷了,有本事你别躲!” 谢安澜挑眉道:“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我…我…” 被忽略的同伴捂着脸痛苦地接上前面的话,“你哥他…来了。” 碰!高胖身子一晃,笔直的朝着谢安澜砸了下来。谢安澜身形一闪,立刻退出了两丈远。高胖毫无阻碍的顺利倒在了地上。 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街边,等到高胖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跟前黑色的鞋面儿。顿时浑身上下的肉肉都在跟着他的声音一起抖了,“哥……” 谢安澜站在陆离身边,朝着一脸委屈地看过来的高胖露出了幸灾祸的笑容。 “我怎么了?我管不了你?”高裴淡淡问道。 “不,不是…”高胖抖了抖,道。 高裴居高临下看着有两个自己大的弟弟,声音平稳地问道:“那是怎么?” 高齐眼珠子一转,抱着高裴地双腿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哥,我错了,我不该晚上跟人打架,我不该跟狐朋狗友出来玩儿,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呜呜…你当然能管我,全下只有大哥最能管我了。呜呜…” 下巴掉了一地,谢安澜身子一歪倒在了陆离的肩头上。 “……”好不要脸,节操呢。 “……”混蛋!好的好哥们呢? “…能屈能伸,可造之材。”陆离淡定地评价道。 高裴扫了众人一眼,朝着陆离和谢安澜这边点了点头,显然高裴是认识陆离的,“舍弟顽劣,让两位见笑了。” “无妨。”陆离道。 高裴看看谢安澜,“夫人好身手。” 谢安澜浅笑道,“将军谬赞了。” 高裴也不再多什么,一手拎起高齐就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临走前还扫了那些纨绔一眼道:“要宵禁了,还不走?”话音未落,纨绔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作鸟兽散。被拎在手里的高胖无助的朝着虚空伸出手。 “……”好的好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高裴看着并不强壮,却一手拎着比他本身还要壮许多的弟弟走的轻松自在。却让看得人有些难以消受这诡异和画风。直到高裴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谢安澜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道:“高少将军,果然很厉害啊。” 就是这兄弟俩,画风差别太大了。 突然相信陆离是陆家亲生的了怎么办?至少从外表看,高齐才像是捡来的。 三的入职前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陆离开始每去翰林院当值。这一届的进士们,能够直接入职的只有三位,状元百里胤,从六品翰林院编撰。榜眼王越之,探花陆离,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剩下的二甲进士们还要进入翰林院继续学习考核,这个时间最短一年最晚三年,考核过后才会正式授予官职,有的分发各部,留京任职,有的则是外派各地为官。 所以,虽然大家都在翰林院,不过真正能在一起办公的也只有百里胤和王越之。如曹修言希等人,也只有闲暇时去串串门聊聊了。 编修的工作也很无聊,无外乎就是整理整理档案,抄抄东西什么的。真正负责编写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他们。不过陆离也不着急,每不紧不慢地在翰林院里抄东西。没事儿的时候就自己翻看朝翰林院的一些书档案。陆离和百里胤都年轻,虽然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人物,却也并不孤僻桀骜。又都是才华横溢,于是在翰林院这样的地方也混的很是如鱼得水。 但是一个人若是得了一些人的意,自然免不了让另外一些人看不顺眼了。哪怕是银子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呢,更不用他们还不是银子了。而这个视他们如粪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胤的前辈,前前任状元郎——齐浩然。一个跟百里胤一眼的从六品编撰。 不过,百里胤这个编撰是新秀,背后还有海临百里家做靠山。百里家如今确实没有人在朝为官,但是要知道只要是海临籍的朝廷官员,至少有个两三成与百里家有师生情谊吧?就算不能让百里胤平步青云,也不至于看着人欺负自己老师的后人不是?而且,百里家时隔这么多年才又有新人入朝,皇帝也要给两分面子的。所以百里胤一入翰林院就有传言皇帝身边的侍讲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被皇帝给扔牢里去了,缺了人肯定就要补上,而百里胤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正六品的侍讲和从六品的编撰只相差半级,但是就是这半级齐浩然走了六年都没有走过去,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能不着急? 不过,即便是针对百里胤,齐浩然也没有忘记陆离。毕竟这两人关系好而且还是同年,若是他将百里胤给搞下去了反倒是让陆离捡了便宜,岂不等于是为他人做嫁衣? 不得不,齐浩然在翰林院几年也没有白待,一时间整个翰林院都流传起了道消息,上面想要从陆离和百里胤中间选一个提上去做皇帝跟前侍讲。这下子,连王越之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百里胤和陆离也只是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各干各的去了。 就这么随便就被挑拨了,他还怎么好意思自己出自海临百里家,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新科状元?一边淡定的磨着墨,百里胤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先给齐浩然送一份礼。这位前状元郎是不是被捧得太久忘了自己是谁了?还真以为有个什么东陵七圣的名头,全下的读书人除了他们就都是傻子了?就算是他们百里家世代名臣辈出,也不敢打包票自己的采就是下第一了。 百里胤抬头,淡定地对上对面正在打量他的齐浩然的眼睛。含笑点了点头问道:“齐兄,有事?” 齐浩然轻哼一声,偏过了头去。百里胤顿时了,与坐在窗口位置的陆离对视了一眼,总算明白这位为什么六年都升不上去了。得,爷不欺负脑子有坑的人。 齐浩然有些狐疑地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有些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算计他,眼中更多了几分警惕。却不知道,这两位早就已经交流完毕了。 百里胤:陆兄,侍讲之位有兴趣否? 陆离:才学平平,不敢献丑,百里兄请。 百里胤: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多谢相让。 陆离:好。 陆离靠着窗户提笔疾书,同时也将书写的东西全部映入脑海。御前侍讲的位置,他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坐上这个位置确实是很容易成为皇帝近臣,但是他的目标并不是近臣,他要的是能办事的实权。而且,单采还有好为人师的话,他确实是不如百里胤。海临百里家的人,生都适合坐先生桃李满下。虽然是给皇帝讲书,虽然皇帝陛下未必会听,大概只是走个过场。但是,陆四少表示:他不爱话。 题外话 早上起床: 澜澜:四爷,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问我的问题? 四爷:我为了什么? 澜澜:(就知道你会耍赖)你问我你和苏梦寒谁长的好看。 四爷:(惊讶)我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比苏梦寒好看这种事情需要讨论么?一定是夫人昨晚喝醉了! 澜澜:(震惊!这突然炸裂的自信心)所以…你不想知道我觉得谁更好看了么? 四爷:……夫人实在想,为夫就勉为其难听听。 澜澜:……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连战连败(二更) 谢安澜刚走出大门,迎面就被人给堵住了去路。真的是堵,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人块头太多了,谢安澜想要侧首避开靠边走绝对是行不通的,至少也得是往旁边迈个一两步再走。 抬起头来,谢安澜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笑的一脸怪异的胖子抚额道:“高二公子,你有什么事情么?”她倒是不意外高胖怎么能够找到这里来,毕竟就算高胖不知道高裴也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高裴敢放这个弟弟出来找她,倒是让谢安澜有些意外。是笃定了她不敢对这个胖子做什么么? 高胖居高临下,一脸气势汹汹地瞪着谢安澜道:“你还好意思!” 谢安澜一脸的莫名,“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高胖哼哼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我大哥抽了一顿,你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你被高将军抽了一顿啊。看起来伤的不太重嘛,这才几,又开始活蹦乱跳了。”高齐顿时气得直跺脚,“谁不严重!我哥抽了我一顿鞭子,我…哎哟,疼死爷了!”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脸都是皱成了一团。原本脸上肉就多,再这么一皱起来,立刻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谢安澜毫无同情心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果然看到高胖忍不住缩了缩,明显是被戳到伤口了。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高胖连忙远离了谢安澜,惊恐地瞪着她。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吧,想要干什么?没事儿别挡路,知不知道你体积很大?” 高胖咬牙切齿,但是看着谢安澜低头轻弹着手指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敢再往上冲。前几晚上他被他哥拎回去之后,高裴真的提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顿,就是他娘在一边抹着眼泪哭求都没用。抽完了之后,高裴才对浑身都痛的高胖道:“与其等你哪惹上了惹不起的人再让母亲来伤心难过,还不如我现在多抽你几顿。” 高齐当时不甘心地回嘴道:“那丫头算什么不能惹的人?” 他哥看着他打量了半晌,又思索了片刻方才冷笑着道:“既然如此,只要你有本事打得过那个女人,以后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当时高齐大喜,踌躇满志的在心中为自己打了几气。但是现在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美丽女子,高齐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听完了高齐磨磨蹭蹭的完事情,谢安澜诧异地看着高胖问道:“所以,你是来挑战我的?” 高胖犹豫了一下,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望着他,笑容嫣然宛如春风。 高胖抖了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像他哥。特别是他哥在练武场上想要收拾他的时候。 谢安澜点点头道:“不给高少将军面子好像也不过去,既然如此…来吧。” “来?什么?”高齐茫然。谢安澜道:“动手啊,你不是要挑战我么?” “这里?”大庭广众之下打一个姑娘,他还没那么不要脸。 谢安澜上下看了看他,点头道:“也对,咱们换个人少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暴打高少将军的亲弟弟,好像不太好。 高齐大喜,跃跃欲试,“快走快走!” 也不用特意选地方,正好就在陆宅门口,谢安澜就直接转身回去便是。高齐也立刻巴巴得跟了上去。一路上不停地在谢安澜身后嘀咕她家太了,太简陋了云云,全然没看到谢安澜脸上越发冷艳的笑意。 来到后院,谢安澜也不用兵器,直接对高齐笑道:“来吧。” 高齐点点头,道:“那你心一点啊,上次是我轻敌了!你放心,我不会伤你的!” 谢安澜但笑不语。 高齐低吼一声,一拳朝着谢安澜砸了过去。不得不不愧是将门虎子,虽然高胖的吨位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身手了,但是这一拳砸过来也还是虎虎生风的。谢安澜也不闪不避,直接抬手纤细的手指并拢吵着高胖手臂上的穴位戳了过去。高胖动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完全停止。 咦?肉多还有这个好处?谢安澜惊讶地挑眉。手指化抓扣住高胖的手臂一拧,高齐另一只手连忙挥了过来。谢安澜足下一点,一跃而起。身子凌空一转手指扣住了高齐的肩膀用力一抓。高齐脸上闪过一丝吃痛的神色抬手就朝着自己肩膀上谢安澜的胳膊砸了下来。谢安澜翻身往他肩膀上踩了一脚然后跃了出去,同时一脚踢向他的面门。 高齐连退了好几步才避开了谢安澜踢过来的一脚。谢安澜也跟着落地,笑眯眯地道:“怎么样?要不要歇一会儿再打?” “不要!”高齐大声道,吸了口气又一拳挥了过来。 谢安澜修眉微挑,飞身一脚横扫而过。这胖子吨位太大而且是练过的,她的力道不足又不能真的伤了人,自然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不过这家伙大概荒废了好些年了,下盘不稳得很。果然,谢安澜一腿扫到高齐的腿上,他腿一弯人立刻就晃了晃,谢安澜见状立刻补上一脚直接将人扫到在地上。在胖子还来不及爬起来的时候再一个翻身一脚砸向他的胸口,让原本想要起来的胖子再一次躺了回去。等到胖子再想要试图挣扎着起来的时候,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到了他的脖子上。 胖子顿时傻眼,望着脖子上的匕首咬牙切齿半道:“我不服!再来!” 谢安澜挑眉,“这是想要耍赖啊。” 高胖耍赖到底,“总之我就是不服!” 谢安澜起身,道:“行!再来!” 再来,高胖找了一件兵器。陆宅适合他用的兵器并不多,不过平时陆英也要练武,所以还是给他找了一把刀。谢安澜手一抖,一条软鞭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看到他手里的鞭子,高胖忍不住又抖了抖。 用鞭子的都是变态! 第二次,高胖输的更惨。赤手空拳他还有机会用力量克制谢安澜,一旦大家都拿着兵器,特别是谢安澜来拿着长兵器的时候,高胖就只剩下了抱着刀乱打转了。砍了半最后连谢安澜人都找不到了,却被谢安澜从身后一脚直接踹趴到地上了。 第三次,交换武器。可怜的胖子鞭子尽往自己身上抽,惨败。 第四次,力气消耗殆尽的胖子再一次被谢安澜一脚踢飞出去。 第五次…没有第五次,高胖抱着后院的树就是不肯撒手,“哇…我不服!不服!” 谢安澜无奈,“那你还想怎么样?” 胖子可怜巴巴地道:“你去跟我哥,你输了。” 谢安澜一阵无语,“兄弟,脸呢?好吧,论死皮赖脸我确实是甘拜下风。” 高胖抱着树干不动,“我不管,你不我就不走不走!” 看他这样,谢安澜也忍不住在心中叹气。高家一门豪杰,怎么就出了这个脓包? 不过…好像也不难理解。高侯爷常年领兵在外,高少将军也是十多岁就上了战场。家里只剩下高夫人带着还是个娃娃的高齐,难免就溺爱了一些。高侯爷有了高裴这个长子,后继有人,有点私心不愿儿子也跟着出生入死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战场上能决定的不仅是功名,还有生死。只可惜父兄不在,高胖就被溺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看着这个可怜巴巴的胖子,谢安澜好笑得蹲下来道:“你知道,骗人是不太好的吧?我听你看中了一个姑娘?你不觉得比起撒谎骗你哥,努力减肥和练武才是正确的么?” 高胖摸着脑门疑惑的打量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话的口气很熟悉。我们真的没见过?” 感觉好敏锐的胖子。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当然没见过,要是见过你这么有特色的长相,我绝对不会忘记了。好啦,我要出门办事儿,你也回去吧。” “我不!”高胖叫道,“我要打败你!” “下次请早。”谢安澜不在意地道。 “不行,就现在。” 谢安澜点点头道:“行,那你,你打算怎么打败我?” “我…我…”高胖很是无措,“我不知道……” 谢安澜忍不住闷笑出声,叹着气拍拍胖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你也不是一就变胖了的对么?乖,快回去吧。” “我…。” “再不走,我就把你丢出去!”耐性耗尽,谢安澜终于变脸,“信不信我把你抽的动弹不得,再让人把你抬到外面扔到路边上让全京城的人们来围观?” 胖子惊恐地望着谢安澜,“坏女人……” 谢安澜冷笑,“我就是坏女人,你能怎么样?信不信我真的揍你?” 呜呜…高胖几乎想要泪流满面。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家里有个凶神恶煞的大哥,出门又遇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坏女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 “呜呜,大哥我想你……” “难得听见你想我。”一个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收回刚才的话可以吗?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三十七章 穆家的处境(一更) 高齐一脸痛苦和纠结地以堪比乌龟的速度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他那气势逼人,俊美不凡犹如战神降世的大哥正从人家墙头上跃下来。哦亲 “大哥。”高齐笑声叫道。 高裴望着弟弟,淡淡地道:“好几年没管过你,你果然是长进了不少。”高胖嘿嘿干笑了两声,求助一般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一阵无语,这孩子是缺心眼吧?在他哥面前向她一个外人求助,怎么想的? 谢安澜望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求救无望,高胖只好继续对着他哥傻笑,“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高裴负手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道:“不如先,你来这里干什么?” 高胖道:“我不是来找她挑战么?你只要我打赢她……” “那你打赢了吗?”高裴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忍不住伸手往胖子的头顶呼了两下,“难道就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做自知自明。” “我就快要赢了!”胖子不甘心地道。 高裴冷笑,“四战四败的赢了?所以你们是在比谁输得多么?” “……”高胖哀怨地望着他哥。 看着弟弟这副模样,高裴就忍不住想踹他。当初他怎么就会一时想不周全将这个胖子留在京城让母亲照顾?明明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动作灵活的鬼头,几年不见…刚一回京的时候,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高将军险些被弟弟的块头吓跌落到椅子下面。忍了又忍,他才终于忍住了没有向他娘问“这些年,您到底给阿齐喂了什么啊?” 高裴从来没指望弟弟跟自己和父亲一眼征战沙场,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弟弟会变成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纨绔胖子啊。别家的纨绔…至少没这么胖好吧? “滚起来!地上凉快?”高裴没好气地道。 高齐这才别别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笨拙的模样,高裴忍不住抚额。转身对谢安澜拱手道:“舍弟打扰了夫人,还望见谅。” 谢安澜含笑道:“高家满门英杰,偶有不肖也是在所难免的。少将军不必如此动怒。令弟…品行还算不错的。” 高齐瞪大了双眼:你到底在损我还是夸我?你才不肖!你全家都不肖! 高裴显然也不是个气的人,也不在意谢安澜话里的意思。再一次郑重地道:“无论如何,是舍弟打扰了夫人,也是裴行事不周所致。以后必定会好好管教。高裴不请自来,实在是失礼。”谢安澜点点头,表示不在意。对于军人谢安澜总是保留着几分尊重的,何况高家还是世代从军,战死沙场的人也并不在少数。高胖爱胡闹,但是却并不胡作非为,更没做什么伤害理的事情。对于这样的人,谢安澜的容忍度也比面对一般人要大几分。否则高胖第一次开口要挑战她,就该被她揍得鼻青脸肿无颜见人了。 到过了歉,高裴一眼横过去,高胖立刻蔫巴巴地站在了他哥身后,“告辞。” “我送两位出去。”谢安澜笑道。 “多谢夫人。” 跟在两人身后,高胖跟做贼一般一眼又一眼的偷瞄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却不知道,前面两位都是感觉敏锐的人,即便是没有回头也早就已经察觉了他的动作,只是难得理他罢了。 到了大门口,高裴再一次告辞之后抓着弟弟离开。高胖不甘心地对着谢安澜张牙舞爪,被兄长毫不留情的武力镇压。虽然高胖的身形看起来有两个高裴那么大,但是被高裴钳制着的时候,却是他使出了吃奶的今儿也动弹不得,只得在口中叫嚣:“我还会回来……” “碰!”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上。 “……”向你挑战的… 谢安澜好心情地朝着被反拖着离去的高齐含笑挥手,淡定地对身后出现的陆英道:“高胖这么二,肯定是被高裴拍脑袋拍出来的。” 陆英为难,觉得自己应该为了高少将军的名誉解释一下,“呃,少夫人,以前高少将军还在京城的时候,高…少爷不这样。”想当年,才**岁的高胖也是风度翩翩一少年啊。只能是岁月毁人不倦啊。 摆脱了高胖,谢安澜才出门换回了谢无衣的身份去见穆翎。穆家地方太特殊,两人又是秘密合作关系,示意谢无衣从来没有去过穆家。穆翎虽然去过谢府,但是毕竟不好总是在家里密谈引人怀疑。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约在京城的茶楼酒肆里的。在外人看来,这两位交情果然不错,这么多年谁看见过穆家大少爷跟随喝茶喝酒的? 今他们约的地方却不是别处,而是谢安澜的静水居。静水居虽然才开业没几,但是凭着幽雅的环境和美味的菜肴周到的服务,生意已经很是不错了。当然,想要回本还需要不少时间,不过谢安澜并不着急。 谢安澜到的时候穆翎早已经在雅间里等着了。看到谢安澜推门进来才松了口气笑道:“还以为你来不了呢,我正打算去找你。” 谢安澜耸耸肩,有些无奈地道:“临出门的时候遇到点事儿。” “解决了么?”穆翎关切地问道。 谢安澜笑道:“事,自然解决了才出门的。让穆兄久等了。” “没事就好,坐下聊。”着便唤来伙计让上菜,一边对谢安澜道:“这静水居的菜肴十分不错,无衣可以尝尝。” 谢安澜点头道:“确实不错。” 伙计上了菜退下,穆翎又亲手替谢安澜倒了杯茶才道:“今年科举已经结束了,西江今年倒是让人十分惊讶。” 谢安澜偏着头笑道:“穆兄得是泉州吧?”西江的成绩跟往年并没有明显的提升或回落,真正的黑马只有泉州一地。 穆翎点头,道:“起来,去年我去泉州的时候还见过陆家的人呢,可惜与那位探花郎却是缘悭一面。” 谢安澜淡定地道:“你陆少雍?” 穆翎挑眉道:“是了,无衣和探花郎都是西江人。” 谢安澜含笑摇头道:“穆兄不必试探,我与陆少雍确实是认识。不仅陆少雍,曹思贤,言望安,赵子明都有过一面之缘。”穆翎有些无奈地他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谢无衣认识这些人,毕竟上次谢无衣跟这几个人去翠华楼看见的人也不少。只是他并不确定这个结交不久的兄弟是否愿意告诉他罢了。穆翎觉得自己有时候很矛盾,他觉得自己跟谢无衣很投缘,第一次在泉州见面就觉得这个少年很有趣。另一方面,从到大的精力让他对于不了解的人事物又有着本能的怀疑和戒备。 他知道谢无衣有事情隐瞒他,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谢无衣对他确实没有恶意。这世上谁没有秘密呢?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谢无衣不是么? “抱歉。”穆翎举起茶杯,道:“我不知道无衣跟探花郎的交情如何。如果当真是至交的话,无衣有空还是提醒探花郎一句,最近心一些。” 谢安澜扬眉,“这话这么?” 穆翎笑道:“这位探花郎可不简单啊,短短这么些日子多少人想要拉拢他啊。而且…连流云会首都能摆的平的人,能没有人心动么?要知道,这些年可没见苏梦寒在谁手里吃过亏。” “摆平?”谢安澜一脸怪异地看向穆翎。陆离那个弱鸡想要摆平苏梦寒?就算苏梦寒是个病秧子,那也是一个武力值爆棚的病秧子好不好?别是陆离了,穆翎都未必打得过苏梦寒。 穆翎只当他不知道这事儿,摇头笑着道:“苏梦寒打云家的主意也不是一两了,探花郎不过是路过嘉州就能顺手摆平了苏梦寒放在嘉州的棋子,还能经过安阳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上雍。听…苏梦寒还亲自上门拜访过陆少雍,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就出来了。之后再也没有提过云家的事情。这样看来,云家至少能挣得一线喘息的余地。” 谢安澜微微蹙眉,“这是哪儿来的消息?” 穆翎耸耸肩道:“流云会是个庞然大物,消息自然是多如牛毛。只要有心,这些事情也不难查到。如今京城里知道这事儿的人只怕也不少。不然,那些人为何要费尽心思的拉拢一个刚入官场的探花郎?” 谢安澜皱眉道:“所以,他们看重的并不是他的未来的前程,而是…。” “而是他运筹帷幄算计人心的本事。”穆翎笑道,“若不是在下只是区区商贾,这样的人才只怕是也想要拉拢的。探花郎如今对各方人马都十分冷淡,一开始或许还有人礼贤下士做足了态度,但是时间长了…只怕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如今陆离的姿态在这些人眼中只怕就是待价而沽罢了,有本事的人做做姿态旁人并不在意甚至意配合。但是做过了就会让人觉得不识抬举了。 这些人却不知道,陆离并非是故作姿态吊他们的胃口,而是真的看不上他们。更是为了吊更大的鱼。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穆兄,我会转告他的。” 穆翎点点头,也就不再将注意放在这件事上了。只是笑道:“你若当真谢我,就帮忙问问陆少雍跟苏梦寒交情如何?不定咱们能便宜一点从流云会订几艘船呢。”谢安澜有些不解,“流云会麾下确实有东陵最好的船厂,这是正经生意穆兄何不直接与苏梦寒接触?两位在东陵有双璧之称……” 穆翎无奈苦笑道:“外人吹捧罢了,我有自知之明,比起苏梦寒来我尚且不如。”他做生意确实有几分赋,但是这些年一直被柳家钳制,穆家的根基又在京城,根本不比流云会盘踞陵江高皇帝远。苏梦寒虽然代表着苏家,实际上却是孤家寡人一个,行事自然无所顾忌,穆翎却没这个条件。虽然被称之为双璧,但是穆翎心中有数,论成就他不如苏梦寒多矣。 “更何况,流云会和穆家…也算不上和睦。”穆翎叹气道,“苏梦寒现在就在京城,我却不方便跟他接触。”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有些明了。担忧地看着穆翎道:“柳家又向穆家施压了?” 穆翎不屑地冷笑一声道:“柳家的人,现在想要钱都快要想疯了。可惜,我就是将所有的钱扔进海里,也不会给他们的。” 谢安澜道:“柳家已经富贵逼人,还如此贪婪……” 穆翎摇头道:“无衣刚到上雍自然不明白,柳家根基太浅,即便是这些年陛下赏赐多多,但是他们家无能的人却更多,还有一堆号称是柳家亲戚的吸血虫依附着。那些传承数代的大家族内里早已经有了成熟的运作方法,就算是家中子弟不肖也能勉强支撑个一二代不定就能出一个杰出的子弟重新将家族复兴起来。柳家呢?柳咸兄弟几个发达了之后倒是生了不少的儿女。可惜除了个柳浮云,别的全都是志大才疏的废物。区区二十年,柳家三房,加上姻亲就足足有数百人之多了。他们又不善经营,只是陛下赏赐的那点东西哪儿够用?” 钱不够用就只能去贪,早几年做得太难看让昭平帝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柳家不得不打起别的主意了。穆家是一个多么庞大的金山?不,穆家不仅是一座金山,简直是一个金矿。穆家值钱的不仅是那些商铺田地,库房的银子和宝贝。最值钱的是穆家数代经营出来的商路和人脉,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谢安澜问道:“柳家人做了什么?” 谢安澜能够感觉到穆翎的焦急,事实上这个海运的计划本身就有些急了。 穆翎轻哼一声道:“前些日子,柳家大公子上门来借钱,开口就要一百万两。” 谢安澜跟着抽了口凉气,“一百万两?” 穆翎笑道:“无衣也吓到了?空口白牙,就要一百万两。就给我一张借条,还是他自己签的,柳家人当谁傻么?所以我才,他们缺钱都缺疯了。”一百万两,穆家拿得出来。但是柳家根本没有借钱的诚意,不要脸都是客气的了。 谢安澜皱眉,“穆兄,一百万两的数目也太大了一些。柳家要这么多钱是想要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柳家也不可能问穆翎开这个口。原本就想要图谋人家的家业,开这种口不是事情还没办成之前就将人给得罪了么?还平白更加引起穆老太爷和穆翎的警惕。 穆翎嗤笑,摇头道:“无衣也太高看柳家了,你以为这是柳家要的?这是柳大自己要的。我听他在外地买了一个花魁,十五万两。” “噗!”谢安澜一侧身,直接将茶喷到了地上,“十五万两?那花魁是镶了宝石的么?” 这年头人不值钱,买一个丫头才十几两银子。就算是这京城里的青楼花魁赎身最多也就是三四万两,还保证是处子之身。十五万两从外地买个花魁花了十五万两,柳家大公子真会玩儿。这么想来,也有些明白柳大为什么敢开口问穆翎借一百万两了。感情在人家的眼里,一百万两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大概也就是几个花魁的钱而已。 穆翎耸肩,“谁知道?我之前无聊让人查过,你可知道只是柳家主宅,一要花多少钱?” 谢安澜表示洗耳恭听,穆翎道:“柳家主宅,所有主子下人加起来,一最少也要支出六百两。这还只是最寻常的开销,不包括主子们自己想要买首饰,买衣服,加菜,买妾,主子下人每个月的月钱,打赏下人,人情往来等等。这样的开销,别是柳家了,就算是穆家来个几十年也要吃不消的。”穆家可是东陵最会赚钱的人家,而柳家,却是东陵最会花钱的人家。 谢安澜也只能叹气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壕”字了得啊。 穆翎也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柳家现在还欠着户部一百七十万两的帐,还有外面一些商家,柳家如今的漏洞至少不下三百万两。一旦柳家的生意再次出现问题,对穆家只怕也不会有现在的温情了。” 谢安澜撑着额头,“出现问题?” 穆翎笑道:“有人对柳家下面的生意动了手脚。可惜…他们还不知道呢。柳家人大概以为没人敢动柳家。柳浮云或许有些防备,可惜他不是商人,柳家他了也不算,底下的人也不会听他的。” 对柳家动手脚?能够有本事对柳家动手脚的人,在东陵没有几个。谢安澜自然知道穆翎的是谁,若有所思地看向穆翎,“穆兄呢?” 穆翎笑容可掬地道:“我么…我自然不能对柳家动手了,不过如果他们自己出了问题,我总不能拖着穆家去跟他们陪葬吧?” “但是如此,不是逼柳家提前向你动手么?”柳家缺钱,穆家有钱,本来是生一对的组合,偏偏穆翎不肯给钱。 穆翎笑容淡了一些,淡淡道:“早晚都是要来的,与其帮他们度过难过,等他们将来再来反噬我,还不如…帮他的对手一把。” “趁他病,要他命?”谢安澜挑眉。 穆翎含笑举杯道:“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要废掉他半条命。”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他,“这么多,穆兄看来是真的很信任我。” 穆翎一脸的诚恳,“难道无衣会出卖为兄?” 谢安澜抬手认输,精分患者果真是很难缠的。她以为这位是跟苏梦寒一样酷炫的未来商业霸主,但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卖萌的性格,她真的要怀疑跟他合作的正确性了。 放下了茶杯,谢安澜断然道:“好吧,跟流云会接触的事情我来办。穆兄,尽情的去跟柳家死磕吧。弟精神上支持你。”最好同归于尽,下再无祸害。 穆翎道:“虽然无衣总是奇怪的话,但是为兄还是谢谢你的支持。” 难道不是你先精分,我才忍不住奇怪的话的么? 两人正面面相觑的比拼眼力,一个穆家的下人急匆匆地推开门进来,道:“大公子,快回府!老太爷出事了!” 穆翎顿时脸色大变,“无衣…” 谢安澜也不啰嗦,摆手道:“老太爷要紧,快走!” 穆翎点头,脸色阴沉地带着人冲了出去。谢安澜叹了口气,站在窗口望着穆翎飞快的出现在楼下大门外,然后消失在街头的人流中。 片刻之后,有一个人推门进来。是一个伙计打扮长相平凡毫不引人注意的少年,看向站在窗口的谢安澜恭敬地行礼。神色恭谨严肃,丝毫没有在外面迎来送往的伶俐。 “公子。”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去查查,穆家出了什么事了。” “是,公子。”伙计点头,然后道,“公子,这两日听一个消息,四爷和状元郎这些日子在翰林院似乎有些…。”谢安澜回头,挑眉道:“有些什么?”伙计摸摸鼻子道:“前前科的状元齐浩然,似乎对四爷和百里公子颇有微词。齐浩然虽然在翰林院六年都不能升职,但是在上雍年轻的读书人心中依然颇有威信,在翰林院几年应当也有些根基。四爷那里…。” 谢安澜抬手阻止了他,道:“不必理会,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应付不了,他也不用做官儿了。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伙计点头道:“还有就是陆家那位大公子,已经被陆老爷送到尚贤书院去了,不过听状态不太好。还有沈家大姐……” “沈含双?她怎么了?”谢安澜不解。 伙计脸色也有些奇怪,看了看谢安澜才道:“沈家大姐,好像在让人调查公子。” 谢安澜脸色怪异,“沈含双?调查我做什么?”谢无衣跟沈含双好像只有一面之缘吧?总不至于,是这位大姐看到她之后移情别恋了? 伙计脸色更加古怪了起来,低声道:“穆家大少爷及冠已久,却一直都没有成亲,也鲜少在京城里露面。但是这两个月,穆大少爷与公子在外面相聚一共七次,穆大少爷还曾经亲自去过公子府上,所以…京城里好像有了一些呃…传言。” “什么传言?”谢安澜问道。 伙计脸色扭曲了一下,低声道:“传…穆大公子一直不肯成亲,有可能是…断袖。” “……”谢安澜一脸木然地望着眼前同样木然的伙计。她只知道这世道男女有别,没想到特么连男男都不安全啊。好的古代人民思想纯洁无瑕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柳家的邀请(二更) 陆离的麻烦来得果然不慢,不过陆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看到那直接送到翰林院的帖子的时候,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他也有些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不是理王,而是柳家。 看着柳家那极具特色的帖子,同一个房间里办公的同僚们看向陆离的神色各有不同。有人叹息,有人嫉妒,有人幸灾祸。百里胤挑了挑眉,拍拍陆离的肩膀道:“陆兄,保重。”顺道看了一眼齐浩然有些凶恶的眼神,低声笑道:“陆兄,你猜他什么时候会把眼睛瞪出来?” 齐浩然瞪陆离倒不是因为他自己想要投靠柳家,毕竟他一贯都是看不惯柳家的。只是被人赏识这种事,不管对方是谁一定程度上已经代表了一个人的价值。陆离才刚进翰林院,柳家就派人送来了帖子。自然表示柳家人是非常看重陆离的。 陆离默默看了百里胤一眼,提醒道,“百里兄,君子风度。” “呵呵。”百里胤一脸“你好意思我?”的表情看着陆离。虽然相交时间不久,百里胤却已经从陆离那端方如玉的外表下看清了他内里的真实面目。也是因此,这么多的同僚之中,百里胤才格外喜欢跟陆离交往。那些不管是伪君子还是真人或者是真君子都未免太无趣了一些,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同类。本质上,出生书香门第的百里胤也不是什么内外如一的好人。 “陆兄,柳家人这个时候请你,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心啊。”见陆离要走,百里胤低声提醒道。 “多谢。”陆离淡淡点头道。 看着陆离平静离去的背影,百里胤轻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家世是自己的负累,但是很多时候也正是家世给了他保护。如果不是有百里家这个后台在,他的日子未必就能过得比陆离自在。不过陆离想要的,和他想要的不同,所以他们的路也注定了会不同。 一出了翰林院,果然看到柳家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柳家的做派果然霸道,根本不考虑被邀请的人到底会不会答应,有没有时间,也不考虑对方的处境和影响,直接就让人到翰林院大门口来接人。 这么蠢的招数,看来今的事情肯定不是柳浮云的意思了。 “陆大人,请上车吧。” 柳家的下人都跟别家不同,穿着簇新的锦衣,看着陆离这个今科探花也没有什么敬畏之意。 陆离点了下头,跟着坐上了柳家特别准备的豪华马车。 马车并没有一路驶到柳家,而是去了城里一座属于柳家的别院。虽然柳家一大家子都是住在一个大宅子里的,但是嫡出的公子们其实也都各自有自己的院子,只有偶尔想要散散心才去住几,都是当做别院使用的。 下了车,陆离被一路请进了后院。后院的凉亭里,一个三十七八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搂着两个娇艳的女子调笑。这中年男子正是如今柳家当家柳咸的嫡长子柳荣。柳家发家的时候柳荣已经十多岁了,而且跟同样身为柳家嫡子的柳浮云并不是同母所生。柳荣的生母在他还不满十岁的时候就死了,如今柳家的当家主母也就是柳浮云的母亲却是柳贵妃成为了还是王爷的昭平帝的侧妃之后才迎娶的官家姐。因此柳荣这个嫡长子在柳家的身份却是有些尴尬。 一来柳荣少年时失于教养,等到柳家发迹的时候他的性格早已经形成。他是嫡长子,不仅是他,柳咸一共有是个嫡子,其中三个都是同母所生,只有柳浮云一个是如今的当家主母所生。而来他的无论是才智相貌还是在柳贵妃和皇帝面前的得宠程度都远远不如柳浮云。事实上,柳贵妃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前大嫂留下来的侄儿,皇帝的喜好基本是随着柳贵妃的,柳贵妃不喜欢的皇帝又怎么会喜欢? 于是,柳荣虽然是名正言顺的柳家嫡长子,但是外人有志一同公认的柳家未来继承人却是十三公子柳浮云。知道柳荣这个大公子的人反倒是不太多了。 柳荣并没有入朝为官,只是在柳家帮着父亲打理家里柳家的事情。因为是柳咸的嫡长子又握着柳家的实权,倒是也没有什么人敢当面招惹他。但是暗地里嘲笑的却绝对少不了。 看到站在凉亭外的陆离,柳荣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不过这种嫉恨并不是对着陆离的,而是对着他的十三弟柳暮的。柳荣讨厌柳浮云,所以连带的讨厌所有跟柳浮云一样的青年才俊。今请陆离来,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尊重。 “原来是陆大人来了,快请坐。酒菜都准备好了。”柳荣笑着招呼陆离道。依偎在他怀里的两个女子也望着陆离掩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陆离微微蹙眉,垂眸走进了凉亭,“还未请教,公子是柳家哪位?” 柳荣眼底闪过一丝火气,道:“在下柳荣,柳暮的大哥。” “原来是柳家大公子,幸会。”陆离坐了下来,拱手道。 柳荣神色有些倨傲地打量着陆离,半晌方才笑道:“陆大人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哈哈…在下还要多谢陆大人肯给我这个面子来呢。来…莹莹,你过去敬陆公子一杯酒。” 叫莹莹的女子立刻朝着陆离这边靠了过来。伸手倒了一杯酒就要往陆离唇边送,望着陆离的眼眸勾魂销骨,“陆大人,莹莹敬您一杯?” 陆离抬手,挡住了女子凑过来的就被,眼神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莹莹心中不由得一颤,脸上妖媚的笑容也跟着僵硬了几分。 柳荣眼神一冷,“怎么?陆大人不给我面子?” 陆离淡淡道:“柳大公子特意让人送帖子相邀,原来就是为了请在下喝花酒么?若是如此,恕陆离不能奉陪。” 柳荣当然不会是为了请陆离来喝花酒的,这样做也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被美色所迷的丑态罢了。他看不到柳浮云出丑,看跟柳浮云一样的人出丑也是解恨的。 柳荣脸色变了变,挥挥手示意莹莹停手。莹莹这才幽怨地望了陆离一眼,重新坐回了柳荣身边。 柳荣靠在一个美人儿怀里,懒洋洋地把玩着酒杯笑道:“陆大人何必如此认真?佳人投怀送抱陆大人如此无情,未免让人觉得不解风情。” “脏。”陆离冷淡地吐出一个字。 依偎在柳荣身边的两个美人都变了颜色,从来没有人当着她们的面出这种话。但是对上陆离沉静如雪的眼眸,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忍不住避开了陆离的眼不敢再看他俊雅的容颜。 柳荣倒是不在意,哈哈一笑推开两个美人儿道:“看来陆大人果然是个真君子,既然陆大人嫌弃你们,你们就退下吧。” “是,公子。”两个美人儿掩面退了出去。 凉亭里只剩下两个人了,柳荣方才打量着陆离道:“陆大人想必知道在下邀请你来所为何事?” “陆离不知,还请柳公子相告。”陆离道。 柳荣啧了一声,道:“陆大人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本公子就实话实,柳家看重陆公子的才华,只要陆大人愿意,柳家可以担保陆大人荣华富贵平步青云。” 陆离垂眸,望着跟前的酒杯问道:“那么,陆离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柳荣笑道:“陆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人!陆大人只需要在需要的时候…替柳家办些事,出谋划策就可以了。” 陆离抬眼,定定地望着柳荣道:“陆离不过是一个七品编修,只怕帮不了柳家什么。” 柳荣轻哼一声道:“七品编修又如何?我那十三弟,入朝才短短几年时间?如果不是前些日子的事情,现在可以进是三品大员了。二十出头的三品大员,陆大人见过么?只要你愿意,你自然也可以。毕竟,你殿试的成绩可还在十三弟之上呢。” 凉亭里沉默了良久,方才看到陆离微微摇了摇头道:“多谢柳公子好意,不过在下才疏学浅只怕是不能升任。” 柳荣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陆离道:“你拒绝?” 陆离微微点头,“拂了柳公子美意,还望见谅。” “陆离!”柳荣拍案而起,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什么么?” “自然是知道的。”陆离淡定地道。 柳荣轻哼一声道:“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有胆子拒绝柳家。你可知道,惹火了柳家要付出什么代价?” 陆离摇头,“洗耳恭听。” 柳荣冷笑道:“一个的探花,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拿乔?柳家想要捏死你比想要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就算是你翰林院的学士也不敢在倍工资面前如此无礼。陆离,本公子再问一遍,你究竟要不要为本公子效力?” “为你?”陆离抬眼,“不是柳家么?” 柳荣傲然道:“本公子就是柳家!” 闻言,陆离仔细地打量了柳荣片刻,薄唇里方才慢慢吐出来两个字,“呵呵。” ------题外话------ 嘛~亲们好像都对二更满有意见哒,其实正常情况下也都是一更。只是有事赶不及早上一次码完才会分到下午一更的。最近都在外面所以二更的时候比较多,今下午已经到家啦,以后我尽量一更吧。么么哒 p:难道木有人觉得这个我更新的很给力么?都木有表扬,伐开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要权掌天下 “呵呵”两个字从陆离那口中吐出来,真是带着无比的嘲讽和不以为然。︾︾︾︾即便是柳荣并不是谢安澜绝对无法领会呵呵背后那个含义,却也能够听出陆离对他的话的不屑。 柳荣盯着陆离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危险的味道,瞳孔收缩冷冷的盯着陆离,“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陆离薄唇微微勾起,淡淡道:“方才的话,还是等柳公子在柳家能做主了再来跟我罢。本官依稀记得,都柳家将来当家做主的人是柳浮云罢?今儿这话,若是柳浮云来跟我,我或许会考虑一二。” “你看不起我!”柳荣大怒,拍案而起。 你才知道啊?陆离并不答话,但是他的表情却已经明了一切。 若问柳荣平生最恨的是什么,被人轻视绝对要列入前三。偏偏他命不太好,这辈子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被别人轻视的。从家里穷不必,后来生母早逝父亲更不管他。等到柳家发达起来了,他也过了几年舒服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柳浮云出生渐渐长大之后,柳荣就再一次成为了被人轻视的对象。柳浮云早慧,早早地就展现出了聪明才智,深得柳咸和柳贵妃的喜爱。加上柳浮云的母亲出身官宦人家,自然比柳荣更具有优势。即便是别人当面奉承着柳荣,背地里却还是嘲笑他连比他十几岁的弟弟都比不上,柳家的一切总有一还是会全部属于柳浮云,他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被人轻视再加上柳浮云这三个字,绝对足以在瞬间引爆柳荣所有的理智。 “陆离,你找死!”柳荣怒吼道:“一个的翰林院编修,也敢在本公子面前猖狂!” 陆离抬眼,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如此,本官等着柳公子,告辞。” 罢,陆离起身便往凉亭外面走去。柳荣早已经气急败坏,厉声道:“来人!给本公子拦下他!”几个侍候在凉亭外的柳家下人立刻围了上来,堵住了陆离的去路。还有人心中暗暗为这个俊雅的新科探花惋惜。这位胆子也太大了一点,虽然柳荣身上半点官职都没有,但是一个七品官他还真不看在眼里。就算真的弄死了,柳家也有的是法子替他摆平。 “真是麻烦。”陆离淡淡地叹了口气,所以他不喜欢跟笨蛋打交道。这种人从来不顾及后果是什么,只要脾气一上来绝对是先发泄了怒火再。 就在陆离考虑是自己动手脱身还是先等等再的时候,一个带着几分火气的冷峻声音从外面传来,“都给我住手!” 只见尚且穿着一身官府的柳浮云神色冷肃匆匆而来,显然是刚从衙门直接过来,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来不及。 见柳浮云到来,柳家的下人顿时都变了脸色,也不敢再围着陆离了纷纷退到一边。看到自己手下的人如此无用,柳荣更是生气,“老十三!你来干什么!” 柳浮云走到凉亭外站定,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方才沉声问道:“我也想问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柳荣轻哼一声道:“怎么?我请陆大人来喝个酒,你也要管?柳暮,你给我记清楚了,我才是你大哥!” 柳浮云蹙眉,冷声道:“我并不想干涉大哥结交朋友,不过…正好陆大人也请了我喝酒。”衣袖一翻,袖底亮出一张素雅的无柳家风格截然不同的帖子帖子的右下角写着一个陆字。柳荣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请了陆离,陆离却转头就去请了柳浮云。 陆离倒是显然不在意自己如此不给主人面子,淡然自若地拂袖道:“十三公子见谅,大公子突然相邀,在下也是受宠若惊。本想大家同朝为官想请十三公子做个陪客也免得在下紧张失措失了礼数。不想十三公子来晚了一步,在下正要告辞。” 柳浮云点头,面色平静,“陆大人言重了,我让人送陆大人出去。” “也好。”陆离点头道,回头又看了看站在凉亭入口的柳荣,淡然一笑道:“对了,柳公子。下次若是下帖子,最好还是换成柳家家主或者十三公子的帖子。” 罢,陆离根本没看柳荣到底是什么脸色,拂袖扬长而去。 他身后,柳荣握紧了拳头神色扭曲,双目充血。但是他恨恨地瞪着的却不是陆离的背影而是站在凉亭外的柳浮云。柳浮云有些无奈地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明知道对方是在挑拨离间,却无法破解。因为柳荣的不满和怨愤并不是陆离造成的,而是原本就存在的。陆离的话只是将之激化了而已。不管有没有陆离,柳荣恨他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柳荣恨恨地道。 柳浮云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正色道:“大哥,不要再跟陆少雍接触了。” 柳荣脸色更加难看,“你什么意思?柳家想要拉拢他,我替父亲出面有什么不对?难不成…十三公子是觉得,只有你才能替父亲办事?” 柳浮云微微皱眉,望着情绪激动的柳荣有些拿不定要怎么柳荣才不会更加愤怒。但是思来想去,似乎只要是他开口话,柳荣就不可能不愤怒。但是事情却不可能不,放任柳荣跟陆离接触,只会更加的麻烦和危险。 思索了片刻,柳浮云还是决定直,“大哥,你不是陆少雍的对手,以后最好不要跟他直接接触。” 柳荣轻哼一声,“对手?他配么?”不过是一个眼高于顶的读书人罢了,真以为考上个探花就可以在京城里横行了?柳浮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该庆幸,他没把你当成对手。” 陆离连插手流云会的事情都能够全身而退,苏梦寒有多难缠柳浮云自己没有直接体会过却也听不少人起过,但是柳浮云却完全没有找陆离麻烦的意思。不仅是苏梦寒,嘉州的赵五,西江的云慕青,对陆离似乎也是言听计从。那时候陆离还只是一个刚从泉州出来赴京赶考的举子而已,却能在流云会三大世家之间游刃有余。这样的人,想要忽悠一个柳荣,不过是顺手的事情。陆离没有这么做,只怕是不屑的成分多一些。 柳荣瞪着柳浮云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柳浮云道:“陆少雍的事情,我会亲自跟父亲?” 柳荣冷笑了一声,瞥了柳浮云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看着柳荣离去的背影,柳浮云无声的叹了口气。原本还在考虑怎么跟陆离接触,不定能够将人拉到柳家来。现在看来是希望渺茫了,以陆离对柳荣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对柳家没有想法。但凡他有丝毫的心动,面对柳荣的时候至少也会客气两分。不过也不意外,哪个刚入朝意气风发的新人愿意上柳家这条船呢? 出了柳荣的别院,陆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装饰的雍容华贵的府邸,摇了摇头转身漫步往外城的方向而去了。 陆宅书房里,谢安澜正坐在窗口听着陆英的禀告,“少夫人,穆家的事情查清楚了。” 谢安澜回头问道:“穆老太爷出什么事了?” 陆英脸色有些不好,沉声道:“穆老太爷中毒了。” “中毒?”谢安澜心中一惊,穆老太爷年事已高,本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竟然还有人等不及对这样一个老人下毒?当真是丧心病狂! 陆英点点头道:“有人买通了穆老太爷身边的大丫头,在穆老太爷平常用的汤药里面加了不该家的东西,若不是碰巧昨儿有穆老太爷年轻时候的好友登门拜访,只怕是…那位老友曾经也做个御医,所以才一眼就看出了那药不对。”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幕后指使者查到了吗?一个丫头总不至于胆大包自己去谋害主子吧?” 陆英道:“咱们如今人手不足,能打探到的也都是些市井消息。不过,听穆公子那里已经有线索了。好像…跟柳家和穆江枫夫妇俩脱不了关系。” 谢安澜并不觉得意外,这种时候除了柳家人还有谁会对一个已经时日无多的老人家下手。想了想,谢安澜道:“准备一些礼物,我也该上门去探望一下穆老太爷。”谢无衣跟穆翎关系好,已经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了,穆老太爷出了事她这个做朋友兼兄弟的却连面都不露,也太假了一些,倒像是为了什么刻意避嫌了。 陆英点头称是,犹豫了一下又道:“另外,少夫人…沈家大姐递了帖子,想要见无衣公子。” “哈?”谢安澜险些扭伤了脖子,捂着脖子皱眉道:“这京城第一美人是不是有病啊?” 陆英想了想,问道:“相思病算不算?”沈家大姐痴恋穆家大姐在京城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上次在街上拦穆翎的事情少夫人没有关注,但是被吩咐关注京城八卦的陆英却还是稍微关注了一下的。 据沈尚书对此事极为愤怒,恨恨地训斥了沈含双一顿。但是沈大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原本还只是隐晦的暗恋着穆翎,这事儿传开之后反倒是越加坚定痴情起来。仿佛全然不顾一个千金姐的脸面和清誉,数次上门探望穆老太爷,又想要求见穆翎。沈尚书爱女心切,也无可奈何。最近似乎有了几分想要妥协的意思。反正沈含双名声坏了柳家肯定不会要她,既然如此穆翎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虽然商人身份低一些,但是商人有钱啊,而且商人也没有书香门第那么在乎名声。 谢安澜趴在窗口揉着眉心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 陆英想了半,也没想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道:“少夫人,听沈姐和穆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马,或许是沈姐从就恋慕穆公子一直痴心不改呢。”只可惜,明显是神女有心,襄王却无梦啊。 谢安澜道:“你觉得,沈尚书是一个爱女如命的人吗?” 陆英一愣,好像…确实不是啊。沈尚书爱官位如命他相信。 “那你,一个并不爱女如命的人,真的没办法管束自己的女儿么?”谢安澜问道。这年头,父亲对子女拥有着绝对的权威,呃…陆闻和陆离之间大概是个意外。沈尚书若是真的下了决心要约束沈含双,只怕沈含双就是寻死觅活也没有用。 陆英想了想道:“不定,沈尚书对穆家的财富也有兴趣呢。沈尚书官至尚书,在往上升就不单是能力家世的问题了,只怕是还要运气。”左右丞相不死不退不贬,沈尚书就算是学究人也没用。既然权势方面没法努力了,那就往财富上使劲儿呗。更何况,沈含双之前在大街上那一下已经坏了自己的名声了。那些高门大族,对女子的闺誉苛求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那…少夫人,这沈姐见还是不见?”陆英问道。 谢安澜道:“见,怎么不见?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见见她指不定这位痴心女子还要搞出什么名堂呢,我可没有时间关注她怎么追汉子。”自由恋爱什么的谢安澜是欣赏的,在这个时代沈含双敢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感情谢安澜也表示值得赞赏。但是前提是不能影响别人吧?沈含双找人调查她这件事,让谢安澜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夫人要去见谁?”陆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谢安澜立刻转身站起身来陆离已经踏入了书房大门。 “听你今被柳家的人请去敷衍了?”谢安澜迎上去拉着陆离的胳膊笑容可掬地问道。 陆离低头看她,抬手轻抚了一下她颊边的发丝道:“不过是坐了一会儿罢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旁边的陆英把自己往墙角缩了缩觉得有点牙疼。从前担心四爷和少夫人感情不好,一不心被少夫人给弄死弄残了。现在他又觉得四爷和少夫人的感情太好了,一不心可能自己的眼睛就要被闪瞎了。 自从两人顺利的“勾搭成奸”,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向着在陆英眼中十分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这世道,谁见过夫妻俩一到晚没事儿就腻在一起的?这世道模范夫妻讲究的那是——相敬如宾!一个敬字就很明问题。 这两位倒是好了,搂着胳膊撒娇,伸手摸脸这都是轻的。没事儿坐着个话也要挤在一起,亲亲密密的模样看的单身狗陆英同学羡慕嫉妒恨。若只是少夫人也就罢了,他都习惯了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少夫人了。平时就爱闹爱玩,别是对着四爷,就是看着个俊朗的哥觉得有趣还要撩拨人家几句呢。比如苏梦寒身边那个总是板着脸的苏远同学。每次被少夫人一脸戏谑的叫着苏远哥还要努力保持面瘫的模样,陆英都有些同情他。但是就连端方肃穆,君子如风的四爷也这样,就有些不过去了。 如果陆英换一个时代生活的话他大概就能理解了,这两位这才刚刚从有好感的互撩升级成为被撩成功之后的**。谢安澜表示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她就是喜欢陆离少年的俊脸和腹黑嘛。若是学着这个时代的夫妻上演相敬如宾,那日子可怎么过啊? 夫妻之间,见个面还要行礼问好,聊个都要规规矩矩地坐着相隔两尺远,更不用上个床都要含羞带怯什么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所以,要愉快地过日子,必须培养陆离少年抛弃那些腐朽的老观念。毕竟,就算是重生回来的,陆离少年也还是个实打实的老古董。从就觉得女子应该三从四德,男人就该三妻四妾的那种。 让谢安澜意外的是,陆离少年适应的十分良好。如果不是确定陆离少年确实是从前世回来的陆离少年,谢安澜都要以为这货其实是跟她从一个地方来的了。 陆英幽幽地望了两个主子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想必四爷和少夫人现在也不太招呼他到底是走门还是走窗口了吧? 等到陆英走远了,谢安澜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笑倒在了陆离的怀中。陆英的表情变化那么丰富多彩,陆离和谢安澜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陆离有些无语地拉着谢安澜到一边坐下,“你别总是捉弄陆英。” 谢安澜趴在陆离怀里笑着抹眼泪,“我哪有?就是有些好奇,同一件事儿他到底能变出多少副表情而已,难道你不好奇么?” 陆离抽了抽嘴角,属下太笨他能有什么办法? 等谢安澜笑够了,方才问道:“怎么样?柳家人没有为难你吧?” 陆离摇摇头,“出面的是柳家老大。” “嗯?”谢安澜有些意外,“柳家老大?听他只是帮忙管一些柳家的杂事儿。这么,柳家也没有多看重你啊。” 陆离道:“让他们看重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次只怕是柳荣自作主张。不过,招惹上柳荣总比惹上柳浮云好些。”谢安澜皱了皱眉,道:“那这些日子你自己心一些。你不是,比起那些笨蛋你宁愿跟柳浮云打交道么?” 陆离无奈,“我现在没有跟柳浮云较量的资本。” 谢安澜也只能叹气,他们这样的等于是完全的白手起家。无论什么事情,最开始总是最艰难的,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却有可能就要面对史诗级的**,这简直不科学。但是朝堂争斗原本也就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可讲。 陆离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谢安澜笑道:“不用担心,就算你做不成官了,本大神可以养你哦。” “乌鸦嘴。”陆离笑道,“为了避免你将来养不起我,昨你的事情我替你搞定。” 谢安澜眼睛一亮,又有些迟疑,“这个…你去跟苏梦寒谈会不会不太好?很容易穿帮的。”苏梦寒知道的比穆翎多,只怕很容易看穿她的身份。陆离问道:“你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当然不。”谢安澜道。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以双重身份活在世上。等谢无衣的生意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谢无衣和谢安澜是是必要合体的。她最终必定要以女儿身在世上行走,哪怕这世道容不下女子太过张扬和肆意。重活一世,她可以不再是青狐,但是她不可能忘了青狐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活就活的潇潇洒洒自由自在,无论在哪个世界在什么地方! 陆离轻声道:“那就是了,穆翎那里我建议你也不要隐瞒的太久了。久则生怨。到时候反倒是会毁了你们的交情。”刚开始感情不深,谢安澜是男是女对穆翎来就算是意外恼怒,也不会太多。但是如果穆翎真的将谢安澜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却知道这个兄弟一直都在骗他,那就麻烦了。聪明人都太相信自己的脑子,聪明人都喜欢多想。想多了就很容易想偏。 谢安澜点点头,也有些无奈,“当初哪儿想到穆翎竟然会给让我参加他的计划啊。不过,我若不是谢无衣而是谢安澜,一开始他就不会邀我吧?” 陆离点头,确实不会。穆翎可以将赌注压在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年身上,却绝对不会将赌注压在一个已经成婚的女子身上。并非穆翎看不起谢安澜这个人,而是这世间的常理。在世人眼中,谢无衣代表的只是他自己。而谢安澜却是陆离的附庸。自然如此,为什么要跟谢安澜谈?跟陆离谈不是更加方便?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总有一,我要让人知道…我本大神不仅是陆探花的夫人。” 陆离挑眉,“那还有什么?” 谢安澜环着他的脖子,笑容清傲,“陆离是谢安澜的人!哼哼!” 看着她神采飞扬地模样,陆离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咱们便看看谁先达成目标?” 谢安澜靠着他的心口仰头,“本大神要名扬四海,陆四爷,你的打算呢?” 陆离轻抚着她的发丝,淡淡道:“我要权掌下。” 权掌下,淡淡的四个字从陆离口中出来更是轻描淡写。但是其中包含着怎样的野心和决断,看着这张俊雅非凡的容颜,谢安澜嘻嘻一笑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好大的野心,不过本大神喜欢!”有野心有志向的男人才更有吸引力,世人诚不欺我。 陆离笑容浅淡,神色却坚定。望着眼前的美丽的女子如花的笑眼,坚定的眼眸中更注入了几分柔情。 我要九州清宴。 我要四海安澜。 我要给你实现理想的地,让世间再无人能压抑你的光芒万丈。 而光芒万丈的你,只能与我同在。 第二一早,谢安澜便上门去拜访穆翎和穆老太爷去了。穆家的大宅也在外城,不过距离陆宅和谢宅却都有些距离。是以谢安澜便坐了马车过去,马车在城东的一处占地辽阔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下了马车,果然看到穆府那气势恢宏的大门。 上门递上了拜帖,原本这两穆家出了大事一般客人穆翎是不见的。但是谢无衣这个名字穆家上下却还是有几分耳熟的,那可是大少爷在京城最好的朋友,就连老太爷都几次让大少爷将人请到家里来的。因此接到帖子的人立刻就将谢安澜请了进去,同时命人赶快去通报给穆翎。 穆翎接到下人的禀告立刻赶到大厅,果然看到谢安澜正坐在大厅里喝茶。接连两日都严肃阴沉的俊脸也忍不住缓和了几分,“无衣,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道:“前两日穆兄匆匆离去,我就自作主张打听了一些消息。穆老太爷可好些了?” 穆翎叹了口气,神色依然有些阴郁。 谢安澜了然,轻声道:“老太爷吉人自有相,穆兄也不要太担心了。” 穆翎勉强笑了笑,道:“无衣既然来了,跟我一起去见见祖父吧。” “自然。”谢安澜道,“老太爷是商界泰斗,能够亲自拜见是无衣的福分。” 穆翎笑了笑,亲自领着谢安澜往穆老太爷的院子而去。 穆老太爷年事已高之后便喜欢清净,早早地搬到了府中最安静的一个院里养老。原本的院子穆江枫和柳氏还曾经肖想过,却被穆翎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如今依然还空置着。院里气氛有些凝重,来往的丫头仆人也不多,而且都十分安静,仿佛是怕打扰了老爷子的休息。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让谢安澜忍不住呼吸滞了一滞。这样浓重的药味,她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刚进来都觉得有些难受,更不用房间里躺着的人了。可见穆老太爷真的是病了很久了,用了很多药了。 “是翎儿?”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穆翎道:“祖父,孙儿带朋友来看您了。” 穆老太爷顿了一下才道:“是…你新结交的朋友,带他进来吧,让祖父看看。” “是。” 两人转过屏风走了进去,穆老抬眼躺在床上须发洁白,因为长期病者,整个人已经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看上去让人不禁有几分畏惧,但是他看着穆翎的眼神却十分的温和慈爱,还带着淡淡的无奈和歉疚。可以想见,没有生病的时候的穆老太爷一定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友贵姓?”穆老太爷只看了穆翎一眼,便将目光落到了谢安澜的身上。 谢安澜拱手,恭敬地道:“晚辈姓谢,穆老唤我无衣便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好名字啊。”穆老太爷了然地点头笑道,“无衣年纪,本事却是极好。你们那计划,这些日子老朽也听翎儿过一些。再过些年头,无衣之才当胜过我孙儿百倍。”被祖父不如人,穆翎也不生气,笑道:“祖父,这不正明孙儿眼光好么?” 谢安澜心中却有几分羞愧,他交给穆翎的东西虽然大多数是她执笔的,但是如果没有陆离帮着润色的话只怕也要逊色许多。不过这时候却不方便这些,“穆老谬赞了,穆兄才能出众,将来必定青出于蓝。”穆老太爷呵呵一笑,显然是这话听得十分舒服。老人家到了这个年岁,再怎么称赞他的功绩都不如称赞他的儿孙有出息更让他高兴的了。 只了几句话,穆老太爷就有些疲惫了。谢安澜也仔细打量了一番,穆老太爷消瘦的下人,眼睑和印堂处却积淀着暗青色。唇色也是十分不正常的暗紫,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只是她对医术并不精通,就是担心也无可奈何。看到谢安澜的眼神,穆老太爷有些艰难地摆摆手笑道:“友不必担心,老朽这把年纪…怎么样也算是高寿了。只是有些担心我这孙儿,一旦老朽去了…” “祖父!”穆翎皱眉,不赞同地道。 穆老太爷笑道:“你这孩子,还是看不开么?罢了…你想出去,我有话跟无衣。” 穆翎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祖父。显然是不太明白祖父有什么话不能跟自己却要单独跟无衣。穆翎在京城当然不会真的只有谢无衣一个朋友,就是从认识的朋友也有几个,但是祖父从来不曾过要单独和谁什么的。 “怎么?怕我这老头子欺负无衣?”穆老太爷故作不悦地道。 穆翎无奈,只得看向谢安澜,“无衣,劳你陪我祖父话?” 谢安澜浅笑道:“荣幸之至。” 穆翎只得在穆老太爷赶人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穆老太爷有些艰难的喘息声。穆老太爷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示意她做下,谢安澜谢过之后才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穆老有什么事情吩咐晚辈么?” 穆老太爷打量着谢安澜,良久方才问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穆老太爷。 穆老太爷摇摇头,笑道:“你这装扮…倒是十分不错,便是老夫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不过…你方才看老朽的眼神却有些不对。你若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活的久了就会知道,这姑娘的眼神儿和男子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这个道理谢安澜怎么会不懂?不懂的话她早不知道被人拆穿多少回了。只是方才见到穆老太爷的时候忍不住闪了一下神,她却没想到穆老太爷病成这样了还能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眼神。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穆老是担心我对穆兄不利么?” 穆老太爷摇摇头,道:“老夫这一生…虽然是生于富贵,却也成功过,也失败过。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过,也曾经败得一塌糊涂…险些一蹶不振过。那些用心险恶之徒,更不知见过多少。世人总是道老朽这辈子唯有看翎儿他爹看走了眼…其实,谁能当初的穆江枫,就一定是如今这样的穆江枫呢?” 谢安澜点头道:“人心易变。” 穆老太爷叹息道:“正是如此,人心易变呐,谁能掌控?老夫看得出,你这姑娘虽然骗了我家那子,但是却没有坏心。至于将来如何,却不是我这个已经要死了的老头子能够决定的。只是,老朽还是想要问问,你到底是谁?”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晚辈姓谢,谢安澜。泉州陆离之妻。” 穆老太爷一愣,眼底闪过一丝遗憾,“泉州…陆离,原来是探花郎的夫人啊。没想到,这一届科举不仅英才辈出,竟然连女子中都出了如此了不起的人才,可惜…老朽却看不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将来了。”谢安澜轻声道:“穆翎既然心中有憾,那更应该好好活着,才能看到将来不是么?” 穆老太爷不由一笑,“你这丫头倒是…真是可惜了,难得那子带了个姑娘回来,偏他自己还不知道。老朽还想着不准能在咽气前看到孙媳妇呢,谁知竟然晚了一步。” 谢安澜道:“穆兄一代英才,定会有让穆老满意的名门贵女做他的良缘。” 穆老太爷点头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光风霁月的,既然如此,我家那子只怕要托你照看一些了。” “穆老言重,是穆兄照顾我多一些。” 穆老太爷摇摇头,思索了片刻道:“此事…老朽不会对翎儿提起,老朽也希望你能答应,你的身份在老朽过世之前,最好不要与翎儿提起。” 谢安澜一怔,穆老点破她的身份,她以为就是不希望她再欺骗穆翎,没想到…… 穆老太爷无奈地笑道:“老朽命不久矣,翎儿身边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既然他将你当着好友兄弟,老朽私心总盼着老朽过去了他身边还能有个人能安慰他几句,若是…。”若是谢无衣变成了女的,就算合作继续毕竟是男女有别,两人的关系注定要必然要疏远的。哪怕穆老太爷强行认了谢安澜做干孙女,穆翎在谢安澜面前也绝对不会像在谢无衣面前那般自在。何况如今,认下谢安澜,简直就是在她谢安澜和陆离找麻烦。 “还望姑娘,成全老朽这一点私念。”穆老太爷道。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我答应穆老,而且,我也还没想到该怎么跟穆兄这个。应该是穆老帮了我才是,给了我时间好好想想辞。” 穆老太爷眼底闪现笑意,“你这丫头,真是可惜…” 穆老太爷话没话,门外的院子里就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题外话------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点~么么哒~抱歉啊亲们~今不二更~ 第一百四十章 恭喜,你被休了! 杂乱的喧闹声打断了穆老太爷还没完的话。穆老太爷身体虚弱,了这么多话本就已经疲惫吃力,谢安澜也是坐在床前才能听得清楚,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更是让穆老太爷心烦意乱。原本该的也差不多完了,谢安澜看着穆老太爷疲惫的神色便道:“穆老,我出去看看,您先休息一下吧?” 穆老太爷无力地笑了笑道:“让你见笑了。” “穆老哪里的话,我先出去看看。”伸手替穆老太爷拉了拉被子,谢安澜便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院子里,几个丫头下人正十分费力的拦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相貌很是不错,眉宇间却有些阴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神色高傲的中年美妇。跟在他们身边的却是两个熟人,穆家二少爷穆翌,穆家大姐穆怜。想来这对中年男女就是穆翎的生父穆江枫和继母柳氏了。 几个丫头虽然竭力想要阻拦,但是这几位毕竟也算是家中的主子也不敢太过无礼了,以至于闹了半也没什么用处。 “谢无衣!你怎么在这里?!”穆怜眼尖的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谢安澜,立刻高声叫道引来了有人的注意。 谢安澜微微挑眉,道:“穆姐,穆老病着,几位就这样在他房门外面吵闹,未免无礼了吧?” “你是谁?”穆江枫打量着谢安澜,神色有些挑剔地道。 谢安澜拱手道:“敝姓谢,谢无衣。听闻穆老身体不适,特来探望的。” 柳氏尖声道:“穆翎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外人来见老太爷,却连面都不让我们见!”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柳氏,这位可是柳贵妃的亲妹妹。如今显然是没办法看到那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长什么模样了,看看这位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位柳氏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却还算不得什么一等一的美人儿。这一开口的尖酸更是让人难以消受。柳贵妃肯定不是这样的,如果是…那皇帝陛下的口味得多重啊? 谢安澜看看周围,低声问道:“穆兄呢?怎么不在?” 这穆翎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她第一次上门拜访就敢让他单独跟老爷子相处,连留在门外等候都没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丫头心地瞥了一眼院中的几个人,凑到谢安澜跟前低声道:“大公子方才接到管事的禀告,就一脸怒气的走了。公子留下话,请谢公子稍等片刻,他处理完事情回来请公子共用午膳。” 一脸怒气? “出什么事了不成?” 丫头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她只是穆老太爷跟前侍候的丫头,哪里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穆江枫显然没有功夫在这里跟谢安澜闲扯,挥挥手道:“既然你已经探望完了父亲,就先走吧。让开,我们有事情要和父亲。” 丫头连忙拦在牵头,使劲儿摇头道:“老爷恕罪,大公子吩咐了,除了他亲自带来的人,不许任何人打扰老太爷清净。若是有人进去了,就拿奴婢们问罪。求老爷别为难咱们了。”大公子的手段,领教过一次的人就绝对不想领教第二次。 穆江枫气急败坏,直跺脚,“这个孽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探望父亲还需要他批准?” 谢安澜在一边暗暗撇嘴,一般的父子祖孙关系当然不需要,但是您这是一般关系么?人家女儿的命不准还跟你们一家子有关系呢,你们一家几口在人家穆家白吃白喝白拿这么多年,还摆什么谱啊?让你去见穆老太爷,人家难道不会担心你趁机下毒手? 几个丫头也不话,只是挡在门口就是不让人靠近。 穆怜有些不耐烦地道:“爹,跟她们啰嗦什么,咱们直接进去!”罢,朝着身后一挥手道:“将这几个碍眼的丫头拉出去!”跟在四人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就围了上来,这些人显然不是穆家的人,穆家的人只要脑子还清楚地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跟穆翎作对。 “你们想干什么?!”丫头们惊恐地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壮的彪形大汉,颤抖着叫道。 穆怜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几个贱婢也敢在本姐面前叫嚣!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收拾!” “是。” “住手。”谢安澜把玩着出门时顺手从陆离书房里顺来的折扇,冷声道。 众人一怔,这才想起来他们将客人给忘到一遍了。 柳氏尖声道:“子,这是穆家的事情,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谢安澜了,“原来夫人还知道这是穆家的事儿啊,敢为各位,你们…哪位姓穆了?” 除了柳氏,在场的三位都姓穆。即便是柳氏,在外人面前官方称呼也是穆柳氏。 不过四人显然都明白眼前的少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穆江枫脸色顿时铁青,“子无礼!” 谢安澜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比不得某人无耻。路不平有人铲,本公子平生最讨厌吃软饭都吃得不安分的人了。既然穆兄了你们不能进去,他回来之前几位最好都在院子里待着,千万别再往前走一步。” 这么多年,谁敢在穆江枫面前出这种话,穆江枫顿时气的脸上充血,呼吸都粗重了好几倍,一只手指着谢安澜,“放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安澜挑眉道:“知道,这里是穆、家!” “爹!你跟他废什么话!先去见那个老家伙!”穆怜急得直跺脚,没好气地道。 穆江枫也回过神来,连忙道:“得对,快,将这个子一起赶出去!” “真特么是给脸不要脸!”谢安澜没好气地嘟哝道。抬脚一踢旁边走廊边上的花盆,沉重的花盆立刻飞了出去,砸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脚背上。然后谢安澜上前一脚将人踢了会去,抓过一个丫头问道:“老太爷这院子里难道没有护卫?” “有!有的!” “人呢?”谢安澜问道,闹了这么久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丫头无措的摇头,平时老太爷院子里确实是有几个护卫的,但是今…… 得,不用也知道,不是被这几个给收买了,就是被调走了。 “去找你家少爷。”谢安澜一把将人推出去,手中的折扇往旁边的房顶上一抛,手一抖一条鞭子出现在了右手里。谢安澜也不客气,直接一鞭子甩在地上,清脆的鞭声后青石铺成的地面留下了一道白痕。 谢安澜扬起下巴,淡淡道:“真有急事就等着,反正穆翎就在府里,想必也等不了多久。想要现在进去,就问问我的鞭子同不同意。” 穆怜含恨瞪着谢安澜道:“这是穆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 谢安澜懒懒地道:“看你们的样子就不像是真心来探病的,万一你们将老太爷气出个好歹,我身为朋友在场却没有阻拦,以后怎么跟穆兄交代?” 穆怜不屑地冷笑道:“你扒着穆翎还不是为了钱,你要多少钱,我们给你!” 谢安澜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当真?” 穆怜眼中的轻蔑之意更重,显然是认定了谢安澜是一个贪财的人,“你便是!” 谢安澜弹指,悠悠道:“这样啊,既然穆大姐财大气粗,就先来个一千万两意思意思吧?” 穆怜一愣,反应过来顿时大怒,“你耍我!”她们要是有一千万两,还图谋穆家干什么? 谢安澜道:“哪里,做生意嘛,你情我愿。既然付不起帐,就别吹牛嘛,难怪我方才看到牛在上飞呢,是被你吹的吧?” “你…你!给我杀了他!”穆怜失控的尖叫起来。 谢安澜叹气,“现在这上雍的闺秀都像穆姐这么杀气腾腾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本公子都快要被吓死了啊。”一鞭子挥过去,将一个意图冲上来的男子摔了回去,正好砸在了穆江枫和柳氏的身上,三个人立刻滚成了一团。 其他人也不敢违逆穆怜的命令,跟着也冲了上来,谢安澜只得挥动长鞭动起手来。在穆家这种地方,总不好弄出人命来。穆怜和穆翌扶起了跌倒在地上的穆江枫和柳氏,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一定!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子!” 穆翌道:“父亲,母亲,咱们先进去看祖父吧。” 穆江枫点点头道:“翌儿得对!”一家四口趁着谢安澜被几个人缠住,就想要往里面冲。谢安澜眼风一寒,穆老太爷太过虚弱了,这几个人现在这么急着闯进去绝对没有什么好心,若是真让他们进去穆老太爷出了什么事她也对不起穆翎了。一脚踢开身边的人,手中长鞭如毒蛇一般朝着门口射去,缠在了走在穆江枫身后的穆怜的脖子上。 “怜儿?!”柳氏惊骇地叫道。她一辈子只有穆怜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视若珍宝的。 谢安澜冷声道:“我了,穆翎没回来之前不许进去。你们听不懂吗?” 穆翌眼珠子一转道:“大哥不在,你一个人在里面,谁知道祖父是不是被你给害了你猜不许我们进去的?” 谢安澜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江枫柳氏,“你们再敢上前一步,心穆姐这漂亮的脖子。听二少爷跟穆姐关系不错,现在看来不是一个娘生的,果然还是有差别的啊。” “你在胡什么?!”穆翌怒道。 谢安澜也不跟他针锋相对,只是拉了拉手中的鞭子道:“退回来,别打扰穆老休息。有什么事,等穆翎回来再。” 穆怜抓着缠住自己脖子的鞭子,却怎么也拉不开反倒是越来越近,只能恨恨地瞪着谢安澜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柳氏气急败坏地道:“你快放开她!得罪了柳家,你不会好过的!” 谢安澜点点头,“这样啊,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不如就得罪到底?”着又拉了拉手中的鞭子。 “不!不要!”柳氏慌乱地摇头,“你别伤害怜儿!” 看着柳氏急得直掉眼泪的模样,谢安澜淡淡道:“你倒是有爱女之心,怎么不想想别人也有亲人呢?你只有穆怜一个女儿,穆翎也只有一个祖父。”柳氏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是不停地叫谢安澜放开穆怜。人们总感同身受,但是这世上绝对大多数人是无法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否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坏人了。所以人们又切肤之痛,只有事关自己的,才会真正的知道什么叫痛。 穆江枫也是左右为难,穆翎被掉开了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但是穆怜在这个少年手里他们也毫无办法。如果不管不顾,穆怜真的出了什么事,柳氏绝对会发疯的。到底,穆江枫有底气跟穆老太爷叫板,依仗的也还是柳家。 “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跟父亲。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穆江枫努力挤出几分笑脸道。 谢安澜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不能等等再?” “确实是急事。”穆江枫一脸急切地道,“父亲对我恩重如山,我们怎么会害他?只是翎儿对我有些误会,一直不肯让我们见父亲。若不是十万火急,我们也不会…。” “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父亲不妨跟我?”穆翎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厉。 穆江枫微微变色,抬头就看到穆翎带着人出现在了院门口。穆翎身边的侍从手里还押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见穆江枫看过来穆翎冷笑一声一脚将人踢了进来。那人滚到了门口的石阶下,呻吟着半晌爬不起来。 “这是父亲的狗吧?”穆翎含笑看着穆江枫道:“真是没想到…我们穆家这么多年,倒是养出了不少白眼狼。”漫步上前,穆翎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吃我姓穆的,用我姓穆的,还能吃里扒外,柳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嗯?我想起来了,听你儿子举人的功名是柳家人花钱买来的?” 被他踩在脚下的人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地声色,穆翎低头拍了拍他的脸,有仿佛嫌脏一般掏出个帕子擦了擦手指,“一个举人罢了,穆家家主的命柳家出家是不是有点低啊?来人,带上来。” 门外,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神色畏缩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被穆翎踩在脚下的人立刻剧烈的挣扎起来,穆翎叹息,“可怜下父母心啊,但是,这下的父母心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呢?无衣,辛苦你了。放开那丫头吧。” 谢安澜手一抖,原本缠在穆怜脖子上的软鞭立刻松了下来,被谢安澜抽回了袖中。谢安澜走回穆翎身边,道:“举手之劳。” 穆翎笑了笑,并不多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门口的穆江枫,“父亲,背主的人该怎么处置?” 穆江枫脸色煞白,好半晌才道:“自然是…自然是该死。” 穆翎笑道:“死就算了,留他一命当是为祖父积福了。” 穆江枫和地上被踩着的人都松了口气,只听穆翎接着道:“我只要他一条腿和一只手,劳烦父亲亲自动手吧。” 穆江枫一愣,怔怔的望着穆翎却发现穆翎指的并不是被踩在脚下的穆家的管事,而是…那个被押着站在一边的青年男子。地上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挣扎着叫起来,“不管他的事!少爷!是我不对,是我背叛了穆家!不管他的事啊!” 穆江枫冷笑道:“不管他的事?你不正是为了你这宝贝儿子才背叛穆家的么?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我听,你这儿子本事也不啊,好像跟柳家一位庶出的公子还是朋友?” 那青年双腿直发抖,战战兢兢地望着穆翎满脸惊恐。 穆翎笑看着穆江枫,“父亲,是您亲自动手呢,还是让我来动手?我若是动手的话…可就不是他一个人那么简单了。”完,穆翎就抬脚放开了人,笑道:“父亲可以考虑考虑,我先进去看看祖父。无衣,今儿这事儿将你卷进来真是抱歉,不过既然看了索性就看全吧?回头请你喝酒?” 谢安澜耸耸肩,抬手表示让他自便。 穆翎转身进了穆老太爷的房间,院子里却是一片诡异的沉默。那管事挣扎着爬起来,跪倒在穆江枫面前,“老爷,求你救救我儿子啊!的都是…都是听你的吩咐啊,老爷…” “住口!”穆江枫气急败坏,“你在胡什么?!” 那管事仿佛被人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穆江枫,“老爷,明明是你…的才让人,才让人…” “住口!”穆江枫大怒,狠狠地一脚踢在了那管事的心口。这一个窝心脚踢过去,即便穆江枫并不是习武之人却也踢得那管事立刻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而从头到尾,他的那个宝贝儿子也只是站在一边簌簌发抖,连叫一声爹的勇气都没有。 那管事缩成一团抽搐着,渐渐没有了生息。 院子里又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谢安澜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幕,一边把玩着刚刚从房檐上取下来的折扇。 穆翎也不知道跟穆老太爷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这是谋害祖父的凶手之一,本公子正打算问完口供送去承府呢,人怎么就死了?” 在场的人除了柳氏和穆翌穆怜,齐刷刷看向穆江枫。 穆江枫有些恼羞成怒,沉声道:“不过是个背主的下人,处置了就是,送什么承府?穆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穆翎嗤笑一声道:“连杀人灭口这种事情都能替柳家做了,不愧是柳家的好女婿。既然如此…穆翌和穆怜跟着我母亲姓穆也太委屈了一些。父亲回去跟尊夫人商量一下,看他们是改姓柳还是改姓江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穆江枫变色。 穆翎脸色一沉,冷声道:“意思就是,从现在起,穆家没有穆翌,也没有穆怜,更没有穆江枫这个人!各位爱去哪儿去哪儿,父亲若是觉得什么东西是你当初带来穆家的嫁妆,也可以一并带走。” 一个父亲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羞辱,穆江枫险些当成喷出一口血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瞪着穆翎半晌不出话来。 穆翎却没有忘记话,看向柳氏冷声道:“回去告诉柳咸,我穆家的财产,就算是送给全下的乞丐,柳家也别想得到一分一毫。” “你…你敢!”柳氏颤声道。 穆翎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笺抛给穆江枫,“恭喜,父亲。你终于自由了,你被休了。” “噗!”一口血从穆江枫的口中喷了出来,其中几滴正好落在被穆翎抛下的纸笺上。偌大的休书二字以及下方穆老太爷有些虚浮的落款和殷红的印章触目惊心。 “爹!”穆怜和穆翌连忙扶住了穆江枫,一脸震惊地看向穆翎。穆老太爷忍了穆江枫和柳氏这么多年,没想到临了快要死了竟然来这么一招。穆翎是没有资格代替他母亲对他父亲如何的,一旦穆老爷死了穆翎这辈子就算再怎么膈应也只能认了。但是穆老太爷身为父亲,却是有资格代替亡故的女儿休了穆江枫的。穆江枫是男子,甚至连针对保护女子的三不去的规矩都不能用到他身上。更何况,穆江枫也没替穆翎过世的祖母守过孝,更不是什么糟糠之夫,甚至连替妻子守孝都没做到,妻子过世没多久就娶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以前那是穆家不想得罪柳家愿意忍,但是一旦穆家不愿意了,休了穆江枫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穆老爷自己能忍,却不能让孙儿忍一辈子。所以穆江枫其实应该祈祷穆老太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害他。因为一旦穆老太爷支持不住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孙儿清除这世上最能牵制他的人——他的亲爹穆江枫。 穆翎垂眸,淡定地吩咐道:“把他们赶出去,柳氏的嫁妆全部扔出去。她们这些年花用穆家的费用整理出来,明送到柳家去。柳家不肯接的话,就给我送到承府去!” “是…公子。”旁边的管事看得胆战心惊,却也不敢多什么。柳氏哪儿有多少嫁妆,当年柳氏嫁过来的时候柳家确实是发达起来了,但是还远没到现在这个地步,更何况当时柳氏未婚先孕,急匆匆地就把婚礼给办了。 只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柳家… 几个人来拖着穆江枫一家四口出去了,穆翎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和地上管事的尸体,道:“一起扔出去。” “是!”穆家人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就全部收拾干净了。 院子里只剩下谢安澜和穆翎两人,谢安澜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门里问道:“穆老还好吧?方才这里这么吵……” 穆翎笑容苦涩,“也就是那样了,今…让无衣看笑话了。” 谢安澜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笑话谁呢?”陆家倒是没有穆家闹得这么厉害,不过乱七八糟的奇葩事情也不少。只是… “穆兄,穆老这些年辛苦维持和柳家的平衡,这一次可算是……”谢安澜有些担忧地道。穆翎轻叹了口气道:“这些年,碍于祖父的威望柳家已经忍到极限了。将一块肥肉放在一头馋狼的嘴边却不让它吃,无衣觉得它能忍到几时?这次他们急着对祖父下手,就是因为已经忍不下去了。” 谢安澜点头道:“一直拖下去,即便是穆老不在了,穆兄也羽翼渐丰……” 穆翎眼底冷芒闪动,“既然柳家不想让穆家好过,不妨大家就来玩一把大的。” “穆兄,冷静。”谢安澜沉声道。 穆翎眼底一沉,忽而笑道:“让无衣担心了,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我心中其实早有打算。如今倒也不算是最坏的情况了。”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穆兄尽管开口。” “我知道,多谢无衣。”穆翎轻声道,“今看来不能请无衣吃饭了,待会儿等他们反应过来了,还有的闹呢。” 谢安澜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被休了…穆江枫这么容易就走了,感情是还没反应过来啊? “我送无衣出去。”穆翎道。 谢安澜也知道今是赶巧了,这种家务事穆翎必定还是不希望让外人看到太多的。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我正好也还有些事情。流云会那边已经在想办法接触了,穆兄不用担心。我先回去了。” “好。” 出了穆家大门,望着身后紧紧关闭地大门谢安澜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作罢,后面只怕还要出大事。只是穆翎虽然生父尚在还有弟弟妹妹,却也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几乎可以是与祖父相依为命了,如今柳家人要动他祖父的性命,穆翎又怎么还能再忍得下去?若是还能再忍得下去,穆翎又还算什么男人? 既然已经倒了如此地步,也就只能图穷匕见了。 穆家是东陵首富,即便是商人地位不高但是到了穆家这个程度却也不是任何人能够忽视的了。当傍晚,穆家老太爷做主替自己已经故去多年的女儿休了女婿穆江枫,将穆江枫还有穆翌穆怜赶出穆家不再承认她们姓穆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上雍皇城。 一旦没有了这层关系,柳家与穆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得难听一点,就算穆家人死绝了,穆家的钱一个字儿也落不到柳家的口袋里。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这昭平二十四年似乎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一开年不久,朔阳郡主大庭广众之下跳楼死了,柳家赔进去一个嫡子。现在柳家的女婿被穆家给休了,一家子都被赶出了穆家。柳家损失了一个钱袋子。不管怎么看,今年肯定不是柳家的大吉年。 柳家书房里,柳氏正哭哭啼啼地跟柳咸诉苦。穆江枫沉着脸坐在一边,穆怜也是脸色十分难看,殷切地望着舅舅希望他能替自己讨回面子。 柳咸和柳戚兄弟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十分不好看。穆老太爷做出这种决定之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若不是穆江枫等人上门只怕他们还要知道的晚一些。如果提前知道还能设法阻止,但是现在木已成舟…… “真是荒唐!”柳戚忍不住骂道:“穆家那老头子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了!只是穆翎那个子,就能将你们一家四口赶出来?真是个废物!” 穆江枫脸上的神色扭曲了一下,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什么都没。 穆怜忍不住道:“舅舅!你现在怎么还骂爹啊。穆翎真是一点没有将柳家放在眼里,还让我们给大舅舅带话。……” 柳咸沉声道:“什么?” 穆怜道:“,穆家的财产就算是分给全下的乞丐,也不会给柳家一分一毫!” “啪!”柳戚重重的一把桌案,“竖子狂妄!” 柳咸身为家主,到底要冷静一些,冷笑道:“现在倒是真的和柳家没有关系了。穆家那个老东西,打得好算盘!” “大哥,二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柳氏无措地问道,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深宅妇人,这些年有柳家撑腰也从来没有人敢为难她。如今一直被认为是软弱的穆家突然发威,她就不知所措了。 柳咸齐声道:“我这就入宫去求见娘娘。” 柳氏眼睛一亮,“对,还有姐姐。姐姐请陛下下旨,让穆家收回…休书!” 柳咸不耐烦地道:“行了!我去见过娘娘再,你们还嫌不够丢脸?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让娘娘替你们善后!” 柳氏不由得缩了一下,咬着唇不敢话。 “父亲。”一直坐在一边沉默地听着他们话的柳浮云终于开口道:“父亲,你认为这件事,娘娘要怎么管?穆家休的是穆江枫,不是二姑母。”到底,这根本就不关柳家的事情。人家又没有强迫穆江枫休了柳氏,他们柳家凭什么出头管人家穆家要不要休弃女婿?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柳浮云,穆怜不悦地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穆翎把我们赶出家门了啊。” 柳浮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是穆家,是穆翎的穆家。” 穆怜气得直跺脚,“表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们才是一家人!” 柳浮云看向柳咸,“父亲,就算是陛下也不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请求的。你去不去都是一样的。陛下确实宠爱姑母,但是…陛下可曾因为宠爱姑母而放过三哥?如今姑母有了身孕,陛下越是宠爱姑母就越不会允许有人将脏水往姑母身上泼。你现在去见姑母,姑母再向陛下求情,陛下不会生姑母的气,却会迁怒于柳家。何况…穆老太爷做出这种决定,就绝不可能没有准备退路。” 柳咸停住了脚步,看向自己的儿子。 柳戚也忍不住问道:“浮云认为,穆家那老家伙会怎么做?” 柳浮云垂眸,淡淡道:“我不知穆老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将穆家的一半产业献给陛下。” “什么?!”满屋子人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柳浮云,穆家的一半产业那是多少?穆家是东陵首富啊…谁会舍得将一半的产业献给皇家?别是一半,就是一成都要让人肉痛了。 柳浮云漠然道:“横竖都保不住,与其便宜敌人为什么不献给朝廷?银子入了国库,朝中官员,军中将领都要感念穆家的情分。陛下看在银子的份上,短期内也不可能让人动穆家。穆家还剩下了一半的产业,只要继承人能力足够,凭着穆家掌握的人脉和商路,不用等到下一代穆家便可再一次登上东陵首富之位。有什么不值的?” 柳氏忍不住道:“既然穆家肯献出银子,为什么不肯给柳家?!” 柳浮云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因为穆家觉得柳家只会贪得无厌,永远不知道餍足。献给朝廷只需要一次,给柳家…要一辈子吧?更何况,是什么让姑母觉得,穆翎祖孙都是宽宏大量的人?到底是谁想出给穆老下毒这么蠢的主意的?穆老纵横商场一辈子,是一副毒药就能解决得么?” 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最尴尬地莫过于坐在柳浮云身边的柳荣了。因为这个蠢主意就是他出的,上次问穆翎要钱被拒绝,柳荣便一直怀恨在心,趁着这段时间柳家银钱紧张,柳荣就提出了这个计策。 “你聪明,你怎么不想个好办法出来?”柳荣嘲讽地道。 柳浮云神色冰冷,扫了一圈书房里的众人沉声道:“有人告诉过我么?想要钱财有的是办法,你们偏偏觉得什么美人计,毒药,强取豪夺更加高明?这世上没有人是傻子,更没有人是木偶。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乖乖地等着柳家去掠夺的。得罪的人太多,总有一会反噬自身。” 柳荣恼羞,“你少危言耸听!什么反噬?谁敢反噬?不就是一个穆家么?有什么了不起!” “荣儿,住口!”柳咸沉声道,看向柳浮云,柳咸有些迟疑地道:“暮儿,这事当真毫无办法?”最近柳家接二连三的失利,若是这件事不能顺利解决,柳家的面子真的要掉光了。 柳浮云垂眸,左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右手的指,良久才轻叹了口气道:“除非柳家能治好穆老,否则…没有办法。” ------题外话------ 推荐好友银牌大神——凝望的沧桑眼眸新《枕上王妃:师叔乖乖躺好》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哟。 p:亲爱们五一快否?有木有去感受我大朝的人山人海啊~哈哈,从不节假日出门的某过了个清净的五一。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一章 流年不利 治好穆老太爷?这算是什么办法吗?就算是,柳家也做不到。 穆家是东陵首富,柳家能请到的大夫穆家不会请不到,柳家请不到的神医,穆家一样能请到。柳家的所有风光得意都是皇帝赋予的,而穆家的一切却是穆家一代一代的家主努力打拼实打实积淀下来的。虽然大多数权贵世家认为穆家这样的豪商是暴发户,但是跟穆家比起来,柳家才是真正的暴发户。 更何况,若是穆老太爷好起来了,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自己打自己的脸玩儿? 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的神色,柳浮云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淡淡道:“所以,没有办法。” 柳荣有些怒了,站起身来道:“那你除了会放马后炮,还会什么?” 柳浮云冷眼看着他道:“大哥以后做事之前若是能提前知会一声,我就不用放马后炮了。”柳荣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做个什么事情都漏洞百出么?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的脑子都是正常的。穆老连性命都要赔上了局,怎么可能让人随便轻易的就翻盘?这个蠢货连自己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即使是现在,柳浮云自己都不敢确定柳荣让人给穆老太爷下毒的事情,穆老太爷自己是不是事先就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柳浮云,你……” “够了!”柳咸头痛地怒斥道,“现在是窝里反的时候么?吵什么吵?暮儿,荣儿是你大哥!” 柳浮云抬眼看了他一眼,慢慢垂下了脸不再话。柳咸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事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先知会娘娘一声的。” 谢安澜回到家里,有些闷闷不。陆离回来的比她早一些,翰林院是个清闲的地方,只要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偶尔迟到早退也没什么人理会。陆离明摆着退出了争取皇帝身边侍讲职位的事情,同僚们自然更没有什么心思关注他了。一个个都在围着上司和身边的竞争者使劲儿呢。陆离离开翰林院的时候,百里胤还在悲催的被几个人围着打机锋呢。看着陆四少潇洒离去的背影,百里长安的眼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出什么事了?”正在写着什么的陆离抬头看向走进来神色有些忧郁地谢安澜轻声问道。 谢安澜叹了口气,将今在穆府的事情了一遍。 陆离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边思索着道:“穆老太爷掌控穆家四十多年,怎么会那么容易让穆江枫的人钻了空子?” 谢安澜蹙眉道:“穆老太爷病了很久了。” 陆离摇摇头,“没这么简单。” 谢安澜皱眉道:“难道你认为穆老太爷是故意的?他这样做……” 陆离轻叹一声,拍拍她的背心道:“你要知道,穆老太爷确实是年事已高,重病多时了。所以,他时日无多应该并不是传言。一旦穆老爷不在了,穆江枫和柳家又是这种关系,不管穆翎愿不愿意,穆家都注定要跟柳家捆在一起了。柳家贪得无厌不…穆老太爷只怕也不看好柳家,一旦将来柳家倒霉,穆家也会跟着受牵连。既然如此,还不如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将关系斩断。柳家和穆江枫联手谋害穆老太爷性命,就算穆翎从此不认这个亲爹,谁也不能他不孝。” 谢安澜想起那个躺在床上已经虚弱至极,却依然为了孙儿操心不已的老人,愣了半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旦穆老过世,而穆家又彻底得罪了柳家……” 陆离道:“不必担心,穆老太爷必有后招。更何况…你道穆家为什么这么急着弄你那个海运的计划?一旦柳家逼的太急,穆家之前带着万贯家财迁出上雍前往东南沿海。到时候高皇帝远,以穆翎的手段,不愁混不下去。现在该担心的是柳家。”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一只手把玩着他的发丝,一边淡淡道:“不管是不是穆老太爷自己心甘情愿的,柳家和穆翎确实有了杀亲之仇。穆翎又怎么肯就这么退出上雍?不撕下柳家一块肉,他还有什么面门立身于世?偏偏…现在想要找柳家麻烦的可不只是穆翎一个…看来,柳家今年是注定了流年不利了。” 谢安澜立刻想起那位病美人儿苏梦寒,还有那一堆对柳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虎视眈眈的人,不由跟着叹气,“你得对,柳家今年的年程确实是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太不好了。 “你呢?”谢安澜抬头看向陆离,好奇的问道。 陆离挑眉,“我?我如何?” 谢安澜趴在他肩头,笑眯眯地道:“别这样么,这么好玩的事情四爷难道不想插一脚?你不是一向喜欢在人家背后捅刀子么?” 陆离无语地瞥了她如花的笑颜一眼,什么叫做他一向喜欢在人身后捅刀子? “你是担心穆翎?你对他倒是不错。”陆离淡淡道,不知怎么的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善。谢安澜立刻警觉地离他两尺远,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俊雅的容颜,有些不太决定地道:“我刚才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儿。” 陆离点头,“既然知道,就离他远一点。不然…夫人的态度很容易影响我的立场。” 谢安澜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陆离道:“醋喝多了也是会醉的,喝醉了就很容易走错路,站错边儿。” 你一个大男人吃醋这种事也好意思得这么光明正大,脸呢?还有,我只听过醋能醒酒,从来没听过醋还能醉人的! “四爷,穆大公子真的不是个断袖。”谢安澜真诚地望着他,道:“另外,我这人虽然不太有节操,但是也绝对没有婚内出轨的想法。” 陆离抬手轻抚她的美丽的容颜,“夫人的这个想法很好。” “……” 穆江枫一家被赶出家门的消息在整个上雍皇城传的如火如荼,一个晚上就衍生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甚至一大早,茶楼酒肆都开始就各种道消息编出来的画本起新书来。还没等到柳家反应过来,穆家已经早早的一封信函送到了户部,当早朝上户部沈尚书就一脸喜悦的跟皇帝禀告了一个大消息——穆家家主想要将穆家一半的产业献给朝廷。 沈尚书虽然是个官迷,因此一直跟柳家走的很近。但是事情的轻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这么大一笔钱进了户部,他至少一两年不用为了银子焦头烂额了。更何况,讨好皇帝显然比讨好皇帝的舅子家重要。即便是他不替穆家禀告,难道穆家不会找别人么?到时候皇帝第一个要收拾的肯定不是自己爱妃的娘家,而是他这个户部尚书啊。 听了沈尚书的禀告,整个朝堂上立马炸锅了。穆家一半的产业,那是多少?保守估计一下,总不会低于千万两吧?虽然大部分不可能是现银,但是东陵有钱的商人多得是,想要折现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此一来,边关的粮饷不用愁了,万一今年哪儿有什么灾祸也不用愁了。穆老太爷…真是好人啊。 昭平帝也很高兴,虽然如今下太平,但是边关却是时不时就要来那么几仗的,每年各地的灾祸也不少,所以国库其实并不太富裕。东陵国一年国库收入大约是五千万两左右,若是遇到灾年还会更少。穆家一次就等于贡献了国库一年三成的收入,皇帝怎么能不高兴? 皇帝和大臣们高兴了,柳咸和柳戚的脸却绿了。虽然昨就听柳浮云分析过了穆家可能会做的事情,但是却没有料到穆家那老不死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今早朝就有人上折子,那就是最晚昨晚上穆家就已经将消息给了户部尚书了。竟然真的被浮云给中了! 皇帝陛下可没有管柳咸心情好不好,龙心大悦之下皇帝亲自提笔写了一幅字赐给了穆家。只要四个大字“忠善之家”,兴奋之余的皇帝原本还想要赐给爵位给穆家,不过被大臣劝住了。开口劝的大臣,自然是跟柳家一路的人。沈尚书也跟着描补了两句,表示穆家一心忠君报国,并不是为了图谋爵位云云。皇帝听得高兴,又让人从自己的宝库中选了两件宝贝赐给穆家。 沈尚书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瞒着柳家将折子送到皇帝面前,柳家肯定会不高兴。拦下了皇帝赐给穆家爵位的事情,想来柳家和柳贵妃也能谅解他的作为几分,他可不想将柳家得罪死了。 从宫里出来,柳咸兄弟俩也没了去见柳贵妃的心思,沉着脸出宫了。不想刚走出宫门不远,同僚们都还没散去就看到一个穆家的管事捧着一份册子来到两人面前,“见过两位侯爷。” 柳咸认出来人身上的衣服,脸色微沉冷声道:“有什么事?” 路过的官员们也有些好奇的驻足,穆家和柳家那点事儿这些人同朝为官哪里会不知道? 只见那人奉上册子,沉声道:“回侯爷,这上面是令妹,令妹婿,令外甥女这些年在穆家的所有花费,老太爷和公子让人整理出来了,请两位侯爷过目,也请两位方便的时候将款项让人送到穆家。若是不方便…敝府派人过去取也使得。” 柳咸脸色一变,狠戾地瞪了那人一眼。那管事的心理素质也十分了得,任由柳咸瞪着也不为所动,依然一脸恭敬地站着等待回复。 柳戚一把抓过册子反倒最后一页,怒道:“三百万两?!胡扯!她们一家三口怎么会花这么多?” 那管事也是一脸不解,“侯爷得是啊,咱们对账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不过咱们府里的账目一直打理的极好,这些只是最近十年的账目,所有领款的凭条俱在。侯爷若有异议也可以请江先生,江夫人和江姐当面对峙。” 围观众人都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十年花了三百万两,传闻这穆家大姐挥金如土,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这样的姑娘不是穆家这样的豪富,谁能养得起?要知道,一般的官宦人家,所有家产加起来只怕还没有三百万两一半的一半呢。 管事一脸恭谨,“穆家已经在准备清点捐给朝廷的财产,是以这笔账必须在近期结清。还请柳侯行个方便。毕竟…这无亲无故的,柳侯的爱妹和外甥女无论如何也不该让穆家来养不是?” 看着柳戚就要发作的模样,旁边一个人突然开口笑道:“柳侯,这话在理啊。这些银子可是都要送入国库的,还是早些清点出来的好。要知道,边关…睿王殿下那边可还等着军饷呢。” 柳咸冷着脸沉声道:“不劳韩大人操心,此时柳家自然会给穆家一个交代。”什么睿王还等着军饷,克扣睿王军饷的是他柳咸么? 罢,也不再理会那管事,直接拂袖而去。柳戚瞪了一眼那管事,也只得跟了上去。 陆宅后院里,谢安澜正和苏梦寒对坐喝茶。西西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搂着谢啸月看书。谢啸月已经半岁多了,已经是一匹半大的狼而不太容易被人错认为是够了。因此府里的下人对它都有些敬而远之,就连芸萝都不敢再像时候那样陪它玩儿。但是西西却似乎十分喜欢,谢啸月也很有灵性,似乎知道大家都怕它,于是对外人越加的高冷恶劣起来,对西西却十分亲近。谢安澜平时比较忙,这一娃一狼在一起玩儿的时间倒是更多一些。 上雍的四月已经暖和了许多,苏梦寒也没有再穿那厚重保暖的披风,一袭白衣倒是更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或许是气转暖,他的脸色也比往常好了一些。 “苏会首这么闲么?竟然有空专程过来喝茶?”谢安澜靠着背后的树,笑道。 苏梦寒望着谢安澜,道:“前两日,陆公子与我想要买几艘船。我想着…这事儿应当是跟陆夫人谈才妥当。” 谢安澜挑眉,举起手中的茶杯朝他一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苏会首。” 苏梦寒摇头苦笑道:“在下也没想到只当陆兄已经是难得一见的英才,不想陆夫人也是如此不凡。之前多有怠慢,夫人见谅。”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着苏梦寒,道:“苏会首不觉得奇怪么?” 苏梦寒摇头,淡笑道:“苏某从不敢瞧这世间女子,不过…往常所见女子总有才华心智,却将自己困于后宅深宫,求得也不过是个妻凭夫贵,母凭子贵罢了。陆夫人似乎无意于此,到是让苏某有些惊讶。” 谢安澜挑眉笑道:“贵不贵的倒是没那么重要,只是我这人素来不喜纠缠于后宅内院之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做点什么自己的事情,才算是活过一回不是?”苏梦寒眼底闪过一抹明亮,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可惜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却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谢安澜摇头道:“并非不明白,而是没有人愿意给她们这个机会。如果给这个世间女子与男子同样的机会,女子并不会做得比男人差,这话,苏会首可相信?” 苏梦寒望着谢安澜道:“原本我是不相信的,不过看到陆夫人在下倒是有些期待了。” 谢安澜含笑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扬眉笑道:“既然苏会首这么了,咱们便来谈谈吧?” 苏梦寒笑道:“自然要谈,不过还要陆夫人告知,你们需要什么样的船。” 谢安澜将要求细了一遍,苏梦寒思索片刻便笑道:“没问题,在下手中还有几艘船,稍作改动便能符合夫人的要求。夫人若是觉得不合适,流云会全力为夫人造几艘新船也不是问题,只要……” “价钱自然好。”谢安澜道。 苏梦寒挑眉道:“有穆家大公子在,在下相信价钱绝对不是问题。一艘船六万两,在下保证绝不比东陵现今的水军的战船差。按照夫人的意思让人改造,两个月内便可完工。一共四艘,若是不够,在下只能让人立刻动工建造了。不过这样的话,只怕要两年后才能交付,届时…流云会如何却有些不好了。” 谢安澜明白苏梦寒的意思,他未必能活过两年时间。一旦苏梦寒不在了,流云会自然也不可能姓苏了。六万两这个价是苏梦寒给的特价,两年后流云会的新会首未必会认这个价。 谢安澜想了想笑道:“多谢苏会首,这种事情原本也急不来。四艘船短时间应当也够了。若是不够,也还能想些别的法子。”她们也不是一定就要新船,实在不够的话去买别人的旧船也是一样的。 “如此,就这么定了?”苏梦寒笑道。 谢安澜点头,“合作愉快。” “与陆夫人谈生意,当真是爽快。”苏梦寒道,相较起来,跟陆离谈交易的时候就没那么愉快了。虽然苏梦寒自己也是个能东拉西扯的人,但是那不代表他就也喜欢别人对着他东拉西扯的绕弯子。偏偏两个同样喜欢绕弯子的人坐在一块,要么就是直截了当的亮底牌,要么就是虚伪而漫长的胡八道,看谁先把谁昏头。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我相信,苏会首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坑我。”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不敢坑你。”他在这里坑了谢安澜,很难回头陆离会不会在他背后拖后腿甚至是插刀子。更何况,这位陆夫人自己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坑的对象。做生意么…和气生财! “陆夫人怎么会跟穆家大公子合作?”苏梦寒有些好奇地问道。 谢安澜耸耸肩道:“机缘巧合。”她也没想到会跟穆翎合作啊,不过事已至此,这事情她也确实感兴趣,有何不可? “在下还以为,女子便是做生意也多会选择一些例如绸缎,茶叶,胭脂香粉之类的东西。”苏梦寒道。谢安澜微微扬眉,笑道:“只要能赚钱,什么不能做?而且,这地如此之广阔,若是有机会能走出去看看又有何不好?” 苏梦寒含笑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方才道:“穆家近期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今早穆家将一半的产业都捐献给了朝廷。” 谢安澜沉默,这件事她自然也听过了。 “苏会首觉得如何?”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道:“聪明的做法,与其继续与柳家纠缠下去,倒不如干脆放弃一部分利益,保存元气以图将来东山再起。” 谢安澜含笑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笑道:“如今穆大公子和苏会首想必是很有共同话题。” 苏梦寒笑道:“都王不见王,当年同在上雍这么多年,在下倒是当真没有见过这位穆家大公子。如今…倒也不必见了。我是流云会首,他是穆家未来家主,我们两个若是走到一路,只怕很多人都会看不顺眼。对高阳郡王,更是个大的麻烦。” 高阳郡王敢拉拢苏梦寒,但是如果苏梦寒再加上一个穆翎的话,只怕高阳郡王也只能表示消受不起了。区区一个郡王,将下两大豪商都收入麾下是想要干什么?造反么? 谢安澜点点头,苏梦寒道:“其实,只要目标相同,见与不见并不妨事。” 谢安澜眼皮一跳,“苏会首这话,不应当对我。” 苏梦寒呵呵笑道:“在下只是随口一,何况…夫人当真肯定,陆公子不会入局?” 谢安澜一脸无辜的表情,你什么我听不懂。 苏梦寒摇头笑了笑低眉喝茶。 不得不叹,陆少雍当真是好运气啊。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有一个谢安澜这样的妻子比取是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姐都好得多。聪明却不会自以为是,坚韧独立遇事不会惊慌无措,更不会嘤嘤哭泣等着丈夫来为她解决一切。有着自己的志向,却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没有那些所谓的虚荣和野心。如此女子…竟然让陆少雍得去了,当真是运气! 侧首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看书的西西,苏梦寒在心中轻叹一声:这也是晞儿的运气,他们商家的运气。 柳家大宅里,又一次闹得惊动地。当柳咸怒火冲的将手中的册子摔倒穆江枫…不,现在应该叫江枫面前的时候,当柳氏翻开这册子的时候,半个柳家都炸了。 “三百万两?!”第一个忍不住尖叫的就是柳戚的夫人。柳家虽然一门三侯各有侯府,但是柳成不在上雍,两个侯府又是一墙之隔,就干脆直接打通了成为一个府邸。柳家大夫人也就是柳浮云的母亲平时也不怎么管事儿,柳家许多事情都是这位二夫人在做主。听到要偿还穆家三百万两,这位立刻就坐不住了。 柳咸皱眉,看向江枫一家三口,不悦地道:“这些当真是你们花的?”十年花了三百万两,就算是柳家的公子少爷们也没有几个敢这么花钱的。要知道,他们可没有什么官场人情往来,也没有买什么地修什么园子,所以这三百万两是实打实的花掉了。 柳氏自然不肯承认,“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假的!穆家那老不死的像是防贼一眼的防着我们,怎么可能给我们这多钱花?” 柳咸轻哼了一声,道:“那这上面的印章和画押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们的?是穆家伪造的?穆家了,若是有异议,他们愿意当面对质。” 江枫有些不服,咬牙道:“我是穆翎他亲爹,就算用了穆家的钱又怎么了?” 柳戚不屑地冷笑了一身道:“可惜,人家现在不认你了。” 江枫气得脸色通红,“这个不孝子!” 江怜突然开口道:“这些年也不只是我们花的啊。” 柳咸和柳戚同时看了过去,江怜撅着嘴声道:“有些钱是柳家的人花的。” 江怜这话倒不是推卸责任,柳咸柳戚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为了一点钱就往柳家伸手,他们要的是整个柳家。但是柳家的辈就不一样了,柳家辈极多,也不是人人都手里宽裕的。特别是最近这几年,柳家人越发的大手大脚起来。钱不够了自然就会有人问最有钱的江怜借。江怜也不将穆家的祖孙俩放在眼里,有人问她就直接去穆家的账房里拿。虽然每次都只是几千上万两的,但是这几年积少成多下来,竟然已经不下百万两了。也多亏穆家祖孙俩沉得住气,穆家家大业大,若是一般人家,早就闹起来了。 江怜这话一出,在场立刻就有人反驳了,“表妹你别胡,咱们柳家什么时候花穆家的钱了?” “就是啊,表姐。我们可没有拿你的钱。” 江怜顿时愣住,“你们……” 柳二夫人也跟着开口道:“老爷,前儿我就听浮云了,咱们家可是还欠着国库的钱呢。哪儿还有钱替妹妹和妹夫还账?若是咱们就这么还了,那国库要不要还?更何况,三百万两可不是什么数,妾身从来没听妹妹夫家的帐要娘家来还的。”柳二夫人原本就出身寒微,将银钱看得极重,怎么肯一下子拿三百万两来替别人还债?更何况,柳家一时半刻也确实是拿不出来三百万两现银的。 柳戚有些烦躁地看向兄长道:“大哥,这事儿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穆家肯善罢甘休么?”穆家的人已经了,这些钱也是要算进献给朝廷的银子里去的,就算是穆家肯善罢甘休,只怕朝堂上那些官员也是不肯的。 柳咸皱着眉看着妹妹和妹夫,好一会儿方才淡淡道:“这事既然是你们惹出来的,就自己去解决。” 闻言,江枫和柳氏都是一愣。自己解决?他们要怎么解决? “大哥……”柳氏忍不住道。 柳咸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不管你们怎么解决,柳家没有这么多钱去替你们还。不管你是想办法让穆家承认根本没有这笔账,还是自己凑钱还账,总之…我不想再听到这件事了!” “大哥!”这次柳氏是真的急了,江枫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就这么定了!”柳咸直接了当地道。 江怜还想什么,一个柳家的管事急匆匆而来,道:“启禀老爷,二老爷,出事了。” 柳咸一怔,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管事道:“刚刚传来消息,咱们家在外地的好些铺子都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柳戚问道。 管事脸色十分扭曲,“问题太多…什么问题都有。” 真的是问题太多了,现在收到的还只是离上雍比较近的几个地方的消息。什么掌柜卷款跑了,货物路上被劫了,古董店里卖假货,茶楼酒肆里吃坏了客人的肚子等等,简直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发生不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有人在针对柳家。 柳咸当然也明白,所以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招惹柳家!”柳咸怒道。 柳戚犹豫了一下,问道:“会不会是穆家?” 柳咸不太确定,“穆家的动作不会这么快罢?而且如今穆家那老头子躺在床上,穆翎那子忙着稳定穆家都来不及,怎么会……” “不管是什么人,让我抓住了必定要他全家性命!”柳咸狠声道,又吩咐管事,“立刻让人下去,先稳住局面再!让…容儿,带着你七弟和八弟去!”柳荣起身点头称是,管事却显得十分为难,道:“可是老爷…这些生意都出了问题,如今咱们的银两根本不够铺子支撑流转啊。” “差多少?” 管事抹了把汗,道:“至少需要四五十万两,而且…这还只是目前这些,若是还有别的地方有这样的事情……”管事没的是,如果投入几十万两能将铺子救回来还好,若是救不回来全部倒闭了,那损失的可就更大了。这么大范围的商铺集体出事,针对他们的人来头显然是不。 柳咸凝眉想了想,吩咐道:“弟妹,先从府里提五十万两给荣儿。” 柳二夫人有些不悦,但是府中的大事她也不敢多什么,只得闷闷的应了。柳荣倒是眼睛一亮,连忙也应了一声跟着二夫人去了。这是,又有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老爷,不好了。雍州的所有茶商都不肯再收咱们的货了。” 柳咸不悦,“不收就不收!不就是一点茶叶么?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我?”生意上的事情原本是不需要柳咸亲自过问的,但是如今事情严重,管事和柳家的公子少爷们也不敢做主,只能来禀告了。 管事苦着脸,道:“可是…去年咱们在明州买下了三千顷的茶园,本想今年运回雍州卖个好价钱的。如今茶已经到了陵江渡口,却没有茶商肯接手。这损失……” 柳戚道:“那就运到别处去!” 管事摇头道:“咱们暗中打探过了,有茶商透露,莫是上雍附近,就算是运到西江边陲去也不会有人接手的。何况,如今时节正好,若是运到别处,时节一过新茶就变陈茶了。另外,陵江上的船商都不肯替咱们运货,还有陵江渡口,也在催咱们尽快将货物运走。” “流云会!”到这里,柳咸怎么还会不明白是谁在针对他们? 管事叹气道:“老爷,真的要想想办法了,若是这些茶叶都卖不出去,咱们去年在明州的钱就全部打水漂了。还有后面的各种费用,至少要赔上…三十万两不止了。” 柳戚站起身来,冷笑道:“流云会?不过是个商会也敢如此胆大包!我这就禀告陛下,让陛下派兵抄了他们!” “二弟!”柳咸拉住他,沉声道:“你急什么!流云会牵扯甚大,你以为你禀告陛下就能有用?若是如此容易,苏梦寒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苏梦寒分明就是看准了皇帝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去动整个流云会。人家只是不想跟你柳家做生意,皇帝就派兵抄了人家的家?这道理在哪儿也不通。 “那该怎么办?”柳戚没好气地道。 柳咸也有些头痛,沉声道:“苏梦寒就在京城,派人去先给他接触一番,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柳戚有些不以为然,“这能有用么?” 他们跟苏梦寒可是有血海深仇的,不久前苏梦寒的外甥又生死不明,苏梦寒不会不知道这是柳家人做得。有怎么会坐下来跟他们和谈? 柳咸道:“有没有用也要试试,有件事浮云的没错。柳家现在不能再出事了,至少…要等到娘娘将皇子平安生下来。” 柳咸将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柳浮云,往常柳浮云总会试图明自己的意见。但是今柳浮云却一直没有开口过任何一句话,如果不是柳咸这会儿提起,只怕众人都要忘了他的存在了。 柳咸叹了口气沉声道:“暮儿,这事你来办吧。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父亲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 柳咸皱眉,柳浮云沉声道:“我听…苏梦寒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柳咸问道。 柳浮云豁然抬眼,定定地望着柳咸道:“商家毁了,那孩子也没了。现在商家只剩下苏梦寒一个人了。而且他还活不了多久了,父亲,你觉得苏梦寒会干什么?” 柳咸怔住,一股寒意突然从心头涌起直冲脑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谈判失败(一更) 柳浮云是个非常聪明而清醒的人。紫yu阁 对于大多数人来,同时具备这两种品质是绝佳的好事,因为聪明人不清醒就容易误事,而清醒的人不够聪明也永远无法成事。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这样的品质却是他痛苦的根源。 柳浮云如果只是一个聪明人,他会在柳家和柳贵妃这样的雄厚的后台下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他可能会是东陵国历史上最年轻最有权势的人,当然他最后的结局也很可能会很惨。历史上有多人位极人臣却下场悲惨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而是因为他们不够清醒,被眼前一时的荣耀迷惑了眼睛。柳浮云如果只是一个清醒的人,他会躲在柳家的庇佑下心翼翼的过日子,无能为力的等待着哪一日大厦倾倒。这世间绝不会留下他的半点痕迹。 但是柳浮云从就是个聪明而清醒的人。他看到了柳家的诸多弊病,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对于疼爱自己的姑母,柳浮云心中并非没有想法,至少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尊敬。但是他知道,他想要做一些事情,就必须得到这位姑母的支持。否则,即便是身为嫡子,他的许多行为想法在柳家人看来几乎是离经叛道的,他只怕早就不见容于柳家了。 柳浮云想要挽救柳家,虽然他厌烦他们的愚蠢,看不起他们的贪婪,但是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他的时候,父亲和两位叔叔都对他疼爱有加,宫里那个被世人怨恨厌恶的妖妃,也曾经因为他患病而落泪不止,亲自从宫中出来探望过他。即便是那些现在看来如此愚蠢的堂兄弟姐妹,曾经他们也是一起玩耍嬉闹过的。 柳浮云不想看着整个柳家走到他所猜测的那个结局。这跟放弃一个柳三不一样,一旦柳家落败,以柳家今时今日的名声偌大的柳家一个人也活不了。甚至那些跟柳家有关系的人只怕也要家破人亡。 所以,虽然柳浮云并不想去见苏梦寒,他认为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同意了父亲的要求亲自去见苏梦寒。人生总是要做一些自己觉得毫无意义却必须去做的事情的。 苏梦寒现在并没有住在高阳郡王府,而是住在京城里一座不怎么起眼的院子里,当然这个院子也是高阳郡王名下的。苏梦寒并没有拒绝高阳郡王热情的赠送,虽然这么一个的院子他抬手就能在京城里买上百十个。 柳浮云被人引进去的时候,苏梦寒正在树下独自摆弄着棋盘。棋盘上,摆着的是一局残棋。 听到脚步声,苏梦寒抬起头来对着柳浮云笑了笑,“浮云公子,请坐。” 柳浮云看着眼前消瘦而苍白的白衣男子,心中不由得一沉。当年的商羽公子名扬上雍的时候浮云公子还默默无闻的在家里读书。柳家的名声不好,彼时柳浮云自然也不会有多少朋友,即使是现在柳浮云在京城也没有几个能得上话的朋友。是以,柳浮云竟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扬下的东陵琴圣。 白衣黑发,面色如玉,俊美无双。 “多谢。”柳浮云点了点头,在苏梦寒对面坐了下来。 苏梦寒笑道:“前些日子跟个人下棋,可惜下了一半他却不肯再下了。于是在下只好自己日夜琢磨,总想知道胜负。只是,在下自己与自己对弈,就算是赢了又有何用?”柳浮云扫了一眼残局,道:“京城竟然还有如此高手,让苏会首也奈何不得?莫非是齐编撰?”柳浮云自然知道不是齐浩然,齐浩然纵然曾经有东陵棋圣之名,但是性格却是争强好胜。这局残棋隐隐有占了上方之势,齐浩然必然不会半途而废。 “齐青阳?”苏梦寒挑眉道:“他倒是可惜了。浮云公子,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梦寒要下棋,柳浮云就不能不陪他下。 柳浮云执起黑子,思索了片刻便落了一子。苏梦寒轻笑一声,也跟着落子,显然这残局他确实是已经琢磨了许多次了。无论柳浮云怎么落子,他都能毫不犹豫的跟上。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棋盘上却依然是不分胜负。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看来,下棋这事儿并不能找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人。我猜他也是这么想的。” 柳浮云挑眉,从来只听棋逢对手,怎么原来下棋的时候棋逢对手还不是个好事了。 苏梦寒道:“我们这种人,要么欺负人,要么被人欺负然后再欺负回去。你我对弈,就算再下两个时辰也未必能有结果,岂不是无趣?” 柳浮云沉默半晌,方才慢慢道:“苏会首好见解。” 苏梦寒随手将棋子往棋盒里面一抛。衣袖一挥一卷,桌上的棋盘和棋盒就平平地飞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站着的苏远手中。苏梦寒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寒意,“上茶。” 片刻后,茶已经送到了两人跟前。 苏梦寒淡然笑道:“浮云公子尝尝,今年新出的龙城雪芽,虽然比不得贡茶,不过却半点不比明州的茶叶差。柳公子不妨试试?” “龙城?”柳浮云挑眉道。 苏梦寒叹息道:“是啊,龙城原本并出产茶叶,也就是这两年才发现此地的茶品质竟然十分不错。只可惜没有什么名气一直买不上什么价钱。不过…名气这种东西么,想想办法总是会有的。” 柳浮云垂眸道:“据在下所知,龙城的茶往年都是就近销往北方和关外的。” 苏梦寒摇头笑道:“关外那些粗人懂什么茶?好好地东西都让他们给糟蹋了。若是要这龙城雪芽名扬下,还是少不得要让上雍乃至整个东陵的人雅士都喜欢才行啊。” 柳浮云眼眸微冷,“传闻流云会只做水上生意,在下倒是没想到苏会首竟然连茶商都能左右了。” 苏梦寒摇头叹息,“传闻浮云公子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在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浮云公子啊。可见,这传闻,最是信不得了。” “……”出淤泥而不染,这是好话? 这确实是好话,但是柳浮云听了注定不会舒服罢了。 柳浮云沉默了良久,方才再一次抬头看向苏梦寒,“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么?” 苏梦寒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定定地望着柳浮云道:“若是易位而处,浮云公子认为呢?” 柳浮云谈了口气,起身道:“打扰了。” “不送。” 看着柳浮云漫步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苏梦寒突然开口道:“柳浮云确实是个人才,他若是肯放弃柳家,或许还能交个朋友。” “他不会放弃柳家。”一个声音淡淡道,陆离从院子里一道门后面走了出来,“因为他是柳浮云。” 苏梦寒莞尔一笑,道:“得是,就像是…很多人也不会放过柳家一样。”恩情有时候比仇恨更加缠人,特别是生养之恩。柳浮云若是干脆利落的放弃柳家,那他也不会是苏会首都忍不住要结交的人了。 苏梦寒看着陆离笑道:“所以我,比起柳浮云我更不想跟你为敌。因为,我知道柳浮云的弱点,却始终不知道你的。” 苏梦寒将自己的弱点亲自交到了陆离的手中,但是陆离却始终没有展现出任何弱点让苏梦寒知道。或许…谢安澜算一个?但是在苏梦寒眼中,谢安澜比起是陆离的弱点倒更像是陆离的助力。当一个弱点太过强大的时候,就已经不能称之为弱点了。 陆离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为何要与我为敌?” 苏梦寒一愣,不由莞尔,“得是,你我原本不比为敌。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敬你我不必为敌。 陆离走到苏梦寒对面,方才柳浮云的位置坐了下来,道:“你既然跟柳浮云谈崩了,最近最好心一些。”柳浮云看着确实是温端肃,仿佛端方君子。但是一旦出手,只怕也不是一般的凌厉。否则,只凭着一点聪明才智和柳贵妃的疼爱,柳浮云凭什么将年长他十多岁的好几个兄长都踩在脚下? 苏梦寒点头道:“我知道,这段日子我就不去探望晞儿了。还要劳烦两位费心。” 对苏梦寒的话,陆离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你觉得,这次能将柳家逼入绝境?” 苏梦寒摇头笑道:“只要皇帝陛下一还宠爱着柳贵妃,柳家永远不会陷入绝境。更何况,我的目的…原本也不是为了将柳家逼入绝境。”陆离点头道:“你是要扰乱整个京城的局势。” 苏梦寒眉宇间渐渐地染上寒意,“只是区区一个柳家,怎么够呢?宫里那个骄纵的女人…早些年还称得上是聪慧过人,这些年倒是越加的骄纵愚蠢起来了。” 陆离也不在意他的话,只是道:“想要灭了柳家确实不难,不过如今想要打压柳家的人不少,真正想要灭了柳家的人,只怕也并不多。” 苏梦寒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道:“所以,这才是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朝中权贵有趣的地方啊。有柳贵妃在,皇帝陛下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昏君,哦…还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断子绝孙的昏君。这些人一边骂着皇帝宠幸奸妃,昏聩无道,一边又不希望皇帝真的变成一个英明神武的子。毕竟,子若是太过英明了,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现在这样,有什么事情直接推到皇帝身上,岂不快哉?” “至于宗室们…皇帝若是有了子嗣,他们又哪里还有机会?皇帝当初加恩于理王,自以为得意走了一步好棋,呵呵…却不知道为自己埋下了一个什么样的祸患啊。”苏梦寒笑得满是嘲讽,“真的,若是皇帝有一栽在东方靖手里,那也是他自己作的。” 原本东方靖未必敢有那么大的野心,是皇帝亲自将野心的种子种在了东方靖的心中。这颗野心的种子不仅是在东方靖的心中生了根,同样也在其他的宗室心中发了芽。皇帝陛下半辈子平平顺顺,或许已经忘了人心并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东西,哪怕他是子。陆离淡然地伸手将苏梦寒的茶杯续满,一边道:“看来苏会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了。” 苏梦寒笑道:“从我回京来就已经有了决定了。只是,有些事情只怕还要劳烦陆公子。” 陆离挑眉,看着他不话。苏梦寒道:“朝堂上的事情,在下毕竟还是不便插手的。如今竟然跟了高阳郡王,别处难免就有些……” 陆离微微点头,“我会提醒理王殿下。” “有劳陆兄,东方靖此人……”苏梦寒微微蹙眉。 陆离浑不在意,“刚愎自用,忘恩负义,无情无义,只可共苦,不能同甘。我知道。” 苏梦寒苦笑,“陆兄高明,在下却是用了近十年方才悟出这个道理。” “……”难道要他曾经也栽在东方靖手里过? 其实对于前世栽在东方靖手里,陆离并没有太多的怨怼。他知道东方靖是什么人,也早就做好了撤身的准备。他只是没有料到东方靖竟然会如此迫不及待而已。 柳浮云回到柳家,柳咸和柳戚都坐在书房里等着。他们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因为又有消息传来,柳家在别处的产业也同样找到了打击。 “浮云,苏梦寒怎么?”柳咸问道。 柳浮云摇头,“无法缓解。” 柳戚脸色一冷,恨恨地一拍桌案道:“这个苏梦寒,给脸不要脸!当真以为柳家奈何不了他了不成?” 柳浮云道:“苏梦寒并不在乎柳家对流云会如何,他只是想要毁了柳家的生意而已。他无亲无故,也活不了几年了。就算是柳家能毁了整个流云会,又能如何?”更何况,流云会关系着整个陵江以及陵江沿岸的稳定。根本就无法轻易动摇。 柳戚烦躁地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乱来?” 柳浮云低头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派人去跟流云会另外几家家主接触。”流云会并不是独属于苏梦寒的,虽然苏梦寒现在最有话的权利但是如果苏梦寒想要拉着整个流云会陪葬的话,也不是什么人都敢陪他一起玩儿的。 柳咸点点头,道:“也好,不过这样也是救缓不救急啊。”柳家许多产业现在就已经迫在眉睫了。 柳浮云快速的摩挲着指腹,一边道:“苏梦寒先行一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父亲若是不想再受更多的损失,便立刻请各地衙门派人追查这些出了问题的商铺吧。不过,切记…只要主动回来还回所有财物的人,既往不咎。这一条,一定要公告下。” 柳戚不悦,“这些人吃里扒外,还要我们既往不咎?” 柳浮云垂眸不语,柳咸皱着眉头显然也有些不意。只是看着儿子脸色有些难看,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暂且先听你的就是。还有什么?”柳浮云道:“便是如此,各地的官府衙门也未必会给柳家面子。就算是皇命,阳奉阴违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区区柳家。” “所以?”柳咸问道。 “杀鸡儆猴。”柳浮云沉声道,“父亲传信给三叔,让他抓几个官声差,阳奉阴违的人,杀了!” “这…”柳咸迟疑地道:“你三叔是武官,直接将官给杀了只怕是…你之前不是还咱们柳家要低调么?”武官插手官的事情,本来就惹人非议。虽然柳成在外面也没少插手,但是直接杀人就等于自己将把柄往那些人的手里送了。这点事情柳咸还是分得清楚的。 柳浮云道:“不用担心,到时候…父亲再替三叔在陛下面前明真相即可。陛下定然不会怪罪父亲和三叔的。” 看着柳浮云沉着淡然的神色,柳咸也稍稍安心了一些。虽然这个儿子的想法总是与柳家众人格格不入,但是每逢有什么突发的大事的时候,柳咸还是不由自主的听从柳浮云的意见的。 “爹,大伯,不好了!”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进来。 柳戚皱眉,“又出什么事了?” 中年男子正是柳戚的嫡子,在柳家排行第六。柳六沉声道:“咱们家在京城的生意都出问题了!” 柳咸皱眉,“怎么回事?” 柳六道:“咱们家不少生意都跟穆家有牵连,穆翎把这些产业全部都变卖了。是这些产业都不太好,直接变卖成现银献给朝廷。”柳咸和柳戚脸色有些阴沉,这些他们都知道,并不是穆家这些产业不好,而是这些年柳家渐渐暗中侵蚀这些产业,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没想到穆翎竟然直接转手卖掉了。就等于柳家这些年做得全都是白功,而且为此将自己家的产业与穆家捆绑,穆家关门倒闭转卖,柳家却要倒大霉了。 “卖给谁了?”柳浮云突然开口问道。 柳六顿了一下,道:“流云会,还有一些零散的豪商。以及…一些宗室和权贵世家,都有出手。” “……”这么多势力,就算他们想要阻止也不可能了。想要回购…柳家没有那么多钱! “穆翎!”柳戚恨恨道:“穆家那祖孙俩,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引而不发!” 柳咸也叹了口气,只觉得脑海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浮云,你看……” 柳浮云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道:“父亲,别争了。让人重新整合柳家的产业吧。” 柳六闻言顿时有些怒了,“十三弟,你的轻松,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些咱们投入了多大的钱财精力?没就没了,今年大家的分红怎么办?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如果只是一处损失还罢了,这几柳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柳家可谓是损失惨重。就是现在,柳家的家底只怕已经折损了不下四成。今年大家别能分到多少钱了,只怕还要赔进去不少。 柳浮云道:“不然,六哥要怎么办?” 柳六一噎,很快又怒道:“我去找穆翎算账!” “那六哥去吧,看到时候是柳家丢脸还是穆家丢脸。”京城里知道柳家觊觎穆家财产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以前没有什么证据大家也就是猜测罢了。若是柳六闹上门去,倒是坐实了这个传闻了。柳家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好极了。 柳六气得脸色铁青却也无可奈何,柳咸没好气地道:“好了,暮儿。你老六也是一时心急罢了。谁能想到,穆翎那子这些年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也是个狠角色。” 柳浮云道:“父亲还是快些做决定吧。一旦穆家和流云会联起手来,只怕到时候更麻烦。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想到那白白损失掉的银两,柳咸心痛的心都在颤抖了。 “侯爷。”一个管事匆匆而来,柳咸已经被这两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弄得有些受不住了,“又有什么坏消息?!” 管事吓了一跳,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柳咸,“的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坏消息。” “!” 管事看了一眼书房里的众人,沉声道:“穆老太爷死了!” 闻言,旁人还没有反应,柳浮云已经豁然站起身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管事道:“就是昨下午,不过…是今上午消息才传出来,穆家已经都挂上了白幡外面的人才知道的。” 柳戚不解,“昨下午就死了,怎么今早才报丧?” 管事道:“昨…昨傍晚江先生带着夫人和姐去了穆家,方才、方才才被人给送回来的。” 书房里一片沉默,良久柳咸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要告诉我,穆家那老东西是被那三个给气死的!”江枫那一家三口要是有本事气死穆家那老头,就不用等到现在被人给赶出家门了! 柳浮云叹气道:“只怕…就算原本不是,现在也是了。父亲,还是准备去吊唁吧。” 柳六立刻退到了一边,现在去吊唁?自取其辱的事情他可不打算去。 柳咸叹了口气道:“你看看谁合适就让谁去吧。” 柳浮云皱眉,“穆老虽是商贾,但是…临终前将半数家产捐献朝廷,功在社稷。按理,父亲和叔父应当亲自前往吊唁。” “…知道了。”柳咸沉声应道。 题外话 今有二更,么么哒(づ ̄ ̄)づ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吊唁 往日宏伟雍容的穆家,今一大早就挂上了白幡。zi幽阁门口的灯笼和所有色彩鲜明的东西都被白布所覆盖,整个穆府凭空多了几分肃穆和悲凉。所有人都知道——穆老太爷,死了。 穆老太爷的死在京城绝对算得上是一件轰动的大事,特别是一两前穆家还刚刚做了一件惊动京城的大事。皇帝陛下御赐的匾额才刚挂到穆家的大堂里呢。而现在,这位在名震东陵乃至周边诸国商界几十年的老人,死了。 一时间,不管是平时关系好的,关系坏的,有关系的,没关系的,纷纷上门吊唁。穆家刚刚布置好的灵堂前宾客络绎不绝,不只是平时交往的商贾,其中还不乏朝中一二品大员乃至皇室宗亲。穆老太爷的身后事,可谓是极尽哀荣了。 穆翎穿着一身孝服头跪在灵堂前,穆家虽然富甲下但是人丁却很是零落。否则当初穆老太爷也不会为女儿招入赘女婿了,只因为五服之内尽无什么关系亲近的血缘。至于出了五服的,那跟外人又有多大差别?穆老太爷又怎么放心将偌大的家业和女儿托付给一个外人? 穆翎有些木然地跪在穆老太爷灵前对前来吊唁的宾客答礼。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对于祖父的去世穆翎依然还是痛心的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生母早逝,父亲有比没有还不如,从便跟着祖父相依为命,如今却连这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若不是柳家人…或许,祖父不会那么早离开他! “公子,柳家来人了。”一个管事匆匆进来,在穆翎耳边低声道。 穆翎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侧首看向管事。管事道:“是襄城侯和元城侯带着浮云公子,还有…江先生等人。” 穆翎并没有发怒,也没有赶人。反倒是慢慢站起了身来道:“请。” “是,公子。” 此时已经是傍晚,收到消息前来吊唁的人们大都已经来了又去,偶尔还有人来却已经没有了上午门庭若市之感。按规矩,穆家要停灵七日,今才是第一人多一些,之后几每都会有人来往吊唁,直到七日后出殡。 不过片刻后,柳家众人果然在穆家管事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当先走来的便是柳咸和柳戚兄弟俩。柳家两位侯爷亲自前来吊唁,若是寻常人家可算是给足了面子了。但是柳家与穆家如今的关系却有些尴尬,是以大厅里气氛并不太好。原本还在灵堂里没走的宾客见这阵势也只得赶紧走了。 “穆公子,节哀。”柳咸看着穆翎冰冷的脸色,有些言不由衷地道。 穆翎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了跟在柳咸身后的江枫,柳氏以及江怜的身上,冷声道:“将他们三个给我赶出去!” “是,公子!”门外侍卫恭声道。上前走到江枫三人面前,道:“三位,请吧。” 江枫气得脸色通红,指着穆翎怒骂道:“你这逆子,竟然如此不孝!我…我们是来…” “闭嘴!”穆翎沉声道:“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祖父都不想看到你们,滚!” “穆翎!你……”江怜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刻就放开了声音尖叫起来。话还没出口,就见穆翎身形一场直接从柳咸柳戚二人之间穿了过去,啪的一个耳光甩在了江怜脸上,“我,滚、出、去!” “你…。”江怜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打懵了,捂着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晌回不过神来。 “穆翎,你敢打怜儿!我跟你拼了!”柳氏尖叫着道。 穆翎一皱眉,眉宇间的不耐之色溢于言表,直接抬手毫不留情地朝着柳氏拍了过去。一只手突然插入其中,挡下了穆翎的挥过去的手。两人飞快地拆了几招,穆翎这才冷着脸住手。柳浮云挡在柳氏前面,沉声道:“穆兄,请勿与女流之辈一般计较。” 穆翎冷笑一声,淡淡道:“待到哪日轮到柳兄守灵,有人咆哮灵堂了,柳兄再来与我这话。” 闻言,柳家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轮到柳浮云守灵?这不是咒柳咸早死么? 穆翎一挥袖吩咐道:“把这三个人给我撵出去,不走,就乱棍打出去。穆家不欢迎他们!” “是!” 其实用不着乱棍,江枫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柳氏和江怜再泼辣也是个女子。没有柳家的人帮忙,几个侍卫一人拎一个就给拉出去了。等到将人赶走,穆翎方才神色淡漠地看向其他人,“多谢几位亲自前来,请吧。” 柳咸兄弟俩强忍着怒火给穆老太爷上了香,又了几句节哀之类的话,穆翎就要送客了。 柳咸终于忍不住,沉声道:“穆贤侄,凡是适可而止。” 穆翎挑眉看向柳咸,“这话…晚辈回赠柳侯。” “你!”柳戚上前一步,沉声道。 “定远侯府世子到!”穆家管事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众人抬头就看到一身玄色长衫的高大男子漫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臃肿如山一般的胖子。这才反应过来,所谓定远侯府世子,原来得是镇西将军高裴。 高裴带着高齐走了过来,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柳咸等人都忍不住有一种被刀锋掠过的感觉。再怎么位高权重,靠着裙带关系起家的柳咸在面对高裴这样从战场上腥风血雨的拼杀出来的人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赶到压力。 “原来两位柳侯也在。”高裴淡淡了一句,就转身对穆翎拱手道:“家父不在京城,裴奉家母之命前来,还请公子节哀。” 穆翎还礼,“多谢两位公子,两位里面请。” 这样的场合下,一想不靠谱的高胖也变得靠谱了几分。倒是没有什么话,只是跟着兄长身后进去给穆老太爷上香。穆翎自然也陪着进去,将柳家众人撂在了门外的院子里。柳咸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但是当着高裴的面却不好发作只得暗暗忍了。虽然柳家三老爷也是武职,也是侯爷。但是这侯爷与侯爷之间的分量却是差地别。高裴的父亲定远侯是东陵睿王以下最强的名将之一。手下拥兵二十万,精兵悍将,驻守边关。 柳成却只是一个正四品的宁远将军,手下兵马也不过两三万乌合之众罢了。驻守在安州一代,虽然日子太平却也同样没什么机会打仗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功劳可领了。高裴比柳成还着一辈,却已经是从二品的镇西将军了。所以,皇帝的宠爱也不定在哪儿都管用,柳成在军中事实上是被排挤的对象。早年皇帝也曾经将柳成派到边关领兵,好让他多得一些功劳,可惜手下将士根本指挥不动,柳成也没有什么能让人心服口服的纵英才。又遇到一个刚正不阿的上司,抢占别人功劳的事想都不要想,不到半年连续打了两次败仗,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 高裴也不多留,祭拜过穆老太爷之后便直接出来了。一边道:“穆老忠心为国,不吝家产,边关将士必然深受穆老大恩,裴在此谢过。听闻睿王殿下军中粮饷已经延迟半月有余,此次却是解了朝廷燃眉之急。睿王殿下虽然远在边关不能亲自回来,想来也会派人前来祭奠。” 高裴这话是对着穆翎得,仿佛闲聊。却听得还没走的柳咸等人心中一凛。 穆翎淡然笑道:“此乃我等分内之事,高将军言重了。” 高裴点点头,正要告辞又仿佛想起来什么,道:“方才在外面看到有人喧闹,可是有什么事情?穆公子若是有什么难处,在下让人将人赶走便是。以免扰了穆老灵前清净。” “如此多谢高将军。”穆翎也不矫情,拱手谢道。 “举手之劳。”高裴淡淡道,抓着还想看热闹的弟弟朝着柳浮云点了点头便直接走了出去,连招呼也没有跟柳咸兄弟俩打。 不用柳浮云提醒,柳咸也知道高裴这是来替穆翎撑腰了。特别是高裴还特意将睿王搬出来,柳咸可以不将高裴这个二品将军定远侯世子放在眼里,却不能不将睿王放在眼里。若是十多年前,柳咸也不用在意一个王爷。现在京城里的几个王爷,能让柳咸看在眼里的也没有两个。但是现在的睿王,就算是皇帝也不敢不看在眼里。 睿王…穆家若是有睿王撑腰…… “穆贤侄,节哀。咱们就不打扰了。”柳咸已经无心再此时找穆翎麻烦了,匆匆告辞离去。 穆翎自然更不想留客,“几位请,不送。” “高阳郡王府长史前来祭奠!” “流云会苏会首前来吊唁!” 门外又想起管事通报的声音,听到这两声,柳咸脸色更沉,带着人向外面走去。正好看到一身白衣的苏梦寒与高阳郡王的长史并肩走了进来。双方擦肩而过,苏梦寒侧首朝着柳咸淡淡一笑,谁也没有开口。 “穆兄,节哀。”身后传来苏梦寒有些清冷地声音。 穆翎淡淡道:“多谢苏会首,长史,两位里面请。”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四十四章 穆翎那些不得不说的事 深夜的穆府,已经一片宁静。紫yu阁 穆翎独自一人跪在灵堂前望着被白布遮掩的灵堂和中间的牌位默然出神。偌大的府邸此时寂静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越发的显得整个府邸寂静而凄凉。从此以后,这穆家…就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一股悲凉孤寂的情绪在心间弥漫,穆翎的眼眸中也翻腾着浓郁的孤独和仇恨。 “祖父……” 祖父是为了他而死的,他知道。原本,他可以不用这么早就死去,以祖父对穆家将近四十多年的掌控,怎么会发现不了江枫那几个人做的手脚?祖父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替他摆脱柳家和江枫的纠缠! 若非穆翎无能,怎么会累祖父至此! 穆翎紧紧攥着的手心被掐出了血痕,穆翎垂眸不再去看穆老太爷的灵位。 一声幽幽轻叹在夜色中传来,在寂静的灵堂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穆翎慢慢回身,谢安澜一袭白衣站在灵堂门口。 “穆兄,节哀。”谢安澜轻声叹道,“穆老地下有知,必不会希望你如此伤神。” 穆翎苦笑一声,“无衣,你来了啊。现在,我除了伤神又能如何?”他奈何不了柳家,奈何不了有柳贵妃在的柳家。就算是在生意上给予柳家打击又如何?不过是给她们找些麻烦罢了。只要柳贵妃在,柳家就不会倒。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谢安澜缓步走进灵堂,上前恭敬地给穆老太爷上了一炷香,又拜了几拜方才道:“你若能领会穆老苦心,又岂能伤神至此?” 穆翎轻叹了口气,不再话。谢安澜也不多劝,走到穆翎身边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 灵堂里依然宁静,但是多了一个人在,穆翎倒是觉得心中原本的孤寂削减了许多。 谢安澜将近五更才回到陆宅,推门进去果然看到陆离正坐在屏风后院的桌边翻看从翰林院带出来的册子。听到推门声方才抬起头来,道:“回来了?如何?” 谢安澜摇摇头道:“唯一的亲人过世了,还能如何?怎么不休息?明早不是还要去翰林院么?” 陆离放下册子,道:“无妨,翰林院原本就是个清闲的地方。” 等到谢安澜换了衣服出来,陆离已经重新躺回到床上去了。如今这个时候,两人也没什么心思胡闹,谢安澜只是靠在陆离怀中叹了口气道:“这两柳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穆翎如今心里也憋着气,只怕是……” 陆离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道:“不必担心,暂时谁都不会动穆家的。这口气,柳家再不情愿也只能咽了。” 谢安澜道:“我只怕,穆翎咽不下这口气。” 陆离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忍过伤身。” “所以,你是支持穆翎跟柳家闹翻了?”谢安澜挑眉道。 陆离道:“这不是我支不支持的问题,穆翎必然会跟柳家闹翻。不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地砍柳家几刀,穆翎只怕还要忍不少时间。” 谢安澜想了想,也只得承认,“得也是。”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你最好提醒穆翎最近心一些,虽然明面上没有人会动穆家,但是暗地里却不一定。” 谢安澜点头道:“我知道,最近我大约会常去穆家,你……” 陆离扶着她背心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知道了。谢安澜莞尔一笑,道:“如今看来,倒是你最清闲。” 陆离轻叹道:“也没几日能清闲的了,时间不早了,再睡一会儿吧。” 谢安澜点点头,扶着陆离躺下,“你也睡吧,明还有事。以后…你不用这样等我…” 陆离淡淡道:“不等到你回来,我总是不放心的。”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自然的将自己偎进了他怀中,含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一早,谢安澜再一次前往穆家。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的走大门进去的,昨第一前去穆家吊唁的都是些权贵世交,谢安澜自觉不好出现才深夜过去。今已经是第二倒是没什么讲究了。 穆翎的气色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显然昨晚她的劝告穆翎还是听了的。灵堂无人祭拜,穆翎便带着谢安澜到偏厅稍坐。穆家只有他一个子孙,若是实打实的在灵前守七七夜,只怕穆翎根本就没法送穆老太爷出殡了。心中有着孝道,穆翎被谢安澜点醒之后自然也分得清楚孰轻孰重了。 接过丫头送上来的参汤放到穆翎面前,谢安澜道:“看穆兄的气色,我也放心了。” 穆翎扯了一下唇角勉力一笑,道:“让无衣挂心了。” 谢无衣摇摇头,道:“穆兄既然当我是朋友,这种时候又何必如此见外?听昨柳家的人都来了,可有什么事情?” 穆翎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那些罢了。碰巧高将军也来了,柳咸大约是不好意思当着高将军的面,便走了。至于江家那一家三口,让我扔出去了。” 谢安澜不太观,“只怕没这么容易完事儿。” 穆翎当然也没指望柳家就这么算了,就算柳家肯算了,也要看他肯不肯,“这几我只怕没工夫打理这些琐事,还想要劳烦无衣,不知……” “义不容辞。”谢安澜道,犹豫了一下,谢安澜还是问道:“穆兄,这几就没找人帮忙么?” 穆翎面带嘲弄,“无衣得是…京城里那些世交朋友?祖父在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要给祖父几分面子,如今祖父不在了,他们岂会将我放在眼里?这才一,已经有不下三拨人明里暗里的劝我跟柳家和解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人走茶凉,从来都是如此。 穆翎也不在意,笑道:“总之,这几就辛苦无衣一些了。” “放心便是。”谢安澜淡然笑道。 有了谢安澜相助,穆翎就更加轻松了几分,也能专注的在穆老灵前尽孝了。穆家留下来的管事们还是十分靠谱的,也都知道这位年少的无衣公子是自家公子的好友,谢安澜要做什么倒也十分配合。开始或许还担心这少年理不顺这偌大的穆家这么多琐事,不想谢安澜竟然毫不忙乱,处理的有条不紊。原本就是个人事调配的问题,又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这方面谢安澜也并不算陌生,自然不会处理不来。 “谢公子。”书房里,谢安澜正在浏览着手中的账册,一个丫头匆匆进来禀告道,“老爷…不,江老爷又带人来闹来了。” 谢安澜抬眼,皱眉道:“又来了?在哪儿?” “刑部左侍郎大人正在灵堂拜祭老太爷,管事将人拦在了门外了。”丫头道。对于江枫一家人的没脸没皮,穆家的一众下人们也颇有些腻味。如今府里都在流传是江枫带人来闹才气死了老太爷,没想到他竟然还敢来。如今还留在府中的,自然都是穆老太爷和穆翎的心腹,原本就对江枫没有什么好感,现如今更是对这人满是鄙夷和不屑了。 “做得好。”谢安澜起身道,“不用打扰你们少爷,我去看看。” “是,谢公子。”丫头欢喜地道。江枫毕竟是公子的生父,若是公子去了总是多有不便,若是太过绝情那些不知就里的外人便会指责自家公子心很不孝之类,实在是让人听得窝火。 随手将手中狼毫笔抛进一遍的笔洗中,谢安澜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走了出去。 门外面果然已经吵起来了。江枫带着一双儿女吵吵嚷嚷也引来了不少前来吊唁的宾客围观。江枫见人多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在理声音也就越来越高了起来。洒洒扬扬的指着穆翎不孝,将自己的亲爹和弟妹赶出家门云云。竟然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同情。 江怜更是气势汹汹,“狗东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姐是谁!还不给我让开!” 阻拦的护院不为所动,江怜更加怒不可遏。江翌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气势倒是远没有江枫和江怜那般嚣张。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庶子,一旦不姓穆了他才发现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不可靠。他们现在一家四口都住在柳家,柳家人可以养着自己的亲妹妹,妹夫,侄女,却不会对他这个毫无血缘的便宜外甥有多好。如今江翌在柳家的待遇基本上是除了有饭吃有衣服穿以外,什么都没有。 “吵什么啊?”谢安澜的声音从门里悠悠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江怜尖声叫道。 谢安澜点头朗声笑道:“原来是江姐啊,幸会。我三位,穆家如今在办丧事,死者为大的道理想来不用在下。有什么事,还请三位过后再来,莫要扰了穆老身后清净。” 江枫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管我们的事?叫穆翎出来!” 跟在谢安澜身边的管事上前一步道:“谢公子是我们公子的好友,这几日府中大事务暂时交由谢公子处置。” 谢安澜点头一笑道:“正是如此,江先生,你也是念过书的人,穆兄在灵前守孝,只怕是无暇招待三位。” 江枫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过来想要助他打理琐事!难道我们一家子血缘亲人还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道:“这正要问问江先生,为何穆兄对血缘亲人的信任还不如对一个外人啊?” 江怜冷笑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你奸诈狡猾欺瞒大哥!” 谢安澜不屑地嗤笑,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左手手心,一边道:“大哥?江姐话慎重了。穆家大公子没有姓江的妹子,令堂仿佛姓柳不姓穆。”江怜一噎,妆容精致的脸上脂粉也无法掩盖了刹青刹紫的颜色。 谢安澜挥挥手吩咐道:“将这几位请走吧。他们若是不肯走,就去请承府衙的人来看看,若是还不行,就递给帖子去柳家吧。” “是,谢公子。”管事呵呵地应道,横竖穆家已经跟柳家扯破了脸,他们这些人既然依然选择了留在穆家,自然也就不必对柳家的人客气了。 吩咐完这些,谢安澜就不再理会门口的人了。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江枫皱眉道:“江先生,有句话不知在下当不当?” 江枫冷着脸咬牙道:“你想就!” 谢安澜道:“江先生可知何谓七出三不去?” “自然知道!”江枫没好气得道:“七出乃是……”谢安澜抬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道:“知道就好,其实这所谓七出有几条在下也不甚赞同,不过江先生既然闲着咱们不妨论论。当年穆家姐过世不到半年,江先生便迎了已经身怀六甲的女子入门,可谓淫?江先生一家三口吃用穆家的,却将穆老爷气得一命呜呼,可谓不孝?江先生可曾为穆老夫人守过孝?江家应当还有人不至令先生无家可归罢?穆姐生来富贵,想来江先生也不曾受过什么苦楚。不知…江先生对现下的境遇有什么不满?” 江枫已经浑身哆嗦的不出话来了。还是他身后的江翌道:“你在胡什么?爹是男子,岂能用什么七出之条…” 谢安澜嗤笑一声,“衣食住行皆为岳家提供,不事生产从不曾养家糊口,就连姓氏都随了岳家,为什么不能?这世间入赘的男子也非独江先生一人。若是一心一意过日子,自立更生也未尝不令人尊重,江先生的所作所为,与后院女子争夺家产有何区别?” “你…你…噗!”感受着周围路人怪异的眼神和轻蔑的窃窃私语,江枫终于忍受不了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自尊的男子都受不了如此羞辱,更何况是江枫这样自尊心格外强烈的人。正是因为觉得自己入赘的身份尴尬,江枫才会对穆家从最开始的欣喜感激渐渐地转为怨恨仇视。但是他又舍不得穆家的富贵,更下不了决心脱出穆家自立,将偌大的穆家家业拱手让人。于是他一边觉得自己委曲求全,一边享受着穆家的财富怨恨着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如此反复,时间越长反倒是在心理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穆家对不起他,穆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浑然忘了,当年入赘的事情,并没有人强迫过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 “爹!”江翌和江怜连忙扶住了江枫,只是周围人们议论的眼神也让他们有些抬不起头来。 谢安澜耸耸肩,真是禁不起刺激啊。 摆摆手,谢安澜转身招呼人守好大门别让不相干的人闯进去。自己慢悠悠地晃回了穆府里。 穆府外不远处的街角转角处,柳浮云神色平淡地看着江枫吐血的那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然后目光慢慢落到了谢安澜走进去的背影上,微微皱眉。 “公子,怎么了?”身后的男子低声问道。 柳浮云一指已经空荡荡的门口,问道:“方才那少年,就是谢无衣?” 男子点头道:“正是,听这两日穆家的事情都是这个谢无衣在做主。” 柳浮云蹙眉,“今年…西江那地方倒是当真出了几个了不得的人才。” 男子道:“或许是穆公子在西江认识的吧,去年穆公子在泉州很待了一段时间。听,穆老太爷生前也见过他,似乎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 柳浮云若有所思,“既然是在西江认识的,那么…穆翎和陆少雍会不会也认识?” 男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似乎没有消息显示他们有过交集。” 柳浮云微微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这个陆少雍,我总是觉得不太放心。或许是因为他对柳家的态度吧。”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男子眼底闪过狠戾的光芒,柳浮云摇摇头道:“聪明人…有恃才会无恐。若非有所依仗,陆少雍又怎么会如此做?罢了,看来今用不着去祭拜了,回去吧。”男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家三人,道:“公子,江先生和表姐他们……” “自取其辱,不必理会。”柳浮云淡淡道,转身离去。 谢安澜走进灵堂,前来祭拜的刑部左侍郎已经告辞离开了。看到她进来穆翎开口问道:“江枫又来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已经打发走了。”又看了看穆翎有些犹豫地道:“我…话有些难听,穆兄不会怪罪么?” 穆翎淡然道:“怪罪什么?无衣得不是事实么?我应该多谢无衣才是,若不是有你在…这些话就要我亲自来了。”亲生父子,闹到这种地步在世人眼中就是一段笑话。穆翎并不想成为别人的笑话,更不希望祖父的丧礼在被人的记忆中是一则笑话。 谢安澜道:“穆兄不怪罪,我就放心了。” “大公子,沈姐来了。”门外,管事神色有些古怪的禀告道。穆老太爷已经过世好几,沈尚书府上只派了一个管事前来吊唁,并没有主子亲自前来,怎么今这位沈姐倒是来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这位沈姐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若是想要雪中送炭,也来得晚了一点。若是想要来跟穆翎追忆旧情,时间也没选对。只是,谢安澜可以替穆翎打发了江枫,却不太方便替穆翎打发沈含双了。想起前些日子陆英口中外界对穆翎性向的猜测。谢安澜只觉得一口老血鲠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回去。 谢安澜和管事都齐刷刷看向穆翎,穆翎神色淡漠,淡然道:“请。” 人家来吊唁老太爷的,来者是客自然是不可能拒之门外的。 “是,公子。” 不多时,沈含双便已经走了进来。今沈含双也换上了一身素衣,脂粉味事比起上次相见多了几分清水芙蓉的味道。沈含双身边也只带着一个翠衣丫头,走进灵堂先是上前向穆老的灵位上了香行了礼,方才转向穆翎。 “穆翎哥哥。” 穆翎皱眉,有些冷淡地道:“多谢沈姐。” 沈含双脸上有一丝受伤的神色,轻声道:“穆翎哥哥,穆老在有灵也希望你能好好的,还要节哀才是。” “多谢。”穆翎道,“穆家人丁稀少,只怕招待不周。管事,送沈姐出去吧。” “是,公子。”旁边的管事连忙应道,有些不忍看沈含双苍白的脸色。这样一个绝色大美人儿,公子却如此冷淡。不过这位沈姐也有些…如今老太爷刚过世,公子心情正坏着呢,哪儿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沈含双含泪望着穆翎,穆翎却已经转身重新跪倒在了穆老灵前,“无衣,有劳了。” 谢安澜心中无语:又特么胡乱甩锅! 可惜身为好朋友好兄弟,这锅她还不能不接。谢安澜叹了口气,朝着沈含双笑了笑道:“沈姐,请。” 沈含双看了谢安澜一眼,淡淡点头道:“有劳谢公子。” 出了灵堂,谢安澜亲自送沈含双出去。两人并肩走在穆府里,远远的穆家的下人看到只觉得白衣少年清俊过人,白衣女子美丽绝伦,当真是一对璧人。却只有两个当事人能够感觉到彼此间的气场有多么的不合。或者,只有谢安澜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一边往外走,沈含双一边侧首打量着谢安澜。 “一直想要见谢公子一面,只可惜总是没有机会,今日得见也是缘分。”沈含双轻声道。 谢安澜抬眼,“无衣不过乡野民,何敢劳烦沈姐过问?” 沈含双轻叹了一声,幽幽道:“这些日子,京城里的传闻谢公子可有耳闻?” 谢安澜一怔,面上却是一脸的纯良和不解。沈含双轻笑一声道:“穆翎外人都穆翎哥哥是个断袖,他们知道什么?”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又知道什么?得好像跟穆翎十分亲近一般,其实别人穆翎多半是调侃,你才是真的觉得穆翎是断袖的那个吧? 沈含双轻声道:“我从便与穆翎哥哥一起长大,那时候我父亲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我娘和穆姨是闺中好友。那时候长辈们便过以后我们长大了就……”沈含双美丽的脸颊边上飞起一抹红霞,但是很快又黯然了下来,“自从穆姨过世了,穆翎哥哥就很少在京城里走动了。我们两家也渐渐的少了来往。但是…但是时候的事情我却都还是记着的。就算穆翎哥哥忘了,我也不会忘的。” 谢安澜停下脚步,看着沈含双美丽的容颜淡淡问道:“沈姐,跟在下这些话做什么呢?” 沈含双道:“我知道,你和穆翎哥哥必定不是别人所的那种关系。穆翎哥哥母亲过世的早,这些年,我们也有些误会…我…谢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谢安澜叹气,“沈姐,谢无衣并不是个傻子。” 沈含双一愣,怔怔地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淡淡道:“上次穆兄所两位已经有八年未曾见面,在下虽然没有细问过,却也碰巧记得,江怜与沈姐相差不过两三岁。穆夫人过世的时候沈姐应当还不满三岁吧?穆夫人过世之后,两位又能有多少见面的机会?”要一个三岁的孩子记得自己跟人有过婚约?谢安澜表示,就算是她也记不太清自己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了。 沈含双轻咬着唇角望着谢安澜,谢安澜神色淡定如常。女人对女人若是美人计能惯用,那女人肯定不是个正常的女人。谢安澜虽然爱美人,但是她只爱看。 良久,沈含双方才轻叹了一口,脸上闪过一抹羞涩,道:“罢了,劳烦谢公子转告穆翎哥哥。三年前…我没有失约。就算他忘了,沈含双永远也不会忘的!”罢,沈含双不再理会谢安澜的反应,带着人匆匆而去。 三年前? 谢安澜一脸懵逼地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漫步而来的人。穆兄啊,你跟这位沈大姐到底还有多少不得不的事情? 穆翎走过来就看到谢安澜一脸诡异地望着自己,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谢安澜木着脸将沈含双的话转告给穆翎,原本还想调侃他两句却不想听完之后穆翎脸色微变,剑眉深锁,仿佛有什么十分困扰他的事情一般。 “怎么了?”谢安澜问道。 穆翎皱眉道:“她真的这么?” 谢安澜耸耸肩,难不成是我编的? “有…什么问题?还是她胡八道的?”谢安澜道:“话回来,这个世道有个姑娘肯为了你这么不顾自己名节的胡八道,也算是诚心了。” 穆翎沉声道:“三年前的事情…我…” “你失忆了?”谢安澜大惊失色,这也太狗血了一点吧? 穆翎摇头道:“不是,我不知道是她。” 谢安澜也只能无语了,半晌才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要不要出来,弟帮你参考一下?” 穆翎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犹豫,他连穆家的管事权都能交给谢安澜,这件事却有些犹豫,显然这件事对他来非常的重要。谢安澜也决定善解人意一把,“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的。” 沉默了半晌,穆翎还是点了下头道:“跟你也好。” 这是一个比较俗套的故事:穆江枫既然想要夺得穆家的产业自然不可能这么多年私底下什么都没有做过。其实早些年的时候穆翎也年少气盛有过一段时间锋芒毕露的时候。也就是那短短的时间里,成就了他和苏梦寒东陵商界双璧的美誉。可惜苏梦寒一路扶摇直上,顺利掌控了整个流云会。穆翎这块美玉却犹如上的流星一闪而过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因为穆翎越是光芒万丈,他遇到的危险就越多,有时候甚至危及到了身边的人。三年前是最厉害也是最后一次,穆翎从外地回来距离京城不远的时候遭到了袭击,随行的人全部被杀,穆翎独自一人拼死讨论却也受了极重的伤。 重伤之下慌不择路,穆翎闯进了一处别院被人所救。但是那时候穆翎真的是重伤垂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八之后了。救他的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那时候穆翎对人十分的有戒心,但是那女子却对他十分耐性,足足半个月心翼翼地照顾他的伤势,陪他话解闷,为他抚琴奏。穆翎自懂事之后那么多年,从未有这半个月日子过得轻松自在。等到穆翎伤势差不多愈合,便告辞离去。离去之前与那姑娘约好了等回去禀告了祖父之后就前来迎娶。那姑娘应了会留在别院等他。但是等到穆翎赶回穆家处理完那些琐事又得到穆老同意赶回那个别院的时候,别院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就连附近的居民也不知道,这别院到底是属于谁家的。穆翎查了将近半年也没能查到有用的线索,也就只得作罢了。 听完穆翎的简述,谢安澜也忍不住撑着下巴惊叹,“不想穆兄还有如此艳遇。” 穆翎笑容有些微苦。 谢安澜偏着头看他,“如果沈姐真的是就是那位姑娘,穆兄不是正好与沈姐相逢。有情人终成眷属么?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穆翎抬眼,“无衣真的这么想?” 谢安澜耸耸肩,摊手道:“不然?” 穆翎问道:“当年她为何离去?别院若是沈家的产业为何会查不到?既然她知道我的身份,这三年为何不来相认?之前,又为何任由沈尚书与柳家议亲?” 显然,即便是关系到自己十分在意的女子,穆翎的头脑依然是十分清醒的。不过,沈含双所的事情,却确实是有不少疑点。连谢安澜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穆翎这个当事人。谢安澜一只手环抱着胳膊,思索着道:“那么…穆兄能确定沈姐是不是当年那位姑娘么?” 穆翎沉默,谢安澜了然,只怕…当年你那位救了穆翎的女子还真的就是沈含双。那时候沈含双应该才十三四岁与现在看起来自然有所差别。从前穆翎不会往这上面想,但是现在有了人提醒,穆翎应该也能回想起来一些什么。 “或许,穆兄应该挑个时间去见一见沈姐,好好谈谈?”谢安澜建议道。 穆翎微微点头,道:“此事不急,等祖父的葬礼过后再吧。” 谢安澜道:“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家里,谢安澜便将这事问了陆离。按这事穆翎的私事,没有得到穆翎的同意谢安澜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哪怕这个人是陆离。但是沈含双这事处处透着奇怪,谢安澜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问问陆离的意见。或许他有什么别人查不出来的线索呢。而且,陆离虽然人品不太可靠,但是至少他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将别人的私事到处乱传的人。 陆离有些诧异,“是什么让夫人认为我会知道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谢安澜恨铁不成钢,“鸡毛蒜皮?那是上雍第一美人儿啊!你当初就不会关注一下美人儿么?” 陆离扬眉道:“理王当初出头的时候都已经是七八年后了,谁会关注一个年近三十的美人?” “……”七八年后沈含双好像也才二十五好吗? 谢安澜斜眼撇他,“这么,等到我年近三十的时候,陆四爷打算怎么办?” 陆离略带几分谨慎地打量了她几眼,道:“不怎么办,将就着看吧。” 谢安澜一边磨牙一边摩拳擦掌,“陆离,你知不知道哪种男人最欠揍?” 陆离不解地挑眉,谢安澜冷笑道:“早就告诉过你,女人的容貌问题不容挑衅!这世上最欠揍的就是你这种嘴欠还不自知的男人!”陆离往后靠了靠,叹气道:“我以为你喜欢听真话。”谢安澜威胁地靠近他,眯眼道:“所以,你是真的觉得我很将就?” 陆离伸手轻抚她的脸颊,“陆离此生只愿将就夫人一人。” “……”这种明明被人贬低了,还觉得开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谢安澜,你敢不敢有点骨气! 轻哼了一声,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以后每给我念一百遍青狐大神是下第一美人!” 陆离无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夫人,做人要实事求是。” “所以?” “夫人在我心中,确实是下无双。”陆离很识趣地道。 谢安澜这才慢慢放下了伸出去的罪恶之手,轻哼一声继续方才的话题,“所以,你也不知道沈含双和穆翎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离淡淡道:“感情的事不是真就是假,穆翎自然会有分寸。如果连这种事情你都要替他查清楚,他还活着干什么?你们只是朋友,你不是他娘。就算沈含双有什么目的又如何?他一个大男人你还怕他吃亏不成?” 谢安澜想了想,“得也是,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不然要朋友做什么?起来,沈含双还是真的很不错的。” “哪里不错?” “演技不错,若不是我还能思考,差点就被她感动了。” 陆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谢安澜的发丝,淡然道:“我大概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谢安澜好奇地望着他,“什么事?” 陆离道:“沈含双…我记得她并没有嫁给穆翎,自然也没有嫁给柳浮云。” “那她嫁给谁了?”谢安澜睁大了眼睛。 陆离道:“高裴,不过他们关系很不好。听暗地里早就和离了。” “这姑娘有点厉害啊。”谢安澜赞道,柳浮云,穆翎,高裴,上雍皇城里最出众的青年才俊居然三位都跟她有关系。 题外话 今一更哟么么哒 四月获奖长评: 那些年花落——记陆离与谢安澜的爱情—意外相逢 百里澈之——陆四少的自白(我自己取的标题) 季函漪——论轻轻式爱情。 感谢亲爱的们的支持,因为网页版面的问题,长评没有连载入本书的公告区。每月会轮流置顶在评论区,感谢所有中奖和没中奖的亲们的踊跃参与。楼上三位,注意查收奖励哟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杀人入狱? 停灵七日后,穆老太爷在一片哀中出殡被送入了上雍城外不远处穆家的祖坟安葬。而穆老太爷的丧礼结束,也就意味着穆家和柳家之间仅剩下的和平也正式宣告完结。穆老爷出殡第二,穆翎就如约将穆家之前许诺的一半产业交到了户部,这些东西谢安澜也有参与整理,自然十分清楚。穆家半数的产业,绝大部分都换成了现银,她还以陆夫人的名义挑了两个很不错的铺子买下来也算是赚了一笔。 这笔钱一共是一千二百七十多万两,穆翎干脆让凑了个整数一千三百万两。另外还有一张三百万两的清单欠条。穆家大公子表示,还有三百万两被柳家挪用了,既然柳家不愿意还钱这笔欠账就直接转到户部好了,反正柳家原本也就还欠着国库的银两,俗话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户部尚书自然不敢作这个主,当即暗地里派人通知了柳家之后就将江枫等人的领款清单送到了昭平帝面前。 昭平帝看着眼前的清单发了半呆。他固然宠爱柳贵妃到毫无底线,但是不代表他脑子就真的装的都是豆渣。区区几年时间花了三百万两,昭平帝表示就算是他自己也没那么豪气。皇帝这个位置并不是真的如常人所想的那么无法无的。若是真的可以肆无忌惮,柳贵妃现在就不会还只是个贵妃了。皇帝的私库和国库从来都是分开的,私库里的钱皇帝可以所以挥霍,但是用完就没了。国库里的钱,皇帝是半点摸不着的。若是遇到了圣明爱民如子的子,还要时不时从自己的私库拿一些出来补贴国库,但是如果哪位皇帝陛下想要往国库伸手,朝廷里的那些老臣能一头撞死在宫门口,外面的那些读书人能骂的皇帝从此怀疑自己的人生。 所以,基本上敢往国库伸手的皇帝,都差不多做了亡国之君了,就算侥幸没亡国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当然不是昭平帝发呆的理由,昭平帝之所以对着清单发呆是因为他发现,他这几位经常哭穷的舅子,或许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富裕。至少,他这个当皇帝的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吃着皇家那点产业的收入和祖宗留下来的私库的老本。时不时还要赏赐功臣宗亲什么的,总之就是一个入不敷出。现在让昭平帝一下子拿出几百万来,昭平帝自己绝对是拿不出来。 “陛下?”见皇帝陛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也不话,沈尚书略微有些不安。 昭平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方才道:“既然条子是真的,就按着规矩办吧。” 啊?皇帝陛下真的要问柳家要钱?沈尚书有些惊讶,其实将这个条子送上来只是一个试探罢了。试试皇帝陛下对柳家的态度,如今柳贵妃怀有身孕,皇帝若是依然看重柳家就算现在不好对穆家做什么,也肯定会让他将这事儿抹平的。但是现在…… 昭平帝淡然道:“既然是柳咸的妹子和妹夫借的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此事不必再回朕,你看着办吧。” 沈尚书顿时有些头疼了。要知道这做官的最怕的就是皇帝这句“你看着办吧”,看似无比信任,但是轻了不行重了不行。办好了无功,出了事错全是自己的。沈尚书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冲动的行为了,或许还是应该再等等啊。 除了柳家,没人关心沈尚书的苦恼。如今整个京城的人们都在关心柳家和流云会以及穆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东陵国最强大的两个商业势力,对决东陵国最得宠的爱妃娘家。受到危害的不仅是对决的三方,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也破受影响。不定今早起来发现自家常去的粮油铺子就关门了。或者只是出去喝个茶的功夫,最喜欢去的古玩铺子就倒闭了。要么欢欢喜喜的去绸缎庄取订做的衣服,才发现绸缎庄已经关门了,自己的定金却拿不回来了。 最让人震惊的是,京城一家颇有名气的钱庄竟然也倒闭了。而这钱庄,据便是柳家名下的。一时间,京城的有钱人纷纷对自己手中的银票产生了不信任感,不少人都赶到各大钱庄想要将银票换成真金白银,一时间挤兑成风,弄得整个京城以及附近的钱庄都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柳家以一家之力,又怎么是流云会和穆家的对手?兵败如山倒,不到十柳家名下几乎七八成的产业都关门歇业。柳家自然不会就这样任人宰割,商业竞争上他们确实是比不上流云会和穆家,但是在朝堂上他们的势力却远非苏梦寒和穆翎能比的。又有柳贵妃的枕头风在,朝廷虽然没有下令直接抄了流云会和穆家,却也开始打压起来,也算是给这两家一个警告,令双方适可而止。 同时,柳浮云的计策也开始奏效。流云会不少人对苏梦寒突然与柳家死磕多有不满,而之前被苏梦寒操纵的各地柳家管事也渐渐有一部分开始重新回到柳家。虽然损失已经造成了,但是能够及时止损总也是一件好事。 静水居里,每月的休沐之日,静水居里总是格外热闹。如今京城的人雅士,和许多官员闲时倒是都喜欢到静水居来。翠华楼固然好,但是消费却太过昂贵,这些中低层的官员是经不起总是去翠华楼消费的。于是,更加风雅而且美酒佳肴不输翠华楼的静水居就成为了最佳选择。 二楼上一处清净的厢房里,陆离,曹修,赵焕,言希都坐在厢房里喝着茶闲聊。另外还有不请自来的百里胤。 “听百里兄不日就要升迁御前侍讲一职了,恭喜。”曹修含笑举杯道。曹修有个主管御史台的祖父在,消息自然灵通。 百里胤笑道:“借曹兄吉言。” 赵焕和言希也齐声道贺,看向百里胤的目光也有几分羡慕。他们如今还在翰林院里做庶吉士呢,百里胤入翰林院不过一个月,却已经升职了。虽然只是半级,但是御前侍讲却可以经常见到皇帝的。以百里胤的才华和家世,将来不愁没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百里胤倒是瞥了陆离一眼,拱手笑道:“我还要多谢陆兄成全才对。” 陆离摇头,道:“百里兄笑,我只是不愿意往机会不大的事情上使力罢了。”陆离确实是对御前侍讲的位置不太感兴趣,另外有百里胤在他的机会确实不大。 百里胤微微蹙眉,道:“陆兄有何打算?”相处了一个多月,百里胤觉得他依然看不透陆离此人。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每都在翰林院里混日子,但是面对几家势力的招揽他又丝毫不为所动。以陆离之才,百里胤自然不相信他是不好权势不爱虚名的人,若是如此,他根本不必来参加科举。既然来了,如今这样的做派只能明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定和计划,只是时机未到。 陆离微微叹了口气道:“不急。” 百里胤点头道:“确实不该急。”官场上心急吃不了肉豆腐,陆离入翰林院不过一个多月,任谁也不能这个时间很长。就算是百里胤自己,也只能是这次运气刚好。原本他也打算至少要在翰林院待满一年才能另作打算的。 但是…百里胤有些怀疑地瞥了陆离一眼。他相信陆离不着急,但是不太相信陆离什么都不会做。 一直望着窗外楼下的言希突然收回了目光开口道:“这段时间,柳家和穆家,好像闹得有点厉害。” 曹修不以为然,“被苏梦寒和穆翎联手夹击还能苟延残喘,柳家算是命硬的了。早几年,毁在苏梦寒和穆翎手下的商家可不在少数。” 百里胤笑道:“柳家可不是商家。” 曹修笑道:“不错,柳家若只是商家,只怕连跟穆家与流云会交手的资格都没有。”可惜,柳家的后台太硬了。普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想要弄死谁或许不一定能够绝对办到,但是皇帝若是想要保住谁,却是没有丝毫问题的。除非皇帝不愿意或者皇帝本身…自身难保。 言希有些不爽地道:“他们三家闹起来,京城的物价都贵了不少。”虽然言希手上不算紧张,但是在京城花钱的地方多了。平白无故的就要多花许多钱,还是很不爽的。 百里胤思索着道:“应该差不多了罢?陆兄,你怎么看来?” 陆离浅酌了一口茶水微微蹙眉道:“差不多了?只怕还不够。” “还不够?”曹修也有些惊讶了,“柳家在京城的产业可谓是折损了**成了,而且朝廷也开始打压流云会和穆家…他们还打算闹?” 陆离道:“所以…大概就需要开始一些更高级别的争斗了。比如……” “官场。”百里胤沉声借口道。 赵焕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事情,若有所思地道:“听,流云会首投靠了高阳郡王。理王与柳家素来不睦,很可能会暗中招揽穆家。这段时间沈尚书的立场似乎也有些摇摆不定,到时候就不只是流云会穆家和柳家的争斗了。” 言希嗤笑一声道:“可惜都没什么用。只要宫里那位枕头风一吹……” 赵焕摇摇头道:“未必,宫里那位如今忙着养胎,若不是事情坏到一定的程度,谁敢惊扰她?万一…出了什么事,谁也脱不了干系。”柳贵妃已经年过四十,原本就有过产经历,这一胎想要保住并不容易。这些日子即便是柳家的人也轻易见不到柳贵妃,所以柳家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毫无节制的进宫告状了。就算是能见,他们难道不用担心万一把柳贵妃气着了会出什么意外? 百里胤若有所思,“若是…柳贵妃这一胎生下皇子,柳家的处境就算再糟糕,也会立刻被扭转的。” “那岂不是,现在他们做的这些毫无意义?”言希皱眉道。 曹修摇头笑道:“望安兄,话不是这么的。前提是,贵妃生下的是一个健康的皇子而不是公主,或者…另外,无论如何,一个家族元气大伤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过来的。特别是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恢复的。比如…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言希叹了口气,“我只想明年授官之后顺利外放出去做个芝麻官就够了。”京城里水太深,他自认不算笨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曹修道:“我们倒是不用担心,谁会在乎咱们这些无名卒。不过陆兄是当真要心了,柳家,还有高阳郡王那里,似乎都对陆兄颇为不满。” 陆离举杯淡然一笑,“多谢曹兄提醒。” 京城的另一边,正在被众人议论的穆翎也没有闲着。因为穆老太爷过世,穆翎又清出去了一批有异心的下人,整个府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沈含双与穆翎并肩走在穆府的花园中,沈含双时不时侧首看向自己身边的俊美男子。 “怎么?”察觉到她的目光,穆翎问道。 沈含双有些犹豫地问道:“穆翎哥哥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么?” 穆翎停下了脚步转向她,道:“你觉得我该问些什么?” 沈含双神色有些黯然,“若不是我请谢公子带的话,穆翎哥哥永远也不会听我话了吧?” 穆翎沉默不语,沈含双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原本应当是青梅竹马从一起长大,我母亲也时常提起穆姨和穆翎哥哥。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或许我们并不会向现在这样不是么?” 穆翎垂眸,直接问道:“三年前,你为何要不告而别?” 沈含双幽幽叹了口气,“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希望救你的人是我,我以为你一直恨我的。而且,我也没有不告而别,是我爹…我爹知道了你的事情。你去找我的那,我并没有离开,我看着穆翎哥哥离开之后才……” “沈尚书?”穆翎扬眉,点点头道:“不错,令尊一直想要与柳家结亲,自然看不上穆家这样的商户人家。” “穆翎哥哥,你应当知道,我对浮云公子并无他意。”沈含双望着他的双眼,眼神清澈而坚定。 穆翎挑眉道:“但是,柳浮云对你……” 沈含双苦笑,“在浮云公子眼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柳家。沈含双不过蒲柳之姿,便是入得了眼,也只怕也入不得心。我若从未动摇,穆翎哥哥想必也不相信。这三年…你处处避着我,我便知道你依然还恨着我。是以我越加不想告诉你三年前的事情,我不想…你连三年前的我也一起恨上。或者…其实你也恨三年前的我吧?八年前我胆怯任由别人诬陷你害你受伤,三年前我不守承诺独自离去,你确实应该恨我。” “我没有。”穆翎沉声道。 沈含双眼底闪过惊喜的光芒,“穆翎哥哥……” 穆翎望着她,轻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事情,我过并不能怪你。三年前…罢了…” 沈含双欢喜地笑道:“穆翎哥哥不怪我就好。” 穆翎道:“你今来,可有什么事?” 沈含双一怔,轻轻叹了口气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 穆翎沉默不语,只听沈含双继续道:“我虽是闺中女子,并不懂外面的那些争斗。但是…穆翎哥哥,父亲陛下对你和流云会那位苏会首的作为已经很是不满了。苏会首有整个流云会和高阳郡王做后盾,朝廷就算打压只怕也有限。你要怎么办?你刚刚将一半的产业都捐给了朝廷,穆家自己现在也还没整合过来吧?” 穆翎继续沉默,只是定定地望着沈含双。 沈含双道:“我知道,我这些你也不高兴听。但是…穆翎哥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柳家让你来的?”穆翎冷声问道。 沈含双顿时呆住,美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晶莹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对穆翎冷漠的目光对视了半晌终于呜咽了一声转身奔了出去。穆翎脸色微变,拔腿想要追上去,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目送沈含双的目光离去。 “啧啧,多情女子无情郎。穆兄好狠的心呐。”一个笑谑的声音从身后的房顶上传来,穆翎转身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年正懒洋洋的坐在房顶上笑看着他。显然方才的一幕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下来。”穆翎道。 谢安澜耸耸肩,动作利落的从房顶上落了下来。有些不满地耸耸肩,想起苏会首那一身飘逸的轻功。这世道,不会轻功连范儿都会降低好几个档次啊。 穆翎有些无奈地道:“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道:“来看看你啊,万一你被柳家或者别的什么吞了,我也好帮你收点残渣什么的。” “那还要多谢无衣了。”穆翎没好气地道。 谢安澜手中折扇掩面,躲在后面低声闷笑。笑够了方才问道:“你和那位沈姑娘,怎么样了?” 穆翎白了她一眼,“你想要怎么样?” 谢安澜叹气道:“哪里是我想要怎么样?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了你可算是煞费苦心了。你却将人家给气哭了,可真是……” 穆翎垂眸,轻叹了口气道:“或许…她确实是三年前的那人。但是,我却不知道到底是三年前我便看错了人,还是……” “有什么不对?”谢安澜问道,这第一美人演技不错啊,再加上还有容貌加持,难道还有什么破绽的地方? 穆翎摇头,“直觉。” 一个人如果跟你直觉的话,你大概就没法子再跟他扯别的东西。因为直觉这个东西很难明,每个人都会有但是有的人直觉惊人的准,有的人的直觉却又还不如没有。不过谢安澜觉得至少如陆离所的,她不必替穆翎太过担心了。不管穆翎对沈含双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只要有这份警惕在,穆翎就不可能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和柳家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谢安澜问道。 穆翎淡然一笑道:“无衣不用担心,我不会跟柳家闹得同归于尽的。现在…只是还不够而已。” 谢安澜点头道:“这个我相信。你若真闹到那个地步,穆老就算是白费心思了。”提起祖父,穆翎眼底闪过一丝沉痛。谢安澜连忙转换话题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穆翎摇头道:“最近无衣还是不要往我这边来了,免得受那池鱼之殃。这两…理王的人暗中与我接触过。” 谢安澜蹙眉,“你打算和理王合作?但是沈姑娘似乎希望你能与柳家和解。” 穆翎嗤笑道:“除了高阳郡王,最近暗地里与我接触的权贵可当真不算少。虽然穆家已经没了一半的产业,但是剩下的那一半却也是很可观的。”高阳郡王有苏梦寒支持,自然是不缺钱的。但是其他的宗室权贵在穆翎眼里却都是穷光蛋。越是心怀大志的人,就越是缺钱。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心一些吧,尽早抽身。不然你那个伟大的赚钱计划可就都便宜我了。” 穆翎朗声一笑道:“无衣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谢安澜点点头不再话。她也明白苏梦寒和穆翎打的什么主意了。在权势上他们无法与柳家抗衡,那么就让别人来对付柳家。苏梦寒投靠高阳郡王,穆翎投靠理王,以后不管是两位王爷齐怼柳家还是双方撕破脸互怼,苏梦寒和穆翎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钱而已。钱,对他们来赚来就是花的,花完再去赚就是了。比起堵上了身家性命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人,他们的付出微的可以忽略不计。 谢安澜知道,穆翎和苏梦寒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达成了某种同盟。而这个合作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柳家。 京城商场上的风雨似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这场短暂的交锋以柳家的惨败告终。对于这个结局没有人感觉到意外,柳家跟穆家和流云会同时开战,绝对是不自量力。若不是有子护着,只怕是连骨头残渣都不会剩下一点。 但是,柳家虽然损失惨重,却也让人们明白了子到底有多么看重柳家和柳贵妃。商业倾轧而已,过往又不是没有过。曾经多少商业世家一方巨富在流云会手下如黄花般凋零,穆家能成为东陵首富,又是踩着多少豪商的肩膀走上来的,这些事情再惨烈又何曾上达听?如今不过是一个的柳家,皇帝就让朝廷打压流云会和穆家,保全之意显而易见。 皇帝要保的家族,谁敢不行? 明面上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但是暗地里的暗涌却变得更加汹涌起来。 陆离这几的日子过得不太舒服,因为当大家都闲下来的时候自然就有人想起了这位谁都面子都不给的新科探花。这些权贵大人物自然不好意思亲自对一个的探花下手,但是只是让他在翰林院的日子不好过的话,其实只是一句话的吩咐而已。 百里胤已经升为御前侍讲,不再每跟他们一眼在翰林院班房里抄书了。榜眼王越之跟陆离百里胤都不是一路人,早早地攀上了翰林院学士的关系,看样子打算在翰林院里养老。于是,陆离这个新近探花就全盘接收了老人们对芳华正茂的新人的全部怨怼。 只是翰林院离的这点刁难并不能让陆离动容。今生不,前世的陆离什么样的苦没受过?这点的刁难对陆离来连让他记恨的资格都没有。于是,陆离的淡定从容终于惹怒了某位权贵,麻烦从翰林院蔓延到了翰林院外面。 陆离在从翰林院回家的路上,被人给赌了。 看着眼前几个一副地痞流氓打扮的高大男子,陆离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地痞流氓?就算是子脚下的地痞流浪,又有几个敢拦截做官的?他身上可还穿着官府呢。 “几位,有何见教?”陆离淡淡道。 为首的男子一副粗鲁不通墨的模样,“什么见教?看你不顺眼教训你一顿!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咱们可以少让你受点皮肉之苦!” 陆离淡声道:“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主子,这种手段无聊得很。” 男子一愣,脸色微微变了变,突然一挥手道:“给我好好教训这子一顿再!也让他知道知道,这子脚下是什么地方!”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朝着陆离围了过来。 陆离背后靠着墙壁退无可退,神色淡漠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既然不想走,那就都留下吧。” 众人一愣,他们记得这子似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话…… “危言耸听,给我打!”为首的男子冷笑道。 只听陆离冷笑一声,宽大的袖袍中一个东西探了出来,只听嗖嗖两声轻响,冲在最前面的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身后的人来不及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收住脚步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心口一凉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很快,倒下的人新口出都涌出了大量的血迹,原本按照他们所中的暗器的大,是绝对不会流出那么多血来得。但是不知为何献血就是源源不断的从人身体里面流了出来,不过片刻就将四周染得一片血腥暗红,令人隐隐作呕。在血泊中,本就细而不引人注意的暗器已然慢慢化去。 陆离沉默地站在血泊中,虽然满地尸体和血腥,但是他身上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就连脚下都没有沾染到半点血迹。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巧的机关,双手灵巧的活动者,不过片刻就拆成了几件毫不起眼的零件。其中两件依然收回袖袋中,剩下的却随手便抛进了路边的污水沟里。 “啊?!杀了人!死人了!”一个喝的有些醉醺醺的男子碰巧拐进这个偏僻的巷子,还没走进来就看到陆离脚下那躺了一地的尸体。立刻吓得醉意顿消,惨叫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陆离被关进承府大牢了?罪名是因为杀人。 听到这个消息,谢安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陆英和芸萝,还要忍下来安慰他们。 “少夫人,您怎么就不着急呢!”芸萝急得直跺脚,四少爷被人冤枉杀人了啊,杀人…是要砍头的! 谢安澜叹息,“别着急,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冤枉?只怕未必吧?陆离杀人她绝对不会觉得意外,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陆离杀人还被人抓了个现行。 陆英倒是比芸萝镇定一些,但是也镇定不到哪儿去,“少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去准备点东西,我去给你们家四少爷探个监。”话前世今生,她还没探过谁的监呢。一向都是她把别人往监狱里送。 陆英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应是下去准备了。 谢安澜去承府并没有顺利见到陆离,毕竟是杀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四个人。如果这样的案子她还能顺利见到陆离的话,那她肯定不姓谢,而是姓柳了。对此,谢安澜并不意外。照例给了一些银两打点了一番承府的狱卒,便离开了。 从承府监牢出来,谢安澜稍稍沉思了片刻,便转身朝着曹府的方向而去了。 曹老大人也已经听了这件事,毕竟新科探花杀人可是一个热闻,而且曹老大人一向对陆离颇为关注。所以听到谢安澜上门求见,曹老大人想也没想就让人带她进去了。 “见过曹老大人。”谢安澜微微一福,恭敬从容的行礼。 曹老大人抚着胡须望着谢安澜赞许地点了点头。出了这种事情还能有这样的镇定从容,实在是殊为不易。之前陆离虽然也带着谢安澜来过曹府,不过谢安澜毕竟是女眷,曹老大人也只是听曹老夫人对她颇为赞赏。如今一见,倒是果真不凡。 “打扰老大人清净了,还望见谅。”谢安澜道。 曹老大人摆摆手道:“这些闲话就不了,老夫已经派人去查此事了,暂时还没有消息,少夫人可有什么消息?陆四郎…”谢安澜摇头,坚定而无奈地道:“多谢老大人,老大人明鉴,夫君从未习武,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如何能够一下子杀死四位彪形大汉?这未免……” “难不成是有人陷害他?”曹老大人皱眉道:“只是,如此陷害未免有些过了罢?”明眼人都知道,陆离不可能一下子杀死四名会拳脚的大汉。这样的陷害岂不是故意引人怀疑? 谢安澜略显无措地摇了摇头,她是闺中女子知道的太多难免露出马脚。 “你们这些日子可有与人结仇?”曹老大人问道。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在上雍皇城里不过是无名卒罢了,谁能花这么大的功夫来陷害夫君?只是…这些日子有不少人邀请夫君前去赴宴,夫君推了不少,神色间也越发郁结。但是却也不至于得罪了谁。所以我在想…此事,会不会只是个意外?” 曹老大人挑眉,“意外?” 谢安澜道:“或许夫君只是碰巧遇上了什么事情……” 曹老大人却不觉得这是个意外,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谢安澜所的不少人邀请陆离赴宴的事情。这些事情他也隐隐听过一些,不过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是青年才俊,崭露头角有人邀请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这邀请的人身份不同寻常,却被陆离给拒了…想起爱子如今在泉州忙碌的事情,曹老大人觉得自己不得不慎重一些。 沉思良久,曹老大人点头道:“老夫知道了,此事老夫一定会一查到底。若是陆四郎当真是冤枉的,老夫也绝不会让他就此蒙冤!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也会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多谢老大人。”谢安澜感激地道,心中却无比的心虚。想起最近陆离一直在摆弄的那些玩意,如今那些人真的是陆离杀得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见她如此,曹老大人脸色更多了几分慈爱,“你也莫要太过担心,陆四郎如今不在,家里就要你支撑起来了。人在官场上,风风雨雨都是免不了的。总会过去的。”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老大人,晚辈铭记于心。” 曹老大人点头道:“如此便好,你拿着我的帖子,明让思贤陪你去承府看看陆四郎吧。也好安心。思贤,送陆少夫人出去。” “是,祖父。”一直旁听没有开口的曹修这才起身,对谢安澜道:“嫂夫人,请。” “多谢曹公子。” 出了曹老大人的书房,曹修才连忙问道:“陆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前几他们还提醒陆离心呢,陆离也过他心里有数,这才几就将自己送进了大牢? 谢安澜也很是无奈,“我也不知,他是在从翰林院回来的路上出的事,这两也并不曾见过什么征兆啊。” 曹修也值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明去探望过陆兄或许就能知道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明要劳烦曹公子了。” 曹修道:“我与陆兄既然是好友,举手之劳何必言谢。祖父得对,夫人还是莫要太过忧心才好。” 谢安澜再次谢过,两人已经到了曹府门口,谢安澜请曹修留步,才转身告辞。 离开曹府之后,谢安澜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静水居。 “少夫人。”面目平凡的伙计进来,恭敬地道。谢安澜点点头问道:“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虽然她并没有明,伙计却知道他要问什么。道:“有用的消息并不多,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倒是不少。还有人四爷身怀绝世武功,也有人四爷是被人陷害,还有人四爷是不心闯进了江湖中人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 谢安澜嗤笑,“画本子看多了罢?子脚下有几个江湖中人敢在这里解决私人恩怨?” 伙计道:“那…就是四爷被人陷害比较靠谱了。” 谢安澜摆摆手道:“先不管这些,先放一个消息过去,柳家意图拉拢新科探花不曾,恼羞成怒。” 伙计一惊,“少夫人,真的是柳家……” 谢安澜浑不在意,“谁知道呢,先看着传出去吧。心一些,别让人抓到把柄。” 伙计点头,正色道:“少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谢安澜点点头,“那就好,你先去吧,我坐一会儿。” “是,的告退。”伙计领命而去,谢安澜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先把水搅混了再罢。 “丫头!听那子被抓了啊?”一个幸灾祸的声音闯了进来,谢安澜头痛的看着老和尚兴匆匆的进来,仿佛陆离坐牢对他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谢安澜无语,“大师……” 老和尚道:“贫僧就知道,那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如此!” 谢安澜道:“大师,您老现在吃的用的还有…喝的!都是那个不是好东西的子提供的。他若是出不来,您老就只好回灵武寺继续吃大白菜和劣酒了。” “呃…这个…”老和尚顿时变色,“怎么会,陆施主吉人自有相,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借你吉言。”谢安澜无力地道。 老和尚见她如此,倒是坐了下来安慰道:“你放心,那子命大的很看,一看就不像是个短命鬼。” “……”所以您老不精通就别给人算命了,陆离上辈子就正巧是个短命鬼。 “唉,就算他是个短命鬼也没关系,丫头你长得好,人又聪明,不愁找不到好夫君。”老和尚继续安慰道。谢安澜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多谢,这话我会记得告诉他的。” “……”贫僧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心的安慰人,女施主为何如此不领情? 打发了老和尚回后院继续研究酿酒术,谢安澜才打包了几分点心回家。还没走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喧闹声,谢安澜微微皱眉。刚抬头往里面看起,就听到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老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情出门买点心!”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杀人嫌疑 大厅里坐着几个人——陆闻,陆夫人,陆明,林青书。紫yu阁 谢安澜有些厌烦地望了望,走进大厅随手将手中的点心交给正有些无措的芸萝,问道:“西西可用过晚膳了?”芸萝声道:“姐也担心四少爷,想要等着少夫人回来一起用呢。”谢安澜道:“先拿过去让他垫垫肚子,让人准备晚膳我一会儿过去陪他吃。去吧。” “是,少夫人。”芸萝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的四个人,还是乖巧的接过点心下去了。 这般无视的态度却激怒了坐在一边的人,陆夫人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谢安澜皱眉,侧首看向陆夫人。一些日子不见,这位陆夫人显然并没有怎么消停。不知怎么的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还算圆润的脸上脸颊陷了下去,颧骨更突出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有几分阴沉和尖刻。谢安澜走动一边坐下,淡然道:“几位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陆明连忙道:“四弟妹,爹娘也是听四弟被关进了承府,有些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弟妹怎么不告诉家里一声呢。” 谢安澜嗤笑一声,半点也没有给几人面子。担心?陆闻可能会有那么一丝半毫的担心,但是其他人…到底是来落井下石的还是来关心人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原来是担心夫君啊。既然如此,不知爹娘和三哥可有什么主意?陆家在京城可有什么人脉替夫君疏通一番?”谢安澜笑吟吟地问道。 陆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厉害么?当初离开陆家的时候倒是气势十足,现在想到要用陆家了?可惜,老四连杀四人被人当场撞破罪证确凿,陆家可没有这个本事替他疏通!” 谢安澜冷然道:“既然没这个本事,还废什么话?我去陆家求你了么?原来几位到这里来,不是来雪中送炭当真是来落井下石的?” “你放肆!”陆夫人咬牙道,“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为老不尊,自取其辱。”谢安澜淡淡道。目光转向陆闻,谢安澜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淡,“父亲,有什么话直吧。” 陆闻皱着眉叹了口气,沉声道:“离儿的事情,咱们家确实没有法子解决。要不…我去求求本家那边?” 谢安澜微微挑眉,一边思索着慢慢靠近了椅子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陆闻。陆闻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沉下了脸。他和这个儿媳妇没什么交集,却也知道这个儿媳妇跟家里那三个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是陆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安澜依然不疾不徐的,那宛如春风的笑容更是让陆闻有几分被人看透了的感觉。 “父亲这时候会来,是已经去过陆家了吧?”谢安澜淡淡道,“陆家提出了什么条件?” 如果不是先已经得到了陆家的首肯,陆闻怎么会来跟她提这件事? 陆闻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方才道:“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本家也不会那么绝情。” 谢安澜扬眉道:“这么,是没有条件了?” 怎么可能? 陆闻沉默了一下道:“本家可以救离儿,但是以后他只怕只能隐姓埋名了。只要离儿同意,陆家那边很快就会设法将他救出来,你也不必担心你们以后的日子,本家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谢安澜靠着扶手,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慢慢道:“那么…父亲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或者…陆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在场的四人脸色都有些微变,陆闻有些惊愕地看向眼前神态慵懒的女子。陆明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笑道:“弟妹笑了,咱们这都是为了四弟好不是么。” 谢安澜道:“我和夫君若是不答应本家的要求,他们是不是不但不会出手相救,反而还会火上浇油,让他永远也无法从承府监牢里出来?陆家倒是好打算,从承府大牢里换一个人出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便能得到一个忠心耿耿的一流谋士幕僚。不准还算是间接的消除了一个未来的对手。陆家大公子,好计谋,好打算。” “老四媳妇?!”陆闻震惊地望着眼前笑容冷漠,却气势逼人的女子。 谢安澜嘲弄地瞥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我什么都不会答应,想必陆离也不会答应的。” “你难道连陆离的命都不想要了?”陆夫人冷笑道。 谢安澜下巴微抬,傲然道:“陆少雍跟陆昌明不一样,一辈子给人当狗,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 林青书皱眉,义正词严地道:“我们也是为了陆兄好,少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谢安澜淡淡扫了一眼林青书道:“多谢提醒,只是不知道林公子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提醒我?我也有一句话想要告诉林公子,吃软饭就安安分分的吃,别哪落得跟江枫一个下场。啊,不…不准江枫如今的处境林公子还要羡慕呢,人家毕竟还是柳家的女婿。” 林青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下一片好心,少夫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谢你好心,自己留着吧。”谢安澜轻飘飘地道。 陆夫人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对陆闻道:“老爷,你现在明白了?你一片好心巴巴的过来人家根本就不领情。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陆闻皱着眉看着谢安澜,仿佛对她十分不满。可惜谢安澜并不将他这点不满看在眼里,陆离已经从陆家分出来了,除了必须要尽的孝道以外,别的事情陆闻根本管不了他。更何况,陆离现在不在。现在这个家里她做主! “来人,送客人出去。”谢安澜扬声道。 话音未落,陆英就已经带着人出现了门口。显然也是担心陆家这几个人闹事一直就守在门口的。 “四位,请吧。” 陆闻脸色难看地冷哼了一声,“你们好自为之!” 谢安澜不置可否地一笑,悠悠地晃去后院看西西去了。 后院里,苏梦寒正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喂西西吃点心。西西坐在他怀中,平时看不出来此时再看舅甥俩的相貌竟然有几分神似。听到谢安澜的脚步声,苏梦寒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陆离根本连提都没提过,这显然是个突然事件,如今连人都还没见过又怎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梦寒道:“此事与高阳郡王府五官,不过…高阳郡王对陆兄这些日子的冷淡有些不满。如果要他出手相助的话……” 谢安澜了然,不付出一些代价自然换不到一个郡王出手相助。而高阳郡王想要什么,谢安澜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苏梦寒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流云会帮忙的?” 谢安澜道:“要劳烦苏会首查一查那几个死了的人的来历。” 苏梦寒点头道:“举手之劳,应该不难查。” 谢安澜也觉得应该不难茶,不管是意外还是陷害,若是这几个人的身份搞不清楚,那么这件事本身就会变得疑点重重让人怀疑了。只不过看是查到了表面的身份还是真实身份罢了。 “娘亲,爹爹今不回来了么?”西西望着谢安澜笑声问道。 谢安澜含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道:“不用担心,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西西眨了眨眼睛,扭头去看苏梦寒。五六岁的孩也并不那么好骗,西西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能感觉到事情绝不是爹爹又是今晚不能回家那么简单的。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晞儿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舅舅保重。” 西西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在他心中娘亲是很厉害的,爹爹也很厉害,舅舅也很厉害,既然娘亲和舅舅都不用担心,那么爹爹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次日曹修从翰林院回来之后,果然拿着曹老大人的帖子带着谢安澜一起前往了承府衙门。谢安澜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承府大牢,曹修却只需要递出了曹老的人的名帖,不过半个钟的时间就有人请他们进去了。谢安澜向曹修道了声谢,曹修淡笑不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所有的牢房都是一眼的阴暗潮湿脏乱差的,跟着狱卒走在阴森的牢房里,谢安澜有些同情起陆离来了。陆离少年可是个有着些微洁癖的人,将自己搞进监狱里来,也算是拼了。 陆离待着的是一个单身的监牢。很,阴暗,但是还算干净。不管是他涉嫌杀死四个人的凶残还是他新科探花的身份,都是值得承府给他一个单间的特殊待遇的。 狱卒在门口不远处就停了下来,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去。曹修也留在了门口对谢安澜笑道:“嫂夫人想必有话想要单独跟陆兄,我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谢安澜点点头,谢过曹修的这份体贴。 走进关着陆离的劳烦,谢安澜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单间确实是比外面干净了许多,但是实在是太阴暗潮湿了一些,大白的,也只有一个不过方寸大的窗口有一缕阳光照进了,让整个房间不至于都是一片黑暗。陆离就坐在这束光的旁边,眼光没有直接照在他身上,却又能让人看清楚他整个人。 陆离依然穿着昨从翰林院出来的时候穿着的官府,整齐干净的连一个褶子都没有。神色也依然一如往常的平静淡定,仿佛他现在坐的地方是翰林院的班房而不是承府的牢房一般。谢安澜走近他,挑眉浅笑道:“我四少爷,这么短的路你都能从翰林院迷路到承府来,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陆离抬眼,“让夫人担心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走到陆离身边嫌弃地看了看还算干净的地面,也学着陆离坐了下来。 “喏,饿不饿?昨儿给西西带的点心,剩了一些给你带来了。” 陆离也不嫌弃这是西西吃剩下的,接过来慢条斯理地低头吃着。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嘴里道:“公公婆婆昨来过了。”放在身前的手却已经飞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你没事吧? 陆离微微摇头,“父亲什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骂了你一顿。” 昨是怎么回事? 陆离伸手取出一个东西放进谢安澜手里,一边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出去。” 谢安澜一看手里的东西,脸色微变恨恨地瞪了陆离一眼,“你确定?”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陆离道。 “…。”没错,你就是浊的那一个么。 “昨…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安澜叹气道:“听你一口气杀了四个人?现场到处都是血,你怎么可能……”谢安澜手指飞快地在他手心里滑动:当真没问题? 陆离轻轻握住了她滑动的纤细手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么…如果一直找不到凶手,你该怎么办?”谢安澜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担忧。 陆离轻叹了口气,“总会有办法的。” 一只手握住谢安澜的手,另一只手慢慢在她手心里划了几下。谢安澜神色微动,垂抬眼看向陆离。 陆离轻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谢安澜声音清幽地在牢房里响起。 牢房的墙后面,是一间布置极其简单却宽敞的房间。此时这个房间里也坐着几个人,墙后房间里的声音清晰的从看似厚实的墙壁后面传来,传入在场的所有人的耳中。 新科探花犯案自然不是一件事,如果罪证确凿不仅陆离本人倒霉,朝廷的颜面也不好看。这样的案子承府尹也不敢独断专行,当即便上报了刑部和大理寺,就连翰林院都专门拍了一个人来跟进案子的进展。此时,房间里坐着的几个人便分别是承府尹,大理寺左寺丞柳浮云,刑部正六品主事以及翰林院一位从五品学士。 按照品级,这些人自然都是以承府尹为主了。承府尹今年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这几年被给柳三收拾了不少烂摊子心中对柳家也颇有几分腻味。而且他是子的心腹,因此在柳浮云面前就没有一般官员的心翼翼。听完了墙后面夫妻俩的对话,承府尹方才问道:“三位,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倒不是所有的案子都需要审讯官员躲起来听壁角。而是这个案子有些麻烦,四个身体不弱明显会武功的彪形大汉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当面杀了,这书生身上还纤尘不染一点血迹都没有,这话出去谁信?至于外面那些传陆离是隐藏的绝世高手什么的他们自然也听过了。但是这种话也只能给普通百姓们消遣八卦罢了。一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和练过武功的人身体上是有着明显的差别的。就算是苏梦寒病入膏肓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是只要有懂武功又懂医术的人亲自查看,依然能看出来他曾经习武的。 又如谢安澜那样的伪装高手,寻常人也看不出来。但是除了刚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如今的谢安澜也是禁不起仔细检查的。只不过武功高强又同时医术高明的人这世上毕竟是少数,而且男女有别,就算有这样的人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要求检查女子的身体罢了。 所以,陆离是肯定不会武功的。那么…他是怎么一口气杀掉四个人而自己还不沾丝毫血迹的? 如果是用暗器,什么样的暗器如此厉害?四个死者的伤口大量出血,伤口也不根本分不清楚是用什么利器造成的,而无论是死者身体里还是案发现场都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凶器的东西。 找不到证据,陆离也不承认自己杀了人。于是,这个案子就陷入了僵局。 在场四人中,承府尹和翰林院学士是倾向于相信陆离没有杀人的。但是刑部那位主事和柳浮云却有疑虑。刑部主事怀疑是因为他见过的稀奇古怪的案子太多了,总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们遗漏掉了的线索。而柳浮云的怀疑则是单纯的因为陆离这个人。如果不是陆离做的,陆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发现那里死了人陆离为什么不离开?甚至陆离的辩解都让柳浮云觉得他其实并没有怎么真心想要为自己脱罪。 翰林院学士立刻开口道:“很显然,这事儿陆编修是无辜的啊。一个读书人莫是杀人了,就算是杀鸡只怕也不容易吧?更何况是四个彪形大汉,那可是四个人,不是四个毫无反抗力的塑像。” 刑部主事摸着下巴道:“如果,那四个人就是毫无反抗能力呢?” 翰林学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毫无反抗能力?中毒了?还是传中的被点穴了?”人好名,如果陆离是因为别的原因倒霉也就算了。翰林院出了个凶残的杀人犯?这怎么可以?更何况,翰林院的人只怕也没有哪一个真的相信陆离能杀了那么多人。 刑部主事有些郁闷,仵作和大夫都验过了,那些人并没有中毒。伤口处开裂的很大,但是很难确定是用什么东西造成的。如果是刀剑之类的东西一下子造成的,陆离没那么大的力气。如果是分几次慢慢弄出来的,陆离身上不可能那么干净。如果他有空处理身上的血渍的话,就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柳浮云问道:“现场可有发现什么?” 承府尹摇头道:“没有,连凶器都没有找到。如果实在是找不到证据的话,我们只怕就要放了陆探花了。御史台的曹老大人之前就派人来问过了。”承府尹表示他可不想得罪御史台的言官。虽然他也算是昭平帝信任的人,但是万一他惹上了言官昭平帝绝对不会对他向对柳家人那么尽心尽力。 刑部主事摇头道:“现在这话还为时过早。谁知道方才这位探花郎和夫人的话,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听的?”能够成为探花的人,总不至于太傻。 承府尹也不跟他争论,叹气道:“那就继续查吧,那几个死者有什么线索?陆探花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就杀人吧?” 刑部主事道:“昨就让人查过了,就是上雍城里几个不务正业的混混罢了。不定是想要勒索陆探花。” 翰林院学士一脸怪异,“几个混混想要勒索陆编修,所有他一怒之下就当众把人给全杀了?马大人,陆少雍他是今科探花,不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更何况,当街拦路勒索朝廷官员,死了也是活该吧? 刑部主事马大人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略微有那么一些不靠谱,对翰林学士的瞪视倒是没什么反应。 承府尹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算了,横竖人已经关起来了。就在看看吧。各位大人也照着你们的想法去查吧。若是实在是查不出来,再吧。” “是。”三人齐声应道。 告别了曹修的谢安澜回到家中,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把玩着手中的玩意。一个看似很不起眼的玩意儿,仿佛就是一个随身带着的饰品。谢安澜想了想,手指灵巧的将这东西拆成了几块更的,然后重新组装出来。看着眼前变了一个形状的东西,谢安澜叹了口气。 “陆离,你倒真是个人才!” 这是千机箭最核心的部分,但是跟谢安澜前些日子买回来的千机箭残图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了。之前她一直看到陆离在摆弄这个,是既然做不出来一模一样的,那就改成自己能做出来的。这个东西做得很精巧,除了最核心的这一块以外,别的都是随手可得,随手可弃的东西。很显然陆离当场就将这东西给拆掉扔了,又将核心零件改变了形状放在了随手的袖袋里,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低头想了想,谢安澜低头在桌边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少夫人,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了。”门外,陆英恭声禀告道。 谢安澜微微挑眉,淡淡道:“他们来得倒是不快。请到大厅吧。” “是,少夫人。” 来的客人正是刑部的那位马大人以及柳浮云,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差之类的人物。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谢安澜,两人眼中都有一丝惊艳闪过。 可上雍第一美人沈含双平分秋色的容貌,曾经还被穆家大姐扬言可取代沈含双第一美人名号的女子。谢安澜虽然并不经常出现在京城的各种场合中,但是名声却是一点儿也不。虽然丈夫入狱,但是这位据出身乡野的陆少夫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 她穿着一身白色绣银色云纹的一群,银色的腰带系着素腰。脂粉未施,绝美的容颜却依然明艳动人,只是她此时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清冷,显然是心情不太好。 丈夫突然入狱,心情确实是不该太好。 上雍女子喜好白衣的不少,但是能将一袭白衣也穿出这种清丽绝艳之感的女子却是绝无仅有的。 “陆少夫人,打扰了。”柳浮云垂眸,淡淡点头道。刑部那位马大人也立刻回过神来,飞快地掩去了眼中的一丝尴尬。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见过两位大人,不知两位驾临,有何吩咐?” 柳浮云道:“在下与马大人,是为了陆大人而来的。”得此处,柳浮云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盯着谢安澜的双眼,道:“不知,夫人对陆大人可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 柳浮云的眼神并不凶恶,却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压力。若是一般闺中女子,被他这么看着十之**就算不立刻招了也要受不住避开了。只是站在他面前的是谢安澜,谢安澜平静地与他对视,淡淡道:“不知大人想要我些什么?” 马大人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道:“夫人,不知陆大人可学过功夫?” 谢安澜低眉,唇边闪过一丝嘲弄地笑意,“大人,外子是个读书人。莫是学武功了,这十多年来只怕是会功夫的人他都没有见过几个。” 柳浮云看着谢安澜道:“但是,以在下所见,少夫人却似乎身手不弱。” 马大人有些惊讶地看向谢安澜,又看了看柳浮云。他全完没有看出来眼前这个美丽绝伦的女子竟然称得上是“身手不弱”。 “柳家消息好灵通。”谢安澜淡淡道。在坐的两人却都听出了几分讥讽地问道。谢安澜得是柳家消息好灵通,而不是柳大人好眼力。 “其实,两位大人若是不放心的话,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谢安澜嫣然一笑。 马大人挑眉,好奇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勾唇一笑,“两位大人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去打他一顿,自然就知道他会不会功夫了。不是么?或者,柳大人并非怀疑夫君,而是怀疑我?” “……”好狠毒的女子,牢房里那个好像是她的丈夫吧? “少夫人笑了。”柳浮云淡淡道。柳浮云倒不是没怀疑过谢安澜,不过他们已经查过了,案发的时候谢安澜就在家里,哪儿也没去过。谢安澜杀了人陆离却留在现场,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 谢安澜笑了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马大人轻咳了一声道:“陆夫人,不知我们能否在府里各处看看?” 谢安澜大方地点头道:“自然可以,只是后宅还有个孩子,莫要吓到她。” “这是自然。” 得到谢安澜的允许,马大人手一挥立刻就有人往府中各处搜寻去了。谢安澜也不管他们,只是示意陆英跟着不要让人动了一些不该动的东西。这些话也是当着马大人和柳浮云得,两人倒也无话可。 大厅里,三人坐着喝茶一时寂然无声。 柳浮云靠着椅子打量着对面女子的同时,谢安澜也在打量着柳浮云。 她跟柳浮云其实已经算得上有数面之缘了,不过做的这样近的打量倒还是第一次。来到上雍这么久,最让谢安澜感兴趣的人其实不是今科状元百里胤,也不是昔日名震上雍的东陵七圣,而是这位柳家十三公子。这位生在名声败坏的柳家却难得的有个好名声,似乎遇事永远都处变不惊的浮云公子。谢安澜觉得从某些方面看,柳浮云跟陆离有几分想象。不过柳浮云远没有陆离自在洒脱,因为他身上还背负着沉重而庞大的柳家。似乎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为了自己一般,包括他的婚姻。虽然京城里不少人传柳浮云钟情于沈含双,但是之前弃了已经在议亲的沈含双接受皇帝赐婚,柳浮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与高阳郡王府退婚之后,柳浮云也并没有立刻再与沈含双议亲。 或许正如沈含双所的,沈含双之与柳浮云,入得了眼,却入不得心。 马大人坐在一边,左右看看不知怎么总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十分尴尬。明明跟前这两位一个端着茶杯坐着低眉沉思,一个靠着椅子扶手坐着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总有一种自己十分多余的感觉。同时,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的神色也多了几分郑重。初见只觉得是个绝色女子,但是这会儿功夫却已经让他能够忽略她美丽的容貌而更注意她的那种从容自若,仿佛能够掌控全局的气势。或许,这也是他觉得不自在的原因,因为自己身旁这位年轻的浮云公子身上,也有一种类似的气质,只是浮云公子绝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更加低调而已。 终于,有差人陆陆续续的回来禀告了。马大人松了口气慢慢地又皱起了眉头。没有任何发现,陆家的所有地方都跟寻常的读书人家的是一样的。笔墨纸砚,书籍画卷这些东西最多,但是能称得上可疑的东西却找不出来几件。少有的那几样中,有一把剑,还有刀。刀是陆英练武用的,平时并不会带在身上。剑是谢安澜用的,但是谢安澜的剑法并不好,还找到了一本初级的剑谱,显然是新学的。而且,那些死人身上的伤显然也并不是这两件兵器造成的。仵作当成检查之后一口咬定,这两柄刀剑绝对没有杀过人。 真正杀过人的兵器在谢安澜的衣袖里,只是谢安澜自然有自己处理武器的办法。即便是仵作拿去仔细检查,以现在的技术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没有任何线索,马大人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现在他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多疑了。毕竟让一个读书人徒手杀掉四个大汉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此,打扰少夫人了。告辞。”听完了属下的禀告,柳浮云也不多什么,直接起身告辞。 谢安澜看了一眼柳浮云,微微点头道:“无妨,两位大人…不知外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马大人有些歉意地看着她道:“如果陆大人果真是无辜的,想必很快就能出来了。” 谢安澜浅浅一笑,“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多谢大人。” “少夫人客气了。” 谢安澜亲自将一行人送出了大门,直到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方才转身进门。 “少夫人。”陆英走上前来,恭声道。 谢安澜问道:“怎么样?他们看了些什么?” 陆英道:“四处都翻看了,似乎是想要找些什么东西。”谢安澜微微眯眼,道:“知道了。” 找东西?能找什么?陆离不会武功,也不会医术。要找的自然是机关暗器之类的东西了。看来柳浮云是在怀疑了,不过…没有证据,再多的怀疑也只是怀疑。 另一边街上,马大人和柳浮云并肩而行。马大人看了看身边冷肃端凝的年轻公子,忍不住叹道:“之前听闻陆少雍的夫人容貌极美,今日一见果真…一句国色香也不为过。” 柳浮云侧首看了马大人一眼,马大人连忙摇头笑道:“不过,更让人惊叹的却是这位夫人的气度。当真不像是一般的闺中女子。” 柳浮云微微点头道:“确实不凡。” 何止是不凡,柳浮云回想起方才谢安澜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带着那些寻常他早已经习惯了的或倾慕,或畏惧,或厌恶的神色,只是平平静静的打量探究。却让柳浮云原本心中的一丝不悦瞬间消散无踪。从头到尾,柳浮云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惊慌和失措,仿佛是笃定了陆少雍不会出事,或者即便是陆少雍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会手忙脚乱。 柳浮云有些恍惚的想起了另一个女子,跟谢安澜有着同样绝美的容貌,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子。 柳浮云自诩看人的眼光很准,沈含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闺中女子,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单纯的,就如同他喜欢欣赏沈含双,却并不会为了她而做出什么损害柳家的事情一般。寻常人总道这样的感情不纯粹甚至是虚假。但是柳浮云却并不在意,感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就如同他欣赏沈含双从来就不是欣赏她美丽的容貌和高贵的家世,至少不全是。 一个,和沈含双完全不同的女人。 神秘,复杂,眼神却似乎又很纯粹。 题外话 所以,这两章澜澜和陆四是反派担当那嘛这事儿肯定不是陆四设计的,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另外,陆四也不太可能一直一帆风顺哒,他虽然重生却也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很多事情,从他重生开始本身就会有变化。所以,陆离并不太依靠他所知道的历史,他真正看重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些人不过,有很多人是根本没有交际过得,所以还是不熟啊不熟。 ps:感觉现在言情的主角厉害的都要上了,呃…好吧,澜澜和陆四也很那啥,我会尽量让他们不上的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刑讯?(一更) 今科探花突然被关进承府大牢,并不是一件事。还是在“当街连杀四人”如此不靠谱的罪名之下,整个京城的人们再一次骚动起来。不过这一次反应最大的并不是普通的市井百姓或者朝中官员,而是那些读书人,其中还有一部分高考落第尚未来得及离京的考生。 在某些方便读书人本就敏感,许多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脑海里就闪过了构陷二字。之后在听京城几大实力拉拢陆离不成恼羞成怒云云,顿时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心满意足——果真如此啊。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八卦都集中在了猜测到底是谁构陷新科探花郎这件事情上。 承府尹身为京畿重地的父母官,自然消息耳目灵通早早地就知道这些消息了。在连续关押了陆离好几案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只得提议先放人再。只要陆离不离开京城,案子可以慢慢再查。 不过这里毕竟是京城,如此重案并不是一个府尹能了算的,大理寺和刑部不同意,就只能将人继续押着。对此承府尹大为不满,虽然京城情况特殊,许多重案刑部和大理寺都会插手,但是到底刑部和大理寺并不需要直接参与案件的探查,只负责审判和复核罢了。若是这个案子罪证确凿也就罢了,偏偏找不到证据这两家还要死扣着。那些吵闹的读书人是不会跑去刑部和大理寺干什么了,但是他们会到承府闹腾啊。一大早,承府尹就已经收到了不下一百分为陆离请命伸冤的书,其中不乏一些颇有名气的读书人和今科上榜的进士。 不过承府尹也不想得罪刑部和大理寺,只得轻哼一声应了下来,同意继续关押陆离好让刑部和大理寺有更多的时间找证据。但是承府这边,承府尹只派出了几个经验老道的人推官,仵作,衙役协助柳浮云等人。他是承府尹,一方父母官,每日也是日理万机的,哪里跟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样闲,整盯着一个人一个案子。 看着拂袖而去的承府尹,马大人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苦笑道:“柳大人,曾大人似乎对咱们颇为不满啊。” 柳浮云垂眸,淡淡道:“曾大人事务繁忙,你我正该为他分忧才是。” 马大人心中无奈的叹气,你是不用担心得罪了承府尹,但是他却只是刑部一个的没什么背景的六品主事啊。得罪一个三品的京畿府尹,我是吃饱了撑得啊。 “这案子,柳大人可还有什么线索?” 柳浮云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门外的空,道:“再查查看吧,若是实在是没有线索,也只能放人了。” 马大人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怕柳浮云非要拽着陆离不放。这案子他研究了许久也没看出来能有什么线索和进展。他不会排除陆离一定就不是杀人凶手,这世上匪夷所思的杀人方法,意想不到的杀人凶手多了去了。但是他们找不到证据,那就是没办法。 柳浮云不再话,心中默默盘算着,他是还觉得…凶手就是陆离。 陆离依然安安静静地坐在牢房里,连姿势都跟那日谢安澜进来探望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依然干干净净斯温雅,仿佛他此时坐着的不是阴暗的牢房的地面,而是家中的书房一般。 牢门传来一声轻响,陆离抬眼望过去,几个衙役带着人走了进来。陆离的目光自觉掠过了几个衙役,落在了被他们领进来的人身上。这人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寻常的打扮,寻常的长相身高,四五十岁的模样。若是唯一不太寻常的地方,那该就是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了。 当然,能让承府尹的衙役将他领进来,这个人的身份也不会太过寻常就是了。 “陆大人,你好啊。”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对陆离打招呼。 陆离偏过头打量着来人微微皱眉却并不话,中年男子也不在意,道:“陆大人想来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这并不要紧。” 陆离淡淡道:“谁我不知道你的身份?” 中年男子一愣,眼神立刻收缩了一下,定定地盯着陆离,似在考量他的话是真是假。好一会儿,中年男子方才挑眉道:“哦?自然如此,陆大人,老夫是谁?” 陆离道:“你是…高阳郡王府的人。” 中年男子垂眸,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看着陆离道:“陆探花,你实在不该表现的如此聪明。要知道,聪明人一般都是活不久的。” 陆离冷然瞥了他一眼并不话,中年男子也不在意,继续道:“我们王爷是真心希望陆探花为他效力的,不知…陆探花此时可改变了主意了?” 陆离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仿佛懒得再听他的话,直接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子脸上染上了一丝怒意,很快却又重新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意味,“陆公子,你是否以为没有人能抓住你的把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碰巧…那有人亲眼看到了陆探花杀人的一幕呢。而且…还直到陆探花将凶器藏在哪儿了。陆探花…咱们是否应该为承府尹和刑部大理寺的大人们分忧呢?” 陆离漠然不语。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我倒是奇了承府这么久都还审不出来半点线索来呢,原来是你们对陆探花太客气了些。平时你们审案子也是这般的?” “自然不是,但是…”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人道。平时审案子抓到嫌疑犯都是先打一顿再,十个里总有三四个会招的。但是陆离毕竟是今科探花,又是朝廷命官,如今虽然没有什么“刑不上士大夫”的讲究,但是一般人也不会对这些人动手。毕竟,读书人身体都不好,打死了怎么办? 中年男人道:“既然不是,为何这次又心慈手软?难不成你们跟这位陆探花有什么交情?” “自然没有。” 中年男人道:“证据我们已经送到了,也算是咱们为朝廷尽力了。至于能不能让他开口,就要看各位的了。毕竟,如今可还有不少人…等着结果呢。”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确实是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结果,就这两京城里那些权贵大家就有不少派人来过问了。都让人有些惊诧一个的探花如何能劳动这么多人关注。 “多谢先生,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衙役有些谄媚地道。 中年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幸灾祸地看着陆离道:“陆探花,你别怪老夫心狠,要怪就怪你自作聪明,却偏偏又不识抬举。要知道,一个人可以恃才傲物,但若是太过,就惹人生厌了。” 完,中年男人不再看陆离,转身悠然离去。出了牢门,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厚重的大门,唇边勾起一抹不屑,“智计过人?哈!”这世上聪明人多了去了,再聪明的人死掉了也只是一个死人而已。 牢房里,坐在地上的陆离望着离去的中年男子,眼底也同样闪过一丝寒意。唇边轻微动了一下,却没有人听到他了什么。几个衙役已经神色不善地朝他逼了过来。 谢安澜端着茶水坐在大厅里,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曹修。 曹修连连叹气,“少夫人,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呢!”曹修之前还佩服过这位少夫人临危不乱,但是如今却有些头疼这位是不是冷静的太过了。刚刚收到承府里传来的陆离被刑讯逼供的消息,曹修就急忙赶来告诉谢安澜了。谁知道这位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就这么端着茶杯坐着也不开口。 见曹修急了,谢安澜方才放下茶杯淡淡一笑道:“多谢曹公子,让你担心了。” 曹修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实在不该来告诉夫人才是。” 谢安澜摇头道:“不,我要多谢曹公子才是。若不是曹公子即使相告,只怕我们还要蒙在鼓里。不过…既然进了承府大牢,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有些准备的。”如今这世道可不讲究什么明执法,事实上过了这么几了陆离才被用刑谢安澜都有些惊讶了。 曹修却有些担心,“但是只怕陆兄的身体……” 谢安澜垂眸道:“他…总不会让自己出什么大事的。” 曹修怪异地看了谢安澜一眼,他是相信陆离的才智的。但是在大牢里那种情况,有时候就算你再智计百出也是不管用的。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曹修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得也是…祖父已经亲自去承府找曾大人了,用刑的事情想必会缓一缓,少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 “多谢。”谢安澜道。 送走了曹修,谢安澜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良久方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当真是不知死活。” “啪!” 陆英匆匆进来,就被摔在脚边的碎裂成片的茶杯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望着谢安澜,“少夫人……”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如何了?” 陆英连忙移开了两步才道:“承府刚刚放出消息,是已经找到了四爷杀人的凶器和目击者。” 谢安澜嗤笑一声,抬眼扫了陆英一眼悠悠道:“陆英啊,你家四爷这次要是把自己玩脱了,你打算怎么办?” “少夫人…”陆英犹豫着,“何谓玩脱?” 谢安澜摸着下巴道:“就是死在承府里,出不来了。” 陆英脸色微变,讪讪道:“怎么会?属下相信四爷…也相信少夫人。” 谢安澜无趣地耸耸肩,齐声道:“承你吉言。走吧,去给你家四爷收拾烂摊子,等他回来……”后面的话陆英没有听清楚,但是看看少夫人不善的神色,陆英十分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静水居里,苏梦寒打量着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道:“少夫人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谢安澜叹气道:“着急又有什么用?” 苏梦寒有趣地道:“承府找到了凶器和目击者,若是罪名确凿,陆公子可是真的没有机会从大牢里走出来了。”身为今科探花却做出这种事情,朝廷必定会加倍严惩,陆离活命的机会低于一成。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我还听,目击者和凶器都是高阳郡王府提供的呢。看来高阳郡王是真的很恨我们家四少爷啊。” 苏梦寒微微蹙眉,道:“少夫人消息好灵通。不过…高阳郡王确实派了人去承府,但是,绝没有人提供什么凶器和目击者。高阳郡王若是真有这两样东西,而且又是真的的话,这么用…未免有些浪费。”高阳郡王跟陆离没有什么不共戴之仇,有着好的把柄不自己留着用,还巴巴地送去给承府?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但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那位前去探望四少爷的先生亲口承认他是高阳郡王的人哦。” 苏梦寒若有所思,“看来,想要趁机搅浑水的人还当真不少啊。不过,少夫人这么一在下倒是明白了,那所谓的目击者和凶器,八成都是假的吧?” 谢安澜耸耸肩,“这种事情谁知道?苏会首今来找我,所为何事?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跟我闲聊几句问我着不着急吧?我虽然不着急,但是我很忙的。” 苏梦寒低眉笑了笑,叹气道:“在下自然还是奉高阳郡王之命,来劝少夫人的。” 谢安澜惊讶,“难不成高阳郡王招揽陆离不成,改成了想要招揽我了?这是不是有点饥不择食?” 苏梦寒无奈,“少夫人何苦如此自贬,高阳郡王也并非想要招揽少夫人,只是想请少夫人劝劝陆公子罢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苏会首,你到底跟高阳郡王了些什么?高阳郡王堂堂王爷之尊,断不至于对一个寻常的谋士如此执着吧?” 苏梦寒笑道:“我现在难道不是将陆公子得越厉害,他就越安全么?他若只是一个随手可弃的人,可就真的没有什么价值了。” 谢安澜摊手道:“好吧,你的大概是对的。不过…现在想要陆离的命的人大概比想要他活着的人更多一些吧?如果我现在拒绝高阳郡王,是不是高阳郡王也打算要他的命了?” 苏梦寒动作十分优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轻声道:“这世上的人本就是如此,有什么好东西若是自己得不到,那最好就谁都不要得到。陆公子之前得罪了柳大,又让陆家本家老大的不高兴,若我猜测的不错,理王只怕也并不怎么欣赏陆公子敷衍了事的行为。如此这般…实在是近况堪忧啊。” 即便是谢安澜也不得不承认,陆离少年这次果然是作了个大死。 “可惜,我并不能代替他答应任何事。”谢安澜道。 苏梦寒有些诧异,“到了这个地步,少夫人仍然拒绝?” 谢安澜很是无奈,“我是真话啊,难道苏会首认为我能替他做主?” 苏梦寒淡笑不语,谢安澜也不辩解。 “少夫人,浮云公子求见。”门外,伙计低声禀告道。 苏梦寒和谢安澜都是一怔,苏梦寒挑眉道:“柳浮云?看来柳家也很着急啊。能让柳浮云亲自出面来当客?他难道忘了,是他把陆公子扣在了承府大牢里。”谢安澜懒懒道:“正是因为他是扣的人,所以他的筹码才最多啊。柳家十三公子想要救一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若是罪名确凿,人就算出来仕途也毁了,以后只能心甘情愿的替柳家卖命了。”当然,陆离绝不是什么知道感恩戴德的人,所以他更大的可能是加倍努力将柳家送进地狱。 苏梦寒若有所思地道:“听柳家最近在运作想要泉州府尹的位置,正是用人之际。” “陆离就算投靠柳家也不可能马上坐上泉州府尹的位置啊。”谢安澜道。 苏梦寒闷笑,“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听泉州曹大人如今的计划,是陆公子的手笔?如果有了陆公子襄助,无论是谁在泉州府尹这个位置上都会做得非常好的。更何况,在泉州和流云会的事情上陆公子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如果他能为柳家所用,柳浮云就会轻松许多。毕竟柳家长脑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其实如果陆公子现在投靠柳家的话,柳家不但不会打压,柳浮云必然会十分厚待陆公子的。至于为什么亲自前来…” “大概是因为,柳家没有人肯来吧。”苏梦寒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对柳浮云深深地同情。聪明人都讨厌拖后腿的人但是柳浮云生带着一大堆拖后腿的。不知道在柳浮云心中,到底是柳家带给他的利益更多一些呢还是给他拖的后腿更多一些。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苏会首,现在还是同情同情咱们自己吧。”人家柳家再怎么蠢,好歹现在还如日中呢。 苏梦寒道:“这倒也是,所以,少夫人到底打算见不见柳浮云呢?” “见,怎么能不见?”谢安澜道:“人家都亲自找上门了,自然是要见的。请浮云公子上来吧。” “是。”伙计恭敬地退了出去。 题外话 那嘛抱歉今起太晚了,男神误我啊下午还有一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四十八章 威胁?(二更) 片刻后,柳浮云出现在了门口。紫yu阁 看到跟谢安澜一起坐在里面的苏梦寒似乎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点头道:“苏会首也在。” 苏梦寒点头淡笑道:“浮云公子,又见面了。” 柳浮云看向谢安澜,“再次打扰夫人了。” 谢安澜不以为意,“柳公子,请进来坐下谈吧。” 柳浮云走进来,苏梦寒却站起身来道:“既然浮云公子与少夫人有事相谈,在下的事情也完了,这便告辞。” 谢安澜微笑,“如此,我就不送苏会首了。”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看了柳浮云一眼道:“在下的提议,还请少夫人慎重考虑。” 谢安澜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吟吟地道:“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苏梦寒走的十分干脆,半点也不担心谢安澜应付不来柳浮云。也是,谢安澜的身手并不比柳浮云差,这静水居还是她自己的地盘,如果这样还应付不了柳浮云,那还不如趁早歇手别玩了。 柳浮云坐下来,静水居地伙计重新送上了茶水。谢安澜含笑道:“柳大人,尝尝静水居今年的新茶如何?” 柳浮云能找到这里来,自然不会不知道静水居和谢安澜之间的关系。当初静水居挂在谢安澜而不是谢无衣的名下,就是没有打算隐瞒来历的。柳浮云浅酌了一口茶,淡淡道:“好茶。” 谢安澜撑着下巴淡笑道:“其实我并不怎么懂茶好不好的,不过柳大人和苏会首都称赞过,定然是好东西了。” 提起苏梦寒,柳浮云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房间里倒是一时间有些静谧。 过了好一会儿,谢安澜才开口问道:“柳大人,不知柳大人来访有何指教?” 柳浮云抬眼望着谢安澜,一只手轻抚着茶杯道:“夫人是聪明人,在下从不与聪明人绕弯子。” “洗耳恭听。”谢安澜微笑道。 柳浮云道:“陆大人的事情,夫人想来已经听了。至少…方才应当听苏会首过了。” 谢安澜点头,柳浮云道:“按东陵律法,陆大人若是罪证确凿,必是死罪。”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正色望着柳浮云道:“柳大人得是如果,却不知道屈打成招算不算罪证确凿?” 柳浮云皱眉,沉声道:“对陆大人用刑之事,绝非刑部和大理寺所为。” “这么,是承府了?”谢安澜脸上掠起一丝嘲弄。柳浮云道:“并非曾大人的意思,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不过,陆夫人应当知道,有些罪名并不需要犯人招供,只要人证物证俱在,都算是罪证确凿。” 谢安澜道:“既然如此,柳大人来做什么?” 柳浮云沉默了片刻道:“现在的人证物证,都是假的。” 谢安澜惊讶地抬头看向柳浮云。 却见柳浮云神色淡然的接了下去,“但是,我依然认为陆大人并不冤枉。” 谢安澜心中微微一怔,这个柳浮云可当真是个麻烦。如今这世道可不讲究什么程序正确,这是个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世道,只要能找到证据就算是刑讯逼供的结果也是有效的,当然也就少不了屈打成招的。柳浮云负责这个案子,一旦他认定了陆离不是无辜的,那么总是会千方百计的设法突破的。偏偏…他还是对的。 谢安澜低头喝了一口茶,淡然道:“柳大人来此,总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如今指控夫君的证据是假的,但是你依然怀疑他,所以即便是假的你也要弄成真的吧?” 柳浮云摇头道:“自然不是,在下的来意,与苏会首是一样的。” 谢安澜神色怪异地望着柳浮云,“柳大人知道苏会首是来做什么的?” 柳浮云道:“苏会首是替高阳郡王办事的,在下…” “柳大人自然是替柳家办事的。”谢安澜道,“我以为,柳大人是为了追求真相。” “追求真相?”不知为何,柳浮云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快得仿佛是谢安澜的错觉。柳浮云摇摇头,“我姓柳。” 我姓柳?这着实算不上什么答案。但是谢安澜却能理解柳浮云的意思。他姓柳,所以他不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理寺官员。如果柳浮云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那么追查真相自然是他的第一要务。但是他不是,他的所有身份都是基于柳家十三公子这个身份上的。他最先要关注的必然是柳家的利益。于此相比,别陆离是涉嫌杀人,就算是陆离当着柳浮云的面杀了几个人,柳浮云都要替他隐藏。 当然,前提是…陆离是柳家的人。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多谢柳大人好意。” 柳浮云挑眉,望着谢安澜不语。 谢安澜轻声道:“柳大人高看我了,我做不得他的主。更何况…柳大人觉得他并不冤枉,但是作为妻子,我却相信他是清白的。”幸好今没下雨,若是突然劈下来一个雷怎么办? 柳浮云蹙眉,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笑容平静而浅淡。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道:“或许是,夫人对柳家有什么误会。” 谢安澜摇头,“误会?我与柳家并无交集,也无过节。柳大人的心意我替夫君谢过了,只是柳大人的提议,恕我无能为力。” 如此毫无敷衍的干脆拒绝,让柳浮云知道他是不能再什么来服眼前的女子。谢安澜神色从容淡定,眼神却清澈而坚定。显然并不是因为什么个人情绪之类的原因拒绝他的提议的,而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的。 柳浮云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此来,是在下唐突了。” 谢安澜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些好奇地看向柳浮云问道:“柳大人,我拒绝了你的邀请,柳家是否也会对夫君不利呢?” 柳浮云有些意外地看着谢安澜,“夫人为何觉得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随口一问,答不答自然是随便柳大人了。” 柳浮云道:“家父和家叔还有大哥,确实是对陆大人有些不满。”柳浮云并不隐瞒,虽然的有些隐晦但是谢安澜却能明白他的意思。谢安澜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可惜的很。”柳浮云并不话,既然谈不成以后大约也不可能是朋友,柳浮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对不是朋友的人心软。 “陆公子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如今身陷囹圄,夫人却似乎半点也不着急?”柳浮云若有所思地道。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怎么会不着急,只是…我若是整在家里哭抢地,鼻涕眼泪的,又有什么用处呢?” “难得有女子能如夫人这般清醒冷静。”柳浮云赞道,有些若有所思地道:“或者,夫人心中已经有了数,知道陆公子不会有事的?” 谢安澜道:“或许我只是相信官府能够还他一个清白。” “清白么?”柳浮云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望着谢安澜道:“其实,在下也猜到了夫人会用什么法子,只是不知夫人可曾想过没有,如果夫人的法子还未曾奏效陆大人就死在了大牢里……” 谢安澜慢慢地坐正了身子,之前身上那种淡淡的懒意从她身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犹如一剑一般的锋芒。 “柳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柳浮云摇头,“我的是实话。” 谢安澜突然嗤笑一声,悠悠道:“若真是如此,柳大人就要祈祷如今柳家没有任何弱点了。柳大人应当知道,一个突然被告知要当寡妇的女人,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柳浮云眼神一闪,“夫人这才是威胁。” 谢安澜也不在意,淡淡道:“我跟柳大人不一样,我不喜欢威胁人。但是如果我威胁人的话,定会拿对方最重要的东西和弱点来威胁。” “我不信。”柳浮云淡淡道。 谢安澜叹气,“我没让柳大人信。只是想要提醒你,若是对陆离下手之前,不妨多出一份力,连我这边一起动手。” “陆大人好福气。”柳浮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陆公子的事情,柳浮云不会插手。还请夫人明白,柳十三并非怕你。” 谢安澜点头一笑,道:“自然,多谢柳大人。” 目送柳浮云出门,谢安澜方才重新靠了回去,慢慢地叹了口气。 “少夫人。”陆英进来,看着谢安澜有些担心的问道。 谢安澜揉了揉眉心道:“这位浮云公子,果真是难缠的很。不过幸好…他还有几分君子风度。” 陆英道:“柳家当真不会对四爷不利?” “怎么可能?”谢安澜不以为然,“不过只要柳十三不出手,就已经不错了。柳浮云这人太聪明,不过也太矛盾了。” “矛盾?”陆英不解,谢安澜道:“他很明白是非,所以他怀疑陆离是真的想要将陆离绳之于法。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因为柳家或许自己也不得不做一些违背道义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些事情与自己的道义相悖,所以他很痛苦也很矛盾。但是却又不得不去做,于是就更加矛盾。这个人若不是生在柳家,定然是个真君子。” 陆英不以为然,“若是真君子,自然会坚持是非曲直,岂会随柳家为虎作伥?” 谢安澜道:“柳家生了他养了他,也没没人对不起他。柳家人更没有从到达当着他的面杀人放火。他若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誉做那所谓大义灭亲的举动,那不叫真君子,那叫伪君子。都出淤泥而不染,哪儿那么容易呢。” “这么,少夫人觉得浮云公子是对的?”陆英有些难以理解。 谢安澜摇头叹气道:“我是…换了你我在柳浮云那个位置,也未必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心智不坚的人,只怕干脆就自暴自弃随波逐流了。若是三年内柳浮云能掌握柳家大权,不定柳家能够焕然一新也未可知。可惜……” 柳浮云想要掌权,难度绝对不比陆离现在就想要当上一品大员低到哪儿去。柳浮云的想法不仅与柳咸柳戚和柳家众多人相悖,甚至与柳贵妃都相悖,这样又怎么可能掌握柳家大权?柳浮云若是能狠得下心来灭了柳家那些跟他心意相悖的人,他也就用不着挂心柳家了。 伸了个懒腰,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现在不是关心柳浮云的时候,还是好好看顾着你家四爷的命吧。有些人…当真是不教训不行了。”都特工是在刀尖上行走。陆四少倒是好,自己往刀尖上撞! “是。”陆英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 出了静水居,旁边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谢安澜诧异的侧首看过去,就看到好些日子不见的高家胖子正鬼鬼祟祟的躲在街角边上对她招手。 谢安澜走过去,问道:“高胖,你在这里干什么?” 高胖恼羞成怒,“放肆!谁…谁准你…” “有话话,我忙着呢。”谢安澜打断他傲娇的怒斥淡淡道。 高胖轻哼一声道:“狗咬吕洞宾!本公子是听你相公进了大牢,特意来安慰你的。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 谢安澜挑眉一笑道:“帮忙?你能帮我把他救出来么?” “怎…怎么可能啊?!”高胖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女人太得寸进尺了!那个陆离可是重犯! 谢安澜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所以啊,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还是谢谢你啊,回去好好减肥吧,好像瘦了一点了。” “真的啊?”高胖顿时大喜,这些日子他在家里被他哥押着训练,痛苦的死去活来。现在听人自己瘦了,顿时大为高兴。 “我上次输给你,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而是因为我动作太慢了!等我瘦下来了,咱们再比过!” “没问题,先回去吧。”谢安澜略有些敷衍得道。 胖子有些扭捏地道:“那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让人来我家报个信儿。嗯,帮你救人不算!我…我救不出来…” 谢安澜有些忍俊不禁,同时又有几分感动,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快回去吧。” 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这个胖子才是真正的毫无半点利益关系,单纯只是想要帮忙了。 虽然他可能完全帮不上忙。 题外话 啦啦被美色所误昨晚睡晚了以至于今起晚了只好分为两章更新还一整都困顿不已泪奔┭┮﹏┭┮果然是不年轻了啊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狱 承府尹觉得因为今科探花杀人一案,自己的脑袋都要大了一圈了。好不容易摆脱了柳家老三那个废物,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情呢?幸好这只是个短期的麻烦而不是柳三那种长期麻烦。不过,有时候短期的麻烦或许比长期的麻烦更加的惹人烦。比如…现在! 承府尹后堂里,曾大人垂眸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对面的人喋喋不休的话。所的无外乎就是陆离这个案子已经罪证确凿,应该早日审判还给死者一个公道,也给京城的百姓们一个交代云云。至于其中隐含的一些威胁利诱的味道,府尹大人只当是没有听见。 “朱管事这话只怕是有些问题,这个案子还没有到罪证确凿的地步。至少…我们依然还不知道人是怎么被杀的,而且,那几个死者的身份也有些可疑。” 被成为朱管事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状似不悦地道:“哦?曾大人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欠缺?至于怎么被杀的,问问那位探花郎不就知道了么?读书人总是身娇体贵的,应府的大刑想必也撑不住几下。”承府尹脸色一沉,之前手下的几个人被人挑唆私下对陆离用刑的事情早已经传出去了,如今外面承府没有证据就对探花郎屈打成招的风言风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这人竟然还敢! 还没等到承府尹大怒,已经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想起,“放肆!” 两人抬头,就看到须发皆白的曹老大人和虽然年事已高却依然道骨仙风的东临先生从后堂走了出来。 朱管事惊愕地看向承府尹,承府尹摸了摸鼻子没什么歉意地道:“朱管事来之前,本官正在与曹老大人和东临先生话。本以为朱管事有急事儿……”朱管事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坑了,只是面对着曹老大人和东临先生这两位一在朝一在野都颇有名望的大儒,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见过曹大人,见过东临先生。” 东临先生轻抚着胡须笑道:“老夫倒是没想到,原来宗室的王爷们是这样为陛下解忧的。怀德郡王倒是有心了。” 原来,这位朱管事正是怀德郡王府的外管事之一。只是不知道陆离是怎么得罪了怀德郡王,别的人还没动,这位王爷倒是先一步来向承府施压了。 那朱管事虽然吓了一跳,倒也不是真的惧怕这两位。回过神来立刻听直了胸脯,理直气壮地道:“东临先生过奖了,为陛下分忧是我们王爷应该做得。这陆少雍身为今科探花不知道上报皇恩,却无缘无故辣手杀人,败坏朝廷风气和名声,其罪无可恕!” 曹老大人冷笑一声道:“所以,怀德郡王的主意就是示意曾大人屈打成招?” 承府尹连忙笑道:“老大人笑了,下官岂敢如此?” 曹老大人扬眉道:“老朽可是听,那陆探花在你承府大牢里伤的不轻?不会…也是这位朱管事的主意吧?” “曹大人,请不要血口喷人!”朱管事立刻厉声道,“的不过是奉王爷之命来问一句罢了,曹大人就给我们王爷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是什么意思?我们王爷跟陆探花无冤无仇,何必……” 曹大人冷笑道:“原来你们还知道无冤无仇啊,老夫还以为你们王爷和陆四郎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我们王爷不过是为了正朝廷纲纪!”朱管事咬牙道。 曹老大人道:“正朝廷纲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曹老大人摇摇头不置可否笑了。朱管事自然也明白曹老大人笑什么,怀德郡王堂堂宗室王爷之尊,只为了讨好柳家可谓是不要颜面了,连自己亲妹子的死都连个屁也不敢放,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什么朝廷纲纪。只是他却要装着不明白,否则在这个问题上给曹老大人对上了只会更加难看。 朱管事脸色有些难看,轻哼了一声道:“曹老大人对陆探花这般关心,却又是为何?” 曹老大人冷声道:“老夫是不愿陆大人年纪轻轻就含冤受辱,被人所害!” “你!”朱主管见讨不着什么便宜,只得恨恨地拂袖而去。 等到人走了,承府尹方才地朝两人苦笑,“两位,这位陆探花到底什么来历,这位可不是第一个来下官这儿的人了。再来几个,不准下官就招架不住了。” 曹老大人叹了口气道:“若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倒是好了。” 承府尹愣了下了然点头道:“得也是。” “启禀大人,定远侯府来人求见。” 三人又是一愣,相视苦笑。 宫中,柳贵妃坐在柔软的锦绣软榻上,妆容精致的容颜显得有几分憔悴。虽然怀孕之后宫中御医御厨都成围着她转,原本应该进补的更加丰腴几分才是。但是柳贵妃到底年纪大了,这一胎怀的很是艰难。之前朔阳郡主过世之后,又有宫中闹鬼之事,以及柳三入狱赐死,还有薛玉棠入宫之事,接二连三的折腾,柳贵妃的气色自然好不了。 不过如今,前两件柳贵妃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但是薛玉棠的事情却不得不让柳贵妃心生戒备。 这个薛修容,跟之前那些宫妃并不一样。柳贵妃陪伴了昭平帝大半生,自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昭平帝对薛修容的不同。虽然陛下并不经常在薛修容那里留宿,但是平常闲了总会过去坐坐。薛修容跟别的妃子也不一样,她年轻美貌,神采飞扬,总是笑颜如花,能歌善舞。而且她从不恃宠而骄,更不因为陛下特别专宠柳贵妃而吃醋或者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柳贵妃简直连她的一点把柄都抓不住。前些日子,柳贵妃试探着在陛下跟前想要责罚薛修容,只因她不心弄坏了柳贵妃最喜欢的一株花儿。 若是从前,昭平帝定然问都不会问一句。但是这次,昭平帝却替薛修容求情,直她年轻不懂事,不知道那花儿金贵。陛下都如此了,柳贵妃自然不能再罚薛修容了,但是柳贵妃却打从心底对这个刚入宫不久的女子生出了警惕之心。 “爱妃,这是怎么了?”昭平帝走进来,看着柳贵妃神思不属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柳贵妃抬头看向昭平帝,眼眸明亮带着几分幽怨和痴恋。看的昭平帝心中一软,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柳贵妃摇摇头,语气不无幽怨地道:“陛下如今有了新人,哪儿还记得臣妾和皇儿?” 昭平帝一愣,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将柳贵妃揽入怀中笑道:“爱妃这话可是醋了?” 柳贵妃不语,昭平帝叹息道:“容儿,你们相伴二十多年,在朕眼中这世上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个。” 柳贵妃抬眼,“陛下得好听。” 昭平帝摇摇头,笑道:“爱妃可是还在为薛修容生气?” 柳贵妃望着昭平帝道:“陛下很是喜欢薛修容?” 昭平帝轻叹道:“朕只是觉得,她…和爱妃年轻时候有些神似罢了。她年纪,人也安分,总比那些总想要给你添堵的人好得多不是?你若不喜欢,不去理她便是了。朕看她也不是爱闹腾的人。”柳贵妃一只手紧握着绣纹繁复精美的衣袖,心中暗暗气苦。像她年轻时候?陛下这是她已经老了么? 沉默了片刻,柳贵妃方才道:“罢了,陛下喜欢她,我还有什么好的?横竖我如今这样…也侍候不了陛下。” 看着她因为怀孕花容憔悴的模样,昭平帝更加心疼,“爱妃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的为朕生下皇儿。以后这万里江山,都是咱们的孩儿的。” “嗯,谢陛下。”柳贵妃靠在昭平帝怀中轻声应道。在昭平帝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却凌厉而狠绝。 另一边永春宫里,薛玉棠正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光可鉴人的铜镜中映出她美丽妖娆的面容,只是那美丽的容颜上此时却带着几分讥诮的味道。手边的珠宝盒中放着一封密信,信封已经被拆开里面也不过寥寥数字。薛玉棠想了想,还是将信函在手中慢慢搓揉着,不多时原本的信函就变成了一堆碎纸屑。一伸手,扔进了脚边不远处的香炉中,腾起一阵烟雾之后瞬间被火舌吞没。 “来人。” 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恭声道:“修容。” 薛玉棠回过神,一只手肘撑着梳妆台问道:“陛下在哪儿?” 宫女低声道:“回修容,陛下这会儿已经尽了凤仪殿了。” 薛玉棠挑了挑眉,轻叹道:“陛下对贵妃娘娘果然是宠爱有加啊。” 宫女惟恐她不悦,连忙劝道:“贵妃娘娘毕竟是有孕在身,陛下自然是关心一些的。陛下对娘娘也很是宠爱啊。” 薛玉棠轻笑一声,摆摆手道:“罢了,既然如此就不去打扰陛下和贵妃娘娘了,免得贵妃娘娘又不高兴。走,去皇后娘娘那儿坐坐吧。”甄皇后多年无宠,连后宫的权利的都被柳贵妃抢了过去,想必也是无聊的很。不然怎么会急急忙忙的扶持一个薛玉棠跟柳贵妃打对台呢。可惜薛玉棠这个棋子并不太尽力,虽然也得到了皇帝的青眼,但是离威胁到柳贵妃,还远得很。 “是,娘娘。” 未到入夜,柳家被今科探花拒绝之后今科探花就因杀人案被投入大牢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柳贵妃的耳中。对此柳贵妃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对那不识相的今科探花很是恼怒罢了。虽然朝中许多清流老臣都不怎么买柳家的帐,但是那些都是两朝元老,背后有根基有势力地下有同僚有门生故旧。你一个的探花,也敢如此不给柳家面子,这让柳贵妃的面子往哪儿搁? 于是,柳贵妃一封密信送出了宫去,令承府尹严办陆离。 承府尹从那位用鼻孔看人的柳家公子手里结果这封信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了。别人的压力他还可以拖一拖,敷衍一下。但是敷衍皇帝的爱妃?他是怕枕头风吹不死自己吗?但是顺着柳贵妃的意杀了陆离?如今京城的人对承府关押陆离刑讯逼供,还有那一看就有问题似是而非的证据已经很是不满了。承府尹敢拿自己的乌纱帽打赌,他前脚处置了陆离,后脚就等着被那些清流,被御史台,被翰林院,被他的政敌弹劾到死吧。到时候是好处半点没捞着,只怕还要遗臭万年了。 于是,头痛欲裂的承府尹一咬牙,直接将案子送到了昭平帝面前。承府尹官居三品,在京城这地方算不上什么高官,而且还算是地方官。但是正是因为他是主管京畿地区的地方官,地位反倒是特殊一些,有可以直接求见皇帝的权利,若是有事也可以上朝。 看到摆在自己御案前的折子,昭平帝也有些好奇起来。今科探花陆少雍?他当然还记得这个殿试上表现的十分出色的少年。陆少雍在殿试上的表现是好不弱于状元百里胤,百里胤学识渊博且笔下章锦绣令人惊艳。相比之下,陆离的章倒是没那么漂亮,但是却极有深意和内涵。如果是二十多年前尚未登基的昭平帝来选,或许状元和探花的名次就要掉个了。 不过这也不足以让昭平帝关注陆离太久,毕竟每一届惊才绝艳的考生都不会少。这些人绝大多数最后都籍籍无名,能够一飞冲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现在,陆离倒是用另一种方式让昭平帝重新记起了他。 “让朕看看,高阳郡王府,怀德郡王府,陆家,柳家,曹家,临风书院,定远侯府…这个陆少雍是做了什么惊动地的大事,竟然能惊动这么多人?”昭平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承府尹苦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曹家和临风书院还好,就当是两位大儒爱才吧?剩下的就有些…而且这些人里一半儿是想要陆离倒霉的,另一半却是想要救陆离的。区区一个翰林院编修何至于此?连宫中的贵妃都惊动了! 话间,昭平帝已经翻完了所有的卷宗。承府尹有意将自己从这一对麻烦中拖出身来,于是准备的卷宗也极其详细,巨细无遗。昭平帝的脑子并没有问题,相反他当年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帝王必然是有着出众的才智的。所以翻看着手中的卷宗慢慢地就皱起了眉头。 承府尹当然也知道皇帝想到了什么,他也不敢多连忙低下头去。就是他看这些卷宗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升起某种怀疑,更何况是从来都以多疑著称的皇帝。 多疑并不是某个皇帝的缺点,而是皇帝这个群体的集体属性。 昭平帝皱眉,侧首看向一边侍立的百里胤,“长安,你怎么看陆少雍这个人?” 百里胤垂眸,恭敬地答道:“回陛下,陆少雍此人才华卓著,性格沉稳。不过…似乎有些不善交际。” “不善交际?”昭平帝挑眉。 百里胤道:“此人性格有些清冷,虽算不得寡言少语,不过鲜少与人官面上的闲话。刚入翰林院时,常有人宴请,他一贯都是拒绝的,出了偶尔与同窗相聚,鲜少应酬。” 昭平帝挑眉,打量着百里胤道:“长安似乎对陆少雍颇为看好?” 百里胤神色恭谨,“陆少雍有才。” 有才二字就足以明百里胤的立场和态度。对百里家的人来,有才就胜过世上绝大多数的理由。 昭平帝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百里胤这个理由。 “一个探花罢了,竟让几个世家甚至是宗室都竞相拉拢。朕记得这个陆少雍相貌俊雅不凡,莫不是他们都想要招他当女婿?”昭平帝问道。 承府尹苦笑,道:“回陛下,陆少雍早已经成婚了。”听刑部马大人,那位陆少夫人还是个绝代佳人。 昭平帝挑眉,“原来不是啊,那是为了什么?” 承府尹表示自己不知道,百里胤欲言又止。 昭平帝瞥了他一眼,“长安有话直。” 百里胤想了想道:“微臣听闻…泉州府曹大人似在做些什么大事,据此时便是陆少雍幕后出谋划策的。另外,据闻陆少雍附近途中曾遇到流云会内部争斗,不幸被卷入其中。陆少雍以一人之力化解了此事,令双方同意罢斗一年。身为此时的幕后主使的流云会首苏梦寒却在与陆少雍会面之后不再提起此事。” 昭平帝道:“连你都知道的事情,想必京城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百里胤沉默,昭平帝看向承府尹问道:“让人对陆少雍用刑的,到底是哪家的?” 承府尹连忙道:“来人自称是高阳郡王府的人,但是…高阳郡王府,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么…所谓的证据或许也并不那么准确了?”昭平帝道。 承府尹道:“那凶器下官令人试过了,确实是可以让毫无武功的人杀死会武功的人。但是却需要攻其不备。而且…也无法做到一次杀死四个人自己却滴血不沾。另外…伤口也有些不太对。至于那目击的人证,已经招供了,他并没有看到陆探花杀人,是有人给了他一千两白银让他这么的。” 昭平帝冷笑一声道:“这两年,京城里这些人倒是都有趣得很了。竟然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跟一个探花较劲!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柳家…柳浮云这几有什么动作?” 承府尹犹豫了一下,道:“听,昨柳大人去见过陆少雍的夫人。别的却没有什么了。” 昭平帝皱了皱眉,道:“罢了,此事朕自有主张,你去吧。” 承府尹犹豫着,“陛下…贵妃娘娘那里…” “贵妃那里你不用管。” “是,微臣告退。”承府尹松了口气,立马躬身告退。 御书房里一片沉静,昭平帝盯着眼前的卷宗脸色越来越沉。良久方才冷声道:“来人。” “陛下。”一个御前侍卫模样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恭声道。 “让人去查查陆少雍!” “是。” 站在底下的百里胤眼观鼻子鼻观心,心中却是暗暗惊诧:陆少雍,你好大的胆子啊。 两后,承府宣布今科探花杀人一案之前的证据是假,陆离杀人证据不足释放出狱,承府依然会继续调查这个案子。这个消息一出,各家书房里不知道打碎了多少笔墨砚台。也有不少人派了管事前往承府质疑承府办案不公,却只能铩羽而归。 皇帝亲自督办的案子,皇帝了陆离没杀人,那就是没杀人。别人什么都没用。 陆离出狱却并没有人来迎接,而是被承府的衙役亲自送了回来。承府尹知道,这位陆探花如今算是在陛下面前挂了号了。虽然未来的前途还未可知,但是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陆离身上并没有穿着入狱之前穿的官府,要刑讯自然不可能穿着官服刑讯,承府的衙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谢安澜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被陆英扶着走进院子的陆离穿着的是一件暗色的衣衫,显然是出狱的时候承府尹友情赞助的。身量和款式颜色都不是陆离平时惯穿的。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倒是没看到身边严重的外伤。谢安澜冷笑一声,挑眉道:“陆四爷回来了啊。” 见她神色不善,陆英不着痕迹地想要挡在自家主子前面。奈何眼前的女子眉宇间煞气太盛,让他不敢动弹。 “少…少夫人,四爷身上有伤。”陆英提醒道。 谢安澜点头,“我知道,刑讯嘛。没事儿,你家四爷就喜欢找抽。” 陆英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地看向陆离。四爷,你保重。 干笑了两声,陆英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道:“四爷,少夫人…我去看看芸萝准备好饭菜了没有!”完,转身飞一般的跑了。 “让夫人担心了。”陆离看着谢安澜,神色依然温尔雅。 谢安澜斜了他一眼,“我担心什么?倒霉的又不是我。”罢,却还是走过来扶着他往房间里走去,只是扶着的动作略微有那么一丝不太温柔。 进了房间,陆离便有些撑不住直接软坐到了软榻上。谢安澜嫌弃地看看他一身好几没有洗漱的模样,轻哼一声道:“真难得四爷还有这么狼狈的样子,让人给你准备好水了,去洗漱吧,脏死了。”完,就不再管陆离直接走了出去。 陆离有些无奈地苦笑,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等到谢安澜再次回来的时候陆离已经清洗完毕了,同时陆离的脸色又更白了几分。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靠在床上的陆离,更多了几分羸弱之感。就连眼眸仿佛都没有了往日的清冷锐利,多了几分无力之感。谢安澜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大大的瓶瓶罐罐。 走到床边坐下,谢安澜直接开口命令,“衣服脱了!” 陆离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坐起身来伸手拉开了中衣的衣领。 承府的衙役果然没有手下留情,陆离胸口背上都是错乱交织的伤痕。每一道都在浸着血迹,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了但是狱中又怎么会有多好的照顾?如今也依然还没有要愈合的模样。谢安澜心中原本的怒火更加旺盛,只是不知为什么鲠在喉头怎么也发布出来。原本她盘算着等着陆离回来了一定要狠狠地抽他一顿,但是现在…陆离显然已经被抽了不止一顿了。 谢安澜手下顿了一下,抬头打量了陆离的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手中拿着白净的纱布,一手托起一个稍大的瓷瓶,往纱布里面倒了些许液体。一股有些刺鼻的酒的气味,谢安澜对他扬了扬手中的纱布,嫣然一笑,“专门替你准备的。” 纱布不轻不重的抹上伤口上。 陆离原本有些放松的身体立刻一僵,即便是隔着纱布谢安澜都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收缩和僵硬。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工作的。 作为半个伤痕鉴定和实践的专家,谢安澜很轻松地鉴别出陆离身上的伤痕大半都是鞭伤。不过承府的衙役用鞭子的手法显然是不如打板子更有水准一些,所以陆离身上的伤痕也是轻的轻重的重。但是仔细算下来,只怕被抽了不少鞭子,没被抽死大概也要归功于对方手法不熟练。如果让谢安澜来用鞭子,三鞭子抽死一个人都不是难事儿。 纤细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在他满是伤痕的身上移动着。陆离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地红润起来,甚至开始冒出了冷汗。但是陆离却并没有阻止她,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陆离的身体并不健壮,却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消瘦的仿佛弱不禁风。原本匀称的肌理包裹着的身形修长而完美,但是如今上面却布满了伤痕显得触目惊心。 谢安澜抬头看了他一眼,陆离也正低头望着她,四目相对倒是一时无语。谢安澜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青悦。”谢安澜正忙着处理他身后的伤痕时,陆离突然开口道。语气带着几分紧绷地味道,显然他现在的情况并不太舒服。无论是谁,满身伤痕的被人用酒精消毒处理都不会觉得舒服的。 谢安澜挑眉,“怎么?疼么?应该没有挨鞭子都时候疼吧?” 陆离不语,谢安澜轻哼一声道:“你该庆幸人家只是用鞭子抽你,如果是我…绝对不会用这么没用的手段,就算是用,也绝对不会如此的没有效率。” “这次是意外。”陆离道。 话没完,陆离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原本通红的脸上居然还能一白。 谢安澜慢慢收回了按下去的手,扬眉道:“意外?”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确实是意外。”他怎么会猜到会有人让人堵他? 谢安澜道:“就算是意外,你也不可能没有别的法子解决。”谢安澜不相信那些人是想要杀了陆离,也不相信陆离想不到法子解决当时的麻烦。 陆离沉默,谢安澜道:“所以,你这一身伤,倒也不冤,是不是?” 陆离沉默,谢安澜心中一直堆积地怒火却终于压抑不住了。抬手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伸手一推压进了床上柔软的棉被里。谢安澜冷声道:“陆离,你给我听清楚。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但是…下一次你再故意弄出一身伤,你就给我滚!” 陆离眼眸深邃地望着眼前满脸怒容的女子,神色却是全然的温柔,“抱歉。” 谢安澜眯眼,冷冷地看着她。陆离轻叹了口气道:“以后不会了,真的。” “少夫人,大夫来了。”门外,想起了陆英的声音。谢安澜这才起身,也将陆离拉了起来,“进来。” 陆英陪着大夫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安然无事的陆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少夫人能够处理外伤,但是为了看看四爷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不得不冒着得罪少夫人的风险去请个大夫来。 老大夫一进来就问道房间里的味道,抽了抽鼻子笑道:“看来陆少夫人对处理伤口也颇有见解,倒是不比老朽多了。”自来就有用酒清洗伤口的法子,不过这法子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奏效,有的人甚至会有反效果。虽然这个酒味道似乎和一般的不太一样,老大夫倒也不太在意,只当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酒。只是上前查看陆离的伤处有没有问题,然后又检查了谢安澜准备的伤药,干脆连药也不开了,就让用谢安澜准备的药。 “陆大人的外伤好好养着,只要不出什么问题应当没事。”老大夫道,又看了看陆离语重心长地道:“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到底是伤了身体。陆大人原本身体也不甚好,还望多家保重才是。老朽为陆大人开几道调理的药,陆大人莫要嫌麻烦,也不可仗着自己年轻不当回事,不然将来年龄大了要吃苦的。” 不等陆离回答,谢安澜先一步道:“多谢大夫,大夫,他就喜欢吃苦。所以,不影响药效的话,就多加一点黄连什么的吧。” 老大夫一呆,看看谢安澜的神色似乎并不像是在笑。再看看陆离,陆离垂眸靠着床边什么话也没有。叹了口气道:“这个…味苦的要多半有性寒,陆大人要用只怕还要等些日子。” 谢安澜也不失望,笑容可掬地道:“那就有劳大夫了。陆英,你陪老大夫去抓药吧。” “是,少夫人。” 两人来了又去,片刻后房间里又只剩下谢安澜和陆离了。谢安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抬手拉下陆离身上披着的衣衫继续处理伤口。陆离低头看着在自己身边忙碌着的人,身上那些火辣辣的疼痛的伤处似乎也变得清凉起来,仿佛那痛楚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陆离虽然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读书人,但是他却很能忍受痛苦。所以当他觉得那些疼痛不那么难以忍受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就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青悦。”陆离抬手,轻轻搂住了她。 谢安澜皱眉,伸手去推他。只是那满身的伤痕倒是让人不好下手,只得不悦地道:“你做什么?别乱动?沾的我一身药!” 陆离轻声道:“青悦,别生气可好。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谢安澜手下顿了一下,轻叹了口气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觉得难受就随便你。只是正常人都知道趋吉避凶,陆四少,你真的没有问题?”该不会真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认真考虑过,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这一次…也算是个机会。” “请问你考虑了多长时间?”谢安澜问道。 陆离语塞,大概就那么…几个眨眼的功夫吧。但是这个显然不能出来,出来她只会更加生气。 “你就这么着急?你就不怕把自己的命玩进去了?”谢安澜皱眉问道。 陆离垂眸,轻声道:“确实有些急,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并不爱冒险,这次却是意外,若是不这样做,或许我失去的比冒险更多。”在看到那几个人的瞬间他就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而那却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所以同样的,在看到那几个人的瞬间他就已经动了杀念。从来一世,他绝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你这般的明艳和骄傲。我怎么能让你有一个从此再也无法站起来与你并立的丈夫? 谢安澜一顿,“他们想干什么?” 陆离冷笑道:“他们想打断我的腿。” 心念如电闪,谢安澜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沉声道:“那些人是……” “没错。”陆离淡淡道,搂着怀中女子的手轻柔和温暖,底下却余下了血雨腥风。 “青悦,不生我的气可好?”陆离轻声问道。 谢安澜抬头看他,冷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陆离叹气,“那夫人想要如何?” 谢安澜挑眉道:“这一个月,你就去书房住吧。” “夫人,我还伤着。”陆离道。 谢安澜道:“所以,才让你去书房住啊,静养!”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五十章 陆离的伤 陆离从承府里全须全尾的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怒。 欢喜的如曹修言希等人自然立刻上门探望,愤怒的人却只能自己在家里默默憋屈着。而这其中最生气的自然莫过于柳贵妃了。 如果陆离早几被放出来,柳贵妃并不会这么生气。因为陆离与她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但是她刚刚让人送了信出宫,陆离就被放了,就不能怪柳贵妃出离的愤怒了。这个承府尹,之前三在他手下出事了不,现在竟然也敢如此扫她的面子,当真是胆大包!虽然这件事最终是皇帝下令审理的,但是如果不是承府尹将折子送到陛下面前,谁会用这种事来烦陛下?所以,柳贵妃还是华丽丽的迁怒了。 柳贵妃心情不好,宫中无论是宫女内侍还是嫔妃都纷纷避之唯恐不及。就怕一不心撞上柳贵妃被她抓到机会自己免不了倒霉,不定连性命都要丢了。在这一干噤若寒蝉的人中间,薛玉棠就显得格外的不同了。 柳贵妃脸色阴沉地站住脚步,看着不远处凉亭里红裳翩飞的美丽女子,那飞扬的神采和银铃般的笑声却是现在的柳贵妃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的了。 薛玉棠正坐在凉亭里跟宫女笑,不知道身边的人了什么薛玉棠笑声清脆而妖娆,令人一听之下便忍不住驻足。 看着柳贵妃冰冷的神色,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内侍都纷纷低下了头。 “娘娘?”银叶有些担忧地看着柳贵妃,想劝她回去。这些日子贵妃娘娘情绪极度不稳,实在是不该再生气了。柳贵妃却冷声道:“好些日子没见到薛修容了,过去看看吧。” “是…娘娘。” 一行人走向凉亭,凉亭里的人们自然也早早的便看到了。薛玉棠带着人走了出来恭敬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柳贵妃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淡淡道:“薛修容仿佛很好心,可是有什么好事?” 薛玉棠笑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好事,不过也没什么坏事不是么?妾身心情很好呢,可是惊扰娘娘了?” 柳贵妃轻哼一声,“心情很好?” 薛玉棠仿佛不解,“难道娘娘心情不好么?这是为何?娘娘身怀龙嗣难道不高兴么?” 柳贵妃扶着银叶的手走进了凉亭坐下道:“薛修容心情好归好,只是这深宫内院里,还是安静一些的好。” “娘娘教训的是,妾身明白了。”薛玉棠好脾气地道。 两人谁了这么一会儿话,柳贵妃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竟然一直没有叫薛玉棠起身。薛玉棠也不多什么,就一直保持着屈身行礼的姿势。面上依然浅笑盈盈,一派清风朗月之姿。永春宫的宫女们虽然知道柳贵妃在为难自家娘娘,心中也颇有不忿。但是柳贵妃在宫中积威深重,她们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站在一边看着。 柳贵妃仿佛没看见薛玉棠的动作一般,慢悠悠的轻抚着腹部,一边和薛玉棠东拉西扯,薛玉棠也神色平淡的应着她的话,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么别捏的姿态聊着。 昭平帝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着薛玉棠有些微微颤抖却还极力保持着平衡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在做什么呢?”柳贵妃也不惊慌,含笑道:“陛下怎么来了?” 昭平帝看了一眼薛玉棠,走进凉亭拉着柳贵妃道:“朕下了早朝来看看你和皇儿,听你在御花园里。” 柳贵妃嫣然笑道:“妾身多谢陛下挂记,呀,薛修容还不快起来,本宫这些日子记性总是不太好,总是丢三落四的,薛修容怎么也不提醒本宫?” 薛修容起身,又对着昭平帝盈盈一拜笑道:“娘娘言重了,臣妾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多站一会儿也不费什么事。” 柳贵妃眯眼看向薛玉棠,果然见她一身红衣依然是姿态婉转动人,美丽的脸颊染上了几分红霞,却完全没有被迫蹲了好一阵子的难受模样。柳贵妃久居深宫,折磨人的手段自然是娴熟无比的。别看这半蹲着的姿态仿佛不比下跪更作践人。但是若论难受的程度的话,只怕就算是跪上两个时辰也没有蹲上两刻钟来得难受。只是柳贵妃不知道,薛玉棠本身就是从习武的,时候站桩练功何止是两个时辰?这区区一会儿功夫若不是做给皇帝看的,她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一心想要折磨人,但是被折磨的人却并不觉得难受,无论她是真的不难受还是装出来的不难受。那折磨人的那一个的成就感毫无疑问都是要大打折扣的。柳贵妃原本已经要出来了的一口气,又憋在了胸口。 昭平帝对薛玉棠的表现倒是很满意。即便是知道柳贵妃故意刁难薛玉棠,他还是不想责怪柳贵妃的。因此如果薛玉棠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求他做主的话,昭平帝无疑是会非常不高兴的。现在薛玉棠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倒是让他觉得这个薛修容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挥了挥手,昭平帝道:“好了,朕陪着爱妃话。薛修容就先回去吧。朕看你喜爱艳色,前些日子刚刚供上来一批银红贡缎,回头选几匹给你送过去。” 薛玉棠笑容嫣然,盈盈一拜,“多谢陛下,陛下,娘娘,臣妾告退。” 罢,薛玉棠果然不曾多留,扶着身边宫女的手转身离开了。 凉亭里,柳贵妃气得脸色煞白。她刚刚刁难了薛玉棠,陛下这边就送东西过去安抚…这么多年来,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为了皇后,陛下也从没有如此当面拂过她的面子。 见她神色不对,昭平帝连忙问道:“容儿,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柳贵妃怔怔地望着昭平帝,好一会儿突然眼前一黑便要倒了下去。昭平帝连忙扶住她,“容儿?来人!快宣御医!” 御花园里后来发生的事情薛玉棠自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听了宫女的禀告,薛玉棠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金钗若有所思,“看来…最近要稍微避着陛下一些了。回头替我找个御医过来,我身体有些不适…” “娘娘,这是为何?”身边的宫女有些不解地道。 薛玉棠轻哼一声,“咱们刚走贵妃娘娘就晕了,现在送上门去,指不定陛下就要迁怒于我呢。既然如此,还不如暂避锋芒。” 宫女点头道:“娘娘的是,方才皇后娘娘带人去凤仪宫探望,还被陛下斥责了一顿呢。” 想起柳贵妃的盛宠,宫女也不由得有些黯然叹息,“原本还以为……” 薛玉棠撑着下巴瞥了她一眼道:“以为柳贵妃会失宠?这么多年了,哪怕是习惯呢陛下也早就习惯了宠爱柳贵妃,哪儿有那么容易失宠?更何况,这么多年这宫里什么样国色香的美人儿没有过,你家娘娘我也不是什么祸国妖姬,想要独占君心,哪儿那么容易?” 宫女看了看门口,脸色微变低声道:“薛姑娘,若是如此,王爷的吩咐……” 薛玉棠坐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道:“急什么,心急吃不了肉豆腐。不过,有个消息你可以告诉你们王爷。” “什么?”宫女问道。 薛玉棠道:“柳贵妃那孩子,只怕是不太容易保住。” 宫女有些失望,柳贵妃从怀孕开始凤仪宫里好几个御医就轮番的侍候着。显然是情况不太观,而且柳贵妃本身年纪也大了,这种消息也不算什么新闻了。 薛玉棠轻哼一声道:“她曾经产过不只一次,如今这个年纪有孕就应该静心修养,偏偏她却烦躁易怒,就算没有人做什么,一直这么下去早晚她自己也会将孩子给作掉。你家主子,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孩子么?如今不用他自己设法动手,难道不是个好消息。” 那宫女想了想,眼神微亮,“奴婢明白了,多谢薛姑娘指点。” “你去吧,我休息一会儿。”薛玉棠摆摆手道。 宫女微微一福,转身退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薛玉棠一人,她坐了一会儿方才伸出手慢慢往跟前的桌下摸了。拨弄了好一会儿,从桌下收回来的手里却多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直跳。打开一看上面空白一片没有半个字迹。薛玉棠也不在意,从跟前的脂粉盒里取出一盒浅色的脂粉,沾着手帕往纸张上轻轻抹去。不一会儿,的纸条上便出现了细密的字。薛玉棠仔细的看完,才慢慢将直跳揉碎了。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好厉害的手段,这么短的时间手竟敢竟然能升的这么长。不过,还要多亏了…若是只靠理王那个蠢货,我早被柳贵妃给弄死了。” 她到底不过是乡野草莽,即便是在曾经混迹青楼比寻常女子见识多得多。但是对皇家宫廷的许多弯弯道道却是一窍不通的。进宫这些日子,能够在柳贵妃的手下分得圣宠还能保全自身,自然是有高人在幕后指点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家伙那样年轻,陆家也不是什么顶级门阀,他还是个庶子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不过,这至少证明,陆离…总比东方靖要靠谱得多吧? 陆宅里,除了要在御前当值的百里胤以外,言希和赵焕曹修都联袂前来探病。陆离身上的伤不上重,也不上轻。毕竟没有伤筋动骨,当初动刑的初衷本就是想要让他痛而不是想要弄死他。于是陆离养伤也养的轻松自在,只是谢安澜一直余怒未消让陆四少颇有些担心。 陆离是在书房里见的言希和赵焕,两人见他出了脸色稍白一些以外一切正常,还能坐着见客就知道他伤得不重,也都松了口气。陆离自然不能主动跟朋友,自己被夫人从寝房里赶出来了,才不得不暂住在书房里的。 “陆兄看起来没有大碍,我们也能放心了。”赵焕道。 陆离微微点头道:“让你们担心了,我并无大碍。” 言希皱眉道:“你怎么会卷进这样的案子里?是什么人想要害你?” 陆离摇摇头道:“那些人的身份…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能脱罪已经是邀之幸了。” 言希偏着头打量陆离,忍不住笑道:“这话倒是没错,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全身而退,陆兄的运气果然是不差。你可知道,如今京城里传想要你死在承府里的人都要将承府尹的门槛给踏破了。”陆离无奈,“我竟然不知道,我这么招人恨。” 言希耸耸肩,“谁知道呢。” 曹修倒是要轻松地多,“这次的事情陆兄虽然受了大苦,不过也不算是全无好处。至少,陆兄如今也算是在陛下跟前挂过名了。前儿百里兄托人来了一声,案子是承府尹送到陛下跟前的,听宫里那位贵妃娘娘下了命令要严办此事,承府尹无奈才将案子送到了陛下跟前。” 陆离微微点头道:“等我好些了,在请百里兄喝酒。请曹兄替我谢过曹老大人,待我好些了必登门拜谢。” 曹修无奈地道:“何必这些,祖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不是陆兄运气好,只怕就算祖父告到御前,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陆离帮了父亲大忙,曹家在这点事情上如果都袖手旁观,那成什么人了? 陆离摇摇头,“总归还是要多谢曹老大人的。” “这次的事,陆兄心里可有数了?”赵焕问道。 陆离点头道:“赵兄放心。” 赵焕无奈,“咱们都人微言轻,也只有曹兄能帮上些忙了,实在是惭愧。”这话确实是不假,离开了陆家的陆离,本就没有任何后台的赵焕,还有父亲只是个县令的言希,在京城这地界上,也只能算普通的寒门学子罢了。差别大概只是他们手里稍微宽裕一点罢了,别的当真没什么差别。所以,一旦出了什么事,当真是谁也帮不上忙。因此也只得加倍的心。 陆离倒是不在意,只是道:“不必如此,路总是要慢慢走的。”只可惜,他一向不爱走弯道走远路。 陪着陆离了一会儿话,三人便也起身告辞了。不重要的事情以后再不迟,陆离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养伤。陆离也不留他们,让陆离将人送出去。走到门口时,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谢安澜,“少夫人。” “三位公子慢走。” 双方擦身而过,谢安澜捧着东西进了书房,三人跟着陆英走了出去。 看到谢安澜进来,原本已经拿起一本书看的陆离立刻将书放到了一边,“夫人。” 陆离眼中带着点点无奈,他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回来之后被上完了药他就真的被扔到了书房来了。虽然陆离并不认床,也不觉得书案略微有些硬的床睡着有什么不好。但是无论谁软玉温香的享受过了,突然又回到了冷冷清清的状态,还是有那么一些郁闷的。而且,他是伤患啊。难道夫人不应该更加温柔似水心体贴的照顾么?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谢安澜心体贴的照顾过人。 谢安澜淡淡挑眉,将手中的盒子随手放在了桌上,“曹公子他们跟你感情倒是不错。” 陆离想了想道:“他们三个人品都还不错。” “可惜眼光不好。”谢安澜是似笑非笑地道。 陆离叹气,伸手拉过谢安澜,“夫人还在生气。” 谢安澜笑容晏晏,慢条斯理地拍开他的手,“陆四少这是哪儿的话,你自己自讨苦吃我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陆离摇摇头,淡笑道:“我知道,夫人是担心我。” 好不要脸!谢安澜气结,只能恨恨地瞪着陆离。好半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上药!” 这回变成陆离苦笑了,谢安澜上药的技术连一般都算不上,绝对不温柔。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故意让某人吃些苦头的。不过谢安澜的药确实十分不错,如此多的外伤,还耽搁了几,陆离的伤口竟然也没有什么感染恶化的迹象。 有些无奈地抬手拉开身上的中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谢安澜看的直皱眉头,“原本就是一副干瘦的排骨身材,现在更是丑的没法看了。”那一道道的错综复杂的鞭痕交织,简直是碍眼的很。 陆离沉默的任由她为自己上药,好一会儿突然听到谢安澜问道:“当时痛不痛?”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还好。” “还好?”谢安澜扬眉,陆离可不是什么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读书人。这样的一顿鞭子抽下来,竟然只是还好? 陆离淡淡一笑,眼底却是一片清冷,“有过比这还痛的经历之后,所有比那个轻的自然都是还好。” 谢安澜手下顿了一下,抬眼定定地望着陆离。陆离似乎突然有了开口话的念头,淡淡道:“当初…第一次被打断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痛苦。当时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个意外。而且,那一次虽然伤得重,对方却并没有真的下狠手,所以还不到三年时间,我的腿就已经差不多如常人了。” 谢安澜垂眸,收下的动作慢了几分却没有停下,只是淡淡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陆离声音更淡了几分,“第二次却是在京城,连续两次在靠前遇到这种事陆离就是再蠢也该知道是为什么了。而且,那一次…那些人直接敲碎了我的膝盖。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谢安澜明白,如今这个时代的医术,膝盖骨被完全敲碎了没有任何一个大夫能够治好。即便是在她的前世,这样的伤借助一些仪器和手术,可以好起来却是不可能做到完全恢复的。 陆离两只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微微蹙眉,不知道是在忍耐换药的痛楚还是在忍耐自己的情绪。 “那一次,大夫划开了腿上的伤处,将碎裂的骨头碎片一块一块的取出来,就放在我面前。然后…在伤还没好之前,我被赶出了陆家。”陆离道。谢安澜皱眉,这些都是她第一次听陆离起,心中却忍不住抽了抽。原本的陆离是什么样的,谢安澜的记忆中还是有保存的。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年轻人,断了一条腿被赶出了家门,会遭受什么样的苦楚不用想也能知道。 犹豫了一下,谢安澜还是问道:“谢…我是,之前的谢安澜呢?” 陆离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话。谢安澜凝眉,难不成原主没有跟他一起走?这不太科学啊。她记忆中原主对丈夫是非常有感情的,而且也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心性。总不至于因为丈夫腿断了就弃他而去吧?不过,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她遇到的不是现在的陆离而是原著记忆中的陆离的话,谢安澜表示她绝不可能跟他走到这一步。 好一会儿,陆离方才道:“她离开了,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也没有去关心。”与前世的谢安澜之间,陆离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成婚数年,不成熟的陆离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她出墙于陆明他也没有多作为难。连他亲爹,和兄长都能对他如此狠辣无情,一个感情本就平平的妻子的背叛算得了什么?从她跟陆明离开起,在陆离心中这个人就已经不存在了。陆离也并不想在谢安澜面前指责曾经的妻子红杏出墙的事情。因为这没有必要,他也不屑。而且,他确定青悦并不希望他在她面前指责曾经的谢安澜的不是。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离开陆家之后,你又是怎么过的呢?” 陆离脸上带着嘲弄的意味,“还能怎么过呢?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谢安澜突然不想听了,她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她几乎见过这个世界上最丑恶最悲惨的人和事,陆离绝不是她见过最可怜最悲惨的人,但是她却不想再听她下去了。 “好了。”谢安澜突然道,伸手将手中的药瓶放到一边的桌上。抬手替他合拢了身上的衣衫。全身都是伤反倒是不好包扎了,而且用棉布捂着反倒是对伤口愈合没什么好处。干脆就不用包扎了。横竖陆离也不用出门,只是穿着宽松干净的中衣也不用担心对伤口不好。 “这次也是陆家人动的手?”谢安澜问道。 陆离笑了笑,伸手握住谢安澜的手。谢安澜皱眉,她手上还有药。陆离却不在意,也不松手只是握着。淡淡道:“陆家…要看是哪个陆家了。陆晖如今自顾尚且不暇呢。” “陆渊?”谢安澜皱眉道。 陆离摇摇头道:“谁知道呢。”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怕不怕痛,但是你最好记住,我并不喜欢替人上药。” 陆离望着她,眼神和煦温柔,“为夫记住了。” “少夫人。”门外,陆英进来禀告道:“陆家来人了。” 谢安澜皱眉,“哪个陆家?” 陆英道:“自然是…老爷派了三位公子来探望四爷。” 谢安澜皱眉,看向陆离,陆离淡淡地点头道:“让他们进来。” “是。” 不多时,陆晖四人便被陆英带着走了进来。陆离也已经整理好了衣衫,中衣外面披着一件苍色绣云纹的薄披风。苍青色的披风,银色的暗纹,衬得那张俊雅而苍白的容颜更加的如冰似雪,仿佛少了几分人的温度一般。也看得跟着陆英走进来的陆家三兄弟心中一跳。 “四弟,听你受了伤,可好些了?”气氛有些尴尬,还是陆明先一步开口打破了书房里的沉默。 谢安澜安静地坐在陆离的身边,连抬头看这三人一眼也没有只是平静的垂眸看着眼前的账册。 看着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场的三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忍不住升起几分羡慕嫉妒之意。那日陆离刚刚入狱的时候陆晖和陆暄并没有过来,但是陆明却是在场的。但是谢安澜的表现,谢安澜的话现在陆明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也忍不住会猜测,如果自己遇到了跟陆离一眼的境遇,他的妻子会如何?可惜无论如何猜测,结果也总是让他感到沮丧而失望的。 “还好,有劳二哥关心。”陆离淡淡道。 迷之尴尬再一次在书房里弥漫。谢安澜一边顶着账册一边在心中暗笑。如果陆离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人跟他相谈甚欢。但是如果他不愿意,也可以一句话将好好的气氛弄得尴尬不已。 陆明呆了呆,看着陆离冷淡的神色也有些不知道话该怎么接下去了。干脆扭头去看陆晖,陆晖才是陆家的嫡长子不是么?怎么可以什么事情都要他们做弟弟的出头。 被陆明热切的目光顶着,陆晖也不得不上阵了。 轻咳了一声,陆晖道:“父亲和母亲都很担心四弟,四弟出来了怎么不让人回家报个信?” “哈?”陆离挑眉一笑,语气中多有讽刺,“我怎么听…父亲和母亲我的事情他们不管了,生死自负呢?” 陆晖一窒,看了谢安澜一眼义正词严地道:“四弟,女流之辈懂得什么?父亲和母亲对你都很是关心,还是不要听外人挑拨坏了一家人的感情的好。” “关心?”陆离偏过头打量着陆晖道:“这么,大哥也是关心我的了?” 陆晖道:“你我兄弟,这是自然。” 陆离笑容冷淡,“大哥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找人打断弟弟的腿么?” “你什么?!”陆晖的声音陡然放大了许多,谢安澜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耳朵。陆晖和陆暄也吓了一跳,震惊地看向陆晖。陆晖终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厉声道:“你不要胡八道,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让人打断你的腿了?” 却不知道,这样的疾言厉色看在陆明和陆暄的眼里,却是心虚的表现。 陆明看向陆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陆暄微微皱眉,神色也有些不豫。 他们倒不是对陆离有什么感情为他打抱不平,而是,陆晖今能这样对陆离,难保明就不会这样对他们。陆暄则是更加的不高兴,这样大的事情,陆晖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向他透露过。 陆离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陆晖。陆晖也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四弟,听你到底是听谁胡八道挑拨我们兄弟关系?我怎么会这样做!” 陆离淡淡道:“大哥就这么确定,那些人死之前,就什么都没有过么?” “什…什么死之前?” 陆离道:“大哥难道不知道么?那些人想要打断弟弟的腿呢,可惜…他们都死了啊。” 陆晖心中一跳,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陆离那俊雅非凡的容颜上那一抹笑容带着几分血腥和狰狞的感觉。 “你…你,他们…”陆晖心跳如鼓,却怎么也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时间只觉得脑海中思绪纷乱,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见陆晖一副心神大乱的模样,陆明和陆暄虽然震惊却也不得不开口了。陆暄轻咳了一声,道:“四弟,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陆离道。 陆暄道:“是啊,大哥这些日子都在书院念书,何况…咱们已经离开京城好些年了,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势力。大哥…大哥怎么可能绕过父亲去…”若陆闻狠心的想要打断陆离的腿,陆暄却有些不相信了。以前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陆离已经是今科探花,陆暄明显感觉到父亲已经隐隐后悔将陆离分出去的事情了。 陆离也不在意淡然道:“或许吧。” 见他如此,两人才松了口气。却听陆离继续道:“大哥或许是没这个本事,但是却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啊。” 别人? 两人同时想起了一直跟大哥走得近的陆家大公子。不过…自从大哥科举失利之后,陆家大公子进了翰林院好像也没什么交往了啊。 陆晖神色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胡八道什么!” 陆离平淡的扫了陆晖一眼道:“你不用知道我在什么,只要自己记得,或者是…给人带一句话便好了。我已经对你,对陆家很是厌烦了。我的耐性一向也并不太好。” 陆晖嗤笑一声,“厌烦?耐心不好?你能如何?”看着陆离冷淡的神色,陆晖就忍不住想要挑衅。区区一个翰林院编修的芝麻官,竟然就想要挑战陆家的权威。难道是因为这次死里逃生让他觉得信心倍增了么?陆离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首的陆晖,淡淡一笑道:“你很快,就能知道我能如何了。” 被他这分明带笑却让人觉得冰冷的视线注视着,陆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泛起了一股寒意。仿佛是瞬间被人置身于冰窟之中一般。 陆离慢慢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陆暄道:“回去,以后不要再来了。短期内,我不想见到任何陆家的人和事。” 陆暄皱眉,也觉得陆离太过狂妄,“四弟,你毕竟是陆家的子孙。” 陆离嗤笑一声,“出去,或者我让人将你们扔出去。” 陆暄大怒,正要起身却被陆明一把拉住。 陆明笑道:“四弟身上还有伤,咱们就先不打扰了。大哥,三弟,我们先回去吧。” 陆暄不悦,但是陆明拉的紧,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急切。陆暄也不傻,见状犹豫了一下到低还是没有多什么。三人只得怒气匆匆地拂袖而去。 出了陆宅,陆暄不去理会神思不属的陆晖,有些不悦地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明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宅邸低声道:“三弟,以后不要招惹四弟了。” 陆暄不解,“什么叫我招惹他?”虽然跟陆离关系不太好,但是陆暄当真不觉得自己招惹过这个四弟。他奉命前来探望,怎么还错了不成? 陆明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谁都不要招惹他了。”陆明没的是,方才他分明从陆离的眼底看到了几分凌厉的杀意。杀意这个东西其实也是很虚幻的,寻常人一辈子也未必能够感受到。但是就在方才,陆明突然有一种如果他再多一句话,很可能会发生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的感觉。一抬头,就正好看到陆离眼底闪过的让他心头一震浑身发冷的光芒。 陆明突然想起了这些日子京城里那些纷乱的传言。虽然绝大部分人都认为陆离是被冤枉的。但是却总还是有一些人认为人就是陆离杀的。当时陆明自己也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他也算是从跟陆离一起长大的,陆离怎么可能杀得了什么人?但是就在方才,那种直透头皮一般令人战栗的恐惧让他意识到…或许,这个四弟是真的可以杀人的。 陆暄却没有陆明想的这么多,只是觉得陆明有些莫名其妙。再回头看了一眼陆晖,顿觉更加莫名其妙。 陆晖面无表情的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完也不等两人回答,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而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明和陆暄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陆离的事情,该不会…真的是陆晖做的吧?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自高少将军的打击 书房里,谢安澜放下手中的账册侧首看着陆离,道:“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其实陆离也并没有表现的多么火冒三丈,但是谢安澜却能感觉到他此时心中不断堆积的怒火和杀气。紫yu阁 只是不知道陆晖等人方才的哪一句话惹怒了他,感觉都是一些陈腔滥调而已。不过,有的时候一个人动怒或许也并不是因为具体的那句话,而是在某个时间某种心情下,某些人的存在都很容易激怒他。 想起方才陆离跟自己讲述的前世的事情,谢安澜心中有了几分了悟。 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前世第一次是被外人打了,第二次是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打断了双腿。今生陆离挨得第一顿揍是陆闻亲自动的手,到了京城之后却遇到了外人想要对他动手。如果那些人只是想要对他不利的话,陆离或许并不会这么生气,但是显然,这些人不心碰到了陆离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的浑身上下仿佛都冒起一股寒意的人,谢安澜轻声叹了口气。侧首伸出双手搂住了他。陆离一怔,身上的寒意却渐渐的消散了。同样伸出手将身边的女子揽入怀中,垂眸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原本心中狂涌的杀气确实渐渐地平静下来。 两后,一份秘密的卷宗送到了陆离的面前。与卷宗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出人意料的人——柳家十三公子,柳浮云。 柳浮云看着坐在院中树下,一身白衣神色自若的陆离,不由一叹,“如今上雍城里的人都忙碌不已,陆大人却是好清闲。” 陆离抬眼,淡淡道:“柳公子谬赞了,请坐。” 柳浮云谢过,在陆离对面坐了下来。等到丫头上了茶水退下,柳浮云难得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见陆夫人?” 陆离垂眸道:“她自然有她的事情要做,内子言道,前几日柳大人两次亲自前来拜访,却将她吓坏了。” “吓坏了?”柳浮云的表情明显是不信,端着茶杯叹息道:“这世上,比尊夫人大胆的女子应当不少。但是与尊夫人一般聪慧还能如此胆大的女子,柳某却是从未见过。”陆离脸上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仿佛是因为柳浮云对妻子的赞赏而高兴。柳浮云道:“打扰了夫人,还请陆大人恕罪。” “无妨。”陆离淡淡道。 柳浮云将手中的东西往陆离跟前一推,道:“这是陆公子想要的东西。” 陆离也不推辞,直接拿过来打开翻了翻便放到了一边。脸上的神色却多了几分郑重和温和,显然柳浮云给出的东西让他十分满意。陆离道:“在下想不通,柳大人为何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在下的要求。” 柳浮云抬头望了一眼苍蓝的空,轻叹了口气道:“为了…让柳家少一个敌人。” “柳大人高看在下了。”陆离垂眸淡淡道,“在下不过是陆家的弃子,入朝不足三月,官阶不过七品,哪里有资格成为柳家的敌人?” 柳浮云淡笑不语。 这世上并非只有位高权重的人才能称之为敌人。真正可怕的其实是那些隐藏在暗处不为人所知的敌人。陆离如果愿意,随便投靠一方势力都能够得到重用,成为柳家的大敌指日可待。但是陆离既然选择了拒绝所有的招揽,柳浮云觉得他有些明白陆离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那么这样的人,能够不为敌自然是最好了。柳家,跟陆离原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么? 陆离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他想要借助某些力量的时候他找的不是苏梦寒,不是理王,更不是曹家,而是柳浮云。不是柳家,只是柳浮云这个人。 其实柳家的人哪怕是稍微能少七分的贪婪和三分的愚蠢,陆离都不介意帮一帮柳家。他跟柳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柳家人做的那些事情确实让满朝武不满,后世名声染瑕。但是,自古以来这样的外戚难道很少吗?可惜,柳家人太蠢了。可惜,柳家还有柳浮云。 陆离也不矫情,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浮云公子想要什么?”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道:“上次大哥多有得罪,还望陆大人不要计较。” 陆离淡笑道:“我并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 柳浮云不置可否,聪明人记性都好,简言之记仇。 “柳公子当真没有别的事情?”陆离问道。 柳浮云摇头,“就当是为了大哥的事情向陆大人赔礼了。” 陆离打量着眼前的端凝的青年,良久方才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敬浮云公子为人,浮云公子若能狠下决心……” 柳浮云并不意外,只是看着陆离的眼眸越加深沉,“柳浮云若能狠下决心,陆大人只怕要防我而非敬我吧?” “……”这果然是个无法解决的死结。陆离也不在意,他原本跟柳浮云也没什么交情,这会儿也不过是随口一罢了。听了柳浮云的话,便也不再多这个,只是笑道:“宫中贵妃娘娘身怀龙嗣,不准将来又会如何呢。” 柳浮云垂眸,掩去眼中淡淡的忧虑。他当然知道陆离这话是敷衍,但是他们的交情显然远没有到不敷衍的时候。 柳浮云指了指放在桌边的卷宗,挑眉道:“现在就动手,陆大人不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么?” 陆离也跟着扫了一眼,眼底冷芒逼人,“原本是有一些,不过…最近我有些烦了。” 柳浮云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此时的谢安澜也在与人喝茶聊,只是坐在她对面的人是穆翎。因为陆离的事情,谢安澜也有好些没有见到穆翎了。因为穆老太爷的过世,穆翎神色依然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却并不差。原本温和爽朗的眼眸中多了几分锐利和漠然,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一家之主的气势。 “好几日不曾见到无衣,最近可是有什么事?”穆翎伸手替谢安澜倒了一杯茶道。 谢安澜耸耸肩,道:“是有点事,不过已经办完了。穆兄不妨看看这个。”谢安澜将一份卷宗递了过去,是与流云会签订的关于海船购买的合约。穆翎接过来翻了翻,忍不住赞道:“果然还是无衣有本事,早几年我们也跟流云会接触过,可没有在苏梦寒手里讨到半分便宜。” 谢安澜摇头道:“哪里,今时不同往日。我看如今苏会首只怕也只放了五分精力在流云会上了。自然就好话的多了。” 穆翎想起自从再次回到京城之后一直就没有再离开的苏梦寒不由得一,“这么,我要趁这个机会与苏会首多交往一些才是,不定能趁机多占几分便宜?” 谢安澜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穆翎收起卷宗放到一边,轻叹道:“这些日子我事情也多,这事儿倒是大都劳烦无衣了。” 谢安澜摇头道:“穆兄言重了,不过是做些前期的准备,哪里有多少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倒是穆兄,最近如何了?” 穆翎挑眉,貌似不解地看着她。谢安澜笑道:“如今京城里可都等着穆兄和沈姐的佳期呢,穆兄这般可是害羞了?”自从穆老过世之后,沈含双就经常上门探望。偶尔还有人看到两人在京城的街上出现,沈尚书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也不再管沈含双与穆翎的事情,似乎是默认了。这几谢安澜虽然忙着陆离的事情,但是该知道的八卦却也一件不少的都听完了的。 穆翎微微蹙眉,道:“祖父孝期未过,此时暂且不谈。” 谢安澜看看穆翎身上的素服,也微微叹了口气。穆翎生母早逝,只留下穆翎这么一个血脉继承穆家。按规矩穆翎需为穆老太爷守孝二十七个月。穆家不是读书人,也没有人在朝为官,规矩并没有那么严苛,但是婚嫁之事却是不行的。除非穆翎能敢在穆老太爷过世后百日之内将婚事办了,只怕穆翎如今也没有这个心情。 其实以沈家的门庭,沈含双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跟穆翎有太多的接触的。毕竟穆老太爷刚刚过世这个时候若是传出什么不仅对穆翎不好,对沈含双更不好。但是沈含双已经十七了,两年之后就已经十九了。穆翎是男人等得起,沈含双却等不起。就算要等,至少也必须将婚事定下来才能名正言顺的等着。否则,沈家断然不可能将沈含双留过今年。 看着穆翎剑眉微锁的模样,谢安澜也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个时候这事儿虽然名声有些不好,但是穆兄若是当真有意,还是要早些给沈姐一个交代。毕竟,许多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穆翎微微点头,有些好笑地道:“你才多大,竟然也劝起我来了?难不成有哪家闺秀让无衣动心了不成?” 谢安澜忍不住唇角抽了抽,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某人。 穆翎扬眉,“还真有了?如今你我都是孤家寡人,无衣若是真有了心上人,可要早些告诉为兄,为兄好为你操持婚事啊。”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穆兄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我还是青葱少年,你可是一把年纪了。” 穆翎无奈,却又有些好奇,“无衣看上了哪家的姐,为兄找人去替你提亲啊。”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折扇,笑道:“不急。” 穆翎怀疑,“难不成是身份不合适?还是才貌配不得无衣?” 谢安澜笑眯眯道:“穆兄放心便是,弟看重的,自然是…如花美眷啊。” 穆翎知道套不出他的话来,只得无奈的点头道:“行,为兄便等着看无衣的夫人是怎么样的如花美眷。” 谢安澜心里嘿嘿干笑,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公子,沈姑娘来了。”门外,穆家的下人进来,低声禀告道。 谢安澜挑眉,笑眯眯地望着穆翎,暗中调侃的意味分明。 穆翎无奈,叹了口气道:“请她进来吧。” 片刻后,沈含双果然走了进来,身后只带着一个绿衣丫头。好些日子不见,沈含双依然美貌秀雅,只是望着穆翎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温柔和盈盈笑意。看到谢安澜坐在一边也不惊讶,大大方方地朝着谢安澜点了点头道:“谢公子,幸会了。” “沈姑娘,幸会。”谢安澜笑道。 沈含双看看两人,有些歉意地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谢安澜摇头道:“没有啊,我与穆兄也不过是闲来无视聚聚罢了。既然沈姑娘来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着便要起身离开,穆翎也不阻拦将手中的卷宗递了过去。谢安澜淡淡一笑伸手接过,“沈姐,告辞。” 沈含双连忙笑道:“谢公子别急着走啊。你和穆翎哥哥是好友,我刚来你就走了,岂不是我打扰了你们?” 谢安澜无奈,“沈姐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和穆兄什么时候再见也是一样的。何况,原本就没有什么事。” 沈含双俏脸微红,道:“其实…正巧碰到谢公子,我也想邀谢公子参加一个花会。不知道谢公子愿不愿意赏光?” 谢安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抬头去看穆翎。穆翎眼眸微沉,显然并不怎么高兴。谢安澜看向沈含双问道:“穆兄也去么?”沈含双抬眼看着穆翎,“穆翎哥哥,今是定远侯府三姐的生辰,高少将军和高夫人专程开了花会,穆翎哥哥能陪我去么?” 穆翎蹙眉不语谢安澜心中叹气。这位第一美人看着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怎么总是在这些事情上犯傻?穆老太爷才刚过世不久,让穆翎陪她去参加什么花会,她心里将穆老太爷放在哪里?难不成恨嫁真的能恨到全无理智的程度?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沈姐,既然是高家姐的宴会,我们这是男宾只怕是不方便入内吧?” 沈含双微笑道:“谢公子想多了,高家姐今年才不过十一岁呢。而且高夫人也邀请了不少青年才俊参加。” 还有这种事?一时间谢安澜倒是有些拿不定上雍这地方的礼教倒是是松散还是森严了。不过能让定远侯府邀请的想必也都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大家大大方方的聚一番想来也没有人搞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不给高夫人面子,倒也不算坏事。 沈含双又想起来,高家的两位公子,高裴今年已经二十有五,高齐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却都是两只不折不扣的单身狗。 高裴十三四岁就跟着定远侯在军中混,之后稍长一些更是常年驻扎边关难得回来一次。那看模样仿佛想要效仿骠骑将军叫誓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了。而且高裴性格强势,定远侯都管不了他更不用高夫人了。至于高胖,他年纪轻轻都是心有所属,可惜却是门不当户不对。高夫人只怕根本没将他哪点痴情放在眼里。可惜高胖少年发福,在自家亲爹和亲哥的衬托下,越发显得不那么讨人喜欢了。偏偏他还一口咬定要娶一个绝代佳人。 高夫人这个时候名义上是为女儿举办宴会,只怕也是存着为儿子相看媳妇的念头的。 沈含双拉着穆翎的衣袖低声道:“原本我也不想去的,但是高夫人发了帖子总不能推辞的。穆翎哥哥,你陪我去好么?” 穆翎垂眸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我还在热孝中,不方便。” 沈含双眼神一黯,仿佛十分失望。 穆翎神色微动,终于还是松口道:“罢了,我陪你去。稍坐一会儿就回来。” 听了他的话,沈含双立刻开心起来。美丽的容颜上笑容乍现犹如昙花夜绽,清丽无双。 谢安澜摸摸鼻子,决定悄悄地遁了。看起来,穆翎对这位第一美人还是很有几分感情的。只是…谢安澜心中有些淡淡的担忧,总觉得沈含双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多几次,只怕是对两人的感情没什么好处。 谢安澜还没来得及抽身,沈含双已经转过头来对他笑道:“既然穆翎哥哥去,谢公子不如也去吧?也省得到时候我们闺中女子聚在一处,穆翎哥哥一个人觉得无趣。” 谢安澜看看穆翎,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如此,打扰穆兄和沈姐了。” 去高家赴宴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去,谢安澜还是回府换了身衣裳随便将给穆翎的卷宗也带了回去,然后才出门与穆翎回合。虽然是在孝期,不过上门做客毕竟不能穿着一身守孝的衣服过去,穆翎换上了一身绣着浅色云雷纹的白色衣衫,身上并没有什么配饰看上去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如果不是这次举办宴会的是高家,穆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陪沈含双参加这个宴会的。毕竟孝期上门做客,也是对主人的冲撞和不敬。不过穆翎知道,高家并不在乎这个。早年战事频繁的时候,高家几乎每年都在守孝,难不成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是以,武将之家与寻常人家都并不太讲究这些,守孝,心诚为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读书人一样三年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用做的。若是突发战事,难道定远侯能我要在家守孝不能上战场? 谢安澜倒是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衫,她扮男装的时候看着年龄更,穿着太过艳丽的颜色反倒是显得男身女相。是以穿女装的时候谢安澜不拘色彩大多却还是喜欢艳色,但是穿男装倒是一贯素净的很。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与沈含双回合之后才一到前往高家。沈含双显然也是特意装扮过得。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绣芙蓉花织金长裙,臂间挽着一条桃色披帛,一头柔顺的秀发挽起一个别致的髻,发髻间簪着镶宝石蝴蝶恋花流苏银步摇,风流雅致,一颦一笑宛如仙子。 “穆翎哥哥,谢公子。” 穆翎点点头,道:“走吧。” 俗话女为悦己者容,沈含双如此精心的装扮却没能换来穆翎的赞赏,沈含双显然略有些失望。对着谢安澜面前笑了笑,跟在穆翎身后上了来时的马车,谢安澜则跟着穆翎一起上了穆家的车。 马车里,谢安澜撑着头靠着车窗道:“穆兄,你若是不愿意去直接跟沈姐便是了。何况你如今原本就不方便,想来沈姐也不至于就生气了。又何必……”他若是还没看出来穆翎在跟沈含双闹别扭,她就傻了。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她也真是傻了,人家情侣闹别扭,她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啊? 穆翎道:“无衣可是对我与沈姐如今的关系有什么误会?” “误会?”谢安澜一怔,不解地望着穆翎。难不成你们现在的关系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穆翎垂眸道:“眼见未必是真。” 谢安澜道:“但是,众口铄金。” 穆翎唇边面前勾出一抹笑意,“但是,我是男人。” 瞪着穆翎许久,谢安澜方才慢慢吐出两个字,“人渣。” 穆翎也不在意,淡淡道:“无衣不觉得,太巧了么?这么几年,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谢安澜偏着头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来什么,好一会儿才问,“如果是误会,你要怎么办?” 穆翎淡淡道:“我不知道。” “……” 高家果然十分热闹,高夫人不仅没有因为穆翎的到访而不高兴,反倒很是热情的亲自迎出了大厅。高家的男人出了高齐一门上下都在战场上,穆家捐献给朝廷的那笔钱大多也会用在边关这是穆家之前就跟朝廷好了的。高夫人自然是对穆家十分感戴。 “晚辈冒昧来访,还望夫人恕罪。”等到沈含双见过了高夫人,穆翎才上前恭敬地道,身后的下人奉上了两个盒子,是穆翎和谢安澜分别为高家姑娘准备的贺礼。既然是来参加人家的寿宴,准备贺礼自然是免不了的。 高夫人笑道:“哪里,穆公子如今一个人在家里,还是多出来走动走动得好。” 高夫人并不是一个十分美丽出众的女子,如今上了年纪眉宇间倒是更多了几分雍容和蔼。不过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坚韧而且豁达的女子。高家在高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并不是只有这么一点人的,那时候定远侯的父亲尚在,家中一个叔叔,几个堂叔堂伯。同辈的也还有好几个堂兄堂弟,只是那时候边关动荡,战事连年。高家的人战死沙场的不在少数。虽然没有自己的丈夫,但是这样的等待其实也是无比的熬人的,高夫人一边要担心自己丈夫的安危,一边要照顾整个高家的孤儿寡母,如今还能将自己的嫡长子再一次送上战场,这样的人生不够豁达坚韧的女子只怕是撑不住的。 “这位公子…可是谢公子?”高夫人看着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笑道,目光中却带着善意和温和。京城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她也听过,不过却并不放在心上。 谢安澜拱手道:“晚辈冒昧不请自来,还请夫人见谅。” 高夫人笑眯眯地道:“好,好孩子,长得可真俊。若是我们家二有谢公子半分乖巧,我便放心了。” 想起高胖那山一般的身躯和“蠢真”的模样,谢安澜心中抽了抽。面上却是一派真诚,“定远侯和少将军都是在世英豪,二公子将来定然也是青出于蓝。”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高夫人总还是高兴的。连声嘱咐谢安澜不必拘束,好好玩儿。 见过礼,谢安澜和穆翎被管事领着去了前院,沈含双则留下来被人领去了闺中女子们聚集的地方。 高家的府邸面积不,不过比起一般官宦人家的亭台楼阁假山莲池景致优雅,高家就显得要粗犷得多了。前院与后院相隔的原本应该是花园的地方,是一个极大的演武场。演武场周围有些景致点缀,但是在读书人看来却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定远侯府却没有人在意这个,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谢安澜和穆翎到了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公子少年都坐在演武场边上饮酒谈笑,不远处的场中两个人正在切磋武艺。高裴和高齐作为主人自然要在一边待客。不过高裴气势太强,寻常人也不敢去招惹他。倒是高齐的狐朋狗友不少,有他在气氛倒也不至于冷淡。 “穆兄,这位…谢公子,多有怠慢,请坐。”高裴首先看到了两人,沉声道。 穆翎拱手道:“多谢。” 高齐见状也想要凑过来,却被狐朋狗友抓住不放,于是又是一番笑闹,倒是十分热闹。 高裴虽然看着冷峻,却是个十分细心的人。知道如今穆翎还在孝期,将两人引到场边较偏僻安静的地方坐下,又让人将桌上的酒水都撤了,只上了茶水和点心。宾主落座,高裴打量了谢安澜几眼道:“这位便是名闻京城的无衣公子?幸会?”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名闻京城?在心里盘算高裴这话到底是不是嘲讽,但是看看高裴神色冷峻,眼中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所以…他是认真这么认为的?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高将军言重了,高将军才是真正的名动京城,在下这……。” 高裴眼底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意,“无衣公子能将偌大的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便是这一点就足以名动京城了。”穆老太爷停灵期间,谢无衣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接手穆家竟然也没有弄出什么纰漏,反倒是让穆老的丧礼办得丝毫不错,这份能力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现在还有不少人暗暗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谢无衣是不是穆老太爷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棋呢。要不怎么穆老太爷刚要不行了,谢无衣就出现了。谢无衣一出现,穆翎就敢毫不怀疑的将穆家交给他打理?没有关系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敢相信。 “谢公子这份能耐,若是有意从军将来也是前途无量。”高裴道。军中敢拼敢杀的人不少,精通兵法的人也不少,但是善于打理这些事情的人才却是少之又少。多半还都是朝廷的官,武自古就不合,做起事情来很是不便。 谢安澜忍不住咳嗽,“高将军抬举了,在下……” “听无衣公子身手也十分不错。”高裴道。 谢安澜摸摸鼻子,决定不话了。 穆翎淡淡一笑,抬手拍拍谢安澜的肩膀道:“高将军就别捉弄无衣了,他年纪还呢。” 高裴微微挑眉道:“在下并未戏言,无衣公子若是有意从军,高家军欢迎之至。” “多谢高将军。”谢安澜举杯道:“在下志不在此,只怕辜负将军美意。” 高裴略有些失望,倒也不在意,“无妨,不准是缘分未到。” 三人正话时,高胖已经摆脱了狐朋狗友凑了过来,“大哥,你们在什么了?” 高裴侧首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今该做的功课还没做完。” 高胖一噎,道:“这个…今不是妹的生辰么?” 高裴点头道:“所以,今的留到明一起做。” “……”要亡我!高胖在心中哀叹一声,贼溜溜的眼睛放到了谢安澜身上蓦地睁大了。谢安澜把玩着折扇,笑容可掬地看着高胖点头道:“高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高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悄悄瞥了自家大哥一眼,朝着谢安澜挤眉弄眼。见谢安澜没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又忍不住往谢安澜身边挤了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高裴额头上青筋直跳,一手抚额不想再看这个丢人现眼的弟弟。 “有话就好好!”终于忍无可忍,高裴伸手将一个劲儿向往谢安澜身边挤的高齐按进了身边的凳子里。高裴看着虽然并不是彪形大汉的体格,在武将中偏于消瘦。但是被他一只手按住的高胖却连挣扎都省了,胖脸直接贴在桌面上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低声闷咳了一声,忍着笑意道:“高二公子,有什么话…您就直吧。” 高胖大脸微红,“那啥…你知道醉欢姑娘最近可还好不?我写信给她她为啥也不回啊?” “……”你哥要是知道是我给你提供了追求佳人的长期计划,还不弄死我啊? 谢安澜道:“这个…我也离开嘉州很久了。” “难道你离开之后就没有再跟醉欢姑娘通信了么?你不是你当醉欢姑娘是姐姐么?你怎么如此无情捏?”高胖一脸鄙视的瞪着谢安澜。 我跟醉欢姑娘通信也不可能告诉你啊。谢安澜心中暗道。更何况嘉州距离上雍千里之遥,虽然她确实有跟言醉欢保持联系,但是这个联系绝对不够紧密。这么久也不过是写了一封信收到一封回信罢了。谢安澜摸摸鼻子,很是坦率地认错,“是我这人心性凉薄。” “知道错就好,那你回去赶紧给醉欢姑娘写信哈,别让她担心。”高胖语重心长地道。 “没问题。”谢安澜十分受教,答应的很是爽快。 高胖大脸微红,“那…你在信里替我带个好呗?” “…。”谢安澜默默地抬头看向高裴,你弟弟这么单纯无邪你知道么? 高裴额头上仿佛挂了几条黑线,咬牙切齿地问道:“醉欢姑娘是谁?” 高胖身子一僵,他敢在家里跟他娘闹得翻覆地,却不敢在他大哥面前闹。好半,方才鼓起勇气道:“醉欢姑娘是我的心上人,是高家未来的二少夫人,是你的二弟妹。” 高裴淡淡瞥了他一眼,却意料之外的没有多什么。原本还等待着狂风暴雨地高胖倒是被这风平浪静的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呃…大哥,你不骂我?”高胖道。 高裴挑眉,“骂你做什么?” 高胖道:“那你是同意我娶醉欢姑娘了?”狂喜!如果大哥支持他的话,娘就不会反对了。娘不反对的话,爹肯定也就没话了。 高裴淡淡道:“我同不同意不重要,我觉得,重要的应该是那位姑娘同不同意。” 高胖雄心勃勃地道:“我当然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感动醉欢姑娘,让她同意嫁给我做妻子的!” 高裴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他很不高兴,“大哥,我是认真的!” 高裴点点头道:“我猜,那位姑娘应该也很认真的拒绝过你。” “……”高胖顿时哑然无语,好半才反应过来重新鼓舞士气,“那是因为醉欢姑娘觉得我不是认真的,我一定会让她看到我的诚心。我发誓!” “用你身上的肉发誓么?”高裴问,“这么看起来的话,好像没什么用。从我回来到现在,你非但没有瘦下来,反倒是又胖了一圈。” 高胖被打击的眼眶都要红了,“你胡!陆家那个坏女人还我瘦了!” “……”陆家的坏女人。 高裴怜悯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她还肯昧着良心安慰你,明她还不算坏。” 谢安澜觉得自己憋笑的肚子都要痛了,但是看着高胖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这时候笑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厚道。正在憋得难受的时候,一道凌厉地劲风从演武场上朝着高胖飞了过来。 “心!”高裴一把抓住高齐往后一拉,高胖硕大的身躯也挡住了他想要拦截的方向。 谢安澜微微眯眼,右手一翻只听铮地一声轻响,直射而来的短刀立刻改了个方向插进了身边不远处的假山石缝里。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教你做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刀子是向着高家二公子高齐去的。如果只是个意外还好,若是…… 另一方面,让众人更加惊讶地则是跟着穆翎一起来的蓝衣少年。虽然这两个月无衣公子在京城里颇有名声,但是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放在心上。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谢无衣只是因为穆翎才引人注意的罢了,只能算是穆家大公子的附庸。但是方才,就见他抬手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拨,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有没有用什么武器,那原本直射而来的刀就已经偏了方向了。看看那嵌入假山中足有五六寸的短刀,众人暗暗吞了口口水。原来…这位看起来俊俏无害的少年,竟然也是一位高手么? 周围的人们看向这边,谢安澜穆翎和高裴却是有志一同的看向演武场上。高家是武将世家,因此结交的人也多是将门之后。是以即便是家里为姑娘举办生日宴会,前来道贺的年轻人们聚在一起也还是比武切磋的多,吟诗作赋的少。这会儿演武场上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一脸茫然地望着这边,显然是不太明白眼前的突变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却是抱胸站在演武场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高裴。 高裴还没话,高齐却有些忍不住怒道:“颜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唤作颜老三的年轻人连看都没有看高齐一眼,只是望着高裴道:“高少将军,难得回京一趟不如切磋一下?”话得客气,但是眼神里却尽是挑衅。 高裴皱眉,淡淡道:“不必。” 年轻人脸色微变,冷笑道:“怎么?高少将军看不起我们这些纨绔子弟?” 高裴打量了他一番,漠然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年轻人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仿佛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般,还算英挺的脸都在不受控制的抽动。好半晌方才咬牙指着高裴道:“高裴,有本事你上来!” 高齐翻了个白眼,没好奇地道:“颜老三,你有病啊。我大哥都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了,你还叫?”高齐虽然对高裴这个严厉的兄长犹如老鼠见到猫,却绝对不许旁人冒犯自家大哥的威严。年轻人不屑地扫了高齐一眼道:“滚到一边儿去,我没跟你话。” 原本还分散在四周的宾客见状,纷纷聚拢了过来。人多了,反倒是更加不好收场了。那年轻人脸色通红,死死地盯着高裴不话。 谢安澜侧首看了一眼身后嵌在假山里的刀,低声问道:“穆兄,这是什么人?” 穆翎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是靖安侯府的侯爷。颜锦庭。” “嗯?”谢安澜挑眉,“他跟高将军什么仇什么恨?” 穆翎看了一眼还对高裴虎视眈眈的年轻人,压低了声音道:“当年先代靖安侯跟定远侯一起上战场,定远侯回来了,靖安侯却战死沙场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当时颜锦庭才不过七岁,靖安侯只剩下他这一根独苗了,定远侯顾念与他父亲的袍泽之情,对他十分照顾。不过从,颜锦庭就跟高将军关系不好,越大越不好。靖安侯夫人因为丈夫的死一直对定远侯颇有微词,又不许儿子上战场,所以……” 两人在这边低语的时候,颜锦庭已经冲下演武场奔着高裴冲过来了。 高裴却并不和他动手,直接轻巧的避开了他挥过来的拳头闪到一边去了。 穆翎仿佛想起什么,道:“对了,颜锦庭的夫人,是陆家的四姐。” “陆家?就是那个陆家?”谢安澜问道。 穆翎挑眉一笑,“还能有哪个陆家?颜家跟高家一样也是武将世家,只是没想到颜家竟然和陆家结了亲,反而和朝中的武将都疏远了。想来靖安侯府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让颜锦庭上战场了。”谢安澜挑眉,看着正疯狂的攻击高裴的颜锦庭所有所思,“高将军和他打一场不就完了么?” 穆翎摇头道:“你以为没打过么?颜锦庭受他母亲影响,从便敌视高家。听靖安侯生前对定远侯有救命之恩,高裴从就让着他,还不是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谢安澜偏着头想了想,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无衣,你想做什么?”穆翎看着她。 谢安澜道:“闲着无聊,看看将门之后的实力呗。”完,谢安澜抬手就抽出了那把嵌入了假山缝隙里的刀。 颜锦庭似乎真的很恨高裴,高裴越是不接招他越是来劲。只是打了一阵都没能碰到高裴一片衣角,让他的出手越发的没有了章法。 正在颜锦庭怒不可遏的时候,一道蓝影突然插入了两人之间。高裴见状立刻就飞身后退了好几步,让谢安澜的刀背正好敲上了颜锦庭的手臂。谢安澜并没有怎么用力,却还是让颜锦庭的手臂吃痛了一下,原本挥出去的力道立刻卸去了大半。 “你做什么?!”颜锦庭盯着谢安澜,冷声道。 谢安澜扬了扬手中地刀,淡淡道:“你刚才差点打到我了。” 颜锦庭微微眯眼,盯着谢安澜半晌方才道:“滚开!” “不如你教教我怎么滚啊,我不会。”谢安澜偏着头,一手提刀笑眯眯地道。完,脸上的笑容一凝,沉声道:“你差点打到我,道歉。” 颜锦庭嗤笑一声,“道歉?你以为你是谁?” 谢安澜扬眉道:“你又以为你是谁?靖安侯府侯爷?靖安侯府这个称号跟你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么?” “住口!”颜锦庭咬牙切齿地道,仿佛恨不得一把将眼前的少年撕碎了,“谁准你靖安侯府的!” 谢安澜懒懒道,“你好像理解错了,前代靖安侯为国捐躯自然没有人能什么,我的是你啊…靖安侯府…、侯、爷。”想了想,谢安澜抬起下巴道:“你不是想要挑战高将军么?不如,你先来挑战我啊。你打赢了我再去挑战高将军不迟。你是不是?” 颜锦庭不屑地道:“挑战你?你配么?” 看着眼前一脸傲慢的年轻人,谢安澜慢慢眯起了眼睛,“你试试就知道我配不配了。今,本公子就教教你怎么做人,免得以后眼睛都长到上去了。” “放肆!去死!”颜锦庭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 谢安澜不闪不避,直接身手一个擒拿,抓住他的胳膊就摔了出去。颜锦庭敢当众挑战高裴,至少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被谢安澜一甩立刻就凌空翻身想要重新落地,却感到一阵风声袭来,谢安澜已经一脚踢向了他的腰间。颜锦庭立刻伸手去挡,虽然拦住了谢安澜凌空的一脚,自己却也跌倒在了地上。 落到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颜锦庭立刻翻身而起抓过身边立着的一杆长枪就朝着谢安澜刺了过来。 枪乃长兵,也是战场上最常用的兵器,有百兵之王之称。 谢安澜研究过各种冷兵器,但是对现代人来这个兵器却还是略显冷门了一些。因为在前世,实战中几乎没有人会使用这种携带不便的兵器了。但是…这并不能抹杀这种兵器在冷兵器时代的优越性和杀伤力。 颜锦庭的枪法显然也是下过苦功夫的,舞起来虎虎生风。但是…还不够! 颜锦庭长到二十多岁,虽然苦练功夫却从未上过战场。与人交手绝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府中教他功夫的师傅或者护卫,这些人自然绝对不敢伤他的。因此,在谢安澜看来颜锦庭练得都是套路。一个从未实战过的人,与一个早就已经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人交手。其惨烈的结果…高胖已经用它那硕大的身躯证实过了。 所以,当颜锦庭震惊地望着原本在自己手中的枪跑到了谢安澜的手里,当自己的枪此时的枪尖却指着自己的脖子的时候,颜锦庭的脸色惨白。 谢安澜不太熟练的试了试手中的长枪,随手一扔,将长枪放回了原本的位置淡淡道:“就这水平还想挑战高将军,是嫌自己命长么?” 颜锦庭咬牙,目光通红地等着谢安澜。谢安澜淡淡道:“高将军给你留面子,侯爷也不要逼人太甚了。人家一个战场上厮杀的将领,陪你一个孩子玩过家家,合适么?” “你!”颜锦庭的模样看起来恨不得咬谢安澜一口。身后,高胖手舞足蹈的对着谢安澜竖起大拇指。从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颜老三,整一副前下人都欠他的模样。偏偏爹娘还总是让他让着他,拜托…颜老三比他大了足足四岁好不好? “道歉。”谢安澜道。 颜锦庭咬牙不语,谢安澜道:“不然咱们再来,打到你服输为止。” 高齐高声笑道:“哈哈,颜老三,刚才不是还耀武扬威的要挑战我哥么?连个孩子都打不赢,你好意思么?哈哈!”得意的高胖忘了,自己也是打不赢眼前的这个孩子的。 好半晌,颜锦庭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抱歉。” 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道:“认输就好,以你的身手,最好还是再练练再挑战高将军比较好。”如果颜锦庭只是在家里这么练着的话,大概这辈子也别想打赢高裴了。 颜锦庭恨恨地瞪了谢安澜一眼,转身跳下了演武场拂袖而去。 找事儿的人走了,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高齐高兴的一巴掌拍向谢安澜的肩膀,“谢弟,没想到你……” 谢安澜身手架住将要落下来的大手,高齐嘿嘿一笑收回了手笑道:“没想到你功夫还真不赖,竟然几下子就将颜老三给打跑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在下一时鲁莽,还望高将军勿怪。” 高裴摇摇头道:“多谢无衣公子解围。” 高裴这话十分真心,高家和颜家的关系这些年一直处的十分艰难。不接受颜锦庭的挑战,颜锦庭觉得高裴看不起他,越发的闹腾。打败了颜锦庭,靖安侯夫人觉得高裴欺负自己儿子,扫了靖安侯府的面子,回头就要找高夫人的事儿。自己假装败给颜锦庭?谁信呢?所以,谢安澜能出手接下了颜锦庭的挑战,实在是帮了高裴一个大忙。 谢安澜摇摇头道:“顺便而已,刀子贴着我脸飞过去,总不能什么都不就这么算了。” 高裴淡淡一笑,对眼前的蓝衣少年更生出几分好奇和好感。 这边演武场热闹不已,另一边女眷聚会的地方同样热闹。窗口的地方挤着几位妙龄少女,纷纷都趴躲在窗口朝着不远处的演武场上望去。方才演武场上那一幕自然也被她们看在了眼底。 “那个蓝衣公子是谁啊。好厉害啊。”一个少女悄声问道。 “可不是么?居然打败了靖安侯。”同伴纷纷道。 “阿绫,那个公子是谁呀,你认识么?” 看上去年纪最的姑娘趴在窗口上举目眺望,摇了摇头道:“没见过呢。”灵动的眼眸一转,笑道:“不过,我知道他是谁哟。” “是谁啊?好像没在京城里见过呢。” 姑娘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大厅里正坐着跟人笑的沈含双道:“你们去问沈家姐姐呗,我刚刚看到那个蓝衣公子跟穆家大公子走在一起哦。”跟她一起玩耍的姑娘们也大都是十一二岁的模样,都是尚未及笄的姑娘,倒也不需十分避讳。叽叽咋咋的商量了一番就朝着沈含双那边过去了。 沈含双正与几个年龄身份相仿的闺秀坐在一起话,见几个姑娘围了过来有些不解却依然含笑问道:“阿绫妹妹,可是有什么事儿?” 叫阿绫的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问道:“沈姐姐,那个跟穆家哥哥一起的哥哥是谁呀?” “哥哥?”沈含双有些意外,阿绫道:“那个哥哥好厉害哦,我们刚才看到他三两下就将颜家那个侯爷打破了唉。”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啊,就是啊,好厉害!” 沈含双不由笑了笑,道:“那个啊…是你穆家哥哥的好朋友,我只知道他姓谢,叫谢无衣。” “谢无衣?”阿绫好奇地道:“好奇怪的名字,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那个无衣么?” 沈含双微笑道:“阿绫真聪明。” 不远处的高夫人见这么一群丫头围着这边,不由好奇朗声笑道:“阿绫,你们围着沈姐什么呢?” 阿绫走到高夫人面前,“娘,我们问沈家姐姐,谢家哥哥的事儿呢。”原来,这姑娘正是高家的姐高绫儿。 高夫人奇道:“谢家哥哥?”蓦地想起来,笑道:“谢家哥哥怎么了?” 阿绫笑道:“谢家哥哥好厉害,三两下就将颜家那个讨厌鬼打跑了!” “胡什么!”高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有些话只能想不能。阿绫连忙捂住嘴,无辜地朝娘亲眨了眨眼睛。高夫人无奈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道:“以后这话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知道么?”阿绫乖巧地点了点头,问道:“娘亲,我可不可以认识谢家哥哥。” “怎么?”高夫人挑眉,自家丫头才十一岁,总不至于就情窦初开了吧? 阿绫道:“我要变得跟谢家哥哥一样厉害,以后就可以帮大哥打跑颜家…呃,侯爷了。” 高夫人无奈地点点女儿的额头,“胡闹。” 阿绫偷瞄了一眼庭中的闺秀们,伏在母亲耳边低声道:“娘,怎么样呀?有没有替我找到大嫂?” 高夫人抚额,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她将闺秀们聚会的地点选在这个楼上,就是因为这里正对着演武场,可以看到演武场上的情形。对自家儿子的优秀高夫人还是很有信心的。奈何上雍的闺秀们虽然还没到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却还是略有些羞涩。出了这些什么都还不懂的丫头,谁也不好意思去偷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含双,她虽然对沈家这位京城第一美人感觉一般,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羡慕穆家大公子的福气啊。 高夫人正失神,管事来禀告已经在园中准备好了宴席,请夫人和宾客们入座。高夫人这才连忙收齐了分散的思绪含笑邀请在座的宾客入席。 谢安澜跟穆翎坐在一起,颇有些闲情逸致地打量着对面不远处。男宾和女眷虽然是分开的,但是离得着实不算是远。谢安澜坐在这里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正在与人谈笑的沈含双,可见高夫人为了儿子的婚事煞废了多少苦心。倒是没想到,这位第一美人在京城里的人缘竟然十分不错。 “无衣在看什么?”穆翎侧首低声问道。 谢安澜悠悠道:“看美人啊。” 穆翎无语,朝着女眷那边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哦?那无衣觉得哪一位美人更美?”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干笑,“这个…自然是沈姐,呃,其实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看你未来夫人的,可以了吧? 穆翎无奈,“你啊。”幸好谢无衣看着年纪,还长了一张俊俏无害的脸蛋,不然以她这种看人的眼神早就被人当成登徒子赶出去了。 谢安澜也知道自己一时看得太高兴忘了男女之别了,朝穆翎笑了笑不敢再看。 谢安澜不看别人,别人却会看他。一个粉嫩嫩的家伙悄悄摸到了谢安澜的身边。其实她还没走近谢安澜和穆翎就都发现了,不过在定远侯府自然不用担心什么,因此也都没有理会。谢安澜的衣袖被人拉了拉,谢安澜低头果然看到脚边蹲着一个粉嫩漂亮的姑娘,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谢安澜骨碌碌打转,一看就不是个温婉娴静的主儿。 “谢家哥哥。”姑娘冲着谢安澜娇声叫道。 谢安澜挑眉,趴在桌上往下望去,“妹妹,你叫我?你是谁家的姑娘啊?” “你猜?”姑娘笑道。 谢安澜道:“我猜…你是高家的姑娘对不对?今的寿星?” 阿绫眉头微皱,有些沮丧地道:“你怎么知道?你没有见过我呀。” 谢安澜有些好笑,道:“因为你长得很像高将军啊。” 阿绫眼神一亮,“真哒,我长得像大哥么?那阿绫以后是不是也能像大哥一眼威武?” “……”不愧是将门之后,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好看,而是威武?但是,我的真的只是你的脸而已。轻咳了一声,谢安澜眼神略有些漂浮地欺骗姑娘,“这个么…自然了。”姑娘顿时欢喜了,“太好了!” 长得跟高裴一样威武的话,对于一个女子来到底哪儿好了? “阿绫为什么想要跟大哥一样啊?” 阿绫撅着嘴轻哼,还挥舞着拳头,“我要像谢家哥哥一样,把颜家那个讨厌鬼打成渣渣!” 我没有把颜家那个…讨厌鬼打成渣渣。 伸手摸摸姑娘的头顶,谢安澜道:“今是阿绫的寿辰,不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哦。无衣哥哥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阿绫睁大了眼睛望着谢安澜,显然是好奇他要送给自己什么样的礼物。只见谢安澜抬起空荡荡地右手挥了挥。姑娘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原本还什么都没有的手里就出现了一朵浅粉色的芍药。 “哇,好漂亮!”阿绫接过来才发现,那并不是一朵真花,而是用纱布做成了堆纱花儿。只是做得十分精巧,看上去竟然与真花相差无几。谢安澜笑道:“送给阿绫啦。” “谢谢无衣哥哥。”阿绫得到了漂亮的花儿,立刻心满意足地谢过了谢安澜,遛回到了女眷席上去了。 旁观全场的穆翎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道:“为兄倒是不知道,无衣身上竟然还带着这种东西?” 谢安澜手一展,指尖又多了一朵芙蓉花,笑眯眯道:“穆兄可是觉得我厚此薄彼?”穆翎面无表情地抬手挡开,“敬谢不敏。” 谢安澜心中一笑,她身上自然带着稀奇古怪地东西。不过随身带着花儿绝对是个意外,原本是买回去打算哄芸萝姑娘的。 穆翎没好气地道:“你心一点,除非你打算娶高家姐。” 谢安澜失笑,无奈地道:“穆兄,阿绫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呢。” 穆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大? 对上穆翎鄙视的目光,谢安澜值得无奈地认输。好吧,男女大防确实是一个事儿。比如穆翎和沈含双,之前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调侃两人的关系,还有人打探起穆翎的婚期。谢安澜却是有些明白沈含双的意思了,在场的人都知道穆翎是陪着沈含双来参加高家的宴会的。在外人看来也就坐实了穆翎和沈含双之间的关系。若是将来婚事有什么变化,对穆翎的名声只怕也会有不的影响。不过沈含双倒是真的狠得下心来,要知道穆翎的名声若是受损五分的话,沈含双就要受到八分损害。这个世道对女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所以绝大多数女子都必须心翼翼的维护自己的名声。 从高家出来,谢安澜决心不能夹在别人中间当电灯泡了,只是飞快地跟穆翎和沈含双打了声招呼,就自己落跑了。 看着她非一般消失在街头的背影,沈含双不由莞尔,道:“穆翎哥哥,你这个朋友真有趣。方才还有许多姑娘跟我打听他呢。” 穆翎道:“都是些不懂事的丫头罢了,方才高家的丫头就凑过去跟无衣了好一会儿话。” 沈含双有些意外,“无衣公子当真惹人喜爱呢。我还听高夫人夸他来着。” 穆翎淡淡道:“无衣性子好,有跟真心为朋友拔刀相助,喜欢他的人自然不少。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好。”沈含双也不多什么,柔顺的点头应道。 换回女装回到家里,陆离正坐在书房里研究卷宗。谢安澜心情好,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才突然伸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 陆离抬了下头,却并没有被她吓到。只是微微蹙眉道:“喝酒了?”虽然谢安澜已经洗漱过了,但是陆离还是闻到了淡淡的酒香。谢安澜笑道:“刚被人拉去高家参加高家姑娘的寿宴来着,喝了两杯不碍事。你在看什么?用过晚膳了么?” “等你回来。”陆离放下了卷宗,淡淡道。 谢安澜了然,“还没用膳啊,嗯,我又没吃饱,陪你再用一点?” 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这才扬声换来门外侍候的丫头去让厨房准备饭菜。 陆离拉着谢安澜在自己身边坐下,谢安澜也不在意,直接凑到他跟前去看他刚刚专注的东西。 “咦?陆家的资料…颜锦庭?”谢安澜有些惊讶,陆离正看着的那一页正是陆家的四女婿颜锦庭的。陆离伸手揽着她,免得她直接趴到桌面上去了。一边问道:“你认识他?”谢安澜摇摇头道:“原本不认识,不过…今刚好打了一架。” “打架?”陆离皱眉,低头去看谢安澜。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我当然不会有事了,有事儿的是他。” 陆离皱眉道:“心一点,他毕竟是靖安侯。虽然如今颜家在军中已经不上话了。但是老靖安侯应当还是留下了不少心腹的。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谢安澜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事也绝不会跟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打起来。 谢安澜将今在高家演武场的事情简单的了一遍,陆离微微蹙眉道:“高家和颜家的恩怨由来已久,颜锦庭挑衅高裴倒是不意外。” 谢安澜道:“颜家这么恨高家,难不成定远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颜家的事情?” 陆离不屑地撇嘴道:“不过是嫉妒而已,当年的战事,高家死的人不比颜家少,定远侯的两个堂兄弟,一个侄子一个堂侄都是死在战场上的。颜家那个女人舍不得将儿子送上战场,如今看着高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靖安侯府却要仰陆家的鼻息,怎能不恨?” “原来如此,无趣。”谢安澜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对颜锦庭的事情没有了兴趣。不过目光落到那份卷宗上,又皱起了眉头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陆家的消息?你看这个做什么…难不成…” 陆离道:“我想看看,这次的事情…陆家到底有没有插手。” “结果呢?”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陆渊不会这么蠢,不过我入狱之后…应当有不少人插手此事。”对于这个,陆离倒是不怎么介意。如果是他的敌人不心入狱了,他也会毫不留情的设法让他再也出不来。用谢安澜的话来,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其实剥除了陆离入狱之后的那些各方人马的活动施压和博弈的话。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案子,唯一不简单的也只是那几个死者的身份并不是真正的街头混混而已。如果当,陆离并没有突然出手当场将那些人杀死。那么事情就是——今科探花回家途中,遇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被打断了腿。如此而已。 有时候,想得太多反倒是会陷入其中难以看清事情的真相。 柳浮云敢将这些卷宗交给他,就证明这件事跟柳家是没有关系的。至少那四个人不是柳家的。苏梦寒也了,高阳郡王也没有派人动手。至于另一位理王殿下东方靖,他还没到要主动对陆离动手的地步,而且如果是东方靖动手,就不是想要打断陆离的腿那么简单了。 陆家…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前世今生,陆晖好像对打断他的腿这件事都很执着啊。 感觉到陆离身上的气息渐渐冷肃起来,谢安澜伸手搂住他,“别多想,已经没事了。” 陆离淡淡道:“我从来不多想。”他只会做。 “你想要做什么?”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 陆离侧首注视着她,轻声道:“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想招惹我。” “你现在对陆家动手?”谢安澜蹙眉,“本家只怕不会容许。”不是陆家有多重要,而是毕竟是血缘较近的一个旁支。若是让一个的今科探花给整的毫无还手之力,本家的面子也过不去。 陆离修长的手指在卷宗上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那就先不动陆家,我动林家和李家。” 林家和李家…陆家的姻亲,陆夫人和大少夫人的娘家。这两家虽然也都是官宦人家,但是在京城还确实排不上什么号。当然比如今的陆离确实是要有权势得多,但是谢安澜却明白,以陆离如今所能掌控和联络的势力,想要对付这两家确实半点问题都不会有。了…林李两家被陆离盯上,也算是倒霉。 “既然已经定了,就别板着脸了成么?”谢安澜笑眯眯地伸手捏住他俊雅的容颜,道:“四爷,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都很狰狞。”陆离最可怕的表情不是他故意露出算计的声色,也不是他阴冷狠戾的时候,而恰恰是他真的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诸如陆英同学基本上看到这种时候的陆离都是有多远闪多远。谢安澜没有这么严重,但是她不太喜欢陆离的这个表情。当陆离出现这样的神色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离得很远,仿佛所有的生命在他眼中都没有任何意义一般的淡漠。他本人就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玉雕。 陆离抓住她捏自己脸的玉手,将她拉倒自己腿上横躺了下来。 “夫人。” “什么?”谢安澜眨眼,想要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肩头。横竖陆离也不可能掐死她,谢安澜也就懒得挣扎了。 陆离道:“五了。” “什么五了?”谢安澜不解地问道。 陆离轻抚着她的脸颊道:“我已经在书房睡了五了。” “那又怎么了?”不是话了一个月么?才五而已啊。 陆离眼底带着淡淡的不悦,看起来很多事情跟他家夫人是不通的。 “我受伤了,我不想住书房。”陆离直截了当地道。 谢安澜了然一笑,伸手攀上他的肩头,笑容可掬地道:“要不然咱们换一换,你回房去住,我来住书房?”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偶尔可以包容丈夫的无理取闹。 陆离眸光微闪,低头稳住了她带笑的菱唇。 “唔…陆离…”谢安澜磨牙,每次都来这一招。 不算是白猫黑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同样的,不管新招老招,能管用就是好招。 这两只原本就正在如胶似漆的阶段,虽然性格使然基本上看不太出来什么。但是谢安澜在这方面从来不知道何为含蓄羞怯,陆四少历经两世看尽下风云变幻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恰巧这两人还刚好都算得上是两情相约,一旦开启了那道禁令,平日里相处绝不清汤寡水,陆英早不知道被闪瞎了多少对狗眼。因此面对陆离的刻意撩拨,谢安澜也不故作清高矫情,她就是喜欢陆四的脸和身体,谁管得着啊。 伸手环住陆离的脖子,谢安澜抬起身主动加深了这个吻。陆离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眼眸幽深的盯着眼前美丽而妖娆的女子,用力将她的揽入怀中,唇舌纠缠,呼吸缠绵,静谧的书房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秀恩爱(一更) 静谧的书房里,仿佛有什么在慢慢地燃烧。让这个晚春的季节似乎一下子跃到盛夏。 纠缠在一起的唇舌慢慢分开,陆离温热的呼吸轻轻的喷洒在她脸上。谢安澜美丽的容颜上红霞飞染,眸光如水,妖娆妩媚地令人心中一窒。 “陆离……”她低声轻喃道,陆离眼眸一沉拦腰抱起她朝着里间走去。里间休息的地方与前面的书房不过是隔着一面宽大的雕花山水屏风而已。里间放着一张宽大的软榻,虽然没有寝房里那张特意挑选的拔步床宽大舒适但是此时却谁也没有心情挑剔这个。 “你的伤……”谢安澜响起什么,忍不住皱眉道。 “没事。”陆离低声道,俯身将人放在软榻上,谢安澜嫣然一笑伸手一拉两人便双双跌进了软榻里。谢安澜伸手拉开他身上宽松的衣衫,露出依然伤痕斑斑的胸膛。鞭伤毕竟不深,几过去倒是恢复了不少。伤口开始结痂,就不用再涂抹外伤药了,伤痕看上去也越发的清楚了。不过离痊愈却还差很多,只是不影响陆离平时行动罢了。 陆离闷哼一声,眼眸深沉的盯着怀着的女子。 谢安澜纤细的手指轻轻在他身上的伤痕处滑动,看着他随着她的手指一动脸上的神色慢慢地变化。抬起身,轻轻吻上他的胸膛。 “青悦……” 陆离紧紧地搂住眼前衣衫半推的妖娆尤物,点点细汗额边冒出。谢安澜身手抓住了他想要作乱的手,一个翻身,上下立刻易位,“我来…”陆离眼底火光乍现,紧紧地盯着她嫣红的娇颜,哑声道:“好。” 谢安澜轻声一笑,俯身将自己偎进他的怀中。 片刻后,空荡荡的书房里隐隐从里间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和呻吟声。原本想要进来请两位主子用膳的丫头吓了一跳,连忙红着脸退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渐渐平静了下来。谢安澜懒懒地依偎在陆离怀中,漫不经心地轻抚着他胸前的伤痕。陆离半倚半躺地靠在床头,**的半身伤痕累累仿佛有些消瘦却并不让人觉得单薄。一头黑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比起平时规规矩矩的束发戴冠的模样似乎多了几分随意洒脱。微闭着眼眸仿佛餍足的俊雅容颜上也多了几分平时被隐藏的不见踪迹的霸道和侵略性。 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陆离睁开眼看向怀中的女子。 谢安澜趴在他怀中,问道:“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陆离一怔,撩开她脸颊边的一缕发丝,道:“我们是夫妻。”夫妻有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现在西西也算是他们的孩子,不过想到……低头看向她,如果他们有了孩子… 活了两辈子,陆离却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孩子。前世他跟妻子的关系平平,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后来投靠了理王看惯了朝堂上的阴谋诡计黑暗污秽,就更加敬而远之了。如今…陆离心中突然轻跳了两拍,心中隐隐升起一种名为期待的东西。 谢安澜想了想,也不由得莞尔一笑。得也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观念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孩子,谢安澜的观念里自然是要准备好了才能生孩子。所谓准备,无论是环境,事业,孩子的未来等等都要考虑周详。而古代人这是顺其自然,只要成婚了有了孩子就是好事情。不过话回来,他们连西西都养了,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你不想要孩子?”陆离低声问道,她之前一直在避孕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陆离。不过陆离并没有急切地想要孩子的想法,是以并没有过问。但是此时谢安澜突然提起,倒是让陆离心中骤然升起了几分期许。 谢安澜摇头道:“倒也不是,我…呃,应该我们那儿的人,都习惯未雨绸缪罢了。倒是我想岔了,顺其自然吧?” 陆离轻抚着她的朱唇,道:“如果还没准备好的话,也不用着急。” 谢安澜笑道:不过是突然响起来罢了,孩子也要靠缘分的,哪儿就那么容易有了?“ 前世陆离跟谢安澜成婚也有好几年却一直都没有孩子,总不至于她们这么快就有了吧? 陆离轻声道:”若是有了个女儿,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如果是男孩儿,也会很漂亮的。“谢安澜笑道,想一想如果有个既像陆离又像她的男娃娃或者女娃娃,还真是有点期待。不是自吹自擂,他们俩的外表和头脑都算是一等一的好了,将来若是有了孩子无论像谁也差不了的。 ”那就早点生一个吧?“陆离低声道。 ”别闹,你的伤还没好!“房间里,传来谢安澜微恼的声音。 ”无妨,快好了。“ ”陆离!你…绝对要住够一个…不两个月书房!唔……“ 陆家 陆夫人正坐在花厅里闭目养神,身后的丫头心翼翼的替她揉捏着肩膀。好一会儿,陆夫人方才慢慢抬眼问道:”这两怎么不见晖儿呢?“一边时候的管事嬷嬷连忙道:”夫人,大少爷如今不是在念书么,只怕是有事儿。“ 陆夫人微微蹙眉,如今科举刚刚结束,下一次科举还要等到三年后。这个时候正是各家书院最悠闲的时候,陆晖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更是不用整待在书院听先生讲课,还是自家研习的多,哪儿就有那么多事情了。 ”翰墨苑这几没事吧?“陆夫人问道,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陆晖夫妻俩关系一只就有些冷淡。陆夫人虽然对大少夫人也有些不满,但是如今陆晖科举失利,将来也还有需要仰仗岳家的地方,陆夫人就不得不对这个儿媳妇宽容几分了。 管事连忙笑道:”能有什么事?大少爷和少夫人好着呢,夫人尽管放心吧。“ ”大夫人来了。“门外,有丫头的声音响起。大少夫人带着人进来请安,”母亲。“ 陆夫人坐起身来,挥挥手让丫头停手。打量了大少夫人一番道:”看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大少夫人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道:”昨儿下午儿媳娘家有人来传信,是…爹爹被人弹劾了。“ 陆夫人皱眉,”亲家出事儿了?可严重么?咱们怎么没有听?“ 大少夫人无奈,如今陆家上下除了一个林青书,全都是白身,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自然就慢了许多。就算是林青书,也不过是个翰林院庶吉士而已,根本不参与朝堂上的事情又能知道什么? 摇了摇头,大少夫人道:”还不知道。儿媳有些担心,想回去看看。“ 陆夫人点点头道:”是该回去看看,让晖儿陪你一起去。“ 大少夫人皱眉有些为难地道:”夫君…一大早就出门了。“ ”什么?“陆夫人凝眉,”今儿书院有课?“ ”儿媳不知。“ 陆夫人不满地看了儿媳妇一眼,摆摆手道:”算了,你先去吧。回头我再让晖儿过去探望林大人。“ ”是,多谢母亲。“大少夫人起身道。 ”夫人!不好了!“门外,有人急匆匆地进来,连等待通报的时间都来不及。听到这话,不仅陆夫人沉下了脸,就连原本想要退下的大少夫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看向来人。来者是陆夫人的心腹,自从林嬷嬷一家死的死废的废,陆闻也不待见他们,陆夫人只得重新提拔自己身边的亲信。这人便是如今陆家内院的管事。 陆夫人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管事脸色难看地道:”夫人,林家老爷被下狱了!“ ”什么?!“陆夫人身子一软,歪倒在了椅子里。大少夫人自然也走不成了,连忙过去跟着丫头一起扶起陆夫人,”母亲,你怎么样了?快…快叫大夫!“ ”不,不用!“陆夫人强撑着坐起身来,目光死死的盯着管事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或?清楚!“ 那管事一边抹着额边的汗水,一边道:”回…回夫人,今早朝上被都察院和御史台弹劾,早朝刚结束,人就被都察院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林家老爷,也就是陆夫人的父亲如今也不过才是从四品的官而已,而且还不是什么重要部门平时根本不必上早操。因此朝堂上有人弹劾他也只能是下朝之后才知道消息。而林老爷显然是根本来不及收到消息,就被人跟带走了。 管事也是一脸茫然,林家因为跟陆家有些关系,在京城里一向没什么人会去招惹他们。但是这一次,能劳动御史台和都察院同时弹劾,不知道还以为林老爷犯了什么弥大罪呢。要知道,御史台和督察院因为部分职能重合,一向都是有些不对盘的。 大少夫人想到自家父亲的事情,连忙问道:”林老大人是为何被弹劾?“ 管事道:”贪污,听御史台的大人出示了证据,林老大人早年在河东任知州的时候,贪墨了治理河道的银两共计三十三万两。“ 陆夫人眼前又是一黑,别处的贪墨尚且好,贪墨河道银两是要杀头的啊,就算是最轻也是个流放。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陆夫人浑身无力地道,”快,快叫晖儿回来。还有老爷……“ 大少夫人低声道:”娘,我父亲…也是被人弹劾,贪墨。“ 其实,这年头也没有几个当官的手里的干净的。不过官场上本就有不少不成的灰色收入。例如冰炭敬,又例如一些日常的人情往来等等,全看做得好不好看而已。没有人抓自然是没事,但是如果有人诚心挑刺的话,绝对随便都能挑出一大堆来。李家的胆子没有林家的大,至少类似于河道这方面的钱李家是绝对不敢动的,最多是趁机喝点汤。不过这也许也是因为李家根本没有机会捞到这样的肥差的原因。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凝。两家几乎前后脚同时出事,这是有人在针对她们! 陆晖和陆闻自然很快就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陆暄和陆明。陆暄还没有如何,陆明心中却是跳的快了几分。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在陆离的书房里,陆离看着他们的眼神。倏尔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他想多了吧。就算陆离再厉害,手里还没有什么势力的陆离怎么可能动得了林李两家。 ”三哥?“陆暄有些不解地看向陆明。 陆明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一看到陆闻进来,陆夫人立刻抹着眼泪迎了上去。 陆闻皱了下眉,沉声道:”夫人先不要着急,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 陆夫人含泪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林家和李家都出了事?老爷,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针对我们陆家?“旁边的陆晖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也有些难看。陆闻揉着眉心道:”咱们家心在无权无势的,谁会故意针对?更何况…咱们还有本家在,什么人不长眼睛了要针对我们?“ ”可是……“陆闻摆摆手道:”再等等。“ 陆闻得到消息的时间其实比陆夫人还要早一些,当时就派人去打探了。毕竟是自己的岳家,不过陆闻倒也不十分着急,岳家毕竟不是自己家。更何况,这些年岳家也没有给过他们什么帮助。 不多时,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回老爷,夫人,督察院的老爷了,林家老大爷贪墨河工银钱被人将证据递到了御史台,罪证确凿,无可转圜。不过如果林家能主动将贪墨的银两还回去,不定刑部和大理寺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从轻?“陆夫人颤声道,也就是林老爷绝对不可能前身而退了。 打探消息地人点头道:”流放。“ ”父亲…“陆夫人泪流满面地歪倒在椅子里,哭得泣不成声。 ”老爷,怎么办啊。你要救救父亲啊。“陆夫人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抓着陆老爷道:”对了,我们去求本家,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父亲的。老爷……“ 陆闻有些头疼地道:”别急!就算有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的,先听听还有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回老爷,方才的在门口遇到了本家来传话的人,…这事儿本家管不了,让咱们家谁得罪了别人,谁去将事情摆平。“ ”得罪?陆闻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问题竟然真的出在自己家里,而且连本家都直不管。扫了一眼在场的三个儿子,陆明连忙摆手道:“爹,你可别看我。你也知道我可从来没接触过官场上的人,就算想得罪也得罪不了啊。” 陆暄也皱眉,道:“我最近也没有得罪过人。”陆暄是有点傲慢嚣张,但是他又不傻。在泉州傲慢是他有这个本钱,但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别是他,就算是陆家本家的几个公子也没有谁就敢真的目中无人的。 陆闻愣了愣,看向陆晖。陆晖沉默不语,片刻才道:“儿子不知。” 站在听着的下人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函送到陆闻手中,“这是陆家的管事让的转交给老爷的。” 陆闻接过信函,挥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陆明有些好奇,“爹,陆家的信里什么?”陆家既然表明了不插手此事,至少就明他们绝对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 陆闻拆开了信函,里面却三个字——陆少雍。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真是四弟?!”陆明忍不住惊呼道,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盘算这个四弟如今在京城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一个刚入京几个月的新科探花,竟然能拔出李家和林家贪墨的证据,而且看起来竟然还不是造谣和污蔑。要知道,林家老太爷在河东任知州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 “是陆离那个贱种?!”陆夫人尖声叫道,声音尖锐的让厅中众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夫人!”陆闻脸色微沉,沉声道。不管怎么陆离都是他的儿子,陆夫人这样张口贱种闭口贱种的让陆闻听了很是不悦。陆离是贱种,那他是什么? 陆夫人气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哪里还顾得上看陆闻的脸色。站起身来道:“好!好得很!我倒要问问…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着,陆夫人就朝着大厅外面冲了出去。 陆闻心中总觉得要出事,连忙起身道:“快,跟上夫人!”他没有拦下夫人,因为他也想要知道,陆离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群人追着陆夫人抛了出去,落后几步的陆明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出神的陆晖问道:“大哥,这样你可满意了?” 陆晖神色僵硬,“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陆明摇摇头,也跟着追了上去。 陆宅里此时却是难得清闲,陆离伤势未愈并不用去翰林院当值。前来探病或者打探消息的人这几陆陆续续也都来得差不多了,于是赋闲在家的陆离便越发的清闲起来。谢安澜坐在桌边,任由陆离执起眉笔替自己画眉。从他身上略带轻快慵懒的气息就能感觉到,陆四少心情很不错。 “喂,你到底会不会画?”谢安澜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惜陆离不许她看镜子,她也只得耐心的等着了。陆离的画工不错,画眉…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陆离悠悠道:“画不好怎么办?” 谢安澜冷笑道:“画不好我就顶着出门,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丢脸。” 陆离轻笑一声,“我怎么舍得让夫人丢脸。”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你自己不想丢脸吧?” “别动。”陆离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道。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好吧,不动就不动。 “四爷,少夫人,陆家来人了!”门口,陆英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前来禀告。一副习以为常的眼神看着房间里的两人秀恩爱。陆离手下却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十分流畅的继续方才的工作。直到画好了眉,扶着谢安澜的脸认真端详了一番才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了眉笔换了一支勾线的毛笔,沾了放在旁边的彩墨往谢安澜眉心勾画。这才淡然问道:“来得什么人?” 陆英松了口气,道:“老爷,陆夫人,三位公子,还有大少夫人都来了。” 陆离轻哼一声,道:“来得倒是齐。” 陆英看看陆离,问道:“四爷,见人么?” 陆离道:“让他们等等吧,我有事。” 陆英无语地看看两人,您的大事儿就是为少夫人化妆么? “……是。” 谢安澜低声笑道:“你还是快一些吧,我怕他们把花厅给砸了。”陆离却是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模样,道:“不用怕,砸了他们会陪的。” 谢安澜道:“这才几啊,能让他们这么火急火燎的上门,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夫人冤枉哦,我从承府出来之后就没有出过门。”陆离很是委屈无辜地道。 “呵呵。”我相信你就是傻子,没出门是真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出门才能办吧? 又过了半晌,陆离方才停下了手中的笔,淡笑道:“好了,夫人看看,可还满意?” 谢安澜转过身,望着眼前铜镜中的女子却是愣了愣。铜镜中的女子画着并不是上雍女子偏爱的柳叶弯眉,而是眉梢微微向上挑起,凭空更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柔弱。谢安澜平时并不怎么化妆,大多时候也只是随手描几笔眉毛罢了。也没有什么偏好,不过是怎么顺眼怎么来。陆离倒不愧是画坛新杰,在这方面倒也别有赋。 原本光洁的眉心此时却有一朵半开的桃花,袅袅几笔就勾勒出了桃花的妖娆和清艳。也让谢安澜绝艳的容颜更添了三分妩媚动人。坐在梳妆台前的谢安澜碧蓝绣色绣着折枝桃花的长裙,桃红的腰带束着纤细的腰肢,彩色的丝绦缀着裙摆更添了几许亮色。臂上挽着一条与腰带同色的绣花披帛,眼眸含笑,绝艳清丽,竟然美丽不可方物。 谢安澜从陆离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笑容更盛,“好看么?” 陆离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叹息道:“夫人自是姿容绝代,为夫心中倍感担忧啊。” 女子总是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容貌,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丈夫的时候,谢安澜嫣然一笑,道:“不用担心,夫君也是风流俊雅的浊世佳郎。” “……”四爷,少夫人,你们真的还记得花厅里有人在等你们么? 题外话 那嘛煮汤不是个好事儿,煮汤耽误更新。一千字要花掉平时写五千字的时间啊啊啊啊。而且觉得这两只。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伦家是个坚持清水的银! ps:不要问我陆四抱不抱得动澜澜,好歹陆四比澜澜高不少吧,澜澜又不胖。总比那个啥…一夜n次郎科学哈。今二更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对质与出卖(二更) 待客的花厅里气氛凝重的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夫人脸色阴沉,双手狠狠地抓着手中的茶杯,让人怀疑下一刻那细瓷描花的茶杯不是要被她捏碎就是要给她给扔了出去。往日里总是担负着安抚劝慰陆夫人的角色的大少夫人也没有心情话,坐在陆晖身边低着头有些魂不守舍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沉默着。 陆明看看脸色同样不好的陆闻,也不敢多什么只得重新窝回了椅子里,只在心中暗暗后悔不该跟着来看热闹。 从他们被人领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刻多钟了,除了最开始有人送上了茶水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出现过,连个续茶的人都没有。也就难怪陆闻的脸色不好看了。 正在陆夫人快要发作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陆离和谢安澜携手出现在了门外。看着门口蓝衣明丽,白衣翩然的一对璧人,大厅里众人虽然人多势众,却显得十分失色。 陆离拉着谢安澜走进大厅,也不在意陆闻和陆夫人占据了花厅的主位,径自走到一边空着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父亲突然过来,有什么事?”陆离淡淡问道。 陆闻突然有些不知道什么好。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没有榜上什么忙,儿子出狱他们也没有来。现在只是因为主家的一封信,三个字就上门前来质问,真的好么?到底,陆闻还是不太能相信陆离是导致李林两家家长被弹劾的罪魁祸首。 陆离也不看陆闻的欲言又止,轻笑了一声道:“是为了李家和林家的事情来的?” 众人神色都是一边,所有的目光都刷刷地落到了陆离身上。包括谢安澜在内,谢安澜的目光本来就在陆离身上。与其听陆家人废话看他们歪瓜裂枣的样貌,自然还是陆四少更加秀色可餐一些。 陆离微微挑眉道:“是我做的。父亲还有什么疑问么?” 陆闻还没来记得回话,陆夫人就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叫道:“果然是你!” “是我。”陆离淡淡道:“母亲有什么话要?” 陆夫人恶狠狠地瞪着陆离,“你这个孽子!你还是不是人?你竟然连自家人都陷害!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谢安澜有些慵懒地靠着椅子打量着眼前义愤填膺地陆夫人。这世上的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她对别人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的时候,她总是有办法替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什么是被人逼得啊,是不得已的啊,是你对不起我啊云云。但是如果别人做了一点对她不利的事情,那别人就是肯定不是人,孽子,丧心病狂罪该万死等等。 陆离慢条斯理地轻叩着手边的扶手,一边淡淡道:“原来,我还是自家人啊。” 陆夫人不语,只是恨恨地瞪着陆离。 陆暄站起身来,不满地道:“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外祖家还有大嫂娘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做?” 陆离抚额,“三哥觉得我做了什么?我虽然不是御史台和都察院的人,但是在朝为官总该尽到为人臣子的本分。碰巧我手里得到几分证据,不交出去难道还要留着包庇不成?还是…御史台和都察院的证据都是假的?既然如此,劳烦几位出门右转去东城,承府衙门,大理寺衙门还是都察院随意。” 论强词夺理,陆暄就算再长八张嘴也未必得过陆离。只得阴沉着脸看向陆闻,陆闻冷声道:“你少东拉西扯这些没用的,到底为什么要对付林家和李家?我知道你跟家里的关系不好,但是你母亲娘家和你大嫂娘家可没有的罪过你。” 陆离嗤笑一声,目光落到了陆晖身上悠悠问道:“大哥,你…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们?” 陆晖抬起头来,看向陆离的目光阴鸷含恨,“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离也不在意,“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 陆晖盯着陆离并不话,陆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淡淡道:“如果我将这封信函送到尚贤书院,不知道大哥还会不会不知道?” 陆晖的脸色顿变,竟然顾不得陆闻等人还在场就扑过去想要抢陆离手中的信函。陆离虽然是没什么功夫,但是他身边的人有啊。陆晖才冲了两步就被突然划过来的椅子挡住了去路,陆晖刹不住步伐被椅子撞得一头栽倒了下去。原来陆晖刚刚起身,坐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就伸出左手抓住旁边的空椅子往外面一甩。实木的椅子平地移动朝着陆晖跟前划了过去,正好挡在了陆晖的腿边。 陆晖摔进椅子里,又从椅子里翻滚到地上,刷了个五体投地。 陆离挑了挑眉,伸手在手中的信函上轻弹了一下道:“大哥这么急做什么?” 陆晖顾不得许多,死死地盯着陆离手中的信函,“陆离,你想干什么?!你休想害我!” 陆离道:“大哥似乎很紧张这封信,看来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既然如此,不如父亲看看该如何处置?”罢,陆离仿佛毫不留恋,随手将信函抛向了陆闻。见状,陆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陆离将他的神色看着眼中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陆闻愣了愣,低头打来了手中的信函。越看脸色却越发的难看,看向陆晖的眼光也多了几分的不可置信。等到看完了信,陆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了,“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扭头对陆夫人斥道,“你养的好儿子!” 陆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满地道:“老爷,你怎么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妾身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妾身相信晖儿绝对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的。” 陆闻冷哼一声道:“不该做的事情?你是指派人去暗害老四?” 陆夫人吸了一口凉气,一口咬定,“这是污蔑!老爷,这绝对不是真的,晖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陆闻冷笑道:“你跟我没用,你在我跟前老大孝顺勤奋,懂事沉稳,原来就是这样沉稳的?长着本家的势,拿钱找人杀害自己的亲弟弟!” 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陆晖也愣了,立刻叫道:“不对!父亲,不是我…我没有找人杀他!” 陆闻看着嫡长子,眼底无比的失望,“这么…你半个月前没有从家里拿一万两买凶?” 一万两并不是数目,平时陆闻不管后院没注意也就罢了。但是如果真心要查是不可能查不出来的。 “我…”陆晖道:“不对,我没有让人杀他!是…是大堂兄…”慌乱之中,陆晖毫不犹豫地将陆渊给拉下了水。 陆闻皱眉,“陆家大公子?好端端的,他要杀老四做什么?” 陆晖无言以对,陆离却并不着急,慢慢道:“这件事,陆家大公子的法却似乎跟大哥不太一样啊。”陆离抬手,身后的陆英又奉上了一封信函,陆离道:“这是今一早陆家大公子派人送来的亲笔信,他…那四个人确实是用他的人脉找来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大哥想要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他以为,大哥只是在书院受了什么欺负,想要替自己出口气而已。大哥既然求上门了,看在都是一家人的关系上,他也没有多问就答应了。那四个人的身份来历,也都在这里了。” 陆晖身子一软,险些再一次跌回了地上,他没想到陆渊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出卖了他。 “不对!我没有让人杀你!”陆晖咬牙切齿地道。他怎么会让人杀了陆离呢?他还要他好好地活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将他踩在脚下啊。是谁…是谁要害他?陆渊…还是陆离?! 陆离惋惜地叹了口气,道:“那四个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父亲,我在承府的时候我也告诉过承府的大人们,那四个人…是想要杀我的。如今案子还没有丝毫头绪,我想,承府的人大概会换一个方向先查那几个死人了。”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向眼前笑容雍容淡定的白衣少年。 陆离手里捏着陆晖买凶的证据,还是陆家大公子亲笔作证的。一旦陆离将这些东西交到承府去,陆晖就完了。 “给我!”陆夫人神色狰狞地朝着陆离扑了过来。 谢安澜叹气,“夫君,你这样弱不禁风可该如何是好啊?”三两头的被人扑,这要是没了她,日子可怎么过啊。 陆离无语,“有劳夫人。” 谢安澜臂上的披帛突然如灵蛇一般射了出来,正好拦在了陆夫人和陆离之间。披帛随意的一档,扫在陆夫人脸上仿佛被人甩了一记耳光一般的疼痛。还没等陆夫人站稳,谢安澜已经一个旋身做到了陆离的右边的扶手上。 陆夫人却比方才的陆晖更加疯狂,不管不顾地继续朝着陆离扑过去,伸手想要抢陆离手中那封陆渊的亲笔信。 谢安澜耸耸肩,一只手扣住了她伸出去的手,一拉一带然后往后一推。陆夫人连续后退了七八步,正好落进了方才的椅子里。 谢安澜倚坐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陆夫人神色浅淡,“我不喜欢撒泼的人,更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夫人最好还是安分一些的好。”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断腿(一更) 陆夫人面对惊恐地坐在椅子里,往日里总是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了。望着谢安澜和陆离的眼神既充满了怨恨又满是畏惧。以前谢安澜也在她面前动过手,但是当时谢安澜针对的并不是她本人,但是现在却不一样,眼前的女人美丽明艳,看向她的眼神却冷漠的令人彻骨生寒。最重要的是…陆离手中的东西! 大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谢安澜靠着扶手慢悠悠地把玩着腰间彩色的丝绦。陆离同样斜倚着负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信函,谁也没有先开口话的**。 另一边就更加尴尬了,陆明和陆暄对视一眼,双双扭头去看地上的陆晖。陆晖那一下虽然摔得重,但是也并没有重到爬不起来。但是他却一直坐在地上没有动,就连陆夫人被谢安澜甩出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一下。陆暄微微皱眉,看向这位兄长的神色更多了几分不满。 到底,这都是陆晖惹出来的事情。他们是对陆离不怎么样,但是谁规定兄弟就一定要相亲相爱了?就算从前偶尔欺负陆离,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对陆离做什么啊。一个大家族里,强者欺负弱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当然,陆离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弱者,从前八成也是扮猪吃老虎。不然怎么以前怎么挤兑欺负都没事儿,一到父亲动真格的打了他一顿,立马就变了?但是不管怎么,他们也没谁丧心病狂到要去杀害兄弟的地步。现在事情出来了,陆晖倒是一言不发,所有的事情都让母亲去替他解决了。 谢安澜眨眨眼睛,好奇地看向陆闻,有些想知道他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好半晌,陆闻才抬起头来看向陆离,问道:“离儿,你想要如何?” 陆离声音似乎有些怪异,“我想要如何?” 陆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你竟然没有将这封信交出去,自然并不是真的想要至你大哥于死地了?你吧,你想要什么?为父……” “你还要保他?”陆离冷声道,倒不是他对陆闻有什么深厚的父子感情,而是有些无法理解。陆闻也不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人,这种情况下还想要保陆晖简直是莫名其妙。正常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放弃陆晖,改培养陆暄或者陆明么?虽然这两个资质不高,前途有限,但是还有下一代啊。陆晖是比陆暄和陆明厉害一些,但是陆离也看不出来他还能有什么前途。 陆闻道:“他是你大哥。” 陆离轻蔑地嗤笑一声,俯身去看陆晖。被他平静的目光注视,陆晖却觉得仿佛被针刺一般缩起了身子。只看了一眼,陆离就懒得在看他了,淡淡道:“这封信还给父亲也不是不行。”陆闻面上一喜,却听陆离道:“陆家大公子还在,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陆闻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这封信在陆离手里可以作为证据,但是这个证据却不是唯一的。并不是毁了就没有了,陆渊还在,他随手就能写出来百十同样的信。但是…“你要怎么样才会放过你大哥?”陆闻问道。 陆离轻轻弹指,“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既然如此,劳烦父亲…亲手将陆晖的腿给打折了吧。” “什么?!” “不要!” 陆夫人和陆晖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直没有开口话的大少夫人脸色也是惨白。 “不要?”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当初父亲和大哥对夫君下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犹豫啊。” 陆闻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已经扑倒陆晖跟前的陆夫人,道:“这样…晖儿这辈子就毁了啊。” 陆离淡淡道:“他本来就是废物,毁不毁的又如何了?父亲有功夫为他操心,还不如早些另外选个人来培养,不准还来得及。” “陆离!”陆晖目眦欲裂,仿佛恨不得扑上来咬陆离一口。一把推开陆夫人,陆晖朝着陆离吼道:“陆离!你凭什么这么我?凭什么压在我上头?你不过是个贱婢所生的庶子罢了,我才是陆家的嫡长子!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安安分分地待着当见不得人的老鼠?那才是你该有的身份!你该死!” 陆离眼眸微冷,神色淡漠地盯着眼前激动的近乎疯狂的陆晖,“自己蠢,就该认命。陆家你自己留着,我从前没兴趣,以后也不会有兴趣。”仿佛陆家偌大的产业,在他眼中只是一堆毫无意义地垃圾一般。就是这样的态度,让陆晖越发的痛恨,忍不住想要扑上去掐陆离的脖子。只是他还没靠近的时候就再一次被人甩了出去。这一次动手的却是陆英。看着被甩出去的陆晖,陆英眼底一片兴高采烈。每次少夫人都抢先动手,他这个随身护卫的存在感在哪里啊。 “父亲,考虑好了么?”陆离不再看疯魔的陆离,而是侧首去看陆闻。 这一点时间哪里够陆闻考虑好?打断嫡长子的腿,这怎么能行? “陆离,你敢!”陆夫人叫道。 陆离有些厌烦,“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们,我跟你们浪费这么多时间做什么?陆英,将他们全部,赶出去!” “是,四爷。”陆英沉声道。 “等等!”陆暄站起身来道,“四弟,你还没林家和李家的事情。” 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啊? 陆闻和陆夫人也是一愣,陆离一开始就抛出了这样让人震惊的消息,他们都忘了还有林家和李家的事情要解决了。大少夫人脸色也再一次苍白下来,她不笨,已经有些明白陆离的意思了。如果她们方才真的就这么走出去,林家和李家就真的没救了。 “林家?李家?”陆离挑眉一笑,“二哥,三哥,我觉得,你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金家和桑家。” 陆明和陆暄一愣,双双变了脸色。 陆离轻叩着椅子的扶手,淡淡道:“二哥和三哥这样看着我,是要做什么?” 陆明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有些勉强,“四弟,大家都是亲兄弟,何必……” 陆离道:“亲兄弟?之前想要杀我的人据也是我的亲兄弟。因为这事儿,弟还有幸到承府大牢一游,带了一身的伤痕回来呢。” 陆明心中叹了口气,只能闭嘴看向陆闻。 陆闻皱眉,“你从哪里得到那些消息的?”陆闻并不怀疑陆离手中是否真的有金家和桑家的秘密消息。陆离既然能弄到林家和李家的,自然也能弄到桑家和金家的。让陆闻关心的是,陆离的消息渠道来源。 陆离有些意外地看了陆闻一眼,淡淡道:“这不是父亲应该关心的事情。” 陆闻一噎,看着眼前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妻子以及儿媳妇,陆闻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挣扎的神色显露无疑。 “父亲!” “父亲!” 陆明和陆暄双双叫道,陆夫人和陆晖却变了颜色,陆夫人厉声道:“暄儿,晖儿是你大哥!” 陆暄看了一眼正怨恨地盯着自己和陆明的大哥,沉声道:“母亲难道要为了大哥毁了整个陆家?” 陆夫人冷笑,“他有那个本事么?危言耸听罢了!” 陆明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管陆离是不是危言耸听,陆明觉得自己已经都不想再跟这个弟弟接触了。他虽然好色平庸,却有自知之名,论阴谋诡计,他玩不过陆离。但是,陆家属于他的产业却不能为了陆晖而败坏殆尽了。 陆明看着陆闻道:“既然母亲这么,父亲,请你跟四弟一样,把儿子也分出去吧。儿子想带着桑氏回泉州去。”陆明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回泉州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去。但是跟陆晖继续待在一起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不桑家和金家的事情,大哥今能这么对四弟,明就同样会这样对三弟和我吧?”陆明道。 “你…”陆闻脸色有些难堪,他还活的好好地,就又有一个儿子要分家。这不是让外人他陆闻治家无能,教子无方么? “我也一样!”陆暄也瞬间明白了陆明是什么意思,立刻跟进道。陆暄的话却比陆明的分量要重多了。陆暄是嫡子,除了祖宗留下来的传给陆家后代子孙的产业不能动,别剩下的,陆暄是可以跟陆晖平分的。再加上陆明和之前就分出去的陆离,这几乎等于短时间内陆家多半的产业都要分割出去。 陆闻脸上显露出一丝怒容,厉声道:“够了!什么分家?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谁再提我就将他赶出陆家!”然后又转身面对依偎在一起看戏的陆离和谢安澜,沉声道:“这件事是你大哥对不起你,你要有个交代我给你!” 陆夫人脸色大变,“老爷,你想干什么?!” 陆闻沉声道:“你是只要老大的腿,还是要林家和暄儿,你自己选吧!” “不!”陆夫人叫道,伸手将陆晖挡在自己身后厉声道:“老爷!晖儿是陆家的嫡长子,是咱们陆家的希望啊。” 陆闻苦笑,抬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儿子,道:“他现在…还算什么希望?老大,自己做事自己当,你站出来。”陆晖怎么肯?他想要打断陆离的腿,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变成断腿的残废。 “爹,那些事情不是我做得!是陆离!是陆离他冤枉我!”陆晖叫道,这么多混乱中,陆晖脑海中灵光一闪竟然抓住了一条还算正确的灵感。陆离口口声声他派人去杀他,但是却非要父亲打断他的腿。明…陆离从头到尾就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去杀他的。 但是现在…那些人都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死的…陆离,一定是陆离! “够了,出来!” “陆闻,你敢!”一片杂乱声中,陆夫人的声音显得尖锐而狠戾,“你敢伤害晖儿一下,就别怪我无情!”着又指向陆离,“这个孽种…这个孽种当真是那个贱婢生的?你以为我不……” 啪!陆闻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在了陆夫人的脸上,陆夫人被打的身子一歪撞到了一边的桌子边角上顿时血流如注。陆暄和陆明都吓了一跳,却连过去扶陆夫人都不敢,因为陆闻的脸色实在是太过吓人了。这么多年,陆闻发火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是两人却从未见过陆闻这样阴狠而扭曲的神色。 陆夫人被打得耳朵里一阵隆隆作响,抬起头来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伤。只是愣愣的望着陆闻,上前扶她的大少夫人在她耳边什么也根本听不清楚一般。 陆闻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陆夫人,突然抬脚一脚踢在了陆晖的腿骨上。只听咔擦一声轻响,陆晖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大厅。陆闻定定地看向陆离道:“现在你满意了?”陆离微微凝眉,看着陆闻并不话。陆闻却已经转过身去,吩咐道:“带你大哥和母亲回去!” “晖儿!晖儿!”陆夫人终于回过神来,耳中的轰鸣声也渐渐减轻了。一把推开了大少夫人扑倒陆晖跟前,“晖儿,晖儿你怎么样?陆闻,你…。” “闭嘴!”陆闻脸色铁青,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狠戾的目光竟然让陆夫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暄儿,带你母亲回去!” “是,父亲。”陆暄也不敢多什么,与大少夫人一左一右扶起陆夫人就往门外走去。 少了陆夫人,花厅里就只剩下陆闻的喘息声和陆晖的惨叫声了。陆闻低头看了一眼陆晖,挥挥手示意一边跟来的下人将人带走。又看了看陆离和谢安澜,仿佛不知道什么好,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谢安澜挥手让陆英退了出去。花厅里只剩下两人,谢安澜靠在陆离肩头道:“没想到,你爹方才那一脚,看上去倒是完全不像个弱之人。”谢安澜算是个创伤专家,陆闻那一脚下去她清楚的听到了陆晖腿骨断裂的声音。那可不是一般的脱臼,就算没有陆离前世那么严重,陆晖以后依然可以走路,但是想要完全恢复也是不可能了。 想要一脚踢断一个人的腿骨,谢安澜能做到,但是陆离肯定做不到。然而,陆闻却做到了,而且似乎一点儿也不是意外。陆闻只踢出去了一脚就收住了,显然他很肯定自己那一脚下去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爹练过武?”谢安澜问道。 陆离微微摇头,“不知道。” 谢安澜想了想,“肯定不是苏梦寒高裴那样的高手。”高裴和苏梦寒尚且还做不到完全的返璞归真呢,陆闻年岁是比苏梦寒和高裴大,但是资质却绝对不可能比这两个更好。所以…“应该是年轻时候学过一些,后来就渐渐放下了。”陆家以前毕竟还算不错的,身为陆家的少爷公子,陆闻会武双全也不难理解。不过如今的陆闻看上去却跟所有这个年纪的老头儿没什么差别了。 看着陆离依然沉默的模样,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既然这么在意,方才怎么不问?” 陆夫人那句话和陆闻之后的反应他们都听在了耳里,看在了眼中。 陆离…的身份,至少,陆离的生母的身份,只怕是有问题。 陆离早年丧母,无论是前世今生陆离对那个生母其实都没什么太深的印象。直接的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女人而已,只是那个女人与他并不亲近,虽然照顾着陆离的生活起居,平时却极少跟陆离话,更不用如陆夫人一般温柔的对待陆晖和陆暄了。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曾经的陆离是有些羡慕陆晖兄弟俩的。虽然嫡母对他不冷不热的,但是对两个兄长却是十分的温柔可亲。 而他的母亲,或许是因为不受宠,总是眼神幽怨的望着他,在那个女人过世之前的那段时间,陆离甚至觉得他的母亲是有些怨恨他的。所以,他的生母过世之后,陆离便自主的屏蔽了关于母亲的所有事情和想法。一个八岁的孩子,被自己的母亲怨恨着,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这足以让当初还什么都不懂的陆离伤心不已。 按照陆夫人的话,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有陆闻的反应,让陆离不得不考虑陆夫人的话的真实性。 “他不会的。”陆离淡淡道。 陆离觉得或许他一直有点看了这个父亲。方才陆闻面对陆夫人时那一闪而过的阴狠不仅吓住了陆夫人,也让陆离心中一跳。如果但是陆夫人坚持还要下去的话,陆离毫不怀疑陆闻会当场杀了陆夫人。或许陆夫人也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再下去的。 谢安澜有些无奈,偏过头打量着陆离俊雅的容颜,“我不是故意诅咒你的。”她当初三不五时就怀疑陆离不是陆闻亲生的,但那真的只是吐槽和玩笑啊。 陆离唇边口气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重活一世了,前世他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从未曾考虑过什么生母到底是谁的问题,不也将那些人统统踩在脚下了么?如今有了钟爱的妻子,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还有自己的目标和想要的东西,所谓的身世与他又有什么意义? “你想得开就好,你若是实在在意的话,回头我帮你去陆家问问也行啊。”谢安澜道。这个问问当然不是正大光明的上门去问问,而是暗地里去拜访陆夫人问问。陆离摇摇头,“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现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谢安澜点点头,看看陆离有些怀疑地道:“陆晖…应该没有想要派人杀你吧?”杀人还不太符合陆晖的行事风格,一是他没那个胆子,二是他想要看陆离落魄的想法应该是大于他想要陆离的命的想法的。陆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陆晖应该更想看到陆离过得凄惨落魄,更加能满足他被陆离一路碾压的愤怒和不甘。 陆离挑眉,淡淡道:“他自然没那个胆子,可惜…死无对证。”人已经死了,人也是陆晖找去的。陆离刚出狱陆渊就让人送来了信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显然也是对陆晖彻底失望想要放弃他了。如今陆离那些人想要伤他那些人就是想要伤他,陆离那些人想要杀人,那些人就是杀人未遂。 谢安澜叹了口气,低头盘算道:“在皇帝跟前挂了名,又跟柳浮云私下结交,威胁陆家从此以后陆家的人肯定不敢再轻易来招惹你了,还断了陆晖一条腿,从此以后陆家那三兄弟,甚至是父子夫妻关系必然失和。一个简单的事情就能搞出这么多结果,你不累么?”显示自己智商上比别人更优秀一些么? 陆离一手揽着谢安澜,淡笑道:“我知道夫人喜欢直截了当的方式,不过如今不是条件不允许么?”如果可以谁不希望能够干脆利落,直截了当呢? 谢安澜看着他道:“我只担心你未老先衰,早生华发。”想太多确实是很容易变老的。 陆离低声笑道:“夫人放心,为夫一定陪着夫人一起白头。” “……”白头到老什么的… “陆晖这次可是真的要将你恨到骨子里去了。”谢安澜想了想,道。 陆离挑眉,“夫人是在担心什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担心他变成第二个陆离你信不信?”黑化给人力量,黑化能让一个平凡的人变成魔鬼啊。谢安澜怀疑,黑化是不是在智力方面有加成作用。 陆离却不以为然,“陆晖?夫人想太多了。若是换了陆暄我不定还会担心一下。” “嗯?” 陆离道:“陆晖此人心高气傲,实则心性不坚,极其容易被人左右情绪。偏偏他从娇生惯养,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还被他母亲捧在手心里一味的吹捧,所以,当他发现他看不起的庶弟竟然压在自己头上时,才会格外的受不了。他就算满心怨恨,除了心性狂乱,行为失常以外,大概更可能自甘堕落。对他的脑子不会有任何更好的影响,我倒是更偏向后者。” 性格坚韧的人可以在面对挫折和打击的时候一次次跌倒再爬起来。而与之相反的人,却会从此一蹶不振。 陆离是前者,而陆晖是后者。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百五十六章 面君 陆家人回到家里之后会如何闹腾,无论是陆离还是谢安澜都没有心思去关注。d7fd4b8f只有安插在陆家的人传来一些没什么大用的消息,陆晖要卧床养伤,只怕三五个月内动弹不得,陆闻将陆家的许多事情都交给了陆明和陆暄去打理。就连内院的事情,如今也是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做主的多了。至于陆夫人,据她生了重病,在自己院子里养病,陆闻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陆蕙专程跑回去都没能见到陆夫人。 这些消息,陆离和谢安澜看过之后也只是一笑置之罢了。如今对他们来更重要的事情已经摆在了眼前。 皇帝传旨召陆离入宫见驾。 这个消息来得突兀却又并不让人觉得意外。毕竟今科探花入狱的事情确实是惹来了不少人关注的,又是皇帝陛下亲自关照审理的,如今含冤入狱的探花郎身上的伤也好了,皇帝陛下召见以示抚慰也算是正常。 一大早,陆离便进了宫。只是皇帝还需上早朝,陆离便只能在御书房方面等候召见。过往的宫女们看着站在御书房门外屋檐下一身绯色官服饰,俊雅风流的今科探花都忍不住红了脸。 陆离站在屋檐下,抬头望。明黄的琉璃瓦,色彩华丽的雕梁画栋还有屋檐外仿佛万里无云的碧蓝空。 今的气很不错。陆离在心中漫不经心地想着。 这不是他今生第一次进宫,不过御书房却是第一次踏入。但是陆离并不陌生,若前世,整个皇宫里他最熟悉的地方大概就是御书房了。毕竟他不用上朝,前朝皇帝早朝的大殿他是基本上都不去的。 “陛下驾到!”远处,传来内侍尖锐的声音。昭平帝已经下了早朝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御书房走了过来。看到站在屋檐下躬身行礼的陆离昭平帝挑了挑眉,“今科探花,陆少雍?” 陆离垂首,“微臣陆离,叩见陛下。” 昭平帝打量了陆离一番,点点头道:“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随朕进来。” “是,陛下。” 陆离起身,跟在昭平帝身后走进了御书房。 “都退下。”昭平帝坐了下来,沉声吩咐道。 御书房里的内侍宫女齐声应是,恭敬而无声地退了出去。 陆离站在突然有些空旷的御书房中间,垂眸肃立任由昭平帝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起这些日子上雍城中的风波,昭平帝不得不承认这个探花郎果真优秀的有些不像是陆家旁支的子弟,难怪引得嫡兄嫉妒成狂呢。 许久,才听到昭平帝沉声道:“陆少雍,你的胆子倒是不。”陆离垂眸,声音不轻不重,“陛下谬赞,微臣不敢。” 昭平帝轻哼一声道:“陆家,高阳郡王,理王还有柳家都曾经对你示好,你却不假辞色,甚至不惜因此得罪了柳家大公子。陆少雍,你想干什么?” 陆离道:“回陛下,陆离科举为官,确是为了荣华富贵。但是入殿为臣是为了名垂青史,并不是为了做人家臣。” “哦?”昭平帝挑眉,“名留青史,好大的口气。泉州曹禺如今做的事情,是你出的主意?” 陆离道:“曹大人一心为民,微臣不过是多言参详一二罢了。曹大人愿意听从当时籍籍无名的微臣的意见,是曹大人胸怀宽大。” “你倒是不居功。”昭平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 陆离神色淡定,并不多少什么。 好一会儿,昭平帝方才又道:“陆少雍,朕招你入宫所为何事,你可知道?” 陆离道:“臣不敢擅自揣测陛下圣意,请陛下明示。” 昭平帝饶有兴致地道:“不该揣测圣意?朕听陆少雍以计谋百出名闻上雍,那边那几家想要拉拢你也多为此。原来你还有不敢为之事?”陆离依然垂首沉默不语,穿着红色官府的少年站在御书房中央,肃然垂首而立。仿佛恭敬,又仿佛默认,恭谨却不会令人觉得卑微。 幸好,昭平帝似乎也没有兜圈子的意思,顶着陆离道:“陆少雍,既然你你不愿做人家臣,想来是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扬名立万,名垂青史了?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只是,朕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抓得住这个机会?” 陆离抬眼,眼中带着几分惊讶和不解,还有几分欣喜之色。虽然隐藏的很好,却依然被昭平帝看破了。昭平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如何?陆少雍,你敢么?”陆离道:“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本分。” 昭平帝点头,“很好,不过朕听,你跟家里父兄的关系不太好?” 陆离微微一顿,声音似乎都轻了几分,道:“是。” “你那个兄长,朕也听过一些,确实有些不像话。”昭平帝仔细盯着陆离,淡淡地道。其实,身为子昭平帝又怎么会听过陆晖怎么样?这个听,九成九都是刻意让人调查的接过。只听昭平帝画风一转,沉声道:“但是,你身为人子,为此而顶撞父亲嫡母,终归是不对。须知道一句话,下无不是之父母。此事若让人计较起来,与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离微微抿唇,年轻的脸上露出几分倔强之色。口中却还是道:“多谢陛下教诲。” 昭平帝一看就知道他是口服心不服,轻哼一声道:“你觉得你自己就一点都没有做错么?陆少雍,当日死了的那四个混混当真是想要杀你?你身为弟弟,陷害兄长杀人之罪,你可知道若是罪证确凿,你那大哥是要丢了性命的。” 陆离抬眼,道:“陛下怎知不是?” 昭平帝冷笑道:“确实是死无对证,所以朕你的胆量不。但是,你可知道何谓百密一疏?那几个混混尚有一个知道内情的同伙在,整件事情也是他跟你大哥的人接触的。他们的交易内容是什么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听你兄长如今也断了一条腿,你也该觉得够了吧?” 陆离垂眸,掩去了眼底一丝嘲弄的光芒。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事先不知道难道这么好几日还不够他查清楚么? “这次的事情,朕不跟你计较。算起来,也是你兄长不对在先。你是个有能力的,年纪也还轻,难免为了一些事情一时行差踏错,朕不怪你。” “多谢陛下。”陆离沉声拜谢道。 昭平帝道:“你想要扬名立万,朕给你这个机会。正好,朕这里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只要办好了,将来的前程自然可期。你可愿意?” 陆离脸上闪过喜色,“请陛下示下,臣定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力。” 昭平帝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这事情也不难。怀德郡王,你可与他有交情? 陆离道:“并无交情。” 昭平帝点头,道:“很好,朕听怀德郡王心怀不轨,朕要你找到证据呈上来。” 陆离皱眉,沉声道:“请陛下恕罪,陛下只是听若是怀德郡王并无不轨” 昭平帝轻哼一声道:“所以,朕了要你找到证据。陆少雍,那么多人都赞你聪明多智,莫要让朕怀疑的浪得虚名。”陆离眼眸微闪,心中顿时明了。拱手道:“微臣明白了,微臣一定尽力而为,不敢令陛下失望。” “很好。”昭平帝神色稍缓,淡淡道:“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是。” 昭平帝思索了片刻,道:“翰林院那地方倒是有些不便你行事,既然如此你去承府吧,前些日子承府缺了一个通判,一直都没能补上。你去正好合适。” 陆离从容的面上更多了几分喜色,恭敬地道:“臣叩谢陛下隆恩。”翰林院编修是正七品,承府通判正六品,皇帝陛下一句话,陆离便连升了两级,而且承府通判是个实缺,比起一般的地方官,又是在子脚下,自然是不同一般的。承府尹便是非皇帝的心腹不能胜任。 如此算来,昭平帝这次对陆离着实是不错。 昭平帝看着陆离道:“让朕看看你的本事,这件事若是办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柳家十三郎本是个聪明人,办事妥帖朕也喜欢。可惜,他到底是柳家的人,总要为柳家考虑得多谢。你虽然姓陆,但是朕相信你当能明白何为忠君?” 陆离道:“陛下隆恩,不敢或忘。” 昭平帝点头道:“很好,你去吧。” “微臣告退。”陆离也不多什么,恭敬地行礼之后退出了御书房,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昭平帝冷酷的目光一般。陆离知道,这次所谓怀德郡王的事情,只是一个试探。既是试探他是否又能力,也是试探他是否真的能用心为昭平帝做事。昭平帝真正想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区区一个郡王而已。 果然,无论什么样的君王,只要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心计?外人只看昭平帝二十多年来宠幸柳贵妃,昏聩不已。却不曾想过,有这么一个昏聩的皇帝在,东陵二十多年竟然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难道真的就是巧合么?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章 前科探花的嫉妒(一更) 出了上书房,陆离在宫中侍卫的引领下往宫门外走去。d7fd4b8f皇宫这地方他早就十分熟悉,倒也没什么可好奇地,一路上神色淡定自若也没有如许多第一次觐见的官员一般战战兢兢或者四下张望,倒是让领路的侍卫多了几分佩服之意。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领着陆离的侍卫连忙停住脚步恭敬地站立在道旁。陆离扫了一眼心中便已经有数了。如今这深宫之中,除了柳贵妃,还有哪个嫔妃敢有如此排场?柳贵妃出行的这个排场,比起皇后只怕也是不遑多让。 柳贵妃的仪驾并没有直接从两人跟前过去,反倒是在陆离跟前停了下来。柳贵妃坐着一顶四面围着暗金色刺绣纱帘的软轿,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路边的陆离。 “见过贵妃娘娘!”那侍卫连忙朗声行礼,陆离自然也跟着见礼。 柳贵妃柳眉微挑,道:“这是做什么去呢?” 御书房的侍卫,柳贵妃就算不认识人大概也是能看出来出处的。何况这两个人是从那边过来的,一个穿着官服一个穿着御前侍卫服饰,不是御书房的人是谁? 柳贵妃可以认出来御前侍卫,御前侍卫却不可能不认识柳贵妃,那侍卫连忙恭敬地道:“回娘娘,陛下召见陆大人,属下奉命送陆大人出去。” “陆大人?”柳贵妃抬手掀起了暗金色的纱帘,盯着陆离道:“你就是今科探花陆离?” 陆离垂眸道:“回娘娘,正是微臣。” 柳贵妃打量了他良久,方才轻哼一声,挑眉道:“果然是青年才俊,怪道陛下如此看重呢。”看着眼前俊雅的红衣少年,柳贵妃心中就格外的不舒服。不舒服的原因当然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往承府去的那封信。若是之前陛下不知道也就罢了,就在她摆明了对这个陆离有不满的情况下,陛下竟然还为他开脱。甚至暗示她后宫不得干政! 什么这个陆离他有大用,也不知道区区一个今科探花芝麻官能有什么用?就算是陛下有什么事情,拿到浮云不行么?今科那么多的进士不行么?非得要这个陆离? 总之,柳贵妃就是看陆离十分的碍眼。 陆离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垂首伫立在路边也不多什么。好一会儿,柳贵妃方才道:“陛下如此看重陆大人,陆大人就好好为陛下办差吧,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多谢娘娘教诲。”陆离恭声道。 柳贵妃哼了一声,放下了帘子示意可以走了。 一行人抬着软轿摇摇晃晃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领路的侍卫有些同情地看了陆离一眼,这位陆大人也是倒霉,明明好运气得到陛下的青眼,却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贵妃娘娘。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啊。 “陆大人,请。” “多谢。”陆离淡淡点头道。 陆离出了皇宫不久,晋升的消息就传遍了各个应该传到的地方了。一个区区六品通判的任命还用不着皇帝亲自下旨,所以这个消息是从吏部转出来直接转到翰林院和承府的。等到陆离回到翰林院的时候,大半个翰林院都要炸了。 原本还因为陆离入狱而幸灾祸的人们早就羡慕嫉妒的红了眼睛。这运气…也太好了一些吧?坐个牢,就能够得到陛下的召见,还直接官升两级,从翰林院直接跳到了承府。这让许多在翰林院磨蹭了许多年都没有半点长进的人要怎么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陆兄,恭喜啊。”陆离一踏入平时当值的班房,好几个同僚立刻就热情的围了上来。在这个房间里当值的几个除了已经调走的百里胤以外都是七品编修。基本上至少也是上一届科举的二甲进士,当然也有倒霉一点上上届或者上上上届的。总之不管怎么,他们的起点都是跟陆离相差无几的。但是陆离显然比他们跑得快得多啊。 陆离为人并不亲近,不过平时跟同僚的关系也不差。见状也不惊讶,一派淡定自若,宠辱不惊,“多谢各位。” 一个三十出头的同僚望着陆离笑道:“陆兄当真是青年才俊,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陆离拱手,“洪兄谬赞了。” 其他人也纷纷七嘴八舌的恭维着陆离。这一届的科举的后生太厉害了一些,这才短短两个月,已经是第二位升到正六品官位的人了。虽然在众人眼力,陆离这个正六品比不得百里胤那个正六品清贵,又是在陛下面前能够京城面君见驾。但是那也是正六品啊。而且陆离比百里胤了好几岁,将来的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有人恭维,自然也有人不屑。班房里唯二没有上前的人便是今科榜眼王越之和前前科状元齐浩然了。王越之稍微有些嫉妒和尴尬,毕竟三鼎甲如今就生下他一个还在原地踏步了,不过到底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齐浩然就不一样,盯着陆离的眼神要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轻哼一声道:“有靠山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原本热闹的众人都是一愣,纷纷看向齐浩然。齐浩然却表现的越加高傲起来了,道:“陆大人固然和各位一样都是青年才俊,可惜…各位大人却没有陆大人这么好的命,能够投身在陆家这样的家族啊。” 众人神色怪异地看向这位前前科状元。难怪升不上去,哪个上官脑残了会推荐这么没眼色的人啊?别陆离跟陆家的关系疏远许多人都知道,就算陆离真的是靠着陆家的势力升迁的,你也不必挑着这个时候去挤兑人家啊?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齐浩然出这种话,他们若是再上前献殷勤,岂不是他们都是攀附权势的人,想要借陆离的关系搭上陆家?读书人都是要面子的!许多人在心中又将齐浩然给恨得一遍。 陆离仿佛没听见悄然的话一半,神色依然温雅自若,淡淡笑道:“这些日子多谢各位照顾,下午在静水居请诸位喝杯水酒,不知各位可否赏光?” 这个必须要赏光啊。原本尴尬的气氛顿时削减了气氛。众人纷纷道“正好为陆兄道贺”,“陆大人破费了”云云,谁都懒得再去看齐浩然的神色。大家笑了几句就各行其事去了。毕竟翰林院虽然是个悠闲的地方,但是总还是有事情要做的,也不能一整都无所事事的闲磕牙,让上官看到了也不像样,还想不想升迁了? 被众人无视了的齐浩然气得脸色铁青,自从上次在翠华楼挑战柳浮云之后,齐浩然的日子就越发的有些不好过了。他自己也清楚,得罪了柳家逃不了什么好,但是他在翰林院一待就是六年不得寸进,谁就不是柳家在幕后捣鬼?还不是因为当年他抢了柳浮云的风头么!上次翠华楼的事情,齐浩然虽然被柳家打压心里却还是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大为舒畅和得意的。只觉得自己就是对抗柳家这种靠衣带关系上位的奸佞的斗士,高风亮节无人可比。 只可惜还没等他得意几,陆离和百里胤就进了翰林院。两人不仅在翰林院里名声比他好,名气比他大,家世比他好,仕途更是一路顺畅的让齐浩然险些吐血。 从头到尾,陆离都没有将齐浩然放在心上。他与苏梦寒相识,自然对曾经的东陵七圣也略有了解的。虽然所谓的东陵七圣未必全部都是浪得虚名,但是除了高裴,只怕大多数的人都有些担不起这个名号。苏梦寒固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是须知苏梦寒的名号是琴圣,不是商圣。曾经的商羽如何陆离不得而知,但是现在苏梦寒,只怕是已经难以弹奏出令人神往的曲子了。至于齐浩然这个棋圣…既然是棋圣就好好去研究棋局,不准哪真的超凡入圣了。学人混什么官场啊? “陆离!” 陆离出了门,打算去另一边庶吉士们学习的地方看看。他马上就要走了,而且身上还有伤,翰林院的上官自然也不会不近人情还让他做什么工作。何况好些没有来,现在再上手做什么,要重新熟悉不做不完又要走了,还不如不做。 才刚出门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齐浩然的声音。 陆离微微凝眉,回头看向齐浩然道:“齐兄,有何见教?” 齐浩然怒气匆匆地上前来,等着陆离道:“陆离,你看不起我?!” 陆离神色淡然,仿佛有些意外,“齐兄这话…从何起?” 齐浩然语塞,百里胤在的时候陆离跟百里胤一道偶尔还会回他几句嘴。但是百里胤走了之后,陆离根本就当他是个空气一般了。要陆离不跟他话就是看不起他,齐浩然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毕竟人家既没有嘲讽他也没有辱骂他。 陆离垂眸,道:“既然齐兄没事,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齐浩然气的脸色通红,含恨道:“陆离,别以为你攀上了柳家就能平步青云!” “嗯?”陆离有些意外地看向齐浩然,齐浩然轻哼一声,得意洋洋地道:“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做得那些勾当,柳家的老大和柳十三都跟你有交情吧?堂堂今科探花,居然依附佞幸,正是有辱斯……”见陆离不话,齐浩然以为自己抓到了陆离的把柄,越发的得意起来,高声指控道。周围路过的行人见状,也纷纷驻足围观。不过大都是当个笑话看罢了,实在是因为齐浩然这个人在翰林院里的名声实在是…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陆离很有耐性地等到齐浩然完,齐浩然傲然道:“你没什么要的么?” 陆离道:“我还有事,齐兄若是完了的话,可否让一让路?” 齐浩然脸色一僵,“陆离,你竟然如此自甘堕落!” “齐兄高兴就好,请让开。”陆离道。 齐浩然看到周围围观的人们纷纷看着自己私语议论,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拂袖而去。 陆离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轻抚了一下衣袖朝相反的方向漫步而去。 “陆兄,恭喜啊。”翰林院另一边的院子里,曹修等人纷纷含笑向陆离道贺。翰林院都是一群闲着没事的人,消息自然流通的快。陆离还没回来的时候,升迁的消息就已经流传到整个翰林院的各个角落里了。毕竟陆离也算是今年翰林院的风云人物了。又是杀人案,又是坐牢的,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能顺顺利利的升官而不是被吓破了胆子。所有同榜的进士们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心中都有了一个印象:此人不简单。 陆离含笑拱手谢过,看了看跟前的几个人问道:“好些日子没来翰林院,各位可还好?” 言希笑道:“我们有什么不好?陆兄伤好了么?”翰林院确实是没什么不好,就是有些无聊。不过他们这些庶吉士也不都是一派和睦,明年二月份他们就要派官了,好的职位只有那么些,同僚自然都是对手。能将对手踩下去,也是一见极好的事情。不过言希赵焕如今都跟曹修关系不错,莫涵等人看在陆离的面子上都他们也颇为照顾,倒也没什么事情会落到他们头上。 陆离看了一眼众人笑道:“晚点在下在静水居设宴,还请诸位赏脸?” 莫涵笑道:“难得陆少雍请客,自然是要去的。” 张渐孔聿之等人也纷纷称是,倒是一派欢喜热闹的景象,看的过往的同榜庶吉士们羡慕不已。 另一边,陆渊和陆润对坐在不远处的石桌前,他们身边这是林青书以及与两人交好的人。看到陆离这边的热闹,林青书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现在也不敢招惹陆离,之前陆晖被打断腿的事情林青书虽然没有亲身参与过,事后却还是听跟着去的陆家下人起过的。想起如今还躺在床上的陆晖,林青书心知陆晖算是毁了。陆晖断了腿,对林青书来算是个好事。没有了陆晖,陆明和陆暄又不成器,这几陆闻对他这个未来女婿倒是和气了几分。更不用他可以代替陆晖接近陆家的两位公子了。原本他对自己和陆荞的婚事还有几分迟疑,现在看来还是尽早和陆荞成婚比较好。 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风光得意的陆离,林青书心中暗恨。谁能知道当初那个木讷懦弱的陆离,竟然会有这样的一? 不过,无论陆离如今再怎么风光,也是比不上偌大的一个上雍陆家的。所以,即便是让林青书再选一次,他依然还是会选择跟着陆家的人而不是陆离这个孤家寡人。 陆润挥动着折扇,悠悠笑道:“真是没想到…一趟牢狱之灾倒是让陆少雍因祸得福了。呵呵,科举刚结束两个月就能升上正六品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几个吧?大哥,你呢?” 陆渊点头,淡然道:“少雍堂弟自然是前途无量。” 陆润嗤笑了一声没有搭话,人家连亲爹都不想认,谁有功夫理会你这个外八路的堂兄啊。叫得倒是亲热的很。 陆渊看着陆润道:“六弟跟少雍堂弟关系不是不错么?他怎么不请你呢?” 陆润眼眸微闪,懒懒道:“别,弟跟陆少雍起来也不过就是几面之缘,哪儿算的上是不错啊。轮关系…陆昌明应该跟他更不错啊。”那可是亲兄弟,结果呢?硬生生被陆离逼着被陆闻打断了一条腿。哦,这里面好像还有他这位大堂兄的一份功劳。 陆渊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不远处正跟人谈笑地陆离若有所思,“确实是手狠了一些。” 陆离的心狠手辣出乎陆渊的意料,也让他知道这个陆离并不是如陆晖那么好掌控的。陆晖当初想要做什么,陆渊再清楚不过了。但是陆离就是敢一口咬定陆晖是想要他的命,还通过他拿到了所谓的证据。谋害亲兄弟还是谋害朝廷命官,陆闻想要大事化事化了都不行了。 陆渊有些的遗憾,陆离是个人才,只可惜这个人才却难以为他所用。 旁边一个庶吉士低声道:“不过是刚刚升了官儿罢了,就亟不可待的设宴庆贺,正是狂妄…” 陆渊回头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道:“过了几,他就该离开翰林院了。到时候再请客可就不那么好了。走,咱们也去道一声贺吧,总归是件喜事。”罢,陆渊也不看身后林青书等人的眼神,站起来朝着陆离等人的地方走去。身后陆润挑了挑眉,低笑了一身把玩着手中折扇也跟了上去。 陆离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谢安澜正抱着西西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给他讲故事。今夜的气不错,上星河灿烂,长空静谧。 听到脚步声,谢安澜回过头来便看到陆离站在门洞下,神色温和的望着他们。不由一笑道:“回来了?” 西西听故事正听得入迷,这会儿才发现陆离的身影也跟着叫了声爹爹。对于从来没叫过爹娘的孩子来,改口是极其顺当的事情。自从西西被改名陆景曦之后,似乎就真当陆离是他亲爹了。之前称呼陆离为先生的时候还有几分畏惧的感觉,等到从先生变成爹之后似乎也消失不见了。在孩子的观念里,大约爹和先生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物种。先生是比较疏远的教他读书写字,会打他板子的,而爹却是很娘亲一眼亲近会疼爱保护西西的。年幼无知的西西朋友不知道,其实…爹爹也是可以打板子的。 陆离点点头走到两人身边,“怎么还没睡?” 谢安澜笑道:“当你回来,给你道喜啊。” 陆离淡然一笑,摇摇头道:“这算是什么喜事?” 谢安澜鼻子微微动了一下,道:“喝酒了?” 陆离靠着谢安澜身边坐了下来,道:“没事,只喝了一点。”竟然是在静水居设宴,陆离当然不太可能喝醉了。无论如何,静水居的掌柜伙计也不可能去坑自己的东家不是?所以陆离今虽然喝了不少,却都是酒味醇香,味道寡淡的…水酒。八成水两成酒的那种掺水货。倒是别的人,静水居新出的酒虽然赶不上梨花醉,却也是几分香醇的。不少人都喝的酩酊大醉,特意赶来的百里胤还有好酒的莫涵临走时还各自从静水居搬走了一坛子酒。心疼的后院的老和尚直揪胡子。他刚刚研究出来的新品种,没有多少啊自己都不够喝呢。 谢安澜看了看他确实没有喝醉了的样子,这才放心。却还是将西西塞进他怀里起身进房里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等到出来的时候,却看到陆离抱着西西已经靠着身后的大树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西西坐在陆离怀中,偏着脑袋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陆离。爹爹怎么不理他呢?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到陆离身边坐了下来。陆离很快便睁开了眼睛,原本就没有完全睡着,只是有些累了这院子里又太过清凉舒适,才让他昏昏欲睡罢了。接过谢安澜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让他顿时清醒了几分,谢安澜道:“累了就早些休息。” 陆离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今一大早就进宫去面圣,在御书房外面就足足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又与昭平帝一番虚与委蛇,出了宫又是翰林院和静水居一番忙碌,一直到深夜。这一不仅费力而且劳神,不累才是奇怪。 陆离摇摇头,一只手握着谢安澜的手道:“无妨,还不想睡,陪我坐一会儿。” 谢安澜也不多什么,点了点头坐在陆离身边,继续给西西讲起方才问完的故事,陆离安静的听着时不时也插上两句。清净的院落里,满繁星下偶尔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和女子轻柔的语调,竟是无限美好。 题外话 么么哒陆四正式开始征程鸟所以,第二卷开始鸟:相思令!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么么哒 决定趁早上去买个菜,所以今依旧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一章 齐浩然的嫉妒(一更) 出了上书房,陆离在宫中侍卫的引领下往宫门外走去。皇宫这地方他早就十分熟悉,倒也没什么可好奇地,一路上神色淡定自若也没有如许多第一次觐见的官员一般战战兢兢或者四下张望,倒是让领路的侍卫多了几分佩服之意。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领着陆离的侍卫连忙停住脚步恭敬地站立在道旁。陆离扫了一眼心中便已经有数了。如今这深宫之中,除了柳贵妃,还有哪个嫔妃敢有如此排场?柳贵妃出行的这个排场,比起皇后只怕也是不遑多让。 柳贵妃的仪驾并没有直接从两人跟前过去,反倒是在陆离跟前停了下来。柳贵妃坐着一顶四面围着暗金色刺绣纱帘的软轿,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路边的陆离。 “见过贵妃娘娘!”那侍卫连忙朗声行礼,陆离自然也跟着见礼。 柳贵妃柳眉微挑,道:“这是做什么去呢?” 御书房的侍卫,柳贵妃就算不认识人大概也是能看出来出处的。何况这两个人是从那边过来的,一个穿着官服一个穿着御前侍卫服饰,不是御书房的人是谁? 柳贵妃可以认出来御前侍卫,御前侍卫却不可能不认识柳贵妃,那侍卫连忙恭敬地道:“回娘娘,陛下召见陆大人,属下奉命送陆大人出去。” “陆大人?”柳贵妃抬手掀起了暗金色的纱帘,盯着陆离道:“你就是今科探花陆离?” 陆离垂眸道:“回娘娘,正是微臣。” 柳贵妃打量了他良久,方才轻哼一声,挑眉道:“果然是青年才俊,怪道陛下如此看重呢。”看着眼前俊雅的红衣少年,柳贵妃心中就格外的不舒服。不舒服的原因当然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往承府去的那封信。若是之前陛下不知道也就罢了,就在她摆明了对这个陆离有不满的情况下,陛下竟然还为他开脱。甚至暗示她后宫不得干政! 什么这个陆离他有大用,也不知道区区一个今科探花芝麻官能有什么用?就算是陛下有什么事情,拿到浮云不行么?今科那么多的进士不行么?非得要这个陆离? 总之,柳贵妃就是看陆离十分的碍眼。 陆离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垂首伫立在路边也不多什么。好一会儿,柳贵妃方才道:“陛下如此看重陆大人,陆大人就好好为陛下办差吧,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多谢娘娘教诲。”陆离恭声道。 柳贵妃哼了一声,放下了帘子示意可以走了。 一行人抬着软轿摇摇晃晃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领路的侍卫有些同情地看了陆离一眼,这位陆大人也是倒霉,明明好运气得到陛下的青眼,却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贵妃娘娘。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啊。 “陆大人,请。” “多谢。”陆离淡淡点头道。 陆离出了皇宫不久,晋升的消息就传遍了各个应该传到的地方了。一个区区六品通判的任命还用不着皇帝亲自下旨,所以这个消息是从吏部转出来直接转到翰林院和承府的。等到陆离回到翰林院的时候,大半个翰林院都要炸了。 原本还因为陆离入狱而幸灾乐祸的人们早就羡慕嫉妒的红了眼睛。这运气…也太好了一些吧?坐个牢,就能够得到陛下的召见,还直接官升两级,从翰林院直接跳到了承府。这让许多在翰林院磨蹭了许多年都没有半点长进的人要怎么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陆兄,恭喜啊。”陆离一踏入平时当值的班房,好几个同僚立刻就热情的围了上来。在这个房间里当值的几个除了已经调走的百里胤以外都是七品编修。基本上至少也是上一届科举的二甲进士,当然也有倒霉一点上上届或者上上上届的。总之不管怎么,他们的起点都是跟陆离相差无几的。但是陆离显然比他们跑得快得多啊。 陆离为人并不亲近,不过平时跟同僚的关系也不差。见状也不惊讶,一派淡定自若,宠辱不惊,“多谢各位。” 一个三十出头的同僚望着陆离笑道:“陆兄当真是青年才俊,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陆离拱手,“洪兄谬赞了。” 其他人也纷纷七嘴八舌的恭维着陆离。这一届的科举的后生太厉害了一些,这才短短两个月,已经是第二位升到正六品官位的人了。虽然在众人眼力,陆离这个正六品比不得百里胤那个正六品清贵,又是在陛下面前能够京城面君见驾。但是那也是正六品啊。而且陆离比百里胤了好几岁,将来的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有人恭维,自然也有人不屑。班房里唯二没有上前的人便是今科榜眼王越之和前前科状元齐浩然了。王越之稍微有些嫉妒和尴尬,毕竟三鼎甲如今就生下他一个还在原地踏步了,不过到底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齐浩然就不一样,盯着陆离的眼神要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轻哼一声道:“有靠山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原本热闹的众人都是一愣,纷纷看向齐浩然。齐浩然却表现的越加高傲起来了,道:“陆大人固然和各位一样都是青年才俊,可惜…各位大人却没有陆大人这么好的命,能够投身在陆家这样的家族啊。” 众人神色怪异地看向这位前前科状元。难怪升不上去,哪个上官脑残了会推荐这么没眼色的人啊?别陆离跟陆家的关系疏远许多人都知道,就算陆离真的是靠着陆家的势力升迁的,你也不必挑着这个时候去挤兑人家啊?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齐浩然出这种话,他们若是再上前献殷勤,岂不是他们都是攀附权势的人,想要借陆离的关系搭上陆家?读书人都是要面子的!许多人在心中又将齐浩然给恨得一遍。 陆离仿佛没听见悄然的话一半,神色依然温雅自若,淡淡笑道:“这些日子多谢各位照顾,下午在静水居请诸位喝杯水酒,不知各位可否赏光?” 这个必须要赏光啊。原本尴尬的气氛顿时削减了气氛。众人纷纷道“正好为陆兄道贺”,“陆大人破费了”云云,谁都懒得再去看齐浩然的神色。大家笑了几句就各行其事去了。毕竟翰林院虽然是个悠闲的地方,但是总还是有事情要做的,也不能一整都无所事事的闲磕牙,让上官看到了也不像样,还想不想升迁了? 被众人无视了的齐浩然气得脸色铁青,自从上次在翠华楼挑战柳浮云之后,齐浩然的日子就越发的有些不好过了。他自己也清楚,得罪了柳家逃不了什么好,但是他在翰林院一待就是六年不得寸进,谁就不是柳家在幕后捣鬼?还不是因为当年他抢了柳浮云的风头么!上次翠华楼的事情,齐浩然虽然被柳家打压心里却还是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大为舒畅和得意的。只觉得自己就是对抗柳家这种靠衣带关系上位的奸佞的斗士,高风亮节无人可比。 只可惜还没等他得意几,陆离和百里胤就进了翰林院。两人不仅在翰林院里名声比他好,名气比他大,家世比他好,仕途更是一路顺畅的让齐浩然险些吐血。 从头到尾,陆离都没有将齐浩然放在心上。他与苏梦寒相识,自然对曾经的东陵七圣也略有了解的。虽然所谓的东陵七圣未必全部都是浪得虚名,但是除了高裴,只怕大多数的人都有些担不起这个名号。苏梦寒固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是须知苏梦寒的名号是琴圣,不是商圣。曾经的商羽如何陆离不得而知,但是现在苏梦寒,只怕是已经难以弹奏出令人神往的曲子了。至于齐浩然这个棋圣…既然是棋圣就好好去研究棋局,不准哪真的超凡入圣了。学人混什么官场啊? “陆离!” 陆离出了门,打算去另一边庶吉士们学习的地方看看。他马上就要走了,而且身上还有伤,翰林院的上官自然也不会不近人情还让他做什么工作。何况好些没有来,现在再上手做什么,要重新熟悉不做不完又要走了,还不如不做。 才刚出门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齐浩然的声音。 陆离微微凝眉,回头看向齐浩然道:“齐兄,有何见教?” 齐浩然怒气匆匆地上前来,等着陆离道:“陆离,你看不起我?!” 陆离神色淡然,仿佛有些意外,“齐兄这话…从何起?” 齐浩然语塞,百里胤在的时候陆离跟百里胤一道偶尔还会回他几句嘴。但是百里胤走了之后,陆离根本就当他是个空气一般了。要陆离不跟他话就是看不起他,齐浩然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毕竟人家既没有嘲讽他也没有辱骂他。 陆离垂眸,道:“既然齐兄没事,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齐浩然气的脸色通红,含恨道:“陆离,别以为你攀上了柳家就能平步青云!” “嗯?”陆离有些意外地看向齐浩然,齐浩然轻哼一声,得意洋洋地道:“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做得那些勾当,柳家的老大和柳十三都跟你有交情吧?堂堂今科探花,居然依附佞幸,正是有辱斯文……”见陆离不话,齐浩然以为自己抓到了陆离的把柄,越发的得意起来,高声指控道。周围路过的行人见状,也纷纷驻足围观。不过大都是当个笑话看罢了,实在是因为齐浩然这个人在翰林院里的名声实在是…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陆离很有耐性地等到齐浩然完,齐浩然傲然道:“你没什么要的么?” 陆离道:“我还有事,齐兄若是完了的话,可否让一让路?” 齐浩然脸色一僵,“陆离,你竟然如此自甘堕落!” “齐兄高兴就好,请让开。”陆离道。 齐浩然看到周围围观的人们纷纷看着自己私语议论,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拂袖而去。 陆离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轻抚了一下衣袖朝相反的方向漫步而去。 “陆兄,恭喜啊。”翰林院另一边的院子里,曹修文等人纷纷含笑向陆离道贺。翰林院都是一群闲着没事的文人,消息自然流通的快。陆离还没回来的时候,升迁的消息就已经流传到整个翰林院的各个角落里了。毕竟陆离也算是今年翰林院的风云人物了。又是杀人案,又是坐牢的,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能顺顺利利的升官而不是被吓破了胆子。所有同榜的进士们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心中都有了一个印象:此人不简单。 陆离含笑拱手谢过,看了看跟前的几个人问道:“好些日子没来翰林院,各位可还好?” 言希笑道:“我们有什么不好?陆兄伤好了么?”翰林院确实是没什么不好,就是有些无聊。不过他们这些庶吉士也不都是一派和睦,明年二月份他们就要派官了,好的职位只有那么些,同僚自然都是对手。能将对手踩下去,也是一见极好的事情。不过言希赵焕如今都跟曹修文关系不错,莫涵等人看在陆离的面子上都他们也颇为照顾,倒也没什么事情会落到他们头上。 陆离看了一眼众人笑道:“晚点在下在静水居设宴,还请诸位赏脸?” 莫涵笑道:“难得陆少雍请客,自然是要去的。” 张渐孔聿之等人也纷纷称是,倒是一派欢喜热闹的景象,看的过往的同榜庶吉士们羡慕不已。 另一边,陆渊和陆润对坐在不远处的石桌前,他们身边这是林青书以及与两人交好的人。看到陆离这边的热闹,林青书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现在也不敢招惹陆离,之前陆晖被打断腿的事情林青书虽然没有亲身参与过,事后却还是听跟着去的陆家下人起过的。想起如今还躺在床上的陆晖,林青书心知陆晖算是毁了。陆晖断了腿,对林青书来算是个好事。没有了陆晖,陆明和陆暄又不成器,这几陆闻对他这个未来女婿倒是和气了几分。更不用他可以代替陆晖接近陆家的两位公子了。原本他对自己和陆荞的婚事还有几分迟疑,现在看来还是尽早和陆荞成婚比较好。 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风光得意的陆离,林青书心中暗恨。谁能知道当初那个木讷懦弱的陆离,竟然会有这样的一? 不过,无论陆离如今再怎么风光,也是比不上偌大的一个上雍陆家的。所以,即便是让林青书再选一次,他依然还是会选择跟着陆家的人而不是陆离这个孤家寡人。 陆润挥动着折扇,悠悠笑道:“真是没想到…一趟牢狱之灾倒是让陆少雍因祸得福了。呵呵,科举刚结束两个月就能升上正六品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几个吧?大哥,你呢?” 陆渊点头,淡然道:“少雍堂弟自然是前途无量。” 陆润嗤笑了一声没有搭话,人家连亲爹都不想认,谁有功夫理会你这个外八路的堂兄啊。叫得倒是亲热的很。 陆渊看着陆润道:“六弟跟少雍堂弟关系不是不错么?他怎么不请你呢?” 陆润眼眸微闪,懒懒道:“别,弟跟陆少雍起来也不过就是几面之缘,哪儿算的上是不错啊。轮关系…陆昌明应该跟他更不错啊。”那可是亲兄弟,结果呢?硬生生被陆离逼着被陆闻打断了一条腿。哦,这里面好像还有他这位大堂兄的一份功劳。 陆渊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不远处正跟人谈笑地陆离若有所思,“确实是手狠了一些。” 陆离的心狠手辣出乎陆渊的意料,也让他知道这个陆离并不是如陆晖那么好掌控的。陆晖当初想要做什么,陆渊再清楚不过了。但是陆离就是敢一口咬定陆晖是想要他的命,还通过他拿到了所谓的证据。谋害亲兄弟还是谋害朝廷命官,陆闻想要大事化事化了都不行了。 陆渊有些的遗憾,陆离是个人才,只可惜这个人才却难以为他所用。 旁边一个庶吉士低声道:“不过是刚刚升了官儿罢了,就亟不可待的设宴庆贺,正是狂妄…” 陆渊回头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道:“过了几,他就该离开翰林院了。到时候再请客可就不那么好了。走,咱们也去道一声贺吧,总归是件喜事。”罢,陆渊也不看身后林青书等人的眼神,站起来朝着陆离等人的地方走去。身后陆润挑了挑眉,低笑了一身把玩着手中折扇也跟了上去。 陆离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谢安澜正抱着西西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给他讲故事。今夜的气不错,上星河灿烂,长空静谧。 听到脚步声,谢安澜回过头来便看到陆离站在门洞下,神色温和的望着他们。不由一笑道:“回来了?” 西西听故事正听得入迷,这会儿才发现陆离的身影也跟着叫了声爹爹。对于从来没叫过爹娘的孩子来,改口是极其顺当的事情。自从西西被改名陆景曦之后,似乎就真当陆离是他亲爹了。之前称呼陆离为先生的时候还有几分畏惧的感觉,等到从先生变成爹之后似乎也消失不见了。在孩子的观念里,大约爹和先生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物种。先生是比较疏远的教他读书写字,会打他板子的,而爹却是很娘亲一眼亲近会疼爱保护西西的。年幼无知的西西朋友不知道,其实…爹爹也是可以打板子的。 陆离点点头走到两人身边,“怎么还没睡?” 谢安澜笑道:“当你回来,给你道喜啊。” 陆离淡然一笑,摇摇头道:“这算是什么喜事?” 谢安澜鼻子微微动了一下,道:“喝酒了?” 陆离靠着谢安澜身边坐了下来,道:“没事,只喝了一点。”竟然是在静水居设宴,陆离当然不太可能喝醉了。无论如何,静水居的掌柜伙计也不可能去坑自己的东家不是?所以陆离今虽然喝了不少,却都是酒味醇香,味道寡淡的…水酒。八成水两成酒的那种掺水货。倒是别的人,静水居新出的酒虽然赶不上梨花醉,却也是几分香醇的。不少人都喝的酩酊大醉,特意赶来的百里胤还有好酒的莫涵临走时还各自从静水居搬走了一坛子酒。心疼的后院的老和尚直揪胡子。他刚刚研究出来的新品种,没有多少啊自己都不够喝呢。 谢安澜看了看他确实没有喝醉了的样子,这才放心。却还是将西西塞进他怀里起身进房里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等到出来的时候,却看到陆离抱着西西已经靠着身后的大树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西西坐在陆离怀中,偏着脑袋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陆离。爹爹怎么不理他呢?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到陆离身边坐了下来。陆离很快便睁开了眼睛,原本就没有完全睡着,只是有些累了这院子里又太过清凉舒适,才让他昏昏欲睡罢了。接过谢安澜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让他顿时清醒了几分,谢安澜道:“累了就早些休息。” 陆离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今一大早就进宫去面圣,在御书房外面就足足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又与昭平帝一番虚与委蛇,出了宫又是翰林院和静水居一番忙碌,一直到深夜。这一不仅费力而且劳神,不累才是奇怪。 陆离摇摇头,一只手握着谢安澜的手道:“无妨,还不想睡,陪我坐一会儿。” 谢安澜也不多什么,点了点头坐在陆离身边,继续给西西讲起方才问完的故事,陆离安静的听着时不时也插上两句。清净的院落里,满繁星下偶尔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和女子轻柔的语调,竟是无限美好。 ------题外话------ 么么哒~陆四正式开始征程鸟~所以,第二卷开始鸟:相思令!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么么哒 决定趁早上去买个菜,所以今依旧二更~么么哒 第二章 聪明人太多(二更) 陆离升迁的消息,在陆家却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林青书当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陆闻,只是陆闻听了之后却是不喜不怒,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对林青书了一句,“这段时间,就将你和荞儿的婚事办了吧。”林青书心中不悦,却还是点头应是。他知道陆闻一直有些看不上他,他也没有多看得上陆荞,但是如今他却不得不仰仗陆家,所以这个亲自然也是势在必行的。 从陆闻这里没有得到什么反馈,林青书想了想边转身去了陆夫人的院子里。却在门口就被人挡了回来,是陆夫人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想见任何人。林青书这才想起来林家老爷子入狱的事情,虽然有陆家帮忙走动,林家没有直接被抄了,但是林老爷却是陷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了。只等着晚点大理寺和刑部判决了。同样倒霉的还有大少夫人的娘家李家,林青书也恍然听过这两家的事情跟陆离有些关系,但是却下意识的不想相信,只当是碰巧了这两家倒霉罢了。 陆晖倒是如愿的发了一通脾气,可惜他如今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府中的事情都被陆明和陆暄接过去了,中馈之事也都在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手里,陆晖除了毫无意义的谩骂,竟然什么都做不了。林青书暗地里欣赏了一番陆晖的潦倒狼狈之后略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陆夫人,恭喜。” 茶楼的雅间里,苏梦寒依然是一袭白衣翩然,对着刚推门进来的谢安澜举杯笑道。 谢安澜挑眉道:“多谢苏会首,只是不知道喜从何来?” 苏梦寒道:“陆大人升迁为承府通判,难道不是喜事?”通判虽然只是六品官,但是却是府尹的副官,在京城这地方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地方上却负有监察之责,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公文,都需要通判连署才能生效,大大的遏制了知州,知府的权利。因此也有监州之称,官职虽低,却又直接上书皇帝的特权。当然,上书皇帝能不能看得到,还要另。 谢安澜淡笑道:“原来如此,多谢。” 在苏梦寒对面坐了下来,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道:“之前苏会首似乎更喜欢找陆离话,为何最近……”最近苏梦寒有什么事情似乎都更喜欢找她了,难道她长了一副好话的好人脸么? 苏梦寒笑道:“这个么…因为我发现,跟陆夫人话更省时省力。” 谢安澜挑眉不语,苏梦寒道:“夫人误会了,在下与陆大人交谈,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试探些什么,虽然我们彼此都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这事情却也不是知道就能够解决的。”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绝对不美好。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是要努力压榨对方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利益。于是这种试探和交锋也就越发的厉害起来,谁都停不下来。苏梦寒表示,他是一个病人,真的没有那么多心力去跟陆离玩这种你进我退猜猜猜的游戏。 谢安澜了然,陆离跟她话一向都是直截了当的,但是她也旁观过几次陆离跟别人聊的模样。确实不是一个让人觉得愉快地聊对象。而当这种人乘以二的时候,估计陆离本人也不会觉得舒服到哪里去了。 苏梦寒继续笑道:“更何况,今在下是真的找夫人有事啊。”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难道船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 苏梦寒摇摇头,抬起手来手中多了一封富丽堂皇的帖子。 “这是什么?”谢安澜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却是一封宴请帖,落款是,高阳郡王府。 苏梦寒道:“高阳郡王府那位武宁郡主的寿辰,高阳郡王妃想要替她半个寿宴呢,请陆夫人赏光。”武宁郡主原本的封号是谷阳县主,不过虽然与柳浮云的婚事没成,但是郡主的封号皇帝也没有收回去。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武宁郡主的寿辰?”谢安澜有些意外。 苏梦寒点头道:“是武宁郡主的及笄之宴,所以高阳郡王府才广邀嘉宾。” 谢安澜道:“就算陆离升迁,我也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官的妻子,高阳郡王府那样的地方,哪儿有我坐的地方啊?” 苏梦寒摇头笑道:“那可未必,这帖子可是高阳王妃亲自交给在下,让在下转交陆大人和夫人的。更何况…新的上雍第一美人,想来也还是有不少人好奇的,夫人就当真打算一直躲在后院不见人么?”谢安澜捂着额头直叹气,“什么第一美人儿啊。” 苏梦寒道:“也是,你跟穆翎是至交,肯定不好意思抢他未来夫人的名头了。啊,巧了,那沈家大姐肯定也会去的。”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瞥了苏梦寒一眼。看笑话这么高兴么?轻哼了一声,谢安澜淡定地道:“苏会首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调侃我,还不如跟高阳王妃,趁着这个机会给西西相看一个舅母啊。” 苏梦寒一愣,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淡淡的无奈和苦涩,道:“夫人笑了,我这样…不是害人家姑娘么?” 想起苏梦寒的病,谢安澜也有些内疚起来。苏梦寒平时表现的太强势,即便是面带病容也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病弱,只会让人将他当成一个厉害的对手而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想了想,谢安澜略有些关心地道:“还没到那个地步,苏会首自己也莫要失去信心才是。” 苏梦寒莞尔一笑,谢过了谢安澜的安慰。 谢安澜将帖子收好,道:“帖子我收下了,既然是高阳王妃亲自邀请于情于礼我们都不能不给面子。不过,高阳王府没有管事么?为何非要让你跑这一趟?”苏梦寒如今虽然算是投靠了高阳王府,但是毕竟只能算是客卿幕僚而不是府上的管事。高阳郡王有什么事情可以询问他一件,有些麻烦的事情也可以请他帮忙。但是这种明显只是跑腿的事情还要苏梦寒亲自出面,未免对苏梦寒有些不尊重。 苏梦寒却并不在意,笑道:“这个么,自然是因为陆大人太难请了。夫人可知道之前陆大人已经拒绝过高阳郡王几次了?若是这次帖子再被退回去,高阳郡王的面子往哪儿搁?在下可是在王爷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一定让陆大人和陆夫人同意到时候莅临。” 谢安澜笑道;“高阳郡王想太多了。” 苏梦寒点头同意,“确实是想太多了。” 陆离当时只是不想接受高阳郡王的招揽罢了,可不代表他以后不用在官场上交际。更何况,如今陆离承府通判的官职已经定下了,苏梦寒推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其实这封帖子无论是谁送过来,陆离拒绝的可能性都不大。不过他也不排斥让高阳郡王觉得他更厉害一些也就是了。 想起陆离,苏梦寒也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道:“陆大人的胆识,实在是让人佩服的很。” 谢安澜扬眉,“苏会首何出此言?” 苏梦寒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轻抚着茶杯的杯缘,一边道:“在下回想了一下从泉州到现在这大半年来的所见和传闻,陆大人…倒是极其擅长从逆境中求得转机甚至更上一层楼。无论这个逆境到底是别人制造的还是自己制造的。不过这一次,未免太过凶险了一些。稍有不慎……” 谢安澜垂眸,淡淡道:“苏会首怕是想太多了,遇到了事情不迎难而上又能如何?” 苏梦寒笑了一声,打量着谢安澜道:“难道在夫人眼中,苏某比柳家那位公子要蠢笨一些?” 谢安澜看着他,淡然无语。 苏梦寒道:“陆家,林家,李家的那些东西,是柳浮云给陆大人的吧?能让柳公子主动示好,夫人觉得是为了什么?” 谢安澜低头喝了一口茶,继续听着苏梦寒的话。苏梦寒悠悠道:“柳家那位公子,只怕是已经肯定了那日的凶杀案是怎么回事了吧?只是,他没有证据。其实实话,在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安澜笑容浅浅,“既然连苏会首都想不出来,就证明根本没有这种事情,苏会首又何必再多费心思?” 苏梦寒点头道:“得也是,我虽然猜测应当是某种暗器所致,但是遍数如今江湖朝野,也没有查出有什么样的暗器能有如此功效。除非…两位手中还有什么精通机关暗器的奇才?” 谢安澜笑容不改,“若有如此人物,我也想要见识见识呢。”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苏梦寒竟然凭着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就能够将事情猜的**不离十,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啊。还有那位浮云公子…柳浮云一直就在怀疑陆离从未被转移过视线这个谢安澜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陆离出狱之后柳浮云又是最先跟陆离达成交易的。这位看起来文秀肃然的公子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所以,穿越重生什么的,有时候碰上了聪明人还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金手指。 看着眼前的女子平淡而真诚的神色,苏梦寒略微有些失望。陆离是个难对付的,他的夫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苏梦寒自觉自己阅人无数,对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能一眼看透。但是眼前这位,苏梦寒却发现无论对方什么,他都很难判断出真假来。她似乎很真诚,但是似乎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如此真诚。有的时候,真的太过头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那么,夫人,到时候高阳王府见?”苏梦寒笑道。 谢安澜嫣然一笑,“高阳王府见。” 第三章 承天府尹的忧愁(一更) 承府尹最近忧愁的下巴上的胡子都要被揪掉一大半了,虽然他的年纪在官场上几乎还算得上是年轻的。原本以为将新科探花的案子甩给皇帝陛下就万事无忧了,就算拼着让柳贵妃不高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没想到这才没过几,皇帝陛下又把这个麻烦给他踢回来了。没错,在承府尹曾大人眼中,这个新科探花陆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 你在我这里做事,柳贵妃和柳家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忘了我得罪他们的事情?更不用那传中各大想要拉拢陆离不成反目成仇的势力了。只看陆离进监狱的时候,有多少人来施压就知道这位爷到底是个多大的麻烦了。 承府的幕僚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家大人在大堂里打转的模样,大人您这么闲的话,为什么不看看堆放在案头的那一堆公呢?没头没脑的转圈圈有什么用处?难道这是新发明的减压方法?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幕僚还是忍不住问道,能成为子脚下的承府尹的幕僚,这位自然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就算是之前柳家老三搞得承府乌烟瘴气的时候,大人也没有这么烦躁啊。 曾大人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道:“继啊,你不知道。陛下给我弄来了一个大麻烦啊。” 中年幕僚微微蹙眉,轻抚着胡须不解地道:“大麻烦?大人的是…新来的通判陆大人?” “可不是么?”曾大人叹气道:“你,陛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然,怎么接二连三的往我承府里丢麻烦啊?”再这么搞下去,他都要忍不住请求外放了啊。都京官清贵,但是这个清贵绝对不包括承府尹。这就是一个事儿妈,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管不,皇城里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哪里有外放的官员高皇帝远的快感? 幕僚无奈地劝慰道:“怎么会?陛下任命大人为承府尹,自然是信任和看重大人的。” 曾大人摇摇头,“自从当了这承府尹,本官头发都比往常白的快了许多。” 幕僚瞄了一眼他头上一头的乌黑发丝,明智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道:“大人,你想想,这位陆探花能在这么多家势力的打压下还能逃出生,甚至加官进职得到陛下的重用,可见是个能耐很不错的,就算…没什么能耐,最起码也是个运气很不错的。来了承府,对大人也未必就没有好处。” 曾大人面露怀疑,幕僚一脸真诚的望着自家大人。 曾大人张了张嘴还想要些什么,门外有衙役来禀告,“启禀大人,翰林院陆大人来了。” 曾大人无语,“正到他,他就来了。请陆大人进来。” “是,大人。” 片刻后,陆离跟在衙役身后走了进来。曾大人看着这位未来的同僚,也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赞。不管怎么,这位陆探花倒是当真当得起探花之名的。当日跨马游街,今科探花拈花一笑的模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闺中怀春的少女。如今这官场中名气最大的三个年轻,百里胤,柳浮云,陆离,才华能力孰强孰弱不好,但是单论这外貌的话,只怕还是这位探花郎独占鳌头。 但是…这也改变不了这是一个招灾惹祸的货的事实! “下官见过曾大人。”陆离走进堂中,对着座上的曾大人恭敬的拱手行礼。 曾大人脸上扬起和善的笑容,“陆大人不必多礼,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不必客气。” 认识…确实是认识,在牢房里认识的。陆离心中默默道,面上却一派平静,“大人得是,下官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大人指点。” “无妨无妨。”曾大人笑容可掬,“陆大人一看就是聪明人,承府这点事,必然难不住陆大人的。” “大人谬赞。”陆离垂眸微笑,神色恭谨却不谦卑。 曾大人指着站在一边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我承府的幕僚姓杨,名圭,字继。” 叫杨圭的幕僚上前拱手见礼,“晚生见过陆大人。” 陆离拱手回礼,“杨先生,幸会。” 见陆离如此,曾大人略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来了一个恃才傲物的,也是个麻烦。心情好了一些,曾大人话也更温和了几分,道:“我承府下,共治上雍皇城及附近十七个州县。如今顺府衙门出了本官,还有一位府丞,一名推官,两位经历,以及若干知事。这些人回头杨先生自会与你引见。” 这些陆离其实都知道,不过府尹大人亲自介绍情况自然还是要听得。听完陆离面带感激的谢过,曾大人点点头道:“陆大人初来,如今承府的事情倒是堆积的不少,你看是…。”陆离道:“下官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没有头绪。想先看看承府下近年来的卷宗,还望陛下莫怪下官偷懒。” 曾大人觉得,这位陆探花果然很懂得为官之道。难怪能让陛下格外看重呢,而且看起来也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如此也好,既然这样陆大人就先看看。等到熟悉了之后在分派具体的事务吧?” “多谢大人。”陆离也十分满意,拱手称谢。 于是,陆离的官场生涯从在翰林院抄书变成了在承府的库房里看书,差别不太大,基本上没什么正事。承府上下都在暗中议论纷纷以为这位新来的年轻大人被府尹大大人挤兑打压了。陆离却毫不在意,每按时上下班十分的悠然自在。让那些想要挑拨些什么的人也觉得分为无趣,只得偃旗息鼓了。 转眼便已经过完了四月,进入五月了。五月初五便是高阳郡王府的武宁郡主的寿宴。这些日子,陆离忙着在承府里和库房那些都快长灰了的卷宗资料奋斗,谢安澜在忙着打理自己的静水居以及陆离之前交付的产业,还要兼顾和穆翎合作的事情,也是忙的不亦乎倒是觉得外面格外的风平浪静。但是别的人们却都能感觉到,柳贵妃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经满六个月了。越是这个往后,上雍皇城里的气氛就越是紧张。 柳家对柳贵妃这个孩子自然是看的极为重要,早早地就禀告了昭平帝,让柳咸的妻子,也就是柳浮云的生母进宫陪伴柳贵妃,照顾她直到生产了。整个凤仪宫更是被昭平帝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没有昭平帝和柳贵妃的同意,就连皇后都不能随意靠近凤仪宫,由此可见,昭平帝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和慎重。 五月初五,用过了早膳,谢安澜和陆离便相携出门前往高阳郡王府参加武宁郡主的及笄之礼了。碰巧今日也是百官休沐之日,京城里的大官员自然都十分给高阳郡王面子,只要接到帖子的人都纷纷欣然前往。达到高阳郡王府门口的时候,谢安澜也被这络绎不绝的宾客吓了一跳。如此大张旗鼓的为女儿举办笄礼,可见高阳郡王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与当初怀德郡王对朔阳郡主的不闻不问可是截然不同。当然,当爹的跟当哥哥的大约本身就有一些不同吧? 下了马车,谢安澜立时就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陆离在京城里绝对算是个名人,谢安澜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是她的容貌也绝对不低调。一出现就引来众人侧目也不意外。两人走到门口,门口迎客的管事立刻就含笑迎了上来,道:“可是陆大人和陆夫人?” 谢安澜微微挑眉,伸出奉上了帖子,“正是。” 那管事立刻笑得更加殷切了,“陆大人和夫人光临敝府,王爷和王妃殿下定然十分欢喜,两位还请里面用茶,若是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见谅。”着,就招来了身后专门为客人引路的人,请两人进去。谢安澜有些好奇地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客人,目光落在了客人递上来的帖子上,顿时了然。 对方的帖子跟他们的帖子大致上是一样的,不过细节上还是有略微的差别。那管事对对方似乎也没有那么恭敬周到。难怪呢,她就一个王府的管事,就算是惯于迎来送往的,也不可能记性好到连个从未登门的六品官都能记住吧?记得住也就罢了,态度竟然还能如此亲切和善。 两人跟着王府领路的人进了门,就要分开走了。 一个伶俐的丫头领着谢安澜去左边的园子拜见王妃,另一个仆役则领着陆离右转去见男宾聚集的地方。 郡王府和上次谢安澜去的定远侯府果然大为不同。只是规格就高上了不止一等,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皇家风格更是与高家简约粗犷的武将之家截然不同。 今算是谢安澜第一次正式在京城的女眷们跟前粮饷,虽然不能独占鳌头的抢了谁的风头,也不能太过低调朴素的让陆离没面子。因此谢安澜便穿了一身白底绣着翠竹的罗衣,腰间系着墨绿的腰带,悬着一个用翠色丝绦系着的玉佩。玉佩上打了一个精巧的如意结。 谢安澜今年原本也才十八岁,这样清丽的打扮并不突兀。白衣翩然,翠竹青苍,越发衬得略施粉黛的女子清艳动人。一踏入园子,就引来了无数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只是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人贸然上前来询问。 谢安澜被丫头带着走进了院子深处的一座偏殿,殿中此时早已经坐满了人。原本正在话的众人看到跟在丫头身后进来的谢安澜似乎都楞了一下,原本热闹的大殿里倒是有片刻的宁静。 不等谢安澜上前见礼,坐在主位上的高阳王妃就已经开口笑道:“这位就是陆探花的夫人?嫂子果然没有骗我,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 坐在她下首的一个贵妇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你总是不信,现在可是信了?” 话的贵妇正是前些日子有过一面之缘的理王妃。 “妾身陆氏见过高阳王妃,见过各位王妃,夫人。”谢安澜微微一福,盈盈拜道。 高阳王妃坐在主位上,看着从容自若的谢安澜,点了点头笑道:“陆夫人不必多礼。” 其实,如高阳王妃理王妃这些人,在这种场合是没有什么能跟谢安澜得。毕竟双方身份差的太远了,若是一味拉着谢安澜话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高阳王妃也只是稍稍问了谢安澜几句,便让人带着谢安澜出去喝茶了。 谢安澜也得轻松,虽然殿中的女眷都没有穿诰命服饰,但是一眼扫过去除了极少数的极为看起来像是皇室成员以外,绝大多数都是年纪不了。能够坐在这大殿里由高阳王妃亲自作陪的,至少也应该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女眷吧。 谢安澜觉得自己并没有兴趣特立独行的混迹在一群高官女眷中间现眼。 被丫头领着出了大殿,旁边便是招待一些身份低一些的女眷以及未出阁的闺中少女嬉戏的地方。这里的女眷倒是年纪大都有,不过还是年轻的多一些。还有不少豆蔻少女,气氛倒是比大殿里轻松了许多。谢安澜已过去就引来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谢安澜也不在意,只是对着看向自己的人淡淡一笑,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休息。 “安澜?”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安澜回头一看却见好些日子不见的祁钰琳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谢安澜有些惊讶,“钰琳姐姐,你怎么……” 祁钰琳走上前来,笑道:“我怎么在这里是么?” 谢安澜点点头道:“你回来了,我竟然都不知道。真是……” 祁钰琳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摇头笑道:“我也是刚刚回到京城,做傍晚才到的,连收拾都来不及呢,就被祖母拉来参加武宁郡主的笄礼。”如今曹禺和夫人都不在京城,祁钰琳身为曹家的孙少夫人,自然是要跟着曹老夫人的。祁钰琳对京城一样不熟悉,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融入京城的贵妇圈中,今正好就是一个机会。也就难怪了曹老夫人要拉着她来参加这个笄礼了。 “原来是这样。”谢安澜点头笑道:“我还以为钰琳姐姐不喜欢我了呢,许久不见,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一身,好让我给你洗尘啊。” 祁钰琳掩唇笑道:“我可是听夫君过了,如今京城里十分有名的静水居就是陆大人的。既然你这么了,那就定了。” 谢安澜笑容可掬,“钰琳姐姐赏脸,别是静水居,翠华楼也必须请啊。” 两人相视皆是一笑,好几个月不见似乎也没有什么隔阂,依然如当初在泉州初见时一见如故的亲切。 谢安澜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到祁钰琳跟前,一边问道:“曹大人和曹夫人进来可好?”在泉州,虽然谢安澜没有跟曹夫人怎么接触过,但是在泉州那一干贵妇中,却唯独对这位知府夫人颇有几分好感。 祁钰琳点头道:“都好着呢,就是公公忙碌了一些。原本是今年可能会调回京城。如今看着,似乎要晚一些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心中暗道那可未必。曹禺如今手中的工程看着不算多大,但是一旦成了对泉州甚至整个西江乃至边关都有不好处,到时候自然是一笔不菲得到政绩。如今京城里盯着泉州知府这个位置的人还当真不少。至少各家博弈反倒是僵持不下,而西江布政使又透露出希望曹禺能够留任的意思,旨意这才迟迟没有下来罢了。 祁钰琳倒是对谢安澜这些日子的事情更感兴趣,“我听夫君了不少你和陆大人的事情,这些日子你们经历的可是不少啊。可有什么事?”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祁钰琳好奇道:“我怎么听你多了一个女儿呢?” 想起西西,谢安澜也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她胆子,也不怎么出门。下次上门记得带上礼物。” 祁钰琳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片刻后又有些惆怅起来,不自觉的轻抚着自己的腹道:“能有个孩子也是好事儿,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呢。” 谢安澜伸手拍拍她的手背道:“你还年轻呢,想这么多做什么?”祁钰琳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岁罢了,跟曹修成亲四年,其中倒是有不少时间是分居两地的。谢安澜跟陆离算起来也成婚有三年了,还不是一样没有孩子。现在就着急这个未免有些早了。而且,生孩子有的时候不仅是身体问题,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越是着急越是没有。 祁钰琳抿唇淡淡一笑,也是她太过着急了。祖母和婆婆虽然偶有过问却从来没有苛责过她什么,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着急。不过安澜得对,这种事确实是急不来的。 “姐姐,你是谁啊?”两人这个话间,一个红衣姑娘蹭蹭的抛了过来脆生生地问道。谢安澜抬头一看,顿时一。这丫头不是高家的阿绫是谁?看着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她的脸骨碌碌地转,谢安澜直接的格外有趣俯身趴在桌上看向她笑眯眯地伸出手指捏捏她的脸蛋问道:“美人儿,你是谁呀。” “呀。”阿绫立刻捂住自己的脸双颊飞红,睁大了眼睛瞪着谢安澜直跺脚,“是我先问你的!”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我真的好看么?” 谢安澜笑道:“你当然很好看啦。” 阿绫有些的扭捏,“大家都我调皮,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姐姐才好看呢。姐姐你是谁?” 谢安澜笑道:“姐姐姓谢,你可以叫我谢姐姐。” 阿绫道:“我姓高,我是高家阿绫。” 谢安澜伸手摸摸姑娘的头顶,看向她身后不远处问道:“那些是阿绫的朋友么?她们好像再叫你呢。” 阿绫轻哼一声道:“一群胆鬼。”凑近了谢安澜声道:“她们都想知道谢姐姐是谁,却没有胆子过来问才叫我过来的。” 谢安澜好奇,“她们都不肯过来,你为什么要过来呢?” 阿绫道:“因为我也想知道谢姐姐是谁啊。” 闻言,祁钰琳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定远侯府的姐吧?”祁钰琳对上雍权贵不熟,但是曹老夫人却还是给她做过一些科普的。听阿绫起自己姓高,差不多也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阿绫扭头看祁钰琳,“姐姐你又是谁?姐姐也长得好漂亮。阿绫长大了也能向姐姐一样好看就好了。” 祁钰琳笑道:“阿绫姑娘长大了一定比我好看,我娘家姓祁。” 阿绫眼珠子一转道:“啊,我知道姐姐是谁,你是曹老大人的孙子的媳妇儿。” 谢祁钰琳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阿绫一脸惆怅的叹气,刚才在大殿里看到姐姐站在曹老夫人身边呀。我娘还“人家曹家的子才十六七岁,就娶了这么一个温柔贤惠的媳妇儿,让曹夫人可以安安心心的享清福。我那两个子哦…”她的年纪,却学着高夫人讲话的强调,逗得两人忍不住掩唇闷笑。 阿绫左看看谢安澜,又看看祁钰琳,本就惆怅的笑脸越加的纠结。她家大哥真是亏大了,长得漂亮又温柔的姐姐们早就都名花有主了,难怪那她生日的时候娘亲选了半也没有选出来一个让大哥满意的未来嫂子。若是将来大哥被迫娶了一个歪瓜裂枣的,可怎么办哟。 谢安澜好奇地伸手捏了一下她神色变幻不定地笑脸,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阿绫幽幽地叹了口气并不话。 谢安澜饿祁钰琳都觉得这姑娘年纪虽却十分有趣,便也不赶她去别处玩,让出了身边的空桌让她坐下一起吃点心聊。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章 撞衫?王见王!(二更) 两人都是聊(套话?)的高手,没几句话,姑娘就将自己的忧愁一股脑的倾诉了出来。d7fd4b8f谢安澜在心里得直揉肚子,想起高裴那个英挺威武的模样,居然被才十一岁的妹子担心娶不到老婆? 祁钰琳也很想笑,忍了又忍,还是劝道:“高将军是青年才俊,自然多的是好人家想要将女儿嫁给他。阿绫妹子实在是不必要担心。” 阿绫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模样。祁钰琳觉得,自己确实是不太懂这个年纪的姑娘在想些什么,毕竟她离十一岁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阿绫放眼去看院子里成群结队的闺秀贵妇们,高阳王府的面积很大,就是左侧的这个专供王府女眷们游玩的花园都不比谢安澜现在的居住的陆宅了。高阳郡王妃的安排也很贴心,园中新置了不少的桌凳,与园中景致相映成趣,女眷们累了还可以三三两两各自寻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坐下休息。若是不喜欢游园,园中还有几处阁轩榭,听书,看戏,或者静坐喝茶都可以。 阿绫托着下巴认真的打量过往的每一个闺秀,不时的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不用问都能猜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这姑娘倒是真的为自家兄长着急。不过高裴的这个年纪也确实是应该着急了。 阿绫跟谢安澜和祁钰琳坐在一起开心了,让她过来探问的姑娘们却高兴不起来了。性子急的都忍不住跺脚,丫头果然不靠谱,让她去问个话吧还一去就不回了。跟那两个很眼生的女子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些什么。 几个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纷纷走了过去。 “阿绫。” 阿绫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走过来的四个少女。年长的十五六岁,年纪的也跟阿绫才不多十一二岁。阿绫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为首的那个女子,“静雅姐姐,有什么事吗?”叫静雅的女子没好气地瞪了阿绫一眼,才着道:“看你过来这么久也不回去,我们就过来看看啊。阿芙还等着跟你一起玩儿呢。”阿芙,就是那个跟阿绫差不多大的姑娘,不过看上去静静的倒不似阿绫跳脱。 完这些,那叫静雅的少女才看向谢安澜和祁钰琳,“还没请教两位姐姐是?” 祁钰琳淡淡一笑道:“姐客气了,我是今科进士曹修的妻子,这位是今科探花的夫人。” “原来是曹夫人和陆夫人。”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显然曹修这个进士和陆离这个探花的身份并不被她看在眼里。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并不知道曹修就是曹老大人的孙儿的缘故。 阿绫左右看看,开口道:“谢姐姐,祁姐姐,这位是左都副御史闻大人的千金,静雅姐姐。这是太常寺少卿林大人家的嫣姐姐,还有兵部左侍郎的孙女上官晴姐姐,这个是我的好朋友,芙,她爹爹是振威将军哦。” 阿绫这一通噼里啪啦的介绍,听得谢安澜头晕眼花。若不是她早就提前了解过这些官职称谓,还真的搞不清楚这几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 阿绫介绍完,不等她们话,就拉着那个叫芙的姑娘道:“芙,这是谢姐姐和祁姐姐,她们好漂亮是不是?我好喜欢她们。” 叫芙的萝莉看了看两人,抿着嘴对阿绫点了点头,“嗯。” 祁钰琳笑道:“原来几位姐都是阿绫的朋友么?幸会。” 闻静雅看了看两人,将目光落到了谢安澜身上。她身边的林嫣好似想起了什么,望着谢安澜道:“早前就听穆家的穆怜什么新的京城第一美人,难道就是的陆夫人?” “什么穆怜?”闻静雅道:“现在可没有穆怜了,只有江怜。” 上官晴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咱们别她了,不管她姓什么总还是柳家的表姑娘。” 闻静雅顿了一下,轻哼了一声果然不再江怜的事情了。倒是林嫣依然不忘初衷的望着谢安澜,“江怜得一定是陆夫人对不对?这京城再没有比陆夫人更美丽的女子了。” 谢安澜浅浅一笑道:“林姐谬赞了,我都出阁两三年了。这以后啊,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妙龄少女才是。” 所以,姑娘们,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已经不是闺中女子了么?不要将你们羡慕嫉妒的眼神都定在我身上啊喂。 几个姑娘倒是都被她得俏脸一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同样的对于比自己美丽的女子的嫉妒之心几乎也是所有的女子都会产生的。只是被谢安澜这么仿佛调侃又仿佛无奈的所出来,倒是让她们觉得自己有些肚鸡肠了。 正有些尴尬,不远处有人道:“沈姐来了!” 沈含双是京城第一美人,即便是有谢安澜这个传中新的京城第一美人存在,她的美依然还是无可挑剔的。整个上雍绝大多数人承认的第一美人,依然还是沈含双。更何况,她还有这谢安澜难以企及的高贵身份,她是户部尚书的嫡女,而且,她还尚且待字闺中。 一个待字闺中的第一美人,自然比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第一美人的威力要来得大的多。 谢安澜不得不庆幸,有沈含双的存在至少为她吸收了六成的火力。 众人回头望去,果然看到沈含双在一群女子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今她显然是特意妆点了一番的,穿着一身白色绣银色云纹仙鹤图样的衣衫,梳着一个灵巧的朝云髻,发间簪着几支白玉簪,竟是清丽脱俗,翩然欲仙。 谢安澜心中却是一片卧槽之声。 这…是不是就是传中的撞衫? 其实严格来也算不上是撞衫,毕竟两人的衣服款式颜色虽然都差不多,但是一个是翠竹一个是仙鹤祥云,细节处也是既然不同的。但是无奈,两人乃是传中的上雍前后第一美人,虽然当事人并没有承认,但是也免不了好事者将她们拉到一处比较。现在好了,都是一身白衣,清雅素净的装扮,不被放到一起比较才怪。 别是旁人了,就是祁钰琳,谢安澜都能感觉到她方才一刹那的侧首打量自己。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沈含双一到,立刻就有不少人迎了上去。谢安澜发现,沈含双在京城的闺秀中间的人缘竟然相当不错。虽然不乏如江怜那样恨之入骨的,更多的人却都跟她十分亲近。可见这位第一美人出了面对穆翎的时候时不时出些状况,绝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十分靠谱的。 谢安澜还在沉思的时候,沈含双却已经第一眼看到了站的比较远的她。 有人所,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望去,如果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最爱的人,那么必然就是自己的对手和敌人了。于是,第一美人一眼过去,自然也就看到了与自己一样一身白衣的谢安澜。 沈含双眼眸微微闪了一下,她身边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低声笑道:“沈姐,那位便是穆…江怜得那位么?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呢?” 沈含双淡淡的看了话的人一眼,淡笑道:“王姐既然好奇,为何不过去问问呢?” 那话的女子脸色一红,有些恼羞成怒轻哼一声道:“想来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出身,我去问她做什么?” 沈含双道:“既然王姐不感兴趣就罢了,我倒是很有兴致想要结识一番呢。”似乎半点也没有因为谢安澜容貌可能压过自己儿感到不悦,沈含双完便抬脚朝着谢安澜的方向走了过去。那王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在众人讪笑的目光中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沈家姐姐。”看到沈含双过来,阿绫先一步开口叫道。 沈含双对这位定远侯府的姐却是十分和气,“是阿绫呀,近来可好?” 阿绫点点头道:“好啊,沈姐姐也好。” 沈含双笑了笑,看向谢安澜道:“陆夫人,久闻大名,幸会。” 谢安澜微微挑眉,没想到沈含双竟然能叫出自己的身份。站起身来,含笑回礼,“沈姐言重了。” 沈含双摇头道:“早就听闻陆夫人的芳名,可惜一直无缘拜会。夫人若是不嫌弃,以后大家可以时常一起坐坐。”谢安澜自然不能拒绝,只是心中饶有兴致地回味着沈含双的话,“早就听闻”?区区一个江怜的话,当真能让沈含双如此在意么? “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了夫人和各位吧?”沈含双有些歉意地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请沈含双一起入座。沈含双谢过之后,也不客气在谢安澜一桌坐了下来。许多原本还指望着看新旧第一美人之争的众人看着这分外和平的一幕,却很有些失望。只见两位白衣美人左边一位清艳无匹,既有桃花灼灼之娇艳,又有白梅傲雪之清寒。右边一位优雅温婉,蕙质兰心宛如仙。这般佳人一位已经难得,如今竟然有两位相对而坐,当真是眼福无边。 如此美丽的画面,却是灼伤了不少人的眼,也眩晕了不少人的眼了。 题外话 宴会什么的不仅不好看而且还不好写每次写到这种东西就感觉要卡了。但是还不能不写泪奔古代女子出了在家打理中馈,所有的交际就是各种宴会啊啊啊啊当然,本木有辣么多,因为澜澜不太跟这些人玩儿。想要澜澜交朋友的澜澜的朋友里面闺中女子也不太多哦祁钰琳算是最好的,阿绫是个萌萝莉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章 胜负难分的对弈(一更) “双绝并立,人间殊色,姿容绝代啊。d7fd4b8f” 高阳郡王府里的某处高楼内,一个男子轻声叹息道。楼里的另一人轻哼了一声道:“王兄你府上那么多侧妃侍妾,还不够你看的么?” 站在窗口的锦衣男子回头,对着里面的人挑了挑眉笑道:“这个王弟就不懂了。那些个庸脂俗粉,如何比得上如今这上雍双绝的殊色?” 楼里坐着几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相貌各有不同却都是一身富贵雍容之气,显然是出身不凡。理王东方靖一只手扶着茶杯,抬眼看向站在窗口的高阳郡王皱眉道:“你是笑,还是认真的?”高阳郡王挑眉道:“笑如何?认真又如何?” 这楼里此时坐着的几个男子都是东陵的皇室宗亲。主人家高阳郡王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乃是当今子皇长兄的嫡子,这位王爷虽然身为先帝长子,无奈却生母出身低微,一只不受先帝重视。当年那场叛乱里,这位王爷却是被人顺手给宰了。既然没有如东方靖的父王一般为皇帝尽忠而死,自然也不能惠及子孙了。所以年方二十五的东方靖是亲王,已经年过三十的他却只是郡王。所幸那时候高阳郡王已经十二岁了,继承了王位没过两年就能够自主支撑起整个王府。倒是比那些后头长起来的堂弟们好多了。至少他父王留给他的财产他是全盘接收了过来的。 至于怀德郡王,就要更一些了。怀德郡王今年才不过二十岁。他的父王德亲王是唯一一个活过了当年叛乱的王爷,也才有了后来的朔阳郡主。怀德郡王就正好是叛乱那年生的,他父王过世的时候他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只是一向低调行事,比不得从前的东方靖受宠,也比不得高阳郡王在宗室的堂弟们面前话有分量。倒是谁也没想到在德亲王过世没几年,他就能够攀上了柳家。 至于剩下的几位,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存在感倒是比怀德郡王还要低。平时在京城几乎都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今若不是高阳郡王府设宴,只怕他们也不会来。 东方靖垂眸,淡淡道:“那位陆夫人已经是嫁做人妇了,倒是沈家那位姑娘,王兄若是当真有意,倒是可以向沈尚书求娶,想来沈尚书不介意给王兄这个面子。高阳郡王摸着唇下的胡须连连摇头叹道:“陛下哪里会更让我娶了户部尚书的千金做侧妃?除非我不想活了。”户部尚书是做什么?掌握着东陵皇朝的户部和国库。这样身份的姑娘,谁娶都没问题,但是他们这样的宗室亲王那是找死!更何况还是在如今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 坐在一边喝茶的怀德郡王也忍不住道:“既然如此,王兄还看什么?” 高阳郡王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王看看还不成么?” 怀德郡王倒是若有所思道:“其实,王兄若是当真喜欢,那沈含双碰不得,那位陆夫人却” 高阳郡王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离开窗口走回来坐下道:“六弟,君子爱美与爱才一样,也是取之有道。这话切不可乱。” 怀德郡王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东方靖靠着椅背倚坐着,一只手捻着棋子慢慢摸索着,目光却没有落到眼前的期盼上。而是穿过敞开的窗户望向外面的空,若有所思地道:“陛下怎么会想到,将陆少雍安排到承府去?” “三哥,一个的探花,也值得你如此费心?”另一边一位王爷不解地抬头道。 东方靖淡笑不语,目光与高阳郡王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心照不宣。 倒是怀德郡王微微眯眼道:“这个陆少雍,倒是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意思。如今他在京城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陛下用起来自然是更放心一些。” 东方靖笑道:“承府那位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好几年了,想必再过两年就该摞一摞位置了。陛下总要有个放心的人来接替这个位置。” “你陆少雍?”高阳郡王眯眼,有些怀疑地道。苏梦寒跟他分析的结果跟这个可不太一样,不过有一点总是对的,陛下显然是想要重用陆少雍了。 东方靖叹息道:“真是好运气啊,承府尹这个位置”别看承府尹是个地方官,但是在这子脚下,这个位置兼职太重要了。只可惜高阳郡王摇摇头道:“现在这个还为时过早。要知道,陆少雍如今连承府通判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还不准呢。” 东方靖也是一笑,道:“听王兄对此人很是看重,我还以为王兄对他信心十足呢。” “哪里,不过是本王麾下一位先生与这个陆少雍是旧识,对他很是推崇罢了。” 东方靖道:“流云会首推崇的人,自然是不凡。” 高阳郡王微微扬眉,笑道:“穆家那位也是人中俊杰啊。” 东方靖与穆翎交往甚密,流云会首是高阳郡王门下客卿,如此算来双方倒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输谁。坐在一边的怀德郡王安静的听这两人的对手,眼眸深处变幻不定。 楼下的园子是男宾聚集之地。今是武宁郡主的笄礼,但是来的男宾却一点儿也不比女眷少。原本高阳郡王办这个宴会,就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另外或许还有替武宁郡主招郡马的想法。因此前来道贺的青年才俊自然也是不少的。如果能够在王爷王妃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自然是极好的。 比如高裴就被自家母亲拉着非要来参加一个十五岁女娃的笄礼。对此高裴十分的无奈,却也有些习惯了。如今边关暂时还算平静,父亲依然奉命镇守边关。他这个儿子却须得回京述职,然后就被昭平帝暂留在了上雍。美其名曰,如今边关无事镇西将军也该处理好自己的终身大事,外加孝顺母亲了。自从回来之后,基本上只要是京城里有的宴会,高裴都一个不落的全部出席了。哪怕他坐在宴会上一言不发的坐着也要坐完全场。这自然是思儿媳妇心切的定远侯夫人的意思。 高夫人倒是没有想要儿子迎娶武宁郡主的意思,毕竟高家手握兵权如果和皇室宗亲攀上关系到底是不好。只是多出息一些宴会,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合适的人选就看对眼了呢? 高裴独自一人做杂花园中一处长亭的栏杆边上背靠着柱子闭目养神。不远处一众才子们吟诗作赋听得他有些昏昏欲睡。至于他那糟心的弟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高将军?”穆翎的声音从长亭外传来。 高裴睁开眼,便看到穆翎站在长亭外看着自己,“将军这是没休息好?” 高裴道:“穆公子,请坐。” 穆翎谢过,走进来在高裴对面坐下。高裴看了看穆翎道:“我以为穆公子不回来。”穆翎笑容微苦,道:“王爷相邀,岂能不来?”来他也算得上是不孝了,祖父刚过世没多久,不在家中诚心守孝,还时不时的往这些热闹的宴会上跑。 高裴点点头也明白穆翎的难处,如今穆家就只剩下穆翎一个人了。还得罪了柳家,身为穆家家主穆翎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就在家里为老爷子守孝,只怕等到出孝的时候穆家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将祖宗基业都葬送在自己手里,这才是当真的大不孝。 两人也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寒暄了几句便觉无话可。穆翎原本也不是来跟高裴搭话的,高少将军本身气场惊人,他在这里闭目养神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话,穆翎过来,求得也不过是一方安宁罢了。于是高裴继续闭目养神,穆翎坐在另一边继续盘算自己的心思,各不相干。 高裴倒是问起了谢无衣,穆翎也只谢无衣有事且并没有收到王府的请帖,自然是没有来的。高裴有些失望的挑了挑眉,上次谢无衣与颜锦庭过招,他自然看得出来多方并没有用全力。在上雍待得有些无聊的高少将军对这位身手十分不错的少年也很感兴趣。 另一边,陆离倒是遇到了不少熟人。百里胤,莫涵,孔聿之,曹修等人不,苏梦寒竟然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前,最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柳家的柳浮云竟然也来了。这位可是跟武宁郡主有过婚约的,而且武宁郡主还亲自冲进皇宫里退了这么婚事,之后柳浮云更是从三品官直落五品,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来参加这个宴会,倒是让人惊叹浮云公子果然好度量。 “陆大人,闲来无事,手谈一局如何?”柳浮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找上了陆离。 陆离也不拒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转身往不远处院中假山旁的空桌走去。王府的下人也很有颜色,立刻送上了墨玉雕成的棋盘和黑白棋子。不少人见状也跟着跟了上去,苏梦寒倒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靠着自己坐着的椅子打了个呵欠。旁边的人见他风度翩然气度不凡,忍不住问道:“公子不去看看么?” 苏梦寒笑道:“那两个人下棋,等武宁郡主的笄礼完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下完。下棋受罪,去看棋更是受罪。” 问话的人一脸茫然,见他一脸病容的模样也不好多问摇摇头自己去了。 柳浮云屈尊降贵主动找一个六品官对弈,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观战。对弈的两人倒也不在意,柳浮云选的地方很不错,靠着假山,右边不远处就是莲池,还有柳树遮挡不惧阳光照射清凉舒适。最重要的是,这的地方其实战不了几个人。于是,除了几个运气好去得早的人,剩下的发现根本看不到棋盘之后也只能无奈地退开了。高阳王府的管事却是极为机变,立刻就让人在园中摆了一个大棋盘,专门找了两个书房里侍候的厮来回跑动报告棋局落子的位置,如此一来,众人倒也不觉得失落了。 陆离和柳浮云都不是喜欢多话的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更没有什么好的了。坐在棋盘前,两人便沉默着你来我往的开始执棋落子。这两位下棋跟旁人下棋的时候不太一样,落子的速度极快,仿佛是不惜要思考一般的信手落子。就连负责传信的两个厮都险些有些来不及。旁边围观人们有时候甚至还在思索着一着棋的妙处,回过神来棋盘上的格局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理王等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园子里有些不对劲。那些歌舞丝竹声几乎都听不见了。倒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吵闹不休,议论纷纷。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局正在对弈的棋局。 东方靖看着眼前的棋局微微挑眉,道:“妙啊,不知对弈的是哪两位?” 一个管事恭敬地禀告道:“回王爷,是浮云公子和今科探花陆大人。”承府通判或许没有人知道,但是直接今科探花,就不用担心在场的人们孤陋寡闻了。 “陆少雍?”东方靖扬眉道。 “正是。” 东方靖有趣地转身看向高阳郡王道:“王兄,咱们也去看看?” 高阳郡王点点头,显然也是兴致勃勃。 于是几个王爷便朝着莲池边上的假山旁走去。见到几位王爷来了,在场围观的众人纷纷识趣的给几位让了位置。陆离和柳浮云的棋局此时却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谁都没有抬头往旁边看一眼。许多棋道高人所推崇的棋道是带着修身养性的平和与道家人合一的思想的。总觉得过度的执着于输赢成败便是落了下成。但是既然棋局本身就有输赢,又有多少人会不执着于此?总不至于有人会尊一个百败之人为棋圣棋仙棋王什么的吧? 而陆离和柳浮云两人对期盼上的胜负倒是没有那么执着,但是两人却都是那种内里锋芒毕露,杀机极重的人。两个这样的人碰到一起又岂能有好?于是这棋盘上就更加杀得难解难分了,偏偏这两个人还都会下快棋,看的围观的人眼花缭乱。几个棋艺不精地早就捂着眼睛摇着头退了出去。 等到前院的管事来禀告吉时已到郡主的笄礼将要开始了,请王爷前去受礼时,棋局依然还没能分出胜负。 听到管事的禀告,陆离和柳浮云有志一同的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之中,抬起头来相视一眼。柳浮云道:“看来今是无法分出胜负了,不如改日再续?” 陆离微微点头,“也好。” 两人站起身来,双双向几位王爷见礼。 高阳郡王笑道:“哈哈,早就听人起陆大人棋艺了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这京城里,能与浮云公子胜负难分的,可是凤毛麟角啊。”柳浮云淡然一笑,道:“王爷谬赞了,与王爷听的那位,只怕也是位高人。”掠过重重人群,柳浮云的目光正好与人群外悠然地苏梦寒撞在了一起。苏梦寒微微挑眉一笑,便侧过了脸去不再看这边。 高阳郡王嘿嘿一笑,倒也不反驳。 怀德郡王突然开口道:“这上雍皇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从前本王还只到那个齐浩然便是京城中年轻一辈的棋道高手,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其实难符啊。”高阳郡王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怀德郡王,这个堂弟似乎对陆少雍很有敌意,这是为何?要知道,怀德郡王当众出这种话来,齐浩然固然不敢得罪怀德郡王,也惹不起柳浮云。但是却未必惹不起陆少雍,虽然齐浩然这人不讨喜,但是东陵七圣的名头早年还是很有些影响力的,齐浩然在京城里这么多年,也不可能真的半点人脉都没有。 陆离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出怀德郡王怀中的深意,神色淡定地垂眸站在一边并不话。 高阳郡王轻咳一声,笑道:“吉时快到了,咱们还是先往前厅再?” “王兄得是。” 武宁郡主的笄礼定在高阳郡王前院的正殿举行,不过除了几位宗室的王爷以外,男宾全部都只在偏殿坐着喝茶。在大殿里观礼的都是女眷。 谢安澜和祁钰琳坐在曹老夫人身后。曹老夫人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又德高望重,高阳王府自然很愿意给她几分面子,因此她的位次也在靠前半段的地方。有品级诰命的当家主母都坐在最前排,后面两排则是家中未出阁的女眷或者儿媳妇等等。宽敞宏伟的高阳郡王府正殿竟然挤挤攘攘坐满了人。几乎大半个京城的贵妇千金们都来了,由此可见此时武宁郡主笄礼的郑重和热闹。 “好盛大的笄礼,当真是皇家风范。”祁钰琳靠在谢安澜耳边,低声道。她也是官家姐,但是当年及笄的时候的场面可是半点也不能跟武宁郡主相提并论的。京城里的贵女们的笄礼她也听过一些,也远没有如此排场。可见高阳郡王和王妃对这位爱女的宠爱。 谢安澜点点头道:“确实。”女儿及笄就可以许婚嫁人了,高阳郡王府如此大张旗鼓,只是不想到想要给武宁郡主选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正想着,高阳郡王和王妃已经携手入座。高阳郡王相貌比不上坐在一边的东方靖雍容俊美,但是却也是相貌堂堂。因为年长几岁,倒是更多了几分沉稳和精明。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宾客,笑道:“多谢诸位贵客拨冗莅临敝府,参加女的及笄之礼。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罢,朝着侍立在一边的司仪点了点头,示意笄礼可以开始了。 今日武宁郡主的笄礼上,似乎倒都是熟人。做赞者的是之前刚认识的督察院左都副御史的千金闻静雅,这个看起来有点骄傲的姑娘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明艳的华服,走了出来。然后是武宁郡主,武宁郡主穿着一身绯色衣裙被两个侍女扶着走了出来。对着殿上的宾客微微屈膝行礼。 被请来做正宾的却是理王妃,虽然她年纪轻,但是亲王正妃的身份却是最好的。一位郡主的笄礼,正宾不仅要德高望重,身份总也要贵重才好。 等到赞者为郡主梳过了头,理王妃方才起身净手,又与高阳郡王夫妇见过礼才走向殿中,亲自拿起梳子为武宁郡主梳头,接过身边的侍者手中的发簪为武宁郡主簪上,口中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武宁郡主谢过,理王妃这才含笑回位。 闻静雅又上前为武宁郡主整理了发髻和发簪,才扶着她齐声。中人纷纷向武宁郡主道贺,郡主也一一回礼。然后上前拜谢父母。 谢安澜看着这仿佛无比繁琐的过程,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想。她记忆里倒是没有什么笄礼的记忆,原主那样的人家也不过是及笄的时候请村里的老人家替她挽个发,簪上一根银簪罢了。不顾看在场的许多闺中少女,看向武宁郡主的眼神倒是充满了羡慕。显然,笄礼是否庄重盛大,也是京城的闺秀们之前互相攀比的一个重要条件了。 一遍胡思乱想着,谢安澜敏锐的察觉到有两道视线时不时的就落到自己身上。抬手看起,却是坐在对面上首方向的东方靖和一个比东方靖年轻一些的男子。虽然不知道身份,但是只看他的位次就知道,只怕又是一个郡王。东方靖的眼神是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的,还不至于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那一位的眼神,就真的让谢安澜有些不悦了。 谢安澜眼眸一沉,微微垂眸侧首去跟祁钰琳话,避开了对方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心中飞快地将对方的身份盘算了一番,也很快便有了底了。 谢安澜出神之时,笄礼也见见进行到最后了。高阳王妃神色慈爱的教导跪在跟前的女儿,“我儿今日及笄,便是大人了。母妃只盼我儿恭谨勤慎,温静娴雅,一生安无忧。”高阳郡王也连连点头,似乎很是赞同王妃的话。 武宁郡主眼圈微红,恭敬地对着父母行了个大礼,“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完再拜,礼成! 题外话 呐呐,这次宴会木有比赛哟在人家笄礼上展示才华神马滴好像不太合适。而且我写的有点疲劳了,写不出新意来了泪奔笄礼并没有完全严格按照程序来写,想来亲们也不会对具体过程太赶兴趣就带过吧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章 好尴尬啊(二更) 大礼已成,众宾客纷纷向高阳郡王王妃以及郡主贺喜,武宁郡主再次谢过了宾客,才在一群姐妹的陪伴下走了。 高阳王妃这才请一众女眷前往偏殿享用酒宴。 宴会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晚上,用过了宴席高阳郡王府又准备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邀请众人听戏。谢安澜是一贯地一听到戏曲咿咿呀呀的声音就想要打瞌睡。幸好祁钰琳就坐在她旁边,也能替她遮掩一二。虽然祁钰琳也是一般的不爱听这个,不过她到底是久经沙场早就已经练出来了,坐在谢安澜方便倒是一副听得格外认真的模样。只有看到她双眼放空眼神虚幻的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人才知道,她绝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谢安澜看看周围,估摸着这出戏怎么着都还要好一阵才会结束。便低声跟祁钰琳了一声打算出去走走,祁钰琳昨才刚到上雍就被曹老夫人拉来参加武宁郡主的笄礼,今折腾了一倒是没什么力气陪她出去了,便点点头示意她快去快回。 在场的贵妇闺秀们都将注意力几种在戏台子上,谢安澜和祁钰琳的位置又靠后,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离席。回到园子里,谢安澜才松了口气,白有些喧闹的花园里此时也已经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传来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婉转动人的嗓音和曲声。 谢安澜直接朝着园中此时已经空了的凉亭走去,打算在那里休息一会儿等到差不多戏唱完了大家该散场回家了再出去。还没靠近凉亭就听到里面有细碎的声音传来,谢安澜有些扼腕的止步。原来跟她一样打算的人竟然也不少,看来她来晚了啊。不过凡是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来晚了谢安澜也就不去跟人家抢这块风水宝地了。高阳王府这园子着实不,随便哪儿都能够舒舒服服地待上好一会儿。 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一声暧昧的呻吟声。让谢安澜立刻停住了脚步同时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这个…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虽然这么向着,谢安澜还是忍不住在黑暗中的偏出了一点头来。花丛和假山正好挡住了她整个身形,只露出半个脑袋来觑向前面的凉亭。 四面垂挂着纱帘的凉亭里,纱帘被夜风吹得起舞露出里面的人影来。今日空只有一弯浅浅的宛若柳眉的婉约,园子里虽然不少地方都挂着灯笼,这凉亭里却是一片昏暗的。只是谢安澜的夜视能力却还是十分不错,影影绰绰的竟然也看清楚了里面的人。 里面一个一女正亲密无比的搂在一起亲热缠绵着,那女子坐在男子腿上,衣衫半退的依靠在男人的怀里,凉亭里尽是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呻吟声。索性这两人还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虽然激情澎湃,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压抑的。 看清那女子的脸,谢安澜扶着假山的手狠狠地在假山壁上抓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女子竟然不是别人,而是白的时候还让她因为撞衫略有些不自在的上雍第一美人——沈含双。但是,搂着她的那个男人却并不是穆翎。这真是…好大的一滩狗血!如果此时是在陆离面前的话,谢安澜一定忍不住扑倒他怀里去嘤嘤诉苦,“看到沈含双那张绝代脸的时候,我下巴都被吓到地上了有木有?” 此时的沈含双身上半点也没有白的白衣翩然,仙气出尘。也完全没有在穆翎跟前的时候那般的温婉可人,优雅娴静。仿佛完全变成了一个妖冶动人的绝色尤物,每一个细细的呻吟都在跳动着旁人的欲念。这…这…如果不是那半推的衣襟上还能看到仙鹤的翅膀,谢安澜都要以为眼前这个是不是一个跟沈含双长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女子了。户部尚书府,真的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出来? 一定是我刚刚走出来的方式不对! 不,我为什么要跑出来?高阳王妃好心好意请人听戏,就算看不懂也应该好好坐着啊,我跑出来干什么?谢安澜抬手望了一眼空的弯月,觉得那浅浅的一弯像是不知道谁的嘲讽脸。摇摇头,谢安澜决定回头去好好听戏陶冶情操。谁管沈含双半晚上跟随偷情呢?不过,回头该怎么跟穆翎解释呢?想起可怜的好兄弟穆大公子,谢安澜又有些忧愁了。 心上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搞到一起了这种狗血剧…如果这是老土言情剧的话,那么穆大公子就是那悲催的男儿前男友。如果这是个逆袭剧的话,那么穆大公子就是受了刺激黑化之后再那啥的倒霉主角…总之哪个选择都不太好。 没错,那个此时正搂着沈含双缠绵悱恻的男人,正是那位雍容俊美,但是智商曾经被苏梦寒和陆离双重否定的理王殿下,东方靖。在自家堂哥的园子里,自家侄女的笄礼宴会上,跟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搞得如此火热,这位理王殿下果然是一副智商缺货的模样。 正要无声的退出,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谢安澜的肩膀。谢安澜心中一跳,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毫不犹豫的回头手中的发簪已经划向了对方的喉咙,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忙伸手去挡,一只手抓住了谢安澜握着发簪的手。谢安澜手一松,手中发簪往下落去另一只手同时伸手接住正要刺出,电光火石之间却已经看清了来人的慕言。 高裴?! 高裴也看到了谢安澜的慕言,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的光芒。 谢安澜摇摇头,指了指假山后面凉亭地方向。高裴会意,慢慢点了点头轻轻放开了谢安澜。谢安澜慢慢松了口气,正要示意高裴先离开再,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呼唤声,“唔…王爷…” 声音很低,但是在场的两个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又是在这样安静的花园里,实在是…… 两人面面相觑。 这个…真的是好尴尬啊。 高裴直接越过了谢安澜朝着假山后面望了一眼,再回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僵硬而扭曲了。对着谢安澜使了个眼色,两人有志一同沉默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直到走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谢安澜长出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高裴正一脸怪异地打量着自己。连忙道:“你别误会啊,我绝对没有偷看别人那啥…的嗜好。我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儿而已。”完,自己也窘了,高裴误会不会误会关她什么事儿啊。 高裴沉默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是实在是不知道该什么。高将军素来正直端肃,虽然军中也有红帐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曾光顾过。平时遇到姑娘家也都是谨慎守礼,绝不越雷池半步。谁曾想今晚上竟然会遇到如此火爆的场面? 倒是谢安澜有些奇怪,“男宾休息的地方在右边的园子罢?高将军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来捉奸的?谢安澜突然想起,陆离好像过前世好像是高裴娶了沈含双。 “呃…这个,你节哀哈。” 高裴奇怪地看了谢安澜一眼,道:“母亲阿绫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让我找一找。丫头,看到阿绫往园子里来了。”原本以为这个时候黑灯瞎火的园子里应该没有人,阿绫一向顽皮倒是不怕黑。没想到…… 他刚完这话,两人却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如果阿绫不在园子里还好,万一真的在园子里万一碰巧遇到了那两个人…阿绫可不是谢安澜,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万一…… 高裴本就有些沉默英挺的容颜在昏暗的夜色下更沉了几分。谢安澜想起那个可爱的姑娘,道:“这园子不,不准阿绫躲在什么地方了。我跟将军先分头找找吧。”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出来是最好,否则就算阿绫没有看到什么,事后东方靖知道了阿绫曾经躲在园子里只怕也是一场麻烦事。 高裴有些诧异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笑道:“今我跟高姐玩儿了一会儿,很可爱的姑娘。将军的弟弟妹妹都很可爱,将军好福气。” 高裴想起自己那糟心的愚蠢弟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低声道:“多谢夫人。” 谢安澜摆摆手道:“我先走了,如果我找到人的话就直接带回戏楼那边,凉亭那边…呃,劳烦将军照看一些吧。”万一找不到,就得预防阿绫不心闯到凉亭那边去了,谢安澜客不想过去听现场版的春宫。当然也可以先设法将两人惊走,但是到底不如悄无声息地找到阿绫稳妥一些。 高裴沉默地点点头,目送谢安澜朝着一个方向离去。灵巧的身影片刻后便消失在了院子里,想起方才刺向自己的那一下,这位陆夫人果然是好身手,难怪能将高齐那混账东西修理的服服帖帖。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章 大战!静水居 谢安澜身形敏捷异常的在花园中穿梭,因为府中人绝大多数都去了戏楼那边,花园里倒是越发的清净起来了。只是这偌大的花园里,要想找到一个孩子还不能出声却也有些困难。而最让谢安澜忧心的是,阿绫到底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会不会突然弄出什么声音来。 谢安澜动作极快,很快就将附近孩子可能会去或者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到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阿绫的身影。只得慢慢往凉亭的方向而去。理王和沈含双也不是傻子,在别人家王府花园里偷情不可能没有人放哨,因此越是靠近凉亭附近就越加心起来。幸好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在距离凉亭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轩门口找到了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的姑娘。也不知怎么了,阿绫坐在门口已经睡了过去,脸上上还有已经半干了的泪痕。谢安澜心中一笑,心的走过去轻轻捏了捏阿绫的脸。 阿绫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她极有好感的谢姐姐,正要话就见谢安澜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阿绫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望着谢安澜却果然没有再开口。谢安澜赞赏的摸摸姑娘的脑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娘亲和大哥到处寻你呢。” 姑娘有些难过,眼巴巴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轻叹了口气,笑声道:“我们先出去找你娘亲,不可以话哟。” “嗯。” 谢安澜抱起姑娘,飞快地消失在了园子中。 等到出了园子,靠近戏楼不远的地方,谢安澜看了一眼四周才抱着阿绫在一边坐下问答:“阿绫怎么跑到那里取了?不怕黑么?” 阿绫崛起嘴,可怜巴巴地望了一眼谢安澜笑声道:“我不要跟阿芙玩儿了。” 原来是跟朋友吵架了啊?谢安澜心中暗笑,“哦,为什么呢?” 阿绫道:“明明是闻姐姐她们不好,闻姐姐还跟沈家姐姐谢姐姐的坏话。阿芙还帮着闻姐姐话,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我再也不要理她了!”谢安澜微微挑眉,道:“哦哦,阿芙怎么帮着她们话了?”阿绫道:“阿芙,我不该背后议论闻姐姐,但是明明是闻姐姐先别人坏话的!” “阿芙还,闻姐姐只是羡慕谢姐姐长得好看,没有坏心的。” 谢安澜轻笑,“原来是为了我呀,那么闻姐姐了我什么坏话呢?” 阿绫犹豫了一下,道:“闻姐姐谢姐姐谢姐姐身份低微还厚颜跑到武宁郡主来,肯定是谢姐姐的丈夫想要攀附高阳郡王府。还谢姐姐没有沈家姐姐好看。” 谢安澜点点头道:“这样啊,谢谢阿绫替我生气。不过,阿绫不可以为了这点事情就生好朋友的气哦。” 阿绫有些委屈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你想想,你要是出去跟闻姐她们争吵,你一个孩子怎么能吵得赢呢?万一闹大了,让闻姐和沈姐都没有面子,大家也都很尴尬对不对?你喜欢闻姐么?”阿绫有些犹豫不决,“平时闻姐姐对我挺好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你的坏话。” 谢安澜笑道:“可能她只是有点不喜欢我,我们有点误会而已。阿芙拦着你也是不想让你跟闻姐闹翻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是替你担心呢,你是不是?” 阿绫眼神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有些担忧地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谢安澜抬手点点她的眉心笑道:“回头去找阿芙,跟她清楚你怎么想的,也问清楚她是怎么想的。朋友之间若是有误会,要早点解开才好。以后大家也都还是好朋友。” “嗯!”阿绫抹了一把眼泪,从谢安澜怀里起身,“阿绫听谢姐姐的,我会去找阿芙的。”姑娘虽然得决绝,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失去一个好朋友。不然也不会偷偷躲在园子里抹眼泪了。 谢安澜笑道:“乖孩子,对了,若是有人问起,阿绫就刚才跟谢姐姐在戏楼后面的假山里玩儿,绝对不可以你去过花园知道么?” 阿绫不解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摸摸她的脑袋道:“不明白也不要紧,等晚上回到家再去问你大哥。在此之前,谁都不能,包括你娘亲,知道么?” 阿绫犹豫了好一会儿,看着谢安澜含笑的容颜这才点了点头,认真的道:“晚上会去我会问大哥的。” “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谢安澜笑道:“那么就这样定了?”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一大一两只手啪的啪在了一起,两人双双笑了起来。 回到戏楼前,之前的戏果然已经接近尾声了。祁钰琳也松了口气,低声问道:“这么这么慢?” 谢安澜道:“在外面遇到了高家的姑娘,陪她玩儿了一会儿。” 祁钰琳了然地点点头,“这么的姑娘,只怕更坐不住。” 谢安澜往前面扫了一眼,果然没看到沈含双的身影。微微挑眉低声道:“好像一直没看到沈姐。” 祁钰琳不以为然,道:“之前晚宴上我看到沈姐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大概回去了或者在哪儿休息吧。” 不舒服?想起方才在花园里看到沈含双的模样。好像不要太舒服哦。 正话,却见沈含双带着丫头从后面走了过来。前面的贵妇们都在专注着戏台上的角色,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谢安澜状似不经意的一眼看过去,有些微暗的灯光下,沈含双似乎又恢复成了白日里那个优雅娴静的白衣美人儿。只除了那美丽的容颜上还在几分红晕,谢安澜觉得她的眼睛似乎也比平时更加明亮璀璨了几分。 察觉到谢安澜的目光,沈含双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谢安澜修眉微挑,回了她一个没什么意味的笑容倒是让沈含双愣了一愣,扶着丫头地手走到了自己的空位上坐下。 沈含双一贯在外人甚至连他爹面前都扮演者对穆翎一往情深的角色,不知道她身边的丫头知不知道自家姐方才还在与情人幽会呢?谢安澜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思索着。 从高阳郡王府出来,坐上了马车回家。谢安澜有些懒洋洋地靠在陆离怀中沉思。陆离低头,虽然马车里一片幽暗并不能看到什么,陆离觉得自己依然能够想象出怀中的女子不时皱眉苦苦思索的模样。伸手将她又往自己怀中拉了拉,免得她想的太过出神磕到自己。陆离问道:“想什么这么专心?” 谢安澜抬头,看向黑暗中的陆离,再三踌躇方才问道:“在你看来,沈含双是个什么样的人?” “遇到了什么事了?”陆离问道。 谢安澜不悦,“我想问你的!”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评价这么高?谢安澜有些惊讶,干脆坐起身来,“劳驾,给我仔细你了解的沈含双。” “我跟她不熟。”陆离淡定地道。 “我知道啊。”谢安澜有些不明白陆离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强调他跟沈含双不熟,突然想起来方才在花园里看到的妖娆尤物,谢安澜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跟她不熟是好事,值得嘉奖。以后也不许跟她熟!” 陆离挑眉,“嘉奖呢?”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 但是,陆四少显然不是随口那么一就可以应付得了的。僵持了一会儿,谢安澜有些郁闷地倾身给了他一个吻,“现在可以了吧?” 陆离似乎对她如此敷衍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面对着她掐着自己胳膊越加用力的手指,还是只能勉强接受了。靠着车厢壁,陆离的声音有些淡淡的慵懒,道,“你是看到沈含双和理王了?” “果然如此!”谢安澜磨牙,“你早就知道她跟理王不清不楚,怎么不提醒我?” 陆离淡淡道:“我就是那么一猜。你没忘记我跟你我记得的她是嫁给了高裴了吧?你不会以为,理王敢冒下之大不韪光明正大的跟高裴的妻子如何吧?高家可不是吃素的。至少我还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传闻。” 谢安澜摇头,“不可能吧?他们都已经饥渴到在人家花园里那啥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能发现?”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撞见鬼的吧?更何况,高家的人可不傻。 陆离微微挑眉,淡定地忽略了她口中的那啥,道,“高裴跟她的关系本来就淡漠,成婚之后更是常年驻扎边关。沈含双在京城里跟个隐形人差不多,所以我才我对沈含双没什么了解。” 谢安澜道:“可是你又她不好对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陆离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当初东方靖最后能够成功,沈含双居功至伟。” “她做了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她派出定远侯府的府兵,将想要替高阳郡王搬救兵的人给杀了。当时我以为是东方靖防着我,没有告诉我定远侯府已经暗中投靠了他。毕竟,他一登基就晋封了高裴为许国公。后来东方靖收了高裴的兵权,我以为东方靖是在猜忌高家,还劝了一次,毕竟高家人领兵打仗确实是很有一套。而当时东陵也确实是用人之时。” 事实证明,即便是黑化了,当时的陆离依然还是太甜了一点。东方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用人之际,反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让高裴再碰兵权。高裴似乎也对朝堂心灰意冷,回到上雍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陆离觉得不对,暗中让人去查了查才发现,那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高裴的意思,高裴远在边关只怕连听都没有来得及听,完全是高裴的夫人那位曾经名动上雍的第一美人的意思。 彼时,陆离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东方靖虽然不算多么的聪明,但是这一个棋子是当真藏得好深啊。 想到这里,陆离微微顿了一下道:“我倒是想起来,东方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就连我也没有见过。她替东方靖掌管着大量的钱财,算是东方靖的钱袋子。若不是我偶然发现京城的势力不对,险些毁了她手中半数的产业她不得不向东方靖求助,东方靖只怕也不会告诉我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谢安澜微微凝眉,“你是,这个人是沈含双?” 陆离并不在意,“只是有这个可能,毕竟我并没有见过真人。” “那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谢安澜不解。 陆离道:“从她的行事作风推断,九成是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绝对不是理王妃或者理王后院的任何一个女人。你能是谁?” 能让理王放心她掌握着自己大量钱财的女人,还能是谁,“他的情人。” 谢安澜忍不住掐了陆离一把,“你怎么不早!” 陆离扬眉道:“你在担心穆翎?” 谢安澜叹了口气,没有话。 陆离却是不以为然,“穆翎早晚会碰到这事儿的,你以为沈含双连名声都不要了陪着穆翎演了好几年的痴情戏,是为了耍穆翎玩儿么?”谢安澜幽幽叹了口气道:“穆兄年纪轻轻就遇到这种毒罂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啊。” “” 高阳郡王府的笄礼过后,谢安澜似乎突然就忙了起来。第二一大早,陆离刚去了承府衙门下人就送来了好几张帖子。有这家邀请过几赏花的,有那家邀请半个月后游湖的,还有邀请下个月家里老人寿诞的。仿佛经过了昨的宴会,京城里的大权贵们才突然记起了如今上雍皇城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最让谢安澜有些惊讶的却是陆家送来的帖子,林青书和陆荞半个月后成亲。毕竟婚期定在六月还是不太好的,六月过了七月更是不吉利。这个月不成婚的话,陆荞和林青书就至少要等到两个多月以后去了,如今陆家却急需要有一桩喜事冲一冲运气。 谢安澜随手将帖子扔在了一边,芸萝有些好奇地看看问道:“少夫人,不去么?”这些日子,芸萝一直跟着西西认字,如今看个帖子什么的倒是不成问题了。 谢安澜浑不在意道:“回头看你家四少爷有空没有吧,没空的话让人送份礼物去就是了。”既然皇帝都不在意陆离跟家里关系不好,她们当然也不用太过在意了。芸萝点点头认真的记下了,免得少夫人到时候忘记了就不好了。 “过几,左都副御史家的花会,少夫人去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不去。去让人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一趟曹家。”之前陆离入狱,曹老大人也出了不少力,她们却一直没有认真的谢过。正好趁着钰琳姐姐回京了,上门拜访一番也得过去。 “是,少夫人。” “娘亲,娘亲!”伴随着谢啸月呜呜的叫声,西西撵着谢啸月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狼一人一前一后的先后奔进来,谢啸月直接一个健步冲到了书房里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底下的矮子。西西愣了愣,抬起手比了比眼前的大椅子,忧郁地看向自家娘亲。 谢安澜忍不住失笑,起身笑道:“这又是在闹什么呢?”西西和谢啸月如今已经玩得很好了,倒是很少会闹脾气。 西西对着手指,道:“灰毛好像不开心。”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俯身抱起西西,在伸手撸了一把灰毛身上的柔顺而又略带些硬度的毛。这些日子谢安澜也不是没有为这两只操心过,谢啸月越来越大了,一匹狼和一只狗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更不用西西,到底是个男孩子,她不可能真的一直将他当成女孩子一般的养着。但是如今的陆府却还远做不到能保证一丝消息都不往外面泄露的程度。西西这个年纪,也是需要朋友的。 谢安澜拿这些问题问陆离,陆离却似乎并没有谢安澜那么多的担忧。首先,西西并没有谢安澜所谓的性别错乱,他很清楚自己的男孩子,只是为了躲避坏人才只能装扮成女孩子的。平时的兴趣爱好也大都是正常的男孩的兴趣爱好。至于谢啸月,陆离表示回头去场外买个庄子,隔一段时间带着谢啸月过去住几就行了。至于朋友问题暂时无法解决,但是陆离保证最多一年半载,西西就不用在如此麻烦的躲在院子里了。 谢安澜仔细想想,似乎除了像陆离所的那般,也没有别的办法好想了,也只得叹气作罢。 “过几,娘亲带你们去灵武寺玩儿好不好?”谢安澜笑道。 “灵武寺?”西西眨眨眼睛,并不知道灵武寺在哪儿。谢啸月摇着尾巴,伸着脑袋去咬谢安澜的衣角,并不肯让西西专美于前。谢安澜捏着他的脸道:“就是带你们出去玩儿。” 西西的大眼睛顿时亮了,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出过门了。虽然家里爹爹娘亲还有芸萝姐姐陆英哥哥都对他很好,还有谢啸月每陪他一起玩儿,但是孩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往外跑的,西西也不例外。 “怎么样?不想去?”谢安澜挑眉,故意逗他道。 西西连忙摇头又点头,“要去要去!娘亲,西西想出去玩儿。” “乖。”谢安澜轻抚着他头顶的髻轻声道。 “少夫人!”一个丫头匆匆进来禀告道:“少夫人,静水居那边那人禀告,是那边出事儿了。”谢安澜微微凝眉,“出什么事了?”丫头有些惊慌的摇了摇头,她们府里的人都知道静水居是自家少夫人的产业,只是平时的事情知道的却不多。陆宅虽然不大但是规矩却很严格。只要安分守己的做事,每月的月钱都不两位主子也都是和善的从来不会为难下人。但是如果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却也绝对不会有半分容情。所以府中大多数的丫头下人都很是安分,即便是对八卦这一古今中外所有人民都热爱的兴趣,也都在正常水准以内。 谢安澜想了想,问道:“陆英跟四爷去衙门了?” 芸萝点点头,谢安澜起身道:“芸萝,好好照顾西西,我去看看。” 芸萝连连点头,忍不住道:“少夫人,多带点人!” 听了她的话,谢安澜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手里的人不够用。老元只能打点一些府中的事务,芸萝年纪,性格也太过软萌还是个女孩子不好抛头露面。算来算去,手中竟然就只有一个陆英能用。算算时间,还是让谢带人来京城吧。出门前,谢安澜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静水居今是一点儿也不静,不止是不静简直是要闹翻了。二楼的大堂里,几个纨绔子弟打的翻地覆。虽然掌柜和楼中的伙计有心上前拉架,但是他们都是普通人,这些人却多多少少都会些拳脚的,而且看起来身份还都不凡,怎么能拉的住? 一时间,整个二楼上杯盘狼藉桌椅翻飞,急得掌柜连连顿足,险些要昏死过去了。他这是倒了什么血霉了?一辈子的精力都花在这个茶楼上了,之前遇到个少东家不听劝告,没两年功夫就搞得茶楼开不下去了。新的东家倒是靠谱,眼看着静水居的生意蒸蒸日上,竟然又遇到这种事情。 且不这群纨绔子若是在茶楼里伤了死了要怎么办?就这一楼的狼藉,就算是对方肯赔偿,静水居重新装修的功夫要耽误多少生意啊。 “住手!住手!捕快来了!”有人高声叫道。 果然两个穿着巡捕快饰的年轻人走了上来,一看这眼前群魔乱舞的场景就有些发憷了。京城的治安管理好几个衙门都有权限,因此职能重合的一塌糊涂。比如,承府尹按整个辖区内的民生政务,治安刑名都归他管吧?但是子脚下,皇城治安又岂是区区一个府尹能够管得了的? 于是,平时参与管理京城治安的还有隶属与都察院的五城兵马司,独立于所有部门的京畿巡防营以及隶属兵部的巡城司。而这其中,就数承府的衙役最没有话语权了。但是偏偏一旦京城里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京城的百姓们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毕竟,普通百姓哪里能的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衙门都是干什么的?承府是子脚下的地方衙门,不找你找谁? 再看看此时正打的起劲的一团人,这哪一个看起来身份都不简单啊。这要怎么办? “别别打了!”一个年轻的捕快忍不住上前去劝架,却被人毫不犹豫地一拳头打在了鼻梁上,“闪一边去,别给爷碍事儿!”完,打人的那位有扑进了战团。 “张三你个孙子,敢偷袭爷!” “你算什么玩意,看本公子打得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哎哟!” “爷跟你拼了!” 掌柜被伙计扶着站在一边,急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伙计见那老头快要背过气去了,连忙拍着他的心口安慰,“掌柜别着急,已经派人去招少夫人了!” “糊涂啊!”掌柜没好气地道:“找少夫人有什么用,这么乱的地方让少夫人过来,万一去找四爷才对啊。”“ “”掌柜你果然人老眼花,这么久了居然都没看出来分明少夫人才是有武力值的那位啊。 “这是在干什么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和尚手里抱着一坛酒,很是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一幕。伙计连忙道:“大师,您怎么出来了?这里乱的很,你还是快回后院去吧,别给砸着了。”少夫人可是吩咐过,一定要照顾好这个不务正业的老和尚。虽然他在念经上很不务正业,但是一手酿酒地技术倒是真的十分不错。这才没多少日子,他们静水居就都换上了老和尚酿的酒,倒是赚了不少钱呢。少夫人还打算着要不要干脆开个酒坊。 老和尚也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淡定的闪过了横空飞来的一个竹雕筷子筒,摆摆手叹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暴躁呢?老衲年轻那会儿”老和尚顿了顿,估摸着自己好像没资格别人,又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要走了。 咦?正要走,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窈窕身影正从楼梯口漫步上来。老和尚嘿嘿一笑,抱着自己的酒坛子往一个不容易被人波及的角落躲了躲,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看起戏来。起来,这打架也不是没有好处嘛,这会儿这静水居里可是满楼飘香啊酒香。 谢安澜美丽的容颜此时早已经冰冷,面带寒霜地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模样以及依然打闹不休的纨绔们,眼底掠过一丝煞气。从陆宅到这静水居虽然不远但是也不近啊,怎么就没有打死几个呢?原本打算去一趟曹家,再去看看自家那位好兄弟兼倒霉蛋穆翎。计划突然被打乱,谢安澜心中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瞥了一眼正在打斗的众人,哟,还有两三个看着眼熟的啊。 “少夫人,您看这” 谢安澜淡淡道:“没事,一边看着吧。” 谢安澜果然率先走到了角落里还硕果仅存的几张桌子边上坐下,轻轻叩了叩桌面吩咐道:“端一壶茶水来。” “”少夫人,你真是好有闲情逸致。 看了一眼快抽晕过去的掌柜,谢安澜顺便吩咐,“今做不成生意了,掌柜先去休息吧。” 掌柜无力的点点头,“唉,我是该休息了。” 伙计快手快脚的送上了茶水还贴心的奉送了两份点心和瓜子。低声道:“少夫人,就让他们这么打么?” 谢安澜挑眉,“不然?上去拉架么?你去还是我去?”伙计同情的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捕快,连连摇头。谢安澜道:“派人去靖安侯府,工部侍郎王大人府上,还有那个好像是理王妃的弟弟吧?去叫他们家的人来领人。另外,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高齐了,去叫他过来我请他看戏。” 伙计连连点头,一溜烟地走了。 高齐不用人请,事实上高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急匆匆赶来看戏的。只是他走得比谢安澜慢得多,才让谢安澜以为他实在外面闲逛。等到伙计让人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晃晃悠悠地爬上了二楼。刚爬上来,一个东西就迎面呼啸而来。高齐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一个瓷瓶从楼梯口跌落下去在楼下摔得粉碎。 高齐顿时大怒,撸起袖子就想要往上冲,“混蛋,没长眼睛啊,险些砸到爷!” 只是高齐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就被一根长板凳挡住了去路。他倒地吨位大,动作慢,倒是没有被凳子给绊倒。怒气冲冲的朝着那边望去,才看到谢安澜正悠然地坐在角落里喝茶。高齐愣了愣,看了看那边乱哄哄一团,想起这静水居好像是陆家的生意顿时了。颠颠地跑到谢安澜跟前坐下,幸灾祸,“坏女人,你被人给砸场子了。” 谢安澜好脾气地道:“是呀,你很高兴?” “那当然,哈哈谁让你在我大哥面前让我没面子的,哈哈、哈呃”对上谢安澜笑吟吟地清冷眼神,高胖的笑声慢慢地噎了回去。 左右看看,高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谢安澜的胳膊,“喂,你就不管管么?他们都要把你的静水居打烂了。” 谢安澜挑眉,“你竟然能看得出来,他们快要把我的静水居打烂了?” 高齐翻着白眼,“我又不是瞎子!” 谢安澜有些惋惜地道:“你,他们怎么就不把自己给打烂了呢?” 高齐一脸惊恐地瞪着谢安澜,谢安澜笑眯眯地朝他勾勾手指道:“跟你个事儿,你帮我办好了,我也能帮你?” 高齐犹豫着,这个女人不仅武功厉害,还狡猾。 谢安澜问道:“想不想减肥?想不想变成跟你大哥一样的英俊威武?想不想要美人倾心?” 高齐鄙视的看着她,“你能有什么办法?” 谢安澜斜睨了她一眼道:“我至少比你这个减肥减了好几个月不瘦反胖的人有办法。” “你上次明明我瘦了!”高齐一脸你欺骗了我的表情。 谢安澜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这都看不出来,我安慰你呢。这叫善意的谎言。” “”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善意下去? “你真的有办法?”高齐犹豫地道,“你不会想要我做什么伤害理的事情吧?”高胖虽然是个纨绔,但是也是个有点品味的纨绔,伤害理的事情是不做的。 谢安澜白了他一眼,低声在高齐耳边了几句。 高齐眼睛一亮,立刻连连点头,“事一桩!” 片刻后,在其中一个纨绔挨了另一个人不轻不重的一圈之后,高胖怒吼一声加入了战团,“王兄,我来助你!” 原本的战团在加入了高胖这么一个重量级选手之后立刻就变了样子。高胖的功夫不怎么样,但是他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最近还被高裴抓着狂训。就算是这其中身手最好的颜锦庭,一时半刻之间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他也不打架,只是拉架。只可惜,被他拉住的人往往都很倒霉。因为无法还手挨上原本可以避开的一拳一脚算是好的,若是高胖一时情急拿自己的身体去挡,被救的那位险些就被压得憋气了。 “颜老三!住手!欺负没练过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高齐怒吼着朝着颜锦庭的背后扑去,一把抱住了颜锦庭。 碰!碰! 原本应该会落空或者落在胸口的拳头一左一右,一个打在了颜锦庭的眼眶上,一个打在了颜锦庭的左脸上。颜锦庭立刻鼻子一酸,泪流满面。 高齐连忙放手,“别打了!别打了!” 不打才怪!泪流满面的颜锦庭回头就想要给高齐一拳。高齐却早有准备,使劲一推,颜锦庭和对面的两个人立刻就滚成了一团。被颜锦庭压得疼痛不已的两个纨绔冒着冷汗毫不犹豫地朝颜锦庭挥起了拳头,三人再一次战在一处,浑然忘了旁边的高胖才是罪魁红薯。 角落里,老和尚已经遛到了谢安澜身边做好。声问道:“你真的不管啊?” 谢安澜摊手道:“砸都砸了,怎么管?充其量也就是砸的有点烂和砸的稀烂的差别么。”反正都是不能用了,那就痛痛快快地砸吧。 “要是不心闹出了人命” 谢安澜指了指一边发呆的两个捕快,“看见没,衙门的人在呢。衙门的人都管不住他们,我怎么管得住?我们静水居才是受害者。” 老和尚看看越打越烈的一群人,在看看坐在身边悠然喝茶的受害者,嘿嘿干笑了两声不再话。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谢安澜淡淡一笑,不轻不重的轻咳了一声。不远处正打得飞起的高齐却突然停了一下,一跺脚道:“你们打吧,爷不管了!”毫不犹豫地抛下身边的战友,迈着壮硕的身板奔回了角落里坐好。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八章 纨绔是穷鬼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全部住手!”这次上来的人却不是如那两个捕快一般唯唯诺诺。七八个人都是穿着整洁利落的衣衫,手中还佩戴者制式的长刀,看到楼上的情形顿时怒了,高手吼道。 高齐在谢安澜耳边,声道:“这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那个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从六品。比你们家那位还要低半品。”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五城兵马司虽然品级不怎么高,但是毕竟是隶属督察院的衙门,后台相对来还是比较硬的。几个跟在那位副指挥身后的士卒立刻上前,三两下就分开了打成一团疯狗的人。副指挥使脸色不太好地扫了众人一眼,大手一挥沉声道:“全部带回去!” 这会儿,那群纨绔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其中一人立刻跳出来道:“你算什么?也敢抓我们!” 那为副指挥使心情显然也不太好,京城守卫治安的压力本来就大,稍微哪个王公贵族出了点屁事他们都要倒霉。现在竟然还碰到一群纨绔子弟自己没事找事儿。一个个打的鼻青脸肿的好看么? 冷笑一声,副指挥使道:“我管你们什么人,子脚下聚众斗殴,统统给我下狱!有意见?叫你们家管事儿的到督察院领人!”没错,一般的权贵不把五城兵马司放在眼里,但是有本事你别把都察院放在眼里啊。完,副指挥使一挥手道:“统统带走!” “放肆!”颜锦庭脸色铁青,厉声道:“我是靖安侯,你们敢!” 靖安侯?副指挥使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这倒真是个大人物了。毕竟当年老靖安侯是为国捐躯的,而且定远侯府这些年对这位侯爷也十分照顾,更不用这位还是陆家的女婿了。不过这鼻青脸肿的模样,副指挥使眼睛一转,怀疑地道:“你是靖安侯?身份证明呢?你这模样恕下官认不太出来。” 谁没事难道还将证明身份的印信带在身上不成?就算是有个可以证明的玉佩什么的,刚才这里打的鸡飞狗跳的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颜锦庭大怒,“本侯就是靖安侯,有什么需要证明的?” 副指挥使轻哼一声,“靖安侯堂堂超品侯爷,怎么会跟一群纨绔聚众斗殴?” 颜锦庭气急败坏地指着身边的人,道:“你!告诉他本侯的身份!” 副指挥使淡淡地吐出一句,“他也是聚众斗殴的人。” 颜锦庭气得就想要冲过去给那副指挥使一拳,却被跟前的两个士卒拦住了去路。挣扎中颜锦庭正好看到了坐在谢安澜身边的高齐,立刻一指高胖道:“高齐!你跟他,我是谁!” 高齐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高齐早就烦透了颜锦庭整趾高气昂的模样,逮到这个机会怎么可能帮他话。副指挥使扫了一眼这边,挥挥手道:“行了,先把人带回去。不用担心,你若真的是靖安侯,回头靖安侯府自然会有人来领你。你若不是,呵呵,假冒侯爷的罪名可是不的。”若不是有定远侯府和陆家的面子,现在整个上雍谁把靖安侯府当一回事儿啊。老靖安侯死得早,若是这位侯爷争气还好,如今看来这位显然就不是个争气的。靖安侯府只怕也是要没落了。 “嘿嘿,这人有点意思。”高齐在谢安澜身边幸灾祸地笑道。 “这位大人,轻慢。”等到这些纨绔终于乖顺了,谢安澜方才开口道。 那副指挥使挑眉打量了一眼谢安澜和高齐,胖的如此出类拔萃的高家二公子他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对谢安澜却不怎么认识。只是思索着京城里这样的绝色佳人也不常见啊,听闻者静水居似乎是今科探花如今的承府通判名下的产业,这位莫不是…… 谢安澜起身走上前来,道:“耽误大人的时间了,不过,店这……” 副指挥使了然,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夫人将损失算出来,尽管送到他们府上去便是了。” 谢安澜微笑道:“原本应当如此,只是这几位听都是身份不凡。我们这酒楼里许多东西的价值只怕不好定论。若是回头送过去,只怕是有些麻烦。”副指挥使蹙眉,“那夫人的意思是?” 谢安澜道:“还是当场算完,各位公子的家人来领人的时候正好顺便就将赔偿给了便是。大家也都方便,大人觉得如何?” 副指挥使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官稍等片刻就是。” 那几个纨绔却不怎么在意,他们都是权贵世家子弟,别是砸了一个静水居了,就算是砸了十个也不怕陪不出来的。其中一个一脸傲慢的年轻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就甩了过来,“不就是赔钱么?爷又不是赔不起!两百两,够不够!” 谢安澜抬手一挥,宽大的袖摆甩在了折叠好的一票上,那张银票直接被扫的贴回了年轻人的脸上。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高齐站在谢安澜身边嘿嘿一笑,无比的幸灾祸。 “高老二……”纨绔中还有平时跟高齐玩的好的,见他竟然站在谢安澜这边嘲笑自己等人,顿时悲愤不已。 谢安澜轻轻击掌,也不用算盘直接开口道:“几位公子砸坏了店七张桌子十几条凳子,这些都是新置办的,并不算贵总计八十六两七钱。”看着众人脸上不屑的神色,谢安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诸位打坏了楼上花卉七盆,其中两盆是特意从求购而来的朱丝莲瓣。共打碎花瓶六个,虽然都不是古董,却也都是至少有数十年之久的瓷器精品。还有诸位弄坏,弄张了墙上共十一副画。其中有两幅是今科探花所画,众位应该听过他的话的价格。另有两幅分别是金科状元和传胪的墨宝,还有一幅字是临风书院东临先生的墨宝。这些…共计两千二百七十三两二钱。” 看到众人有些变了脸色,谢安澜不疾不徐地指了指满地的狼藉道:“桌上这些菜肴暂且不,静水居的酒都是特别酿造的。方才各位不慎砸坏了楼梯口的一个酒缸,以及楼上绝大部分的酒。静水居的酒三钱银子一壶,这一缸酒有三百壶。各位吓走了静水居所有的客人,他们一个都没有付钱。宾客在静水居受到了惊吓,我们还需要因此赔偿安抚客人。另外,静水居若要重新装修营业,要清理这一屋子的酒气,最少也需要一个月。静水居的如今每日的入账是四百两左右,至于重新开业之后生意可能受到的影响我就不跟各位算了。眼下这些共计是一万四千四百四十九两九千,给各位算个整数,一万四千四百五十两如何?” “你想坑爷?哪里有这么多!”有人忍不住叫道。他们虽然都是权贵之家的纨绔,但是也不代表他们就都很有钱可以随随便便的一掷千金。除了像高胖这样运气好家里兄弟姐妹少还都是同母亲生的又得宠,或者像颜锦庭那样的侯爷,别的人平时能拿出个三五百两就算是很不错了。有的挥霍的厉害点的,甚至也有捉襟见肘的危险。 谢安澜微笑道:“我既然这么了,自然是有账目可查的。众人若是不相信,我自然会将所有的账目也呈送到贵府。” 想到这事若是被自己家里的爹娘兄弟姐妹知道,在场大半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高齐笑嘻嘻地站在一边道:“其实也不太多啊,你们一共有…八个人,算下来一个人还不到两千两呢。” 两千两也很多!就算不多,他们又不傻,凭什么要被人坑!以为爷们没有打过架么? 谢安澜含笑朝那副指挥使点点头,转头吩咐伙计,“去请掌柜将账单写出来,多写几份给诸位公子带回去,免得不清不楚的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是,少夫人。” 那位副指挥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位探花夫人显然也不是个善茬。其实这京城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纨绔子弟打架闹事的事情。但是一半的商家最多也只是敢让人赔偿一点被砸了东西的损失费罢了。哪里还敢要求什么耽误了做生意的损失之类的。这位倒是好,连一个花瓶,一个酒壶都算的清清楚楚。 正着,有人禀告靖安侯府的老夫人和另外几家的府上的管事来了。大家都很忙,自然不可能因为自家的儿子大家这种事情家主或者当家主母就亲自赶过来。大多数也都是拍了个管事来罢了,只有颜锦庭的母亲却是怒气腾腾的亲自杀了过来。 一上楼,这么侯府老夫人就被留上浓烈的酒味刺得嫌弃的皱了皱眉。再看到自己儿子鼻青脸肿的模样顿时大怒,“是谁!是谁打了我儿!” 颜锦庭身边的纨绔们互相看看,莫名的都有些不悦。他们是打了颜锦庭,但是颜锦庭也打了他们啊。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这老夫人得好像是他们欺负了他儿子似得。 “娘。”颜锦庭看到母亲,气焰倒是下降了几分,低声道:“娘,我没事。” 颜老夫人心疼地道:“怎么会没事?伤成这样,你们是怎么办差的!怎么还不讲这些混混抓起来!”后面这话却是冲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吼的。 一个脾气火爆地纨绔立刻怒了,“你儿子也动手了啊,你儿子那么乖还出来混什么?玩不起就别出来混啊!” 颜老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放肆!庭儿,你看看,你看看…你怎么能跟这些不知道上进的纨绔浪荡子在一处?”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你儿子知道上进,靠着裙带关系去攀附陆家么?” “不对,应该是靠着老侯爷的面子让高家照拂吧?”有人不阴不阳地道。 “大胆!我儿子是堂堂靖安侯!”颜老夫人傲然道,“竟敢对靖安侯无礼,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就命好有个有本事的爹么?”这些纨绔平时都是混不吝的,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气?根本不买颜老夫人的帐,颜老夫人早年死了丈夫,脾气古怪。别是京城的贵妇们就是宫中的贵人也不待见她。她自己将靖安侯府看的高高在上,其实没几个人真的放在眼里。 “你…你们…”颜老夫人瞪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副指挥使道:“这几个人竟敢殴打当朝侯爷,我命令你必须重重的责罚他们!” 副指挥使左右看看,倒是没有反驳而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应道:“是,老夫人放心,既然老妇人吩咐了,下官自然要给老夫人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的。”祸水东引什么的,副指挥使大人还是做得十分顺溜的。淡淡的扫了纨绔们一眼,靖安侯府老夫人了要严惩的啊,可管怪不了本官了。 纨绔们以及前来善后的管事们也怒了。架是大家一起打的,现在姓颜的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浓郁的酒香中,静水居再一次热闹起来。伙计回来了,将手中的账册递到了谢安澜手上。掌柜果然按照谢安澜的吩咐,写的清清楚楚,还认真的誊写了好几份。谢安澜淡淡道:“各位既然来齐了,这是赔偿的账单,请各位过目?” 颜老夫人冷冷的瞥了谢安澜一眼,根本没看随手就交给了身后的丫头道:“给她钱,立刻放了我儿!” 身后的丫头接过来一看也是吓了一跳。掌柜十分贴心的将账目都分清楚了,一万四千四百五十两,八个人每人一千八百零六两三钱。丫头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怒气正盛在吵着要放人的颜老夫人,到底还是没敢多嘴问什么。连忙取出了两千两的一片递给了谢安澜。 收了颜老夫人的钱,谢安澜心情就愉悦多了。对副指挥使道:“既然账目已经算清楚了,我就不打扰大人办公了。我这儿也乱成一团…”罢还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各位若是没有带钱,回头让人送来挥着我们自己上门去取都来得及。”反正你们暂时肯定没空纠结钱的问题了,先把人从牢房里捞出才是重要的吧。谢安澜对高齐招招手示意他走人,一边吩咐伙计,“回头将咱们静水居的新出的酒给大人和几位官差送一些,大家都辛苦了一趟。” “是,少夫人。” 谢安澜完便悠悠然下楼去了,身后传来七零八落的声音。 “怎么这么多?!” “高家老二,你怎么在这里?!” “快放了我家少爷!” “……。” 谢安澜在静水居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高齐连滚带爬的从里面奔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年头的老女人怎么越来越可怕了啊?”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了?” 高齐怒道:“那个老女人,平时对我娘阴阳怪气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污蔑本公子陷害他儿子!本公子是后来的好不好?居然还想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把握也抓起来!哦…对了,她还骂你来着。”谢安澜不解,“她骂我做什么?” 高齐完全无视过往的“老女人”们的怒目,“她你是奸商,坑他们靖安侯府的钱。” 谢安澜无语,“才一千八百两好不好?”一千八百两对于那些还在啃老的纨绔们来是有点多,但是对于颜锦庭这样已经继承了爵位和整个侯府的侯爷来,算得了什么? 高齐挥挥手道:“你知道什么?颜锦庭又不像我哥有职务俸禄,只是一个侯爷的爵位一年也不过就才七百二十两银子,还有那老太太一年的俸禄是六百两。又没有朝廷的额外赏赐和别的什么收入,颜锦庭也不是个会经营的,你一下子就拿走了人家一千多的收入,还好意思?”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有点过分啊。 “侯府都这么穷吗?”谢安澜犹豫着道,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财不外露了。 高齐翻着白眼,“看不起谁呢?我家老头子可是超一品侯爵,还兼着大将军的职位呢。我大哥还是镇西将军,我娘是侯爷夫人。哼哼,我爹和我哥每次大胜仗朝廷赏赐的钱就够砸死你了。”所以,真的不是所有的权贵都很穷。 谢安澜无语地侧首看他,“这些跟你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么?得意什么啊?” 高齐一噎,很快又挺起胸膛道:“我哥了,明年就让人进军中去历练,我也会有俸禄的。”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膘肥体壮地身体,叹了口气,“傻孩子,你难道没打听过,军中杀猪的和煮饭的伙夫,一个月还不到半两银子?” 高齐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安澜饿身影已经飞快地闪入人流中消失不见了。 谢安澜回到家中,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几家人送来的银票。剩下两家没送来的她也不在意,看着摆在跟前的银票,芸萝很是纠结。 谢安澜挑眉看着她道:“想问什么就问啊。” 芸萝指了指桌上的银票问道:“少夫人,咱们…这是赚了还是亏了啊。”他们装修静水居肯定没有花到这么多银子,但是茶楼好久不能开张做生意,肯定也会损失很多。不过…少夫人肯定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吧?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你家四少爷那几幅画我估价四百两全部卖出去了,你呢?”其实那就是陆离闲着没事随手画的,她看看放在书房也没什么用直接找出来挂上了。 “但是,静水居不能开了啊。”芸萝道。 谢安澜浑不在意地道:“没关系,重新装修过后再开就是了。以后,想必没什么人敢在静水居里砸场子了。正好,手里的人有些不够用,趁着这段时间再调教调教吧。”这些芸萝不太听得明白,也就只是笑着听谢安澜并不插嘴。陆离从外面走进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银票问道:“静水居没事吧?” 谢安澜摇摇头,“今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陆离无奈,“出了事儿怎么不让人去找我?我还是听到衙门里的人起才知道的。” 谢安澜抬眼瞥了他一眼道:“你既然在衙门办差,怎么能为了一点事就往回跑?而且,这种事情你不在场比较好解决的一点。” 陆离坐了下来,看着她道:“当真没事?听靖安侯颜锦庭也在。” 谢安澜笑道:“没什么事儿啊,高家的高胖也在呢。而且,现在那些纨绔要恨也是先恨靖安侯府,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不过,你好好地一大群人怎么就在静水居打起来了?从头到尾我也没听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打起来。” 陆离微微眯眼,淡淡道:“我会让人去查查的。”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查到了早点给我个信儿,若真的只是个意外就罢了,若是有什么…”静水居虽然是新开业的,但是确实是财源滚滚。虽然还比不得翠华楼,但是却也算是京城里十分不错的了。毕竟翠华楼虽然收入的多,但是成本也比他们高得多。 陆离点头表示应下了这件事。 高胖心满意足的横着曲走向定远侯府,还没走到府门口,就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抓住了胳膊。高胖反射性的想要挥拳,不过他毕竟动作慢,拳头还没会出去对方就叫道:“高老二!” 高齐一愣,看着跟前鼻青脸肿的两个人不由得一,“王五儿,罗子,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两个人对着他狰狞地露齿一笑,“高老二,你好样的,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居然坑到咱们身上来了?枉费咱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弟!”来人正事昨儿群架事件的当事人中的两位。 高齐嘿嘿一笑,道:“兄弟,误会啊。” “…。”这里面特么的有任何误会么? 看着两人愤怒地想要报之以老拳的模样,高齐连忙抓着两人往路边一躲,这才分辨起来,“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们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在人家店里动手呢?将人家好好地静水居打成一片废墟。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读书人特爱去那儿,万一他们闹起来,肯定又咱们这些学武的粗暴粗俗什么的。” 两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没有。我就是随便。”高齐嘿嘿一笑,见两人又要暴起,连忙道:“哎哟,我我。你们惹谁不好惹那个女人?我哥只要我能打得过那个女人,他就不管我了。” 两人倒是一愣,显然是没有听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儿。立刻被八卦之魂附体,“怎么样高老二?你该不会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吧?怎么不跟兄弟们一声?兄弟们去替你助威啊。” 助威个鬼!打得过她爷还跟你们废话? 没好气地推开两人,高齐鄙视的看看他们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在家里改过自新,争取重新做人呗。还跑出来干啥?吓到人怎么办?” 被他这位一提醒,两人立刻就想起了方才被遗忘了的新仇旧恨。拽着高齐怒道:“高老二!还是不是兄弟?昨要不是你突然多事,我们怎么会伤的这么惨?” 高齐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啊。” “你当我们傻么?”王五儿没好气地道:“你没帮我们之前,我们只是身上挨了几下,你帮我们了,最后全往脸上招呼了。最不要脸的是,你居然打到一半就跑了!”所以,他们被抓去五城兵马司等着家里来赎人,高齐全须全尾大摇大摆的离开,连看都没看兄弟一眼。 高齐也觉得为了减肥就出卖兄弟略有些不地道,但是想想还在嘉州等待自己的醉欢姑娘,那点心虚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抓了抓脑袋,问道:“那啥,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两人垮下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得问道:“你跟静水居的老板是不是很熟?” “还…还好吧?”高齐道,他也搞不清楚他跟那个坏女人到底是熟还是不熟。 王五儿大喜,“熟就好啊,你帮我们向她求个情呗。” 高齐不解,“求情?你们不是都出来了么?”而且,那个女人也没有权力去让五城兵马司怎么样吧? 两人都是一脸痛苦,被称作罗子的人捂脸呻吟,“一千八百两啊…我爹了,钱他是绝对不会帮我出的,还不许我娘偷偷给我钱。还是我大哥大嫂悄悄让人塞了五百两给我,那也不够啊。” 王五儿也是一脸郁闷,“我爹了…账房敢给我钱他就家法处置。我娘没钱……”王五儿是庶子,他生母只是个侧室,即便是有些积蓄也拿不出来那么多。更何况老头子下令了,就算他娘有钱也不敢来出来。 高齐这才明白两人的意思,摸着下巴道:“你们这是…打算赖账?” “别的这么难听!”罗子道:“你帮我们跟人家一下,打个折什么的,我们慢慢还嘛。”到这里,罗公子很是憋闷。他爹已经发话了,未免他以后再在外面胡作非为,以后每个月只给他十五两银子的花用,谁也不许多给他钱。十五两…在这京城里还不够去翠华楼吃一顿好的呢。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王五儿更苦逼,“老头子我要是再不安分,等到及冠了就滚蛋。” 高齐同情地拍拍自己的两个兄弟,深深感觉自家大哥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了,“兄弟,以后有困难支个声儿,多的没有,请你们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他也是穷鬼,手里太散漫根本存不住钱。不过他家里只有两兄弟,还都是嫡子。大哥忙着纵横沙场,他在娘亲跟前尽孝,花费上面自然从来没有人限制他。 两人显然也知道高齐是个什么德行,无精打采的瞥了他一眼,不想话。 高齐见两个平时活蹦乱跳的兄弟这副模样也有些不忍,抓了抓头发道:“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静水居的老板,但是她肯不肯通融我可不知道啊。” 两人顿时大喜,“果然还是好兄弟!” 谢安澜听高齐带着人求见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原本打算去探望穆翎的,谁知道穆翎竟然不在,只得扫兴而归。还没坐下芸萝就来禀告高家那位公子来了,还带着两个人。谢安澜想了想,就知道他带着什么人来了。 被高齐带着的两个纨绔坐在陆家大厅里有些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一来他们欠着人家钱呢。二来虽然都是官宦之家出身的,但是他们能混成这样就证明在家里是不受重视的。从就不爱读书,待在这样布置的幽雅闲逸的地方,就跟站在老爹的书房里听训话的感觉差不多。 高齐倒是很自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虽然不太理解读书人的品味,但是高齐还是要这大厅感觉很不错,品味倒像是跟他大哥是一挂的。当然他大哥大概还没有这么雅致,上过战场的人嘛,多少还是要沾上几分锋锐的戾气。 谢安澜走进来就看到三张明显智商不足的呆滞脸,不由一笑,“高二公子这么这么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光临寒舍啊?” 高齐连忙对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将之前他们俩在静水居的交易出来。毕竟,为了美人插自己兄弟刀终归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谢安澜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笑了笑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看向那两位鼻青脸肿的仁兄,“这两位是……” 高齐狗腿地道:“这两个是我兄弟,你以前见过啊。这是工部王侍郎家的老五,王家宝,你叫他王五就成了。这是武略将军的大儿子,罗从连,你叫他罗子就行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这可不敢,这两位一位是工部侍郎的公子一位是武略将军的爱子,怎敢如此无礼?” 三人苦着脸对视了几眼,互相使着眼色却谁也不知道该什么。谢安澜也不着急,淡定的喝着茶等着他们开口。好一会儿,还是高齐憋不住了,凑到谢安澜跟前来声问道:“这个…那个他们就是想问问你,赔钱的事儿,能不能少一点儿?”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两只鹌鹑,有些好笑。起来都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在外面据也是耀武扬威的,怎么真有点事儿倒是这么怂了。事实上,谢安澜还以为今怎么着都得有人直接砸上门来呢。 “罗家和王家,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谢安澜有些怀疑的问道。 高齐苦着脸,“这个,罗家和王家拿得出来,但是他们拿不出来啊。”着还不忘朝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做出哀求状,七嘴八舌的又是诉苦,又是为自己开脱,他们真的没想到在静水居惹事儿,这不是正巧赶上了么?谁知道这静水居的幕后老板竟然这么黑啊,随便一算就是一万多两。 听着三人乱七八糟的话,谢安澜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京城里这么多纨绔高齐为什么单单跟这两个好了。这差不多都是一票的货色,平常吃喝玩到处浪比谁都能行,但是正经的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事情他们是不敢做的。不管是因为家里有人管着还是自己道德底线比较高或者干脆就是胆吧,至少这几个在上雍皇城的许多纨绔子弟中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谢安澜轻叩着扶手思索着,好一会儿方才挑眉道:“不过是一千多两银子的事儿,就算是看在高胖的面子上不收也不是不行。” 三人大喜,高胖倍感得意。 谢安澜含笑看着他们,道:“但是,我收了别人家的,却不收你们的,出去也不太好对吧?很容易得罪人的。” “我们保证不出去。”两人立刻斩钉截铁地道,顺便在心中对眼前的绝色女子羡慕不已。这陆府看起来不怎么富有,但是眼前这位俨然是个土财主啊。想起昨这位得,静水居一的收入就有四百两,更觉得格外忧郁。穷啊。 谢安澜嫣然一笑,道:“能不能看,你们昨为什么打起来的?” 两人不解,对视了一眼有些迷糊地道:“没有为什么啊,就那么着着就打起来了。”纨绔们打架是常事儿,就是昨打的大了一点。至于最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打起来的,反倒是没什么在意了。 谢安澜垂眸道:“好好想想啊,想不起来就从昨最开始出门吧。只要清楚了,昨的事儿,就一笔勾销。” 这么容易? 包括高齐在内三人都有些惊讶,却见谢安澜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更是欢喜。 两人连忙将昨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恨不得从自己早上起床开始起,巨细无遗不敢落下分毫。 谢安澜坐在一边宁静的听着,美丽的容颜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和煦笑容,只是隐藏在笑容之下的眼底却染上了冰凉的寒意。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九章 琴圣的琴音(一更) 其实起来,事情也很简单。 王五和罗子虽然不算聪明过人,但是才发生一的事情,没有人提醒也就罢了,既然谢安澜都提出来仔细想了想也还是差不多都能想明白的。就算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也可以互相补足一下。 昨原本没什么事,无非是一群纨绔聚在一起无聊罢了。静水居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平时喜欢的去的地方,只是碰巧有人起来静水居的菜很不错这次闹着一起过去吃个饭然后在找地方逍遥。毕竟京城大街巷的地方他们大都已经光临过了,也没什么新鲜味儿。只有静水居是最近新开的。 于是一行人到了静水居,发现酒菜的味道果然不错。几个人正吃的高兴,其中一位光禄寺少卿的公子不知怎么的起了前些日子在高家颜锦庭被无衣公子打败的事情,以颜锦庭的脾气怎么会忍他这个,直接端起手里的酒就泼了过去。谁知道一时不慎竟然泼到了坐在旁边的理王妃娘家的弟弟身上了,这位也是名门官宦之后,当场就怒了跟颜锦庭吵了两句,最后一言不合抄起桌上的东西就朝着对面砸了过去。原本这帮纨绔就是分别以颜锦庭和理王妃的弟弟为首的,双方老大打起了弟岂有不动手的?也是一场乱战就这么发生了。 完这些,两人心翼翼地瞥了谢安澜一眼,道:“那个,陆夫人,就这些了,你看……”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理王妃的弟弟?” 高齐声道:“就是昨儿一直挤兑颜老三的那个。” 谢安澜点点头,想起那年轻人一脸倨傲的神色,也是要有王妃胞弟这样的身份,才能够有这样面对超一品侯爷的傲气了。 罗子心地问道:“陆夫人,这个我们都完了。你看…那个…” 谢安澜闻言莞尔一笑道:“没问题,多大点事儿。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吧。既然两位是高齐的朋友,我自然相信两位都不是故意的。” “多谢夫人。”两人欢喜地道,一千八百两银子保住了啊。 谢安澜撑着下巴偏着头看着两人道:“不过,两位不是故意的,别人是不是故意的却不太好啊。” 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悠悠叹道:“这随随便便打起架来就要砸了大半个茶楼,这火气未免稍微大了一些吧?” 三人眼中也露出所有所思,他们只是比起上雍皇城里这些人精来还不够聪明而已,并不是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昨的事情,比他他们平时打架好像确实是火气大了一点。偶尔也有过砸了人家把半个店的时候,但是那大多是因为喝高了或者是为了一些特别要命的理由。像昨那样,只是因为被泼了一杯酒就闹得这么大…而且,颜锦庭泼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泼到了郑家那个暴炭身上? 高齐有些犹豫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摆摆手道:“算了,这事儿大概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会让人去查查的,或许,是我想多了呢。既然没事了,我就不留几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谢安澜含笑送客。三人也不知道什么好,只得起身告辞。 等到出了大门,三个人才凑到一起合计。 罗子有些怀疑地道:“高二,王五,陆夫人的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被人给利用了?” 高齐不解,“谁会利用你们啊,利用你们干什么?” 王五也有些怀疑,摸着下巴冒充智囊,“你傻啊,咱们打架把半个静水居都给砸了。静水居肯定开不了张啊,不定是哪家嫉妒静水居的生意好。” “难道是翠华楼?”罗子道。 高齐翻着白眼,“翠华楼比静水居生意更好好不好?”而且,翠华楼只做有钱人的生意,跟静水居就不是一回事儿。 王五轻哼一声道:“去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谁?”郑家那位还是靖安侯府侯爷?哪个都不是他们能够搞的定的。 王五嘿嘿一笑,道:“别忘了…最先惹事儿的人是谁?” 若不是那货突然嘴贱,颜锦庭和郑家那位怎么会打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一个险恶的笑容。 “嘿嘿嘿…” 送走了高齐三人,谢安澜想想觉得闲来无事,不如去找人喝个茶。 盘算来去,她在京城里的熟人竟然一点儿也不多,而且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很忙。于是,谢安澜算了算发现自己只能去找苏梦寒喝茶了。 苏梦寒住在高阳郡王送给他的一处宅子里,距离高阳郡王府并不太远。里面肯定会有高阳郡王府的钉子眼线,不过苏梦寒肯定不会在意这个。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苏梦寒也没那个本事执掌流云会。 所以,谢安澜到了院的时候苏梦寒正坐在一处楼下断断续续的拨着琴。那琴声让蹲在墙头上的谢安澜听得恨不能赌上耳朵。话,这位曾经号称东陵琴圣的流云会首的琴声,实在是…不堪入耳。 最后谢安澜觉得实在不该忍受如此反人类的声音,轻咳了一声道:“我,苏公子,你能发出点人的动静么?” 苏梦寒似乎也不意外,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无衣公子在墙头蹲了那么久,在下还以为公子是欣赏在下的琴音,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谢安澜翻着白眼从墙头落了下来,谁脑子有病啊欣赏你的琴声?看看这园子里人兽鸟雀皆无,就知道苏公子的琴声多有杀伤力了。 谢安澜走到一边做下,悠悠打量着苏梦寒叹气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苏会首好像心情不太好?” 苏梦寒道:“我也没想到无衣公子这会儿会大驾光临,我以为公子现在的心情应该也不会太好才对。”新开的最赚钱的茶楼被人砸了,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谢安澜笑吟吟道:“所以苏会首打算安慰我么?把你不开心的事情出来让我开心一下怎么样?” “……” 好一会儿,苏梦寒才抱着琴站起身来,道:“无衣公子不如一起上楼喝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转身上了身后的楼,楼上有一处开阔的平台,今风和日丽阳光却并不炽烈,正是适合露品茶闲聊的时候。 两人刚上楼做下,苏远哥就端着茶水走了上来。悄无声息地放在两人之间的空座上,又退了下去。 谢安澜喝了一口茶,叹道:“真是好地方。” 苏梦寒含笑不语,高阳郡王能送出手的园子自然是好地方。这园子面积虽然不算大,但是却是京城里少有的精品园林。一景一物都是名家手笔,跟谢安澜和陆离随便看着差不多就买下来的宅子可不是一回事。 苏梦寒道:“若是陆大人肯投效高阳郡王的话,高阳郡王岂会吝惜一座园子?” 谢安澜无奈,“苏会首,你这未免也太过敬业了吧?”挖墙角,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挖的。 苏梦寒笑道:“身在其位,自然要谋其政。无衣公子特地来舍下,总不会只是为了喝杯茶吧?” 谢安澜挑了挑眉,靠着椅子懒懒道:“确实是有些问题,我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甚了解,是以有些事儿还要请教苏会首这个地头蛇。”苏梦寒笑道:“这个在下可未必帮得上公子,毕竟在下…也离开京城很多年了。” 谢安澜也不在意,耸耸肩道:“那就随便聊聊。” 苏梦寒点头问道:“无衣公子想要聊什么?” 谢安澜问道:“苏会首对怀德郡王可有什么了解?” 苏梦寒微微蹙眉,有些无解,“无衣公子怎么会问起怀德郡王?难不成陆大人对怀德郡王感兴趣?”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倒也不上兴趣,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身为郡王,却能够主动放下身段去与柳家攀关系,但是却又十分低调。总感觉很奇怪啊。”高阳郡王和理王未必就不垂涎柳家的势力,只不过一来他们知道柳家将来必定要与他们为敌,而来放不身为皇族的骄傲和颜面罢了。 苏梦寒想了想,道:“怀德郡王的父亲是当今子当年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兄弟,不过德亲王过世的也早。德亲王在的时候对怀德郡王管束极严,出了在宫中的宴会上,平时几乎见不到这位亲王世子。这个习惯,德亲王过世之后怀德郡王似乎也继续保持着,虽然不像从前那般足不出户,但是比起交游广阔的理王和高阳郡王,他确实是要低调得多。” 谢安澜轻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那在高阳郡王府上,那位怀德郡王盯着她的眼神可一点儿也不像是低调平和的人啊。 谢安澜素来是不在意别人打量自己的,长成这样不让别人看岂不是无理取闹么?毕竟她看到了长得好看的美男子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当时东方靖也在看她,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惊艳和惋惜之类的东西,但是却绝对不会让谢安澜觉得不舒服。即便是之后她还欣赏了一次理王的活春宫,现在想起来也依然没有觉得被冒犯的感觉。但是那位怀德郡王就不一样,眼中**裸的带着**的眼神,让谢安澜真心觉得想吐。 苏梦寒看了看她的神色,道:“虽然外人都怀德郡王性格温和内敛,而且有些懦弱。连为自己的亲妹妹出头句话都不敢。但是,真实的性子外人怎么会知道呢?他将朔阳郡主嫁给柳家,对朔阳郡主不管不顾,甚至死了都没有替她过一句话。这到底是懦弱还是…冷酷无情,谁都不好。” 谢安澜点点头,她心中觉得只怕还是后者多一些。或许,这也正是昭平帝对怀德郡王感兴趣的地方?太能忍了,这种人若不是真的软货那必然就是心怀叵测。 苏梦寒笑道:“无衣公子若是真的对怀德郡王感兴趣,其实还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公子敢不敢?” 谢安澜挑眉,耐心地听着他下面的话。 苏梦寒道:“怀德郡王在京城的倚红阁有个红颜知己叫杨柳青,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个三五次。无衣公子风流倜傥,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苏梦寒。苏梦寒笑吟吟地回望她,似乎本店也不觉得提议让一个女子去逛青楼是个什么奇怪的事情。谢安澜倒也淡定,青楼什么的,她又不是没去过。扬眉道;“哦?一个人去这种地方也是索然无味,不如苏公子一块儿去?” 这回换成苏梦寒嘴角抽搐了:姑娘,你看不出来我是开玩笑的么? “既然这样…不如请陆大人一起去?”苏梦寒笑容温雅的提议道。 “……”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面眼中看到了无语。 真不想跟这个人话! 谢安澜抬手揉了揉眉心,叹气道:“这事儿,还是回头再吧。” 苏梦寒低声笑道:“果然啊,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宁愿自己的去逛青楼,也不肯让丈夫去逛青楼的。”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知道什么啊,我就是担心陆四少不让我去逛青楼啊。 苏梦寒倒也不多做调侃,只是问道:“听静水居被人给砸了,需要帮忙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多谢,我心理有数。” 苏梦寒似乎想起什么莞尔笑道:“的也是,就算最近静水居不能开张,你不是也已经拿拿回损失了么?”谢安澜无奈地叹气道:“我也得罪了不少人。” 苏梦寒不以为意,“做生意,总是免不了要得罪人的么。” 谢安澜与苏梦寒悠然喝茶时,承府里的陆离却没有那么轻松自在了。陆离已经连续在承府看了快半个月的卷宗资料了,似乎也不觉得厌烦。曾大人没有让他管承府的具体事宜,他也不着急。毕竟承府的各种卷宗堆积如山,想要在短短半个月内看完也是不现实的。只是陆离和曾大人不着急,却不代表别人也不着急。一时间整个承府衙门里都在流传新来的通判是个绣花枕头什么都不懂。不然怎么府尹大人将他打发去库房吃灰,他也什么都不敢乖乖地就去了。 听完陆英打探来的这些道消息,陆离俊雅地容颜微微愣了愣,很是不解地道:“这些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陆英摇头,还有些余怒未平的道:“谁知道呢,整个承府上下都传遍了。” 难怪这两,承府的众人看他的眼光有些怪异呢。 陆英有些担心地道:“四爷,难道就任由那些人这么?” 陆离不以为然,“不然呢?真的顺了他们的意去跟府尹大人争权?我一个六品通判去跟一个三品承府尹正面硬杠,我脑子被门挤了么?”陆英也觉得有些问题,但是另一方同样也是问题,“但是一直这么下去……”官员的政绩很重要,名声同样重要。四爷窝在库房里看卷宗,政绩自然是没有的,再这么传下去,名声也要没有了。 陆离道:“不用担心,对了,府丞大人那里怎么样了?” “府丞?”陆英想了想,承府与外地的府衙不一样,府尹之下并不设通知,而是多了一位府丞。也就是柳三之前的那个位置,只比府尹低了一级,品级比通判要高得多,但是因为没有通判特殊的监察权力,倒是不那么显眼。如今这位承府府丞是柳三之后上位的,听之前一直在太仆寺的少卿的位置上盘桓了十多年。是以这位府丞大人年纪比曾大人要大得多,品级却比他要低一些。如果不是正巧年初柳三倒霉了,这位只怕还捞不到这个位置。当初在太仆寺头上压着个太仆寺卿,如今到了承府,头上又压着个承府尹,来这位也是个万年老二的命。 至于承府另一位品级高于陆离的正五品治中,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既没有什么争权夺势的野心,好像也没有什么奋发向上的雄心,看起来倒像是来承府养老的。 “汪大人…好像很是和善。方才还让属下跟大人提个醒,做官的还是要为朝廷做些实事才好,不可整日埋头在故纸堆中。” 陆离唇边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道:“哦?汪大人提醒的是,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府尹大人那里走一趟吧。”着,陆离便跟着起身收拾起桌上的卷宗了。 陆英看了那一桌子堆得厚厚的东西,“四爷不看了?” 陆离道:“自然要看,但是也确实不敢耽误了正事,还是抽时间再看吧。” 陆英点头,他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 来到府尹大人的办公的房间时,正好遇到府尹大人的幕僚杨圭从里面出来。杨圭连忙躬身行礼,“见过陆大人。” 陆离微微点头道:“杨先生不必多了,不知府尹大人此时可有空闲?” 杨圭道:“曾大人正在与徐治中议事,不如在下进去……” 陆离摇摇头道:“不必,在下并无要事,稍等片刻便是。” 杨圭点头道:“如此,大人不如在廊下坐坐?” 陆离也不拒绝,正要点头门里已经传来了曾大人的声音,“是陆大人来了,正好,进来话吧。” 陆离只得朝杨圭点了下头转身推门进去。 书房里,曾大人和一个胡须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着话。那老者正是陆离刚到承府报到之后曾大人曾经给他引见过得承府正五品治中,徐大人。 “见过曾大人,徐大人。”陆离恭敬地道。 曾大人笑道:“陆大人不必多礼,坐下话。我正想着是不是让人去请陆大人,又怕扰了陆大人读书的雅兴啊。” 陆离面带羞愧,“下官初来乍到年轻识浅,若非听了汪大人教导还不知自己实在是有负皇恩。那些故纸什么时候都能看,大人若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官去办的,尽管仿佛便是。” 曾大人微微挑眉,“哦,原来如此啊。陆大人倒也不必自责,多了解一些承府以前的卷宗和事务,陆大人办差也会容易得多。如今却正是有一见要事需要跟陆大人和徐大人商议。” 陆离和徐治中齐声道:“大人请吩咐。” 曾大人摸着短须道:“这个么马上就要到收夏税的时候了。” 两人洗耳恭听,陆离眼神微闪若有所悟。东陵实施的是两税法,分夏秋两季征税,征收的标准是十税一。这个税收不算重,但是也绝不算轻。因为对于普通的百姓来了,除了粮食的税收,每季还需要交纳定额的棉布之类,也可用银钱代替,还有人丁税,还有徭役,零零总总加起来,自己有田地的人家只要不遇到灾年日子还能够过得去,而靠着租赁别人的田地为生的老百姓,日子却是永远都过不好的。因为每年的收成有四成都是要上交的。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陆大人有所不知,但是徐大人应当知道。这上雍皇城里什么都不多,唯独当官的权贵多得很。” 两人点头,曾大人道:“是以雍州这些有着大量田地的人,纷纷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土地挂在了那些有功名的人名下。如此一来,就税收自然也就免了。只是雍州不比别的地方,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雍州的税收也就一直都收不上来,但是百姓的赋税却半点也没有减轻。这种情况,咱们承府治下尤其严重,上雍子脚下,土地肥沃,这几年也是风调雨顺。但是两位可知道,去年承府治下的粮食税收是多少?” “请大人指教。” 曾大人轻哼一声道:“承府治下共有可耕种的土地11万五千顷,所收的粮税应当不少于一百五十万石,但是去年,整个承府收上来的还不到四十万石!哼,今年若是再收不上来,本官这个承府尹大概也就做到头了。” 听了这话,两人都是沉默了。这种情况可比寻常的情况麻烦多了,并不是百姓没有粮实在收不上来,也不是下面等官员贪墨以至于税收减少。而是根本没法收,有功名在身的人免税这是朝廷一直以来执行的政策,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其实这种事情历朝历代一直都是存在的,只是承府治下显得格外的过分罢了。谁让承府附近除了皇庄,宗室权贵的产业就是达官贵人呢?别看京城里有的当官的好像手里并不宽裕,只怕随便拽一个出来,名下都有几百上千亩的良田。 曾大人看向两人,“如何?两位可有什么法子?”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章 老狐狸 陆离和徐治中都没有开口,这种事不是有没有办法的问题,而是无论用什么办法,毫无疑问都要得罪很多很多的人的问题。这跟谢安澜得罪几个纨绔的家长或者陆离拒绝几个势力的拉拢是不一样的,这是很可能会得罪大半个京城里的高官权贵和皇亲国戚。 徐治中摇了摇头,道:“下官鲁钝,此事自古以来便从未断绝过,只能徐徐图之啊。”别的不,就是徐治中自己家里还有某个七弯八拐的某几个亲戚家的田地挂在他名下呢。这种事情自古就有,哪儿是他们能够解决得了的? 曾大人倒是没有这个问题,但是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徐治中的意思。他出身寒门与京城里这些达官显贵关系都不深。或许也正是因此昭平帝才放心将承府交给他的。毕竟皇帝自己意宠着自个外加胡作非为是一回事,但是把自己的家底都交给外家糟蹋是另外一回事。曾大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向极少跟京城的权贵往来,也从不结交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的目的,就是做个纯臣。不管以后谁上位,对于纯臣总是要容忍几分的。大富大贵或许没有,安身保命而已。 曾大人微微皱眉,看了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陆离身上。却到底还是没有多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让徐治中自去办差转头跟陆离起了他的差事。 承府的事情自然不止是税收这一项,曾大人坐着这个子脚下的父母官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能力自然还是很不错的。见陆离主动从存放资料的库房里出来了,曾大人倒也并不会舍不得手中的权利,直接将手中的一摊子原本该属于通判的事情全部交过去了。这些日子的相处,曾大人也看出来了。这位今科探花诚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但是一般情况下他还是很好话且知情知趣的。曾大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独自一人将整个承府的权利抓在手里,若是这样皇帝陛下首先就不能容他。更何况通判本身就肩负着监察之责。 至于那位对他颇为不满已经到了要去挑拨新人地步的承府城汪大人,曾大人只能他虽然不想抓权,但是也从来没有打算当个傀儡摆设。他一是承府尹,这承府他就一了算数。汪大人想要压制他,没问题,先爬到他头上来了再。 完了这些,曾大人沉默的打量着陆离若有所思。陆离被他这么盯着,也不觉得不自在,只是平静地问道:“大人,可是下官有什么不对之处?” 曾大人摇摇头,看着陆离语重心长地问道:“陆大人,今年的粮税收不上来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啊。陆大人真的没有办法?” 老狐狸! 陆离心中暗道,面上却一派淡然自若,又略带几分担忧,“下官初来乍到……” 又是初来乍到!曾大人额边的青筋忍不住挑了挑,这些他都听到陆离过几次初来乍到了?这位今科探花的语言是不是有些贫乏?连借口都不知道换着用么? 曾大人笑容可掬,“陆大人过谦了,陆大人足智多谋这是整个上雍都知道的。当初在泉州,陆大人可是不花分毫功夫就替曹大人出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也让泉州的百姓受惠许多。现在难道大人还不愿意为咱们自己想想法子么?” “……”你都了我足智多谋,还想要算计我?当真不怕我听出来你夸我是在随口忽悠人? 好一会儿,陆离方才慢慢道;“曾大人笑了。” 曾大人纠结,这子还不到二十,怎么就这么难拐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陆大人,老夫不是想要逼你,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老夫方才可不是笑的,我这承府的位置要是做不下去了,下一次上来的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了。”到时候你也别想这么逍遥自在。 陆离微微挑眉,这算是很严重的问题么? 曾大人怒了,一拍桌子,“陆大人,本官决定了。今年夏税的问题,就交给你负责!”哼哼,本官还治不了一个毛头子? 陆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耍赖么? 微微叹了口气,陆离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曾大人大喜,“什么办法?” 陆离道:“大人下次上朝的时候就到陛下面前去哭一哭吧。” 哭…一哭?! 曾大人想到自己在金銮殿上泪流满面,涕泪纵横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是实干派的官员,跟那些整打嘴炮,唱念做打样样精通的人不一样啊。他没那么不要脸。 陆离挑眉道:“夏税收不上来,也不是大人和承府的错啊。免除官员赋税的诏令是朝廷的恩典,雍州境内就是有那么多免税的土地,课税司又不能上门硬抢,大人不哭还能怎么办?” “这个……”曾大人略有些犹豫,“这个不太好看啊。” 陆离笑容温,“大人,承府历年的税收账册好看么?” 想到承府每年的税收,曾大人的脸也绿了。别的地方衙门都是每年往国库送钱,偶尔从国库拨钱。承府是年年要求国库拨钱,若不是陛下信任他,也知道他的难处,不定他早就被当成贪墨朝廷税收给处置了。 认真想一想,呃…早朝大殿上哭还是有点太丢脸了。不如换成御书房里吧? 见曾大人开始认真思索起来,陆离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喝茶。 好一会儿,曾大人似乎终于想清楚了,心情愉快地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办了!陆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啊,这么快就能解决了本官的忧虑。” 陆离微微扬眉道:“曾大人谬赞了,不过这事儿,大人哭归哭,最后陛下会怎么处理却不好。” 曾大人也想起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得也是,这几年边关也不太平,年景也不算好。陛下登记以后已经许多年没有减过赋税了,但是税收却怎么也上不来,国库里也不宽裕。” 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上雍附近连原本应收的三分之一都收不上来,肯定是要大动肝火的。 看着陆离不疾不徐的模样,曾大人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陆大人,你当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陆离给他提供的办法,是解决承府的麻烦,而不是解决这件事本身的问题。 陆离抬头淡淡望着曾大人,徐徐道:“这世上,没有绝对没办法的事情。问题是…大人你有这个准备去得罪全京城的权贵么?” “……”曾大人哑口无言。是啊,他有这个准备么?他没有。 从曾大人的书房出来,陆离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心中暗暗摇头,不愧是能在承府尹这个位置上做了好几年的老狐狸。这位曾大人平时看着不温不火的,好像谁也不愿意得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模样。但是真要算计起来,那些整在朝堂上磨牙的人也不一样是他的对手。就是陆离自己,也不得不被他给套进去了。虽然这有双方职位上的差距,但是如果今问他话的人换了是那位汪大人的话,他绝对不会多一个字的。 “四爷,夫人来了。”才走了几步,陆英就匆匆而来低声禀告道。 陆离扬眉,“夫人?她怎么会来这里?” 他在承府当值已经有好些日子了,谢安澜却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会儿突然来…“出什么事了么?” 陆英摇摇头,神色古怪地道:“夫人,她来接您下班。然后一起去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专程来接四爷下值,还要逛街吃饭。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 陆离也不多想,直接就往承府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走去。承府府衙面积不,但是有品级的官员却不多。所以他们也不用像在翰林院的时候一群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办公。陆离这个正六品的通判还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相当不错的书房的。 陆离办公的房间在承府二堂也就是府尹平时办公的安思堂右侧后方的一个厢房。是以一出了安思堂往后一转,既看到了不远处穿着缃色刺绣衣裙的美丽女子正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笑颜如花。路过陆离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投以羡慕嫉妒的眼神。 那一边,谢安澜也正好侧过头来看到陆离。立刻愉快的朝他招手。 陆离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倒自己跟前,“夫人怎么来了?” 谢安澜笑道:“今没事,来接你啊。正好可以一起出去逛逛。” “嗯?”陆离挑眉,平时她可没有对逛街有怎么浓厚的兴趣。 其实谢安澜一会对逛街和买买买很有兴趣,只是这个时代的街上实在没什么看头,是以谢安澜才只是兴致勃勃的逛过几次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谢安澜挑眉,“不去么?” 陆离淡笑道:“夫人想去,怎能不去?” “这还差不多。”谢安澜满意地道。 题外话 么么哒亲爱的们50快哟狗粮好像撒歪了狂汗 ps:推荐好友金牌大神逍遥游游的书《帝少蜜爱之神棍娇妻》,喜欢这类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哟 一场离奇的死亡,带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开眼,通阴阳,两界畅行。 铁口启,断生死,人鬼皆准。 道乱,参不透,恶鬼入阳。 缪如茵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死后重生。 机不显,自此便踏上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从此后她铁判令在手,纵横阴阳,笑看人间百态。 恶人挡路,她笑容浅淡, 竟想拦她,真当你是九命猫妖? 猛鬼当关,她素手执刀。 刀名承影,刀锋现处必魂飞魄散! 师从鬼谷,纵横商界,游走黑白,铁口直断…… 这些该人干的事儿,她干了。 收服厉鬼,诛杀凶魂,豢养阴灵,结识鬼王……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一章 我能吐么? 男才女貌的夫妻俩携手甜甜蜜蜜的离开衙门出门逛街去了,留下承府衙门一众人心酸无比。 携手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已经是傍晚十分了街上的人少了许多。陆离侧首看看走在身边的谢安澜道:“看来,静水居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又没有多大的损失,我为什么要被影响心情?” 陆离挑眉,“你觉得没有多大损失?” 谢安澜偏着头看他,想了想道:“了不起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才指使那群纨绔来砸我的店么?反正损失我已经收回来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道:“有人想要跟我抢生意。” 虽然谢安澜的声音十分轻柔婉转,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陆离仍然想起了上一个敢跟她抢生意的倒霉鬼。 谢安澜慢悠悠地掰着纤纤玉指,“起来,京城这地方可谓是卧虎藏龙。静水居生意好了,有人想要效仿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又不会问他们要版权费。但是,找人砸我的场子……”这就有点过分了。陆离伸手将她拉倒自己身边,叹了口气,“陆夫人,注意你的形象。”某人掰着手指,神色阴森的模样真的跟某些街头打架勒索讨要保护费的人很像。 谢安澜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很难看吗?” 谁都不能谢安澜难看,但是这个模样真的让人有些不安啊。 “我怕你吓到过往的路人。”陆离淡淡道。 谢安澜侧首,果然看到一个大娘神色惊恐的快步走过。这个…连忙朝大娘的背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谢安澜点头道:“嗯,你的有道理。形象确实是重要的。” 陆离微微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问道:“想起哪儿用膳?” 谢安澜道:“西西想吃翠华楼的银丝翡翠。下次还是带他一起出来吧,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陆离微微点头,“你不是要带他去灵武寺么?如果他愿意出来的话。”陆离觉得,让一个男孩子穿着女装出门,还是很有些羞耻的。至少他就没有那个勇气。 谢安澜点头道:“是啊,他在家里闷得太久了。闷坏了怎么办?” “那就去吧。”两人刚转身要往翠华楼的方向去,就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一对璧人漫步走过。 “是穆兄…穆大公子,和沈姑娘!”谢安澜眼睛一亮,这两穆翎好像都很忙,他过去找他也没有遇上人。没想到他竟然是跟沈含双在一起!想起之前在高阳王府花园里看到的一幕,谢安澜立刻觉得胃里有点翻腾了。 “你干什么?”陆离一把抓住她。 谢安澜看向已经渐渐走远的连个人,道:“穆兄和沈含双……” 陆离道:“你以什么身份去劝他?” 谢安澜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一副,无奈的抬手拍了拍额头,“真是气糊涂了。” 陆离淡笑道:“不用担心,穆翎一时半刻不会被骗的倾家荡产的。” “……”被骗身骗心也很痛苦啊。 晚膳的时候,翠华楼的宾客还是不少的。两人并没有选择相对安静的厢房,而是在翠华楼二楼的大厅里用膳。朔阳郡主的死并没有影响到翠华楼的声音,刚被二请上二楼,就被里面做得满满的宾客吓了一跳。谢安澜不得不承认,比起翠华楼,静水居的生意显然还不够好。 二机灵地扫了一眼楼上,立刻就替两人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靠近楼边的窗口后面一桌,虽然并不临窗,但是距离窗户不远,又有一副画屏隔着,既清净一些又不会觉得光线太暗。正适合这样的年轻夫妻俩。 “两位请,不知这里如何?” 谢安澜笑道:“很好,就这里吧。” “是,两位请稍坐,不知两位想要来点什么?” 谢安澜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窗口,慢悠悠地点了几个菜。二看看陆离,见陆离点头立刻便笑道:“两位请稍坐,的让人为两位上茶。”完,二便恭敬地退了下去。谢安澜撑着下巴看着陆离背后,陆离微微挑眉,侧首往后望了一眼,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坐在他们前面临窗位置的也是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们在街上看到的穆翎和沈含双。谢安澜撑着下巴无声地对陆离笑道:“真是巧啊。” 陆离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谢安澜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可没有跟踪穆翎和沈含双。京城里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去的地方原本就不多嘛,遇上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边两人或明或暗的偷窥人家,穆翎当然不会没有察觉。看到谢安澜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穆翎微微楞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人是谁,起来这位陆少夫人当初在泉州的时候他还见过呢。确实是一位非常美丽而且非常特别的女子。但是除此之外,他跟陆离和谢安澜就没什么交清了。哦,无衣跟陆离好像交情很不错。 之前穆翎只觉得谢安澜美丽而且有趣,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容颜还是性格脾气都不像是泉州那样的地方能有的。嫁给陆家那样人家的庶子有些可惜了,不过现在看来,陆家那位探花郎也不是一般人,倒也算得上是一对佳偶。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想法了,但是此时不知为何穆翎却觉的对面的女子的笑容让他感到一种淡淡的温暖和好感,仿佛他们并不是连话都没怎么过的陌生人,而是相交多时的好友一般。 想到此处,穆翎也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会觉得一个陌生女子亲近友好?难道是因为对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穆翎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沈含双看到坐在自己面对的俊美男子怔怔出神的模样,微微蹙眉问道。 穆翎眼神微动了一下道:“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之前无衣来寻我,我正巧出门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含双娇嗔道:“穆翎哥哥,谢公子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然会留话给管事的,你也想得太多了。” 穆翎摇头道:“他年纪还,一个人在京城总是难免遇到些什么事情。” 沈含双有些幽幽地道:“穆翎哥哥是在怪我不该总是拉你出去么?” 穆翎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谢安澜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反正出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陆离,就算是穆翎想要看到她也必须要站起来才行。 “夫人怎么了?”陆离挑眉问道。 谢安澜幽幽问道:“我能吐么?” “夫人想吐?”陆离含笑看着她,“莫不是…夫人有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甩了他一个锋利的眼刀。陆离伸手摸摸她的发丝道:“乖,一会儿再让他们上一些酸爽的东西好了。” 看着陆四少神色自若毫无压力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拱手道:“大侠,我服了。”果然不愧是官场上勾心斗角磨砺出来的老油条,连面对这种令人反胃的人和事也是毫无压力。 两人笑间,身后的两人的对话已经进行到实质阶段了。简单的,就是沈家门下的某个亲戚想要做某个生意,但是经验和金钱都略有些不足。但是这个生意真的很赚钱,所以沈含双想起穆翎帮忙。穆翎表示这个生意大概受益大概不太稳定,而且穆家从前也没有做过这种生意,穆家目前的财务状况也不太稳定。总之…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心上人的提议。 沈含双自然是不高兴了,不过第一美人不高兴也不会学骄纵女子撒泼或者学柔弱女子嘤嘤嘤然后泪奔而去。她只是慢条斯理,轻言细语的慢慢服穆翎,一条一条有理有据,仿佛当真是为了穆翎着想一般。 谢安澜叹了口气,觉得有义务解救自己的耳朵以及自己的好兄弟。也是她看向陆离,陆离低头喝茶。 “夫君……”谢安澜幽幽道。 陆离继续低头喝茶。 谢安澜磨牙,伸出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相公…公…” 陆离闷咳了一声,无语之极。 “穆兄,正巧有缘,不知可否打扰?” 正在跟沈含双玩服与反服游戏的穆翎突然听到一个清雅的男声,抬头果然看到陆离正转过身含笑望着自己。他对面的谢安澜还好心情的对他挥了挥手。穆翎突然有些好笑,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对着别的男子挥手的。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谢安澜的笑容里没有丝毫别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友好的打招呼罢了。这让原本接二连三拒绝沈含双而感到有些烦躁的穆翎心中的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陆大人,陆夫人,既是有缘,不如过来一起坐?也让在下做个东如何?”穆翎笑道。 “如此,就打扰两位了。”沈含双微微蹙眉,显然对穆翎这个决定有些不悦。但是陆离已经先一步答应了下来,也只得作罢。 陆离果然拉着谢安澜道前面穆翎和沈含双这一桌坐下了。只是这靠窗的桌子都是长条的,一面靠着墙壁,于是陆离和谢安澜就只能一人一边的坐在穆翎和沈含双身边了。但是…让陆离和穆翎坐略显怪异不,谢安澜也并不想坐在沈含双身边。谢安澜并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的人,但是她觉得她还是不太能接受沈含双这种的。但是如果换个位置,让陆离跟沈含双坐,穆翎跟谢安澜坐,就更加奇怪了。 幸好穆翎十分会察言观色,谢安澜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他便起身笑道:“两位请坐。”然后极其自然的走到了沈含双身边做下。虽然不太明白这位少夫人为什么会排斥跟沈含双坐在一起,但是既然想不明白就姑且当做人家夫妻感情好吧。 四人重新落座,正巧二送菜上来了看到空荡荡的桌子先是一愣。谢安澜转身对他一笑道:“劳烦送到这边来吧。”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送了过啦。一方放下菜肴,二一边暗暗觑了一眼眼前的四位。虽然翠华楼是王公贵族出没的地方,但是这位是的相貌却是他这些年见过的最好的了。偶尔来几位相貌好的客人不奇怪,但是像这样一次所有的客人都是如此出类拔萃的确是少见。 虽然心中想了许多,但是二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放好了菜肴请几位慢用,一点也不敢耽搁的退了下去。 穆翎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谢安澜和陆离。他并没有跟这位新科探花打过交道,唯一的一点牵扯也就是无衣曾经通过他跟苏梦寒谈过关于关于买船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穆翎也并没有亲自参与。却不知道这位陆大人竟然也认识他,还主动要求一起用膳。 抬手往陆离跟前的酒杯里到了酒,穆翎笑道:“久闻陆大人大名,往日也没有什么机会相见。果然如陆大人所,相遇就是有缘。在下以茶代酒敬陆大人一杯?” 陆离微微点头,穆翎如今正在守孝不宜饮酒他自然是知道的。举杯与穆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穆翎笑容更深了几分,“陆大人痛快。” 陆离淡淡道:“穆兄若是不介意,平辈相称即可。” “如此…陆兄,请。” 两个原本不熟悉的陌生男人话聊,其实也可以很容易就聊到一起去的。因为他们能聊的东西比女人之间要多得多。陆离自己虽然不做生意,但是从当初在泉州他替谢安澜写的商业计划就可以看出来,如果将陆离放到商场上他也差不了。穆翎虽然是个商人,但是穆家久居京城,朝廷的事情穆翎多少也有几分了解的。于是两人聊得投机,谢安澜和沈含双就有些无聊了。谢安澜并不太想跟沈含双话,沈含双心情也不太好。她正在跟穆翎事情,被这两个人从中打断心情怎么能好?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安澜,那样美丽绝艳的容颜,即便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仿佛顾盼神飞的感觉,还有那双似乎笑吟吟的却又让人感觉不到几分温度的眼睛。沈含双不得不承认这个从泉州来的女子,确实是一个绝对不输给她的绝色美人。 女人生善妒,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事情。只是有的人能够控制自己,而有的人难以自制而已。但是无论如何,沈含双都确定了一件事情,她必定是无法跟这位陆夫人成为朋友的。 “平时很少在京城里看到陆夫人,今夫人怎么想到出来了?”沈含双含笑问道。 谢安澜挑眉,笑道:“今正巧闲着无事,所以才想出来逛逛街,吃个饭什么的。倒是没想到正巧碰到沈姐和穆公子呢。”她们这边一开口,两个男人的对话自然就停了。沈含双抬头对着穆翎一笑道:“真没想到陆公子和夫人竟然如此恩爱,真是让人羡慕呢。” 穆翎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沈含双的话,笑着点头道:“两位确实是我见过感情最好的夫妇了。这京城里,成婚之后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的人可不多。”这是实话,这京城的权贵之家的公子姐们,没成亲前或许还能有点什么朦胧的期待和心动什么的。一旦成了亲,中馈,子嗣,妻妾,仕途,基本上就能把那点感情压榨的一丝不剩了。所以,平时还真是嫌少看到这样携手逛街,出门吃饭,仿佛未婚之前一般甜甜蜜蜜的夫妻。 谢安澜扬眉道:“穆公子这话的不对。” 穆翎不解,“何处不对?” 谢安澜道:“正是因为成了婚,我们才能有如此的闲情逸致逛街玩耍啊。”夫妻关系做这些事情是多么正常啊,未婚夫妻这么做才显得比较不正常吧。虽然京城的规矩也没有严苛到要姑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到个外男都要掩面而行的地步。但是像沈含双这样光明正大的每跟人出来逛街散步,喝茶吃饭的闺秀也着实不多。就算是偶尔有要跟未婚夫培养一下感情的,也多是挑一个安静的地方,有家中长辈和丫头陪着。例如什么园子或者寺庙之类的,然后在让未婚夫妻俩自己单独走走。当然,背后肯定还是跟着一群丫头的。 沈含双却听明白了谢安澜这话的意思,脸色不由得微微变了几分。仔细顶着谢安澜美丽的容颜,却见谢安澜一脸平淡的侧首去与陆离笑,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了什么一般。沈含双微微蹙眉: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 穆翎也是愣了愣,想了想道:“夫人得好像没错。” 谢安澜笑道,“本来就没错啊。我们是夫妻,无论走在哪儿不都是光明正大的么?哎呀呀,不这个了,前两在高阳王府见到沈姐,也没能好好跟沈姐聊聊呢。我是地方来得,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沈姐可别介意。” 沈含双笑容有些不自在,道:“怎么会?陆夫人虽然刚到京城不久,但是静水居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来,我也去过两次呢,静水居的厨子果然不凡,夫人正是好眼力。” 谢安澜摆摆手道:“都是掌柜的功劳,我哪里能做什么?不过就是闲来没事多几句嘴罢了。不准他们还嫌我烦呢。” 谢安澜问在静水居大家的那群纨绔家里赔偿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少,沈含双自然也是知道的。看着谢安澜略带慵懒和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却将对谢安澜的评价更太高了几分。这个谢安澜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将静水居开起来,还能毫不费力的从那群纨绔家中掏出上万两的赔偿,绝对不是个简单的闺中女子。 提起静水居,穆翎也跟着插了一句道:“静水居如今停业,正是可惜了。陆夫人若有什么在下能够帮得上忙,请尽管开口。毕竟…静水居能够尽快开业,咱们这些人也能多几分口服。” 谢安澜笑道:“如此,就要多谢穆公子。若有需要,我一定让人上门求见。” 一顿饭,四人…或者是三人都吃的十分愉快。不愉快地那个也不得不摆出愉快的模样,等到用过了晚膳从翠华楼出来,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谢安澜拉着陆离的手心满意足的朝着两人挥挥手道:“我们该回去啊,穆公子,沈姐,回见。” 沈含双微微点头,道:“陆公子,陆夫人后会有期。” 道过了别,谢安澜果然不再磨蹭,挽着陆离的胳膊两人并肩离去。远远地还能听到谢安澜清脆的笑声和话语,似乎在什么高兴的事情。陆离虽然没有多什么,却时不时伸手扶她一把,仿佛怕她太过高兴不心摔倒一般。 身后的穆翎和沈含双目送两人离去,沈含双轻叹了口气道:“陆公子和陆夫人果然是十分恩爱,正是让人羡慕啊。” 穆翎微微点头,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总觉得…那位陆夫人有些眼熟,好像认识的感觉。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绝对不是半年前在泉州的那次…… “穆翎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衣袖被人拉了拉,回过神来就看到沈含双有些委屈地望着他。穆翎歉然道:“怎么了?” 沈含双道:“我跟穆翎哥哥话呢,你怎么理也不理啊。你在想什么啊。” 穆翎摇摇头道:“没想什么,只是只是有些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含双眼神有些黯然,穆翎轻叹了口气道:“你刚才什么,我没听清楚。” 沈含双摇摇头,叹息道:“还是算了,既然穆翎哥哥累了就赶快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改再吧。” 穆翎看着她,沈含双嫣然浅笑道:“真的没事,有人来接我了。” 穆翎抬头,果然看到沈含双身边的丫头领着沈家的轿子从街角走了过来,“姐。” 沈含双对他笑了笑,道了声别边俯身钻进了被丫头掀起的轿子中。近了轿子,沈含双脸上原本温柔婉约的神色顿时消失无踪,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与怒气。 “啦啦啦……”拎着从翠华楼带回来的点心,谢安澜一路上哼着奇奇怪怪的曲玩着陆离的胳膊往家的方向走去。陆离低头看她,“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谢安澜笑道:“你猜,沈含双这会儿会不会气得内伤了?” 陆离挑眉,“她生气能让你这么高兴?” 谢谢安澜轻哼,“那是自然,绿茶婊人人得而诛之!” “看来夫人是真的很重视穆翎?” 谢安澜放开了手走在他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打量他,“咦,陆四少这是又醋了么?” 陆离轻哼一声,道:“其实我觉得沈含双还是不错的。” “嗯?”谢安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问道:“哪儿不错?” 陆离道:“长得好看,性格温柔,才华出众……。” “陆离!”谢安澜磨牙,看起来像是想要将手里拎着的东西直接糊到陆离的脸上。不过她到底还是有理智的,所以她也只是轻哼了一声,斜了陆离一眼,“什么眼神儿?!” 陆离挑眉看她,平平静静的问道:“所以,夫人现在也是醋了么?” “本大神才不会做吃醋这样毫无意义又没有格调的事情。”谢安澜傲然道。 陆离跟在她身后,悠悠然道:“夫人,你的神色好狰狞,回去会吓到西西的。” “……”陆离这个混蛋正是非常非常的讨厌人! 回到家里,愤怒的青狐大神将不会话的陆四少扔进了书房,自己拎着点心去后院看望西西去了。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陆四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随后,芸萝送来的一张纸条让他笑不出来了。 ——鉴于本大神神色狰狞,未免吓到陆大人,请继续在书房住一段时间。 “……” 所以,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道理古今通行。 论甜言蜜语技能在夫妻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 原本预设的花前月下甜蜜幸福的夜晚因为一句话泡汤,第二一早陆大人满脸郁色的去上班。让衙门的一众大大的头目都摸不着头脑。昨下午不是还甜甜蜜蜜的拉着美若仙的媳妇儿回去了么?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变得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了? 难不成是夫妻吵架了? 被夫人罚跪算盘了? 偷腥被夫人抓住了? 那啥…被夫人嫌弃了? 一时间陆大人成了整个承府衙门的众人想要探究的对象,走到哪儿都要面对鬼鬼祟祟打量探究的目光。胆子大的,或者仗着自己官衔大的例如府尹大人还一脸关心长辈的模样过来安慰或者打探消息。被陆离毫无感情波动的死亡射线杀退。 陆大人化郁闷为力量,随手将这些日子承府堆积下来属于他的公务花了半时间全部处理完毕。大半个承府因此忙的鸡飞狗跳叫苦不跌。 哼!本官不好过,你们难道会好过么?一群笨蛋! 同样一早就出门的还有谢安澜,未免自己再扑一个空,谢安澜早早的就直接上了穆家的门。穆家的管事下人都对谢无衣很熟悉了,所以也不通报直接请他入内喝茶,然后才去禀告穆翎。已经好些没有见到谢无衣,穆翎也很是高兴,接到禀告就立刻来到了大厅,“无衣!” 谢安澜偏着头叹气道:“穆兄,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穆翎有些歉意,“真是抱歉的很,最近事情有些多。”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佳人在侧,陆兄自然是想不起兄弟来了。” 穆翎无奈,“你也打趣我。管事你找我有事儿,你今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啊。什么事儿,罢。”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问道:“穆兄,你跟沈姑娘怎么样了?” 穆翎神色微动,看着谢安澜道:“怎么?我跟她…如果顺利的话,等我出孝大约就能成婚吧。” 谢安澜道:“三年前的事情,你已经确定了?” 穆翎点头道:“三年前救我的人,确实是她。” 谢安澜心中叹了口气,这可就有点难办了。双方母亲是闺蜜,也算是从认识的青梅竹马,对方曾经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穆翎还曾经真心的想要迎娶过对方。这样的人…… 穆翎道:“无衣,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的?你尽管便是了。难不成…与含双有关?” 谢安澜犹豫了半晌,方才道:“穆兄,你是当真想要襄助理王么?” 穆翎挑眉,穆家现在是站在了理王这边的,就如同流云会站在了高阳郡王那边。但是真心,却未必。穆翎的目标只有一个:柳家! 谢安澜也不用他回答,只是道:“你若是真心襄助理王的话,与沈姐,最好保持一些距离。” “无衣这是什么意思?”穆翎皱眉,其实他明白谢安澜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指理王对沈含双不一般,或者…沈含双和理王的关系不一般。 谢安澜道:“我无意破坏穆兄和沈姑娘的感情,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看清楚一些的好。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告诉我…沈姑娘和理王好像……” 穆翎神色有些冷肃,望着谢安澜半晌没有话。 谢安澜也不着急,这种事情原本就需要接受的时间。穆翎对沈含双感情越深的话,他需要的时间就越多。 不过,穆翎并没有让她等很久。片刻之后穆翎便抬起头来,有些疲惫地道:“我知道,谢谢你无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你…”还好么? 穆翎抬手阻止了她的话,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你得对,有些事情还是看清楚一些的好。我跟她…毕竟已经有三年不见了。我会派人好好查查的。此事,还请你…。” 谢安澜点头道:“你放心,在你还没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是…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啊。不过高裴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只要不触犯到他想必他也没有兴趣去对别人的私事多什么。 “多谢。”穆翎道。 过了这事儿,两人又开始聊起合作的事情。只是谢安澜之前的事情到底是有些影响到了穆翎,穆翎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谢安澜也不可奈何,只能在心中叹气。她相信穆翎不至于被这点事情给打倒,他只是需要自己去调查的证据让自己相信,然后接受而已。 谢安澜正想不如回头再谈,门外管事进来禀告道:“公子,沈姐来了。” 这么早?谢安澜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色。想起昨沈含双一直想要劝穆翎的事情,看来沈含双真的很着急。 穆翎一怔,垂眸淡淡道:“先请她去后园喝茶吧。我跟无衣还有事情要谈。” “是。”管事恭敬地退了出去。 谢安澜道:“沈姐这么早就来找你?” 穆翎勉强一笑道:“无衣不是更早么?” 谢安澜斜了他一眼道:“我这不是怕你穆大公子贵人事忙又出门了么?” 穆翎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轻叹了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事,这几都是她有事。” 谢安澜好奇地看着他,穆翎道:“沈家门下的人…其实就是沈家手底下在路州有一些产业,不过他们经营不善如今有些问题了。含双想要请我帮忙,入股他们家的生意让他们能够渡过难关。” “原来如此。”谢安澜点头,“这是好事儿啊,如此一来沈尚书想来也会对你另眼相看,你怎么不答应呢?” 穆翎摇摇头,道:“我看过一些卷宗,这些产业许多地方弄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管事糊弄他们。我也没有功夫亲自去打理,沈家必然也不会同意让穆家的管事去打理,这样的生意,要怎么参与?” “原来你还想得这么清楚啊。”可见还没有为感情所迷。 穆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谢安澜既然放心了自然也就不多留了,起身道:“既然是这样,穆兄就去会佳人吧,弟先告辞了。” 穆翎皱眉,“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等到跟含双完了为兄请你吃饭吧?昨我们去翠华楼吃过,他们新出来的菜品味道十分不错。” 确实是不错,她也吃了。 谢安澜摆摆手,笑吟吟地道:“穆兄要陪我吃饭我当然不能拒绝,不过地方我来挑。” 看到她明显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穆翎顿时警惕,“你想去哪儿?”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折扇,悠悠道:“倚红阁,如何?” “……”穆翎无语地瞪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只觉得头疼不止,“你年纪,这一大早的跑什么倚红阁?” 谢安澜笑道:“看来穆兄也去过啊,如何?” “不准去!”穆翎道。 谢安澜已经笑着往外去了,一边回头摆摆手道:“穆兄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听倚红阁的桃花酿很不错啊,要不要我给你带…啊,我忘了你现在不能喝酒,那就不给你带了。”等到他完这长长的一句话,人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外了。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穆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想起此时还在后园的沈含双以及谢无衣方才的话,穆翎的眼眸又沉了下来。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二章 分明就是眼瞎啊 一大早逛青楼也确实不是个事儿,别的不,青楼里的姑娘们这个时候大多才刚睡下呢,正常人怎么能忍心让人再起来接客?更何况,一大早就跑去找姑娘,未免显得太过饥渴了一些。 所以,虽然跟穆翎了要去倚红阁,谢安澜出了穆府还是转弯去了另一个地方。 牙行是东陵每个地方的存在的,京城这种地方自然也不少见。这地方又有官私之分,谢安澜来的地方就是一家官方经营的牙行。 一进门,牙行里的伙计就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俊俏少年。虽然这少年穿着一身并不名贵的白衣,但是看着模样气度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迎上来道:“见过这位公子,不知有什么地方的可以效劳的。”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道:“没什么大事儿,买几个人使唤,若是有什么好的的话,在买几处产业也可以。” 伙计眼睛顿时一亮,这可是大买卖。不管这是官是私,牙行开着开着总是为了做生意的,遇到大主顾自然也是格外的热情。旁边的掌柜也听到了这话,立刻也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还请里面坐。”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多谢,我姓谢。” “谢公子,请里面用茶。需要什么,在下定为公子打点妥当。”如今私牙盛行,反倒是让官牙的生意不太好做了。这会儿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但是这店里却没有什么人。 两人进了里间奉茶,掌柜方才问道:“不知公子需要些什么?” 谢安澜想了想道:“我初到京城不久,手里缺少人手。因此需要一些人。” 掌柜笑道:“公子放心,咱们这里别的没有,人却是不少。不过…这些人的身家却有些……”官牙里卖的都是些什么人呢?绝大多数都是犯官的家属和仆婢。主子犯了最被杀头或者流放,这些人被就只能被发卖了。也有一部分是犯了错被大户人家卖出来的。至于那种身家清白被爹娘卖了或者被人贩子拐了的人,在官牙里反倒是不多见了。因此,喜欢在官牙买人的反倒都是一些风尘之地,或者做低贱的粗活的。毕竟,寻常的权贵之家用人最重要的还是身家清白。 谢安澜道:“不要紧,劳烦掌柜替我挑一些会办事儿的人,男女相貌年纪都不拘,最好是能读会写,从前若是有经验的最好。再给我找几个身手好的,要年轻。” 掌柜连连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这个容易。还请公子先用茶,在下这就去替公子查看。还有…不知公子中意些什么产业?”卖东西自然要打铁趁热一起了,不然回头这位公子忘了怎么办? 谢安澜笑了笑道:“位置好的铺子,上雍附近的庄子,都是可以的。不过掌柜可别给我太多,最近手头有点紧,万一没钱付账可就不好了。” 掌柜呵呵一笑,显然是不怎么相信谢安澜的话。看这位买人的豪爽今儿就知道不是个缺钱的。 对方不信,谢安澜也很是无奈。她手里是真的有点紧,之前拿了钱跟穆翎合作。虽然觉得钱途广阔,但是短时间内却是半个子儿都看不到的。目前她手里加上陆离的钱和这两收到的赔偿,一共也不到四万两,穷啊。 还没喝完一盏茶,掌柜就捧着一摞厚厚的册子回来了。笑容殷切地道:“公子请看,目前店里发卖的男女中,能读会写的共有三十九人,其中有两个曾经做过京城里商号的掌柜,只是…东家出了事儿,他们倒霉被牵连了。还有三人,曾经做过大户人家的管事,还有三位姑娘…一位曾经是从三品官员家当家主母身边的大丫头,另外两位都是官家姐。” “官家姐?”谢安澜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掌柜。 掌柜有些惭愧的拱手道:“公子见谅,在下也是看公子是个善心人,才顺口提上她们一句。这几个都是最近才刚来的,这些人最后的归属十之**只怕都要去那风尘之地。所以在下想着…她们跟了公子去就算做个粗使丫头,也总比……” 谢安澜了然,牙行的人特别是买人的牙行的名声其实大都不太好,虽然官牙卖的大都是犯官家属,但是总归还是卖人。这个掌柜能够看那些女子可怜在他面前提一声,已经算是有几分善心了。毕竟若是那女子相貌好,卖给青楼的价钱绝对要高一些。 谢安澜点点头也不反驳,只是道:“继续罢。” 掌柜点头,也不问谢安澜的决定继续道:“还有公子需要身手好的并不多,只有三个,其中有一个曾经是景宁侯府的侍卫统领,只是犯了错被折断了一只手,这人性格有些桀骜不服管束,已经大半年了,却是一直没有人肯买。” 谢安澜微微挑眉,倒是对这个人有了点兴趣。能够做到侍卫统领的位置,肯定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吧? 掌柜完,又翻开了另一本册子道:“至于公子需要的产业,西宁街有一处铺面,不大不,从前是个布庄,不过店里的布匹出了问题弄得开不下去了。如今只有一个空铺子,位置极好,价格便稍微有些贵,要五千四百两。” “这么贵?”当初静水居盘下来可才一千多两,这个开布庄的店总不可能比茶楼还大吧? 掌柜笑道:“公子明鉴,这西宁街上的铺子可是紧挨着内城门,距离翠华楼也只是隔着一条街,是真正的好地方啊。”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微微点头。贵是贵了点,不过幸好这个时代的房子都是永久产权的,只要不被抄家倒也不怕亏本了。当然,这么贵的房子若是做那种一个月只能赚十几二十两银子的生意的话,也是够坑的。 掌柜见她意动,笑得越发和善了,“还有庄子,在下替公子选了京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庄子。虽然远了一些,不过地方却好,有六百亩地,共计是一万二千两。” 谢安澜心中暗叹,子脚下果然是寸土寸金啊,连地都比别处归了许多。瞥了一眼掌柜手中的册子,泉州二等地只要七两,京城郊外却要二十两。 谢安澜接过掌柜手中的册子仔细看了看,方才点头道:“眼下我也没钱选别处了,就这个吧。还有方才那个铺子我也要了。” “是,在下一定办得让公子满意。”掌柜笑道,心中越发决定要好好招待这位公子,这位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办事儿却是十分爽利。不像是许多人,心翼翼斤斤计较仿佛生怕吃了亏一般。 “如此,公子不如随在下一起去看看人?” 谢安澜点头,既然是买人,自然要亲眼看过了才会知道哪个合适。 牙行后面是一个极大却简陋的院子。院子里住着的并不是牙行的掌柜和伙计,而是那些等待发卖的人。其实对官牙来,人绝对不适合什么绝佳的货物。对于官牙来,那些被发卖的官员家里的古董,产业,宝物,哪怕是一件家居不定都比这些人值钱。无奈,这年头的人真的不值钱,即便是这些犯官的家眷在家时如何金尊玉贵,一朝沦落也不过是等人挑选的货物罢了。 进了院子,掌柜请谢安澜在院中屋檐下摆好的大交椅内坐下,同样有人奉上了好茶。不一会儿,就稀稀落落有一大群人被从各个房间里赶了出来。看着这些年纪大不一的男女老少,谢安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 掌柜轻咳了一声,道:“你们运气好,这位谢公子需要挑一些人回去使唤。谢公子问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答了,若是不老实,哼!我自有法子治你们。”听了掌柜的话,不人都有些微微变色,还有人忍不住抖了抖。显然这位在谢安澜跟前慈眉善目的掌柜也不真是个和善的人。 谢安澜朝着掌柜微微点了下头,轻声道:“我不爱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即便是买卖也还是双方自愿的好,免得回头大家心里都不意。不愿意跟我走的人,可以先退开。” 人群中一片宁静,并没有人退出。 谢安澜点点头,拿着手中掌柜给的资料道:“做过掌柜的出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谢安澜问道:“两位从前是做什么的?” 那中年男子道:“回公子的话,的和舅父以前都是户部员外郎龚大人家的掌柜,龚大人家被抄了,的们才到了这里。的从前管着一家粮米铺子,舅父管着一家绸缎庄。” 谢安澜点点头,这些东西册子上自然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人在龚家做掌柜期间也确实没有过什么劣迹。会沦落到被发卖,纯属倒霉,“你们可愿跟我走?” 两人大喜,齐声称愿。 谢安澜又选了一个做过管事的男子,以及四个没什么经验但是都会读书识字的年轻人。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了那个被折了一只手的侍卫统领的身上。这人姓方,名信。长得倒是相貌堂堂,高大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阴沉桀骜,左手有些不自然的僵直在身侧。他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离他好几步的距离。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方信抬起头与谢安澜对视。谢安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方信看了她半晌,方才慢吞吞地道:“这是我能决定的么?” 谢安澜点头道:“你当然可以决定,我听你做过侍卫统领?这样吧,你若是能够打得过我,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替你赎身。你若是打不过我,就只能乖乖跟我回去做牛做马了。”方信并不是被朝廷发卖的犯官家属,他虽然被卖身,但是却是可以赎回的。 方信沉默了片刻,仿佛有些不信,“我的价格很高。”这也是方信为什么卖不出去的原因,脾气不好,废了一只手,价格还比一般人高得多,谁会愿意买这么个人? 谢安澜淡淡道:“我付得起,前提是你的有本事。老实,你若是连我都打不过,我买你实在是有点亏本。不过掌柜既然你有真本事,我也应该给掌柜这个面子。” 掌柜听了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看似弱弱的少年公子竟然还是个练家子,“公子,这人……” 谢安澜笑道:“不用担心,掌柜还请让开一些,免得伤了你。” 掌柜见他执意如此,也无奈奈何只得推开了几步让出地方来。 那方信也不客气,走上前来看了谢安澜一眼,便提起完好的右手一拳打响了坐在椅子里的谢安澜。果然是出拳如风,谢安澜有些满意的想着。同时偏过头躲过了他的拳头,同时右手一番雪亮的匕首已经出现在了掌心,毫不留情地朝着他手腕划去。方信立刻侧首,谢安澜也趁机起身,两人就在屋檐下着狭的地方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越打谢安澜倒是越是满意,虽然一只手不能动,但是这个方信的实力应该比陆英要强一些。陆英是野路子,自己不知道在哪儿跟人学得,只是赋还不错自己也肯努力所以身手还不错。但是方信却显然是有人认真的教过的,带着明显的军人战场上的风格,跟高裴有几分相似。若不是行伍出身,那曾经教他的人至少也应该是行伍出身的。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了。看的站在一旁的一众人眼花缭乱,几个原本会些拳脚的年轻人也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的身手跟这两个人比起来,真的只能算是会一点拳脚而已。 方信到底是少了一只手,而且赤手空拳。这大半年被关在牙行里的屋子里对身体也有不的影响,最后还是被谢安澜看准备机会一刀抵上了脖子上的喉结处。冰冷的刀尖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眼中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谢安澜轻轻挑眉,含笑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男子。 良久,方信才慢慢收回了还握成拳头的手,在谢安澜跟前单膝跪了下去,“见过公子。” 谢安澜觉得满意极了,就算今什么都得不到,有了这个一个人就已经赚了。当然,前提是他能够真正的收服他才行。 “很好,你起来。站我身后。” “是。” 方信果然应声起来,沉默地站在了谢安澜的身后。 搞定了方信,谢安澜心情大好这才将目光看向那几个女子。不止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这几个女子的相貌竟然都十分不错。年纪也都在十五六岁之间,最大也不超过二十岁。谢安澜略扫了一眼,基本上就能分清楚这些人从前的身份了。抬手指了指一个看上去颇为沉稳的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微微一福,“启禀公子,奴婢红香。” 谢安澜点头,“听你以前是从三品大员家里,当家主母身边的贴身大丫头?” 红香道:“是的。” “如果我将你买回去,你能做什么?”谢安澜问道。红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抬起头来却见谢安澜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心中不由欢喜。定了定神道:“回公子,奴婢粗识几个字,也会算账。奴婢还会挽发,也会化妆,奴婢女红和厨艺也还不错。粗活奴婢也可以做。” 谢安澜惊讶,这丫头年纪不大,如果她的都是真的,那到算得上是个全才了。 “做粗活也可以?”谢安澜问道。 红香郑重地点头,她原本就是才九岁上下就被爹娘卖进了大户人家做丫头。若不是自己勤奋努力又怎么可能成为当家主母身边的贴身丫头?最开始的时候,做得还不都是粗活?她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若是不能被再买回去做丫头,那会是个什么下场。好一点的被人买回去做侍妾,更惨一些的就只能被卖到烟花之地了。比起这些,做粗使丫头反倒是算不得什么苦事。她有本事,只要自己肯努力总不至于过得多凄惨的。 谢安澜胳膊撑着椅子负手,以手支颐看向另外几个,“我要几个粗使丫头,愿意的站出来。” 又有两个少女站了出来,其中一个便是之前那掌柜提过的官家姐之一。这姑娘长得清秀静,年龄也才十六岁。她还伸手拉了拉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姑娘,那姑娘却要漂亮很多,只是却似乎不太高兴被她拉着,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也站到了她身边。 谢安澜微微蹙眉,看向那个姑娘。一眼便看出了那姑娘眼底藏着的傲然和不满,心中暗暗摇了摇头。都到了这儿地步,竟然还看不清楚形势也算是奇葩了。或许是她出于众人之上的容貌给了她信心,却不知道在这种地方,长得越好的女子越倒霉。 见她皱眉,那清秀少女有些无措地看向谢安澜眼底带着几分祈求之色。手却依然紧紧的抓着那美丽少女,仿佛生怕她挣脱自己跑到另一边罢了。 谢安澜心中轻叹了一口,算了。就算是为了这姑娘的这份情谊,横竖不过是个丫头,也热不出什么大事来。 谢安澜又选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才侧首对旁观的掌柜道:“就这些吧。” 掌柜点头笑道:“好的,公子尽管放心。这些人公子是直接带回去还是咱们替你送到府上去?” 谢安澜想了想,指了指身后的方信道:“这个我直接带走,别的劳烦掌柜送到我府上吧。” “没问题,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从牙行出来,谢安澜捏捏身上瘪下去一大半的荷包叹气。京城这地方,钱是怎么也不够花啊。 方信换了一身牙行掌柜免费奉送的干净衣服跟在身后,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他以后的主子。见他仿佛十分纠结的望长叹,显然是在心疼方才花出去的银两。但是方才花钱的时候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难得一见的豪迈大方。 感叹完了,谢安澜回头看向他道:“走吧,先去找地方吃个饭?” “是,公子。” 方信神色愕然的站在倚红阁的大门口,脸色怪异地扭头看向身后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这才过了正午不到一个时辰,就来逛青楼。难不成他新跟的主子是个色中恶鬼? 谢安澜悠悠然地晃动着手中的折扇,对方信挑眉道:“怎么不走啊。” “公子…你现在要进去?”方信忍不住问道。 谢安澜斜睨了他一眼,“想什么?吃个饭而已。看你对这儿挺熟的样子,难不成你有什么相好在这里?” 方信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下午这个时候来青楼吃饭,新主子果然画风清奇。 下午这个时候,倚红阁其实已经开门了。不过楼子里面非常的清净,走进去也知道几个丫头仆役模样的人在忙碌着洒扫布置。毕竟头晚上这里必定是群魔乱舞,早上姑娘们都歇息了才能慢慢打扫,然后还要重新布置等待傍晚时候开业。 见到两人进来,一个龟公模样的男子连忙迎上来道:“两位,咱们这会儿还没有……” 谢安澜抬手阻止了他的话,道:“我知道,现在有酒菜饭食没有,先吃个饭再别的。”着,直接抛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过去。龟公这才笑逐颜开道:“有,自然有的。两位楼上请。”这年头,有些怪癖的富家公子也不是没有。不过是在青楼里吃个饭有什么? 只听谢安澜继续吩咐道:“看看时间,吃完饭你们这儿也该热闹起来了吧。到时候让你们家花魁过来见我。” 龟公有些为难了,道:“回公子,这事儿有些…柳青姑娘平时是不接客的。所以……” 谢安澜当然知道杨柳青不接客,面上却状似不解地道:“不接客?既然花魁不能接客,你们干嘛不另外选个花魁?不能接客的花魁,不就是告诉别人你们倚红阁没有花魁么?” 这个当然不能这么,龟公心中暗道。杨柳青虽然不能接客,但是怀德郡王是她的入幕之宾,只凭这一点,她们倚红阁就比京城别处的青楼要好上许多了。不等他解释,眼前的白衣公子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既然花魁不能见,排名第二的总可以吧?” “这自然是没问题。”龟公连忙接口道:“咱们倚红阁的杜仙姑娘当初可是与杨柳青并称双绝的美人儿。” “当初?” 龟公嘿嘿一笑,“这不是王爷……”怀德郡王喜欢杨柳青的事情大半个京城都知道,所以倚红阁的人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谢安澜了然,原本两个人名声相貌都差不多,只是杨柳青入了怀德郡王的眼于是一跃成为花魁,杜仙即便是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如人,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谢安澜道:“行吧,就她了。” 进了二楼的厢房,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其中自然也有倚红阁著名的桃花酿。谢安澜微微蹙眉,倚红阁这样的地方,即便现在还没有开门营业空气中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坐下吃饭啊,不饿么?” 方信自然是饿的,自从被景宁侯府的人折断了一只手送到了牙行,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看了看坐在桌边一脸坦然地白衣少年,方信还是沉默的坐下来开始吃饭。谢安澜也有些饿了,一大早到现在在牙行尽是喝茶吃点心了,那种用来待客的点心,自然是不可能管饱的。不过她饭量远没有方信的大,所以吃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下来看着方信还在不停地吃。 谢安澜靠着扶手忍不住问道:“我,你堂堂一个侯府护卫统领,怎么能混到这个地步?”侯府的护卫跟一般的仆役不一样,虽然也有不少签过卖身契的,但是能够混到统领位置上的却大都是自由身,而且多少也必然跟那家府上有那么一点关系牵扯或者直接是从军中出来的头目。一个护卫统领被当成下人卖了,还真的是十分少见。 方信手上顿了一顿,抬眼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也不催他,只是一脸淡然地看着。 好一会儿方信才慢慢道:“我得罪了景宁侯府的大少爷。” “然后?”谢安澜挑眉。 方信低下头道:“他们串通…设计我签了死契。” “原来是脑子不好使啊。”谢安澜道,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能被人算计签下卖身契,而且还是死契,也确实是不多见了。 方信抓着筷子的右手猛然握紧,手中的筷子竟然应声折成了两段。好一会儿,方信方才慢慢松开了手道:“公子得是,是我脑子不好使。”他若是脑子好使,就不会被人骗了。 谢安澜抚额,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啊。 “我不管你对景宁侯府有多大的血海深仇,暂时…别惹事。懂?” 方信有些茫然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耸耸肩道:“我这人呢一向支持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但是…没有能力的时候冒然行动那是找死。你想不想报仇我管不着,但是你若是给我惹事……”不用谢安澜威胁,方信已经点头道:“我明白了,公子方信。” 谢安澜认真的打量了方信半晌,确定他得是真心话这才点了点头。 方信刚吃完饭不久,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方信上前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妖娆女子。她里面穿着一件鹅黄色绣花齐胸的抹胸,下穿一条桃红百褶裙。外面罩着一件桃红色绣花外衫,外衫布料轻薄,一双玉臂若隐若现。胸前和锁骨白皙的肤色更是展露无遗,与良家女子襟开口总是遮得严严实实的模样截然不同。 女子站在门口往里扫了一眼,便对着门口的方信嫣然一笑,“大哥,劳烦让让可好?” 显然她很清楚房间里能做主的人是谁。 方信一脸木然地侧首让开了门口的路,那女子便翩然踏入了房间。朝着谢安澜盈盈一拜道:“女杜仙,见过公子。” 谢安澜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是青楼里的女子脾气性格却比外面的女子有趣多了。这位杜仙显然也跟他之前认识的言醉欢或者在嘉州青楼里看到的姑娘不太一样。这位…走得好像是性感路线? 那杨柳青一定是更像个大家闺秀了。谢安澜在心中暗暗猜测道。 “公子是在想杨柳青么?难道是仙入不得公子的眼?”杜仙走到谢安澜身边做下,身子柔弱无骨的靠了过来,一股香风立刻席卷而来。谢安澜抬手拿扇子挡住了杜仙靠过来的身子,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笑道:“怎么会?杜姑娘如此绝色尚且不能入眼,那世间还有几人能入眼啊。” 被推拒了杜仙也十分识趣的不再往前凑,反倒是眼唇咯咯娇笑起来,“公子真是会话,虽然我知道公子这是在安慰我,却也听得十分欢喜呢。” “我的可是实话。”谢安澜道。这个杜仙比起沈含双那样的绝色姿容还差一些,但是上雍第一美人毕竟不能常有么。能够与倚红阁的花魁齐名,就证明她的容貌确实是极为不错的。再加上这种妩媚放纵,烟视媚行的气质,更是让人看了只觉得心痒。不过这种风格,想要当花魁却有些难了。 不止是谁得,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如青楼女子一般妩媚多情,热情放荡。但是却又希望青楼女子如大家闺秀一般的端庄优雅,高贵贤淑。 杜仙这样的在风尘之地是最多的,但是也是最不容易出彩的。 方信木着脸站在厢房的外间,听着他新任的主子无比娴熟的在跟一个青楼女子笑。虽然没有什么出阁的言语和举动,但是那种浪迹欢场的纨绔公子的形象却是十分的生动形象的。杜仙能歌善舞,谢安澜也意欣赏美人的歌舞,双方倒是十分自得其,几乎都要忽略了外间还站着一个人。 外面渐渐热闹起来了,听过了曲子,看过了歌舞,两人又坐下来闲聊起来。谢安澜第一次来倚红阁,自然难以避免的到了杨柳青。显然杨柳青跟杜仙的关系不太好,提起她杜仙的声音都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公子果然是为了她来得么?虽然她不接客,不过每晚倒是会隔着帘子弹奏一曲,到时候公子不准能见到人呢。” “仙姑娘这是吃醋了?”谢安澜懒洋洋地笑道。 杜仙白了她一眼,轻哼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男人怎么总喜欢这种故作姿态的虚伪女人。” 谢安澜含笑道:“怎么会?我就喜欢杜姑娘这样真性情的女子。” 杜仙低笑了一声,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在下曾经也听过嘉州第一名伎言醉欢的萧声,不知比起杨柳青的琴声如何?” “没想到谢公子年纪轻轻,竟正是个欢场浪子啊。”杜仙惊讶,随即轻哼道:“言醉欢的名声我也听过一些,人家可是下闻名的萧艺大家,跟那种…哼,怎么能一样?”谢安澜道:“言姑娘的萧声确实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只可惜,山高路远,以后想要再听却是难了。” 杜仙道:“谢公子若是当真喜好曲,就应当去绣玉馆啊,那里的花魁锦书姑娘,是个清倌人。也是京城有名的琴艺大家呢。” 谢安澜点头笑道:“我初来京城,对这些倒是了解地不多。多谢杜姑娘指点,有空一定去拜访这位锦书姑娘。” 杜仙轻哼一声道:“男人都是负心薄幸!” 谢安澜摇摇头,笑而不语。 门外又有人敲门,外间的方信去开了门不一会儿便进来禀告,“公子,外面有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谢安澜惊讶,不是吧?来逛个青楼都能遇到熟人?他在京城好像没有几个认识的人啊。 “是谁?” “他他姓苏。” 谢安澜忍不住闷咳了一声,叹了口气道:“请苏公子进来。” 不用方信去请,苏梦寒已经带着苏远走了进来。目光在坐在谢安澜身边的杜仙身上扫过一圈,才落到了谢安澜身上。苏梦寒笑道:“无衣公子真是好艳福,真会享受啊。” 谢安澜抚额,有些无奈地问道:“苏公子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这厮跟踪他? 苏梦寒笑道:“谢公子都可以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从某方面来苏梦寒好像确实是比她更有资格来这里。 谢安澜挑眉一笑,“既然来了,苏公子不如坐下一起喝喝杯酒?” 苏梦寒抬头看了看外面,“色已经不早了,谢公子确定不打算回去么?”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多扫兴?难不成苏公子来一趟倚问我红阁就是为了问我一句要不要回家?” 苏梦寒叹了口气,漫步走到谢安澜对面坐了下来,“既然谢公子诚心相邀,在下岂能不从?就是不知道家里独守空房的那位……” 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苏梦寒一眼,杜仙眼眸一转,娇声笑道:“原来谢公子家中已有娇妻相伴,我看的果然不错,果真是个风流公子啊。” “……”姑娘,你分明就是眼瞎啊。 题外话 所以,苏公子才是逛青楼的最佳伙伴陆四是当官的逛青楼要被言官喷的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三章 传说中的盖麻袋 倚红阁的厢房里,三男两女。zi幽阁 但是其中却只有一位是倚红阁的姑娘,另外四位都是…客人。坐了下来,苏梦寒平时第一次觉得自己感到有那么一点尴尬。但是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神色淡然自若,潇洒自在的谢安澜,又觉得自己的这点尴尬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见他不话,谢安澜挑了挑眉道:“怎么?苏公子在倚红阁有什么相熟的姑娘?不如一起请过来,不用不好意思。” 苏梦寒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道:“你还是适可而止,心极生悲。” 杜仙豪气地看看两人,“难不成谢公子家里的竟然是个母老虎?” “……”确实是个老虎,可惜不是母的。 谢安澜叹了口气,看着苏梦寒道:“苏公子,你这人太过扫兴了。” 苏梦寒也叹了口气,拱手道:“真是抱歉得很,耽误了谢公子的雅兴。” 杜仙见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打着不知道什么机锋,有些无趣的走到另一边房间的一角做下,坐下来抱起琵琶轻声弹唱起来。 外面的大堂里越发的热闹起来,苏梦寒示意苏远过去推开了两扇窗户,两人也从里间落到了外间的窗前,好看看楼下的热闹。不知何时,楼下的大堂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这些人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有权势还是没权势的,大都是倚红阁的常客。青楼这样的地方,常客和生客也是很容易分清楚的。 “你运气不错,怀德郡王来了。”苏梦寒低声道。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什么叫她运气不错,他是提前查过怀德郡王来这种地方的周期才选择今来的好么? 两人齐齐往下望去,果然看到怀德郡王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锦衣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场不少人都认识他,纷纷上前见礼。倚红阁的老鸨和龟公也连忙殷勤的迎了上去。按这种级别的贵客驾临,身为花魁的杨柳青应该要亲自下楼相迎的。但是等了片刻,却并没有看到人下楼。楼下的人似乎也是习以为常,老鸨满脸堆笑亲自带着怀德郡王上楼去了。 谢安澜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苏梦寒不以为意的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当真对美人儿很感兴趣。”其实她自己卸了妆就已经很好看了,看杨柳青还不如回家看自己。 谢安澜惋惜地的摇摇头道:“苏公子,美人本来就是要让人欣赏的。看到漂亮的人儿心情也会变得更加美好不是么?”一句话,就是颜控。 苏梦寒想了想,道:“你想看花魁,也不是不行。” “嗯?”谢安澜挑眉。 苏梦寒起身道:“跟我一起去拜见怀德郡王吧。” “苏公子,你当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朋友。”谢安澜愉快地称赞道。 苏梦寒却不怎么高兴,“谢公子谬赞。” 怀德郡王的所在也很好找,花魁所在的地方自然是整个倚红阁最好的一个房间。所以被苏梦寒领着的谢安澜一行人很容易就来到了花魁杨柳青的房门前。门口守着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虽然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常服,但是一眼就看得出来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见一行人走到门口,立刻就伸手拦住了去路。 苏梦寒淡然一笑道:“还请禀告王爷,在下苏梦寒求见。” 苏梦寒的大名跟在怀德郡王身边的人似乎也都听过,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进去了。不过片刻,里面就传来了怀德郡王的声音,“还不请苏会首进来!” “苏会首请!”门口的侍卫立刻道。 苏梦寒微微颔首,“多谢。” 一行人踏入房间,花魁的住处果然不同凡响。完全不同于外面的喧闹嘈杂和胭脂酒气。房间里燃着袅袅清香,一个穿着素雅罗衣的美丽女子正与怀德郡王相对而坐,跟前还摆放着一方竖琴。苏梦寒微微挑眉笑道:“看来是在下打扰了王爷的雅兴?” 怀德郡王笑道:“怎么会?本王只是没有想到,苏先生竟然会来这种地方。” 苏梦寒轻咳了两声,道:“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一时兴起便四处走走,正巧遇到一个新晋结交的朋友才多坐了一会儿罢了。” 怀德郡王似乎这才看到跟在苏梦寒身侧的谢安澜,微微眯眼道:“这位公子,似乎有些眼生。” 谢安澜拱手道:“敝姓谢,谢无衣见过怀德郡王。” “原来是无衣公子。”怀德郡王点了点头,仿佛恍然大悟,“听闻无衣公子与穆家大公子相交甚笃,没想到竟然与苏公子也有交情?” 苏梦寒淡淡道:“倾盖如故罢了。” “原来是这样?”怀德郡王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既然无衣公子是倾盖如故,却不知何人是苏会首的白首如新呢?” 苏梦寒微微变色,却没有话。 怀德郡王仿佛也觉得自己誓言,立刻笑道:“哈哈,了这么多话,还没请两位入座呢。两位请!”只是这笑容却有些太过刻意了,谢安澜敢断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坐在一边的杨柳青连忙起身让两人入坐,苏梦寒看了一眼道:“这位便是杨柳青姑娘?” 怀德郡王点头,似乎颇为得意地道:“正是柳青,苏会首见过她?” 苏梦寒淡笑道:“是无衣有些好奇倚红阁花魁的风采罢了。” 谢无衣举杯笑道:“杨柳青青,果然名不虚传。” 杨柳青微微一福,“多谢公子谬赞。” 怀德郡王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柳青为两位弹奏一曲?” 苏梦寒沉吟了片刻,笑道:“有无舞,未免无趣。不如就劳烦杜姑娘伴个舞如何?” 杜仙也是跟着两人一起进来的,不过久经欢场却是个很懂得看人脸色的女子,什么时候该话什么时候不该话却也是明白的。因此从头到尾,杜仙都没有开过口。杜仙本身也是个不输杨柳青的美人儿,怀德郡王自然不介意多一个美人跳舞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杨柳青神色有片刻的僵硬,有些幽怨地望了怀德郡王一眼,怀德郡王却并没有看她,已经转过去与苏梦寒话去了。 两个美人儿的歌舞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在场的人却没有几个真的将注意力几种在这上面。相较之下,谢安澜算是怜香惜玉最赏脸的那个了。 怀德郡王慵懒地靠着椅子,仿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谢安澜和苏梦寒。一边道:“两位觉得如何?” 苏梦寒同样漫不经心的称赞了两句,但是只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没什么兴趣。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苏梦寒的身体不好,对美人没什么兴趣也是不奇怪。谢安澜倒是兴致勃勃的模样,怀德郡王笑道:“无衣公子若是看上这杜姑娘,尽管带回去便是。算是本王送给公子的了。” 谢安澜连连摆手,怀德郡王微微眯眼,“怎么?难不成谢公子内宅里养着一只胭脂虎?” 谢安澜悠悠道:“王爷笑了,在下年纪尚轻,不着急呢。更何况…这家花哪儿有野花香?” 怀德郡王一愣,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得好,谢公子果然对本王的胃口。” 苏梦寒抬手就着低头喝茶的角度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闷咳了一声。 笑罢,怀德郡王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杨柳青和杜仙二人,倒是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到美人儿,柳青虽然是倚红阁的花魁,却还称不上绝色二字啊。” 谢安澜微微眯眼,仿佛不经意地道:“哦?难道绣玉馆的锦书姑娘更加美丽动人?” 怀德郡王摇头道:“若论如今这京城里的美人儿啊,有谁记得上沈家的千金沈含双和新科探花陆少雍的夫人?” 对面的两个人眼眸都是微微一动,对面的怀德郡王却没有丝毫察觉。兀自惋惜着道:“只可惜…沈含双一心一意念着穆家大公子,而那位陆夫人更是早早的嫁人了啊。” 苏梦寒觉得,这个话题最好还是不要接比较好。正要开口转开话题,却听方才优美动听的琴声突然蹭的一声闷响,乍然而止。琴声停了原本还在跳舞的杜仙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是有些不解地看向杨柳青。却见杨柳青脸色有些难看地道:“既然柳青这般入不得王爷的眼,就不在王爷跟前献丑了。” 偌大的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之间杨柳青从琴案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怀德郡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杨柳青才刚走了两步,一个酒杯就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脚边,也让杨柳青的脚步停了下来。 怀德郡王根本不顾苏梦寒和谢安澜还在场,冷声道:“放肆!本王捧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金贵人物了?在本王面前也敢甩脸!不过是个迎来送往的贱人罢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杨柳青猛然转身,看向怀德郡王的脸色惨白。却紧咬着唇角一声也不吭。 怀德郡王却嫌杨柳青让他在苏梦寒跟前丢了面子,站起身来一把将杨柳青拉了过来。他用力极大,毫不怜惜,杨柳青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倒向一边的椅子,腹部撞上了椅背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痛楚。 谢安澜微微皱眉,看向苏梦寒朝他使了个眼色。 苏梦寒道:“王爷,杨姑娘想来也是一时失言,还请王爷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吧。” 怀德郡王这才轻哼了一声,一把甩开杨柳青道:“看在苏会首替你求情的份上,本王便不跟你计较了。还不像苏会首道谢。” 杨柳青往日里被青楼的老鸨,被怀德郡王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直是竟是呆住了不知如何应对,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只有心底的那份傲气撑着才没有留下眼泪来。只是让她低声下气的跟苏梦寒道谢,她却是做不到。 苏梦寒也不为难他,对怀德郡王道:“时间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怀德郡王有些失望,却也不好阻拦,只得道:“确实是不早了,本王也不留两位了。” “王爷,告辞。”两人向怀德郡王告别之后,便带着人出门去了。杜仙看看情况不对,也连忙跟了出去。 只是一行人刚出门,身后的门里就传来了杨柳青一声痛楚的声音。谢安澜脚下一顿,却被苏梦寒拉了一把,苏梦寒连连咳嗽着,低声道:“走吧,这事不该我们管。” 谢安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怀德郡王虽然没有为杨柳青赎身,但是谁都知道杨柳青是怀德郡王的人。无论怀德郡王怎么对她,别人却都是插不上手的。跟在身后的杜仙轻哼一声道:“我看她是被男人捧的太高了,就以为自己当真是个金贵的宝贝儿了。却不知道,这男人翻起脸来,素来都是比翻书还快的。” 谢安澜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笑道:“看来杜姑娘是真的很讨厌杨姑娘?” 杜仙一怔,很快又轻哼一声道:“她那种臭脾气本来就讨厌,我早就过了,她不收敛一些,早晚要吃亏的!” 出了倚红阁,时间还不算晚这一片又是靠近闹市区,街上倒是有不少人。 两人并肩而行,苏远和方信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苏梦寒侧首看向谢安澜挑眉道:“觉得怎么样?” 谢安澜道:“什么怎么样?怀德郡王么?看起来…他好像很想再跟你聊聊。如此来,倒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好色之徒。”外界的传言明显有误,都怀德郡王对杨柳青宠爱非常。但是方才看怀德郡王对杨柳青的态度,哪里像是有半分感情?如此,也就难怪昭平帝想要对付的不是理王和高阳郡王,而是怀德郡王这个平时不怎么现眼的王爷了。 苏梦寒不以为意,淡然道:“他不是想要跟我聊聊,他是想要跟我身后的流云会聊聊。” “难不成他还敢挖高阳郡王的墙角?”谢安澜道。 苏梦寒道:“他为什么不敢?” 的也是,大家都是郡王,怀德郡王还有柳家做靠山谁怕谁啊。柳家原本也是很想拉拢苏梦寒的,可惜大家仇怨接的太深了。如果苏梦寒投靠了怀德郡王的话,看在怀德郡王的份上也不好再跟柳家计较什么了。可惜,苏梦寒显然是这种出尔反尔的戏码不感兴趣。从头到尾根本没给怀德郡王开口的机会。方才怀德郡王之所以对杨柳青那般无情,只怕也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 如今京城的局势看似平衡,暗地里实则是乱的一言难尽。宗室王爷们暗地里想着怎么算计皇帝和柳家,皇帝暗地里显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也在对王爷们磨刀霍霍。但是同样的几位王爷之间也都不是风评浪迹。你,先联合起来搞掉柳家和皇帝,大家再来分战果? 道理谁都懂啊,问题是最大的那个果实只有一个,谁退让谁摘取果实?如今朝堂和军中的势力暂且不,就财力而言怀德郡王是明显居于下方的。理王有穆家,高阳郡王有流云会,怀德郡王有什么?他只有一个完全不好使不定还要他时不时填补的柳家。 想到此处,谢安澜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她们抛在身后很远的花街。 怀德郡王既然并不是真的喜欢杨柳青,那么…他每个月固定都有那么几跑到倚红阁去干什么? 旁边的苏梦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深夜,跟苏梦寒分道扬镳的谢安澜并没有直接回谢宅或者陆宅。 倚红阁杨柳青的房间里,怀德郡王脸色难看地顶着跪坐在地上的美丽女子,神色阴郁。 杨柳青原本白皙的容颜上多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巴掌印,唇角也浸出了一丝血迹。这样衣服狼狈的模样,走出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竟然就是名闻京城的倚红阁第一花魁。怀德郡王冷笑一声,顶着杨柳青道:“怎么?你不服气?” 杨柳青垂眸,低声道:“柳青不敢。” 怀德郡王这才有了几分满意,“不敢最好,本王高兴了才捧着你,你才是这倚红阁的第一花魁。本王不高兴了,你什么都不是!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也敢当着本王的面甩脸了。过来。” 杨柳青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慢慢起身走到了怀德郡王跟前。怀德郡王一伸手将她往怀中一拉,仔细看着半边红肿的脸颊抬手轻轻抚摸着道:“好好地一张脸,打坏了倒是有些心疼呢。”仿佛全然没看到杨柳青因为他的触碰而疼痛的颤抖的模样。突然,怀德郡王不知想起了什么,收下更加用力几分,杨柳青忍不住痛吟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咬牙忍住,人就已经被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跌倒在地上,手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擦破了一条血痕。 怀德郡王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算了,告诉红姑,再多寻几个长得好的。这倚红阁的人怎么越来越难看了!”完,便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身后的杨柳青静静地躺在地上,良久也不见移动。 怀德郡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倚红阁,只觉得心中又一股无名之火无法发泄。在苏梦寒那里碰了软钉子,还有柳家那些人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那日在高阳郡王府看到的绝色美人儿。想起那美人巧笑倩兮的模样,原本还称得上美人儿的杨柳青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只可惜,这美人儿竟然早已经罗敷有夫。若是寻常百姓的妻子,高阳郡王也并不介意强抢个民女什么的,但是当朝探花的妻子,而且陆离这人在京城各大势力之中评价都不低,他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王爷,你这是…。”跟在怀德郡王身后的四个侍卫看着他这模样,纷纷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在抽什么风。之前不是还好好地么? 怀德郡王停下了脚步,轻哼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静水居的事儿,怎么样了?” 一个侍卫连忙禀告道:“回王爷,静水居已经停业了。” 怀德郡王扫了他一眼,“本王难道不知道静水居停业了?本王是…静水居那位老板怎么样了!” 陆大人?侍卫看着怀德郡王难看的脸色,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悟了,“回王爷,那位夫人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昨傍晚还与陆大人去翠华楼吃饭呢。” 怀德郡王脸色更不好了,“没想到倒是个心大的。罢了,先回府!” “是,王爷。” 此时方信和谢安澜正蹲在怀德郡王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的房顶上。此时已经是深夜,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幽暗,今晚又恰巧无星无月,虽然街道上每隔一段都有灯笼照出昏暗的光,称不上是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方信神色僵硬地看着眼前一副兴致勃勃模样的谢安澜,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到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 大晚上在京城的街头堵一位王爷?! 谢安澜低声道:“别紧张,咱们不是算过了么?这楼下的几个铺子晚上都没人,就算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五城兵马司巡夜的人最少也需要两刻钟才能赶到。绝对够咱们逃之夭夭了。” 方信忍不住问道:“这位怀德郡王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无他,看他不顺眼。” “……” 两人等等待果然没有白费,不一会儿功夫街头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话的声音,正是怀德郡王和他的四个随身侍卫。方信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盯着楼下街道上经过的人。 谢安澜低声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个硕大的网装东西就从而降朝着怀德郡王五人罩了下去。四个侍卫中有反应快的人发现不对,惊呼了一声立刻朝着方便闪去,另有一个则朝着怀德郡王扑了过去,“王爷,心!”朝着怀德郡王扑过去的人跟着怀德郡王一起被大网罩了个严严实实。往外面闪去的人被身后突然落下的一个人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两人落地,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大团不停挣扎着的东西。手中的棍子手起手落,毫不犹豫地朝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掀开大网的人敲了下去。等到下面再也没有了动静,谢安澜也不去拿来那大网,反倒是抓起大网边缘的绳索用力一拉,原本只是罩在几人身上的大网边缘立刻收紧变成了将人包在了里面。 方信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搞出人命?” 谢安澜侧耳听了听,道:“放心吧,都活着呢。” 方信有些惊讶地看向谢安澜,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少年的声音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一下子搞定了五个人,谢安澜心情大悦。摸索着下巴想了想,还是掏出匕首将球形的大网割开了一条口子,废了好半力气才从里面掏出了怀德郡王的脑袋。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怀德郡王的模样略微有些凄惨。谢安澜虽然估算着力道和位置下的手,但是隔着一层网和布料,到底还是有些失了准通。怀德郡王的脸上不知怎么的肿了起来。谢安澜对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棍子,发现不是自己弄得,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那边有家蜜饯铺子,里面肯定有蜂蜜。你我们倒一罐蜂蜜在他身上怎么样?”谢安澜兴致勃勃的问道。 “……”你这么狠毒,你爹娘知道么? 谢安澜显然也想到这个法子不太好,摸着下巴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包药粉道:“这个怎么样?” 方信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谢安澜道:“刚才顺手从倚红阁摸出来的。” 倚红阁那种地方能有什么药?方信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眼前蒙着脸的少年。 谢安澜打了个响指,“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吧。” 我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我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 方信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无趣!”谢安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一抬手将药直接倒进了怀德郡王的嘴里,完全不担心他有可能因此被噎死。看着方信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安澜翻着白眼道:“放心好了,你以为青楼里准备都是烈性春药啊,只是一点助兴的药而已。人都昏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方信点点头表示他完全没有担心。 看着怀德郡王昏迷中的倒霉脸,谢安澜顿时感觉心情无比的飞扬。欢快的招呼方信,“快走吧,万一被人撞见了总是不太好的。” 原来你还知道啊。方信心中默默吐槽着,跟着谢安澜飞快地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处。 两人回到谢宅早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进了府里竟然也没有惊醒半个人。谢安澜先将方信带到一处院子,道:“你现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明再找管事的。本公子先回去睡了。”方信沉默地点点头,他也想要休息了,今这一…真是太累了。 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晃晃悠悠地回自己的院子里。看看色时间确实是不早了,就先不回陆宅了吧。她之前也告诉过陆离,这两留在谢宅这边的时间比较多一些。 回到自己的院里,里面同样也是一片幽暗。只有屋檐下挂着的两盏灯笼让整个院子不至于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手刚刚碰上房门,谢安澜就顿住了。原本含笑的容神色也立刻沉了下来眼神凌厉的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里面有人! 侧首靠在门口,谢安澜一只手轻轻挑开了房门。房门悄无声息的慢慢打开,这时房间里却倏地亮起了一星火光。火光闪了闪,很快稳定了下来。原来是有人点亮了房间里的烛台。 “陆…陆离?!你怎么在这里?!”坐在房间里桌边的人正是陆离,陆离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常服,坐在桌边慢慢拨弄着烛火。俊雅的容颜在烛光下似乎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他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含笑看着谢安澜道:“夫人深夜未归,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谢安澜略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他,还是走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这个,我不是了么,我这两有事儿。” “查怀德郡王?”陆离挑眉道。 “呃…你怎么知道?”谢安澜一怔,蓦然想起今晚一起逛青楼的同伴,心中将苏梦寒骂了一百遍。原本以为这货是个靠谱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转身就出卖队友的坑货!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涉险去帮我查他。”她要求有事情要坦言相告,不能以任何理由刻意隐瞒。他愿意做到,但是…现在他有点怀疑什么事都告诉她究竟对不对。 谢安澜道:“我怎么会去涉险?只是顺便接触了一下而已。毕竟这人平时不怎么在外面露面,想要接触机会也不多。” 陆离看着她,“到青楼里去接触?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许去……” 谢安澜眨眨眼睛,“去的是谢无衣,又不是谢安澜。我知道了,你是怪我没有带你一起去么?” 陆离神色微沉,“不管是谢安澜还是谢无衣,都不许去!那种地方是女子该去的么?” 谢安澜撑着下巴望着他,十分的无辜和善,“你是在建议我应该去南风馆么?” 好像不管是南风馆还是青楼都是替男人准备的啊,这年头对女人的歧视未免太严重了一些。 跟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就没法交流!陆离心中暗道。 这种时候,不听就只能动手了。 被抓起来扑倒在床上的时候,谢安澜忍不住叫道:“喂喂!我这个样子你竟然也能下得了口?!”易容术精良的青狐大神半掩谢无衣的时候跟谢安澜绝对是两个人。谢安澜是个容光绝色的大美人儿,谢无衣却只是个容貌算得上俊秀的少年。 陆离在他耳边低声道:“夫人连南风馆都能逛,为夫有什么下不了口的?听,夫人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 “这绝对是…哪里有什么误会。” “呵呵,为夫喜欢这个误会。夫人不妨试试,到底是家花香还是野花香?” “……”禽兽! 且不谢安澜当晚上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第二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日上三竿了。慢慢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户早在床边的地上,让刚睡醒的谢安澜都感觉到阳光干净纯粹的暖意。 慢慢坐起身来,谢安澜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整个人被碾过,也是半个人被马车碾过了。 陆离这个混蛋! 谢安澜时常怀疑,陆离这个混蛋是不是磕过药?她这样还算健康的身体都被他折腾成这样,若是换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还不出人命啊?呸!随手将这个念头踩进深渊,谢安澜偏着头,自言自语,“难道是赋异禀。” “不是,是因为我睡了一个月书房。”陆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抬头就看到衣着整齐的陆四少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你怎么还在这里?”谢安澜问道。 陆离淡然道:“今休沐。” 哦,对我。当官每个月还有放假的。 想起昨晚的事情,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陆离却仿佛没看见,还好心情地替她取来了今要穿的衣服,自然都是谢无衣平时的衣服。 谢安澜伸手撤过衣服,随手将床帘一拉以前世集训起床的速度一般穿好了衣服。出来却看到陆离正坐在不远处的桌边淡定的喝茶,顿时觉得十分没趣。 陆离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坐下,轻声道:“还在生气?”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 陆离道:“我昨晚也很生气。倚红阁那样的地方很危险,我会担心的。” 谢安澜微微一动,道:“我会心的。” 陆离摇摇头道:“倚红阁是怀德郡王的产业,你若是暴露了身份,会有大麻烦。” 谢安澜对此并不意外,道:“我会心的。” 陆离看着她,“如果苏梦寒不派人告诉我,夫人是否根本没打算跟我你去了倚红阁?” 哪个男人回家会告诉自己老婆去逛窑子了?同样的,也没有哪个女人会没事儿告诉自己相公她去花街一游了。 “果然是苏梦寒!”谢安澜磨牙。 陆离淡淡道:“苏会首特意亲自上门告诉我,连倚红阁排名第二的杜仙姑娘都对无衣公子神魂颠倒呢。” “这绝对是污蔑!”谢安澜斩钉截铁地道,“回头我就去弄死苏梦寒!”这话谢安澜毫不心虚,杜仙哪儿对她神魂颠倒的?这姑娘分明对全世界的雄性生物都含有敌意。 陆离轻抚着她绝色的容颜,还没有化妆的谢安澜穿着一身男装,更有几分别致的美丽动人,“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但是别人却未必。若是苏会首再多几个人,不准无衣公子的风流之名就要遍布京城了。” 谢安澜磨牙,污蔑她的名声,苏梦寒这是不想好了么! 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自己和陆离的坐姿谢安澜顿时囧了。 “陆大人,你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模样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么?”谢安澜问道。若真的被人看去了,京城里被流传断袖情深的主角就要从之前的穆翎换成新科探花了。 陆离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旁人怎么想的,与我何干?”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四章 贵客上门 今可算是谢宅今年开年以来最热闹的一了。紫yu阁 一大早平常总是神出鬼没的自家公子不仅难得的在家,还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据是公子的好友的今科探花。除了极其少数知道真相的管事…真的是极少数,别的人虽然好奇却也并不不多问。虽然公子时常神出鬼没,也不喜欢人跟前跟后,但是她们的月例却是不少的,平时事情也不多,公子和管事带人都和善。这年头,即便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主子也不好找。 只是昨公子让牙行的人零零总总的送来了将近二十个人,却是让许多老人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了。不过管事淡淡的了一句,“公子又不是只有这一处产业,难道都不用人了?”众人又平静了下来,更何况,这府里原本就只有少少的几个下人,也确实是寥落了一些。 用过了早膳,府里的管事才来禀告,昨牙行送来的人都已经在等着公子过去处置了。 谢安澜点点头,扭头去看陆离。陆离微微摇头表示不陪她一起去,谢安澜也不在意,耸耸肩道:“好吧,那你…帮我把这些搞定吧。”毫不客气地将一大堆原本应该属于谢无衣的卷宗堆到了陆离面前,谢安澜笑容可掬。陆离瞥了她一眼,没话,谢安澜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辛苦了啊。” 挥挥手跟着管事走了,没留下半片云彩。 另一边的院子里,昨被送来的人都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等在院子里了。 昨在牙行里包括方信,谢安澜一个挑了十四个人。其中四个女子十个男子。谢安澜到了偏院的时候,这些人都站在院子里,各自与自己相熟的人站在一起,脸上都有几分忐忑之色。显然是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些迷茫。 看到漫步而来的谢安澜,连忙上前见礼。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刚到京城这府上也正是缺人的地方。我既然将你们带回来了,就愿意相信你们。各位从前是什么身份,为了什么进了官牙我不计较,只要以后用心办事,你们便是这府上的人,没人会因为身份而看轻你们。若是还有人想要跟我玩什么心眼,各位最好记得,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 众人都是微微变色,连忙道不敢。 她们这样的人,与寻常人家签了活契的下人是不一样的,甚至是跟一般签了死契的都不一样。活契到期就是自由身,死契虽然是一辈子的事儿但是只要凑够了银两也是可以赎身的。但是她们这些罪人之后,却是除非大赦下,就只能一世为奴了。无论主人家想要将她们卖到什么地方,他们也只能认了。 谢安澜点了下头,似乎也不在意他们话里的真假。直接看向那两个做过掌柜的舅甥,道:“我刚刚在京城里盘下了一个铺子,打算做点脂粉生意。就劳烦两位这两花时间想想这个生意该怎么做。回头写一个条子上来给我看看吧。若是可行,等到将来铺子开张了,你们便是正副掌柜。我知道,你们以前都是独自掌管一个铺子的,但是你们也莫要觉得委屈,我在京城里现在虽然才刚开始,但是在别处却还有一些产业。只要你们有能力,将来的成就未必便止于区区一个铺子掌柜。” 舅甥俩闻言都是大喜,齐声称是。原本以为自己跟着前任主子倒霉,这辈子也差不多完了。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虽然不敢肯定这新主子所的那些都能事先,但是至少可以确定主子在京城里要开一间铺子,还要让他们做掌柜。只这有点,就让他们欢喜异常了,怎么能不努力做事? 旁边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朝着谢安澜露出了期盼的眼神,谢安澜指了指那位管事和那个叫红香的丫头,对身后的管事道:“这两个人先跟着你,若是他们能用,再来跟我回话。”如今谢府的这个管事还是问陆离借的人,虽然不知道陆离从哪儿弄来的,但是陆离他可信,这些日子也确实没有出过什么纰漏,谢安澜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管事恭敬地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红香和那中年男子也十分有眼见,立刻恭敬地站到了管事身后。 再往后,剩下的就是一些没什么太出色的特长的人了。谢安澜想了想道:“剩下的人,想看着安排吧,等过几铺子和庄子收拾好了再。这三个丫头…现在有什么活儿给她们做?” 管事笑道:“回公子,咱们府上原本除了做饭浆洗的婆子,一直没有丫头。这三个丫头看着年纪不心,就先做些洒扫浆洗的事情吧。”年纪大了对普通丫头并不是优势,因为年纪到了就该嫁人了,嫁过人自然也就做不成丫头了。所以一般人家都喜欢选一些十二岁的丫头,调教好了也能用好些年。 谢安澜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就是了。” 谢安澜目光淡淡地从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子身上掠了过去,她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倒是那清秀的女子暗暗松了口气,对上谢安澜打量的目光仿佛吓了一跳,连忙低下了头。谢安澜想了想,回头在管事跟前低语了几句。管事若有所思地瞥了那两个丫头一眼,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不多时,这些人就处理完了。最后只剩下站在一边的方信。谢安澜一指方信道:“你这几养养伤,连我都打不过,倒地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啊?” “是,公子。”方信早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听了这话倒也没有什么情绪。 谢安澜打量了他片刻道:“有空的话,教教那几个拳脚功夫什么的也可以。” “是。” “很好。”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么着吧,都散了。” 正要散了,一个下人进来禀告道:“公子,陆家的管事来求见,是陆大人府上有贵客,请陆大人回去。” “知道了。”谢安澜挥手让人退下,转身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管事目送谢安澜离去,方才对一院子的人道:“公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各自回去收拾吧。你们都是死契,但是咱们公子一向带人宽厚,因此咱们的月钱一向不薄。王掌柜,孙掌柜,袁管事,还是方护卫,如今还没有什么事让你们做,是以给你们没人四两的月钱。以后有了具体差事自然会在做调整。红香姑娘先按着二等丫头的例子,每月一两银子,剩下的三个每月半两。还有几个年轻人,每月八钱。” 这个不算多,但是也绝对不算少。他们初来乍到,既不可信也没做过什么,有这个待遇这位新主子果然算的待人宽厚了。 不过这些人不知道,谢安澜素来喜欢先礼后兵。不犯错她待谁都宽厚,但是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也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管事看众人都没什么要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都散了吧,回去收拾收拾搬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去,一会儿会有人领着你们告诉你们该做什么的。” “是,管事。” 管事慢悠悠地走了,原本安静的院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声音。 掌柜舅甥俩正欢喜的盘算着回房去收拾东西,那姓袁的管事神色也轻松了许多。几个年轻人将来有了着落,这会儿也有心情笑了。只是那个漂亮的丫头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向红香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敌意。 她身边的清秀少女连忙拉住她,低声道:“表妹,别乱来!” 那少女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身边另一个年纪做满脸堆笑地丫头道:“眼皮子浅没见识,半两银子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那丫头有些害怕这少女,连忙收住了笑容躲到一边去了。 清秀少女连忙拽了她一把,无奈地道:“你别闹了,咱们现在……”这个表妹,难道以为他们现在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么?她们现在只是人家买回来的丫头罢了,还是最低等的粗使丫头。 那美貌少女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只是有些不忿地道:“她凭什么比我们高一等?” 清秀少女苦笑,“红香姐姐以前做过贴身大丫头,这二等丫头只怕也是暂时的,咱们会什么呢。”琴棋书画?当丫头的会这些能有什么用,还不如女红好些,厨艺好些来的有用。 美貌少女斜睨了自己表姐一眼,“你真是没骨气。” 清秀少女摇摇头,骨气有什么用?爹娘都不在了,还不如想想怎么样清清白白的活下去就是最大的骨气了。这个表妹从在家里就傲气,如今还…罢了,能护着的地方她也都护着了,如今好不容易进了这个府邸。那位少年公子看起来也是个正经人,不像是那些道貌岸然之辈。表妹也没有流落到更加不堪的地方也算是对得起姨父姨母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谢安澜和陆离回到家里,来得果然是一位贵客——承府尹曾大人,还有他的幕僚杨圭。顶头上司亲自上门摆放,陆离自然是要立刻赶回来见人的。 书房里,曾大人正有些焦躁地跺来跺去。倒是杨圭仿佛习以为常一般,淡定的坐在一边欣赏着书房里挂着的陆离的书画。虽然曾大人平时似乎很容易赶到焦躁,但是杨圭却知道当真正有大事临头的时候他反倒是会冷静下来。只是这种晃来晃去的人影实在是有些影响人欣赏画卷,他不得不开口道:“大人,陆大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您是不是…”先坐下来啊。 曾大人摇摇头,叹气道:“继,你本官是不是被这子给坑了?” “……”逼着人家出主意的是大人你自己啊,同意这个主意的也是您自己。你若是不想的话,难道陆大人还会自己自找麻烦把这些事情翻出来么?所以就算是被坑了,也是大人你自己在坑自己啊。 “曾大人,杨先生。”陆离从外面进来,拱手道。 “陆大人。”杨圭连忙起身见礼,曾大人也道:“少雍啊,你看着难得一个休沐,咱们却上门打扰,实在是…。” 陆离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模样,心中不以为意。你要真是觉得不好意思,今就不会上门了。 “大人言重了,原本也没有什么大事。杨先生,请坐。” “多谢陆大人。”杨圭谢过,宾主重新落座。 陆离看看曾大人,也不绕弯子,直言问道:“不知,曾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下官?”沐休就直接跑过来,连明都等不了可见,可见确实是有要事。陆离想起来,昨曾大人好像是去上早朝了,而且一直到下午陆离下班准备回家都没有回来。昨承府的公务还是汪府丞和徐治中替他处理的。当然,陆离自己也被分了一部分,不过陆离办事素来是雷厉风行,别人要加班加点办得事情,他一般半个时辰就能办好。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哪有什么吩咐,只是有些事情想找陆大人拿个主意罢了。” 陆离挑眉,这老家伙自己主意就很正,还需要找别人拿主意?该不会是什么事情想要找人背黑锅吧? 曾大人愁眉苦脸地道:“昨儿早朝后,老夫就将夏税的事情跟陛下禀告了。” 陆离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曾大人叹气道:“陛下知道之后大为震怒,责令老夫一定要将此事处理好,今年的夏税务必不能再少了。若是咱们承府能拿出个好办法,秋税之前就向整个东陵推广。”陆离神色有些同情地看着曾大人,皇帝陛下…大概是真的看这位不顺眼吧?继他即将得罪大半个上雍的官员权贵之后,还打算让他得罪整个东陵的官员权贵和有功名的读书人。 “陆大人,你此事应该如何是好啊。”曾大人满怀期待的问道。 陆离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个,大人英明自有决断。” 曾大人抽了抽嘴角,我有决断还来找你? “陆大人,咱们如今可算是系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真有什么事儿,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陆离道:“大人不如…去找那两只比较大一点的蚂蚱想想办法?” “……”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话,杨圭看着情况也很是无奈。自家大人也是,这么大的事情随随便便就闯上门找人家陆大人商量,陆大人是年轻但是可不傻。真的没有那些跟他同期出来的一身热血的年轻人好忽悠。 轻咳了一声,杨圭道:“陆大人还请见谅,我们大人这也是太着急了。毕竟,这事确实是关系着整个承府的大事。若是这事儿办不好,只怕整个承府都要跟着吃挂落。” 皇帝自己可以挥霍无度,却不能容忍底下的人拿着本属于他的钱去挥霍无度。更不用,就连皇帝自己都不好意思将手往国库里伸,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银子进国库之前就已经伸过一次手了。若只是一点点的话,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是这承府的夏税连三分之一的收不上来,就有点过分了。 曾大人道:“正是这个道理,少雍啊,你才刚到承府,总不希望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吧?” 陆离叹了口气,看着曾大人道:“大人,有什么话您就直吧。” 曾大人一脸“难道我得还不够直接?”的表情望着陆离。 陆离也不去管他是个什么表情,淡然道:“上次我问过大人的问题,大人可还记得?” 曾大人一怔,立刻就想起来了。不就是那句有准备好去得罪整个京城的权贵了么? 曾大人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有没有准备都要做啊,陛下的命令我们难道还能抗旨不成?”他是纯臣,能在上雍皇城里立足靠的就是皇帝的支持。如果皇帝吩咐的事情他办不好,很快就会失去皇帝的信任和看重。而他这样的人,皇帝陛下自然也不会容许他被别人给拉拢了过去的。 陆离微微点头道:“既然大人有这个决心,其实事情也很容易办。” 曾大人看着他,“哦?你看?怎么个容易办法?” 陆离道:“京城这些权贵,名下莫名其妙的就多了这么些产业,重要有个理由吧?大人那些收不上来税的土地包括商铺,大人不妨就找人查查他们的来源。”曾大人蹙眉,“然后呢?” 陆离道:“终归不会有人随随便便把自己的产业送给别人吧?查上门了大人少不得要让人这些产业所为何来。也让陛下看看,那些整日叫着手中拮据的大人们,到底是如何的拮据法。” 曾大人有些迟疑地道:“你是…捅到陛下面前去?” 陆离道:“如果曾大人觉得自己能抗的下来,当然也不用。” 曾大人连连摇头,他只是区区一个承府尹,哪里扛得动那么多的大人物啊。如果不是承府治下的税收实在是太困难了,他根本一点事情都不想招惹。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把这事儿捅到陛下跟前,他应该早些找个机会寻求外放才对。 陆离摸索着手中的茶杯,也不着急多什么,只是静坐着等曾大人思考和结果。不过这事儿显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想明白的,所以三人静坐了半晌曾大人才起身道:“罢了,今是本官打扰少雍了。这事本官会去想想,明再。” 知道曾大人急着回去和幕僚商量,陆离也不什么请留下用饭的客套话。起身亲自将两人送到了大门外才转身回来。 陆府不远处,曾大人和自己的首席幕僚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交谈着。 曾大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道:“继,你觉得陆少雍此人……” 杨圭道:“奇才。”又打量了一下曾大人,忍不住道:“大人,虽然你比陆大人品级高,年纪也大不少。但是恕属下直言,你论决断你是大大不如陆大人啊。”曾大人狠狠瞪了倚重的幕僚一眼,没好气地道:“决断?年轻人行事冲动哪里知道沉稳慎重的重要性?” 杨圭看着他,“既然如此,这事儿大人做还是不做?”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只怕我就是不做也不行了。前些日子穆家将一般的产业献给了朝廷,你到陛下为何如此高兴?还不是因为国库空虚?这几年,百姓的赋税丝毫没有减少,甚至还时有增加,朝廷却依然还是捉襟见肘。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 杨圭怪异地看着他,“既然都是要做,大人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曾大人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方才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 杨圭有些敷衍地道:“行,你是。那大人你该怎么办吧?陆大人的法子到底是用还是不用?”他跟随曾大人已经有许多年,名为下属,实为至交,话做事也就自在随意了许多。 曾大人思索了良久,道:“这个…我明还是先进宫禀告陛下,看看陛下是个什么看法吧?” “……”这跟陆大人得有什么差别? 下定了决心,曾大人顿时就觉得轻松多了。抚着自己的短须悠悠然地走在街道边上,一边道:“继啊,你得没错。这个陆少雍虽然惹祸的本事不,不过也确实是个人才。这才短短这些日子,就替本官解决了困扰许久的事情。听他政务处理的也很不错?最要紧的是,之前那些对他有意见的人家好像也没有来找麻烦啊。嗯…这次的事情办好了,他要记一个大功,到时候本官亲自上书陛下替他表功。”本官是个好上司,绝对不会独占下属的功劳的。 杨圭抚额,沉默了良久方才道:“大人,您还是趁早想想,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之后您该往哪儿去以及这事到底能不能顺利完结吧。” 反正都是落不了好,事情顺利,他们得罪完整个京城的权贵,以后短时间内上雍皇城只怕是待下去呢。事情不顺利,他们还是得罪整个皇城的权贵,连皇帝陛下都不会给他们好脸。所以,表功什么的还是先放一边吧。 “……”所以,为官难啊。 题外话 么么哒亲们今大概只有一更。昨晚吃了四个冷藏的枇杷,肚子疼了一个晚上泪奔原来人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熬一个通宵啊。原本上午还要去成都一趟,也只能改签到下午了。 ps:月底了,还有月票的亲们都砸过来哟过期作废啊过期作废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五章 兄长的无奈(一更) 陆离将曾大人和杨幕僚送走之后转身回到内院也没能闲着。显然今这个沐休日他是没有什么福分可以过得悠闲舒适了。老元一脸怪异的来禀告道:“高家二公子带着两个朋友来找少夫人了。” 陆离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也是一脸不解,显然她也不知道高胖为什么会这么快又来找她,难道是为了上次帮她的报酬?这也太着急了一点吧?不过,交易就要守信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所以虽然觉得高胖太着急了还是吩咐芸萝去书房替自己取了一个东西过来。 跟着高齐来的人自然就是王五和罗子,不过三人的模样却让人有些意外。原本王五两个就鼻青脸肿倒是没什么,但是这一次高胖那张硕大的脸上居然也青青紫紫的。这是哪位英雄下的手啊。 高胖显然并不觉得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丢人现眼,看到谢安澜立刻颠颠的奔了过来,坐在一边的陆离倒是被他给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陆少夫人!你猜我们干什么了?”高胖兴奋地道。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还用猜?自然是大家了。而且看起来还是打输了。” 高齐嘿嘿一笑,回头看看两个伙伴,骄傲地道:“我们把颜老三那个混蛋玩意儿揍了一顿!”颜锦庭的身手自然比他们厉害一些,但是俗话双拳难敌四手,所以虽然他也受伤了,但是在他们三人的围攻之下,颜锦庭也伤的不轻。 “这是为什么?”谢安澜不解地问道。 高胖愤愤然,道:“你还不知道么?那在静水居打架的事儿,就是这个混蛋唆使的。” “哦?你怎么知道的?” 王五连忙挤到高胖身边道:“我们把最开头挑事的那子抓来狠狠地揍了一顿。他是颜老三让他这么干的。” 谢安澜抚额,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可能是骗你们的?” “唉?”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还当真没想过这个可能。他为什么要骗他们啊? 谢安澜道:“我觉得…以那位颜侯爷的性格,就算是想要挑事儿,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事情来。在高家被人打败的事情,那位侯爷应该巴不得所有人都忘得一干二净才对吧?” “这个……”高齐摸摸下巴,对于颜锦庭他自然是必别人都要了解得多的。也不得不承认谢安澜得好像很有道理。高齐顿时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但是…那如果不是颜老三泼了姓郑的一身酒,怎么会有这事儿?”所以,这事情是颜锦庭那货指使的,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看看眼前三张长相大各异,但是却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没错,就是这样!”的脸,谢安澜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们就别费心了。对了,你们把侯爷给打了,不会有事吧?”还打了一个光禄寺卿的公子,不过那位自己就有把柄被人捏着,倒也无所谓了。 高齐不在乎地道:“谁怕他呀,打了就打了呗,他还打了我们呢。”此时的高胖并不知道,在定远侯府里,靖远侯府那位老夫人已经找上门去了。而等待他的必将是一顿火辣辣的竹笋炒肉。 “夫人,这两位是……”坐在一边被人忽略良久的陆离终于开口了。 他一开口倒是吓了高胖一跳,“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 两个伙伴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大一个人,人家一直坐在这里他居然没看见。当然,跟高胖那硕大的身形比起来,陆离确实是没有什么存在感,除了身高。十九岁的陆离在身高上倒是比将满十八岁的高胖要有那么一些优势。但是他是坐着的,于是高胖盼到谢安澜跟前之后就完美的忽略了被他挡在了身后的陆离。 陆离认识高胖,但是却不认识王五和罗子。 谢安澜笑道:“这两位是工部侍郎的五公子,和武略将军的公子。” 两人连忙向陆离见礼,神色间都有几分局促。 倒不是他们害怕陆离的身份地位,而是他们这样的纨绔对于这类有本事的人总是怀着几分莫名的情绪的。要么就是不屑一顾,要么就是敬而远之,总而言之的脱不了两个词,那就是羡慕嫉妒。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欠着人家好大一笔钱呢虽然被谢安澜做主免了,但是对上主人家总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陆离微微点头,看向谢安澜。以眼神示意:这就是你的那三个二货? 谢安澜点头。 陆离表示赞同:确实是够二的。 高齐三人本来就是来邀功的,虽然这个功只邀了一半就中途夭折了,但是就高齐自己来,找个理由揍颜锦庭一顿就已经是一件足以让他高兴半个月的事情了。所以也不在意,既然没事了就挥挥手表示告辞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书生坐在旁边总是让人觉得很不安全。高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面上却半点也不曾表现出来。如果让别人知道他高家二公子居然会怵一个读书人,那多丢脸。 谢安澜也不留人,只是再三叮嘱他们三人别再管这事儿了,就让人送他们出去了。当然一起送出去的还有那份高齐心心念念许久的减肥秘籍。 送走了三个纨绔公子,院里顿时清净了下来。陆离看着谢安澜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谢安澜懒洋洋地道:“颜锦庭没这个脑子,与其怀疑他,我还不如怀疑郑家那位呢。” 陆离蹙眉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这是我要做的事情,什么事儿都让你帮忙做了,我干什么呢?反正待在京城也挺无聊的,就陪他们玩玩呗。更何况,你自己的麻烦也不吧?你们那位曾大人,今总不可能是专程来探望下属的吧?” 陆离淡然道:“他来问我该怎么对付那些与权贵勾结的拥有大片土地的豪商,顺利将夏税收起来。” “那确实是个大问题啊。”谢安澜坐起身来看着他道。虽然她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却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牵连甚广的,并且绝对是与大多数权势豪商对立的。敢做这样的事的人,基本上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曾大人乃真英雄啊。”谢安澜感叹道。 陆离淡淡地瞥了一眼,道:“他也是没办法,税收不上来,他这个承府尹难辞其咎。更何况,如果不是陛下暗地里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你真的以为他会无缘无故地想起这些?大不了不做承府尹了,随便犯个错哪怕被贬下去都比这事儿好办。” 所以,其实曾大人也是十分苦逼的。 皇帝陛下暗地里对你透露点什么,那是他信任你。你听见了,不仅不能告诉别人,而且还不能当成是没听见。不然皇帝要你这个心腹来干什么啊?如果可以,曾大人也很想自己的下属用皇帝陛下的这一招。但是很可惜,第一他的下属没有他那么善解人意,第二,他的下属也不是他的心腹。第三,他的下属能量不够,这事儿只能他自己扛着。 谢安澜问道:“那你呢?” 陆离道:“我只是个的通判,自然是府尹大人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早朝之后,曾大人再一次到御书房求见了昭平帝,并且呈上了陆离所提供的解决办法。昭平帝对此果然十分满意,问道:“爱卿,你这是陆少雍提出来的办法?” 曾大人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点头道:“回陛下,正是。” “果然是个人才,胆子也够大。”昭平帝含笑称赞道。倒真是个不怕死的,这样的人若真的死了倒是有点可惜啊。 曾大人有些担心地看御案后面的皇帝陛下,道:“陛下,您看这事儿……” 昭平帝将手中的折子一合,道:“就这么办吧。这事儿…让陆离跟你一起办!” “…是,陛下。”曾大人低头应声道。 昭平帝点点头,道:“爱卿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等到曾大人退了出去,昭平帝才又拿起手中的折子重新翻开慢慢地看了起来。良久方才轻叹道:“年纪就有如此才能,可惜了啊。” 承府突然开始严查治下所有的土地归属情况,若有大量来历不明的土地需要明来源。无法证明来源的,全部收归国库,能够证明来源的,以偷逃税赋罚交曾经逃漏的两倍税赋。不过如果时日之内,自动到承府认领更改土地户籍的人,则只需要补交原本逃漏的税赋即可,逃漏之罪既往不咎。 这个消息一出,承府的大门都险些被人给踩断了。无数的权贵豪商纷纷派人上门有询问的,求情的,施压的,冷嘲热讽的,整个承府里热闹不已。同时,承府的差役官员们也忙的不可开交,原本只有陆离一个人光顾的存放卷宗的库房人满为患。曾大人专门派了近十个人整理承府治下最近十五年的土地登记和变更情况。其实这些人认不认都毫无意义,因为所有土地的产权变更在承府都是记录在案的。 例如,某大人五年前名下多了三千亩田地?很好,请问这些土地是谁的?自己买的! 请问购买土地的钱是从哪儿来得?贪墨?受贿? 不,是七大姑八大姨挂在名下的。 很好,交罚款吧。 这些事儿,但是区区一个承府其实是办不完的。所以昭平帝还顺手点了户部的人来帮忙,也给众人展示了皇帝对此中危害国库利益的行为的愤怒和打击的决心。不过,虽然事情搞得声势浩大,效果却很一般。会乖乖来交罚款地都是一些没什么背景的地主。至于那些有着强大背景,而且名下动辄几百上千顷土地的人,却都是无动于衷,显然是根本不相信承府这事儿能进行的下去。八成都是轰轰烈烈的开始,最后草草收尾的结局罢了。 承府这边忙的晕头转向,谢安澜这边却轻松了多。静水居还在重新装修,刚到时候的一个铺子还在规划中,连装修都还没开始。至于刚到手的那个庄子,虽然已经在她名下了,但是要做什么却还要等这一季的粮食收成了之后在。她也不开粮米店,所以粮食还是归原主所有,当然夏税同样也是归原主所有的。听高胖被高裴狠狠抽了一顿暂时没法出门浪了,听怀德郡王突然病了,闭门谢客了。于是,除了查查静水居打架事件,关注一下穆翎和沈含双的事情,谢安澜真的很闲。 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谢安澜坐在茶楼的窗口边一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听着眼前的男子的汇报。这面目平凡的男子正事静水居里那位伙计,虽然如今静水居歇业了,但是他却没有闲着。依然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打探消息收集消息的任务。 听完了他的汇报,谢安澜扭头看向他道:“所以,昨刚刚开张的那家叫做沧海楼的茶楼,根本查不到幕后的老板的身份?” 伙计点了点头,道:“属下无能。” 谢安澜摆摆手,道:“咱们在京城根基尚浅,有些事情查不到也没什么。你不必自责。回头你去查查,这个沧海楼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伙计一愣,道:“是户部尚书沈家?” 谢安澜点头,伙计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了,回头便去查证。”谢安澜一只手撑着下巴道:“无论是郑家还是颜家,都不会无缘无故的与我作对。既然查不出来理由,那必定是有人指使的了。顺便,再查查颜锦庭和郑越风最近都与些什么人接触过。” “是。” 吩咐完这些,谢安澜示意他没事了。伙计恭敬地点头道:“属下告退。” 挥退了伙计,谢安澜有些无趣地趴在窗口发呆。因为夏税的事情,陆离已经忙了好几,穆翎这几似乎因为沈含双的事情也陷入了某种莫名的低谷中,谢安澜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实在是有些无聊,谢安澜盘算着是不是该去曹家看看钰琳姐姐。起来,已经到了京城半年了,但是谢安澜认识的女眷却实在是少得可怜。偶尔想要找个人磕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人可找。 “陆夫人?”正在谢安澜趴在窗口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谢安澜回头,便看到不远处高裴正站在那里看着她。高裴身后,高绫儿也探出个脑袋来欢快地朝她挥手。 “高将军,阿绫?”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两人,这个茶楼十分清净,这个时候整个楼上都没什么客人,这两个人怎么会来这里? “谢姐姐。”阿绫欢快地凑了过来,显然看到谢安澜她十分的高兴。 谢安澜笑道:“高将军竟然有空闲出来喝茶么?请坐。” 高裴淡然道:“在下陪阿绫出来,正巧在街角看到1夫人在楼上,所以才……”也就是,原本高裴和高绫儿是没打算来这里喝茶的。 阿绫关心地道:“谢姐姐,听你家的茶楼被人砸了?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要难过。” 谢安澜含笑摸摸她的脑袋道:“你二哥告诉你的?” 阿绫趴在谢安澜耳边低声道:“我大哥狠狠地揍了二哥一顿,二哥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大哥很生气,你不要告诉他啊。”着阿绫还瞧瞧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高裴。谢安澜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真的丫头,你声音虽然很,但是你大哥还是能听得见啊。 果然,高裴开口道:“二弟性格鲁莽,没有给夫人惹什么麻烦吧?” 谢安澜道:“高将军言重了,二公子并没有给我惹什么麻烦,相反的,还帮了我不少忙呢。二公子赤子之心,虽然为人有些…不拘节,却没有什么坏心。”面对高裴,谢安澜总也没有面对高齐的时候那样的自在。一来是两人当真不熟,另外大概就是…作为两个完全不熟却同看过一副活春宫的男女,这真的是有点尴尬。 听他们提起高裴,高绫也忍不住插嘴道:“大哥,二哥也是为了给你出气,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高裴叹了口气,觉得他娘不仅将弟弟养成了饭桶,这个妹妹也太过真了。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给我出去?所以把靖远侯打成了重伤?颜锦庭怎么我了?当时若是不给颜老夫人一个交代,你让母亲以后怎么办?” “重伤?”谢安澜也吓了一跳。颜锦庭的身手她是领教过的,她以为就凭高胖那三个人,颜锦庭最多受点皮外伤。 高裴微微点头,“颜锦庭断了一根肋骨。” 谢安澜默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称赞高胖战斗力惊人。好一会儿,方才道:“来,这事儿还要怪我。”罢,谢安澜将那日高胖带人来求她的事情详细的了一遍,也包括她分析认为有人故意挑事。到底高胖三个回去揍颜锦庭,也是因为他们怀疑这件事是颜锦庭挑起的,觉得颜锦庭是利用了他们。 高裴听完沉默了半晌,他平时事情本就不少,还要花时间管教弟弟。许多事情知道的也并不十分清楚,他是直到静水居被砸了的事情,但是高胖还带着王五两人去找过谢安澜的事情他却不知道,高胖被他揍得哭抢地,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好一会儿,高裴方才慢慢摇头道:“此事怪不得夫人,到底也还是他们自己的错。不过…此事应当并不是颜锦庭所为,还请夫人明鉴。”高裴自然也是了解颜锦庭的为人的。他却是有可能做出砸了静水居的事情,但是他跟静水居无冤无仇不,就算有他也只会直接带着一群人冲进去砸,而不是用如此隐晦的手段。 谢安澜笑道:“这个我知道,并没有怀疑颜侯爷。” 高裴无奈,“所以还是那三个……”脑子不够用,活该挨揍! 阿绫豪气地看着谢安澜,“谢姐姐,你跟二哥很熟么?” 谢安澜想了想道:“呃,也不是很熟。大概就是打了几架,你二哥又帮我打了几架的交情。” “哇哦。”阿绫睁大的眼睛闪闪发亮,“谢姐姐好厉害,阿绫也要跟谢姐姐一样厉害。”自从那晚上在高阳王府的花园里被谢安澜捡回去,大哥又了跟谢姐姐一样的话之后,阿绫就觉得谢姐姐是跟大哥一样厉害的人。还跟二哥打过架…阿绫连推都退不动二哥。谢姐姐果然很厉害! 谢安澜略有些歉意地看向高裴: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带坏你妹妹的。 高裴无语,沉默了良久方才摇摇头表示算了。女孩子厉害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吧? 谢安澜觉得自己隐约从高少将军木然英挺的俊脸上看到了一抹无能为力的沮丧。 高胖重伤在床,谢安澜觉得虽然她不方便上门探望但是于情于礼都应该问候一声。于是便考虑着是否买点什么礼物托阿绫带回去给高胖,这个想法还没出口就被阿绫兴致勃勃的邀请一起去逛街买东西了。 两个大人对此提议面面相觑。虽然谢安澜已经是已婚妇女了,但是跟高少将军毕竟没什么关系,这样的两个人一起去逛街买东西合适么?即便是还有一个高绫儿作陪。或者应该,正是因为谢安澜已经嫁做人妇了,才更加的不合适。 沉默了片刻,还是高裴做出了决定,“有劳夫人带阿绫去看看吧,回头我再来接她便是。”一起逛街肯定是不行的,高裴表示他对陪女孩子逛街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有这个空闲还不如多练练武或者看看兵书什么的。 阿绫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她也不是不懂规矩。方才也是实在太高兴才忘了男女之别的事情冲口而出罢了。跟大哥一起逛街好无聊的好不好?于是阿绫眨着明亮的星星眼望着谢安澜。 所以,这兄妹俩并不是单方面的嫌弃对方,而是互相嫌弃。这样都还能愉快地走到一起,显然是真爱。 谢安澜对上姑娘的星星眼,只得点头,“好吧,不如回头我送阿绫回去?” “如此,多谢夫人。”高裴也松了口气道。 题外话 么么哒,今在成都,可惜这次不能玩了,下午回去二更。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六章 吓哭了(二更) 三人出了客栈,谢安澜拉着阿绫转身对高裴道:“高将军尽管放心便是,回头我亲自将阿绫送回去。d7fd4b8f” 高裴拱手道:“有劳夫人了,阿绫,听陆夫人的话。” 阿绫姑娘难得能够甩开了一大堆跟随的人出来玩儿,还是跟着自己新认识的最喜欢的谢姐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挥挥手道:“大哥你放心吧。阿绫会乖的。你快会去吧。” 看着妹妹迫不及待的挥手要他快走,再想起早上阿绫苦苦哀求着要自己陪她逛街的模样,高少将军顿时有一种被人抛弃了的凄凉。 无奈地叹了口气,高裴对谢安澜笑了笑,转身正要离开,街边不远处传来了有些尖锐刺耳的女声,“四嫂?!” 三人回头,便看到不远处正站着几个人。高裴和阿绫自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谢安澜却是认识的。正是陆荞,陆蕙,以及陆家的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大少夫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沉默,也不像从前一般处处显示着自己陆家嫡长媳的身份和气度。显然上次的事情对李家的打击不轻,特别是当李家的人听是因为陆家的人才引得自己受了池鱼之殃,对大少夫人也就更加不待见了。 上次的事情之后,陆家人再也没有上过门,仿佛就当陆家没有陆离和谢安澜这两个人一般。对此谢安澜也得轻松。好些日子不见,倒是有些忘了,这上雍城大也不算大,偶尔遇到也是在所难免的。 谢安澜朝高裴点点头道:“高将军有事先走吧。” 高裴看了一眼一脸想要找茬模样的陆荞有些不放心,但是又想起谢安澜的战斗力,觉得不放心什么的纯粹是自己想太多了。便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你站住!” 高裴想要离开,别人却未必肯让他这么轻易的离开。陆荞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瞪着眼前的高裴和谢安澜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若是换个地方,让人只怕要以为满脸酸气和恶意的她是将自己的相公和某个狐狸精捉奸在床了。 高裴微微蹙眉,没有话。 陆荞有些怒了,“你敢不理我?!难道是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虚了?” “……”阿绫站在谢安澜身边,神色古怪的看着陆荞。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难道她不是人么?她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大哥和谢姐姐怎么会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落后了几步的三少夫人已经追上了一把拉住了陆荞,“二妹,你在做什么?” 陆荞瞪了谢安澜一眼,正想开口,三少夫人低声道:“别闹了,父亲的话你忘了么?” 陆荞响起父亲得不许任何人再去招惹陆离夫妻的话,心中更是不忿。陆离和谢安澜都被父亲赶出家门了,凭什么还过得比他们都舒坦。再看看站在谢安澜身边英武不凡的高裴,陆荞就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以前在泉州的时候她觉得林青书就已经是她能选择的最好的对象了,但是来到京城之后心中却还是忍不住隐隐有些失望。倒不是陆荞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了,只是看到谢安澜身边站着比林青书优秀不知道多少倍的男子,女子生的嫉妒总是会无法克制的汹涌而出的。 “这位是高将军?”陆蕙看了看高裴有些迟疑地开口。她是侯府侧室,偶尔也会被正室夫人带着参加一些宴会。在一次偶然的场合曾经远远的看到过这位将军一眼,只是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倒是有些不确定罢了。 高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谢安澜道:“陆夫人,在下先告辞了,舍妹就劳烦你了。这里……”扫了跟前的几个女人一眼,示意谢安澜需不需要他帮忙?被他冷厉的目光一扫,几个女人都忍不住心中一颤。就是刁蛮的陆荞也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谢安澜摇头道:“没问题,将军慢走。” 高裴果然不再多什么,伸手摸摸妹妹的头顶转身拂袖而去。 “喂!”看着高裴离去的背影,陆荞有些恼羞地叫道,却被陆蕙拉了一把,低声道:“闭嘴!” 陆荞对陆蕙还是有几分畏惧的,只得不甘的住了口气,回头看向谢安澜阴阳怪气地道:“四嫂真是清闲啊,竟然还有功夫出来喝茶。”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二妹这张嘴,好好的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怎么怪呢?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是婚事又吹了吧?” “你!”陆荞勃然大怒,其实陆荞的婚事并没有告吹过,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撑到过定亲的,不是她嫌弃别人就是别人嫌弃她。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林青书。如果一直在泉州的话,现在的林青书算是很不错的了,至少还考中了进士。但是如今重新生活在京城,时间久了陆荞难免还是有几分忿忿不甘。 陆蕙警告地瞥了陆荞一眼道:“四弟妹,二妹素来有些莽撞,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个月低就是二妹的婚期了,四弟和弟妹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我们今儿便是出来替二妹看看成婚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的。” 谢安澜有些诧异地看向陆蕙,“大姐对二妹倒是不错。我们还有事,就打扰几位了。” 陆蕙看向站在谢安澜身边的姑娘,笑道:“这位便是高家的姐吧?真是长得伶俐可人。” 阿绫看着陆蕙的笑容,瘪了瘪嘴躲到了谢安澜身后。这样的笑容她见过的多了,虽然母亲和大哥总是她不懂事,孩子心性,但是什么人是真心喜欢她,什么人是因为她的身份才对她好的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见状,陆蕙顿时有些尴尬。 谢安澜摸摸阿绫的脑袋道:“你们帮吧,我们先走了。” “四弟妹,你……”陆蕙还想什么,谢安澜笑容有些浅淡,道:“大姐,我们四爷跟家里关系如何,少半个京城也都知道。所以,大家也不用演什么家和万事兴了。” 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闻言也有些变色,显然是想起了前段日子陆家以及陆家的姻亲们的遭遇。这事虽然没有波及到陆蕙,但是陆蕙也曾经求过平安侯帮忙却无济于事,因此在丈夫面前也很有些没脸。 “阿绫,我们走吧。” “嗯。”阿绫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这几个人显然是谢姐姐的亲戚她也不好意思什么。 两人牵着手转身要走,身后陆荞终于忍不住道:“你还好意思四弟!也不知道四弟知不知道你背着他公然在外面跟男人勾三搭…” 啪! 话还没完,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陆荞的脸上。几个女人几乎都没有看清楚,谢安澜是怎么在一瞬间放开高绫儿到了陆荞面前一个耳光甩上去的。 这个耳光谢安澜显然没有留情的意思,陆荞被打的头往一遍偏去,一缕血丝立刻就从唇角溢了出来。原本白净的脸上也即便是抹了粉也能清楚的看到一个又红又肿的巴掌印。陆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惊呆了,伸手捂着脸怔怔的望着谢安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尖叫道:“你敢打我?!” 谢安澜神色冷漠地看着她,“既然没人教过你祸从口出,今我就来教教你。” “我错什么了?!”陆荞叫道,“本来就是你…” 啪! 有一个耳光甩在了陆荞的脸上。 “谢安澜!你这个……” 啪! 接连三个耳光,打的陆荞有些头晕眼花。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人,连续挨了几耳光也该学乖了,捂着脸恨恨地瞪着谢安澜却不敢话。这地方虽然安静,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行人。这么几个衣着不凡的女子在街边闹腾早就引来不少行人注意。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又羞又气,心中恨不得将陆荞痛骂个八百遍。 谢安澜冷眼看着靠着墙壁一身狼狈的陆荞,冷声道:“继续骂呀。信不信我把你剥光了扔到街上去?” 此言一出,陆蕙等人都是满脸惊愕的望着谢安澜,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得出这种话来。若真是被人剥光了扔到街上去,不管是谁的错,陆荞肯定都是一辈子没脸见人了。从此青灯古佛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你…你敢!”陆荞颤声道,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仿佛谢安澜下一秒就真的会伸手来剥她的衣服一般。 谢安澜轻哼一声,“你想试试吗?” 见陆荞往墙角缩地更紧了,谢安澜才轻笑了一声,靠近了她低声道:“跟你过多少遍了,别来惹我,怎么就是听不懂呢?下一次,就真的不是三个耳光这么简单了,话,我还没有剥过女人的衣服呢。”完,不再理众人的神色,转身朝阿绫挥挥手。阿绫高兴的奔过来拉着谢安澜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谢姐姐,你好厉害啊!那个女人被吓得都发抖了唉。” “是吗?呵呵,她胆子太了。” “我也这么觉得。” 她们身后,陆荞看着谢安澜离去的背影,还一会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七章 与美人不欢而散 “谢姐姐,刚才那个姑娘好奇怪。”走出了老远,阿绫还是忍不住对谢安澜声抱怨道。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挑眉道:“哦?奇怪?哪里奇怪了?” 阿绫摇摇头道:“就是很莫名其妙的总是自己很多话啊。她难道看不出来别人根本不想理她么?还总是奇奇怪怪的话。如果别人不想理我的话,我就不好意思拉着别人话了。”谢安澜不由得莞尔一笑道:“她确实不知道别人不想跟她话,因为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样,她更在意的是她自己想要的话能不能完。嗯其实这样的脾气也不是没有好处。” 阿绫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那个姑娘看起来就让人很不喜欢,那样不讨喜的脾气哪里好了? 谢安澜道:“这样,有的场合你想要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是别人根本不想听的时候。你就不下去了,她却依然还是能继续下去啊。有的事情不出来,怎么知道别人能不能同意呢?”不过,这个世道对于女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女子发表意见或者让女子有机会发表意见的重要场合。 “是这样么?”阿绫显然一时不能接受。 谢安澜拍拍她的脑袋道:“我不是让你学她这样的脾气,而是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想法,觉得自己是对的的话,就不能因为别人的不在意或者不想听而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别人让人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像方才陆荞那样,口无遮拦的在大街上随口污蔑别人,将自己的主观臆断强加在别人身上,依然是不可取的。” “哦。”阿绫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崇拜地望着谢安澜,“谢姐姐,你好厉害啊。” 谢安澜含笑点点她的眉心道:“不是想要买饰品么,到了。进去吧。” 才十一岁的姑娘并不适合用那些华丽的金银宝石饰品,高家也并不是什么奢靡铺张的人家,这些名贵的珠宝首饰高绫儿并不缺,但是平时却大都是一身请便的。今出来是买东西,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玩耍,所以谢安澜并没有带着高绫儿去那些专卖珠宝饰品的铺子。而是一家看上去装饰的极为幽雅的铺子。 这店外面看着挺,里面果然也不大。里面是专卖一些少女们喜欢的饰品的,价格从低到高的都有,但是毕竟材质的选择上不一样,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店里的东西都是以新颖精巧取胜,生意竟然也十分不错。阿绫果然一进去就喜欢上了,欢快的扑倒柜台边上仰着脑袋想要看清楚上面的博物架上放置的东西。无奈她实在是太矮了,站在柜台上竟然只能露出个头顶,什么都看不到。有些委屈地扭过头去看谢安澜,谢安澜好笑的示意掌柜取一些孩子喜欢的东西出来看看。 掌柜见两人都是衣着容貌不凡,倒也不介意她们弄坏了没钱陪什么的,十分大方的挑了好些东西放在一个托盘里亲自送出柜台放到一边空着的桌边请两人自己挑选,就转身回去继续招呼别的客人呢。 这店虽然买的东西不算贵,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买得起的。毕竟同样大重量的一个银镯子,普通的店里只需要三钱银子,这个店却可能要一两以上。这个不贵,显然是针对中上层的人家的,否则这店也不会开着这样的地方了。 是以,这店里来往的客人有一些官职较低的人家家中的闺秀,也有权贵之家身边的闺秀们身边的丫头。有些见多识广的还是忍不住朝着阿绫和谢安澜这边看了几眼。谢安澜看着眼生,但是阿绫却时常在上雍的女眷圈子中走动,许多人都对她都并不陌生。 阿绫好奇地看着跟前托盘里的东西,一会儿拿起一个精巧的镯子往手腕上试试,一会儿拿起一支朱钗看看。往常都是固定的商家每个一段时间将东西送上门去让她挑选,或者是跟着母亲和一大群丫头婆子上街去。这还是第一次由她自己做主,坐在这里慢悠悠地把玩挑选。 她玩得兴起,谢安澜也不着急,坐在一边含笑看着一边盘算是不是该给西西也挑选一点东西。但是想起西西是个男孩子,又忍不住叹息了。 “谢姐姐,这个好看么?”阿绫手里拿着一支玉片攒成的梅花簪问道。谢安澜仔细看了看,点头笑道:“阿绫眼光很好,很好看。不过,阿绫要用这个还要等几年哦。”阿绫还没有及笄,这样的簪子基本上是用不着的。 阿绫眨眨眼睛道:“本来就不是阿绫用的呀。这个送给谢姐姐。” “送给我?”谢安啦有些惊讶。 阿绫点头道:“嗯,阿绫还想要买一件礼物送给娘亲,谢姐姐帮我挑好不好?” 谢安澜不忍拒绝姑娘的好意,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笑道:“好,我帮阿绫挑。”两人欢快的选出了好几件阿绫喜欢的饰品,另外还选了一件鎏金吉祥如意发簪作为送给高夫人的礼物。选高兴了,两人这才到柜台前来付账。阿绫取出随身带着的荷包自己付了钱,掌柜满脸笑容的替她包好。谢安澜看了一眼掌柜身后的博物架,指了指其中一个格子道:“掌柜,那个也给我吧。” 那个格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精巧的首饰,而是几条发带。不过发带编制的极为精巧。一条暗金色的边缘用金色的金丝勾勒出华美的纹样,中间还绣着银色的暗纹。但是整条发带看上去竟然还是半透明的暗金色的。另一条翠绿的发带,整条发带随着动作流动着柔和却美丽的光彩,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编制而成的。末尾还缀着几个精巧的银铃,轻轻一抖就发出叮铃的轻响。 谢安澜纤细的手指挑起那条翠绿的发带,直接系在了阿绫巧的发髻上。然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阿绫好奇地伸手拨弄自己垂在自己耳边的发带,一边摇晃着脑袋听着铃声轻响立刻高兴的笑了起来,“谢姐姐,好看么?” ”很好看。”谢安澜笑道,这条发带的颜色正好和阿绫今穿的衣服相得益彰,看上去就像个甜美娇俏的姑娘,“这个算是回赠给阿绫的礼物?” “谢姐姐真好,谢谢姐姐。”阿绫也不推辞,欢快地道。 谢安澜含笑吩咐掌柜,“另一条也抱起来吧。” 掌柜含笑应了,没有开口这两条发带的价格比姑娘买的那一堆东西加起来还贵。这两位看起来也不像是再也这些钱的人,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去明这些了。 首饰并不占地方,离开柜台的时候阿绫也不过是领着一个掌柜特意奉送的精巧的袋子罢了。兴致正高的阿绫拉着谢安澜的手道:“谢姐姐,我们去买衣服吧,谢姐姐的衣裳都好好看,姐姐帮我挑衣服。” 谢安澜有些好笑,“难道高夫人平时给你挑的衣服都不好么?” 阿绫眨眨眼睛,“娘亲挑的也很好看,阿绫想要跟谢姐姐一样的么。” “行,买衣服!”谢安澜笑道。 阿绫欢呼一声,拉着谢安澜就想要往外跑,却险些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心?!” “阿绫!”谢安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阿绫的肩膀将她帮旁边一提,同时顺手扶住了对面险些要跌倒的少女。 阿绫吓了一跳,也知道是自己不对,连忙道歉,“对不住,都是我跑得太快了,你们没事吧?” “阿绫?陆夫人,正巧在这里碰到你们。”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阿绫的头顶传来,阿绫抬起头来才看到自己跟前站着的是沈含双和她的丫头。早就看清楚来人的谢安澜已经先一步收回了扶着沈含双的丫头的手。 “沈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不怪阿绫惊讶,沈含双虽然平时并不会满头珠翠,但是平时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精细不凡的。这样的店她是从来都不会光顾的。沈含双含笑道:“碰巧经过,就进来看看。阿绫和陆夫人不是也在这里么?” 阿绫并不知道那晚上在高阳郡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高裴自然也不可能跟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因此在阿绫眼中沈含双依然还是曾经那个美丽温柔的沈家姐姐。听了沈含双的话,也不疑有他,笑道:“阿绫跟谢姐姐一起逛街。” 沈含双眼底有些诧异,“没想到阿绫跟陆夫人竟然如此投缘。” 阿绫急着去买衣服,并不想站在店门口跟人寒暄。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没到喜欢跟大人聊的时候,于是欢快的挥挥手道:“是呀,谢姐姐最好了。沈家姐姐,你去买东西吧,我们要走了哦。” 沈含双却并不着急,随意地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铺子道:“我们也是随意看看罢了。既然如此,阿绫和陆夫人不介意我我们两个人吧?” 这个 阿绫有些迟疑地看向谢安澜,她本心里并不想要多几个人逛街。谢姐姐是她喜欢的人和朋友,沈姐姐虽然也很漂亮,平时对她也很客气,但是她们却并没有什么交情。还不如跟闻姐姐她们相熟一些。 沈含双其实并没有问阿绫的意思,所以立刻就转向了谢安澜笑道:“陆夫人,不在意吧?” 阿绫有些不高兴的撅起了嘴。什么嘛,原来是找专门来找谢姐姐的啊。当她是不懂事的孩子么?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我应了高家一会儿送阿绫回去,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只怕没有多少时间陪沈姐逛街了。” 沈含双并不在意,笑道:“原本就没什么事,随意走走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谢安澜心中突然有些想念起穆翎来了。这才几,沈含双居然不腻着穆翎了,难道穆翎已经成功的将沈含双给甩了,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啊。 一行人出了饰品店,阿绫十分善解人意地替谢安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沈姐姐,你今怎么没有跟穆家哥哥在一块儿呢。” 沈含双眼底闪过一丝阿绫没有看见的阴影,却没有逃开谢安澜的眼睛。沈含双笑容浅浅,道:“你这丫头,穆翎公子平日里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得,哪儿有那么多空闲在一起。” “哦。”阿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我大哥也总是平时有很多事情要找,没空陪我玩儿。其实我知道,他就是不想陪我玩而已。” 看了一眼沈含双有片刻僵硬的美丽容颜,谢安澜面无表情的在心中忍笑。者无心,听者有意。其实阿绫九成九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只是想要抱怨一下自己的大哥而已。但是听在沈含双的耳朵里是个什么意思就不好了。 接下来的旅程,就在这略微有些古怪的气氛中进行着。阿绫心满意足的在谢安澜的指导下订做了好几套衣裳。她虽然年纪还,却带着高家人特有的英气和少女的活泼,审美也跟谢安澜颇有几分相近,因此两人一路上都十分投机,倒是显得有些冷落了沈含双。跟着沈含双的丫头神色有些不好看,沈含双倒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一路下来竟然笑容不改。 谢安澜心中其实有几分好奇,按沈含双身为户部尚书之女,出身高贵,容貌绝代,听才华也是不差。这样一个女子合该是千娇百宠的千金贵女。沈含双是哪儿来的这般隐忍和心机。还有她跟理王之间的关系,以及对穆翎的利用和纠缠。如果不是认真观察分析过,谢安澜都要怀疑沈含双要么是个跟陆离一样的黑化重生党,要么就是个跟她一样的穿越演技派了。 “走了这么久,两位不累么?不如咱们找个地方歇歇?”沈含双终于开口道。 谢安澜抬头看了一眼路边的茶楼,认出这似乎是流云会,正确的似乎是苏家的产业。便点了点头道:“也好。” 一行人走进茶楼,被人迎上了二楼,路过一个厢房的时候阿绫突然停了下来,扭头道:“我好像听到了我娘的声音?” 谢安澜一怔,侧首去看领路的二。二看看高绫儿,道:“这位姐是定远侯府上的姐?定远侯夫人今确实在这儿,刚来不久呢。” 阿绫不解,“我娘怎么会来这里?她没有今要出门呀。” 着便敲了敲门,开口道:“娘,你在这儿么?” 片刻后,有个丫头过来开了门,果然是定远侯府的丫头。里面传来高夫人含笑地声音,“你这丫头倒是能跑,还不进来。快请陆夫人一起进来。” 谢安澜倒是不好推辞,只得跟在阿绫身后走了进去。身后沈含双自然也跟了上来,房间里,阿绫已经扑到了高夫人的怀里撒起娇来。旁边还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和一个俏丽少女,高夫人的身边,不久前才刚刚分别的高裴正一脸木然的坐着。 两个母亲,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相亲么? 谢安澜心中有些炯炯有神,上雍的权势什么时候流行在茶楼里相亲了? “陆夫人,阿绫这丫头有劳你了。”高夫人含笑对谢安澜点头笑道,“快请坐下喝杯茶吧?沈姐也在?” 阿绫在高夫人怀里晃晃自己的脑袋道:“娘,谢姐姐送我的发带可好看了。” 高夫人一眼便看到女儿头上的发带,显然是价值不菲。正要话,谢安澜已经笑道:“阿绫也送了我发簪呀,夫人真是好福气,阿绫出门逛街还想着给夫人买礼物呢。”高夫人也为女儿的孝心高兴起来,想了想还是不多什么了。人情往来是她们大人的事情,孩子还是要慢慢教。而且看这位陆夫人眼神清澈,显然是真心喜爱阿绫的,并不是那种计较礼物轻重的人。 拍拍女儿的脑袋,高夫人道:“去一边坐好。陆夫人想来不认识,这两位是景宁侯府的楚夫人和楚姐。” 景宁侯府?景宁侯府的侯爷夫人,那不就是柳贵妃的亲侄女么?谢安澜记得,柳贵妃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三个兄弟都封了侯,两个妹妹一个嫁入了穆家,另一个嫁入了安国公府。另外有一个侄女嫁入了景宁侯府做继室。不过这位夫人比起别的柳家人倒是要低调许多,大概是因为她的前任景宁侯夫人的身份原因。前任景宁侯夫人是当今的堂妹安德郡主,当初安德郡主莫名其妙的病死了不久之后这位夫人才从侧室扶正为继室的。虽然郡主是死了,但是安德郡主的亲哥哥睿王可还手握重兵坐镇西北呢。听睿王因为妹妹的死一直对景宁侯府颇有微词。 景宁侯府也是以军功起家,近年在军中的影响却越来越弱,即便是攀上了柳家这个靠山也无济于事。一是因为景宁侯府没什么杰出的人才,二就是睿王看景宁侯不顺眼。东陵战神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不必他做什么只是态度就足以影响到许多人的看法。战场上毕竟是一个更看重能力的地方,景宁侯府跟柳家关系太过亲近,反倒不是什么优势。听楚家已经开始打算让景宁侯府的嫡出少爷弃武从了。 不过,看景宁侯府想要与高家结亲的意思,只怕还是不想放弃军中的权利的。毕竟,景宁侯府是武将世家,想要走官的路子生就会比别人坎坷。人从来都看不挨上武将的,平时大家相见对你客气几分没问题,你一个武夫想要往我们的圈子里挤?不行!更不用,他们身上还有柳家的印记在,武夫加佞臣,绝对绝对的不行! “见过侯爷夫人,楚姐。”谢安澜淡淡的笑道。 这位景宁侯夫人并不像江夫人那般跋扈,倒是带着几分温婉的味道。好脾气地朝着谢安澜和沈含双点了点头道:“沈姐,陆夫人,不必客气。这是女秋霜,沈姐想必见过,陆夫人是第一次见吧。” 谢安澜点点头,沈含双笑道:“我倒是与楚姐见过几次。” 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高裴的存在,楚秋霜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笑声道:“陆夫人,沈姐姐好。” 见她这样,谢安澜倒是不好将她想的太过糟糕了。毕竟柳家很多人确实是挺糟心的,但是谢安澜觉得柳浮云还算是个不错的能聊得来的人。即便是柳家那样的地方,当然也不能排除也是有好人的可能的。不过这姑娘好不好跟她倒是没有多大关系,倒是跟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眼观鼻子鼻观心的高裴,仿佛一尊完美的毫无情绪的雕像一般。他们了这么一半闲话,这位倒是淡定连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谢安澜突然又想起了陆离所的,前世沈含双是跟高裴成亲了的。不过在看见了高阳郡王府那一幕之后,这辈子应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吧? “夫人,既然您和高将军在这里,阿绫我就当是送到了。这就不打扰各位了。”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打扰别人相亲会被驴踢的。 高夫人有些犹豫,却也不好多什么,只得点了点头道:“如此,今有劳陆夫人了。有空不妨到定远侯府来找阿绫玩儿。” 谢安澜点头应了,这才对房间里其他人告辞。至于沈含双,她倒是没有问她的去留。沈含双今到底是故意来找她的还是故意来找阿绫的,对她来都不重要。相较之下,她倒是更想知道穆翎怎么样了。 出了厢房,没想到沈含双也跟着出来了。谢安澜微微蹙眉,难道她猜错了,沈含双并不是特意去撞上她和阿绫,然后把她们带到这里来的? “陆夫人,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了。不如一起喝杯茶,坐一坐?”沈含双浅笑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还是算了,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沈含双望着谢安澜,幽幽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陆夫人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 “沈姐笑了。”谢安澜含笑道:“你我并不相熟,哪来什么误会?” 沈含双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给彼此一个熟悉的机会呢?” 谢安澜对此并不心动,沈含双轻声道:“夫人难道对陆大人的事情也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么?” 谢安澜微微挑眉,沈含双能知道陆离什么事情? 沈含双微笑道:“陆公子如今在做的事情实在是危险的很,夫人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谢安澜心中一惊,回过神来才明白她得是税收的事情。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谢安澜淡淡道:“如此,就打扰沈姐了。” 两个风格各异的绝色美人儿坐在一起实在是很吸引人注意的画面,幸好她们所坐的地方是密闭的厢房而不是外面人声嘈杂的大堂。坐在窗口,谢安澜平静地打量着跟前杯中的茶水,淡淡道:“沈姐有什么话想要跟我,直便是。” 沈含双仔细打量了谢安澜一番,含笑道:“之前见到夫人的时候,我就觉得夫人不会是寻常女子。这些日子也听过不少关于夫人的传言,今日再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寻常女子,若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性命之忧哪里还能如此淡然自若?” 谢安澜淡淡道:“沈姑娘谬赞了,我哪儿比得上沈姑娘?” “陆夫人过谦了。”沈含双笑道,“其实,我今还是特意来找夫人的。” “嗯?”谢安澜脸上出现一丝诧异,仿佛对沈含双的坦白感到意外。 沈含双轻叹了口气道:“夫人应当知道,这些日子我父亲在户部也参与了承府的事情。父亲只是协助,每日回家尚且唉声叹气不止,更何况陆大人和承府的各位大人都是直面压力呢。陆大人回家难道不成与夫人起过这些?” 谢安澜摇头道:“没有,他从来不曾跟我过衙门的事情。” 沈含双摇摇头道:“父亲每日到他那里施压的权贵就不止四五位,每一个都是他也得罪不起的人。夫人可以想见,承府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 谢安澜撑着下巴望着沈含双道:“沈姐跟我这些,有什么用呢? 沈含双微微眯眼,轻言细语地道:“我还是希望谢夫人能够劝一劝陆大人,虽然咱们都知道陆大人是忠心为国,但是许多事情都是宜缓不宜快,欲速则不达。陆大人和曾大人如此激进,最后非但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只怕还会危及自身。” 谢安澜偏着头,蹙眉道:“这事儿沈姐不是应该去找曾大人或者曾夫人么?夫君只是一个区区六品通判,他便是有什么主意也做不了主啊。” 沈含双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盯着谢安澜的眼睛慢慢道:“夫人还不知道么?如今京城里都在传,这个法子是陆大人想出来告诉曾大人,曾大人才上书陛下的。” 可惜谢安澜的演技也是影后级的,无论她看的再怎么仔细却愣是没有从谢安澜脸上看到一丝不该有的表情。那张美丽的脸上只有恰到好处地惊愕,“怎么可能呢?我没有听她起过呀。”同时还有几分隐隐地焦急,“这可如何是好?曾大人怎么能这么做?这不是害他么?” 沈含双微微皱眉,低头喝了一口茶,淡淡笑道:“可不是么,这么大的事情曾大人这个三品府尹都承担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六品的通判。” “那沈姐觉得该如何是好?”谢安澜问道。 “我觉得”三个字才刚出口,沈含双突然住了口。有些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谢安澜美丽的容颜上并并没有过多的害怕和惊惧。反倒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这个女人在耍她!沈含双突然察觉到。是了,能够在浮云公子跟前都游刃有余寸步不让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吓住? 想明白了这一点,沈含双就觉得眼前的谢安澜更加的面目可憎起来了。原本脸上温婉的笑意也立刻去了七分,变得冷淡疏远起来。 谢安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女人的情绪就像是六月的雨啊,实在是太反复莫测了。 沈含双望着谢安澜沉声道:“陆夫人是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谢安澜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沈姐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不好好的等着订婚出阁,想这些事情做什么?甚至还主动来找我这事儿。难不成是为了穆大公子?听穆家曾经是东陵首富,名下应当也有不少土地才对。沈姐真是个贤妻。”不是她对女子有什么偏见,而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俗话,反常即为妖。谢安澜自己是有点妖,但是那是因为她来历本来就反常,沈含双这个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可比许多穿越女都大胆得多了。 沈含双面色有片刻的难看,谢安澜在心中思索着是哪个词戳到了她的伤处。是待字闺中?还是穆翎? 片刻后,沈含双便恢复了平静,道:“陆夫人笑了,含双自然是为了父亲。毕竟我也不想父亲为了此事心烦苦闷,甚至可能回惹上大祸。” “沈姐真是个孝顺的女儿。”谢安澜不怎么真诚的恭维道。 沈含双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敷衍,暗暗吸了口气道:“或许我现在的话夫人听不进去,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好好地想了想。毕竟,夫妻是一体,若是陆公子出了什么事,夫人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不是么?” 谢安澜有些哀怨的叹气道:“沈姐有所不知,夫君跟沈尚书可不一样。这种朝堂上的公事他是半点也不会给我发言的权力的。都出嫁从夫,身为女子我又能如何呢?沈姐对我如此看重,实在是高看我了。” 沈含双笑容有些冰冷,冷笑一声道:“陆夫人也太过谦虚了,陆夫人与浮云公子流云会首都有交情,又定远侯府一家子关系都十分不错。以一己之力开起了静水居,在京城也是声名显赫。如今这京城里的贵妇闺秀们,只怕还没有几个人有本事与夫人比肩呢。” 谢安澜羞涩一笑,“沈姐抬举了,沈姐才是女中豪杰。”这句话绝对是十二万分的真心。 沈含双神色微变,定定地盯着谢安澜,方向想要从她那张美艳的脸皮底下看出什么来一般。可惜谢安澜从头到尾都是一脉相承的做作虚伪,看不出半点真实情绪。沈含双也知道与谢安澜这么瞎扯下去不会有什么进展,也就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了。站起身来淡淡道:“罢了,既然我的话夫人听不进去,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过吧。含双告辞,夫人好自为之。” 谢安澜悠悠然站起身来,道:“沈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的事情呢,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沈含双冷笑一声道:“好,我就瞧瞧陆夫人打算如何顺其自然。” 完,沈含双开门走了出去,带着守在门口的丫头快步离去没有片刻的停留。显然是和谢安澜的这片刻相处让她感到十分的不愉快。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谢安澜有些莫名其妙地翻了个白眼,“所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噗嗤!”旁边的厢房突然传来一声闷笑。按理这个房间的隔音虽然不算上佳却也不错,方才沈含双和谢安澜话的声音都不高,旁边是绝对听不见的。而只要不大吼大叫她们自然也是听不见旁边的声音的。但是此时那声并不算大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过来。 谢安澜耸耸肩,对着身后的墙壁有节奏的轻叩了几下,挑眉道:“苏会首,听够了么?” 对面,苏梦寒轻咳了一声道:“陆夫人,不如过来喝一杯?” 谢安澜有些无语的抱怨,“今怎么总是有人请我喝茶?”话是这么,却还是转身出门进了旁边的厢房。只是旁边的厢房里却并不是只有苏梦寒一个人,苏梦寒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一身暗青色衣衫的俊雅男子,正含笑望着她,不是陆离是谁? “陆夫人,你可是将第一美人气得不轻,这样好么?”苏梦寒挑眉叫道。 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坐下,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躲在厢房里偷听女子话,这样好么?” 苏梦寒摸摸鼻子,有些歉疚,“这个墙壁太薄了” “呵呵。”谢安澜笑道:“就这两个房间的墙壁最薄对吧?”又扭头看向陆离,“你不是应该在承府里忙的不可开交么?怎么会有功夫在这里跟苏会首喝茶?”根据沈含双的法,承府的人应该快要被累的只剩下半口气了,那剩下的半口气还可能随时被上面的权贵给直接掐灭了才对。 陆离淡笑不语。 苏梦寒道:“这个么因为流云会和高阳郡王府都是承府要查的大户啊。陆大人出来找我喝个茶,规劝一番不是正常的么?” “那苏会首打算改邪归正么?”谢安澜道。 苏梦寒很看得开,“钱财不过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所以?” “没有所以,我看得开,高阳郡王看不开啊。” 题外话 谢谢亲们关心,吃完药药以后差不多好了作为一个从来不按医嘱吃药,只要感觉病好就停药的孩纸总是觉得医生开药太多了浪费。现在终于知道怎么样把药吃完了泪奔如果一直半好不好,就会乖乖把药吃完。这个毛病不好,以后要改啊改。要修身养性!么么哒 ps:快到夏了,亲们也要注意不要贪凉哦注意身体哦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八章 背黑锅的人 谢安澜半晌无语,这确实是一个很强大的理由。 不过高阳郡王身为一个有志向的王爷,也确实是很难做到钱财乃身外之物这样的高风亮节。毕竟,夺嫡本身就是个烧钱的事儿。正常程序的夺嫡就已经很烧钱了,如果是非正常程序的,那就只能更烧钱。如果高阳郡王不急着用钱,他何必去拉拢苏梦寒这个身份敏感的人?想要谋士的话,凭他郡王的身份多得是人想要为他效力。 还记着自己跟苏某人尚有被出卖之仇,问完了这两句谢安澜便不再对他有兴趣一般,靠在桌边有些懒洋洋的听他们话并不在多什么。苏梦寒大约也知道自己理亏,有些歉意地朝谢安澜笑了笑,可惜谢安澜并不领情。就算苏公子长得玉树临风,也不可能送个笑脸就让她将前帐一笔勾销吧。直接扭头去看陆离,“既然谈不成,你们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陆离好脾气地答道:“苏会首好奇沈姐和夫人什么。” 苏梦寒无语,“陆大人,难道只有我自己好奇?” 陆离道:“我好奇的话,自会回去问夫人。难道苏公子也想要去问沈姐?所以,在下是陪着苏公子一起听的。” “”我为什么不能去问陆夫人?不对,为什么被陆离这么一,就好像他有什么偷听的怪癖一般。 谢安澜笑容略有些复杂,“今,好像大家都这么巧都约在这家茶楼啊?” 高家和楚家在这里相亲,沈含双请她和阿绫来这里喝茶,正巧苏梦寒和陆离还在这里商量事情。当真是巧的很。 陆离道:“我们应当来得比高夫人和高将军晚一些,比你们早一些。” 谢安澜挑眉去看苏梦寒,苏梦寒轻咳了一声道:“这个么我来得时候听掌柜起高裴今也在,碰巧又看到沈家的下人,所以就请陆大人顺便猜猜京城第一美人会不会突然驾临么。倒是没有想到陆夫人也会跟着一起来。我还以为沈家的人是冲着高家去的呢。” 谢安澜挑眉,“冲着高家去,为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沈家大姐眼看都要十八了。别是成亲,连个亲事都还没定。沈家难道不着急么?” 谢安澜道:“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沈家大姐跟穆家大公子走得近?” 苏梦寒摇摇头,“这种事情,糊弄寻常百姓还差不多。陆夫人,可别告诉在下你也真的这么觉得。这两家若是当真有心的话,就算穆翎如今守孝不宜婚娶,至少也应该定个亲吧?不管是这双方到底谁有什么想法,沈家也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没名没分的等到年过二十的。” 谢安澜自然知道穆翎如今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即便是没有立刻断然拒绝,至少也绝对是在犹豫了的。倒是沈家的态度,谢安澜并没有见过那位沈尚书所以有些不太理解,总觉得沈家的态度和沈含双的态度应该是两回事,并不是完全一致的。但是这位沈尚书似乎又对沈含双这个女儿颇为放任,至少对沈含双和穆翎之间的事情是如此的。谢安澜有些怀疑,沈含双暗地里做的这些事情,沈尚书到底知不知道? 苏梦寒忍不住摇头感叹道:“这上雍皇城果真是卧虎藏龙啊,一个闺中女子竟然也能如此雄心勃勃,越过自己的父亲直接干涉朝中政事。” 卧虎藏龙和雄心勃勃是这样用的么? 谢安澜抚额,仔细想想沈含双还真有可能是冲着高家去的。但是人家第一美人也是有身份的,总不能直吼吼的冲到高夫人面前“我想嫁给你儿子”吧?且不沈含双如今还跟穆翎牵扯不清呢,高夫人不将她当成疯子送回沈家才怪呢。自然是要走沈姑娘一贯喜欢的迂回路线,先搞定了高裴和高绫,高夫人那里自然就没有障碍了。至于穆翎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就可以了。虽然京城里传的风风雨雨,但是沈家和穆家有人公然表示过什么吗?穆翎和沈含双走得近?人家母亲是闺中密友,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嘛。 不过想起高裴,谢安澜突然觉得沈含双如果真的想要钓高裴的话,好像有点可怜了。 见她无缘无故的发笑,苏梦寒有些不解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陆离。你媳妇儿没问题吧? 陆离微微摇头,神色淡然的看着谢安澜眼神却分外温和。 苏梦寒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深深觉得这两位也是一对奇葩。分明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特别是陆离,陆大人正常情况下倒是都称得上温尔雅,风度翩翩。但是只有真正跟他熟悉了,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才会发现,这位很多时候非但不温尔雅,简直称得上是专横霸道,独断专行。这样的人原本是绝对容忍不了身边的人不顺从的。但是面对谢安澜这样一般人都觉得忍受不了的妻子的时候,陆离却似乎格外的耐心,而且还不是忍耐是真的觉得不错。 而谢安澜也是一样的,强势的女子也未必会喜欢跟她一样强势的男人。毕竟两个同样强势的人再一次是很难和平共处的,而陆离的温和显然只是一个表象。这两人却似乎相处的很愉快,半点也没有勉强的意思。 苏梦寒却不知道,谢安澜确实不喜欢太过强势的人,但是那得是丝毫不讲道理的强势,陆离却是谢安澜见过的这世上最容易沟通的人了。相反的,对于谢安澜来,她并不喜欢比女子还要软弱的男人,这样的人就算能够压制又有什么意思?青狐大神素来喜欢挑战高难度,所以她一不心就挑了一个还魂的老鬼。至于陆离少年,一切的阴谋诡计和不讲道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苏梦寒撇撇嘴,觉得看着这对夫妻相处实在是有点虐心。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了,“既然事情完了,戏也看完了。在下就相信告辞了,不打扰两位的闲暇。” 谢安澜正记仇,看苏梦寒不顺眼。听了这话立刻欢快的挥手欢送,苏梦寒觉得心梗了梗,闷咳了几声扶着胸一脸失意的走了。 送走了苏梦寒,谢安澜和陆离也没有多做停留起身离开了茶楼。毕竟有了她和沈含双的前车之鉴,这家茶楼泄密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以后跟人谈事情,绝对不悦在这里。陆离出来并没有穿官服,因此两人也就不怎么在意出了茶楼直接步行离开了。 “你不回衙门了么?”谢安澜看看走在身边的男子问道,起来这几陆离确实是很忙。她们都有好些没有好好地话了。陆离沉吟了片刻,摇摇头道:“时间不早了,算了。” “看来真的很忙。”谢安澜道,“沈含双的应该也不完全都是假的吧?你们真的能够搞的定?” 陆离伸手牵着谢安澜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免得她被过往的行人撞到,一边道:“这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陛下自己只怕都没有信心能够做到十全十美。” “既然这样,为何这般仓促?”谢安澜皱眉问道。她原本以为皇帝发布什么政令应该是先召集一大群大臣一起讨论,至少也要吵个三三夜各抒己见,然后才发布出来的。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是皇帝陛下独断专行?就算是这样,皇帝自己总应该谨慎思考吧? 陆离浑不在意,“陛下缺钱了,他只是想要找个理由捞些钱,顺便敲打一下底下的官员而已。他这二十多年都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政绩,夫人难道觉得现在突然开始锐意进取了?” “那”谢安澜皱眉,脚下顿了一下看向陆离。陆离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淡然道:“那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宗室王爷们开始想要威胁他的地位了,这次的事情,也只是顺便替我们制造一个查他们的机会罢了。” 谢安澜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陆离怀里,“所以原本这么重要的一个可以改革东陵土地税务的事情,只是为了查几个宗室王爷?”谢安澜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何为皇帝的任性。和自己的皇位比起来,国家算什么?百姓算什么? 许多人看历史上那些千奇百怪的昏君的时候总是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如果在那个位置上绝对不会做那些昏庸的决定,绝对不会如何如何。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还没有在那个位置上。旁观者自然清,而地位和权势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灵魂的东西。 陆离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伸手扶住了她,“好好走路。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是子,孰轻孰重跟外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在朝臣或者普通读书人心中,或许还能一句“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但是对皇帝来,绝对是君为贵,社稷次之,剩下的都是垃圾。 谢安澜一手扶着陆离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斜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一处窗户半开的楼低声道:“有人在盯着我们呢。” 陆离点点头,身手拍拍她的背心道:“先回去再吧。” 不远处的楼里,看着陆离和谢安澜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窗口的人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窗户。 房间里,东方靖转身看向坐在一边脸上还带着几分薄怒地沈含双笑道:“还在生气呢?” 沈含双咬牙道:“这个谢安澜,当真是不识抬举!” 东方靖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道:“双儿啊,本王看你是被人给宠坏了。陆少雍的厉害你见识过了罢?当初在嘉州连本王都给骗过去了,本王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想投靠任何人,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咱们那位陛下。还有那位陆夫人,本王原本也以为是因为容貌出色才让陆离爱若至宝,倒是没想到也是个人才。你这样随随便便过去,若是个寻常女子或许还能让你个糊弄住了,但是那位夫人只怕是难了。双儿,你从前不是这般鲁钝的人啊。” 沈含双轻哼一声,“王爷现在是怪我了?我是为了谁?” “好好好,本王知道你都是为了本王。”东方靖笑着将她拉近了怀里轻声道:“我看你也别在陆夫人身上费心了,穆翎那里” 沈含双蹙眉道:“穆翎不是已经向王爷投诚了么?难道他还有异心?” 东方靖叹了口气,道:“他只怕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对本王忠心过,不过是顺势而为想要绊倒柳家而已。” 沈含双道:“咱们的目标也是沈家,既然如此暂时穆翎应当不会对王爷有什么不利。不过王爷的也不错,穆家,最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只是,最近穆翎似乎对我心生了芥蒂,穆老爷子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三年后的事情,谁的准呢。” 东方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只手撑着额头望着沈含双美丽的容颜若有所思地道:“如今京城里对双儿神魂颠倒的人可不在少数,双儿的年纪也却是应该寻个合适的人嫁了。既然穆翎不行那便换一家吧。”沈含双眼神幽怨地望着他,“王爷当真是大方,可见是一点儿也没有将我放在眼力。” 东方靖哈哈一笑,道:“本王自然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本王是将你放在心中的啊。可惜一想到将来有别的男人会拥有双儿,本王就恨不得立刻将他杀了。” 沈含双轻哼一声,并没有因为东方靖的甜言蜜语而高兴的失了分寸。只是靠在东方靖怀中轻声道:“王爷尽管放心,就算是不能嫁入穆家,我也会替王爷将穆家牢牢地掌握在手中的。穆翎若是听话则罢,若是不听话,那就不必再留了!我当年救了他一命,他将这条命还给我也是应该的不是么?” 东方靖轻抚着她的背心道:“本王自然是相信双儿的能力的。” 沈含双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道:王爷得没错,我大概是有些嫉妒谢安澜,这几倒是有些昏头了。今去找她实在是一个昏招。” 东方靖怜爱的轻抚着她地脸颊笑道:“女孩子有些嫉妒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好在你这次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含双幽幽道:“我倒不是嫉妒她的容貌,我只是有些羡慕她的运道罢了。” “以后双儿就会知道,双儿才是这世上运道最好的女子。”东方靖道。 沈含双含笑道:“遇到王爷,确实是双儿的运道。” 半个时辰后,靠着窗口沈含双目送东方靖出了门,带着人离开楼消失在了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门外传来轻巧的叩门声,一个相貌平庸穿着酒楼伙计衣饰的年轻男子推开门进来恭敬地站在门口,“姐。” 沈含双此时脸上却已经没有没有了寻常的温婉的笑意,眉宇间透着几分凌厉的冷意。 扫了门口的男子一眼,冷声问道:“穆翎这几在做什么?” 男子道:”回姐,穆翎这些依然和寻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沈含双微微眯眼,“那个谢无衣呢,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京城,又突然与穆翎相交来历不明。他跟陆离是否有什么关系?” 男子道:“我们派去嘉州的人查过了,谢无衣出身嘉州一个偏远县,父母双亡,给他留下了一些产业。曾经在泉州据救过穆翎的命,不过与陆离应该是在嘉州结识的,他与嘉州第一名伎言醉欢也颇有交情,和高家二公子就是在醉欢楼认识的。别的,似乎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就这些?”沈含双蹙眉,似乎有些不满。 “属下无能。”男子低头认罪。 沈含双摇摇头,“罢了,让人将这个谢无衣给我盯紧了,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这个谢无衣有些古怪。” 男子点头称是,只是谢家人口简单,护卫却严,最近还多了一个十分厉害的人守着,让他们的人别是混进去连靠近都有些困难。不过这些事情是他们需要去想办法解决的,而不是抱怨给主子听得。 吩咐完这些,沈含双方才有些疲惫地挥手道:“先就这些了,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男子点头应是,恭敬地退了出去重新拉上了门。 昭平帝和承府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确实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大半个京城的权贵都沸腾起来了。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闹腾,只要皇帝没松口这事情就得进行下去。所以陆离书房的桌案上如今是堆满了各种卷宗。谢安澜一眼闪过去就头晕了,果然被推到陆离面前来的全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高阳郡王,怀德郡王,理王,临安郡王清一色的全是后面带王字的,少有的几个不带王字的,更加特别,陆家,柳家 这样的名单,没有人背后作梗都大概都没人相信。 谢安澜靠在陆离椅子的扶手上探头看眼前的东西,陆离少年正在认真的翻阅卷宗统计数据了。 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原本是一件事。但是如果真的很忙,而这位佳人又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坐在一边闲磕牙,这就有些麻烦了。在谢安澜第十一次开口发表意见的时候,陆离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温声道:“夫人。”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夫君,有何指教?” “能安静点么?”陆离真诚地问道。 谢安澜忧郁地道:“我都还没人老珠黄,夫君就开始嫌弃我话多了么?” 陆离抚额,扫了一眼眼前堆积如山的公务还是在心中默默将先办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这个美好的想法推后了。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埋头公务。谢安澜无趣的撇撇嘴,伸手戳了戳他道:“忙不过来不会开口么?”本大神就算想要帮忙,也不能自己巴巴的送上门啊。那多掉价! 陆离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家满脸不高兴的夫人,“夫人会算账?” 谢安澜一脸怪异地看向他,“是什么让你误会我不会算账的?” 陆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跟平时做生意算账不太一样。”他好像还是低估了他家夫人的能耐么? 谢安澜傲然地走到他书案对面拖了一张椅子来坐下,随手拉过一本册子一个算盘,以及空白的册子和平时管用的炭笔开始算账。 一个时辰后,原本堆积在陆离面前厚厚的一摞账册变成了薄薄的一本,被人啪的一声扔到了陆离跟前。谢安澜伸手一推跟前的算盘,抬起下巴斜睨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怎么样?”陆离伸手拿起账册翻了翻,原本杂乱无章的账册被画成了一个个表格,看上去一项一项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陆离平时也见过谢安澜用过的一些记账的表格,跟如今东陵国惯用的不太一样也确实是方便不。不过跟眼前这本账册比起来,却是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夫人好本事,为夫佩服。”陆离赞道。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不是诚心的就别了,虚伪! 陆离看了看谢安澜手中的算盘,“夫人好像不太喜欢用算盘。” 谢安澜有些哀怨地撇嘴道:“我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用这么古朴的工具的时候。”平时算账数目都不算复杂,也不算大,她都是直接心算了事了。谢安澜少年时候,世界都已经开始进入信息时代了,就算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从也没有接触过算盘这种古董级别的工具。 陆离挑眉,“看来夫人原本的地方,还有更厉害的工具?” 谢安澜幽幽地看着他道:“你别想了,东陵人不擅长科技和基础工业,就跟不擅长数学一样。给你一百年你也做不出来那些东西的。” 东陵人不擅长数学?想起某人早些时候抱着一本算术书一脸茫然不解的模样,陆离同学十分明智的不置可否。 谢安澜可不管他心中在吐槽些什么,已经心情愉快地站起身来甩开了跟前的账册和算盘,道:“现在没事了吧?” 陆离摇摇头,谢安澜道:“既然没事了,咱们出去玩儿吧。” “出去玩儿?”陆离有些不确定地道。 谢安澜有些不悦地瞪着他道:“早就跟你过了带西西出去玩儿,前几你休沐还一大堆事情结果没去成。你要是真没时间我们就自己去了啊。”要不是看你可怜,谁带你啊。当我们自己不会玩儿? 陆离这才恍然想起这事儿,若是谢安澜不提他还真的就给忘记了。 略一思索,看了看眼前的账册陆离还是点了点头道:“出去走走也好。” 一家人出门玩耍,最高兴的莫过于西西了。虽然严格算来陆离算是翘班,但是承府尹和皇帝都好意思把一大堆原本不该属于陆离的东西往他身上推了,陆离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偶尔翘个班想必也没什么好意思什么。不过到底还是不好太过明目张胆了,所以她们并没有去之前定好的灵武寺,而是去了之前陆闻分给他们的在京郊的庄子。自从分了家,大家都很忙,谢安澜也只是派老元去看了看回来还成,自己却从来没有亲自去看过呢。出门之前,陆离还是拍陆英去承府衙门给曾大人报个了信。表示陆大人被曾大人送过去的卷宗吓得身体不适,需要请假休息两。 曾大人也自知此事不够厚道,但是这事儿真的不怪他。他就算再坑也没想过这么大的事情全让自己的属下一个人承担,真正坑人的是皇帝啊。他只是被迫替皇帝背了个黑锅而已。这么想着,曾大人虽然忧郁着急,良心上的不安还是让他挥手同意了陆离在这个关键时候请假的不当行为。 不同意也不行,万一陆离心一横真的给他躺床上起不来了,他怎么办啊?年轻人就是不懂得顾全大局啊。 旁边的杨幕僚听着曾大人的抱怨在心中默默吐槽:若是换了我,还顾全大局?我直接吐你一脸信不信? 一家人坐着马车出了城,西西趴在窗口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致,大眼睛也变得更加亮闪闪起来。谢安澜伸出手扶着他的脖子,免得他一不心被颠簸的马车给伤到了脖子,“等到了地方,只会比这里更加好看。”这是实话,虽然是京城郊外,但是官道两旁当真是没什么看头。 西西点点头,兴奋过了便也乖乖的重新坐了回来依偎在谢安澜怀中。 陆离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这几他确实是有些累。这也是谢安澜非要拉着他出来的原因,陆离如今看着比半年前要健康许多,但是作为一个曾经被陆英否认练武资格的人,陆离的身体底子并不算好。好几连轴转下来,谢安澜倒是不担心陆离的脑子和心计会应付不了,但是她怀疑陆离的身体和精力能不能应付得了。所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陆闻在庄子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有坑陆离太多,这是一处还算不错的地方。虽然面积有些,但是胜在离京城很近,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是谢无衣刚刚买下的那个庄子的话,面积倒是不,但是距离京城足足有三十里远,一来一回就要花上不少时间了。 马车被赶进了庄子,门口已经有人来迎接了。因为手中人手不够,谢安澜接手了这些产业之后将京城的两个商铺直接给关了,原本铺子里的人自然是还给了陆家。但是这庄子上的人却还留着的。这些人显然也听过商铺那些人的遭遇,如今陆家本就已经日落西山,被退回去并不会有更好的待遇等着他们,因此对待突然来到的新任主子倒是十分殷勤。 “见过四少爷,少夫人。”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领着五六个男女等在马车外面,见陆离和谢安澜从马车里下来,连忙上前见礼。 陆离微微点头,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话。 谢安澜道:“我们要住一晚,房间可准备好了?” 管事连忙道:“都准备好了,只是这庄子简陋还望四少爷和少夫人恕罪。”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看的那管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谢安澜似乎并无意多追究什么,转身从马车里抱出了西西道:“走吧。” 这庄子果然不大,总共也不到三百亩的样子。跟着管事一路过去,地里的粮食种的倒是还不错。这两年雍州一带都是风调雨顺,只要细心打理地里的粮食总不会太差的。这庄子果然有些简陋,原本也不是专门用来给散心修养的庄子,管事将一行人带到一处巧却十分干净显然是认真打扫过得院,笑道:“少夫人看看这院可还能住的?”一路上管事也看出来了,那位四少爷寡言少语,或者并不想跟自己话。因此有设么话便直接跟谢安澜了。谢安澜也觉得这管事颇有眼色,做事也还算有分寸。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将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人手全部都换了,若是这人知道分寸留着用也没什么。就算是自己的人手,谁又能抱枕就一定是忠心于自己的呢? 进了院子,便挥退了管事和跟随的人,芸萝带着带来的几个丫头下人重新开始打扫布置屋子。西西欢快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的往门外看显然是很想出去的样子。但是谢安澜和陆离没有发话,他始终没有靠近院门口半步。谢安澜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摸摸他的脑袋转身问道:“灰毛呢?” 芸萝笑道:“刚下车就串出去了,陆英跟着呢。少夫人,要唤他们回来么?” 谢安澜想了想,“算了,玩够了他们自己就会回来的。” 话音才刚落,门外就听到了谢灰毛呜嗷的叫声。灰扑扑的一大团从外面串了进来,直扑谢安澜而来。 “灰毛!”谢安澜身边还站着个家伙,灰毛扑过来八成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是若是扑倒西西身上,西西这身板绝对是直接躺平。 听到谢安澜略带几分严厉的声音,灰毛立刻就停住了脚步,站在谢安澜一步远的地方呜呜的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里竟然还有几分委屈。仿佛在质问她们丢下自己偷偷跑了。 西西很喜欢谢啸月,见它这样立刻就上前去搂着它的脖子笑的欢。谢安澜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伸手挠了挠它的脖子笑道:“一会儿带你上山去打猎。” 谢啸月嗷了一声,乖乖地任由西西搂着。 来谢啸月已经半岁多了,若是长在山野的狼崽早就已经自己捕猎觅食了。虽然被驯养的狼崽肯定多少会失去几分野生狼崽的野性,但是谢安澜却没打算真的让他就变成一只狗崽了。正好这个庄子背靠着连绵的山脉,不过京城附近是极少看见狼或者虎豹之类的野兽的。这种地方,给谢啸月练习一下怎么生活还是可以的。 芸萝看看站在院子里的三人一狼,忍不住笑道:“少夫人,咱们这儿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好呢,四少爷和少夫人不如带姐出去转转再回来?”几个主子都怵在这本来就不大的院里,丫头们进进出出的做事都有些束手束脚。 谢安澜挑眉一笑道:“得,这是嫌弃咱们了。咱们走吧。” 西西欢呼一声,“娘亲,爹爹!走!” 孩子一手拉着谢安澜一手拉着陆离就要往外面走,还不忘回头招呼谢啸月。谢啸月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连忙跟上来围着谢安澜脚边打转,让被它挡得行动不便的谢安澜哭笑不得。 乡间地庄子没有皇城里的热闹繁华,锦绣雕梁。却带着一种粗犷而平淡的活力和喧闹。这庄子里从来没有主子来过,平时就只是住着打理庄子的七八户人家,如今听少爷和少夫人从城里来了,除了还在田间干活的人,闲着的不管大人孩都忍不住跑出来围观了。 其中还有不少孩子,原本看着长得精致漂亮的西西还很是好奇,几个胆子大的孩还想要凑上前来。只是看到西西身边的谢啸月时,却也只能躲到大人身后去了。 “那那好像不是狗吧?”有人忍不住道。 “好像好像是狼狗?!” “狼?狼狗吧?”有人迟疑,主人家怎么会养着一匹狼呢?还让一匹狼陪着姐,就不怕那狼伤了姐么?众人好奇的望着这边的一家四口议论纷纷。 “娘亲?”西西转身看向谢安澜,他从到大并没有见过什么伙伴,所以看到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还是有些好奇的。只是看着这些孩都躲着他,又有些伤心,完全忽略了自己身边那块头已经不了的谢啸月。 谢安澜含笑对谢啸月吹了声口哨,谢啸月嗷呜一声,便抛开了西西奔回谢安澜身边了。谢安澜这才对西西笑了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西西虽然年纪,这里的孩子有不少都比他大一些。但是论心机的话,这些孩子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陆四少和谢安澜联手教出来的孩子,外表看上去再软萌内里也绝对不会是纯白无瑕的。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十九章 咆哮公堂 不管是谢安澜还是陆离,前世今生对于这种田园生活都算不上熟悉。谢安澜能够在原始森林里一个人摸爬滚打三个月再全须全尾的出来,但是把她扔到一个不能打猎只能种地种菜的地方她一个人未必能成功活过三个月。如果她不能在三个月自己学会种地种菜的话。当然这种假设是不存在,对于经过了惨无人道的训练且生具有不所不吃的大吃货国纯血基因的青狐大神来,要饿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外,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青狐大神是植物杀手,以她的聪明三个月应该足够她学会任何一项技能。 至于陆离,就算是不受宠他也是个公子哥儿,就算是流落街头,他流落的地方也是街头而不是荒郊野外,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学习这些。 所以看着西西几句话就拉拢了一群朋友,然后跟着一群屁孩欢快的跑远了,谢安澜和陆离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该干什么了。陆离轻咳了一声,示意陆英去跟着西西。他们对西西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就凭西西在府里住了半年,芸萝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每跟前跟后照顾的姐是个男孩子,就足以看出西西的聪慧。这固然和芸萝心思单纯以及西西从来不让人帮他穿衣服平时洗澡什么的也都是谢安澜亲自来有关,但是这孩子颇有演戏赋也是真的。 陆英点了点头,飞快地跟了上去。也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不让孩子们跑去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倒是不会跟的太近了让他们不敢玩耍。 谢啸月双爪朝前趴在谢安澜脚边,咬着她的裙角呜呜叫着。仿佛是在质问谢安澜为什么不让它跟西西一起玩儿。谢安澜含笑俯身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笑道:“西西要跟朋友们一起玩儿,你会吓到他们的。” 谢灰毛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任由她拨弄着自己的脑袋趴在谢安澜脚边尾巴闲适的一摇一摇的。 谢安澜有些发愁,“身为一匹狼,你这么懒可怎么得了?” 陆离无语地看着她,“它若是勤快了,你打算怎么办?” 谢安澜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道:“狼毕竟不是适合家养的动物。”当初将谢灰毛带回来是因为它实在是太了,根本无法独自在山野生存。但是如今灰毛渐渐长大了,京城那样的环境根本不适合它生活。 陆离不以为然道:“你喜欢就好,适不适合有什么关系?” 谢安澜摇摇头,道:“灰毛也不会喜欢的。”狼生就是喜欢奔跑的动物,绝对不会喜欢被关在的院落里的。别是狼,就是比较凶悍的大型犬类也很少喜欢狭窄的空间。 陆离微微蹙眉,扫了一眼挨着庄子的群山,道:“暂时将它放在这里吧。这山里没有什么凶兽,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若是想看它,也可以经常过来。”陆离虽然无情,但是谢灰毛毕竟被他们养了大半年,还从遥远的嘉州一直带到了京城。谢安澜又如此看重它,他自然也不出就当他是狗好了这种话,却是没听过什么人养狼。倒是曾经听西胤那边有的军中驯养有狼群做征战之用,是为战狼。但是那毕竟是狼群,而且军中地方广阔并不存在地方太无法活动的问题。 谢安澜也是这么考虑了,这其实也是她这次出城来的原因之一。谢啸月已经半岁多了,再拖下去对它也不好。只是,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到时候还是瞒着西西一些吧,不然那家伙一定要哭得稀里哗啦。 谢啸月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轻轻舔了舔谢安澜的手指,呜呜的叫了几声。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拍拍它的脑袋,“你是狼,啸月狼很威武的知不知道?你不会真的想要当一只狗吧?长得一点儿都不萌啊。” 谢灰毛才不管什么是萌,略尖的嘴拱了拱谢安澜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她。脑袋还想要往她腿上蹭,谢安澜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发酸干脆坐下来配谢啸月玩儿。陆离看了看四周都是连绵的田地,地里许多人正在忙着收获。稍微犹豫了一下,陆离还是跟着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了下来。 谢灰毛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谢安澜,又看看坐在谢安澜身边的陆离。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爬起来挤到了两人之间。原本两人是挨着坐的,却硬是被谢啸月挤出了一条空隙。因为陆四少有轻微洁癖,谢啸月一挤进来他就只能自动退避了。看到陆离明显黑下来的脸,谢啸月高兴的从他摇了摇脑袋。浑然忘了幼儿时期对眼前的人的那一丝畏惧。 谢安澜看着陆离身体僵硬地瞪着谢啸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拉起陆离的手来去摸谢啸月的脑袋,“谢啸月身上又不会有虫子跳出来咬你,让他蹭一蹭怎么了?好歹它的名字也还有你一份,你就不能对它和蔼一点么?” “……”我若是对它不够和蔼,他现在就不会趴在这里,半年前就躺在烹锅里了。 谢安澜摸着谢啸月的狼头,一边看着远处满脸笑容忙忙碌碌地人们,偏着头靠在了陆离的肩头上,“陆离,你想过吗?你为什么想要大权在握?” “我只愿逆旁人,却不愿别人逆我意。” 谢安澜也不在意他的回答,问道:“那前世呢?最开始的时候你想要入仕是为了什么?” 陆离微微沉吟了片刻,道:“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谢安澜忍不住笑道:“我以为你会‘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陆离一阵,思索了良久道:“或许也有吧。”她得这些,是从古至今所有读书人的最高追求,虽然这么精辟的总结,但是却是所有读书人陆离的方向。曾经的陆离,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建功立业,名留青史,自然是要做一些对得起青史的事情才能留名的,否则只能遗臭万年。 谢安澜悠悠道:“我虽然不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不过我以前的理想就是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陆离侧首看着她。 谢安澜道:“是啊,虽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工作是什么,但是我们自己知道,因为我们做了这些,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们就能够更加和平幸福的生活啊。我们的目标是:世界和平!是不是很伟大?” “确实。”陆离神色复杂的望着她道。 谢安澜磨牙,“不要用看神经病的眼神这种话!好吧,有点夸张,我们的愿望就是,让我们保护的人永远都不会受到战争的威胁。不过…我竟然不是牺牲在战场上的…”想起这件事,她还是忍不住郁闷。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血狐…蓝狐,不管是哪个吧,早上来敲门发现她睡死在床上了会是个什么表情?或者她其实是变成植物人了?白狐那个半吊子神棍会不会替她招魂?这么久都没有招回去,八成是不灵! 陆离觉得他不太喜欢谢安澜现在的表情,虽然依然很漂亮。 于是他也不嫌弃死狗状躺在中间的谢啸月了,直接越过它将揽住了谢安澜的肩头。 “还是没办法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么?”陆离沉声问道。 谢安澜一阵,有些慵懒地任由他搂着,道:“也不是…大概是太不一样了,比较有距离感么。毕竟我现在也不是…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你就当听我闲扯不成么?” 陆离轻轻拍拍她的背心,道:“不行也没关系,他们都不重要。只要急着你还有我、们就好。”那个们字略有些可疑的停顿,显然是被某人强加上去的。着还低头嫌弃的看了眼前灰扑扑的毛团生物一眼。 谢安澜呵呵一笑,忍不住伸手留住了陆离的肩膀,“你在安慰我么?” “……”这种一会儿忧郁一会儿疯癫一会儿大义凛然的女人,确实很像某人时不时挂在嘴里的…蛇精病!虽然他也不知道蛇精病到底是一种什么病。 庄子里忙碌中的人们偶尔看到远处一身绸缎衣衫,却丝毫也不在意的席地而坐在路边靠在一起的一对男女,还有他们中间那条灰扑扑的不知是狼还是狗的东西都觉得这一幕无比的温馨和谐,令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田园生活大人只会觉得难得的悠闲新奇,最高兴的自然是孩子和动物了。谢啸月熟悉了一些地方之后便也不再跟前跟后的跟在谢安澜身边,自己在庄子里撒欢似得扑撵狗去了。吓得庄子上的犬类们汪汪直叫。直到下午谢安澜要山上打猎了,才兴匆匆地跑了回来。 这庄子附近的山上并不危险,所以谢安澜除了带着谢啸月以外,陆离也难得感兴趣地跟了上去。至于西西朋友,刚刚结交了几个伙伴,正在与伙伴们交流感情。而且,谢安澜也不觉得适合让朋友再看到血淋淋的场面,虽然这次可能只是动物的血。留下了陆英芸萝等人找到西西,谢安澜便跟陆离一起带着谢啸月进山去了。得知他们要进山,庄子的管事吓了一跳还想要阻止。虽然这两位带着一批大半的像是狼的生物,但是一个是娇滴滴的美人儿,一个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是这山里没有什么豺狼虎豹也也不安全啊。 陆离淡淡的几句话阻止了管事的疑虑,两人才在管事带着担忧和无奈的目光中带着谢啸月踏入了山林。 动物生就是喜欢大自然的,谢啸月上了山果然更加精神起来了。兴奋地在山林里来回奔跑,听到点什么动静就飞快地窜了出去时不时还要叼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陆离和谢安澜漫步在山林中,也不着急只是慢慢的往上走,这山路并不崎岖陡峭,所以走起来也不算辛苦,谢安澜时不时还能采点草药什么的。虽然他们不缺这点东西,但是谢安澜觉得这也是一种收获不是么? 俯身拔下了一颗草药,谢安澜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笑道:“怎么样?累么?” 陆离不答,只是问道:“夫人好像对山里很熟悉。”陆离想起上次谢安澜带着芸萝一个丫头还从山里捡回了谢啸月。 谢安澜一笑,点了点头道:“以前教我们的教官没人性,把我们几个扔进了原始森林待了三个月,只给一把匕首当武器。想不熟悉都不行啊。”闻言,陆离微微蹙眉,“那时候夫人多大?” 谢安澜回头想了想,道:“这个,大概也就跟现在差不多大吧?嗯,还要一些。” 陆离不语,其实到现在他也没能拼凑出谢安澜曾经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虽然谢安澜泄露过不少东西,但是毕竟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有些东西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但是陆离猜想得到,那必定是一个比东陵国甚至比他所知的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强大而且自由许多的地方,特别是对女子来。但是才十多岁的谢安澜就要精力这些连男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从前的陆离若是听了只会更加努力的思考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现在陆离听在耳中却有几分不悦和心疼。 谢安澜抬头就看到陆离这样的神色,不由得莞尔一笑,道:“也没什么,那时候我们也成诅咒教官喝水被呛死,走路被狗咬什么的。但是那样的日子确实是比平常循规蹈矩的日子有趣的多啊。”当初能被捡进狐狸幼崽训练营的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货色,就算是看上去最像大家闺秀的白狐,本质上那也是个假仙儿。 陆离正想要什么,只听到奔到前面去的谢啸月呜嗷叫着飞快地冲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等到它跑尽了才看到,那是一只已经被咬得半死的野兔。谢啸月颠颠的将垂死的野兔放在谢安澜面前,蹲坐在她跟前低叫了一声,仿佛是在邀功。 “看来它并不需要你教怎么在外面生存。”陆离看了一眼一脸蠢萌的谢啸月道。 谢安澜也颇为感慨,道:“这大概就是赋技能?”她们一路走来连个活物都还没碰到,谢啸月就已经打到猎物了。谢啸月觉得自己被表扬了,忍不住发出一声高亢的嗷叫。谢安澜对此深感欣慰,这是她这半年来听到的灰毛发出的最像狼的叫声,就是声音有点大。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山下的百姓。 拍了拍谢灰毛的脑袋,谢安澜比了个手势示意它继续。谢灰毛立刻又颠颠的跑了。 谢安澜和陆离在城外的庄子上优哉游哉地打猎游玩,却苦了承府的曾大人和一干大官员。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谢安澜运气好,她上午和陆离抛出城下午就有人直接杀上了承府的大门。鉴于曾大人并不知道出游的事情其实是谢安澜定的,于是认定了陆离此人心机叵测。提前猜到了有人要来找麻烦,所以才跑了的。 其实这些承府有人找麻烦,只不过几来人特别麻烦而已。 曾大人苦着脸望着坐在堂兄守卫上滔滔不绝的,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 “咳咳,柳公子。”来者正是柳家大公子柳荣,柳荣来得时候气势极盛,仿佛怒火千丈。现在也丝毫没有熄灭的意思,所以曾大人一打断他他立刻就双眼冒火恶狠狠地瞪着曾大人。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柳公子,陛下赐予柳家的恩典依然都在,并不曾减少分毫。如今国库艰难,柳家难道就不愿意为陛下分忧么?” 如果一般人听了这话,无论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嘴里也要委婉的应付几句表示自己确实是忠君爱国的。但是柳荣却完全不给曾大人面子,冷笑一声道:“什么国库艰难?哪里艰难了?曾大人还好意思柳家没有损失?” 曾大人垂眸,柳家是近些年来陛下最宠爱的家族,自然被赐予了不少土地。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些依附柳家而来的人数量才是吓人。不别的地方,单单只是雍州本地,柳家凡是身上有爵位或者官职的人,无论大,名下的土地都不下万亩。这些自然不可能真的是皇帝赐给柳家的,昭平帝就算宠爱柳贵妃也绝对没有那么大方。如此算来,柳家确实是要损失不少。但是,这些本来就不是柳家的啊。 曾大人摇摇头,一脸语重心长的规劝道:“柳公子,此事是陛下的圣意,无可转圜。柳家深受陛下宠爱,贵妃娘娘也深受皇恩,柳家难道不该身先士卒,报效陛下隆恩?” “呸!”柳荣被他左一句陛下右一句恩宠弄得头晕眼花,早就不耐烦地狠了。重重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上,柳荣猛然起身指着曾大人道:“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还不是你想着什么政绩功劳才唆使陛下做这种事情的!姓曾的,直接给本公子一句话,柳家的帐你到底削不削?” 曾大人被他这样毫不客气的指着大吼大叫,心中也是一怒。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沉声道:“本官奉旨办事,恕难从命。” 柳荣冷笑,“给脸不要脸!不过是个三品官,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地大人物了?向你这种费尽心思想要往上专营的佞臣贼子,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一脚碾死你!既然还敢在本公子面前如此嚣张。” “……”这上雍城里还有比柳家更像佞臣的么?这位柳大公子是多么的没有自觉啊。 曾大人脾气是不错,却也不是真的是个包子,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已经被姓柳的人坑的烦死了。脸色一沉,曾大人冷笑道:“本官是不是佞臣贼子,自有陛下和朝廷百官评判。再不济也还有后世青史评,只怕还轮不到柳公子一个白丁来!柳公子既然觉得本官算不了什么,就劳烦柳公子亲自进宫去向陛下请旨,只要陛下同意抹平了柳家的帐,本官自然没有二话。若是不行,呵…本官这个三品官确实算不得什么,却也轮不到你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纨绔子耀武扬威!” “你以为我不敢?!”柳荣气急败坏地道。 曾大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请便。” 柳荣咬牙,宫里贵妃怀孕日期越大,如今就越发的艰难起来了。无论是宫里宫外的烦心事,谁都不敢让她知道半分。这会儿柳家还真的没有人敢进宫去烦柳贵妃,若是柳贵妃因此出了什么事,别柳家的损失了,陛下暴怒之下只怕就要先收拾他们。 “曾奉维!”柳荣怒道,“本公子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改不改?” 曾大人这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声道:“不改。” “来人!给本公子砸!”柳荣压制不足的怒火终于冲而起。 曾大人怒极反笑,“本官以为咆哮公堂就已经是大胆妄为了。原来柳公子还能更上一层楼打算打砸承府衙门啊。” 柳荣虽然气得失去了理智,但是柳荣带来的人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平时他们砸了哪儿都没问题,但是砸了承府衙门的公堂那就真的是大问题了。连忙拉住了柳荣想要劝,曾大人却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冷声道:“来人!柳荣妄图攻击承府衙门,给本官将人全部抓起来!先打个二十大板,本官再入宫见驾向陛下禀明此事。”既然柳家拍了一个白痴来,就别怪他把这几年憋屈的怒火都发到他的身上。这几年,他可当真是替柳家收拾了不少烂摊子,这些人倒是一点儿也不知恩图报。 “是,大人!”门口的衙役闻言,立刻冲了进来。眼看着一场冲突就要在大堂里上演,门外衙役匆匆前来禀告,“启禀大人,柳侯和大理寺柳大人求见。” 曾大人有些失望的撇撇嘴,抬手挥了挥示意抓柳荣的人退下。看来是打不成了。曾大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既然如此,随本官出去迎接柳侯吧。” “不必了,本侯自己进来了!”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柳咸的声音。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这边镇上检修还是怎么的,一早上起来就发现水电都停了。总是忘了储水的某人再次体会了一把用瓶装矿泉水洗漱煮饭的感觉泪奔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章 满头包的曾大人(一更) 柳咸脸色阴沉地带着人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正要退出去的几个衙役和一脸欢喜的柳荣等人,沉声道:“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曾大人起身朝着柳咸拱手行了个礼,然后才慢悠悠道:“怎么回事儿?下官也正巧想要向柳侯讨个法呢。d7fd4b8f这青白日的贵公子便带着一群人想要砸了我承府尹衙门,这是不将下官这个府尹放在眼里,还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柳荣高声道:“曾奉维,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曾大人却没有理会柳荣,而是看向柳咸挑了挑眉。意思是,柳侯你看到了?一个身无半分功名官职的纨绔子弟,仗着有柳家做靠山就敢在衙门公堂上直呼府尹大人的名讳,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 柳咸轻哼一声,瞪了柳荣一眼沉声道:“老大,闭嘴。” 柳荣脸色立刻僵硬的有些难看,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住了口气。 柳咸看着眼前的承府尹,眼神也有些冷漠。只是道:“犬子一时情急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冲撞了大人的地方,还望见谅。” “见谅,见谅。”曾大人笑容可掬地道:“咱们都是替陛下办事的,只要正事办得好,别的都是节,柳侯不必放在心上。那么,柳侯这会儿亲自前来,是为了柳家名下的土地的事儿?” 柳咸微微点了一头,正要开口话,曾大人却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击掌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本官就知道柳侯身为贵妃娘娘的兄长,深受皇恩怎么会像外人那般不知轻重呢?柳侯一心为陛下分忧,实乃我被楷模。来人啊,将柳家的卷宗地契和账册都拿来,算出柳家原本的土地,剩下的柳侯尽管交给咱们处置便是。嘿嘿,半月之内若是无人认领补交税银,便直接充入户部吧。” “等等!”柳咸脸色难看极了,这个承府尹就顾着自己话,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自自话起来了。 曾大人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柳咸道:“柳侯还有什么吩咐?” 曾大人虽然看着柳咸,话也是对他得。但是实际上注意力却都在站在柳咸身后的柳浮云身上。他跟柳浮云也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这个年轻人看着温无害,实际上却比柳咸要难对付得多。只是见他垂首站在柳咸身后似乎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曾大人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柳咸咬牙,好半晌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侯不是来办这事的。” 曾大人仿佛更加疑惑了,“不是?那柳大人是来做什么的?如今承府上下都在忙这个事,柳大人若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只怕要过些日子才能来。更何况柳大人为何不愿为陛下分忧?” 柳咸心中对这个一脸迷茫的人恨得牙痒痒,柳家名下挂着这么多的土地,自然不是白挂的。这些年不知道从这些人手中得到了多少好处。如今若是这样做,不仅仅是那些每年好几万的银子没有了,更要与那些依附于柳家的人离心了。柳家人本就花费奢靡挥金如土,若是没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只怕立刻就要入不敷出了。 但是这些理由都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回答曾大人的提问。所以柳咸只是轻哼了一声道:“曾大人也莫要为难本侯,我柳家虽然深受皇恩,倒地也不过是个的侯爵之家罢了。若是咱们先一步动作了,岂不是得罪了别的人家?上雍皇城里那诸多的公爵,宗室亲王郡王公主郡主们能够饶过了我们?” 曾大人挑眉,“那柳侯的意思是?” 柳咸道:“若是别人家做了,咱们自然不敢怠慢。但是若是宗室的皇亲们都不肯配合,请恕本侯实在没这个胆子抢这个风头。” 曾大人负手摩挲着指腹,这些话肯定不是柳咸自己想的,八成是他手下的那些幕僚想出来搪塞承府衙门的。不过这个理由倒是十分的现实也很拿得出手。为了怕得罪别人自己也不敢出头,确实是很符合上雍这些权贵圈子里的人们的想法。 不过,这些事情早在最初承府上下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曾大人也并不含糊,笑眯眯地从案上去过一份卷宗笑道:“实不相瞒,大人担忧的事情下官自然也考虑过。陛下也忧心诸位虽然有忠君报国之心,却碍于情面不好出头。所以,下官已经得了陛下的旨意。陛下钦点了好几家,下令三日之内这些人若是还不配合的话,就将其名下所有田地都已贪墨抄没归入国库。而且,还要治其一个欺君之罪。这其中有两家国公府,一个郡主府,两个侯府,还有一个一品大员的府邸。如此一来,柳咸想必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对上笑容满脸的曾大人,柳咸只能脸色铁青的哑口无言。 大堂里一时间有些尴尬,好半晌柳咸方才问着曾大人冷冷地道:“曾大人,凡事适可而止。” 曾大人笑容不改,“多谢柳侯教诲。” 柳咸冷哼了一身,转身拂袖而去。柳荣等人见柳咸走了,自然也不敢再留下了,连忙跟了上去。 “曾大人,告辞。”走在最后的柳浮云拱手道,也是柳家唯一还有几分风度涵养的人了。 曾大人心中暗暗叹气,“浮云公子慢走。”想了想,曾大人还是劝道:“浮云公子,承府此事从未想过针对何人,实在都是为了朝堂。公子深明大义,还望能够劝一劝令尊。” 柳浮云淡淡一笑,并不置可否,目光淡淡的从大堂里扫过道:“怎不见陆大人?” 曾大人道:“哦,陆大人?他今有事,并不曾来过衙门。” “原来如此,告辞。” “不送。” 原本还挤满了人的大堂顿时清净了下来,等到柳浮云的身影在门口消失曾大人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站在堂下没有开口的杨圭皱眉道:“大人,柳家人素来不讲理,他们不会对大人下手吧?” 曾大人有些疲惫地坐了回去,无奈地道:“就算是这样,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本官跟陛下将柳家加入这第一批抄没的名单里去,足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但是陛下却顾虑贵妃娘娘的身体和腹中皇子再三犹豫还是没有同意。也幸好柳家人如今也担心柳贵妃的身体,否则让柳贵妃在陛下面前多磨几次,只怕陛下就当真要同意直接将柳家的账目全部给撤了,那样的话,咱们的事情就更加没法做了。” 杨圭也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若是时间过了这些人还是不肯配合,难不成朝廷真的能直接将这些田地都收归国库?” 曾大人挑眉道:“这个么就看陛下的决心和这些权贵们到底能折腾到什么地步了。”这两上朝,许多人看他的神色都不太友善。曾大人估摸着,只怕弹劾自己的折子也该差不多要上了。 烦躁的拍了拍额头,曾大人道:“去叫少雍” “大人,陆大人不在城里。”杨圭同样的看着自家大人道。 “”本官为什么要一时心软愧疚同意让他休假?本官为什么要愧疚?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陛下的意思,跟本官有什么关系?本官自己还顶着一大摞的黑锅呢。磨了好一会儿牙,曾大人忍不住怒吼道:“让他立刻给我回来!” “” 柳家一行人出了衙门大门,脸色还有些不善的回头去看相比平时显得格外热闹的承府大门口。柳荣挤到柳咸跟前道:“爹,难道就这么算了?这个姓曾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若是不教训教训他,别人还当咱们柳家怕了他了!” “闭嘴!”柳咸烦躁地斜了柳荣一眼,没好气地道:“若不是为了你,本侯何必专程跑这一趟丢人现眼?你还想砸了承府大堂?你怎么不去砸了御书房呢?一大把年纪了,你若是有浮云半分省心,我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原本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柳荣就有些拉不开脸,又听到柳咸提起柳浮云,柳荣的脸色更是有几分狰狞扭曲了。他跟柳浮云无论是生长环境还是所受到的教育熏陶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跟寻常落魄人家的野孩子一眼长大的,柳浮云是按照上雍皇城中最优秀的世家公子的标准培养出来的,无论如何他永远也学不会柳浮云身上的气质和风度。强行去模仿,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但是这难道是他愿意的,每次听到别人将他跟柳浮云相提并论,柳荣心中就像是被油煎一般的痛苦难受。被自己的父亲这样,这种痛苦和愤怒就更加的深重了。 柳荣忍不住恨恨地瞪了柳浮云一眼,语带嘲讽地道:“既然爹觉得十三弟厉害,儿子也想听听十三弟有什么高见能够解决眼下的问题。” 听他这么,柳咸也忍不住看向柳浮云。虽然很多事情的想法这个儿子都跟他不和,但是柳咸从来不否认这个儿子的优秀和聪慧。从到大,无论什么事情交给他他都能办得妥妥帖帖,从来没有出过一丝纰漏。柳咸也想知道,眼下的事情儿子会不会有什么解决方法。 柳浮云沉默的摇了摇头,柳荣脸上讥诮的神色更重。正想要再嘲讽几句,就听柳浮云淡淡道:“父亲,这是陛下的旨意,是朝廷的政令。承府的公告我看过,设计的衣无缝。就算有漏子可钻,也绝不会是能让柳家这样的人家钻过去的。”若是连柳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能随意钻过的漏洞,那承府现在就可以歇歇别费事了。承府尹曾大人他也接触过几次,行事风格也颇为熟悉。这样缜密的政令措施不像是他的手笔,反倒像是 柳咸皱眉,“难道就这么认了?” 柳浮云一看就知道柳咸根本不会同意交出那些不属于柳家的产业,那毕竟是柳家很大一部分收入的来源。在如今柳家的产业连续遭到打击的时候,柳咸就更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东西了。而且,就算是柳咸同意了也没用,柳家确实是他了算的,但是那些产业是分别挂在很多人名下的。那些人只会比柳咸更缺钱,也更舍不得这些收入。 柳浮云摇摇头道:“再看看吧,且看谁磨得过谁。”完,柳浮云便不再理会众人,负手向前走去。 “爹,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柳荣有些恼怒地道。 柳咸倒是早就习惯了柳浮云这个态度根本不以为意,但是眼下柳家的事情却不能真的如柳浮云得那般再看看吧,思索了片刻,柳咸沉声道:“去怀德郡王府!” 柳家,或者是京城的权贵们的反击果然来得又快又猛,第二的早朝上,曾大人就被如雪花纷飞一半的弹劾折子打得晕头转向。原本在朝中人缘还算不错的曾大人仿佛突然成了人人厌恶的存在,不管是曾经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统统都看他不顺眼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杀父之仇,自然不单单是看不顺眼而已了。即便是京城里一些素有清廉之风的老臣也对曾大人极为不满,显然许多事情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所谓的对错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这种事情从前朝到如今一直就存在,从来也没人过不对,现在怎么突然就是错的了?可见确实是某人为了政绩功劳,在陛下面前进谗言了。 曾大人在朝堂上被叮出了满头包,回头进了御书房还被昭平帝明里暗里的敲打了几句。主题当然就是对柳家下手不要太狠了,适可而止。毕竟是贵妃的娘家,贵妃如今正怀着龙子,心情很重要云云。郁闷的曾大人险些都想要当场哭出来挂冠求去了。这就是跟了一个不靠谱的主子的下场啊。 回到承府,将官帽随手一扔,曾大人再一次发出怒吼,“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将陆少雍叫回来!!” 被人惦记着的陆大人此时正十分悠然站在庄子后面一处水潭边的树荫下提笔作画。不远处,水潭边的石头上,谢安澜穿着一身浅蓝色轻便布衣,正半躺在一块石头边上闭目养神。她身后,谢啸月团成一团让她当真靠枕靠着。毛茸茸软乎乎的灰毛自然比冷硬的石板舒服多了,于是谢安澜脸上的神色也越加的柔和起来。 昨谢灰毛平生第一次山上打猎,一时忘形在山上跑到半夜才回来。谢安澜就像个不放心自己孩子第一次出门的父母,暗地里跟了半夜。最后发现谢啸月并没有真的被她教成一条什么都不会的家养犬类,这才放心的下山。只是半夜没睡,这会儿坐在水塘边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荫稀稀落落地照在身上。还有微风轻轻拂过,清凉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等到陆离画完了画走过来,谢安澜已经在靠着石头睡着了。 谢灰毛趴在石头上望着走过来盯着自己的陆离,懒洋洋的甩了下尾巴。陆离冷眼瞥了他一眼,没话。 好一会儿,谢灰毛还是占了起身,看看陆离转身跳下了石头朝着远处隐隐有孩子嬉闹的地方奔去了。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伸手替她拂开了散到脸上的发丝,谢安澜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抬起头将自己枕到了他腿上,有些困顿地声音问道:“画完了?” 陆离点点头,“告诉过你不要管它。” 谢安澜唇边掀起一抹笑意道:“没什么,以前也经常熬夜,现在倒是娇气了。” 陆离轻哼一声,一只手漫不经心的轻抚着她的发丝,一边道:“今我该回城了。” 谢安澜睁开一只眼看他,道:“现在衙门里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曾大人肯放你一假就已经不错了。陆离微微蹙眉,道:“你跟西西可以在这里多住几,让那个方信也过来吧。” 谢安澜立刻抬手抓住了他落在自己头上的手,盯着他的眼眸正色道:“有危险?” 陆离摇摇头道:“不至于,只是最近城里会很乱。” 谢安澜坐起身来扭头看他,“那有什么关系?西西又不怎么出门,城里再乱,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陆离挑眉道:“你不是想要出来玩么?既然出来了,多玩两也没什么。” 谢安澜嗤之以鼻,“本大神正是要纵横下的时候,还没有采菊东篱的境界。另外,就陆英那三脚猫的功夫,真有事他也没什么用吧?” 陆离皱眉,有些认真的思考陆英的功夫是不是属于三脚猫的境界。还没等他想明白,谢安澜又悠然地补了一刀,“陆英也就罢了,好歹自保是不成问题。陆四爷你万一又是是打算拖一只三脚猫的后腿么?你不觉得愧疚?还是打算让整个京城都知道,前些日子承府衙门真的没有冤枉你?” 陆离叹气,正想要什么,只听一缕劲风穿过树林激射而来。谢安澜眼眸一沉,一把推开了陆离,“让开!” 一支羽箭从两人之间的空隙传了过去,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谢安澜眼眸冷厉,回头对陆离道:“躲好了,别出来。”一只手指抵在唇边,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远处,谢啸月嗷的叫了一声,整个身形仿佛一道灰色的影子朝着树林里狂奔而去。陆英脸色也是一凝,正想要追上去却看到不远处正在跟朋友玩耍的西西,立刻停住了脚步反身向西西跑去。 树林里随着谢啸月的怒吼声,然后响起了人类的惊叫声。 谢安澜扭头去看陆离,陆离朝她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他只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并不是真的杀不了人。谢安澜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这才点点头朝着谢啸月的方向而去。 林子里,几个穿着寻常百姓衣衫,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老百姓的男子正在跟一条半大的狼纠缠着。其中一人倚坐在树下,伸手捏着自己的一条腿,旁边地上还有落下的弓箭。显然是突然从树上摔下来的结果。剩下的三个人有些气急败坏,“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狼?!” 谢啸月昨刚刚山上一展身手,此时正战意浓烈。他虽然还不够强壮,但是平时谢安澜也针对性的做过训练,动作敏捷远非一般的狼或狗能比。东窜西跳,时不时还能扑上去给对方来个亲密的接触。若不是对方伸手都还不错,不定就要遭到谢啸月的狼吻了。 谢安澜脸色一沉,腰间的软鞭一抽就朝着树下的人卷了过去。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个蓝衣女子出手竟然如此狠戾,但是他腿脚不便只能狼狈的往旁边扑冷冷倒闪过了这一鞭子。谢安澜一笑,下一鞭子直接朝着他的腿上挥去。旁边的人见状连忙扑过来横刀一档挡住了这一鞭,但是他的刀却被鞭子缠住了。那人连忙用力一拉,想要借刀锋之利隔断鞭子。却不想这鞭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割不断。反倒是被谢安澜一用力,刀直接脱手被甩到了谢安澜身侧的空地上。 “灰毛,去那边。”谢安澜叫道,同时指了指身后陆离所在的方向。 谢灰毛嗷呜一声,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乖乖的放弃了对手转身朝着树林里面跑去。 谢安澜朝着跟前三个男子冷笑一声,道:“几位既然来了,想来不会只是为了放个冷箭的吧?” 对面的人正要话,银白的软鞭却已经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三个男子心中叫苦不迭,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这个女子据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但是谢安澜的身手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不仅是身手好,出手也狠,身手这么漂亮的女子当真是少见的很。此时他们却没有心情称赞谢安澜的身手,因为他们竟然打不过这个女人! 三个人围攻一个女子久久不下还隐约有些落了下方的意思,让三人都忍不住有些变色。对视了一眼,其中两个人联手逼开了谢安澜,另一人飞身扑过去抓起那受伤的男子飞奔而去。另两人见同伴脱身,立刻也不再纠缠,拜托了谢安澜朝着树林外跑去。 谢安澜原本想追,却听到身后传来谢啸月的叫声,脸色微变转身朝着水潭边上飞奔而去。 题外话 么么哒今二更哟亲们谢谢亲们的支持,粽子节要到了,提前祝大家粽子节快哟月底例行求月票·还有票票的亲们快来投投投月票不用过期作废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一章 化尸丹?(二更) 谢安澜回到水潭边上的时候谢啸月正在跟一个一看就跟刚才那几个人是一伙的人厮打的兴起。d7fd4b8f确切的,是谢啸月一个狼兴起,至于那个人正悲催的被谢啸月扑到在地上撕咬。谢啸月是一只很有分寸的狼,它并没有咬伤那人,只是整个扑在人家身上令人惊恐的狼嘴凑上去,将湿哒哒的口水滴了人家一身,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无论是什么人,赤手空拳的被一只狼给扑了,那都绝对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陆离站在一边看着,他脚下躺着一个已经不知是昏过去还是死了的人。 谢安澜暗暗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陆离身边一边解救了那被谢啸月恐吓的倒霉蛋。 “灰毛。” “嗷呜呜…”谢灰毛兴奋地舔了那人一口,才摇着尾巴跳了下来走到谢安澜身边。谢安澜赞赏的拍拍它的脑袋,灰毛乖巧地坐在地上眼神高傲地睨视着地上的手下败将。 谢安澜俯身看了一下倒在陆离脚边的人,发现还有气才放下心来。无缘无故死了个人是很麻烦的,如果要毁尸灭迹就更麻烦了。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陆离,她以为陆离只会研究那种一招致命的武器,原来还有能迷晕人的啊? 陆离想了想,从袖中抽出一个东西递给她。谢安澜结果看了一眼,立刻就没什么兴趣了。其实就是最普通的机关暗器,不用发暗器的人会武功什么的,只要离得近就是孩子拿着都能伤人。不过这种东西关键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谢安澜对某人的了解,估计是刚一照面对方连开口都来不及就直接中招了。 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人,也不知道谢啸月到底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这个玩意儿只能放到一个人,如果这位也跟着动手的话,陆离可能真的会出手杀人。 地上那位觉得很冤枉:他们根本没打算杀人啊,如果要杀人的话,怎么可能只放了一支冷箭就算了? 谢安澜走过去,抬脚踢了踢那个刚刚跟一匹狼搏斗过的勇士,问道:“什么来路?” 男子无力的望着谢安澜,沉默。 谢安澜笑颜如花,“看起来你很喜欢我们家灰毛?”听到自己的名字,谢灰毛高兴的嗷了一声。 陆离也走过来与谢安澜并肩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一身狼狈的男子,道:“你主子让你来干什么的?” 继续沉默。 陆离俯身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塞进了男子嘴里。男子极力的用舌头顶住,想要将东西吐出来。陆离也不勉强,只是问道:“实话,不难吧?” 男子不语,陆离点点头,“我明白了。”抬起男子下巴往上一抬,那本就不大的东西在融化了一部分之后直接划入了对方的喉咙。男子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 谢安澜有些好奇,“你给他吃了什么?” 陆离淡定地道:“化尸丹。看起来是死士,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用这个方便干净。” “跟传中的化尸水是一个东西?”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道。 陆离点头,地上的男子痛苦的捂住了肚子,一脸看变态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俊雅男子和美丽女子。对活人用化尸丹什么的… 他觉得肚子好痛,好像整个人开始从肚子里要被融化了一般。想到此处,就觉得肚子更加火辣辣的痛了起来,终于忍不住眼皮一番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谢安澜搂着自己胳膊站在旁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蠢,怎么可能是死士?”化尸水什么的,塞进嘴里最先腐蚀的就是他的嘴好不好? 陆离淡定地道:“我就是随口一,死士当然不可能这么蠢。” 谢安澜不解,“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伤人,到底是什么人?”若是跟陆离有仇的人,也不可能随便派这么几个人过来,而且还完全没有下杀手。陆离摇摇头道:“不知道。” 谢安澜有些稀奇地看向他,“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陆离挑眉,“我有不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但是却大概知道他们不是谁的人。” “哦?”谢安澜表示洗耳恭听。 陆离道:“这种没什么恶意的试探,或者只是想要伤我而又不想杀我的人,总归不会是那几位王爷的手笔。”那几位王爷现在肯定也没人对他心怀杀机,但是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派人来做这种事情。陆离敢打赌,现在这些人的注意力大概都在承府那位的身上。至于陆离,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六品官,没有人会认为这样一个角色能够推动什么事情,所以如今这事儿闹得翻地覆,主意虽然是陆离出的,但是权贵们对陆离的怒火其实并不怎么旺盛。当然,迁怒的不算。但是既然还没有人想要刺杀曾大人,自然也就更不会有人想要刺杀陆离了。 谢安澜耸耸肩,问道:“这两个人怎么办?” 陆离想了想道:“他们应该不会知道什么有用的事情,教训一顿放了吧。”这种身手不怎么样的,还没有杀机的人,逃脱不了被抓的可能性很大。对方既然派这样的人来,明根本就不怕他们泄露什么秘密,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什么大秘密。 谢安澜突然想起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泉州街头遇到的那几个流氓。若有所思的瞥了陆离一眼道:“我觉得这人的行事风格有几分四少你的影子啊。” 陆离仿佛没听懂她翻旧账的嘲讽,温依旧,“聪明人做事很多时候总是大同异的。” “……” 陆英过来看到地上横着的两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出城散个心怎么也能遇到这种事情? “什么事?”陆离回头问道。 陆英恭声道:“四爷,城里来人了。” “承府的人?” 陆英点头,佩服自家主子料事如神,“曾大人让人告诉四爷,请您一定,立即,马上回去!” 陆离并不在意曾大人的急切,问道:“人在哪儿?” 陆英道:“在院里等着呢,是等着四爷一起回去。”言下之意,您不回去他们就不走。 陆离点点头,吩咐道:“跟谢啸月一起把这两个人处理了。”便拉着谢安澜往外面走去,“把我的东西收回来。”他的画还放在另一边的桌上呢。 “……”四爷,你是打算让我把这两个人喂了谢啸月么? 看到陆离和谢安澜回来,两个奉命而来的衙役都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道:“陆大人,府尹大人请您……” 陆离直接打算他们的话,“昨和今谁去衙门找曾大人了?” 衙役呆了呆,老实地答道:“今没有人找大人,不过昨柳家的大公子在大堂里大闹了一场,然后柳侯和浮云公子也来了。今大人一从宫里回来,就吩咐的们来找陆大人了。” 陆离点点头道:“明白了,你们先回去。” “大人…。”两个衙役立刻苦了脸,曾大人吩咐他们了,必须看着陆大人回城,而且必须今就回来。谁让倒霉的曾大人昨批假的时候一时心软忘记了给时限呢。 陆离无语地道:“你们先会去,我们要收拾一番,今就回。” 两个衙役陪着笑道:“的们等着大人,也能给大人帮个手什么的。”真正的理由是他们不想回衙门去面对曾大人的低气压以及衙门如今紧张的气氛。 陆离不置可否地拉着谢安澜直接进门去了。 “爹爹,娘亲!”西西听到声音欢快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芸萝。陆英突然将西西抱回来,还吩咐她心看着最好寸步不离,芸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听话的一直跟着西西也不让他出门。西西年纪倒是比芸萝更加敏锐,没有听到谢安澜和陆离的声音之前他根本就不出门。 谢安澜俯身抱起西西,有些歉意的道:“西西,咱们要回去了。过些日子在出来玩儿好不好?” 西西乖巧地点头,“嗯。” “真是乖孩子。”谢安澜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含笑赞道。 突然要回去,将谢啸月放归山林的计划暂时搁置。想要让谢啸月乖乖呆在山里,谢安澜最少也得留下来看几,否则还不知道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呢。不过昨谢啸月在山里的活动让谢安澜放心了一些,只得暗暗在心中盘算着,每隔几自己或者让陆英带着谢啸月出城跑跑好了。其实若不是怕吓到人的话,谢安澜很想把谢啸月扔到灵武寺的后山上去。 原本也没什么收拾的,很快大家就准备启程回京了只留下陆英处理那两个俘虏。让谢安澜有些意外的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庄子上不少孩子都跑来送西西,仿佛十分恋恋不舍的模样。还有人送了西西分别的礼物,叮嘱她要时常来玩。西西很是大方的挥手表示知道了,让大家回去,下次来会带礼物给大家。朋友们听了西西的话,纷纷朝他挥手四散开去。 谢安澜略有些惊叹:西西朋友人缘很不错啊。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二章 天子的意图(一更) 进了城陆离连家都没回,直接被人请回承府衙门上班去了。d7fd4b8f谢安澜只得无奈地独自带着西西回家,刚在外面玩了一,乍然回到安静的家中连谢啸月都没有回来,西西有些蔫蔫的。谢安澜也只得摸摸他的脑袋,爱莫能助。不过西西朋友很会自我调节,蔫了一会儿就打起精神来打算准备下次见面给伙伴的礼物了。见他的人儿自己在房间里东翻西找也不知在忙碌什么,谢安澜便也笑笑不去管他了。 晚一些的时候陆英才带着谢啸月从外面回来了。将谢啸月赶去后院玩儿,谢安澜坐在书房里听陆英汇报他的处理结果。 “放走了?”谢安澜问道。 陆英点了点头,四爷让放走自然是要放的。 谢安澜挑眉,“放走之前,就没有做点什么?” “做点”陆英眼睛转了转,有些歉疚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属下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问些什么出来,不过好像没什么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一个刚刚倒闭不久的镖局里的武师。没有事做无法糊口才接了一个人的匿名委托。对方也不要他们做别的什么,只要朝着四爷放一箭就可以了。不能死只能伤,就算被抓住了也只会坐一段时间的牢还不会太长,但是对方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所以他们就干了。不过他们不知道四爷是当官的,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惹了仇家的有钱人而已。” 谢安澜托着下巴,“只能伤不能死?” 陆英点头道:“那两个人是这样的,他们都拖家带口,如果是要杀人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接。” “有意思,是谁呢?”谢安澜思索着,陆离不是那几个宗室王爷,也不知道他猜的准不准。不过也对,如果是那些人,根本用不着去雇那些不靠谱的武师,自己手底下随便一个侍卫只怕也比这些武师靠谱得多。 “或许并不是什么试探?伤了陆离对谁有好处?”谢安澜喃喃道。 陆英道:“现在的话,应该是那些名下有很多田地需要退回原主或者被收归国库的人吧?” 谢安澜道:“若是这样,那范围可就有点大了。”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是怀疑对象,“而且,如果是这些人的话,不是更应该去对付曾大人么?招陆离有什么用?”主意是陆离出的没错,但是少了陆离一个六品官对局面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或许对方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要泄愤呢?”陆英道。 谢安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那对方就不会吩咐什么只许伤不许死了。更不会费劲那么多的周折去招那些武师去,陆离又不会武功,随便找个人去敲一顿闷棍不是更解气?” 敲四爷闷棍?上一次想要对四爷不利的那几个人的尸体现在还不知道躺在哪儿呢。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算了,对方做得如此缜密,咱们想要查出什么线索只怕是难了。以后心一点你家四爷的安全。” 陆英点头称是。 陆离一直到黑都没有回来,家里倒是迎来了另一位客人——苏梦寒。自从陆离进入承府当值以后,苏梦寒似乎就时不时的进出陆宅,大摇大摆毫无遮拦。若不是陆离和高阳郡王之间依然没有什么联系,只怕外人都要以为这位今科探花是不是已经投靠高阳郡王了。 苏梦寒来的时候谢安澜与西西刚刚用过晚膳,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明月已经爬上了空,一袭白衣的苏梦寒便在踏月而来,险些看呆了站在谢安澜身后的芸萝姑娘。 “陆夫人,在下又打扰了?”苏梦寒含笑道。 谢安澜抱着西西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晒月亮,看着玉树临风的苏公子忍不住挤兑道:“怎么会?苏公子来的刚刚好。若是早来一步我们晚膳还没用完怎么招待公子?” 苏梦寒有些忧郁,“原来夫人竟然连一顿晚膳都舍不得招待在下?” 谢安澜撇撇嘴懒得配合他做戏,俯身将西西放到地下。西西看看苏梦寒,还是有些欢喜的走到了他跟前,这些日子虽然苏梦寒来得并不频繁,但是西西见到他的次数已经是过去几年的总和了。对于这个不常见,但是很疼爱自己的舅舅,西西还是很喜欢的。 苏梦寒看着眼前乖巧精致的“女孩儿”,原本即便是带笑也有几分冷漠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俯身摸摸西西的脑袋笑道:“晞儿昨出城去了?好玩儿么?”西西点了点头,“好玩儿。” 谢安澜靠在椅子里懒懒地看着苏梦寒问道:“苏会首是来找陆离的,还是来探望西西的?” 苏梦寒抬头笑道:“都在一处,自然是一起了。” 谢安澜摊手道:“那苏会首大概要失望了,陆离还没回来。” 苏梦寒了然地点头道:“看来承府确实是遇到大麻烦了。” 谢安澜微微蹙眉,看着苏梦寒示意他清楚。苏梦寒站起身来抱着西西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上坐下,方才道:“今儿一早整个早朝上都是人在弹劾承府的曾大人。你们昨儿才出城,今就回来了,应该也是曾大人让人请陆大人回来的吧。” 谢安澜点头,苏梦寒笑道:“那些权贵不能违抗陛下的旨意,但是陛下的旨意也是需要有人去执行的。他们既然不能去对付皇帝陛下,自然只能对付执行陛下旨意的人了。一旦曾大人被弹劾倒下了,整个承府就会群龙无首。别是土地和夏税的问题了,新上任的承府尹要将原本承府治下的事情打理妥当没有大半年时间只怕也办不到。到时候谁有空去管他们?” 谢安澜偏着头看他,“苏会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苏梦寒淡笑道:“我在意什么?”无论是朝廷的税收还是这些权贵们的收入对他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谢安澜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这些对苏梦寒来没有什么意思也就难怪他如此悠然了。 “苏会首没有兴趣,难道高阳郡王也不感兴趣?” 苏梦寒笑道:“所以,今早上参曾大人的人中也有高阳郡王的人。” 两人正话间,陆离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苏梦寒,微微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苏梦寒站起身来,笑道:“自然是有事情想要与陆大人商量。” 陆离点点头,走到谢安澜身边示意到书房谈。 西西被交给芸萝送去睡觉了,三个大人才移驾到书房议事。 坐在书房里,陆离有些疲惫的微皱了一下眉,不着痕迹地靠在了身侧的扶手上。今从回到衙门就开始忙,忙着处理那些成堆的账目,忙着应付上门来找麻烦的权贵官员,还要处理承府的日常事务,还要替曾大人参详一下他被人参的那些罪名那些事子虚乌有的,那些是可能有点关系的,想办法让他能在承府的位置上继续待下去。虽然曾大人的模样看起来其实更想让那些官员直接把他弹劾下去算了。 这么连轴转的忙碌下去,即便是陆离这样处理事情算得上是效率惊人的人,也累的不清。因为永远都有事情源源不断的而来,无论你处理了多少,手里还没放下后面的事情又来了。陆离倒是有些羡慕徐治中那个慢悠悠的老头子了。你就是急死了,他还是那么慢,你也没辙。 抬手揉了揉眉心,陆离直接了当地问道:“苏会首有什么事?” 苏梦寒皱眉道:“现在承府这事,你们当真打算做到底?” 陆离淡淡道:“这事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关系到承府的夏税了。” 苏梦寒道:“我自然知道,若是成了对东陵的国库甚至是整个东陵的百姓都有莫大的好处。但是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们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可能性基本就没有。”区区一个承府,即便是有皇帝在背后支持也未必能够对抗整个上雍乃至整个东陵的权贵,更何况,宫里那位会不会全力支持他们还不好。 “我知道。”陆离淡然道。 苏梦寒皱眉,“既然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白费力气么?” 陆离看着苏梦寒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有好处,而且一定十拿九稳才能去做。有的事情,或许现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处,但是以后却未必不会有。更何况,现在这件事,承府必须做,否则承府的税收入不敷出。曾大人也必须做,不然他陛下心腹的位置摇摇欲坠,陛下也要做,不然他拿什么来转移你们的注意力?” 苏梦寒一怔,“陛下” 陆离淡笑道:“苏会首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么?如今这个时候宗室权贵们都在忙着跟承府斗法,谁还记得宫里那位已经有六个多月身孕的贵妃娘娘?” 苏梦寒皱眉道:“你是,陛下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支持曾大人,是为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柳贵妃身上移开?” 陆离淡然笑道:“柳贵妃怀的未必就是个皇子,就算是生下来一个皇子想要养大也不容易,以后想要动手总是会有机会的。但是如果让曾大人将这个政令推行下去,许多权贵都会损失惨重吧?毕竟,真正的大家族的产业,可不仅限于雍州。就算是高阳郡王,在雍州以外的地方的产业应该比在雍州多得多。这个政令若是推广整个东陵,对王爷们来出了银钱的损失,最大的危险是会暴露出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和关系网吧?”这才是这些人竭力反对的最大原因之一。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相信陛下对柳贵妃是真心的了。”为了柳贵妃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皇帝竟然能够如此的殚精竭虑,也算是不容易了。能做到这个地步,显然就不单单是被美色所惑了。 陆离不置可否。 谢安澜端着一盅汤进来,无声的放在了陆离面前。盖子揭开,一股令人食欲大开的香气在书房里飘散开来。陆离抬眼看向谢安澜淡然一笑,低下头喝了一口汤,立刻觉得累了大半有些隐隐抽痛的胃无比贴慰起来。 看着两人默契十足的互动,闻着那淡淡的香味,苏梦寒也忍不住抬手拂了一下自己的胃。他身体不好,一向都是食欲欠佳,平时吃的极少,却从来不会觉得饿。吃饭倒更像是一种为了维持生命而进行的必须事项而不是因为自己想吃了。但是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饿了,可惜书房里的两个人,谁都不会记得问问他要不要也吃一点。想到此处,苏梦寒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努力忽视那盅汤对自己的影响,苏梦寒继续道:“既然你知道皇帝不是真心支持你们的,还要继续?” 陆离一脸平淡,“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么?” 苏梦寒道:“按理不能,但是我还是觉得” “不用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陆离道,“总要有些事情做,这京城里才热闹。” 苏梦寒道:“确实是热闹,看今的情形我都要以为宗室王爷们要和世间权贵特别是柳家冰释前嫌了。”昭平帝来这么一招,倒是让原本都在隐隐针对柳家的人停下了动作。显然是有先一致对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标准将柳家划分成内人的。” 陆离道:“你若是着急,其实也很简单。” 苏梦寒扬眉,表示洗耳恭听。 陆离道:“虽然世家权贵和王爷们现在很忙,但是京城里却依然还是有人很闲的。” “宫里的女人?”苏梦寒恍然大悟,只是“如今宫中的权利都在柳贵妃手上,即便柳贵妃如今身怀六甲却也没有将权利交出来。宫里那些女人更是早就被皇帝和柳贵妃吓破了胆子,只怕没什么用处。” 陆离道:“让她们直接去对付柳贵妃,她们自然没有这个胆子。”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是一点就透。不过怎么将手往宫里伸倒是个问题,苏梦寒在宫里自然也是有人的,但是经过了上一次西西被劫的事情之后清洗了不少,如今能用的人却不多。不过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不是么? 苏梦寒沉默的思索着,陆离沉默的喝着汤并不在多什么。苏梦寒其实并不需要他提点什么,之所以专程来过问,八成还是想要通个消息免得到时候大家一个不心消息不对路误伤自己人而已。只有剩下两成是想要听听他意见的意思。 也不知苏梦寒想了些什么,良久之后才抬眼看了书房里并肩而坐的夫妻俩一眼,笑道:“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两位了,在下先行告辞。” 陆离点头想要起身,却被谢安澜一把按住,道:“我送苏会首出去。” “也好。”陆离也不反对,他今确实是有些累得不想动了。 两人起身走出了书房,一路往大门外走去。苏梦寒如今既然光明正大的来陆家,就不必偷偷摸摸的出去,反倒是引人怀疑。月色幽暗,两人并肩走而行不紧不慢,苏梦寒看了看身侧的女子笑道:“陆大人和夫人的当真是鹣鲽情深,令人羡慕。” 谢安澜诧异地道:“我还以为苏会首不食人间烟火。” 苏梦寒无奈,“苏某挣扎凡尘苦海,岂会不是人间烟火?不过是没有陆大人运气好罢了。” 谢安澜道:“是苏公子心怀大事,不肯用心去找吧?” 苏梦寒挑眉,“难不成夫人是陆大人用心去寻来的?” 谢安澜哑口无言,这个还真不是。 “所以我才,陆大人运气好啊。” 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大门口,再次告别,苏梦寒带着人披着满身月色漫步而去。谢安澜回到书房的时候,陆离已经靠在椅子里睡着了。索性陆离书案后面的椅子并不是一般喜欢的雕花大交椅,而是可以两人并坐的类似于软榻一类宽大椅子。只是比软榻高一些,宽一些,一个成年男子躺在上面还是有些短了,但是陆离只是半躺着倒也还好。不过看他熟睡的模样,只怕舒不舒服也并不在意了。 想了想,谢安澜还是没有去打扰他。转身从里间取出了一个薄被盖在他身上,方才收起了桌上的已经喝完了汤的汤盅,转身出去。 回到城里陆离忙着衙门的事情,苏梦寒忙着去折腾他的不知道什么大计去了,谢安澜都帮不上忙也就只好转身去折腾自己的事情了。 谢宅里,好几没有出现在谢公子终于又回来了。倒是让进了府之后除了第二上午见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主子的新来的下人们惊喜莫名。府中原本的老人倒是习以为常,他们家公子原本就是神出鬼没的么,她们早就习惯了。 “公子。”刚一进门管事就带着人迎了上来。谢安澜随意扫了一眼,便在管事身后的人中看到了那个叫红香的丫头。让规规矩矩的跟在管事身后,一眼也不多看一句也不多,面色却比刚被谢安澜带回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也只是一眼扫过,谢安澜便不再管她,只是朝管事点了点头问道:“这几可有什么事儿么?” 管事道:“昨儿穆公子来了一趟,属下告诉穆公子公子有事不在家,回来就禀告公子。穆公子也没什么要事,便走了。还有公子吩咐王掌柜和孙掌柜准备的关于开铺子的计划,他们也呈上来了。只是还需要公子亲自过目。”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回头送到我书房,派人去穆家送个信儿,看看穆兄在不在,有空的话,我请他去沧海楼用午膳。” “是,公子。”管事点头,转身吩咐身边的人去办事了。 谢安澜慢悠悠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路过中庭的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方信在院子的一角练功。谢府并不算大,自然也没有专门的练武场,所以方信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练功了。养了这几,虽然还没能让方信的身体恢复原本的健康,却跟红香一样气色好了许多。 “方信这几怎么样了?”谢安澜问道。 管事道:“请大夫给他看过了,身体有些虚弱,不过他还年轻再养养就能恢复。只是他的左手却是伤的太久,没办法了。武功倒是十分,咱们府上也有几个会些拳脚的年轻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听了公子的吩咐,这几他也教了下面的人一些功夫。看着像是军中出身的。”陆离能够看得上眼的人,自然都不简单。这管事自己不会武功,但是见识却不少。 谢安澜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不远处的方信招了下手。 这么几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方信自然不会察觉不了。只是看到对自己招手的白衣少年,放心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前几日那个逛青楼,调戏花魁,盖郡王麻袋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自觉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却也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少年人。偏偏,这个少年还是他的以后的主子。每看到他一次,方信就觉得自己未来绝对没什么福气享受平静的日子。 虽然心里活动丰富,方信还是一脸平静的走到了谢安澜跟前,“公子。”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身体好了么?” 方信点头,“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丰富。” 谢安澜有些为难,方信能力是够了,但是他以前是景宁侯府的人而且还是得罪了人被卖出来的。现在跟着她自然没问题,谢无衣只是一介平民遇到那些王孙权贵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如果跟着陆离的话,就有些麻烦了。想了想,谢安澜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方信是护卫统领,让他做一个贴身侍卫倒是有些屈才了。而且一个六品官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一看就来历不凡的侍卫也不太像样。在城里的话,陆英也勉强够应付了。 想到此处,谢安澜也就不再多想了。只是点头道:“看来气色不错,一会儿陪我出去吧。” “是,公子。” 题外话 亲们端午节快么么哒,吃粽子么?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三章 拒绝 去穆家的人很快回来禀告,穆公子中午在沧海楼恭候公子大驾。d7fd4b8f于是,处理完了手中的事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谢安澜就带着方信往跟穆翎越好的沧海楼而去了。 沧海楼是一家新近开业的酒楼,布置的风格却与静水居有几分相似。最要紧的是,它距离静水居也不远。原本因为静水居关门而有些败兴而归地人们便都转到去了沧海楼,因此虽然是新店开业,生意却十分不错。 谢安澜倒了沧海楼的时候穆翎已经到了,坐在沧海楼二楼的厢房里,穆翎懒洋洋地打量着推门进来的谢安澜和跟在他身后的方信。谢安澜有些歉意地道:“我来晚了,穆兄见谅。” 穆翎摇摇头道:“是我来早了。” 谢安澜仔细观察了一下穆翎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来。只得走到穆翎对面坐了下来。穆翎却顶着方信打量了好一会儿,皱眉道:“这位…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来。 方信倒也不避讳什么,拱手道:“方信见过穆公子。” “方……”穆翎记性本就不错,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想起了什么,道:“你是景宁侯府那个侍卫统领?” 方信沉默地点了点头。方信当初的事情谢安澜自然也知道了,倒是没想到穆翎竟然也知道。不过她无意揭方信旧伤,便开口道:“穆兄,方信现在是我的人。” 穆翎挑眉一笑,也明白了谢安澜的意思。他原本就不是喜欢揭人伤疤的人,自然也就跟着一笔带过了,“方兄,幸会。” “不敢。”方信恭敬地拱手,便退了出去。 等到伙计过来替他们点过了菜又退下,谢安澜方才问道:“穆兄,这几可还好?” 穆翎一怔,失笑道:“无衣是沈姐的事情?” 谢安澜点了点头,穆翎笑道:“没什么,为兄让无衣担心了么?” 谢安澜耸耸肩笑道:“那倒是没有,这点事穆兄都解决不了,岂不是让我看?” 穆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跟无衣比起来,我岂不就是要让人看的?至少,我可没有福分与流云会首一起去逛倚红阁。”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顿时有几分僵硬了,“这个…是巧遇。”苏梦寒专门跑到倚红阁去跟他巧遇的。 穆翎摇摇头,倒是没有再数落她什么。无衣这个年纪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想要往秦楼楚馆跑也是理所当然的,谁没有这个时候呢。只是…“听你还随苏会首去拜访过怀德郡王?” 谢安澜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顺道去见识一下倚红阁当家花魁的姿容如何。” 穆翎摇头有些无奈的笑道:“如今倚红阁里可都传遍了,无衣公子风流倜傥,不仅让倚红阁的杜仙姑娘倾心不已,就连嘉州醉欢楼的言大家都是无衣公子的红粉知己。” 谢安澜摸了摸额头,干笑了两声不知如何作答。 话间,他们点的酒菜已经上来了。沧海楼的的菜色确实是不错,味道竟然也不输静水居的。谢安澜尝了两口抬头问道:“穆兄觉得跟静水居的酒菜比起来如何?” 穆翎品味了一番,方才道:“味道不错,跟静水居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不过…味道和菜色倒是跟翠华楼更接近一些。做菜的厨子就算不是宫里出来的御厨,也应该是御厨教出来的。酒不如静水居好,起来,这整个京城若之论酒的话,静水居当名列前三。如今被迫歇业,倒是被沧海楼抢去不少生意,实在是可惜。” 谢安澜点头,觉得穆翎的评价十分中肯。 “这么,这沧海楼背后的老板,应该跟皇室有关系了?” 穆翎道:“你对沧海楼感兴趣?沧海楼好像是挂在郑家名下的,从理王妃那里论的话确实是和皇家有些关系,他们能请到御厨也不奇怪。” 谢安澜摇摇头,低头吃菜。御厨的手艺可不多见,之前整个京城也就只有翠华楼一家罢了。如今多了沧海楼倒也不算是坏事,前提是,他们跟静水居被砸的事情无关。 两人用过了午膳,又让二换上了茶水点心,沧海楼的厢房布置的十分舒适,坐在里面就算是消磨时间也是十分惬意的事情。两人相对而坐,聊起了一直在筹备的海运的事情。虽然准备工作已经做了很多了,但是许多细节还是需要慢慢敲定。至于货船正式能够起航,只怕最早也要到明年开春去了。 “听无衣最近打算做别的生意?”聊完了正事,穆翎才开口问道。 谢安澜挑眉,“穆兄怎么知道?消息好灵通,才刚开始准备呢。” 穆翎笑道:“无衣公子在牙行里一掷千金买了好些人和产业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 谢安澜无奈的摇头道:“我这算什么一掷千金?不过是买了一个铺子和一个庄子罢了。那这点事应该不至于传到穆兄耳朵里吧?” 穆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不是有人特别关心无衣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不会忘了告诉我一声。” “关心我?”谢安澜皱眉,谢无衣这个身份,在京城好像没有什么仇家,出了那位靖安侯颜锦庭,不过他应该不像是会关注这种事的人。脑海里瞬间已经赚了好几遍,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道:“是,沈姐?”感觉除了沈含双,就没有多少人如此关注她和穆翎之间的关系。当然苏梦寒也可能会做这种事,但是谢安澜觉得他还没有这么无聊。 穆翎不答,谢安澜却已经从他脸上的神色知道了答案。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沈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穆翎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拒绝了她的提议吧。” 谢安澜了然,也是,穆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沈含双这个众人眼中穆翎的未来妻子,却对谢无衣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无比信任,百般关照,正常人都会觉得不高兴。虽然沈含双未必真的在乎穆翎,但是样子总是要做出来的。而且,在沈含双眼中,谢无衣就算不会抢走她的情郎,却切切实实的威胁了她的利益。 穆翎靠着椅背,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跟沈姐清楚了。” “你了什么?”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道。 穆翎道:“请她另择良配,她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答的,但是别的……” 谢安澜看着穆翎,问道:“穆兄,你…心中对沈姐,可还有感情?” 穆翎闭目养神并不答话。谢安澜心中微微轻叹了一声,感情的事情并不是有就有没就能没了的。穆翎对沈含双这个人被本身或许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对三年前曾经救过他的少女的感情却不是作假的。曾经的穆翎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对方为期的。当两个完全不同的印象从何在一起,即便是穆翎知道沈含双并不是他曾经认识或者以为的模样,理智上做出了决定,心中只怕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的。 良久,穆翎方才道:“或许,当年我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就像是我不知道她三年前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这三年为什么从来不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如今却又出来一样。” 即使是现在,穆翎都不觉得自己看透了沈含双。如果没有无衣的提醒,不定现在穆翎也未必就能想清楚下决断。或许,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少女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谢安澜忍不住问道:“沈姐怎么?” 做戏是要做全套,沈含双演了这么久对穆翎情有独钟的角色,总不至于心在就半途而废吧。 穆翎不语,脸色却稍稍有些沉了下来,嘴角也下唇了几分,显然沈含双的反应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她不同意。”穆翎道。 沈含双的反应自然不会单单是不同意三个字能够概括的,事实上沈含双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只需要忧伤幽怨的跟在穆翎身边,出现在穆翎出现的场合,幽幽地望着他,自然就能够激起人们的千百种想象。也幸好如今上雍皇城里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承府那边,否则不准穆翎现在已经成了上雍新一任的渣男了。 更不用那些仰慕第一美人的热血少年,见到这样的情形更是恨不得摩拳擦掌冲上去将穆翎恨恨地走上一顿。虽然这些人不能真的对穆翎做什么,却还是给他找了不少麻烦。这也让穆翎看沈含双的目光越发的深邃复杂起来。以沈含双的聪明他不相信她不知道自己那样做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沈含双却依然还是那样做了,毫不犹豫的利用那些其实跟他们毫无关系只是单纯的倾慕她的少年。 这样的沈含双,真的是当初那个救了他性命的善良少女么? 原本穆翎心中还对自己的决定有几分迟疑,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越发坚定了起来。 “公子,穆公子。外面有位沈姐要找穆公子。”门外,方信沉声禀告道。 穆翎神色微变,沉声道:“不见!” 题外话 亲们粽子节快么么哒。抱歉这两开始看房子,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事都要自己亲自去,更新可能会不稳定。我会尽量保持正常时间更新,如果晚了也会尽量补上的还望见谅么么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四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一更) 门外安静了下来,显然是方信出去传话去了。 但是没过一会儿又吵了起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少女的声音由远而近,却在距离厢房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就是更加尖锐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因为被人拦下了而大动肝火。 听着外面越发难听的斥责声,谢安澜和穆翎脸色都沉了下来。方信虽然已经卖身给谢无衣了,但是曾经毕竟是景宁侯府的侍卫统领,并不是真正的卖身为奴的下人。更何况他是个有能力的,谢安澜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都存着几分尊重。这样一个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丫头肆意叱骂,实在是…… 穆翎直接站起身来上前拉开了原本紧闭的厢房大门。 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外面正在大放厥词的丫头倒是吓了一跳。谢安澜站在穆翎身后就看到那个绿衣裳的丫头正是平时跟在沈含双身边那个叫玉儿的丫头。 见穆翎出来,方信便不再挡路侧身站在了一边。 那叫玉儿的丫头看到穆翎脸色难看也有些害怕,但是很快就将这点害怕抛到了脑后,跺着脚不满地道:“穆公子,你看看这个下人,竟敢拦着我们的路!” 穆翎冷声道:“方兄不是我穆家的人,就算是,也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闻言,玉儿一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虽然只是一个丫头,但沈尚书在朝中毕竟是握着实权的,而沈含双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所以走出去也是风光无比,别人对她也总是客客气气的。少有人如穆翎这般疾言厉色的冷声斥责,玉儿原本还满心的愤愤不平,也在穆翎冰冷的目光下化为了乌有。 “穆翎哥哥。”门口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谢安澜正想开口却见到沈含双快步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一把将玉儿拉到自己身边,道:“穆翎哥哥,玉儿只是因为我一时着急才会失了分寸。是我管教无方,还请穆翎哥哥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听了这话,玉儿眼圈立刻有些红了。感动的望着自家姐不出话来。 穆翎淡淡地扫了周围围观的人们一眼,冷声道:“有什么话进来。” 完,便转身走了进去。谢安澜朝着沈含双点了点头,想要转身像穆翎告辞。沈含双都找到这里来了,肯定是有事情要她还是回避的好。虽然担心穆翎被沈含双伤害,但是穆翎是个男人,穆翎是她的朋友而不是她的属下更不是她儿子,她不可能随便去参与穆翎的私事。只能在必要的时候提醒他,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无衣,进来。”身后传来穆翎的声音。 谢安澜一呆,无奈的叹了口气。莫名想起自己上次被迫围观的悲催心情。不过上次她是以为沈含双和穆翎之间有希望的,带着几分作为电灯泡的尴尬。这次倒是不至于此,反倒是多了几分围观的兴致。 沈含双和玉儿也跟着进了厢房,只有方信依然留在外面。方信能在景宁侯府做到侍卫统领的位置,自然还是很有分寸的。他知道自己新来乍到,并没有完全取得主子的信任。虽然公子逛青楼,打王爷闷棍这样的事情都带着他,但是是信任不如是试探考验罢了。而作为一个随身侍卫,太关注主子的私事是不应该的。 厢房的门重新关上,房间里的人却谁都没有话。 谢安澜悠然的坐在窗口端着杯子继续喝茶,这里不是她的主场,她现在只是一个看客。 只是却有人看她这个看客很不舒服,沈含双皱着眉望着谢安澜好一会儿才对穆翎道:“穆翎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翎皱眉,“你想什么?” 沈含双幽幽道:“你那突然甩出一句要我另择良配就避而不见,我该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我…” 穆翎深深地看了沈含双一眼道:“我以为我已经得很清楚了。” 沈含双脸色一白,身体仿佛也在微微颤抖一般。身边的玉儿连忙扶住她,看向穆翎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怒意。沈含双颤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只是一句话就能得清楚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宁愿在这里陪谢公子喝茶,也不肯听我几句话。” 穆翎道:“你有什么话,现在便罢。” 沈含双沉默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摸摸鼻子,厚脸皮地当没看懂她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给她面子的男人,沈含双有些意外也有些恼怒。只得开口道:“谢公子,我有些私事想要跟穆翎哥哥谈,能不能请你回避?” 穆翎道:“我们没有什么不能对外人的事情,更何况无衣是我兄弟。你直吧,我们还有事。” “穆翎哥哥!”沈含双含怒道,“好,我!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整个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你既然无意接受我,之前为什么还要…现在,现在又出这种话来,难道你之前一直是在戏弄我?” 谢安澜对沈含双的演技叹为观止,若不是见过沈含双的另一个面目,不准真的要觉得穆翎才是负心薄幸的那个渣渣了。 穆翎眼神深邃的看着她,良久才问道:“你想要什么?你救过我的命,所以,你想要什么尽管,只要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什么?!”沈含双心中一震,面上首次闪过一丝惊慌。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依然还是被穆翎捕捉到了,心中更是一沉。 沈含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看着穆翎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 “穆公子,你太过分了!”沈含双话还没完,就被旁边还红着眼睛的玉儿打断了。玉儿瞪着穆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姐能贪图你穆家什么?为了你,姐不知道在老爷面前了多少好话,还被老爷禁足责罚,你竟然…你竟然…你真是太过分了!” 沈含双垂眸,轻咬着唇角幽幽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是以为我贪图你们穆家的财富么?穆翎哥哥,不管是谁对你了什么,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你……”仿佛不下去,沈含双掩面转身推门跑了出去。玉儿怒瞪了两人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好演技!谢安澜在心中赞道,她是越来越好奇这个沈含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就这样的演技,混进宫里去不定真能干掉柳贵妃最后问鼎后座呢。用来跟穆翎,柳十三,高裴这些年轻伙子混是不是有点大材用?或者,是因为沈含双看不上昭平帝年纪大了? 穆翎沉默的坐在一边一杯一杯的喝着茶,谢安澜觉得他是在将茶水当成酒来喝。显然心情也十分不美好,犹豫了一下,谢安澜忍不住劝道:“那啥,穆兄。涯何处无芳草?” 穆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衣以为他是因为跟沈含双决裂而痛苦?其实并不是。虽然三年前的穆翎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那个救过他的姑娘的,但是那姑娘三年前就杳无音信了。这些年来,穆翎从来没有将她和沈含双当成同一个人看过。即便是现在,穆翎的看法也没有怎么变过,依然觉得沈含双还是那个沈含双,并不能完全当成自己喜欢的姑娘。况且,少年轻狂时候的炽烈感情经过几年时光消磨,又还能剩下几分? 穆翎难过的只是沈含双确实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这件事本身。原来那个他一直一位善良纯澈,他之前十多年的时光中遇到的唯一一个善良且毫无目的的姑娘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单纯。这个事实,比他对的打击倒是必感情更大一些。 良久,穆翎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想到,盯上穆家这点东西的还不仅仅是柳家。” 谢安澜道:“这可不是一点点东西,穆家东陵首富,指缝里随便漏一点也足够许多人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穆翎摇头,皱眉道:“我只是不太明白,她身为尚书府千金,将来嫁的必然也是名门望族权贵公子,不会缺钱花,这又是何必呢?” 谢安澜心中暗道,沈含双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千金。 穆翎也不傻,沈尚书就算再爱钱也不会连女儿的名声都不要了的去算计穆家。更何况,比起爱钱,沈尚书明显的是更爱权。但是,如果沈含双这样做不是为了沈家,那么…… “无衣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穆翎看着谢安澜道,如果不是无衣提醒,他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开始怀疑沈含双。有的事情是不知道则罢了,一旦刻意去探究,就很容易会发现破绽了。 谢安澜略有些歉意地道:“这个…我也算是意外得知的消息,只是却不能告诉穆兄消息来源。呃,我的一个朋友曾经不心看到过,沈姐似乎和理王殿下交情不浅。” 穆翎沉默,久久不语。 沈含双并没有离开沧海楼,沧海楼顶楼的一个房间里,沈含双美丽的容颜上犹如覆盖了一层冰霜。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沈含双和一个不起眼的灰衣男子,一坐一站房间里寂然无声。许久,沈含双沉声道:“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被穆翎发现了,现在看来,是有人在穆翎耳边了什么。派人去查查,这段日子穆翎到底跟什么人接触过!” 其实不用查,穆翎是他们这半年来的重点关注对象,灰衣男子直接答道:“穆翎如今在守孝,平时除了处理穆家生意上的事情以外,很少出门。唯一接触的比较多的人,只有谢无衣。” “这个谢无衣到底是什么人!”沈含双有些恼怒地道。 “谢无衣的是嘉州人,但是除了户籍和一些基本情况以外什么都查不到了。有人暗中磨掉了他的一些痕迹,我们的人若是差的太过深入,还会被人阻拦。所以,这人背后必然有别的势力,而且,他仿佛是从嘉州横空出世的,这人本身未必就真是嘉州人。” “嘉州,谢无衣…” 灰衣人想了想,又道:“起来,谢无衣出现的时间和陆探花到嘉州的时间倒是都差不多。听谢无衣跟陆离也有些交情,不过在京城他们倒是极少见面,只有人看到他们和泉州考中进士的几个人一起去过翠华楼一次。” 沈含双凝眉道:“今年西江倒是出了不少人才,特别是泉州。陆离,谢安澜…谢无衣…都姓谢?” 灰衣男子摇头,“陆夫人跟谢无衣应该没有什么关系,陆夫人娘家只有她一个独女,母亲早逝,只有父亲还在是一个穷秀才。家里族中都没有兄弟姐妹。” 沈含双挑眉道:“你觉得,谢安澜像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么?” 灰衣男子摇了摇头,他也曾经远远地见过那位夫人一眼,别是一个穷秀才,就是皇室亲王府里的郡主们,也没有哪个比她出色的。但是陆离不用,虽然在泉州几年却是在京城长大的。谢安澜他们却也查过,确实是泉州城外红叶镇谢家村一个秀才的独生女儿,总不至于…是被人掉包了吧?陆夫人那样的美人儿,找一个已经不容易了,两个如此绝色还长得一模一样?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沈含双摆摆手,道:“罢了,先不去管谢安澜,让顶着穆翎的人心一点。还有谢无衣那里,我不管他是什么来历,坏了我们的事就是自寻死路!” “是,姐。” 吩咐完这些,沈含双起身走到窗口,从三楼往下看去,正好看到穆翎和谢无衣从楼里并肩走出来。两人笑着什么,穆翎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面对她的时候的冷淡和深沉。两人一起离开沧海楼顺着人流往前方走去。人群中,谢安澜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似乎在对穆翎些什么,却抬起头来目光淡淡的看向了三楼。正确的就是沈含双站着的窗口,沈含双并没有动,站在窗口神色冰冷地看着他。谢无衣朝她微微勾唇一笑,转身与穆翎走入了人群,渐行渐远。 “承府那边怎么样了?”沈含双突然开口问道。 灰衣男子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答道:“依然还没有什么头晕,一些职位低微的人畏惧陛下的旨意,倒是配合了承府。但是那些手里掌握着打量田地的权贵和世家依然无动于衷。”沈含双转过身来,冷笑一声道:“单单一个的承府,就想要从那些世家权贵们手里抢利益,当真是不知死活。若是陛下肯支持他们或许还好一些,可惜咱们这位陛下啊…这二十多年谁见他做过一件正事?突然一时兴起下了这个一个旨意,看似站在承府这边,这两承府尹被弹劾谁见到他过半句话?” 灰衣男子皱眉道:“但是陛下将所有的折子都压下来了。” “总有压不住的时候。”沈含双淡淡道:“等到朝野上下都对曾奉维不满的时候,陛下也未必能够压得住。到时候还要看陛下肯不肯保他,如果不下不肯,他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这么,土地和夏税的事情,咱们不用担心了?” 沈含双道:“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下面那些人瞎操心罢了。不过陛下在这个关头搞出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啊。” 灰衣男子道:“今属下刚刚收到一个消息,是…太医已经确定了柳贵妃这一胎怀的皇子,而且贵妃平安生下皇子的机会很大。陛下似乎,有意在柳贵妃生下皇子之后就立为太子。” 沈含双秀眉一凝,“什么时候的消息?” “刚刚。”灰衣男子道。 沈含双漫步走回来坐下,秀眉微蹙,“宫里的消息不是柳贵妃这一胎有些危险,最近柳贵妃一直都在卧床养胎么?柳贵妃已经不是第一次产了,这个年纪还怀孕,难道还能比年轻时候更加健康?”灰衣男子摇头,他也不是给柳贵妃诊脉的太医,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自从柳贵妃怀孕之后,宫中为柳贵妃诊脉的太医就被昭平帝严密监控起来。想要接触到他们并不容易,凤台宫更是守卫森严。所以很多关于柳贵妃的消息其实都是猜测。 沈含双若有所思地道:“如今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关注承府那边,却突然传出这么个消息…显然也是有人看不得柳贵妃安宁。不过,陛下选在这个时候弄出这么大一团乱局,只怕打得也是这个主意吧?” 灰衣男子点头同意,看向沈含双问道:“姐,王爷那里……” 沈含双垂眸道:“王爷手下幕僚不少,总不会看不明白这些。他只怕也是觉得承府这边比较急一些,毕竟孩子出生长大还有很多事情。不过,还是派人给王爷报个信儿吧。” “是,姐。” 完这些,沈含双有些疲倦地起身道:“罢了,我先回去了,朝堂上这些事情有的是人操心。咱们如今要注意的还是穆家,让人心一些,别弄得跟柳家一样最后鸡飞蛋打。” “是,属下明白。”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五章 出事(二更) 转眼到了五月底,似乎所有的人都瞬间忙起来了。谢安澜忙着准备静水居重新开业和新开的商铺的事情,分家的时候得到的两个铺子也需要重新打理。只是因为谢安澜和谢无衣身份精分的原因,这两个铺子和静水居一样都是属于谢安澜掌管的,而即将新开业和跟穆翎之间的合作却需要谢无衣亲自处理,于是谢安澜更加精分的不亦乎。 陆离也很忙,承府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起来。虽然昭平帝压着弹劾曾大人的折子没有处置,但是也没有替他们什么话,更没有斥责那些上折子弹劾的人。于是双方都觉得陛下是向着自己的,越发闹得不可开交。陆离每忙的团团转,实际上对土地户籍重新归置的效果微乎其微。然而即便是事倍功半,承府的大大的官员们却依然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坚持。 等到陆家的人上门了,谢安澜才想起来陆荞的婚期到了。按虽然分家了但是陆离又没有被宗族除名,陆荞成婚陆离是应该回去出席的。但是陆离这些日子忙的连谢安澜都显然有空闲跟他话,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的妹妹的婚礼,陆离自然也不会去在意了。等到陆家的人上门来表示明是二姐的婚期,老爷请四少爷和少夫人早些回去的时候,谢安澜只能很遗憾的表示:四少爷不在京城啊。今一早就带着人出门巡视承府治下各县的政令执行情况去了。少也要两三才能回得来。 谢安澜表示出嫁从夫,陆离出门前没有要她去出席妹妹的婚礼,所以谢安澜理所当然也是不能去的。然后让芸萝将早先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前来的陆家人,是给陆荞添妆的,就将人给打发走了。 陆家的人表情有些古怪的走了,直到第二陆荞出嫁陆家都没有再来人。谢安澜也懒得去关注陆荞的婚礼到底办得热不热闹。林青书如今还在翰林院里坐着庶吉士,自然也没有能力在京城置办产业,婚后依然还是居住在陆家的宅子里,这些却都跟谢安澜没什么关系。 只是两三后,谢安澜却有些不安起来了。因为陆离原定的两就回,却直到第三早上都没有回来。不仅陆离没有回来,跟着陆离去的陆英也没有回来。如果陆离有什么事情绊住了的话,至少会让陆英或者派人回来报个信才对。 没等到中午,谢安澜便派人去承府衙门询问了曾大人,得到的消息却让谢安澜心中微沉,曾大人也不知道陆离的下落,陆离也并没有让人回来禀告下面事情没办完需要耽误行程之类的消息。老元从衙门回来禀告曾大人已经派衙役出城去查看消息了,但是谢安澜却依然无法放心,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直到旁晚的时候,衙门来人请谢安澜过去。谢安澜也不耽搁,直接跟着人去了承府衙门。 衙门大堂里,曾大人脸色有些难看的在大堂上踱步。看到跟着衙役进来的绝色女子,脸上不由得闪过几分愧疚。 “曾大人。”谢安澜沉声叫道,神色镇定自若并不慌乱。 曾大人眼中闪过几分赞赏,叹了口气道:“陆夫人,你千万别着急……” “曾大人,请您直吧,陆…我丈夫出什么事了?”谢安澜沉声道。 曾大人沉默了片刻,道:“派出城去的衙役已经回来了,陆大人…失踪了。” “失踪?!”谢安澜蹙眉,半垂的眼底闪过一丝放松。至少,比最坏的消息要好那么一点儿。陆离上辈子那么倒霉最后都能重权在握的活到将近三十岁,这辈子总不会还不如前世吧? 曾大人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是,陆大人是在办完事回京城的路上失踪的。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大人,请问他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跟着他一起去的人呢,总不会全都失踪了吧?” 曾大人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谢安澜竟然还能如此冷静且思路清晰。不过想起上次陆离入狱的时候这个女子地表现,又觉得好像不难理解了。也不隐瞒,曾大人道:“陆大人是在古塘县外二十里的地方失踪的,古塘县是陆大人这次巡查的最后一处,他离开之后就是准备回京的。原本…这次的事情不该派他一个刚上任没多久的年轻人去,但是衙门里……” 曾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衙门里品级够的官员就这么几个,要么是跟他不对盘从头到尾就反对土地查收的,要么就是万事不管只出工不出力的。他这个承府尹必须坐镇衙门,也就只能派陆离去了。而且以陆离的心计能力,也不用怕他被人糊弄了。谁知道竟然会出这种事情? 摇摇头,曾大人将话拉回正题,道:“跟着陆大人一起去的出了陆大人的随身护卫,还有六名衙门的衙役。只是陆大人和那位护卫还有两名衙役失踪了,还有四个,都死了。” 谢安澜沉默的点了点头,曾大人有些苦恼地直叹气。出了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下属的家属。幸好谢安澜并不用他安慰,很快就抬起头来道:“多谢曾大人告知,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大人派人给我传个信儿。” 曾大人连连点头道:“尽管放心,对了…陆大人毕竟是承府的官员,在古塘县出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事。古塘县衙门那边会查,咱们承府,还有大理寺那边也会派人下去查的。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多谢。” 完,谢安澜便干净利落的告退了。让原本胆战心惊准备迎接家属哭闹的曾大人倒是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长叹了口气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谢安澜回到家中的时候,苏梦寒已经在府里等着了。苏梦寒既掌握着流云会的消息渠道,又有高阳郡王那里的消息,无论什么事情知道的都绝不会慢。看到谢安澜回来,苏梦寒有些担心地道:“陆夫人,你…。” 谢安澜不等他完,直接打断道:“苏会首来得正好,我要离开京城几。这几劳烦你派人保护一下西西。” 苏梦寒点头,反应过来沉声道:“你要去古塘县?” 谢安澜点头,苏梦寒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只得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住她,“古塘县在上雍西南二百多里处,是承府治下最大的一个县。如今的知县是昭平九年三甲同进士出身,名唤于敏光。流云会的势力大多在陵江沿岸,雍州附近特别是这样的地方了解的并不多。不过,如果你需要传什么话,可以去古塘县城里的苏记绸缎庄。”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 苏梦寒淡淡笑道:“夫人不必太过担心,在下相信陆大人吉人自有祥。” 谢安澜莞尔一笑,点头道:“借你吉言。西西就劳烦苏会首了。” 苏梦寒摇摇头,“分内之事。” 谢安澜不再话,转身回房准备去了。看着她的背影,苏梦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陆少雍真的不会有事吧。不然…许多事情就又更加麻烦了。最重要的是,晞儿好不容易有一个…还算正常的家,又要没了那孩子还不难过死了。而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晞儿一直待在身边的。好好地,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对陆离下手呢? 谢安澜很快吩咐府里闭门谢客,然后去了谢宅让人去给穆翎送了个信告诉他她有事要离开几,就带着方信趁着城门还没关出城去了。 还没来得及用晚膳,方信就被谢安澜叫上一路出了城。城外的道边树上系着两匹骏马,方信一眼看过去就发现这是两匹难得的好吗。谢安澜也不多什么,直接上前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方信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这马一看就是有人专门准备在这里给他们用的。也让方信明白他们这一趟出来绝对不是公子一时兴起想要出去游玩那么简单了。谢安澜沉声道:“古塘县。”马鞭在身后一拍,马儿叫了一声便如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方信愣了愣,也连忙跟了上去。 苏梦寒让人准备的果然是好马,全速奔跑起来两百里的路也不过是一个半时辰就已经能看到古塘县的城门了。 谢安澜勒住了缰绳,望着远处并不大的城池神色莫名。方信跟上来,看了看谢安澜低声道:“公子,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咱们只怕要找个地方借宿,明一早才能进城。”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也好。” 路边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子,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整个村子也只能看到一两点火光。两人下了马背,直接牵着马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你不问我,来这里做什么?”一边走,谢安澜一边问道。 方信摇头道:“公子是主子,自然是公子了算。” 谢安澜笑了笑道:“我来找一个人,昨他在古塘县失踪了。跟着他的几个人被发现都死在了古塘县外二十里的地方。” 方信一怔,只听谢安澜继续道:“这个人,你也见过。” “是…陆大人?”方信是见过陆离的,就在他被带回谢宅的第二上午。不过只是不远不近的看了几眼,听府里的人起那是今科探花,是自家公子的好友。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是啊。” “陆大人是官,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世上确实是有不少穷凶极恶或者胆大妄为之徒,但是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真的有所依仗,否则很少有人会对当官的下首。不是因为畏惧这个人或者这个官职,而是对当官的下手从某种角度来就是对朝廷的挑衅。特别是这还是子脚下,就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么多年,方信还是第一次听有当官的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被人截杀,而且还是个京官。 谢安澜侧首道:“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 方信犹豫了一下,道:“听承府这些日子闹得动静挺大,会不会是……” “那也应该先杀曾大人才对。”谢安澜道。 方信道:“或许是…杀鸡儆猴?”京城里的大事情他也听过一些,最近京城最大的热闹大概就是这事儿了。 “……”谢安澜默然,良久才摇了摇头。如今与权贵们的博弈之中,承府并没有站上方。直接杀人并不是官场上人惯用的手段,除非是万不得已,基本上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村口。这是一处不算的村子,掩藏在月色下的房屋零零散散也有三四十户。两人直接上前去敲响了村口还亮着灯火的那户人家的木板门。 方信将两匹马拴在了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走过来时门还没有开。谢安澜又敲了几下,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有些惊恐戒备地看着他们,“你…你们是…” 谢安澜含笑点点头道:“打扰了,大婶。我们从外地来,色晚了这城门也关了。想在您这儿借宿一宿,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妇人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眉眼带笑的倒不像个坏人。但是身后那男子却是人高马大…… 谢安澜塞了一块碎银子过去,笑道:“大婶,你别怕,我这大哥看着是有些严肃,不过他是个好人。” 银子似乎让妇人的胆子大了一些,那的一块银子只拿在手里就沉甸甸至少也有个二三两。都足够她们这样的人家一家人过两个月了。犹豫了一下,妇人还是点了点头道:“进来吧,地方,只怕要委屈公子了。” 谢安澜笑道:“多谢大婶,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可以了。” 妇人也不多什么,让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谢安澜对身后的方信点点头,踏入了矮的有些昏暗的屋子里。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六章 陆离的线索(一更) 这是东陵国很典型也很常见的村间民居,跟当初谢秀才家的房子有几分相似。d7fd4b8f不过谢家的房子好歹还多了一圈篱笆围成的院子,这里却是直接省了。进了屋子就是一个的堂屋,应该是平时一家人用饭或者待客的地方。在昏暗的只有豆大的灯火下显得昏暗无比。 刚进屋,谢安澜有些不习惯的眯了下眼很快便适应了下来。妇人有些窘迫地道:“家里有些简陋……”这两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进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不习惯的。别的不,就是县城里那些人都不愿意到她们这样的人家来。 谢安澜摇摇头道:“已经很好了,家里只有大婶一个人?” 妇人眼中的警惕更甚,有些粗糙地手紧紧拽着那块碎银子。犹豫了一下道:“还有我公婆和两个孩子。他们在后面的屋子里睡了。” 谢安澜没有再问她的丈夫去哪儿了,这大婶既然没有显然是不在家,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不在家,对这个世道的女子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家人的房子本就不多,那妇人将原本睡着两个孩子的房间腾了出来,将孩子抱回自己房间去睡。才将空房间让了出来,方信看了看,开口道:“我在外面打个地铺即可。” 谢安澜点了点头,其实她本身倒也没有那么介意跟方信住一个屋子,谁还没有个事急从权的时候?不过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还有将来如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方信很可能得抹脖子谢罪,谢安澜觉得还是算了吧。习武之人,在堂屋里打地铺和在房间里打地铺并没有什么差别。 一夜无梦,第二还未亮谢安澜就醒了。因为这户人家醒的比她更早,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便也睁开了眼睛,想起还下落不明的陆离了无睡意。 起身收拾了,两人也没有用早膳,直接就准备先进城去看看。那妇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住了一晚上,连杯茶都没有喝过就收了人家二三两银子。这些村间妇人虽然将钱财看的极重,但是是非对错还是懂得。 “两位公子…不如用过了早膳在走?”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不用忙了,大婶,我们进城去吃也是一样的。”她知道,其实普通的百姓并没有用早膳的习惯,他们一直秉持着自古以来的习惯一只用两餐。早饭还不到这个时候用。 妇人想起自己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只得点了点头。走到门口,谢安澜顿了一下脚步,道:“大婶,昨儿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不少官差,这古塘县没什么事儿吧?” 妇人脸色微变,看了看谢安澜没有话。 谢安澜笑道:“按这子脚下应该不会有什么悍匪才对,但是那些官差…大婶,你们这一带还安宁么?” 妇人看了看门外,叹了口气低声道:“听公子的口音是外地来的?咱们这古塘县往常倒是都好好地。只是前两日…不知道怎么的有好几个官差死在了路边上。” “连官差都敢杀,你们住在这里……” 妇人摇摇头声道:“咱们这儿哪里来的什么悍匪?这古塘县附近还驻着朝廷的兵马呢。我们当家的,每年的徭役就是去给那些兵营里修什么…这都去了大半个月了…” 谢安澜做出一脸好奇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怎么会…” 妇人道:“听人,是得罪了什么人。公子年纪,喜欢听稀奇的,还是别问的太多了,不好。” 看那妇人的模样,谢安澜也知道应该问不出来什么了。点了点头谢过她,又给了一些碎银子,才带着方信告辞出门。 出了门走过一段路,两人又回到了昨那条通往县城的大路上。谢安澜一手牵着马,回头问道:“你怎么看?” 方信道:“悍匪杀官差的事情确实是有,但是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却是少见。更何况,那个妇人得不错,守卫京城附近也就整个整个的兵马是东陵兵马精锐,名为神武军,也就是寻常百姓口中的御林军。神武军四分之一兵力的飞羽营就驻守在这里的。这样的地方,别是悍匪,就算是普通的土匪都少见。” 普通百姓都以为御林军是专门守护皇宫安全的,也就是传中的大内侍卫。其实并不一样,宫中侍卫是侍卫,而御林军是正规的军队。神武军分为羽林营,飞羽营,飞虎营和神箭营。其中只有羽林营是驻扎在皇城内的,一般人分不太清楚他们和京畿巡防营的差别,甚至根本弄不清楚他们的存在。但是朝中官员却是清楚的,除非有内乱或者外地来犯,羽林营一般是不怎么动作的。除了羽林营以外,剩下的三营都呈三角之势驻守在上雍皇城附近的三个地方。一旦雍州附近有什么事情,他们就是拱卫皇城最坚实的力量。 谢安澜道:“这么,陆离遇到意外可能性是很的,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方信沉默地点了点头。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先进城再!” 两人翻身上马,朝着古塘县城飞奔而去。 到了古塘县城下的时候,城门也才刚刚打开,门口只有赶着进城卖东西的百姓挑着担子提着篮子等待入城。倒是让牵着骏马的两人显得有些显然。 进了城,两人先找了一个热闹的地方吃早饭。古塘只是一个县城,这个时代的人们流动性并不大,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一步。因此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自然也就当成趣闻一半的津津道。几个京城来的官差死在了古塘县外面这种事情自然是更加让人震惊,也让人们更加好奇起来了。 “我老舅在衙门当差,听那些死了的人,都是被一道给砍了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啊。”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喝着粥,一边听着身后的人们窃窃私语。显然这事儿也并不是可以光化日之下公然讨论的。 另一人啧了一声道:“这算什么,听还有一个京城来得官儿不见了,不定是被悍匪抓走了呢。” 有人不解,“土匪抓当官的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要钱?” 另一人嘿嘿一笑道:“那那些人出城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那位大人生的好生俊俏,不准是被抓上山去做山大王的女婿了?”其他人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官的被杀还是被抓对他们这些民百姓来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茶余饭后磨牙的笑谈罢了。 “少胡,咱们古塘谁听过有什么土匪山贼的?”一个中年男子道:“要真是有山贼土匪,大家还能消停?” “那你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谁知道呢…”一群人东拉西扯,话题也渐渐地远了。谢安澜坐了一会儿也没有再听到有人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对方信点点头起身结账走人了。 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查事情确实是有些困难。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方信问道:“公子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道:“我想看看那些衙役的尸体,还有那些出事的地方。” 方信道:“这个时候,尸体应该在义庄里。不过如今这气,也有可能已经烧毁了。至于出事的地方,打探起来应该不难,不过公子若是尸体下查,就要避开衙门的人,只怕还是要等到晚些时候。” 谢安澜也只得叹了口气道:“方才那些人,那些官差都是被一刀毙命,你能做到么?” 方信道:“承府的衙役虽然身手都一般,但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应该是做不到的。” “自然不是一个人。”谢安澜道,“陆离身边跟着的人,身手虽然比不上你,但是也不算差。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即便是你只怕也未必能讨到好。”不仅是因为陆英的身手和衙门的衙役相助,最重要的是,陆离本身就是个大杀器。有陆英牵制来人的话,死的是谁还好。 方信道:“如果是多个人的话,确实是有可能。这些人身手应该都不差,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能比。” 谢安澜想了想,道:“先去义庄。” 义庄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古塘县成外五里处的一个有些破败的院子。只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此时义庄外面也守着不少衙门的官场。这样的事情自然拦不住谢安澜,即便是大白。将放心留在外面策应,谢安澜找了个无人的死角,动作灵巧敏捷的攀上墙头转眼间消失在了墙头上。 方信躲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看着谢安澜消失的身影,心里难得的对这个新主子多了几分好奇。这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却能和曾经的东陵首富穆大公子称兄道弟。虽然穆家捐献了家产之后只怕算不上是东陵首富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穆家只是捐出了一半的家产呢。剩下的依然足够让无数人垂涎不已。 更不用,这位少年公子还有一身不错的身手,又和今科探花是朋友。 即便是知道身为随身护卫不该多问多想,方信也很难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 一刻钟后,谢安澜神色凝重的从里面出来了。从头到尾当真没有惊动半个人。 阴沉着脸找了个溪边将手洗了好几遍,谢安澜紧锁的眉头才渐渐松开。虽然才过了两三,但是这个季节尸体已经有些不太好的味道了。方信问道:“公子,如何了?” 谢安澜垂眸道:“早上那人的没错,确实都是一刀致命的伤痕。” “什么样的伤?”方信问的有些犹豫,他不也不太确定这位公子分不分的清楚刀伤的种类。 谢安澜却不在意,抬手比划了一番,道:“伤口长,而且宽。由上而下…我觉得应该是那种…类似雁翎刀的兵器,可能要略宽,略重一些。” 闻言,方信微微变色。雁翎刀一种东陵军中的制式军刀。但是样式并不完全一样,不仅是军中各地衙门衙役的佩刀很大程度上也与雁翎刀类似。但是谢公子得那种略宽一些的雁翎刀,却是神武军的士兵惯用的。 谢安澜挑眉看他,“看来你很知道是什么样的?” 放心皱眉,有些艰难地道:“神武军。” “神武军?”谢安澜垂眸,“按神武军和京畿巡防营是归陛下亲自掌握的,陛下自然不会想要杀了陆离。陆离跟朝中的武将也没有什么交际,那么…就是有能调动飞羽营的人了。驻扎在古塘的飞羽营统领是谁?” 方信低头思索了一下道:“一年前是三品忠毅将军郭威,只是不知道现在还不是了。” “陆离是来巡视各地衙门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上军中的人?”谢安澜沉思着道。方信摇摇头,他只能他知道的东西,推测到底是为什么等等却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谢安澜问道:“你可知道飞羽营的驻地在什么地方?” 方信微微变色,“公子该不会想是…飞羽营是精锐重兵驻守,可不是义庄这样的地方能比的。一旦被人发现擅闯军营,无论你有没有理由都是死罪。” 谢安澜摆摆手道:“我就是问问,你想的太多了。我就一个人,再胆大妄为也不会想要去硬闯军营的。”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一点儿也不能放心。 谢安澜一点儿也不在意方信的担忧,两人在到处走了走,果然发现不少衙门的衙役。似乎都是在找人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是在寻找陆离。 “你们是什么人!?”看到两人的身影,在周围搜查的两个衙役立刻就冲了上来。 方信沉默的垂眸,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悄悄的握紧了。 谢安澜含笑道:“两位大人,我们是刚到古塘的,正准备进京呢。在城里歇脚,听这附近风景秀美,所以才想出来走走。” 两个衙役有些怀疑地看着两人,这个少年看着确实像是那些追求风雅的读书人,但是那个大汉却明显是个练家子。谢安澜神色不变,笑道:“我这兄长以前也是从过军的,这不是伤了一只手么,这才回家来的。这次也是为了护送我上京。” 两人看过去,果然看到方信一只手垂在身侧,一看就是连握拳都不能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挥挥手道:“既然没事,就快些走,别在这附近停留。” 谢安澜点点头,似乎颇为无奈地道:“这附近是出了什么事儿么?我们今才到的,怎么这么多官差啊。” 衙役哼了一声,道:“死人了,还不走!” “走!这就走!”谢安澜连连点头,拉着方信匆匆而去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直道摆脱了两个衙役的视线,两人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谢安澜脸色微沉,侧首看向方信道:“那两个,真的是衙役?” 方信不答,谢安澜轻哼一声,凤眼微微眯起,“分明是训练有素的人,这样的人若是衙役,承府里那些剧都是饭桶。他们真的是在找陆离?”或者应该,他们这么认真的搜寻,真的是为了救陆离而不是为了杀了他? 至少证明,陆离现在并没有落到别人手里,应该算是个好事儿吧? 两人回到城里已经是下午,现在算来陆离失踪已经整整两了他们却还什么线索都没有。虽然面上依然从容不迫,但是谢安澜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着急的。这样自己在外围查,只怕是查不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了。看来还是要另想办法。 方信去苏记绸缎庄打探消息去了,谢安澜坐在茶楼里听二话。二在等到了谢安澜打赏的银子之后,立刻知无不言的告诉了谢安澜他所知道的事情。这家茶楼是整个古塘县最好的茶楼,消息自然也比别处要流通得多。 “公子是想问那位不见了的陆大人啊?”二滔滔不绝,起来,那位陆大人还到咱们茶楼里来过呢。 谢安澜做出好奇的表情,“哦?不是那位大人是来巡视各地衙门的么?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是你们知县大人请他来得?” 二摇摇头道:“拿到不是,是那位大人自己带着人来得。听那位大人是头晚上到了咱们古塘的,这么第二早上一早就带着人来咱们这里吃早膳来着。那位大人倒是没有什么架子,也没有穿官服。若不是相貌实在是俊雅,咱们也不能记得那么清楚。那位大人吃过早膳之后就走了,还是等到出了事儿的才想起来,没想到那俊俏公子竟然是京城来的大人。真是可惜了…。”着,二还忍不住摇头叹息。 谢安澜垂眸,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问道:“那位大人是在哪儿用的早膳,二可还记得?” 二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谢安澜,谢安澜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从外地来得,这不是还没有见过京城来的官儿么。所以就想瞻仰瞻仰…” 人都没了,确实是只能瞻仰了。二心中暗道,看着这长相俊秀的公子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又捏捏自己手里的银块,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在隔壁的厢房。早上咱们茶楼里人多,都是来喝早茶的,那位大人嫌吵,就找了一间厢房。那房间现在正好空着呢,公子想要过去坐也可以。” 谢安澜笑道:“那就多谢二哥了,坐了京城的官大人做过的地方,不定我也能混个官儿当当呢。” “……”您怎么不想想那位官大人如今这倒霉的下场呢?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是二还是满脸笑容的将谢安澜换到了隔壁的厢房。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两个厢房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摆设。谢安澜坐了下来,东摸摸西看看,当真有几分没见过世面的地方来得公子哥儿的模样。子脚下的百姓总是有几分高人一等的矜傲的,二退出去的时候心中还在默默嘲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 等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谢安澜才停了下来坐在桌边垂眸细细思索着。陆离虽然有些挑剔,但是却并不是一个毫无节制的任性的人。出门在外,有公务在身,暂住在骨汤县衙的陆离即便是县衙的饭菜不好吃他也不太可能专程出来吃一顿早膳再回去。 如果是为了听听风土民情的话,他就不应该坐在厢房里,而是在外面的大堂,甚至是市井间而不是这个古塘县最好的茶楼。 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扫了一便,谢安澜将手伸到桌子下面慢慢地摩挲着。然后又换了另一半继续,半晌之后,在谢安澜纤细的手指触碰到身后摆着花瓶的雕花木几下面的时候顿了一下。俯身去看,看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谢安澜想了想,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在木几下面不停的磨划着。良久之后将纸笺从下面抽出来,果然看到炭笔磨划过得地方有几个浅浅的自己。 谢安澜神色淡定的收起了纸笔,袖中的短刀飞快的在矮几下面划了几下,锋利的匕首立刻将那上面凹凸不平的几个字全部划去只留下一片不显眼的划痕。 做完了这些,谢安澜方才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收了他银子打赏的二满脸殷勤的将她送出了门,谢安澜站在茶楼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转向茶楼右前方,那边街道的尽头,便是古塘县的正中央位置,是古塘县衙门的所在处。 正垂眸沉思着,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无衣公子?” 谢安澜回头,便看到一个端肃秀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湛蓝衣衫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寻常服饰的男子。但是从他们的站姿和气势就能看出,这几位显然都不是普通人。 谢安澜含笑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浮云公子,幸会。” 题外话 啦啦啦啦六一快亲们,还有人要过六一节么?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七章 线索,求见(二更) 柳浮云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带着明显的意外神色,“无衣公子怎么会在此?” 谢安澜淡笑道:“应该是…跟浮云公子一样的目的罢?”柳浮云是大理寺的人,之前曾大人也过陆离被劫杀失踪这个案子承府和大理寺都会插手。这个时候柳浮云出现在古塘县城,所为何来不言而喻。柳浮云等人应该是今早上接了大理寺的命令才出发的,这个时候就赶到了也不算慢了。 柳浮云微微蹙眉,“无衣公子与陆大人……”他与谢无衣并不相熟,但是却知道这少年和穆翎关系极好。也听闻他跟陆离有些交情,毕竟也算得上是同乡。倒是没想到陆离出事,谢无衣竟然比他还早到古塘。这就不是有点交情能够做到得了。 谢安澜道:“在下与陆大人在西江便已经结识,这些日子在京城也多有关照,如今出了事,自然要略尽绵薄之力了。” 柳浮云点点头,微锁的眉头略松了一些,似乎是接受了谢安澜的这个理由。 “公子。”方信从另一边过来,有些戒备地看了柳浮云等人几眼。柳浮云看着方信,片刻间就想起了他的身份,“方统领。”柳浮云的堂姐是景宁侯府的夫人,柳家与景宁侯府的关系一直极好,柳浮云自然是认识方信的。 方信看向柳浮云的神色除了戒备还多了几分不善,并没有搭话只是沉默的站到了谢安澜身后。 柳浮云神色微变了一下,也默然无语。 方信的事情他也听人起过一些,据是景宁侯府的大公子看上了景宁侯府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只是这丫头原本是跟方信早就有了婚约了,最后那丫头成了景宁侯府大公子的侍妾,方信却被打断了一只手扔进了牙行。柳浮云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始末,却也并不太喜欢景宁侯府那个应该叫自己堂舅的大公子,但是也并没有去管这件事。这原本就是别人家的事情,冒然插手只会让人觉得多管闲事。 柳浮云也不去理会方信的敌意,侧首看向谢安澜道:“不知无衣公子如今在何处下榻?” 谢安澜道:“就在城中的青城客栈,浮云公子现在是要去衙门的么?” 柳浮云摇头道:“不,我们也去青城客栈。不打扰公子吧?” 谢安澜摇头,表示并不。 倒是柳浮云身后跟着的人忍不住道:“公子,咱们还是去古塘县衙吧,那里也安全一些…” 柳浮云不以为意,“安全?连光化日之下截杀朝廷命官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哪儿能绝对安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缺了一截的手指,柳浮云对谢安澜道:“若是不麻烦,还想请无衣公子带路。” “自然。”谢安澜点头道:“我来的虽然比浮云公子早,身份所限,能查到的东西却不多。浮云公子来了,或许陆大人能够早日平安归来呢。” 柳浮云淡然一笑,一行人跟着谢安澜往城中的客栈而去。 回到客栈,柳浮云等人自去安顿。方信和谢安澜则径自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方信跟着谢安澜进了房,才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是想要跟着柳暮?”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他,道:“我以为你是跟景宁侯府有仇,难道跟柳家也有仇?” 方信沉默,他跟柳家倒是真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多也不过是景宁侯府的侯夫人是柳家的女儿罢了。但是起来他被打被卖,跟景宁侯夫人也没有直接的关系。 “抱歉,公子。” 谢安澜摆摆手道:“谁还没个喜好?你讨厌柳浮云没关系,只要别误事儿就可以。” “他很厉害。”方信沉声道。 谢安澜有些诧异地挑眉,“嗯?柳浮云?你是他的武功很厉害?”柳浮云会武功他是知道的,应该也不错。但是有多厉害他倒是没想过。若是真的厉害又怎么会被苏梦寒的人砍了手指呢。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他只是被砍了手指而不是被砍了脑袋,身手应该确实是还不错的。 方信摇头道:“武功是不错,我的是心计。” “这个啊。”谢安澜点头,“浮云公子聪敏多智,上雍皇城中谁不知道?现在他自然是越厉害越好。”前提是,幕后黑手跟柳家没有什么关系才行,不然的话柳浮云随时可能反水,那就是一个最危险的敌人了。 “公子觉得,他可信?”方信问道。 谢安澜思索着道:“柳浮云这人啊…如果不牵扯上柳家的话,大半时候他还是可信的。”柳浮云这人他自己并没有什么险恶的心思,即便是有野心也是在正常范围内的野心。哪个人能完全没有野心和**?柳浮云这人人品不差,性格也不坏,心性既不像柳家人狂妄骄横,也不阴险狠毒。如果没有柳家,他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方信认真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了谢安澜的法。在京城这么多年,确实是没有人听过柳浮云有什么劣迹。 两人正话,门外传来了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方信过去开了门,柳浮云站在门口。 谢安澜挑眉,“浮云公子?” 柳浮云淡淡点头道:“可有打扰到公子了?” 谢安澜摇摇头道:“浮云公子请进来话吧。” 柳浮云走进房间,这是客栈的字号房,房间分外里外两间,外面可以待客议事,里面才是住人的地方。两人在外厅坐了下来,谢安澜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到柳浮云面前,问道:“浮云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柳浮云点了下头,直言道:“在下初来乍到毫无头绪,无衣公子来得早些,不知是否有什么线索?”谢无衣年纪虽然,但是能够跟穆翎相交甚笃,孤身一人在京城也能混的风生水起,柳浮云不相信他来了这么九会什么都查不到。 谢安澜轻叩了一下桌面,道:“在下想先问浮云公子一个问题。” 柳浮云点头,示意他可以问。 谢安澜道:“浮云公子为何不直接去衙门,反而要在客栈落脚。若是在下猜得不错的话,即便是没有遇到在下,浮云公子应该也没有打算立刻去衙门。”他们遇到的那个茶楼,根本就不在从京城来进入古塘县城的大门往衙门的路上。柳浮云等人出现在那里,也是绕了不少路的。 柳浮云一怔,点了点头,道:“陆大人在古塘县外出事,古塘知县本身就难辞其咎。古塘因为有飞羽营驻扎,治下几乎从未出现过任何凶横匪盗。怎么会让陆大人一下子就遇上了。” 谢安澜心中有些惊讶,柳浮云竟然直接就怀疑起古塘知县了。虽然她也觉得有些关系,但是毕竟还没有证据。 “如此,无衣公子可否告知在下?”柳浮云问道。 谢安澜点头道:“浮云公子调查案子,不知是否方便带上在下?”顿了一下,谢安澜连忙补充,“若是不方便也无妨,在下同样知无不言,毕竟咱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柳浮云倒是十分大方,“无妨。” “多谢。”谢安澜谢过,略思索了一下,将一上午的事情都了一遍。却是隐去了不久前在茶楼里的发现。 柳浮云皱眉道:“无衣公子怀疑陆大人失踪的事情,是军中之人所为?” “兵器是。”谢安澜道:“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用飞羽营的兵器嫁祸。不过…我去义庄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人正在准备焚烧尸体。毕竟,这个季节,尸体摆了两三了,现在焚毁也算是得过去。” 柳浮云一只手快速的转动着手中一串念珠,一边思索着道:“陆大人跟军中的人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没有。”谢安澜道:“陆大人在京城唯一认识的有军中关系的人仿佛只有高裴将军一位,而且并无什么交集。至于另一位,靖安侯府的侯爷前些日子带人砸了陆夫人的茶楼算不算?” 柳浮云摇头,“靖安侯府就算在军中还有一些影响力,也绝对插手不了神武军的事情。” 谢安澜道:“既然都没有关系,那么,陆大人也未必就是因为得罪了军中的什么人才遭此横祸的。” 柳浮云问道:“谢公子有何高见?” 谢安澜摇头道:“在下对朝堂上的管事并不熟悉,只怕无法给公子什么意见了。不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古塘县令身为古塘县的父母官,总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 门外,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公子,古塘县令于大人求见。” 闻言,谢安澜对柳浮云挑眉一笑道:“您看?这不是浮云公子才刚到古塘县没一会儿功夫,连杯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于大人就知道了么?可见于大人对治下的掌控还是不错的。”甚至谢安澜觉得,他和方信入城这位知县大人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应该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罢了。毕竟比起浮云公子这样的官身,谢无衣只是个人物。就算在京城有些名气也还传不到古塘来。 柳浮云站起身来,秀的容颜上隐隐露出几分冷意,点了点头道:“谢公子言之有理,不如谢公子与在下一道去见见这位知县大人?”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八章 误导(一更) 古塘县知县于敏光有些焦躁的站在客栈楼下的大堂里等着,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现,但是一双有些狭长的眼眸里却隐隐闪动着外人看不见的烦躁和不安。他要等的人是从京城来得那位大名鼎鼎的浮云公子。想到自己已经念过半百,却还要恭恭敬敬地站在这里等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子,于敏光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愤懑不平。 同时,也让他想起了前几也到过古塘县的另一个年轻人——承府通判陆离。那位陆大人甚至比柳浮云更加年轻,相貌更是俊雅不比,令人想要不感到妒忌都难。 正想着,就看到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模样的男子。虽然都穿着常服,但是容貌气度都非常人能比,于敏光看着当先的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知道这就是他要求见的人。 “下官古塘县令于敏光,见过柳大人。”于敏光上前恭敬的拱手一揖。 古塘县令是正七品,柳浮云是大理寺左寺丞正五品,确实算得上是上官了。 柳浮云微微点头,淡然道:“于大人来得好快。” 于敏光心中一跳,连忙笑道:“早知道京城会派上官前来,下官早就派人在城门口等着了。没想到派去的人有眼无珠不识大人金面,下官迎接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柳浮云道:“大人不必如此,不知可有陆大人的下落?” 于敏光看了一眼眼前人来人往的客栈大堂,有些为难地道:“大人,此处人多口杂,不如还是请柳大人移步县衙?” 柳浮云侧首想了想,点头道:“也罢。” 于敏光连忙挥挥手招呼等在门外的衙役,“来人,还不快去帮柳大人搬行礼!” 柳浮云皱眉,沉声道:“不必了,我们已经安顿下来了。就在这客栈住着吧,现在先去衙门办事。于大人……”于敏光原本还想什么,对上柳浮云有些冷漠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将话咽了回去,只听柳浮云淡淡道:“我们的吃住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大人若是有功夫不如在陆大人的事情上多花些心思。毕竟…新科探花若是在古塘县出了什么事……” 柳浮云的意思于敏光自然明白,不管每一届的三鼎甲最后的成就能够如何,至少在当年他们都是受人关注的。若是科举当年三鼎甲之一就惨遭横祸什么的,朝廷的面子就不好看了。而今科探花在他的底盘上出了事情,他这个许多年都没有动弹过一下的七品知县别是往上升了,不被贬为庶民下狱问罪就算是不错的了。 于敏光连忙低下头,道:“多谢柳大人教诲,下官明白了。” 柳浮云回头对谢安澜道:“无衣公子,走吧。” 谢安澜点头,“柳大人请。” 跟在柳浮云身边的于敏光这才注意到谢安澜。原本以为这白衣少年不过是柳浮云身边的什么人罢了。但是此时听柳浮云对他的称呼和态度,好像又不是。 “不知这位公子是……” 谢安澜拱手道:“在下谢无衣,见过于大人。” 谢无衣?没听过。也没听上雍皇城有哪家比较显赫的姓谢的家族。 不等他多想,柳浮云已经当先一步走出了客栈,“走吧。” “是,是。” 一群人到了古塘县衙门,于敏光和柳浮云谢安澜在大堂里落座。柳浮云虽然相貌长得秀,但是办事素来是雷厉风行。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陆离在古塘县的事情。于敏光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官,却也算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方式弄得愣了愣,反应过来才连忙回答柳浮云的问题。 原来,陆离是四前的晚上快关城门的时候到的古塘县。陆离倒是没有如柳浮云这般别出心裁,而是直接去了衙门。因为色已晚,当晚自然就没有办正事,用过了晚膳之后就休息了。第二一早陆离才开始办公事。到此处,于敏光还称赞陆离办事干净利落。原本以为需要一整才能办完的事情,陆大人一个上午就处理完了。然后用过了午膳,陆大人就带着人出城回京去了。谁知道才出了城二十多里,就出了事了。 完,于敏光叹了口气道:“陆大人年少英才,若真的在下官的治下出了什么事,下官实在是愧对朝廷愧对陆大人啊。” 柳浮云沉默的听着,既不插嘴也不符合,仿佛眼前深情并茂的惋惜感叹的人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提线木偶一般。看得于大人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趣了只得恹恹地住了口。 听于敏光所的,倒是没有丝毫异常。仿佛陆离当真是运气不好出城就遇到了劫匪一般。但是柳浮云既然已经从谢安澜那里得知杀害跟随陆离的衙役的人可能与军中之人有关,自然不会被这些表面事情所惑。但是如果军中有人要杀陆离,为什么是在他离开古塘之后而不是到古塘之前呢。 飞羽营就驻扎在古塘,如果真是飞羽营的人的话,那么在陆离到古塘之前动手应该更加稳妥也更不被人怀疑一些。如此一来,原因大概就只有两个。一是截杀陆离这个决定是对方在陆离到了古塘以后才临时决定的。二是对方就是为了栽赃飞羽营。无论是哪一个,事情都比较麻烦。 与谢安澜对视了一眼,柳浮云转头看向一边的于敏光道:“已经两了,难道你们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古塘县就这么大,陆大人无论生死,总不至于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吧?” 于敏光抬手擦着汗,有些唯唯诺诺地道:“这个…大人恕罪,下官已经将衙门里所有的衙役都派出去了。实在是…或不准,那些悍匪是将陆大人给劫持离开古塘县了?” 柳浮云目光冷锐,“劫持?杀了那么多人,劫持一个六品京官,做什么?”若真是劫匪,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朝廷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六品官屈尊降贵去跟一个劫匪谈判。即便这个六品官是今科探花。 “这……”于敏光哑口无言。 “大人!”一个衙役匆匆而来,人还没跨进大堂口中就已经道:“大人,有消息了!” 于敏光大喜,“太好了!快!陆大人怎么样了?” 衙役一愣,摇了摇头道:“回大人,咱们刚刚得到消息,陆大人,可能是被古塘县北石牛山的土匪给抓去了。” 于敏光大怒,“竟然真的是土匪,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朝廷命官!” 谢安澜有些不解,“不是,古塘县没有土匪山贼么?” 于敏光看了一眼谢安澜,又看了一眼柳浮云,见他没有话的意思却同样望着自己,只得解释道:“谢公子不知,这世上哪儿没有几个无所事事落草为寇的匪类。只是咱们古塘县有重兵驻扎,是以从来没有过悍匪,那些人一般也不敢祸害老百姓罢了。那石牛山在古塘县北大约五十多里左右,地势险要,前几年不知从哪儿流窜来了一群山贼。县衙也曾经派兵剿过两次,他们仗着地势之利咱们都是无功而返。而且平时也没见他们抢劫古塘的百姓,只是偶尔对过往的商旅或者去别处抢劫。所以……” 谢安澜道:“不是有重兵驻守么?难道朝廷的重兵还对付不了几个土匪?” 于敏光摇摇头道:“谢公子有所不知,飞羽营乃是国之重器。非陛下的圣旨不可轻易调动,更何况在下这样的芝麻官呢。莫是调动了,下官就是想跟飞羽营的将军个话只怕也是不上的。” “原来如此。”谢安澜点点头。 柳浮云道:“既然现在有了线索,于大人打算如何?” “自然是一切听从柳大人的吩咐。”于敏光连忙道。 柳浮云垂眸思索了片刻,道:“飞羽营咱们确实是吊不动,但是…本官记得各地都是有驻军的,承府治下自然也不例外。本官记得…承府治下最近的驻军是在与古塘县邻近的平凉县?那里有一个守备营,应该有一千多兵马吧?” 于敏光有些忧郁,“大人,要调守备营的兵马,还需要府尹大人的同意。” 柳浮云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笺道:“于大人,事急从权。”纸笺上正是承府尹亲笔写就加印的调兵印信,不过并不是谁拿到这个就能调兵的,曾大人写给柳浮云的就只能柳浮云亲自或者再加盖了柳浮云的官印,因为事关古塘县,还需要古塘县令加印才能调兵。万一因此出了什么乱子,纸笺上加过印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倒霉。 柳浮云都这样了,于敏光自然也不能拒绝,只得点头同意,道:“若是能顺利救回陆大人,又能剿灭这伙山贼,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敏光急急忙忙的准备去临县调兵剿匪去了,大堂里只剩下谢安澜和柳浮云。柳浮云带来的侍卫和方信都守在门外。谢安澜眉头微锁,看了看柳浮云没有话。柳浮云自然看到了她的神色,开口道:“谢公子有话尽管便是。” 谢安澜问道:“大人当真觉得是那个什么石牛山的土匪绑走了陆大人?” 柳浮云摇摇头,道:“不好。” “既然如此……” “谢公子不觉得太巧了么?”柳浮云道,“我们刚刚在问线索,线索就出现了。如果这是真的就罢了,若是……” 谢安澜了然,如果这个线索是假的,那就明有人想要将他们往别的路上引,想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谢安澜微微蹙眉,柳浮云的意思她明白,但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陆离的安全。柳浮云看着他的神色,仿佛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开口道:“谢公子不必担心,既然没有找到陆大人…就明他至少还是活着的。他是朝廷命官,失踪了远比死了更麻烦。如果那些人已经杀了他的话,是不会将尸体藏起来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听起来真的让人觉得不太舒服。这位柳大人显然是不太会安慰人。 两人话间,于大人已经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柳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去临县紧急调兵去了。兵马会直接前往石牛山,您咱们现在是不是也……” 柳浮云道:“一来一回,兵马至少也要明上午才能到。我们现在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明一早直接快马过去,不定还能比兵马早一步到。” 于敏光干笑两声,连连点头道:“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咱们现在…” “本官想要看看那些被杀的衙役的尸体。”柳浮云道。 于敏光露出一个惋惜的神色,道:“大人恕罪,如今气日渐炎热,衙门仵作验过尸体之后,今上午已经将尸体烧了。” 柳浮云脸上现出不悦之色,“古塘里京城距离又不远,为何要将尸体焚烧?本官不行衙门仵作没有保存尸身的法子。将尸身送回京城入土为安才是正理,难道平时于大人都是如此做事的?” “这…”于敏光连连抹汗,“大人恕罪,实在是那些衙役被伤的有些…伤口腐坏的有些快了。送回京城只怕是有些不便…” 柳浮云自然知道这只是托词,轻哼了一声不再话,倒是让于敏光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柳浮云站起身来,道:“既然看不到尸身,有劳于大人将仵作验尸的记录送到客栈去。总不会…不心被烧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于敏光连连赔笑道:“下官立刻就让人送过去,大人现在是…” 柳浮云道:“不去义庄那就去出事的地方看看吧。谢公子,一起么?” 谢安澜也跟着起身淡笑道:“这是自然。” 两人不再理会于敏光,一前一后出门去了。于敏光一脸殷勤的将人送出了衙门,转身回来原本唯唯诺诺的脸上表情才慢慢敛去,片刻之后只剩下了阴冷。转过身,于敏光匆匆去了后院书房,书房里此时也坐着一个人,看到于敏光进来方才挑眉问道:“走了?” 于敏光沉着脸点了点头道:“柳浮云怀疑我了。” 那人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道:“怀疑就怀疑了,跟前儿一样,一刀杀了就是。” 闻言,于敏光原本还算沉稳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怒气,“你还好意思!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对付不了,还好意思吹嘘是什么朝廷精锐!现在那个姓陆的都还没有找到,你要知道,若是被他逃回了京城,只怕咱们谁都跑不了!” 那男子却并没有于敏光那般惊慌,“于大人稍安勿躁,就算真的被他好命逃回了京城又怎么样?他有什么证据是我们干的?” 于敏光垂眸道:“就算不管截杀他这事儿,他查到的事情也…不管怎么,一定要在柳浮云之前找到他。还有,别动柳浮云,他是柳家的人!他若是在古塘县出了事,咱们才真的是谁都逃不了了。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的怒火就够咱们消受的了。” 男子不屑地嗤笑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不过是个人老花黄的老女人,竟然宠爱至此。” 于敏光淡淡道:“那有什么办法,总之柳浮云能不动还是不动得好。” 男子点点头道:“他若是肯乖乖的转一圈就回去,或者是乖乖的去剿匪,我自然也不想对他出手,就怕他不听话。” 于敏光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找人盯着他吧。”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二十九章 人贩子?(二更) 离开了县衙,柳浮云便让自己身边的人分开去查探消息去了,只留下了两个人随身保护。加上谢安澜和方信,一行五人也不停留直接出了城,策马往陆离等人出事的地方而去。柳浮云和谢安澜策马走在前面,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浮云公子想要去看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两三了,就算原本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人给清理干净了。 柳浮云淡然道:“没什么,横竖在城里也做不了什么,出来看看或许会有发现呢。”在城里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能感觉到有人跟着。即使是现在其实后面暗地里也是有人跟着的,只是野外地势空旷,对方没办法跟的那么紧只是在后面远远的缀着罢了。 柳浮云侧首,“无衣公子还有什么线索,现在应该能告知在下了吧?” 谢安澜挑眉,“浮云公子怎么确定在下还有别的线索?” 柳浮云摇头道:“不确定,不过…既然无衣公子肯为了陆大人比在下还先一步来到古塘县。若是没有别的线索,无衣公子不应该如此淡定从容才是,至少…无衣公子是已经确定陆大人并没有姓名之忧吧?” 谢安澜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却没有柳大人如此的信心,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确定的事情?意外总是会发生的不是么?” 柳浮云点头道:“所以,无衣公子有些忧虑,却并不着急慌乱。因为你知道陆大人应该没事,却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出意外?” 谢安澜怔了一下,不由莞尔一笑,“浮云公子好一双利眼。” 柳浮云淡然一笑并不接话。 谢安澜想了想,道:“之前方信确实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没错。这古塘县是承府治下田地面积最大的地方,但是每年征收的粮税确实承府最低的地方。” 柳浮云挑眉,“那又如何?”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如果需要免税的地方多了,交的税自然也就少了。古塘县土地肥美,正是那些豪富最喜欢囤积的地方。但是若为了这点事情就截杀朝廷命官,那八成是疯了。 谢安澜摇头笑道:“这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线索,只是道消息而已。不过另外有人,这位于大人是昭平九年的进士,但是他在古塘任职县令已经足足有十一年了。” 柳浮云不语,谢安澜道:“古塘是承府治下的地方,而且还是个相对来比较富裕的地方,又是子脚下。但是这位于大人能够在这种地方做官,却足足十一年没有上升过一级,难道柳大人不觉得奇怪?”如果于敏光真的在朝中一点关系没有,也轮不到他在古塘这样的地方做官,早被扔到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去了。如果他在朝中真的有势力依靠,十一年没有升官又太奇怪了。古塘在于敏光的治下虽然没有什么惊人的政绩,却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可见于敏光这人不仅仅是像他们之前看到的只会溜须拍马,推卸责任的,应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一个有点本事,又有靠山的人十几年不升职太奇怪了,除非有什么他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柳浮云稍稍拉住了马儿的步伐,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突然,柳浮云沉声道:“先不去那边了,横竖也看不出来什么来。我们回去。” 谢安澜惊讶地看向他,柳浮云道:“回衙门,查账。陆大人是来查账的,如果此事真的跟于敏光有关系才导致他们突然决定下手,那么一定是衙门的账目有问题。”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推理,只是,“他们会不会已经将账目销毁了?” 柳浮云摇头,“这些年都没有人发现什么,证明他们的账册是做的不错。即便是被陆大人发现了破绽,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伪造出来一份新的账册。现在去看,除非他们一把火所有的账册烧了,否则必然还是原本的账册。最多漏掉几本被陆大人发现的破绽而已。若是如此,就证明此事确实是跟于敏光有关。” 谢安澜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陪柳大人去衙门了。” “无衣公子还有别的安排?”柳浮云有些诧异地道。 谢无衣指了指前面,道:“我还是想过去看看。” 柳浮云思索了一下,还是道:“如此也好,那么如果没有意外,明一早城门口见。” “好。” 双方告别,然后兵分两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公子要去看出事的地点?上午不是不去么?没有浮云公子带路,我们或许连靠近都困难。”方信看着远去的柳浮云等人的背影,不解地道。 谢安澜抬头看看色,道:“现在色已经晚了,而且,我们不去那边。不必多问,跟我走便是!”完,谢安澜一拍马儿,坐下的骏马飞快地朝着前面跑去。 片刻之后,两个衙役打扮的人出现在转弯的山脚下。转过弯时才发现,原本应该有人的路上早已经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怎么不见了?!” “快,回去禀告大人!” 方信跟着谢安澜弃了骏马飞快地穿行在山林中。虽然古塘境内并没有什么高耸崎岖的大山,只是普通的山林,但是连续在山林中不停步的奔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让放心有些疲惫的。对与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年更多了几分佩服。而让他不解的是,公子分明从来没有到过古塘,为什么却似乎对自己要去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连走错路的担忧都完全没有过。一步也不停地朝着他们的目标奔去。 直到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两人才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放心抬头看了看幽暗的色,以及周围的景致,推测他们应该是在古塘城东二十里左右的一个地方。这里却已经跟陆大人出事的地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了。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少年,眼中写着明显的疑惑。 谢安澜靠在一颗大树后面休息,一边指着不远处山下道:“看看那里。” 山下有几点星火,显然是有一个村子或者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庄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安澜道:“那个地方原本叫红光村,是古塘县下栖霞镇下面的一个村子。不过这个村子的土地在很多年前就被人全部买了下来,周围的百姓都没有了土地,有的人迁走了有的人成了这个庄子上的庄户。这个村子三面环山,方圆十里之类都没有别的人家。最妙的是,这里离县城很近,但是却隔着一座山,所以,除非像我们这样翻山越岭,如果走平路的话,到县城至少有五十里路。” “那又如何?”方信问道。 谢安澜淡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 方信也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公子是,这地方与陆大人的失踪有关系?”问题是,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谢安澜笑道。 等到两人下了山坡,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今晚气不太好,上没有半点星光月亮,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两人还没完全靠近这个庄子,就发觉不对了。无论是作为一个村庄还是作为一个私人的庄子这里的戒备都太严了。庄外养着不少看门狗不,还有专门的人守夜巡逻。想要瞒过人容易,但是想要瞒过狗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特别是那些被人牵着来来回回巡视的狗。 两人蹲在距离庄子不远处的一个草丛中,谢安澜回头对方信一笑道:“如何?现在觉得这庄子正常么?” 方信沉默,这庄子岂止是不正常?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方信问道,要进去有些困难,就这么撤了,等于一无所获。 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 “公子,这不行!你……”方信反对,谢安澜叹气,“我摸哨的功夫比你好,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两个时辰之后都还没出来,你就回城去找柳浮云,让他来救我吧。” “可是……” “没有可是。”谢安澜道,“我是老大,我了算!你武功不错,但是想要摸进去只怕才刚到门口就会被人发现。还是乖乖待着吧。” “……” 也不给他再反对的机会,谢安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闪身出了草丛,飞快地朝着庄子的方向接近。放心蹲在草丛里,目光极力地望着那飞快移动的人影。但是夜里的能见度极度,不过片刻他就再也看不见隐没进前方黑暗中的人了。 谢安澜身形灵巧的潜入庄子里,不得不庆幸之前缓了一身深色的衣衫。若还是一身白衣的话,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很容易暴露行踪。 庄子的矮的房子一排一排的整齐排列着,是不是有人走动巡视着。人谢安澜并不太担心,她需要心戒备的是那些嗅觉和听觉比人类灵敏许多倍的狗狗们。心地避开了巡视的人和狗,谢安澜找了个地方视野叫好又容易隐藏行踪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地方明显不像是一个庄子,倒更像是一个军营。不过布置这个地方巡逻和固定岗位的人并不算十分高明,才让谢安澜能够找到这样的地方做消息。只是,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多人戒备森严呢?又是为什么让陆离特意留下了这个地方做为线索呢? 陆离留在县城茶楼里的字迹并不多,显然也是匆匆刻下的。谢安澜看清楚能够看清楚的也只有栖霞红光几个字。然后出门的时候随口跟伙计扯了两句,就得知了栖霞镇这个地方。再要知道红光在哪儿就更容易了,还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谢安澜坐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居高临下望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屋子。深吸了一口气,如一个暗影一般无声的滑落树下,朝着灯光亮着的方向奔去。 屋子里隐隐传来有人话的声音,谢安澜绕道屋后的角落。这庄子上的房子都修的十分简陋,隔着一堵墙倒是不难听到里面的人话的声音。 房间里,有人沉声道:“货都准备好了没有,今晚就要有人来了。” 一个女声笑道:“尽管放心便是,咱们什么时候出过错?” 那人摇头道:“还是心一点得好,这两朝廷派人下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麻烦就大了。”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朝廷的人?不是解决了么?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有什么用?这些年哪年朝廷不派人来巡查,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男子没好气地道:“别提了!让人给跑了。也不知道那人跑到什么犄角旮旯的鬼地方躲起来,还是跑回京城了。听朝廷又派了人下来!” 女子有些迟疑,“这…应该也没什么吧。那个姓陆的应该不知道咱们这里。” “若是那些人倒霉,你觉得咱们能好?”男子烦躁地道,“算了!马上将这批货卖出去,咱们先些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么风头再!” 女子沉默了一下,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这样一来,钱少了不知道上面……”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大哥得是。” 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对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那男子三十出头的模样,长得人高马大,相貌凶恶,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女子二十七八模样,相貌并不算美丽,眉宇间却同样带着几分狠戾之意。这一对男女,让人一看就会觉得不是什么善茬。那中年男子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沉声道:“心点!” “是。”侍卫连忙答道。 见两人走远,谢安澜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至少,她得看看这两个口中的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跟着两个人几乎穿过了半个庄子,才来到了靠近庄子外侧的一个比较大一些的院子外面。院子周围不少人,谢安澜只得停了下来看着那对男女走了进去。虽然进不去,但是她却很快看清楚了这两个人口中的货物是什么。 一刻钟后,一群赶着马车的人进了庄子。马车就在那个院子外面听了下来,片刻后,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去。 全部都是女孩子,从十一二岁倒十六七岁不等。这些女孩子都穿着寻常布衣,却各个姿容出色,容貌秀美。比起京城里那些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半点也不差什么,甚至许多容貌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出色得多。只是这些女子此时都是脸色苍白,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排成一行一个一个的依次被推上了停在了院门口的马车。原来,这些女孩子就是他们所的货物? 谢安澜微微眯眼,人贩子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是讨人厌的存在。虽然东陵国人口买卖合法,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百姓来那也是自愿为之才合法。拐卖人口在东陵依然是重罪。另外,这个世间人并不值钱,所以拐卖人口的一般都是一些赚黑心钱的人,又三五人或者十来人为一个团伙,拐一些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卖给青楼之类的。但是像这样弄了这么一个大庄子,如此森严的守卫,只是为了拐卖几个姑娘却有些不过去了。得直白一些,这个庄子的主人有钱买下整个红光村,大概也不差拐卖一个人赚的那百十两银子了。但是要担的风险却太大了,要养这些驻守在庄子里的人都要花费不少钱。 这种高风险,低回报,高投入的买卖,真的有人肯做么?或者,这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谢安澜在心中暗暗思索着。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章 少女们的归处(一更) 正在心中盘算着,只见那群少女中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突然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朝着旁边冲了过去。院门口顿时一片惊呼,站在门口那中年女子厉声道:“拦住她!” 那少女并不是往庄子门口跑去,这周围这么多人她也不可能冲的出去。她是向着旁边不远处的院墙上冲过去的,她想——自杀! 只是她决心虽然坚定,却到底是个瘦弱的女子用尽全力也不可能比男子跑得快。在她快要撞上墙的那一刻,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了头发。奔跑的速度和来自后方的拉扯,让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到底没有直接撞上墙去。在暗中看着着这一幕的谢安澜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她高兴的太早了。只见那个扯着少女秀发的男子一把将少女拉了回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那少女站立不稳,直接被甩了出去,跌倒在地上。那男子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的中年女主阻止了。 “好了,别把脸打坏了。”那中年女子道,“这么漂亮一张脸,打坏了可就不值钱了。” 站在马车边上来“收货”的买家也赞同的点头道:“得没错,若是脸坏了的我可不要。不过这姑娘看起来是没调教好啊,带回去不会有麻烦吧?” 那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道:“我看就是皮子痒了,多收拾几顿就好了。” 着也不让旁边的那些少女在上车了,拍拍手一个男子提着鞭子走了出来。一言不发的朝着那地上的少女就甩了过去,那少女痛的在地上打滚,惨叫声不迭。周围的女孩子们也吓得抱成了一团,簌簌发抖。 见状,那中年女子才有些满意,挑眉笑道:“都看清楚了,乖乖的待着你们自然有好日子过,若是想要跟她学,不妨试试看自己能挨上几鞭子?其实呢,要我你们还折腾什么?难不成你们以为,从这儿出去了你们还能回去当你们的大姐?以前倒是也不是没有跑出去,或者卖不出去咱们一时心软放了的。你们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下场么?都被家里给沉了池塘了,命好一点的不定还能弄个病逝什么的。你们觉得,你们现在回去家里的人会高兴么?” 人群中,有少女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显然那中年女子得也是实话。她们这些人大都出身不错,许多还是书香门第的。这样的人家就格外的重视规矩,她们被人抓来这么多,还被迫学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闺誉名声早就没有了,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和少女的低低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看着那少女这副惨状还有那中年女子的话,许多原本还想要逃走的少女也歇了心思,甚至连跟那少女一样的求死之心都消失无踪了。选择死亡本来就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自尽亦然。 谢安澜靠在阴暗处,紧紧地盯着那地上的少女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不能冲过去,现在冲过去也救不了那女孩子,甚至如果她失败的话,还有可能会连累了那少女的性命。幸好,那些人也不是真的想要抽死那个少女。见她声音渐弱,那中年女子便下令让人停手,对那买主道:“这个这次看来你是带不走了,还是下次吧。下次多给你一个。” 那买主也没有什么意见,点点头道:“也好。这种还生着反骨的势必得好好调教才行啊。” “放心便是,咱们什么时候出过错?” 那买主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让人继续将那些少女赶上车。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匣子扔了过去道:“这次的钱。” 站在那女人身边的中年男子打开木匣子,里面果然装着慢慢地一盒子银票。随手点了点头道:“正好,不多不少。”隔得太远,谢安澜看不太清楚那些银票的面值,但是只看那装的慢慢地一盒子就可以知道绝对不是数。但是,跟前几辆车里的女子最多也不过才十几个而已。这些人,到底是将这些少女买去做什么的?收好了银票,双方交易就算是完成了。那领头的买主也不多话,朝着那对中年男女点了点头就准备告辞了。谢安澜心念急转,这个时候她有两个选择。跟着这些马车离开,也可以看看这些人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二是继续留下,查探这个庄子的内幕。这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拐卖少女人贩子的据点而已。 沉思了片刻,谢安澜还是屏住呼吸,趁着那些人要告辞动静有些大的机会退了出去。 回到庄子外面他们之前隐藏的地方的时候,方信还在那里等着。看到谢安澜顿时松了口气,谢公子进去好一阵子,庄外又突然来了好几辆马车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若不是记着谢安澜的话,方信都要忍不住进去一探究竟了。 “公子。” 谢安澜沉声道:“你回去找柳浮云,让他想办法查查这个地方。我现在有事。” “公子?!”方信一惊,公子这是想要单独行动? 谢安澜道:“这个地方古怪,让柳浮云想办法查查。你自己也心一点,柳浮云这人可以信,但是不可以全信。发觉不对的话,自己赶紧撤。”到此处谢安澜觉得有些郁闷,这个时候才发现,出了陆离她似乎都没有什么可信的人。穆翎跟他关系是很好,但是她连真实身份都还没向他坦白呢。也很难穆翎到底能不能接受他的兄弟其实是个女人的事实。苏梦寒跟他们关系也不错,甚至将自己的外甥都托付给她照顾。但是他们之间除了西西之外,更多的还是合作关系。合作这种事情,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其实随时都可以换一个合作者。 轻叹了口气,谢安澜道:“算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回承府给曾大人报个信儿,然后自己保全自己就行了。我先走了,我会留下线索的。”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慢慢从庄子里驶出来的马车,谢安澜飞快地遁入了黑暗中。看着再一次消失在黑暗里的少年,方信深邃的眼眸有些复杂难辨的情绪。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夜幕下安静的庄子,方信咬了咬牙,沉默的转身离开。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现在的处境着实算不上美好。无论是什么人躲在马车底下摇摇晃晃地走了这么久都不会感觉太好,这本是东陵国的马车又如此颠簸的情况下,就是坐在马车里都不会太好,更不用是挂在马车下面了。上面还传来马车里的少女们嘤嘤的哭泣声,谢安澜在黑暗中一边让自己挂在马车底下,一边还要记他们刚才行走的路线,再听到那些哭声,也忍不住脑子有些发胀。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一个躲时辰,谢安澜觉得实在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只得趁着夜色从马车底下滚了出来,闪进了路边的草丛中。这个身体终究还是无法恢复到前世的程度,挂在马车上那么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不过因为是好几辆马车一起走,而且走的也也是道速度并不快,谢安澜倒是不用担心跟不上他们。 跟在马车后面,一直到色将亮未亮的时候谢安澜才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们竟然回到了古塘县城! 此时还没到开城门的时候,但是这些马车到来的时候城门却打开了,几辆马车悄无声息的进了城。谢安澜早有准备,早先一步就回到了马车底下,自然也顺利的被带进了城里。马车从东门进去,拐进了城东一条花街最里面的一个院子。此时花街也早已经安静了下来,整条街上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马车压过路面的声音。沿街上那些醉生梦死的人们此时只怕早已经沉入了梦乡,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几辆古怪的马车。更何况,风尘之地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是被拐卖来的,就算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 马车从一个院门走了进去,停在了院子里。这是一家花楼的后院,谢安澜无声的从车上下来,闪进了院子里的花丛后面的隐蔽处。 一个脸上盖着厚厚的脂粉,装扮妖艳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有些挑剔地看着被赶下车来的少女们,轻哼一声道:“这次的货色倒是还算不错。” 那领头的男子笑道:“这是自然,咱们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这些跟妈妈楼子里的那些贱货可不一样。每一个都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是从就学的,跟楼子里那些临阵磨枪的可不是一流货色。” 那老鸨点点头道:“的不错,这样的姿色,这样的气质,随便一两个也足以撑起一个楼子了,更何况是这么多。让妈妈我来瞧瞧,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错。上面要几个新人,就将她们送过去吧。这五个,略逊一些,却也是难得的美人儿。前些日子已经有人定下来了,先在这儿放几,然后再送过去。剩下么还需要妈妈我亲自调教一番,才能派上用场。四娘调教人的手段太粗暴了一些,这些美人儿还得用些精细手段才是。” 那领头男子笑道:“这是自然,论调教人再没有比妈妈你更厉害的了。” 那老鸨突然一皱眉道:“前儿郭将军派人来想要个年纪一些的丫头,你们带回来了么?” 男子嘿嘿一笑,“自然带回来了。”伸手从人群里拉出一个姑娘,那孩子看上去还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看着甚至比高绫儿还要一些,长得却是清秀可人。白皙的脸还带着稚气和恐慌,眼睛里满是惧意,看上去楚楚可怜。 那老鸨伸出手勾起那姑娘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看着比上次那个漂亮多了。想必郭将军会满意的。就这个丫头,另外再点两个,一起给郭将军送过去。那边催的急,亮了就送。”“是。” 姑娘们被按照那老鸨方才点的,分成了三拨被分别带走。那个姑娘独自一人站在一边,吓得浑身发抖却半个字也不出来。她年纪还,并不像那些比她大就是的少女一般知道自己的命运。却也明白这些人不是好人,自己将要面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隐藏在暗处的谢安澜居高临下望着院子里的众人,心中有些明白了。 这些少女竟然都是从那些家世不错的人家拐来的千金闺秀。这样的少女想要拐带十分麻烦,因为她们身边经常都跟着丫头仆从。但是一旦她们被拐带了,她们的家人往往不该大张旗鼓的去找,因为顾忌自家和姑娘的名声。有些恪守礼教的,干脆就当自己的女儿死了,根本不会去找。 这些少女相貌生得好,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是从学习琴棋书画各种才艺的。自古一来青楼里的花魁要么是家道衰败的落魄才女,要么是从养大精心调教出来的。前者并不多见,后者却需要花费极大的心力。也真是因此,一个普通的丫头只需要十几两银子,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也不过几百两,但是一个花魁赎身费却往往高达几千甚至数万两。但是如果直接拐带那些被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再经过调教,就要简单得多了。这些人甚至能量产花魁,就算后来这女子的家人找到了她,已经沦落风尘的女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是绝不会认的。 而且,听这老鸨的意思,这些少女并不是打算送进青楼的。而是有人提前预定了的,这应该就类似与前世历史上的扬州瘦马之类的吧? 郭将军?这古塘县的郭将军还能有谁?忠毅将军郭威,显然这位飞羽营的主将,是个喜欢姑娘的变态! 看着在院子里手足无措的女孩儿,谢安澜垂眸思索了片刻心中眼底闪过一丝决断。 此时城中青城客栈的客房里,柳浮云正在彻夜不眠的看着手中的账册。他要求要看陆离看过的账册的时候,于敏光只是楞了一下就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甚至同意将账册送到客栈来让他过目。一晚上下来,柳浮云并没有从账面上看出什么太大的破绽,虽然有几处像是改动过的地方,但是做得也还不错,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但是其中却漏了两本没有送来。他让人去衙门问,于敏光推只怕是取账册的人不仔细落下了,色已晚明一早再送过来。 柳浮云没有去猜测于敏光这只是单纯的为了拖延时间还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伪造新的账册。不过很显然,这些账册确实是有问题的。 “公子,都快亮了,您是不是休息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杯参茶。 柳浮云抬头问道:“无衣公子还没回来?” 中年男子摇头道:“从昨跟我们出门以后,无衣公子和方护卫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柳浮云眉头紧锁,“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了?” “公子。”中年男子低声道。 “怎么?” “客栈附近,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柳浮云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道:“一个的县城,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谁给于敏光的胆子,他难道不知道,若是接连两位朝廷命官在他治下出了事。无论他是不是无辜的,都难辞其咎?”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看来,古塘县确实藏有惊的秘密。”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那中年男子敏锐的回身厉声道:“什么人?!” “是我。”方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中年男子快步上前拉开了门。看到方信的模样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放心还穿着昨白的衣服,只是衣裳凌乱上面还有不知从哪儿沾上的泥土灰尘甚至是草屑。 柳浮云眼眸一利,沉声道:“无衣公子去哪儿了?” 方信冷然看了柳浮云一眼,沉声道:“公子有事,让我回来告诉浮云公子一声。请浮云公子想办法查查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栖霞镇,红光村。”方信道。 柳浮云一怔,剑眉微微凝气好一会儿突然转身走回桌边翻起那厚厚的堆了一桌子的账册。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原来如此。”这里所有的账册都在,但是唯独没有栖霞镇的账册。柳浮云并不是古塘人,对这里也不熟悉。如果不是知道古塘治下一共有多少个镇子,应该有多少本账册,只怕连账册少了都不知道。如果于敏光一开始就拿一本假账册来糊弄他,他甚至可能根本不会知道栖霞镇下面有红光村这个地方。毕竟一个的村子又有多少人会注意? 柳浮云抬头看向方信,方信道:“公子,红光村多年前被一个神秘人买了下来,如今整个村子都已经迁走了,那里只有一个庄子。” “你们是去了那个庄子?”柳浮云问道。 放心点头道:“那个庄子守卫森严,公子进去了但是没能探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跟着昨晚进庄子的几辆马车走了,那马车从庄子里拉了十几个女子离开。” “拐卖人口?”柳浮云皱眉。 方信没话,他不会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表意见。柳浮云摇摇头,如果只是单纯的拐卖人口,谢无衣应该不会特意让方信回来通知他去查这个地方,自己却跟着走了。显然是有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对。 方信道:“那个庄子的守卫布置的十分严密,不像是一般寻常人的手笔。” 柳浮云有些疲惫的抬手按了按眉心,那中年男子道:“公子,这古塘县处处透着古怪,咱们是不是想回京城多带点人手再来?” 柳浮云摇头,“打草惊蛇,更何况古塘有飞羽营在。我们带的人再厉害能比得过飞羽营?没有确实的证据,谁敢飞羽营如何?”神武军是直属于皇帝掌控的兵马,也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在陛下面前告他们的状就算告状的人是柳浮云都不好使。若是最后拿不出证据来,不定就是柳浮云这个奸妃的娘家人想要陷害忠良了。 “但是” “没有但是。”柳浮云沉声道,“除非我走,否则你们现在只怕是走不了了。但是我若是走了,再回来还能不能找到证据和陆大人,就难了。如果让他们怀疑我们已经找到了什么证据的话,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介意让我们步上和陆大人一样的后尘。明明好了明早去剿匪,我们却要走,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中年男子沉默,谁能想到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无衣公子还了什么?”柳浮云问道。 方信道:“公子,如果他一直没回来,就将消息送去给曾大人。” 柳浮云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道:“照你的法,想要查红光村只是我们这些人只怕是不行了。更何况,我们还已经被人见识了。巡防营的兵马已经直接去了石牛山啊”现如今浮云公子竟然也面对跟陆离和谢安澜一样的窘境,无人可用。 这也不奇怪,毕竟是在别人的地头上,人再多也是嫌少的,何况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多。 “公子,咱们该怎么办?”中年男子问道。 柳浮云道:“不怎么办,按照昨的计划,剿匪。” “可是”明知道这只是对方想要调虎离山的计策,他们还照着对方的计划进行? 柳浮云道:“咱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陆大人已经遇害,那么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要查古塘县和飞羽营有的是机会。如果陆大人平安无事,那自然会让我们知道。现在,也只能赌他命大了。”柳浮云若是想要于敏光和飞羽营,只要他能活着走出古塘县回京去,有的是办法不急于一时。哪怕他最后也找不到什么证据,要毁了于敏光也不是难事。所以当前要紧的事情其实是陆离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而已,但是他们找不到陆离,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听完柳浮云的话,方信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方护卫,你做什么去?”身后柳浮云问道。 “找公子。”方信冷声道,既然柳浮云并不打算做什么,那他也不必待在这里了。 柳浮云有些无奈,“方护卫未免太过心急了,以无衣公子的心计功夫,自保绝不会有问题。你冒然行动莫要坏了他的事。” “”方信脚下顿了一下,沉默的出门离去。 题外话 么么哒瓦知道亲们想念陆四了。陆四很快就会出来哒。几章没有出现也正常哈,这两只毕竟不是连体婴,也不是二人转,男女主角是不可能一直黏在一起哒么么ps:话我从来没有让男女主分开各自奋斗啊,所以伦家还是很甜的。 pss:五月的活动,轻轻月票榜得了第三名。感谢所有的亲们的支持爱你们(づ ̄ ̄)づ╭?~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一章 救人灭口(二更) 亮之后,古塘县的城门终于再次打开。d7fd4b8f城门口又开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重复着每的日常生活的人们并不知道,那道他们以为入夜之后关闭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出的城门有时候会在半夜悄然开启再悄然关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谢安澜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坐在北城门边的一个茶楼上看着楼下的人们来来往往进出城门。她看到柳浮云等人从楼下经过,跟着于敏光一起出了城,她知道他们是往石牛山的方向去。谢安澜并没有开口叫住他们,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从留下经过。 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辆朴素无奇的马车从楼下经过。这马车跟街上最寻常来往的马车没有任何区别,半点也看不出来会跟青楼这样的地方扯上关系。但是坐在马车上赶车的那个人,谢安澜却记得。他就是昨晚去那个庄子揭了这些人少女回来的人之一。 等到马车出了城,谢安澜方才起身下楼慢慢地跟了上去。 其实不用跟谢安澜也知道这辆马车的去处,城北的方向不仅有石牛山,还有飞羽营。不过飞羽营距离古塘县城并不太远,最多也不过三十里左右,而且都是平坦的官道走起来也方便。毕竟飞羽营的粮草补寄都是要从古塘县过,若是太过偏远的地方发生什么事也不方便应对。 谢安澜并没有打算要现在就一个人独闯飞羽营,所以她是在路上动的手。 马车出城不过十来里,赶车的人两个人也很轻松自在。这条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了,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毕竟这里无论是离县城还是离飞羽营都很近,就算是再不长眼的匪徒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一个青衣少年突然出现在路中央,赶车的男子连忙拉住了马车,坐在旁边的人冷声道:“什么人拦路?还不让开,不想活了么?”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相貌俊秀非凡,面容带笑看上去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 “你让我瞧瞧马车里装的是什么,我让你们过去?”谢安澜脸上带笑,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她见过世界上最丑恶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却依然还是不能忍受,更不愿意让它在她眼前发生。 “臭子,还不滚开,别惹事!”两个男子见只是一个的少年,也并不担心。还是厉声道。 谢安澜偏着头看了两人一眼,道:“既然你们不肯,那么就只好自己看了。”完,身形一闪整个人已经飞快地扑向了马车。谢安澜的骑术不错,直接侧身跃上了马背,一只手拉过缰绳控制着不让马儿惊到,一边抬脚将站起身那人一脚踢了下去。那个赶车的人手中还握着一截缰绳,谢安澜朝他一笑手中的缰绳绕了几圈缠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人也踢了下去。 回身拍了拍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谢安澜跳到了马车前面的座位上去。回头掀开帘子,里面三个姑娘正抱成一团惊恐地望着外面。那个姑娘被两个稍大的少女护在怀中,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以免她叫出来。 看到外面竟然是个笑容亲切的少年,三个姑娘都不由得愣住了。 谢安澜朝着三人一笑道:“别怕,我不是坏人。” 这些姑娘这段日子不知道尽力了多少磨难,早就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哪里能听得进去谢安澜的话。依然抱成一团惊恐地望着他。 谢安澜回头一掌将扑上来想要偷袭的人拍开,同时手中匕首跟着飞了出去将那人的手掌钉在了地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谢安澜跳下马车,有些好奇地看着那惨叫的人,“原来你知道也知道痛啊,怎么昨儿看别人挨打的时候就那么心安理得呢?” “你…你是怎么知道…”那男子震惊地渴望着眼前的少年。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一眼被缰绳缠住了双手趴在地上的男子,才回头蹲在了眼前的男人身边,“来,告诉我这些姑娘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打算送到哪儿去?” 男人冷笑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谢安澜冷笑,抬手就抽出了男子掌心的匕首,男子又是一声闷哼。这声闷哼还没结束,谢安澜刚刚拔出的匕首就已经又落了下来,这一刀插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啊!” “本公子最讨厌有人比我还嚣张了,有点当俘虏的自觉好么?”谢安澜淡淡道,“再给你个机会,吧。不然下一次我就不保证这一刀会落到哪儿了。” 对上谢安澜冷漠的眼眸,男子终于有些怕了,颤声道:“不…不知道…” 见谢安澜皱眉,显然是不满意他的答案,男子连忙道:“真的!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定期去接人,然后送…送…” “送到哪儿去?” 男子道:“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有些奇怪的癖好。有些有钱但是没有地位的人,喜欢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还有的人喜欢姑娘,喜欢柔弱的病美人,或者有些奇怪的…呃,总之就会提前告诉咱们想要什么样的,我们接了人训练好了他们就会派人来接或者我们送过去。” 谢安澜皱眉,“就算是如此,这样的人也并不难找吧?你们靠这个赚钱?我好像看到你们买人也花了不少钱。” 男子咽了口口水,“咱们从下边接人,一个只要五十两,特别好的也才一二百两。但是…卖出去一个普通的,也能赚两千两以上。那个…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逛青楼的,还有些人身份不方便逛青楼的。但是他们也不喜欢那些粗俗愚笨的民女或者…丫头奴婢,所以就…而且,这些人已经没有了身份,就算是死了也没人理会。有些手段特别残暴的…就算是丫头死多了,总也是不好的。这样没有身份来历的青楼女子,自然就没有人多管了。” “兄弟,大家有话好好。只要你放了我们,上面自然有好处给你。”那男子还努力的想要劝服谢安澜。 谢安澜摇头,“不成啊,本公子看上这三个美人儿。不如,你送给我啊。” “这…不行,这是送给…” “郭将军的嘛,我知道。”谢安澜笑眯眯地道。 “你到底是谁?!”男子忍不住惊道。 谢安澜温和地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这些姑娘是怎么弄来的?” 男子摇头,谢安澜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那就对不住了。”一抬手,手中匕首从他脖子上摸过,同时谢安澜将人往路面一推,尸体直接落到了路边的渠沟里被野草淹没了。 被缰绳捆着的男子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手中缰绳不停地抖动着想要催动马儿快跑,顺然不顾他自己也可能被马拖在地上跑,只要能离开眼前这个少年。可惜马儿的辔头被谢安澜伸手抓住了,谢安澜伸手摸摸马儿的脖子道:“乖啊,站着别动好不好?” “你…你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男子想要逃走,但是手腕上的绳子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谢安澜神色淡漠,“不知道啊,那你就只好当个冤死鬼下去跟阎罗王告我的状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敢…郭将军不会放过你的!”男子叫道。 谢安澜笑道:“你不,我不,郭将军怎么会知道是我呢。所以你乖乖的闭嘴吧。”手中银光乍现,那男子脖子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痕,很快的没有了生息。谢安澜照样将他的尸体提到路边的草丛里隐藏起来,方才回头对车上的三个姑娘一笑道:“不用怕,都了我不是坏人。” 三个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这个少年跟那些人比起来确实是不像是坏人。但是这个少年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两个人啊。 谢安澜也不在意,坐上马车飞快地调转马头将马儿往另一条路上赶去。 坐在马车里的三个姑娘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几眼。两个年长的姑娘都知道她们会有什么下场,自从被抓到了那个庄子里,她们就已经渐渐地直到会遭遇什么了。不然昨晚上那个姑娘也不会宁死也不肯上马车。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从到大学得都是礼义廉耻,三从四德,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寻死觅活过。但是被能成功的却是少数,那些人都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包括怎么防止少女们寻死。而被救回来的人遭遇的惩罚和虐待,却让所有人胆战心惊。渐渐地,她们也只能无奈的认命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虽然不知道他要带着她们去哪儿。但是…总不会比她们现在的处境更差了吧? 马车跑出了一段路之后,慢慢听了下来。谢安澜回头对三个惊魂未定的姑娘笑道:“都下来吧,不能再坐这辆马车了,会暴露行踪的。” 三个姑娘互相看了看,还是点了点头顺从的下了马车。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二章 陆离的下落(一更) 三个姑娘下了马车,有些畏惧地看了看四周。d7fd4b8f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山下的路的分叉口。是路倒也并不狭窄,只是跟官道相较不那么平坦宽阔罢了。周围仿佛一户人烟都看不到,让人看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那年纪最的姑娘躲在两个少女身后,偏出头来去偷看谢安澜。只是这些日子的遭遇,即便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也会对人升起起码的防备之心,一时间倒是谁都不敢话。 谢安澜有些无奈,取出一个荷包递给看起来最稳重的那个少女道:“不用怕,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约二十里路左右,就能到一个镇上。那里已经不是古塘县的范围了。你们自己找个地方换身衣服,然后去那边的县城……”到这里,谢安澜有些迟疑地看着这三个姑娘,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些她们到底能不能做到。毕竟遭遇这些之前,只怕都是养着家里的闺中女子。而且,她们身上也绝对没有路引,许多地方都不方便去的。 那年长的少女却并没有谢安澜想的那么脆弱,看了看谢安澜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荷包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古塘对你们来又太危险了。不过那些人要得到你们失踪的消息,最少也该是两个时辰之后了,有这个功夫应该够你们走出古塘县。你们拿着钱找个地方换个装扮,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过些日子若是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自然会有消息放出来你们到时候再到衙门求助。若是一直没有消息…你们就要自求多福了。几个女子孤身在外,以后自己心一些吧。”谢安澜觉得这些姑娘能好端端的被拐,除非是强抢不然多少还是有点缺的,当然那十一二岁的姑娘例外。她确实是太了,不准一串糖葫芦都能将人拐走。 想到次数,谢安澜还是将出门在外要注意的事项大致跟她们嘱咐了一番。那两个少女也不傻,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少年是在怀疑她们的脑子,不由都有些羞愧的红了脸。但是谢安澜的也确实是对她们有用的,也还是认真的听着用心记下。这次是她们运气好被人救下了,但是下次如果再遇到什么事,可就不一定有这个运气了。 话间,谢安澜也套出了三个被拐的原因。这三个姑娘都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而且没有一个是雍州人。那年纪最大的姑娘今年年方十六,姓宋名襄,是池州一个书香门第的嫡女,曾祖父曾经高中进士官至四品。如今家中虽然无人做官,宋家在池州却也颇有些名望。只是宋襄半年前带着丫头出门上香的时候在寺庙后院遇到一个生病的女子。但是身边没有别的人,宋襄跟没有想过佛门清净地能有什么危险。便让丫头去找人来帮忙。不想丫头刚走宋襄脑后一痛就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离开池州的马车上了。 另一个姑娘比宋襄两个月,名唤郑月。她的经历就比较狗血了。郑月出身跟宋襄差不多,但她是自己跑出来的。她遇到一个长相俊秀的读书人,不知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就生出了几分心思。正巧她爹想要把她嫁给一个年纪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官儿当继室。郑月一咬牙就跟那书生私奔了。却不想良人是狼人,不仅带出来的财物没有了,自己也差点沦落风尘。 年纪最的姑娘叫林颜儿,今年才十一岁。她家在永州,距离上雍是真的有点远了。最重要的是,她家世是这三个姑娘中最好的。她父亲是永州同知,从六品官员。但是这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拐了的。只记得她躲着丫头在后院里玩,不知怎么睡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已经离开家了。“ 听了她的话,谢安澜心中暗叹,这恐怕就不只是人贩子能够做到的了。只怕这姑娘家里也不安宁。 三人又了一些她们知道的别的姑娘的事情,谢安澜心中做了个总结。这些姑娘基本上都是出身不错官家或者书香门第嫡女,都是远近闻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她们家距离上雍都不算近,不仅是雍州,雍州附近几个州的女子都没有。很显然那些人并不是看到一个真的好看的女子就拐走的。都是做了调查然后再确定目标的。这世上,人口失踪并不容易追查,既不能网上发寻人通告,也没有什么监控之类的,无论是信息还是证据都及其不便。许多人家一个姑娘失踪了,根本不敢报官去找,找不找的回来尚且不,还要顾及家中剩下的姑娘的名声。就算有人豁出去了大张旗鼓的到处寻找,那些画的一言难尽的画像也够折腾人的。 确定了这些姑娘知道的东西并不多,谢安澜便让她们离开了。一直目送三人消失在路的尽头,谢安澜才赶着马车朝着另一条岔路奔去。 另一边,柳浮云跟着于敏光一行人策马奔向石牛山的方向。一路上于敏光几次想要大厅谢无衣的下落,却都被柳浮云淡淡的几句话带了过去。谢无衣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人,这样一个人突然失去了踪迹,让于敏光赶到有些淡淡的不安。但是柳浮云不,于敏光也不能逼着他,无奈地只能暗地里让人传令注意谢无衣的下落。 石牛山距离县城不过五十多里,还不到午时一行人就已经赶到了山下。山脚下不远的地方,已经有兵马驻扎在山下了。不过,他们还没有跟驻扎在山下的兵马相会,却遇到了另一个人。 谢安澜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布衣,出现在前方的道边上含笑看向柳浮云等人。 ”柳大人,你们来得可真慢。我好像听你们比我先出发啊。“谢安澜笑道。 柳浮云挑眉,”无衣公子的马百里挑一,我们自然要慢一些。“ 谢无衣的马好是一方面的,重要的是他们人多于敏光还是个官一路上自然是拖拖拉拉的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管于敏光是真不善于骑马还是故意拖延时间,倒是让谢安澜先一步到了这里。谢安澜处理了那辆马车之后,一路快马狂奔原本也以为差不多能够柳浮云等人同时到就差不多了。 于敏光眯着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谢安澜,”谢公子怎么没跟咱们一道走?你那位护卫可是跟着咱们一起的。“着还回头看了一眼方信,可惜坐在马背上的方信根本不理他,直接策马走到了谢安澜身边站定。 谢安澜笑道:”这个啊,来惭愧昨晚在下在城东喝了点酒,然后…不心睡着了。今晚起来听各位已经走了,这不就抄近路一路狂奔而来了么。“ 柳浮云微微扬眉,笑道:”早就听无衣公子风流无双,现在才知果然不假。“ 谢安澜笑吟吟地拱手连道不敢。 于敏光却是半信半疑,”听陆大人是无衣公子的好友?陆大人生死未卜,无衣公子倒是好雅兴。“ 谢安澜不以为然,”陆少雍命大的很,现在指不定躲在哪儿看咱们着急呢。“ 于敏光干笑了两声,不再话。 驻守在石牛山下的自然就是承府麾下的驻防雍州的兵马。因为有飞羽营的存在,古塘附近的驻扎的兵马并不多。这次一共也才一千六百多人。领头的是巡防营统领是个从五品校尉,名唤崔宁。虽然是军人但是他们却归承府尹调遣统辖,论品级倒是比于敏光还要高一些。柳浮云倒是比他高半级,但是他是大理寺的人。幸好他手中有曾大人的印信,否则只怕也调不动这支兵马。 ”柳大人,于大人。“那位身披盔甲的忠信校尉快步走了过来,朝着柳浮云微微拱手算是见礼。 柳浮云同样回礼,问道:”崔校尉,这山上的情况如何?“ 崔宁皱眉道:”我们也刚到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派人去查探消息了,人还没回来。真是没想到,飞羽营驻扎之处竟然会有山贼。“这话却是有些讽刺的味道了,飞羽营拿着比他们这些巡防营高三倍的军饷,整日里其实什么事也不干,最后自己窝边上还冒出来一对山贼截杀朝廷命官,怎么能不让人嘲讽。 于敏光干笑道:”这毕竟是地方上的事务,没有上头的命令飞羽营也不能贸然出兵。“ 崔宁扬眉,”于大人的意思是怪我巡防营没有及时剿灭山贼了?不知道是谁得,古塘有飞羽营坐镇,绝不会有毛贼敢胡作非为。巡防营贸然入驻,与飞羽营发生误会冲突就不好了。现在出了事就怪我们不管事儿了?“ ”不敢不敢。“于敏光连忙道:”崔校尉误会了。下官……“ 崔宁轻哼一声,看向站在柳浮云身侧的谢安澜,”这位是?“ 柳浮云道:”这是本官的朋友,谢公子。谢公子也是失踪的陆大人的朋友,来帮忙的。“ 崔宁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么一个少年能帮什么忙,但是讲义气总是一件好事。 一行人进了军中大帐,正好去探查消息的探子已经有人回来了。据这附近的百姓,这石牛山上确实是有人的,但是是不是山贼土匪不太好,因为这些人并没有抢劫过山下的百姓。只是时不时会看到他们搬运大批的粮草上山,因此可以肯定山上的人还不算少。 崔宁冷笑一声道:”那么大一群人躲在山上,石牛山上除了几棵树就是石头,又不种地他们不是山贼是什么?“ 柳浮云点头道:本官倒是也听过一些,据有些山贼并不祸害本地百姓,而是到别处去抢劫,然后将抢到的东西带回来。有时候甚至还会施舍一些不要的东西给附近的百姓,如此一来百姓就不会仇视他们。有些百姓生活困苦的地方,得到了他们的好处,附近的百姓甚至还会替他们通风报信?” 崔宁道:“确实有这个法,不过那得死那些山贼自己过得好的时候,若是他们抢不到好的,还是会对寻常百姓下手。而且,还的看这些土匪的当家人是什么人。若是有些底线的自然还好,但是许多土匪本身就是穷凶极恶之人,弄得当地民不聊生的也不在少数。” 柳浮云若有所思,“看起来,至少这石牛山上的这个山贼头子应该不是这种人。” 崔宁哼了下没话,身为官兵他对土匪生没有好感,无论是所谓的劫富济贫的还是祸害百姓的都一样。 正话间,又有探子回来了。 “见过校尉!”探子匆匆进来,抱拳行礼。 崔宁道:“山上是个什么情况?” 那探子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崔宁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道:“问你话呢?怎么回事?” 探子羞愧地道:“回校尉,属下…还没到山寨,就被人发现了。” “嗯?”崔宁有些惊讶,他们巡防营确实是没有飞羽营精锐,但是这些人至少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也不是第一次做剿匪之类的事情的。这山上难道防御当真如此森严? 探子道:“这石牛山下半边都没什么,但是到了半山腰地势就变得十分险要了。而且山上没有多少树林,根本无法隐蔽。越往上守卫越是森严,属下还没到山寨外面就被人发现了。以属下猜测,这山上…至少有四五百人。” “这么多?”崔宁皱眉道。 柳浮云问道:“崔大人,怎么了?” 崔宁道:“这石牛山怎么会有这么多山贼?” 于敏光道:“咱们不是有一千多人么,也不比怕他们吧?” 崔宁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于敏光一眼。一千多人有什么用?石牛山上树木稀少,火攻肯定不行。一千个人既不够将整个石牛山围起来,从山下往山上攻更是困难重重。当然如果他们扼守上下山的要道慢慢磨也没问题,但是这几位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这个时间的人。 “还有什么消息?”崔宁问道。 探子道:“属下偷听到几个守卫话,前些日子…他们确实抓了几个人上山。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当官的。”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谢安澜和柳浮云同时看向于敏光,于敏光眼角抽搐了一下,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个略显怪异的表情。仿佛是惊骇又仿佛是不解怀疑,总之就是十分复杂难辨。显然,虽然之前于敏光的人告诉他们陆离可能被石牛山的山贼给抓了这个消息,但是事实上于敏光根本不相信陆离在石牛山的。以至于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演技再好也忍不住有些错愕震惊。仿佛有什么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柳浮云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眸,道:“哦,如此来陆大人应该还活着?” 那探子点了点头道:“听那些土匪,原本是想要杀掉的,不知为什么又留下了。今早咱们的人将石牛山围住了,山上的土匪头子似乎是想要拿那位大人跟朝廷换些好处。” 崔宁冷笑,“当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柳浮云淡淡道:“既然陆大人安然无恙,那我们就要从长计议了。莫要将人逼急了反而害了陆大人的性命。” “是。” 陆离真的被劫匪绑到石牛山上了?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事情透着无比的怪异。一个从没有在古塘境内作恶的山贼头子,绑架一个朝廷命官干什么?而且他们之前也确定了,杀承府那些县衙的绝对不是乌合之众的土匪,而是训练有素的人。除非,这里的山贼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用的也都是制式兵器,跟官兵没有什么两样的那种。 又或者,官,即是匪?摇摇头,如果真是如此,于敏光绝不会将他们引来这里。整个巡防营一千多人,想要灭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谢公子?你怎么看?”柳浮云突然问道。 谢安澜抬头,淡定地道:“在下对这些却是一窍不通,只怕还要劳烦柳大人和崔校尉了。” 柳浮云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安澜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石牛山上 有些简陋的房间里陆离正坐在一张同样简陋的桌边写字。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有些漏光的房门外面却守着两个人,显然是为了看守陆离而存在的。 在这个地方待了几,陆离面色稍微有些憔悴却依然难掩俊雅风流。轩眉微锁,手下却是运笔如风。 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身形高大面向凶恶的男子站在了房门口怒瞪着陆离。陆离抬眼,淡淡的看着他道:“剿匪的官兵来了?我猜是驻守在邻近驻防营的人。” “那又如何?”男子冷声道。 陆离淡淡道:“我当初来找寨主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无论你怎么做,这次你们都注定要被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一个京官无论是死了还是失踪了,古塘县总是要给朝廷和承府一个交代的。两前寨主若是直接将我交出去了,你们现在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男子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就凭山下那一千多兵马,就想破我石牛山?痴心妄想!” 陆离搁下了手中的笔,看着他问道:“那么…如果再加上飞羽营呢?神武军共有六万人,其中羽林营两万人驻守皇城,其余三营各有一万多人。一万多的飞羽营精锐,灭不了一个的石牛山么?” 男子脸色有些狰狞,神色变幻不定。 陆离淡笑道:“如果巡防营攻不下石牛山,甚至损失惨重。那时飞羽营正好就有借口出兵了吧?若是到时候一不心混乱中本官意外死了,寨主觉得还会有人听你的辩解么?其实寨主不必如此愤怒,石牛山原本就是一颗随时准备用来抛弃的棋子。无论我有没有来找你,无论你是否将我交出去,最后这件事都只能落在石牛山的头上。不然,他们拿什么跟朝廷交代?” 男子仿佛终于将陆离的话听进去了,走到陆离对面坐了下来。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道:“那么,陆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石牛山和…的关系的?” 陆离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哪个山贼脑子有病会将寨子安在飞羽营的旁边?山贼会不会祸害百姓,跟朝廷会不会剿灭山贼土匪可完全没有关系的。你怎么确定飞羽营的主将就不会动你们?除非…你们跟某些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干脆就是自己人?” 那男子脸色有些苍白,盯着陆离沉默不语。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人想到。只是这些年古塘县也没有出什么事,旁人就算怀疑你们也没有祸害百姓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会管了。毕竟,忠毅将军的面子也还要顾及几分的,朝廷官员与山贼勾结的例子也不是你们独有的。官场上,并没有那么多眼睛里进不得沙子的人。所以,从头到尾,你们就是一颗用来以防万一的棋子。不出事则罢,一旦出事就抛出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冷冷的瞪着陆离道:“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长,陆大人若是不这么爱胡思乱想,不定就没有今日之灾了。” 陆离挑眉,“今日之灾?寨主觉得,今日对你我来谁更像是遭灾了?若是寨主不相信本官的推测,觉得本官是在骗你,不妨再等等,看看飞羽营的人到底会不会来。” 男子冷声道:“陆大人了这么多,就不怕没法活着走出我这寨子么?” 陆离笑道:“这么,本官的猜测都是对的了?寨主确实是可以杀了我,如果你打算让你这一寨子的兄弟都替我陪葬的话。”到此处,陆离脸上的笑容敛去,沉声道:“我过,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 男子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离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扬起来面对着那中年男子。 那是一块令牌,金灿灿的令牌上有金龙盘踞,令牌中间雕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三章 石牛山内幕(二更) 看着陆离手中金灿灿地令牌,那男子脸色终于变了,忍不住又猛地站起身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陆离手里的金牌,似乎想要分辨出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并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真的落草为寇的山贼土匪,自然知道陆离手中这块牌子如果是真的代表着什么。而陆离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可能不要命了去伪造这样一个东西。 良久,男子才咬牙道:“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你若是想要…恐怕是要失望了。” 陆离也不在意,“我并不需要你知道太多的东西,更没打算让你指正幕后主使者。你的身份,就算是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出来的话只怕也没有多少人会信服。更何况,我也不觉得你能知道。甚至…我很怀疑郭威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替谁买命。” 男子脸色铁青,听到陆离毫不在意的提起郭威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弱的读书人知道的东西绝对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至于他话里的含义,反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在替谁卖命,又何必管郭威是在替谁卖命。 “你想知道什么?”男子问道。 陆离道:“我现在比较好奇,你们平时是做什么营生的。好像没有听雍州附近出现过什么行踪不定的悍匪。” 男子沉默了良久,方才沉声道:“我们从来不拦路打劫。” 陆离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男子道:“大部分时间,我们是负责押运货物,跟…镖局有些类似。但是,有许多东西并不放心让镖局的人押送。偶尔也打劫过几次,不是拦路抢劫货物那种,是直接抢一些富户的银库,还有一次正好遇到一个钱庄运送现银到上一级的钱庄,被我们抢了。” 陆离有些若有所思,“按这些都应该是大案,你们难道没有被人通缉?” 男子有些凶恶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道:“这些一般都是我们押运货物结束之后进行的,而且次数并不算多。整个东陵这么大,分散一下就更少了。更何况,我们在外面行走虽然装扮成镖局的模样,但是我们毕竟并不是镖局的人,就算想查也无处可查。抢了的现银一般找地方就地便融了,官府就更加找不到了。哦,又一次倒是挺凶险的,不过最后好像官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放了我们一马。所以…陆大人你明白吧?” 陆离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寨主算得清楚你们这些年抢了多少钱么?” “这个自然。”男子道:“我在这石牛山已经有六年了,这六年我们一共出手也不过七次,平摊下来一年也才一次多一点儿。不过,七次所有的收获除了一些无法估价的书画玉石,现银一共是二十三万六千两。其中三成留给了我们兄弟们平时花费,剩下的全部交上去了。这可比那些所谓的山寨拦路抢劫要安全多了,陆大人,你对么?” 陆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蠢货,真正值钱的只怕是那些书画玉石古玩之类的宝物。不过即便是不算这些,六年下来,那幕后主使者就有十多万两的进账也不算是数了。养着一群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还不用自己花钱甚至还能给他挣钱,不错的计划。 “我猜你们抢来的钱并不是直接给郭威了。”陆离道。 “自然不是。”男子承认,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离道:“你们负责押运的是什么货物?” “我不……” “你不知道?”陆离挑眉,平静地看着他。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口道:“是兵器。” “所以,你们是想要造反?”陆离悠悠道。民间禁止大批量生产持有兵器,更不用是贩卖了。而需要大批购买兵器的人,不是想要造反是想要干什么?不过,陆离有些好奇,“这些兵器从哪儿来,卖给谁?” 既然已经了这么多了,男子倒是也不在乎再多一些了。脸色阴沉地看着陆离道:“制造兵器的地方,就在古塘县。古塘县内有一座别人不知道铁矿。那些兵器是不是用来造反的我不知道,不过是送到肃州去的。” 陆离微微蹙眉,“肃州,睿王?” 男子摇头,“接手的人是谁我们并不知道,不过…那批兵器并不是睿王军中惯用的样式。而是…胤安人惯用的环刀。” 陆离脸色微冷,目光如电一般直射那中年男子。即便是那男子人高马大做得还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也被他看的心中有些发寒。 东陵国并不太平,周边强国环视,都在觊觎着东陵这块肥沃的土地。但是这些国家一直没能战胜东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兵器铸造的工艺还比不上东陵,矿产也不如东陵丰富。即便是侥幸得到了铸造工艺,没有矿产也是白费。而在东陵,出卖铜,铁,等等矿产给别国,无论多少都是死罪。边关的检查更是严苛。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竟然已经能将兵器运出东陵了! 肃州靠近睿王镇守之地,睿王素有东陵战神之称,虽然前世今生陆离都没有见过这位王爷,但是却不妨碍他对他抱有几分尊重。但是,这些人能从肃州将兵器送出去,若不是睿王跟北胤有什么关系,那就是肃州有人通敌叛国了。陆离记得,前世睿王是在两年后战死边关的,那么…… “胆子果然不。”良久,才听到陆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几分幽冷的味道。 那男子心中忍不住颤了一下,分辩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我手下的兄弟,都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陆离问道:“铸造兵器的地方,可是在栖霞镇?” 男子慢慢点了点头,看向陆离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这人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跑来自投罗网做什么?陆离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淡然道:“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前几只是觉得栖霞镇的账目有些不太对而已。若是就此回京,以这个理由要求彻查古塘县,只怕也查不出来多少有用的东西。反而给了这些人准备应对的时间。更何况,连我自己当时都无法确定,那些有问题的账册到底是于敏光自己贪墨或者和人私下有什么交易,还是真的隐藏着什么大秘密。若是没有绝对可信的证据,没有人能轻易去动飞羽营。得罪了飞羽营,就等于得罪了整个神武军。所以,我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男子震惊,“你当时……” 陆离点头,“我当时什么证据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猜的。如果于敏光当时放我走了,其实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后再想办法来查古塘县了。” “所以,你就假装你已经查到了线索,而且是很重要的线索。急匆匆的要赶回去京城去,然后引他来杀你?”男子道。 陆离轻抚着额头,“确实是有些冒险,但是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次机会了。回去之后…大概会有点麻烦吧。不过这次应该算是意外?” “……”遇到个疯子,只能自认倒霉! 陆离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微锁神色间仿佛多了几分忧虑。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男子露出一副上错了贼船认命了的表情,道:“你答应过,要保证我这些兄弟的性命安全,他们都是不知情的。” 陆离道:“不知情,抢劫也是重罪。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男子咬了咬牙,点头道:“我知道!”跟着这个人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但是如果让他全部猜对了,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当然他也没那么傻,这人是个不会功夫的人,现在还在他的手里。如果到时候事情有什么变化,他还来得及重新做选择。虽然…他心里明白,陆离的那些十之**只怕都要成真了。 “现在巡防营的人就在山下,我们怎么办?”男子问道。 陆离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现在并不相信我的话,现在让你下山投降你肯定也不愿意。既然如此,就先打一仗吧,然后看看,飞羽营到底是来救你们的,还是来杀你们的。如何?” “我…”男子皱眉,有些犹豫。他虽然功夫好,人也不笨但是却真的没有与朝廷兵马对战的经历。 陆离道:“两前你既然能够瞒过你那位军师将我留下到现在都还没被发现,明你对山寨的掌控应该还不错。不过现在我建议你立刻扣下你那位军师和他的亲信。我在山上的消息刚刚放出去,他现在若不是准备传递消息出去,就是准备要跑路了。无论是哪一个对你都没有任何好处。” “军师……” 陆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跟只听我几句话就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情,明你也不是那么信任他的吧?” 男子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山寨能有如今的规模,军师功不可没。但是他也知道,这位军师并不是完全跟他一条心的,或者…他是上面派来监视他的。 “如此甚好。”陆离道:“若是没了你那军师没人帮你打仗,我可以试试。我也想知道承府治下巡防营的实力如何。” “……” 题外话 陆四: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到底是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淡淡的不安…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四章 武力值的重要性(一更) 山下的军营中,商量了许久的众人还是决定先礼后兵,算是看在石牛山这些山贼没有祸害过百姓的份上,同时也是为了陆离的安全考虑。后面这个理由直接服了原本还有些不意的崔宁。毕竟若是直接强攻的话,这些山贼是很有可能拿陆离做挡箭牌或者直接杀了他泄愤的。 柳浮云想要亲自上山劝降的提议被崔宁和于敏光一起阻止了。已经有一个被抓了,若是再来一个被扣下来,那他们就真的没法向朝廷交代了。更不用这位柳大人身份特殊,无论如何也出不得意外。于敏光自告奋勇想要亲自上山去,却又被柳浮云阻止了。最后只得让崔宁从军中选了一个身手不错又能言善道的书上山去,毕竟剿匪的事情他们也还算熟练,劝降的事情自然也是做过的。 而此时的石牛山上也并不平静。有些简陋粗犷地大堂里,陆离坐在主位右下首的位置上淡定的喝茶。此时大堂中的人至少有一多半的目光里都带着愤怒的瞪向陆离。不过此时的陆离却并不是如今这大堂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的主角,虽然他算是幕后黑手。 一个看上去跟这些三大五粗的山贼有些不太一样的中年男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他身边有几个人护着,于是这些人也就都被一起围了起来。 那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儒衫,看上去也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三十五六的模样,此时他的目光正鄙视着站在主位上相貌凶恶的寨主。 “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就为了这个姓陆的几句话,你就要杀我?咱们这么多年兄弟,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当官的可信?”那中年男子满脸怒色地道。 周围的山贼们也有些迟疑地看向自己寨主,他们虽然是忠于寨主的,但是这些年军师对山寨也立下了汗马功劳。难道寨主真的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白脸几句话,就要杀了军师?一个壮汉犹豫着道:“寨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寨主深深看了军师一眼,又看了满屋子的兄弟们一眼沉声道:“没什么误会,只是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哪儿。军师,你是谁的人我心里有数,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军师脸色微变,强笑道:“寨主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石牛山的人。” “你是上面派来监视我的,我这些年也没有什么。上面不放心我们,派个人看着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我却不能让你将我们这几百号人都送上死路。”寨主沉声道。 军师连忙道:“寨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他是朝廷的人,寨主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 陆离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这时候才淡然道:“朝廷的人不可信么?这位军师…难道你的主子不是朝廷的人?” “我不明白陆大人在什么!”军师冷声道,看向陆离的眼神满是怨恨,“陆大人当真是辩才无碍,不过才两三功夫就能动寨主连我们这些好几年的老人都要下手!在下真是佩服的很!” 陆离微笑道:“你不必如此义愤填膺,我记得石寨主并没有要杀你们。我的是对是错,很快不就能知道了么?军师若是对石牛山没有异心,为何刚一听到陆某在山上的消息,就急匆匆地想要往山下传信?” “你血口喷人!”军师咬牙道。 陆离道:“军师可知道我为何没有让人拦截你的信?” 军师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神色变了又变,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惊怒地瞪向陆离。陆离抬手轻叩了一下负手,微笑道:“引蛇出洞,我觉得你幕后的主子一定不是石寨主以为的那位。不如我们就看看,这的古塘县,倒地能聚集多少路人马来?” 军师狠声道:“陆大人,太过聪明的人都活不长!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 陆离点头,“多谢提醒,可惜上面的人逼的急,我们这些人物也是没有法子,只求一条活路罢了。” 军师有些不解,但是却没有人给他时间再问。因为主位上的寨主已经挥手让人将他压下去严加看管了。大堂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退了出去,有了陆离跟军师的这一番对话,他们也有些明白了,他们尊敬有家的这位军师或许真的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启禀寨主,山下有人上来了。是招安,只要我们放了陆大人,下山投降,一切好。”门外,有人进来禀告道。 石寨主看向陆离,陆离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寨主立刻沉声道:“不见!” “那…寨主?” “赶下去!告诉他们,有本事就山上来。本寨主不怕他们!” “是!” 挥手让人退下,寨主有些烦躁地看向陆离道:“陆大人,你倒地是怎么想的?真的要打?” 陆离道:“稍安勿躁,你现在就算下山投降,你以为那些人会放过你们么?你们的话,和他们的话,哪一个更容易让人相信?” 石寨主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当年一时冲动上山落草为寇是不是做错了? 去劝降的人连人都没见到就被人赶下来了,山下的众人心中的感觉却是各不相同。崔宁暴跳如雷,直骂上山的山贼给脸不要脸。于敏光唯唯诺诺的符合了几句,心中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谢安澜和柳浮云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 石牛山不是什么十万大山连绵不绝的地方,就算是一时半刻攻不下来,只要围上一两个月,这些人自己就得爬下山来。这些人为什么不肯接受劝降?如果不是他们有绝对的信心知道朝廷的兵马奈何不了他们,就是这些人的罪行滔,心知肚明就便是投降也难逃一丝,干脆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他们似乎没有听这些人犯过什么大的罪过。 “谢公子有什么看法?”营帐外面,柳浮云问道。另一边崔宁已经在调集手下兵马,准备强攻了。 谢安澜靠在一根柱子上,摇了摇头道:“或许是山上的人有什么依仗?” 柳浮云蹙眉道:“子脚下,他们能有什么依仗?就算巡防营的人攻不下他们,还有飞羽营。” 谢安澜沉默,其实她心里有些怀疑是不是陆离在山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是好端端的,陆离怎么会不想要山贼投降?总不至于他想要落草为寇吧? 柳浮云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抬眼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石牛山,问道:“谢公子觉得,巡防营攻的上去么?” 谢安澜道:“这个…若只是我一个人,摸上山去应当不是难事。但是大批兵马想要攻上去,就不知道山上的防御如何了。从下往上,总是不太容易的。” 柳浮云道:“我看也悬。”柳浮云想起谢安澜前一句话,看向谢安澜道:“无衣公子还是不要孤身冒险的好,山上情况不明。更何况……” 更何况,陆离也未必就真的在山上。 谢安澜了然一笑,道:“多谢公子提醒,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崔宁的第一波攻势果然被人毫不留情的打了下来。虽然伤亡并不大,但是身为朝廷的正规军被一群山贼土匪打得灰头土脸,崔宁年轻的脸上神色还是有些不好看。无奈之下只得先下令撤退,休整之后在做计较。 深夜,陆离依然还未入睡。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陆离一人,亮着一盏孤灯,坐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寂寥。推开窗口,窗外是茫茫的黑夜和时不时巡逻经过的人,还有抬头看漫繁星。今晚的气不错,陆离突然有些怅然的想起了他离家已经差不多十了。 家…… 想起上雍皇城里那个的院子,想起那家里的人,陆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略微有几分苦涩。 其实这次真不是他故意要搞事情冒险的,刚到古塘县他就察觉了古塘有些不对的地方。等到查账册的时候,于敏光看似毫不隐瞒实则暗中监视的行为更惹得他注意。所以在看账册的时候就格外仔细了一些。于敏光是个谨慎的人,既然怀疑他知道了什么就绝对不可能放他平安离开古塘的,无论他到底是知道了许多还是只知道一点皮毛。一个的六品官员遇害,其实也并不算什么大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于敏光还有他背后的主子并不会罩不住。 从那些来截杀他们的人手中逃脱,陆离原本应该立刻回京的。但是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而且昭平帝确实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让他去慢慢查。不管古塘县有什么,他都必须交出一点成绩来让昭平帝满意。否则,堂堂子凭什么亲自提拔区区一个刚中了进士的探花?状元还在御书房里读书,榜眼还在翰林院里整理卷宗呢。 所以脱险之后陆离让陆英去办别的事情,自己却反其道而行没有走注定会被重兵封锁的回京路,而是反身到了石牛山,暗地里见到了石牛山的寨主并成功的动了他让他在石牛山隐藏了起来。直到…朝廷兵马的到来。 石牛山注定是一颗随时会被人抛弃的棋子,从第一次听石牛山有个山贼寨子开始陆离就觉得奇怪了。等到发现追杀自己的人跟飞羽营有关之后他就明白了。不过,石牛山这个地方给他的惊喜和消息倒是依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就算对方暂时没打算抛弃这颗棋子,这个地方依然还是有很多章可以做的。 暗夜里,窗前一道暗影闪过。陆离一惊立刻侧身一让却并没有惊叫出声。只见那暗影飞快地闪入了房间,避到了窗户一侧的墙后。外面,一队巡逻的人正好走了过来,看到这边窗户开着立刻走了过来,“陆…陆大人?” 陆离平静地道:“我有些闷睡不着,打开窗户透透气。” 巡逻的人看了看他见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点头告辞。等到巡逻的人渐渐离去,陆离方才看向窗后的人,眼神温柔,“青悦。” 黑衣人随手摘下脸上的黑巾,露出谢无衣那张清俊的面容。上下打量了陆离几眼,谢安澜冷笑道:“看来陆大人这几过得不错啊,倒是我白操心了。” “夫人…”陆离有些无奈地伸手想要拉她的手,却被谢安澜没好气的抬手拍开了。看到眼前一副悠然模样的某人就忍不住心里来气。之前陆离下落不明,她心中也很是焦急。毕竟陆离是个弱书生,若是落到敌人手里就算人家不杀他,刑讯折磨他也未必扛得住。就算没有落到敌人手里,若是没有陆英在身边,野外生存只怕也能拦死这位娇贵的新科探花。谁知道人家陆大人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即便是强敌环视,跑到别人的地盘上他也能忽悠地对方对他客客气气的。 她就是多余担心的! “夫人,我被山贼抓了。你是来救我的么?”陆离望着她,俊雅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委屈的问道。 谢安澜觉得自己嗓子有点痒想要咳嗽,勉强忍住了。 陆离无奈,“我跟陆英走散了,不心撞到山贼手里了。让夫人担心是我不对,但是,这也是没法子啊。” 弱鸡一个确实是没法子,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他,“哦?这里的山贼竟然没有将你交出去?” 陆离略腼腆地道:“我告诉他们,就算他们将我交出去,等到朝廷追究下来的时候那些人还是会将这事推到他们身上。若是我死了,他们就真的百口莫辩了。所以,他们才留下我的。”谢安澜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俊雅青年。绝大多数时候,陆离看上去都是一个沉稳而且令人信服的成年人的。他的气势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其实还没有及冠这个事实。但是此时的陆四少,却让谢安澜觉得眼前站着的真的是个完全无害的温少年,需要人拯救的白兔。 想到此处,谢安澜冷笑一声。她还没忘记陆四少刚刚忽悠了一个土匪寨子。 “所以,石牛山的山贼拒绝朝廷招安,也是你的意思?”谢安澜问道。 陆离有些遗憾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原来夫人也在军中么?” 谢安澜不解,皱眉道:“为什么?” 陆离拉着谢安澜坐了下来,低声跟谢安澜解释起他这么做的原因和理由。谢安澜惊讶之余也将这两山下发生的事情了一遍。最后陆离修书一封,让谢安澜带给柳浮云。 “你不走?”谢安澜皱眉。 陆离抬手轻抚了一下她柔顺的发丝,“总是让夫人来救我,为夫实在是有些羞愧难当。” 谢安澜扬眉看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你能怎样? 陆离都要满二十岁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成一个高手。当然,谢安澜这个身体原本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但是陆离的问题不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他并没有什么大病,甚至连病都不怎么生。就是身体有些弱而已,而且这是先胎里带来的。如果刚出生的之后就精心调养,稍微长大一些就开始习武养生,等到陆离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但是陆离错过了这个时间,他先不足,时候被照料的也并不精细。虽然还没有到体弱多病的程度,但是陆离的体质就是比普通人差一些。 既是同样是军人,同样的能吃苦耐劳努力训练,有的人能够成为兵王,有的人却只能是普通的精锐。这就是先的差异,并非刻苦耐劳就能达到的。更何况,陆四少绝对不是刻苦耐劳的人。让他将大把的时间花在注定练不成高手的武功上,他只会觉得浪费时间。 陆离道:“我等事情解决了再下山,而且夫人一个人上山来容易,带着一个人下山只怕是有些难吧?” 谢安澜承认,他得没错。一路上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山上的防御布置的竟然十分不错,至少比上次在红光村那个庄子上看到的要高明一些。 当然谢安澜并不知道这是某人的手笔,否则…某人绝对是要先挨一顿揍。 “夫人不用担心,我不会有危险的。倒是夫人下山之后,千万要心一些。若是逼急了,即使是有柳浮云在,那些人也未必不敢杀人灭口。”陆离轻声叮嘱道。 谢安澜也只得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心。”陆离沉声道。 谢安澜点头,靠近了陆离身边低声道:“好些日子不见,这几我一直有句话想要跟你。” 陆离一怔,身体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道:“夫人尽管便是。” 谢安澜唇微微靠近陆离耳边,微热而平缓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馨香就在他耳侧。陆离眼眸微暗,稍稍侧首等着她要的话。 谢安澜悠悠道:“陆离,这次回去…你准备睡半年书房吧!”话音未落,谢安澜已经起身向窗口走去。陆离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夫人,有话好好……”谢安澜挑眉一笑,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毫不留情的一拉一扭,就将陆四少甩回了榻上。 “忽悠到我头上来了?你当真没有办法平安脱身?”谢安澜靠上来,居高临下地问道。 陆离不答,只是任由她压着眼神温和而无辜地望着她。 谢安澜冷笑一声,抬手摸摸他俊雅的脸蛋道:“陆离,你这么爱玩火,心哪撞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女大王手里给人当了压寨相公,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夫人好狠的心。”陆离幽幽道。 谢安澜轻哼一声,“心玩火**,别忘了上辈子你是怎么栽的。” 陆离抬手握住她拽着自己衣襟地手,“我知道,我不会的。” 谢安澜不再理他,放开手飞快地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好一会儿,陆离才慢慢坐起身来。低头抬手抚平了被拽得皱起的衣襟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身手不够好,果然还是个大麻烦。” 如果他的夫人是寻常女子自然没什么问题,就算陆离身体差点也绝对比养在闺中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家碧玉要强得多。但是偏偏谢安澜的身手就已经不是有点好而已了。夫妻之间又不是生死大敌,总不能一言不合就来一梭子暗器吧?于是,正宗的读书人陆离大人在武力值方面就成了陆家压底的存在。虽然陆大人也完全没考虑过如果他武力值强大了要做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还是让他略微有那么一点不满了。 苦苦思索如何提升武力值的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如果他足够厉害了,谢安澜或许就不会对他冒险的行为动怒了。很显然,陆大人对自己的不满完全是因为自家夫人过高的武力值,而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手不好对别的事情有什么妨碍。 谢安澜回到山下的时候,看到坐在自己帐子里的柳浮云不由得愣了愣,“柳大人,你怎么…” 柳浮云倒是毫不意外,道:“看来无衣公子这一行还算顺利,陆大人在山上么?” 谢安澜点了点头,从袖袋中取出陆离的亲笔信递给了柳浮云。这回轮到柳浮云意外了,显然是没想到陆离竟然会给自己写信。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柳浮云也不回避谢安澜,直接拆开信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看完之后也忍不住感叹道:“陆大人好谋算。” 谢安澜冷笑道:“我看他是找死。” 柳浮云一愣,很快又叹息了一声,有些羡慕地道:“无衣公子和陆大人果然是交情甚笃。陆大人有无衣公子这样的朋友,当真是好运气。” 谢安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柳大人谬赞了。既然如此,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柳浮云摩挲着手中的信函道:“既然陆大人已经有了安排,我们也不好打乱了他的计划。如此…咱们就先将红光村那边拿下吧。这事儿还要找崔校尉商量。” 谢安澜点头道:“如此也好。”他们在石牛山,古塘县城那边的消息就有些不怎么灵通了。按现在郭威应该已经知道那几个姑娘失踪的事情,如果郭威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去的晚了不定那边已经人去楼空了。其实如果为了不打草惊蛇的话,她当时是不该急着救那几个姑娘的。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到那样的事情,谢安澜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离开县城前,他请了苏梦寒的人帮忙盯着那边,现在既然没有传来消息,想来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五章 围攻(二更) 清晨,谢安澜和柳浮云一前一后走进议事的大帐的时候崔宁和于敏光已经早就到了。崔宁眼睛有些发红,眼睑下却有些暗青,显然昨一战的失利让他有些不悦,昨晚只怕是憋足了劲儿在想攻破石牛山的法子。见到两人进来,于敏光连忙起身相迎,“柳大人来了?此处简陋,两位昨晚歇息的可还好?” 柳浮云并不与于敏光客套,只是敷衍地点了一下头便对崔宁道:“崔大人,将你的兵马借给本官五百人如何?” 崔宁一怔,“大人何用?” 柳浮云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冷笑,“既然石牛山暂时攻不破,不如先试试别的地方。” 闻言,崔宁不解,于敏光心中却是一颤,脸上的笑容都险些都要绷不住了。 崔宁有些好奇地道:“还有什么地方?也有山贼么?跟山上那些是一伙儿的?” 柳浮云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如何?还请崔校尉行个方便。这山上…山贼看起来不像是想要伤害陆大人,咱们等一等也可以不急于一时。” “柳大人,这是不是不太好?陆大人如今生死未卜,万一惹怒了山上的山贼……” “于大人放心,本官心中有数。” 按崔宁是应该站在同样隶属承府的于敏光这一边的,但是于敏光一向跟飞羽营走得近,反倒是不太看得上他们巡防营的同僚。何况柳浮云手中还有府尹大人的印信。崔宁还在犹豫,却见柳浮云抽出一张纸笺递到崔宁面前,崔宁接过来一看却是微微楞了一下,连忙从袖中抽出另一张纸笺对比了片刻,直接收起了两张纸笺对柳浮云点头道:“既然如此,下官分出六百兵马听柳大人调遣。” “多谢。” 于敏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的措手不及,想要看柳浮云给崔宁的到底是什么,却被崔宁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了根本没有看到。于敏光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崔校尉,你这……” 崔宁淡淡道:“于大人,此事本校尉自有分寸,若有什么事情也是本官一力承担。” 于敏光虽然是古塘的主政官员,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县令。崔宁这个校尉还比他要高上一些呢。 谢安澜和柳浮云带着六百兵马直奔栖霞镇而去,于敏光以带路为名想要跟随,被柳浮云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不管石牛山还有什么东西,有陆离在山上他们咱们都不用操心了。既然如此,将这个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的家伙留在这里他们才方便行事呢。至于玩心眼崔宁玩不玩得过于敏光,临走时柳浮云已经暗示崔宁不要让于敏光到处乱跑。柳浮云毕竟是京城来调查陆离失踪的案子的,即便是没有所谓的尚方宝剑也算是半个钦差了。何况品级又在崔宁和于敏光之上,让崔宁听命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何况崔宁自己也不喜欢于敏光。 六百兵马都是轻骑,加上谢安澜柳浮云等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栖霞镇附近也才刚到巳时。 这个神秘的庄子在青白日之下倒是显得更加不起眼了,如果不看庄子外面那森严的守卫和凶恶的大狗的话。或许是他们人太多了,即便是心隐藏了行踪,门口的一只大狗也还是有些不安的狂叫了起来。 谢安澜和柳浮云站在庄子外面的山坡上往下眺望,身后跟着那六百精兵的两个统领以及方信和柳浮云身边的侍卫。 柳浮云看着那庄子皱了皱眉,沉声道:“不知道庄子里有多少人,六百人能不能够拿得下?”这个地方虽然三面环山,但是很多地方山坡并不算十分陡峭,想要逃走也不难。柳浮云有些担忧,兵马是不是带的有些少了?不过即便是少了也没法子,崔宁能够抽出六百兵马给他们,已经算是不错了。 谢安澜道:“我前晚上进去过,如果暗地里没有隐藏什么重兵的话,这里的守卫应该在三百人左右。庄子背靠大山,所以后山他们可能会有撤退的路。我们最好先斩断他们的退路。剩下的…想要一个不漏一网打尽有些困难,只要盯住几个领头的,那些喽啰就算跑了一两个也不要紧吧?” 这地方谢安澜觉得可能会有什么秘密也可能会有高手,但是隐藏重兵却有些不太容易。地方只有这么大,能藏兵的地方并不多。那些兵马总不能长期藏在地下吧? 这是实话,这庄子面积当真不。六百人想要将庄子围个水泄不通一个不漏的捉住这些人并不现实。 柳浮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与无衣公子先进去查探,你们慢慢接近庄子,看到信号立刻动手?” “是,大人。” “公子,你…”柳浮云身边的人有些不放心,“还是让属下们去吧,公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柳浮云抬手阻止了他们,道:“不必多,就这么决定了。方护卫,外面就要劳烦你照看一些。”方信面无表情地看了柳浮云一眼,还是沉默地点了下头。 安排完这些,柳浮云和谢安澜对视一眼双双从山坡上一掠而下朝着庄子的方向而去。 谢安澜并没有怎么见过柳浮云动手,只是觉得他的身手应该不错。现在一看,柳浮云的身手果然不错。虽然跟苏梦寒高裴这样的高手比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如果不是生死相搏,只是平常比武切磋的话,谢安澜并不觉得自己能胜过柳浮云几分。柳浮云倒是听过谢安澜轻松击败靖安侯爷的事情,但是颜锦庭实在是很难作为一个衡量人实力的标准。此时看到谢安澜敏捷利落的身手,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光芒。 另一边庄子里,那对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个房间里沉着脸商议对此。今一早他们刚刚收到消息,送出去的那些女子,有三个在被送出去的路上失踪了,送货的人也被人杀死在了路边。这原本也没什么,但是这两朝廷派来的官员,还有原本驻扎在临县的巡防营兵马都到了古塘县,局势就有些微妙起来了。 “怎么会这么巧?大哥,这事儿不对,咱们还是撤吧!”那中年女子沉声道。怎么可能朝廷刚刚派人下来,他们的人就被杀了?这也太巧了一些。如果是朝廷的人救下了那些女子,那些女子虽然知道的并不多却也会让他们惹上大麻烦。 中年男子有些烦躁地道:“撤?你的倒是轻松,你以为咱们这里就只有几个女子,随随便便处理了就能撤了么?” 中年女子也有些迟疑起来,是啊,这个庄子关系重大,若是就这么撤走了那损失可就…… “但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女子道。 中年男子道:“我已经让人给郭将军送了信,请飞羽营的人照看着这边一些。若是真的有什么事……”男子脸色阴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无赦!” “这是不是太…这里离京城太近了。当初我就,不该将地点选在这里!”女子沉声抱怨道。中年男子轻哼一声道:“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恰好有飞羽营这样的精锐驻扎,还能替咱们作掩护么?这里离京城近也有近的好处,若有什么意外,也好应变。” 女子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前晚上送走了那一批人,我心里就总觉得要出事儿。” “杞人忧……”男子话未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远处传来看门狗的狂吠。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双双反手抽出了随身的兵器冲了出去,“出什么事了?!” “管事,不好了!有官兵冲进来了!”有人冲过来,焦急地道。 男子咬牙,厉声道:“给我拦住!调集所有守卫,拦住他们!” “是!”那人匆匆领命而去。 中年男子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两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男子道:“我去拦住那些人!” 女子也不多话,“我去处理那些事,让人撤!” 转过身,两人一个向前一个向飞奔而去。 男子奔出不过十几步,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你是什么人?”中年男子神色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衣衫,相貌秀,神色沉稳,有几分质彬彬的感觉。但是只凭他一个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弱书生那么简单。 柳浮云平静地抬眼,答道:“大理寺左寺丞,柳暮。” “你是朝廷的人?!”男子并不知道柳暮是什么人,但是大理寺却还是清楚的。 “正是。” 他们身后不远处,刚才飞身而去的中年女子也被人拦住了去路。蓝衣少年风度翩然玉树临风,只是脸上却带着几分冷意,“抱歉,心情不好。就不做自我介绍了。浮云公子,速战速决吧。” 柳浮云赞同地点了下头,那中年男子嗤笑一声,“速战速决?就凭你们?不自量力!”罢,提起手中的刀一刀挥向了柳浮云的脖子。 同时,另一边的中年女子手中的双刀也飞快地砍向了谢安澜。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六章 怕不怕摔死?(一更) 谢安澜心情愉快的迎上了朝着自己砍过来的女人。她一向喜欢有本事的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尤其如此。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她却着实是欣赏不来。事实上从前晚上起她心理就憋着一股劲儿想要狠狠地收拾这个女人一顿。可惜那时候实在是不宜打草惊蛇,只得按下了心中的怒火。这世上,让人厌恶的不是敌人,也不是坏人,而是那些自己身为女子还靠伤害跟自己一样的人图利的人。遇到前两者,谢安澜只会想要打败他们或者杀了他们。但是遇到后者,谢安澜觉得自己不算是个暴戾的人,也忍不住会升起几分暴戾的情绪了。 这中年女子的功夫竟然不错,双刀使得十分凌厉,刀刀直逼要害。只看她出手谢安澜就知道,这女人手底下只怕也有不少人命。 谢安澜也没跟她客气,毫不迟疑地抽出匕首迎了上去。双方都是短兵器,短兵相接自然是凶险无比。转眼间两人已经你来我往的过了十几招了。 另一边柳浮云和那个中年男子同样也动手了。柳浮云的武功走的是最正统的路子,不知道是柳家找了哪个名门大派的高手学得。功夫不错,但是实战效果略差。更开始对上那中年男子倒是有几分落了下方。不过柳浮云这人信心坚定,即便是落了下方也不骄不躁。他跟那中年男子的差距也并不大,又心无旁骛,一时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臭子,你是什么来路!”迟迟拿不下谢安澜,那中年女子忍不住怒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看到那么多官兵,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来路?你脑残么?” “你们果然是朝廷的人!” 谢安澜轻呵了一声,看准了时机揉身而上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了那女子的腹部。经过这半年的调理和锻炼,谢安澜这个身体如今的力气已经不,她对人体的痛点和弱点也知之甚祥,一拳下去那中年女子立刻痛的弯下了腰。被谢安澜抬手又是一肘集中了背心,整个人立刻趴了下去。 “二妹!”中年男子大惊,连忙弃了柳浮云来攻击谢安澜。谢安澜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身后柳浮云也提剑追了上来。二打一那中年男子立刻就有些左支右绌了。正在两人将要拿下他的时候,一群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那中年男子大喜,“快!杀了他们!” 七八个手持兵器的男子立刻向着两人冲了过来,那中年男子趁机摆脱了两人,奔到那女子身边一把抓起她就要逃走。 忙碌之中,谢安澜眼风扫到这一幕。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直接脱手而出射向了那男子的右腿。那男子手里扶着一个并不娇的女子,躲闪本就不易,匕首不偏不倚的射到了他右腿上。男子闷哼一声,低头一看那匕首刀锋上泛着幽蓝的光芒,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拔了匕首扔下,放开那中年女子一瘸一拐的朝着前方奔了过去。 等到两人解决了围攻的人过去,那中年女子还在昏迷中,旁边扔着谢安澜的匕首还有几滴血迹。谢安澜欢喜地捡回了匕首在那女子身上抹了两下抹去了血迹。这可是她专门找人打造的匕首,若是丢了还挺心疼的。 柳浮云看了看那堪称漂亮的匕首,挑眉道:“你在匕首上抹毒?” 谢安澜回头看他,“我傻么?在随身用的匕首上抹毒,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就算不会伤到自己,平时要用来做点别的什么事情也不方便啊。她不过是在匕首上抹了一点别的东西而已,看上去很有威胁性,实际上并没有。 柳浮云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那被谢安澜打晕的女子,道:“我去追!” “还是一起吧。”谢安澜道,不远处方信的人已经带人过来了。柳浮云也不反对,谢无衣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手却似乎比他还要强一些。两人也不再耽搁,朝着那男子逃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庄子不,大也不算大。后山的路也已经被他们派人守住了,这些人想要逃走除非他们将整座山都打通了。循着偶尔落在地上的血迹,两人知道了靠近后山的一派屋子。此时屋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谢安澜看看屋后的山崖,“应该不是从这儿逃到山上去了,如果这样,我们不可能看不见。” 柳浮云点头,道:“这些人在这里盘踞多年,或许真的有密道。” 两人推门进去,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仿佛是最普通的乡下民居。但是两人都知道,这样的地方不可能会是什么普通的地方,看上去越是普通才越不正常。 身后方信等人带着几个巡防营的官兵也跟了过来,柳浮云问道:“如何?” 方信道:“大部分人已经拿下了,逃走了几个,再过一会儿应该差不多了。这里的人…身手好像并不算强。” 谢安澜蹙眉,“有多少人?” 方信道:“两百左右。” “不对。”谢安澜道:“我上次来,至少有三百人,而且还没算可能隐藏在暗处我不知道的人。其中有些人伸手绝对不弱。” 方信有些警惕,皱眉道:“但是我们已经找遍了,并没有发现这些人。而且,庄子里出了事,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柳浮云道:“或许,他们早就在准备撤退了。” 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这个房间看起来有很多人进来过。找找看,一定有密道。” 中人四散开来,不一会儿一个人朗声道:“这里!” 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放着杂物的柜子下面,一块石板被掀开露出了一个地道的入口。谢安澜和柳浮云对视一眼,双双皱起了眉头。 思索了片刻,还是柳浮云先一步跃了下去。柳浮云那几个侍卫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谢安澜阻止了想要跟他一起的方信,道:“你留下,以防万一。” “但是,公子…”方信有些不放心地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放心,我们现在还是一路人,浮云公子的人品还是能信的。” 方信无奈,只能点了点头看着谢安澜也跳了下去。 地道里面一片昏暗,隔着老远的距离才有一盏油灯燃起微弱的火光。柳浮云俯身摸了摸地上的一滴血迹,回头对谢安澜道:“他们果然是从这儿走了。” 谢安澜皱眉道:“就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柳浮云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跟在柳浮云身边,谢安澜有些好奇的侧首看向他,“我竟然不知道浮云公子竟然喜欢身先士卒。” 柳浮云淡然一笑道:“人偶尔还是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的。” “即便是有生命危险?” “没有危险怎么称得上是冒险?”柳浮云低声笑道。 谢安澜点头,“浮云公子高见。” 这地道不断,曲折蜿蜒谢安澜凭着感觉也只能估算到他们现在应该在那个庄子后面的山下。不好…这些人还真的将一座山给挖空了。毕竟打造兵器需要的不仅仅是铁矿,还需要炭火,而炭火是需要打量的木材来烧制的。这些人想要掩人耳目,那么这些都最好是在同一个地方,再没有比一座山更合适的地方了。 越是往里走,众人心中越是警惕。 “公子,这地道里会不会有机关?”有人忍不住问道。 柳浮云摇头,“这地道经常有人走动,显然并不是为了逃生准备的。这应该是通向某个他们经常要去的必经之处。而且我们来得匆忙,这些人不可能有时间在这里布置机关。不过,还是心为上。” “是。” “有血腥味!”走在前面探路的人突然开口道。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一个半掩的石门。浓浓的血腥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推开门里面的情形让人大吃一惊。 里面是一个极为宽大的仿佛地宫一般的空间,不过里面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的陵寝而是一个偌大的打造兵器的地方。一个个锻造台上还有尚未打造完成的兵器,但是在一边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这些人显然都是突然被人乱刀砍死的,一个个双眼大睁死不瞑目。流淌出来的献血染红了这些人身下的地面,血液尚未干涸,这些人显然刚死了不久。 柳浮云面色阴沉,虽然他已经从陆离的信函中知道了许多事情,但是真的看到这庄子里竟然藏着一个制造兵器的地方心中还是一惊。最重要的是,这些兵器竟然都是胤安人惯用的样式。 通敌!叛国! 一个的七品知县和一个飞羽营的主将自然绝不对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派两个人,立刻回京将此事禀告陛下!”柳浮云沉声吩咐道。 身后的人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多什么,两个侍卫沉声道:“是,公子。”转身便匆匆而去。 柳浮云对谢安澜道:“人还没走远,我们追。” 谢安澜点头同意,能在第一时间逃跑的肯定都是重要角色,若是让这些人跑了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一行人一路追上上去,竟然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显然这些人真的是打算抛弃这个地方只顾逃命去了。也不得不感叹这工程的好大,就算没有将整座山掏空,至少也掏空了半座山了。还是在离京城这样近的地方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不得不这个幕后之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越往后走,路上渐渐发现了一些木炭和矿石碎屑的痕迹。显然这些人从一片将打造兵器需要的原料运进来,在底下将兵器打造出来,然后从另一头将兵器运出去。如此一来,即便是一个地方被怀疑被搜查了,另外两个地方也有足够的准备撤离。 等到众人出了地道,果然是一个专门烧制木炭的地方。这里却还留着许多工人依然还在继续工作,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自己烧的炭大半都是用来打造兵器的。更不知道就在距离这个烧制木炭的窑坊不远处还有一座矿山。只是窑坊里几个总要的管事全部失踪了。 “管事带着人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你们得那个腿受伤的人,好像,好像带着人上山了。”一个年轻人有些惧怕地道。 追还是不追,这是个问题。 “那些跑了的人只怕是追不上了。那个受伤的男人走不远,我们上山。”柳浮云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们重要抓住几个重要的人,从他们口中敲出一些东西来才行。他们现在是找到了兵工厂,但是幕后主使的消息却是半点没有。 谢安澜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山上吧。” 山林里,那右腿受伤的中年男子在两个男子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往前狂奔着。腿上的伤在行动中被一次次扯动,痛得他面色狰狞扭曲。想起已经落到了官兵手中的妹妹,男子眼中更是恨意奔腾。他们在古塘县逍遥自在了好几年,没想到竟然还有像丧家犬一般逃命的时候。但是,想要杀他,没那么容易! “管事,他们好像追上来了!”跟在后面的人沉声道。 “多少人?”男子问道。 “好像只有几个人。” 中年男子嗤笑一声,道:“几个人就想在这里抓住我?痴人做梦!既然他们找死,正好替二娘报仇!走!” 谢安澜一行人循着那些人留下的踪迹一路上山,果然找到了他们的身影。不过这些人显然对这一带比他们熟悉得多,想要追上对方并不容易。在山林中几次交锋,双方互有损伤倒是都没有占到便宜。 谢安澜和柳浮云一前一后走在陡峭的山坡上,谢安澜皱眉道:“那人腿上受了伤,本就不方便,为什么还要往山上跑?” 柳浮云道:“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里更安全,也可能是因为,山里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或许是他觉得在山里更容易杀了我们。” “这个人不能放跑,他肯定知道很重要的东西。”柳浮云道。他何尝不知道他们这几个人上山会有危险。但是直接告诉他,如果这个人跑了的话,他们后面的事情会非常麻烦。 谢安澜点了点头,虽然抓了个女的,但是那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只怕有限。从那中年男子那么干净利落的放弃了她就可以看出,那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应该无法触及核心,“那就追吧。” 那些人并没有一味的往高处跑,追了一段之后就发现他们开始往下走了。 “在那里!” 前面不远处,果然看到那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身影带着人匆匆朝着山崖边抛去。那山崖虽然并不算高,但是摔下去也绝对是足够让人粉身碎骨的。山崖边上有一座简易的绳索搭成的浮桥直通对岸。 “不能让他们过桥!”柳浮云沉声道。众人立刻跟了上去,方才一路上的交锋,除了柳浮云和谢安澜也只剩下两个人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将羽箭都用光了,此时也只能靠双腿追上去了。 那中年男子回头也看到了他们,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快步榻上了木桥。只要过了这座桥,这些人就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冲过了浮桥,中年男子冷笑道:“给我砍了!” 绳子达成了的浮桥做起来麻烦,毁起来却是极快的。这边一个人才刚刚冲上桥,那边的人已经几刀下去,绳索断了。下人惨叫一声立刻随着浮桥坠了下去。虽然他最后拉住了绳子,却还是被甩到这边山崖上撞得口喷鲜血,落下了山崖生死不知。 那中年男子在对面看着晚一步冲到桥边的柳浮云等人,不由放肆的大笑起来,“哈哈,这次算你们厉害!可惜…想要抓我你们还要差一点!我就不陪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下次再见,必报今日之仇!” 谢安澜也是冷然一笑,道:“现在就得意,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吧?” 谢安澜手中出现了一圈绳子,只见她手法迅速的在绳子上打了几个结,绳尾又一个铁钩状的东西。将手中绳子用力往对面一抛,正好扣在了对面山坡上的一棵树上。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谢安澜用力拉了拉绳子,侧首对柳浮云道:“浮云公子,怕不怕摔死?”理论上是摔不死的,为了保险她还特意用了双股绳索,就算不心掉下去,以她和柳浮云的身手最多摔个半死。 柳浮云一言不发,直接伸手握住了绳索。 谢安然挑眉一笑,用力一荡两人朝着对面山坡撞了过去。 见状,中年男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扫了一眼身边仅剩的三个护卫,三人立刻拔刀朝着还在半空中的两个人砍了过去。谢安澜控制着绳索的力度和方向,柳浮云手中长剑一挥,挡住了看过来的三把刀。谢安澜脚大树树干上一点,两人同时放开了绳索翩然落地。 谢安澜有点郁闷,麻蛋从对面荡过来的力道有点大,她的左腿有点麻了。 想起自己刚刚伤了人家右腿,这会儿自己立刻左腿痛了,真是现世报啊。 柳浮云不动声色的抬手扶了她一把,谢安澜感激地点了点头。刚刚才耍帅,要是下一秒就栽倒在地上,那就丢脸了。 一抹极淡的幽香传入柳浮云鼻息间,柳浮云微微蹙眉,有些不自在的侧过了头看向对面的人。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七章 逼供(二更) 见两人黯然落地,对面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刚才大放的厥词,转身就朝着山路的尽头奔去。d7fd4b8f只是他本就腿伤多时,速度并不太快。即便是有三个护卫替他拦住了柳浮云和谢安澜的去路,也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柳浮云独自一人缠住了那三个护卫,谢安澜直接越过了三人追了上去。隔着不过几丈的距离,谢安澜将刚才从树上扯下来的绳索一抖便朝着那人缠了上去。绳索的一头还挂着铁钩,虽然没有扎进那人的腿上,但是被一根带铁钩的绳子缠住,那人也行动不便被谢安澜一把扯倒在了地上。 后面,柳浮云已经解决了三个护卫提着剑走了过来。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身手倒是越发的凌厉了。” 柳浮云淡淡一笑,没有话。低头看向地上的男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男人冷笑一声偏过头去,颇有几分宁死不屈的的模样。谢安澜扬眉一笑,“嘴硬啊?你若如果我把你吊在山崖上向风铃一样挂起来,你还能嘴硬多久?哦,最好是头朝下挂着。听这样挂着很容易让人头脑不清楚,不准我们问什么你就招什么了。” 中年男子咬牙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什么,做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我是开玩笑的么?”谢安澜冷然道:“若是换个人,不准我当真是开玩笑吓唬吓唬你。但是像你们这种丧心病狂的败类,本公子有的是法子泡制你们。”满清十大酷刑算什么?真要收拾人她们知道的法子可是古今中外,无所不包的。 柳浮云有些意外地看了谢安澜一眼,第一次发现这个清俊少年竟然有如此冷厉的一面。同时也更加好奇起谢无衣的来历。 中年男子却只是冷笑,显然并不将谢安澜的威胁放在眼里。 谢安澜唇边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好极了。” 手中握着的绳子在在男子腿上又绕了几圈,打了个结。一头直接抛向了山坡上一颗伸展到山崖边的树枝。这山林里的树大都年岁不,即便只是树干也不细了,倒也不用担心一个不心把树枝给吊断了。 谢安澜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了树干上,然后走到那男子身边对着他一笑,抬脚就将人踹了出去。 中年男子被踹出山崖,立刻就掉了下去。但是有绳子绑着自然不可能直接摔下去,而是被吊在了半空中。 若不是谢安澜抬脚挡了一下,刚掉下去的时候绳子晃动的弧度就能让他地脑袋直接撞上山崖的石壁。 谢安澜蹲下身来,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们不着急。你现在不想我们可以慢慢来,等到你想了再开口。不过我提醒了,如果你想要开口的话最好趁着能开口之前,不然时间长了就算你想要开口也没力气了那就不太好了。” 完,谢安澜抬手就将人往外面推了出去。就如同荡秋千一样,并不需要多少力气男子就被推向了半空中。荡回来的时候谢安澜也会伸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推一下,以免他继续撞上山崖。但是只要谢安澜又一次失手,那人绝对会被撞得头破血流而死。 第一次撞向山崖的时候,中年男子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即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面对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撞碎头骨的死法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颤的。被谢安澜挡住的时候,他心中也忍不住送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就又被推了出去。 “啊!你这个疯子!你杀了我!”男子忍不住叫道。 对于习武之人来,被吊着其实没什么,让人恐惧的是那种一次一次自己无法控制的往山崖上撞过去的感觉。一开始或许还能狠下心想想死了就死了。但是拖得越久,反倒越是会害怕。 柳浮云靠在一边大树下看着着一幕,并没有多什么。只是看着那人脸已经涨得通红,满头大汗却死咬着牙关不开口,方才道:“无衣公子,你这个法子好像不太管用。” 谢安澜倒是不在意,回头笑道:“哦?柳大人可知道大理寺有什么好法子?”她倒是有管用的法子,就怕这人最后没命活着被他们带回去。这山上可是什么治疗措施都没有,一个不心人就会被弄死了。 柳浮云道:“大理寺没有,不过我听过刑部倒是有些法子,只是这地方大部分倒是都不太适用。” 谢安澜不解,“柳大人的意思是,先把人带回去再审?”带回去还能不能审得成就不好了。 柳浮云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若是审不出来就先杀了。此人身份定然有问题,回头查查他的身份应该也能查出来不少事情。有这个时间,或许还能去抓那几个跑了的。” 谢安澜偏过头想了想,点头道:“言之有理,就算真的没有线索也无妨。查到这个制造兵器的地方,已经也足够跟朝廷交差了。谁一定要刨根问底呢?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 完,谢安澜用力一把将人推向了外面。这一次谢安澜用的力气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大,那人被抛上了半空,然后朝着崖边砸了下来。 “不要!我!”那人高声叫道。 眼看着就要撞上山崖,绳索突然用力向上一拉,那人头皮擦着地面滑进了山道里被谢安澜一把拉住了。大树边上,柳浮云神色淡漠的拽着绳子的另一头,显然若不是他用力往下一拉,这人真的会直接撞死在山崖上。 逃过了一劫,男子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直喘粗气。看向谢安澜的目光充满了怨恨之色。 谢安澜也不在意,挑眉道:“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道:“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将兵器铸造出来,自然有人来接手然后运走。” “你们所谓的上面的人是谁?” 男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见谢安澜变色,男子立刻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们只是奉命守在这里,铸好了兵器卖了钱,自然会有人来取走。” 柳浮云皱眉,“卖了钱?有人来运走兵器的时候就会给你们钱?” “这是自然。”男子点头道。 谢安澜也皱眉,她还以为这些人只管铸造,钱应该是在肃州交易之后才会收到的。不过石牛山那些人好像也确实没他们买了货还要带钱回来,那么肃州那边还另外有一个交易流程了?或者,买方其实就在京城,先付款后给货,还包邮? 柳浮云问道:“你为什么往山上跑?这山里,为什么会有一座浮桥?”柳浮云问道。 男子道:“这座山的另一边,有一条路可以下山。山上还有一个地方,是平时用来藏钱的地方。” 谢安澜冷笑,抬脚就往那人身上踢了一脚,“还想撒谎,闲着没事儿干把那么重的银子抬到这山上来藏起来?要用的时候再抬下去?费这个事儿还不如直接在野外挖个洞埋了安全方便。” 男子被踢到了腿上的伤,忍不住颤了颤,道:“不…不是银子,是账本!是平时跟我们有来往和交易的人的名单和账本。是我私底下记录的,我怕放在庄子里被人发现了出什么意外,所以才藏在这山上的。这山上平时没有没有什么人来,但是山背面有一个空置的别院,偶尔有特别的客人也会在那里谈生意,所以我将账册藏在了那里。” 谢安澜和柳浮云对视了一眼,柳浮云沉声道:“起来,带路。” 男子躺在地上这么一会儿呼吸也差不多恢复了平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谢安澜将缠在他脚上的绳子截断,重新捆在了他手上,然后将绳子扔给了柳浮云,自己无事一身轻的跟在后面走在山路上。 三人在有些崎岖的山道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远远地看到了那座隐藏在山林间的别院。 中年男子回头道:“这边山路很难走,但是那边却是一路平坦的。山下的人都以为…这里只是大户人家的一处别院,平时有马车往来也不会有人注意。这座山也是被人买了下来的,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人会私自山上来。” “原来如此,你们那位幕后主子,倒也算是个才了。”谢安澜一边打量着不远处的别院,一边道:“你我们这会儿过去,那里会不会埋伏了人等着我们?” 中年男子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怎么会?那里…平时没什么人。” 谢安澜道:“平时没什么人,可不代表现在也没什么人。柳大人,还是等人手到了再去吧?” 柳浮云不置可否,只是望着拿出别院皱眉,沉声道:“来不及了。” “什么?” 中年男子不解地问道。 一群黑衣人已经持刀朝这边冲了过来,中年男子脸色大变,“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谢安澜一脚踢开他,“蠢货,你猜这些人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杀我们的?” 黑衣人朝着三人冲了过来,但是首当其冲被围攻的却不是柳浮云和谢安澜而是那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狼狈地躲闪开迎面而来的一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为什么…。” 谢安澜一刀切断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还不明白?你被你主子抛弃了啊。”事发突然,那些人不可能知道她和柳浮云会追上来。最大的可能要不是为了毁掉这个别院,要不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来的。 这群黑衣人显然才是真正的精锐,一个个都出手凌厉,身手不凡。若不是有谢安澜和柳浮云护着,那中年男子一只腿行动不便早就被人大卸八块了。那些人也并没有反派死于话多的毛病,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专心的做一件事——杀了眼前的三个人! 边打边退,手里还要拖着一个累赘,一路退到了山道边上。但是两人都清楚,就算他们沿着山道一直往回退,最后也是绝路。山崖边的那个浮桥早就被砍断了,这么一大群黑衣人追的这么近,还想要玩空中飞人那一套,那是找死。 谢安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血痕,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大神嚣张一世,换了个更落后的世界反而阴沟里翻船了! 柳浮云身上也有几处伤痕,他面色肃然倒是跟平时没有什么差别,半点也没有即将面临绝境的感觉。只是侧首对背后的谢安澜道:“无衣公子,报歉得很。好像连累你了。” 谢安澜叹气,“我也不知道是谁连累谁,我若是没有发现红光村,不定柳大人这会儿还在跟于大人闲磕牙呢。” 柳浮云无声的笑了笑没有话。 谢安澜仰头看,叹气道:“我第一次觉得…增援的人总是在最后一刻到来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不过我们看来是等不到了。再问一次,柳大人,怕不怕摔死?” 柳浮云道:“听由命。” “那就跳吧。”谢安澜话音未落,后面追着的黑人已经杀过来了。看着那十来个气势汹汹的冲上来的黑衣人,谢安澜毫不犹豫地翻身滚下了山崖。犯下去之前,不忘将那个中年男子也踢了下去。若是将人留在这里,八成是要被人乱刀砍死。扔下去不准运气好还能留下一口气。 三个人影瞬间消失在山崖边,一群黑衣人冲上来只来得及看到三人坠下悬崖落入了山下的丛林中。 “怎么办?”有人沉声问道。 领头的黑衣男子沉声道:“那两个男子身手都不差,这山崖不高下面还有那么多树,他们未必会死。下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题外话 亲爱的们,五月长评活动三篇优秀长评已经选出,谢谢亲爱的们支持哦,三篇长评会在六月轮流置顶,亲们可以在评论区查看。五月活动中奖名单为:derfreie、季函漪、159075549,三位亲,奖励已经发出,谢谢亲们么么哒欢迎亲们踊跃参加哟 ps:咳咳亲爱的们最好不要期待浮云公子和澜澜有什么浪漫的那啥啥。就算知道澜澜的真实身份,浮云公子的人设属性还是相对正直的,所以他不会做出追求别人老婆这种事情澜澜更加不会出墙,陆四才是澜澜喜欢的款式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八章 断后(一更) 青狐大神表示她有点想哭。 从高处摔下来浑身都痛啊,这个身体不是她曾经那个经过千锤百炼,被虐自虐无数的身体。这还是她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理智觉得可以承认,却也阻止不了身体痛的动都动不了的感觉。 轻咳了两声,谢安澜有些艰难地从树上滑下来,略显狼狈的落到了地上。她的运气还算不错,从上面掉下来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树顶上被树枝阻挡了一下落下的速度,她趁机抓住了树枝在树上缓了缓才落下来,不过身上还是被刮出了几道血痕,倒是不算严重。 深吸了一口气,谢安澜扶着身后的大树站起来举目四望去找柳浮云和那个中年男子的下落。这个地方并不安全,过不了多久那些黑衣人肯定会下来找人的。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踪影,柳浮云正挂在山崖上,一只手抓着山崖上长着的一棵树。除了身上有些狼狈以及之前在上面受的伤,浮云公子一切安好。这就是会轻功和不会轻功的差别啊。谢安澜在心中有些哀怨的道。她跳下来就还能作自由落体,浮云公子就还能伺机在空中腾挪位置,找到能够支撑自己的地方。 至于那个倒霉蛋,就在她身后不愿的树上躺着,生死不知。这人落下来大约在半空中就昏迷了,直接掉在了树上被卡在了树枝上没有掉下里。 柳浮云也看到了靠着大树站着的谢安澜,眼眸微闪抓着树的手一松浮云公子从山崖上落了下来,凌空一个翻身正好落在了谢安澜跟前不远的地方。 谢安澜朝他一笑,“浮云公子,看来咱们都是福大命大啊。” 柳浮云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旋即皱眉。他左肩到后背的地方有一处刀伤,刚才百忙之中又是用左手抓住了那山崖上的树,这会儿只怕是伤的不轻。 柳浮云飞身上树将人带了下来,那人果然已经是昏迷状态了。而且伤的也不清一时半会儿只怕是醒不过来。柳浮云道:“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追兵只怕很快就会过来。”谢安澜点头表示赞同,“往哪边走?” 柳浮云指了指她身后,“往外走的路上肯定有很多人等着,往里走。”只要往里走不会倒霉在遇到一个悬崖绝壁,就还是能够出去的。不过上雍附近的山都不算太高也并不太险峻,如果有这样的绝谷应该早就有人发现了。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会不会有人在另一头堵他们了。不过现在想着也无济于事,陆总是要选一条走的。 两人都受了伤,还带着一个昏迷的高大男子。最后那让也只能由柳浮云带着了。没办法,谢安澜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但是比起柳浮云却还是矮了不少,跟那昏迷的高大男子比起来就更矮了。无论是背着还是抱着走都是绝对不行的。最后只能由浮云公子勉强背着人前行,谢安澜在一边警戒。 那些黑衣人果然很快就追了上来,谢安澜脸色微沉对柳浮云道:“你带他先走,我随后跟上来。” 柳浮云皱眉,不放心地看向谢安澜。虽然还没有看到人,但是他已经能听得出来,追上来的人绝对不止两个。 谢安澜道:“放心,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倒是浮云公子你要是再不走,不准我们三个都要死在这里了。” 柳浮云眼神深邃的看了眼前有些狼狈的少年一眼,点头道:“心。” 谢安澜展颜一笑,“放心。” 柳浮云带着那中年男子飞快地消失在树林里,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其实还是挺麻烦的,真想求上赐给我一把枪啊。”折腾了这么半,她身上出了一把匕首和一条鞭子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啊。 很快,原本安静的林子里几个黑衣人飞快的闪现,朝着前方飞奔而来。 谢安澜坐在住上看着这一幕,身上的伤处隐隐作痛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这些人从树下奔过,谢安澜手中软鞭如一条绳索一般无声的缠住了一个人的脖子,同时整个人倒挂而下,一刀抹上了那人的脖子。翻身下树扶住了倒下的黑衣人侧身闪入了树后。从头到尾,这一连串动作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但是走在前面一些的一个黑衣人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开来。这些黑衣人并没有掩饰行踪,在林子里飞奔追人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声响。身后突然少了一个脚步声,这些耳聪目明的黑衣人不可能不发现。 猛然转身,却见自己的同伴低着头站在一棵树旁,不由奇怪,“发现什么了?” 前面的几个黑衣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那人见同伴不答,皱了皱眉上前几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立刻传入了他鼻息间。 “不对!”那人疾退,却已经来不及了。站着的同伴被人猛地推向了他。同时树后一个人影扑出,矮身扫向他的下盘。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立刻冲了过来,但是那黑衣人已经被人一刀刺中了右腿。他一掌拍开挡在自己跟前尸体,提剑朝着地上的人刺去,心口却是一凉。一把剑从下而上刺进了他的心口。那把剑,却跟他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刹那间己方连损两人,他们却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也是又惊又怒。同时出手五六道袖箭射向地上的人,谢安澜抓住自己跟前的尸体挡在了自己前面,在下一波袖箭到来之前反身一滚躲到了树后,飞快的消失在了众黑衣人眼前。 柳浮云带着昏迷的黑衣男子一路狂奔,一直到了一处隐蔽有便于防守的地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以柳浮云的身份地位按他是不该如此冒险的,但是到了这样的境地柳浮云却并不觉得后悔。他这一生中短短二十多年,除了上次遇刺一时不慎被砍掉了一根手指,几乎从未遇到过称得上危险的情况。所以方才谢无衣让人带人先走的时候,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因为他直觉的明白,面对那样危险的处境,谢无衣比他更擅长处理,也能够处理的更好。柳浮云并不甘心一生都这样按部就班活下去,靠着柳家的权势和姑母的宠爱平布亲故,等着未来的某一柳家满门一起鸡犬升,或者一败涂地。 早在从京城出来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察觉了这次这个案子隐藏的危险,但是他并不在意。或许,人生就是需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和精力,哪怕回过头他依然还要继续按部就班的为了柳家而活。 将人扔在地上,柳浮云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黑衣人没有追上来,谢无衣也没有回来。 正凝眉思索着什么,脑后一阵冷风袭来。柳浮云想也不想侧首回身一脚将朝着自己扑过来的人踢了回去。手中的剑毫不留情挑断了那不知何时醒来的中年男子握刀的手腕。居高临下,柳浮云冷然道:“你倒是有几分本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在身上藏着武器,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中年男子咬牙强忍着身上和手腕上的剧痛,看看同样有些狼狈的柳浮云道:“你们跑不了的!” 柳浮云淡然道:“我耐性并不好,如果你让人觉得将你从那群黑衣人中救出来并不值得的话。就不只是挑断你的手腕那么简单了,我会亲手将你切成一块一块的。” 男子脸色一变,显然也想起了那些追杀他们,准确是追杀他的那些黑衣人。有些挫败地闭上了眼睛躺在地上不再话。柳浮云也不去理会他,抬头看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已经在这山里呆了三四个时辰了。 色暗下来的时候,柳浮云才升起了一堆火。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个一块巨石下然形成的洞穴,是个野外过夜的绝佳场所。地势也不低,居高临下如果有什么动静也来得及反应。 外面响起轻微地响动,柳浮云抬手扶上身侧的长剑看向洞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外面传来,谢安澜略带笑意的声音跟着传来,“浮云公子真会找地方,让我好找啊。” 谢安澜出现在洞口,比起傍晚分别时,此时的谢安澜更加狼狈了。身上多了好几道伤痕不,原本蓝色的衣衫早就被染得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的脸色也白的吓人,不过眼神却更加明亮,精神也十分不错。 一进山洞,谢安澜就靠着山洞的石壁坐了下来,脸色的疲惫显露无疑。一边闭着眼睛闭目养神,谢安澜一边身手取出了几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草扔给柳浮云。柳浮云接在手里一愣,谢安澜闭着眼睛道:“捣碎了抹在伤口上,免得刺客没能要能你的命,回头被伤口感染的要了命就搞笑了。” 柳浮云身上的伤确实是不轻,可惜他并不通医理,即便是有些草药在书上见过认识,也不知道要怎么用。 道了声多谢,柳浮云拿着草药去外面处理取了,旁边有一处山崖落水的地方,正好可以清洗药材,也能找到干净的东西来捣药。 山洞里只剩下谢安澜和那中年男子,感觉到那男子探究的目光,谢安澜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现在是挺累的,不过你可以过来试试我还能不能抽出点力气来顺便宰了你。” “你…那些人都被你杀了?”中年男子震惊地道。 谢安澜挑眉,“不杀了留着过年么?” 中年男子这次看向眼前一身狼狈的少年目光变成了全然的惊骇了。之前交手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厉害到哪儿去,最多也就是下手格外的狠准而已。但是那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三个人被追的跳崖求生,回过头来这少年一个人就将那些人都杀光了? 等到柳浮云回来的时候,谢安澜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那中年男子只是一脸木然地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柳浮云脚下顿了顿,靠着石壁的少年不仅身上的衣服快要看不出原色,就连脸上都沾了不少灰尘。原本束好的发丝也有些凌乱,坐在角落里的一团反倒是更多了几分稚气。但是无论谁看到他也绝对不敢将他当成一个单纯无害的孩子,即便是在睡梦中微蹙的眉宇间也带着几分尚未消去的煞气。 “有事?”柳浮云又上前一步,谢安澜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睛清醒明亮仿佛从未睡着一般。柳浮云同时也看到了她右手边上寒光熠熠的匕首。 柳浮云皱眉道:“你的伤……” 谢安澜道:“不用管我,我已经处理过了,这些是给你们带的。我顾及浮云公子应该不会这些。” 柳浮云有些无奈地苦笑,“幸好这次有无衣公子一道同行。”他还真的不擅医理药理。 谢安澜笑了笑,重新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有点累了,整个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除了身上的伤口,感觉整个身体都在酸痛。 柳浮云走到另一边替自己上药,顺便也扔了一些给那中年男子,免得还没回去人就给弄死了。 另一边石牛山下,这一崔宁又尝试了两次进攻都无功而返。山上的山贼虽然比不得他们训练有素,却占据着地利,竟然生生将朝廷的兵马挡在了山下不得寸进。柳浮云和谢无衣带着六百兵马离开了一整也没有回来,这让崔宁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心情有些烦躁。他在考虑要不要派人向临近的巡防营借兵。至于驻扎在古塘的精锐飞羽营,崔宁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他们巡防营也没有本事从飞羽营借兵。于敏光脸色有些僵硬地坐在一边看着崔宁来回踱步,今一整崔宁都借口附近不安全为由将他限制在了军营中寸步不能离开。外面传回来的消息也不太好,巡防营的官兵在红光村发现了铸造兵器的地方,如果…这个消息被传回了京城…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飞羽营的人消息能灵通一些,否则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启禀校尉,飞羽营郭将军到!”门外,士兵急匆匆的来禀告道。 崔宁微微变色,“什么?郭将军来这里干什么?”顿了一下,崔宁冷静了下来沉声道:“请郭将军进来!” “是。” 片刻后,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朝廷认命的三品忠毅将军郭威。郭威今年有四十来岁,不过习武之人勤于锻炼,他又保养的不错,看上去倒像是三十六七的模样。他长得高大挺拔,相貌堂堂,穿着一身铠甲更显得英气逼人。只看外面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个变态。 “见过郭将军!”崔宁和于敏光双双上前见礼。即便是互不统属,但是郭威的品级却比他们高的多,自然是必须要低头见礼的。 郭威点头道:“崔校尉,于大人,免礼。” “谢将军。” 郭威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底下的两人皱眉道:“柳大人何在?” 于敏光连忙道:“回将军,柳大人今早率领六百兵马去了栖霞镇。” 郭威皱眉,“不是在石牛山剿匪么?又去栖霞镇做什么?本将军听,承府的陆大人被石牛山的山贼绑架了?” “正是。”于敏光道。 崔宁沉声道:“回将军,柳大人得到消息,栖霞镇有一伙匪徒与石牛山的山贼都是一丘之貉。未免他们得到消息逃脱,柳大人才亲自带兵前去清缴的。” “原来如此啊。”郭威点头道:“柳大人身为官,还能又带兵之能,果真是朝廷官员的楷模。” 崔宁已经忍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终于开口问道:“不知郭将军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郭威笑道:“这个啊,本将军听崔校尉带兵剿匪,连番遇挫,特地带了五千人马前来相助?怎么?崔校尉不欢迎?” 崔宁连忙摇头道:“自然不敢,不过区区几个山贼要飞羽营出马,未免有些大材用,末将甚是惶恐。” 郭威浑不在意,淡然道:“连巡防营都攻不下的山寨,怎么能只是区区几个毛贼?这石牛山既然是在我飞羽营的注定,胆敢如此嚣张,本将军定要他鸡犬不留!” 崔宁不语,心中暗道你若是真有心剿匪,这区区一个石牛山怎么会在古塘县存在这么多年? “崔校尉有什么话要?”郭威顶着崔宁笑道,面上虽然带笑,看着崔宁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冰冷。 崔宁连忙道:“末将没有。” 就算他有,看到郭威带来的五千兵马也没有了。一个的山寨不过数百人,竟然出动五千朝廷飞羽营精锐。这个郭威…… 那位大人算得倒是真准啊… 看着崔宁仿佛无奈地低下了头,憋屈了一的于敏光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芒。抬头与座上的郭威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布满了杀意。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三十九章 最毒四爷心 “郭将军,怎么样了?”一进了飞羽营驻军的大帐,于敏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郭威坐在主位上,脸色也有些阴沉,冷声道:“红光村那个庄子已经被柳浮云抄了。” 于敏光大惊失色,“什么?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郭威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区区数百兵马能跑到哪儿去?那些人都被我派兵拦住了,一个都跑不了,包括柳浮云派回京城求援的人,都给我抓回来了。” 于敏光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坐回了椅子里。见他这副模样,郭威有些不屑地道:“你就这么一点胆子?” 于敏光摇摇头,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几功夫若是京城得不到消息,定然会再派人过来查探,到时候…只怕就不是柳浮云这区区几个人了。”若是连续两个朝廷官员连巡防营的人都栽在了古塘县,朝廷还能不怀疑他们那就是朝廷的人都疯了傻了。 郭威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道:“那又如何?只要咱们在朝廷来人之前,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哼…柳家又如何?不过是陛下手底下的玩物罢了,神武军才是陛下手中的利剑!” 于敏光心中一惊,看着郭威道:“将军是想……” 郭威看了他一眼道:“看你这点胆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于敏光洗耳恭听,郭威道:“柳浮云追着一个人跑进了山里,现在还没出来。” “那……” “柳家十三少自己想要找死,本将军怎么能不成全他?红光村那边的人已经被被我控制起来了,只要让柳浮云死在山里,再将所有的事情往石牛山一推……”郭威得意地笑道,“就算上面的人来查,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于敏光暗暗抹汗,心中暗道没有证据是不能拿你这个飞羽营的主将怎么样。但是柳家若是想要对付我这个的七品县令,有没有证据都是一样的。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郭威不以为意地道:“柳浮云再才也是个人,若是死了就是个死人。死人是永远没有活人有价值的,你觉得柳家会愿意为了一个死人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么?别忘了,你也是有靠山的。更何况,你现在犹豫有什么用?若不是你做事不仔细引来了姓陆的,哪儿有现在这些事?” 闻言,于敏光心中倒是一震。的不错,现在犹犹豫豫也于事无补。古塘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回京城,否则这可不是丢官去职的事情,只怕是要满门抄斩了! 想到此处,于敏光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杀气,“郭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郭威冷笑道:“陆离不是在山上么?解决掉陆离和崔宁,全部推给山上的山贼。趁夜攻上山去,然后将之一网打击!”郭威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听得于敏光忍不住心中打了个寒战。 石牛山上,陆离和石寨主站在山崖边上望着山下的方向。漆黑的夜幕下,只能看到山下的营地里点点若隐若现的火光。石寨主的脸色有些难看。陆离转身看向他挑眉道:“五千飞羽营,石寨主有何感想?”石寨主咬牙不语,五千飞羽营将士,够将整个石牛山来来回回灭掉三次了。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石寨主若是还给自己准备了后路,就趁早撤吧。以在下之见,明亮之前,飞羽营的兵马一定会进攻的。” 石寨主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一切听凭陆大人吩咐!” 陆离微微点头,“甚好,那么下山的路在哪里?” “下山的路?”石寨主一怔,不解地看向陆离。 陆离道:“石寨主难道要告诉我,你身为一寨之主,连危机时候的退路都没有给山寨的兄弟安排一条。”身为一个山贼,这位不会这么真无邪吧? “……”到底我是山贼还是你是山贼?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逃走?” 陆离半点不以为耻,“下面是五千飞羽营精锐,你们是三百乌合之众,难道我还要跟飞羽营打一仗?我傻么?” “…但是,我们撤到哪儿去啊?古塘县是飞羽营的底盘,下了山,我们就更没有活路了。” 陆离袖手而立,抬头仰望幕,淡淡问道:“你想造反么?” 石寨主摇头,他虽然是个山贼,但是他从来没有过什么远大的理想,自然也从来没想过要造反。 陆离点头笑道:“所以,飞羽营的将士也没有几个想要造反。”军中将士都是有家有口的,飞羽营就更不用了,绝对都是出身清白,许多更是世代从军的。他们的军饷也比寻常士兵高得多,日子过得好好的没有几个人会想要造反。如果领头想要造反的那位人格魅力非凡一呼百应或许还有点可能,但是那位偏偏隐藏在暗处连面都不敢露。至于军中主将?让士兵拼命杀敌是绝对没问题,但是要士兵跟着你造反?没人暗中告发你就算是不错了。 石寨主点头道;“我明白了。”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 陆离道:“若是此处大功告成,你石牛山这些人的罪过,我会请承府尹替你们求情,从轻发落。” “多谢陆大人!”石寨主面带喜色,恭声道。 三更时分,飞羽营果然发动进攻,五千飞羽营将士一路势如破竹,山贼们设置在山上的机关陷阱也只是对她们造成了一点的障碍罢了。才刚过四更,飞羽营将士就已经冲上了山顶的寨子。只可惜,寨子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的寥寥几个人还都是死人。 “将军,至少死了两个多时辰了。” 听到属下的禀告郭威的脸色铁青,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让站在跟前的下属也忍不住有些心惊。 郭威已经认出了,死在这个柴房里的这几个人中,有两个是他安插在山上的细作。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杀了。 “山上的人呢?!”郭威厉声道。 属下心惊,连忙道:“启禀将军,山上已经搜遍了,没有找到人。肯定是从后山的道下山了!” 郭威冷哼一声,“那么,道呢?” “将军放心,已经再找了,应该不难找到!”只是这会儿正是色最暗的时候,他们对石牛山不熟,想要找到后山的暗道只怕有些难。不过最多再过一个时辰色就亮了,到时候就好早多了。 跟在郭威身边的于敏光已经开始发抖了,石牛山的山贼跑了,陆离也跑了… “将军,怎么办?姓石的只怕是出卖了咱们…”姓石的抓住了陆离却没有告诉他们,开始于敏光还以为是不是对方起了什么心思。现在看来,姓石的还没有这个脑子,只怕这人是被陆离给策反了! 郭威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了,冷声道:“抖什么?!来人,这些山贼挟持了陆大人潜逃,给本将军全力通缉,找到了杀无赦!” “是,将军!” “郭将军!”崔宁带着人匆匆而来,看了一眼众人有些不悦地道:“郭将军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下令进攻?” 郭威瞥了他一眼,冷然一笑道:“招呼?崔校尉不妨看看,人都跑了!等到崔校尉准备好进攻的时候,不定山贼都跑出雍州了!” “跑了?”崔宁一愣,有些茫然地道。 郭威冷声道:“崔宁,本将军现在怀疑你与山贼勾结暗通消息!否则你堂堂巡防营为何会对付不了几个毛贼?为何本将军刚到这些山贼就跑了?” “你血口喷人!”崔宁也是大怒,顾不得郭威的品级比自己高出许多,厉声道。 郭威冷笑一声,挥手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个飞羽营的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扣住了崔宁的胳膊。崔宁想要反抗,郭威身边一个副将冷声道:“放肆!崔宁,你想要造反么?”崔宁不知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咬牙停住了反抗,任由飞羽营的人将自己扣押起来。 崔宁被人拖了下去,于敏光连忙问道:“郭将军,现在怎么办?” 郭威冷声道:“整个古塘县,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给我搜!” “如果他们已经离开……” “那就追上去!”郭威厉声道。 郭威率兵准备攻山的时候,陆离已经带着石寨主出现在了飞羽营的营地外面。辕门口,几个驻守的士兵看到两匹狂奔而来的快马立刻警惕的拔出了兵器,厉声道:“什么人胆敢冲击飞羽营!”大营里面和望楼上驻守的士兵也同时拉开了弓箭齐刷刷地对准来人。只要对方胆敢在跨上前一步,立刻就会被人万千穿心。 石寨主跟在陆离身后勒住了缰绳,看着远处明晃晃的对准自己的上百支羽箭也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陆离勒住缰绳,不等门口的人再问来者何人,抬手亮出了手中的御赐金牌。 所有人都是一愣,虽然军中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但是金牌上的龙他们还是认识的。等到几个认识字的人看清楚金牌中央如朕亲临四个大字之后,立刻扑通扑通跪到了一片,“陛下圣安!” 陆离沉声道:“本官是承府通判陆离,现在要见你们将军!” 守门的士兵冷了一下才道:“大人,我们郭将军不……” “我知道他不在。”陆离沉声道:“我要见明威将军。” 明威将军是正四品的官衔,同时也是飞羽营的副将。其人姓齐名湛,家中世代从军,其祖父曾经官职神武军副统领,为人也算刚正不阿,可惜被郭威打压,虽然身为飞羽营副将,但是跟被架空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是,大人请。”陆离手里拿着御赐金牌,这些将士自然也不敢拦他。 军营中人早已经得到了消息,陆离跟着领路的人才刚走进军营就看到几个将领匆匆而来。这些人都没有穿着铠甲,显然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 “那位是齐将军?”陆离沉声问道。 见他如此,一众将领都有些不悦,一个四十出头的将领高声道:“你是什么人?” 陆离扬了扬手中的令牌,“承府通判,陆离。” “区区一个…”有人忍不住道,却被身边的推了一下止住了口中的话,众人齐声参拜。他们跪的自然不是陆离,而是陆离手中的那块牌子。 陆离道:“各位将军免礼,哪位是齐将军?” “在下齐湛,不知陆大人深夜来此有何指教?”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沉声道。陆离其人其实在场的将军们都知道,毕竟朝廷官员在古塘县失踪的消息即便是飞羽营也是传的如火如荼的。古塘县是飞羽营的注定,朝廷官员在他们的地盘上被山贼给劫持了,他们脸上也是有些火辣辣的疼痛的。这绝对是要被隔壁巡防营嘲笑的节奏啊。 陆离沉声道:“本官奉陛下和承府曾大人之令巡视承府治下,在古塘县境内栖霞镇发现一处秘密贩卖人口,抢劫掠货的窝点。现在请齐将军点齐兵马随我前去清缴。” “什么?”众将领皆是大惊。 一个面容消瘦的副将沉声道:“陆大人,缉拿罪犯,清缴贼人并非我飞羽营之责。飞羽营的存在是为了拱卫皇城,擅自调兵,后果陆大人可承担得起?”陆离淡淡地看着他,“这位将军是谁?”齐湛道:“这位也是军中副将,信武将军卢将军。” 陆离点头,“原来是卢将军,后果在下能否承担无须将军费心。倒是飞羽营驻地不足百里,竟然就是贼人聚集之地,这么多年飞羽营竟然丝毫没有收到消息。将军不妨想想此事应该如何向陛下和神武军统领解释吧。” 卢将军脸色一沉,冷声道:“无论如何,没有陛下和大将军旨意,飞羽营不能擅出!” 陆离嗤笑一声,“原来卢将军是没看见本官手中的金牌?是否要本官拿出来再给你看清楚?没有陛下和大将军的旨意不能擅出?本官怎么听忠毅将军率领五千人马去了石牛山呢?莫非郭将军已经得到了陛下和大将军的首肯?”卢将军开口要话,陆离冷冷道:“我劝卢将军想清楚了再开口,欺君之罪可是要灭九族的。”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自然心知肚明郭威带兵出营并没有得到陛下或者大将军的首肯。 齐湛皱眉,看向陆离道:“陆大人,卢将军的话也不无道理,一定要从飞羽营调人么?”飞羽营是守卫皇城的重器,不可轻易动用。郭威率兵去石牛山齐湛就颇有微词,只是他在军中不上什么话,也只得作罢。 陆离淡淡道:“我也不想,但是…巡防营六百官兵前往栖霞镇已经一一夜,还没有任何消息。本官不得不怀疑他们已经全部阵亡。齐将军觉得,还没有必要么?” 闻言,不仅是齐湛,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他们是不怎么看得起巡防营的人,但是再看不起巡防营也还是朝廷的正规军。五六百巡防营在古塘境内全军覆没…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下人。 齐湛一咬牙,点头道:“好,本将带人与陆大人同去!” “齐将军?!”卢将军惊怒,沉声道:“不行!郭将军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能带人出营!” 齐湛还没话,只见旁边陆离抬手拔出了身边的石寨主手中长剑,剑锋直指卢将军,“信武将军,你当本官不敢杀你么?” 卢将军不屑地看了一眼指着自己的剑,“杀我?就凭你?区区一个六品官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本将军还没怀疑你的金牌…”话没完,陆离的手中的剑锋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卢将军猛地睁大了眼睛,他轻视陆离是个官年纪又轻,根本没想到陆离真敢刺下去。 陆离抬手收剑,卢将军胸口顿时血流如注。身边的人连忙扶住他,看向陆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怒色。卢将军或许确实有不对,但是陆离这样一个的官拔剑就杀人也太过分了。 “快!叫大夫!”有人按住了卢将军胸口一边道。 陆离并没有打算杀人,卢将军胸口的伤虽然严重但是只要即是治疗躺个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当然,陆离也没打算给自己留下一个日后的隐患,冷声道:“卢将军,你收取贼人贿赂,令他们虏骗良家女子送入军中供你淫。与贼人暗中勾结,谋害前去剿灭他们的巡防营士兵。这些…你以为本官不知道么?” 卢将军睁大了眼睛怒视着陆离,陆离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神里低着几分冷漠和怜悯。 “郭威带着五千人马去了石牛山,还有两千人马却去了栖霞镇,是谁派去的?飞羽营当真还是陛下的飞羽营么?本官还以为飞羽营是你们的私军呢。” “陆大人,这话…”齐湛微微变色,沉声道。 陆离道:“各位将军若是不信,不妨让人去搜一搜卢将军的住所,自然会有分晓知道本官是不是污蔑。” 几个将领对视一眼,齐湛点了点头一个将领飞奔而去。 飞羽营足足有一万多人,驻地自然不。飞羽营的驻地并非是用帐篷搭起的简易军营,因为是固定驻地,所以士兵的房间是统一的一排一排的土屋。而将领则有单独的个人院。除了没有商铺街道,这里看上去不像是个军营,倒更像是个镇了。 军医很快就为卢将军止住了血,包扎了伤口。但是旁边的几个将军看卢将军的眼神却都有些疏离起来。虽然还没有证实陆离的话,但是谁都知道陆离只带了一个人,敢跑到飞羽营大营里出这番话,只怕不会是信口开河。 片刻后,之前离开的那位将领脸色难看地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几个士兵押着两个衣着暴露浑身伤痕累累的女子走了过来。还有人手中抱着一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各种金银珠宝。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东西的价值不下万两。 “卢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老将军怒道。 卢将军含恨看了陆离一眼道:“这两个都是我的侍妾,军中…军中没有规定不能带侍妾前来吧。就算…就算我带的多了一个,也没…让她们碍着军中的事情。就算告到大将军跟前,大将军最多也不过是罚我一年俸禄罢了,算什么大事?” 陆离神色淡然地看向那两个女子,“哦?是么?你们是卢将军的侍妾?” 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看到躺在地上的卢将军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敢话。 陆离道:“本官是朝廷钦差,你们有话便。若是没有,就回去吧。” 两个战战兢兢的女子犹豫着,一个女子突然推开抓着自己的同伴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众人面前,“大人明鉴!各位将军明鉴!我们不是…不是他的侍妾,我们是被人抓来的,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着女子掩面痛哭起来,现在她们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好人家的姑娘了。但是看着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卢将军,女子心中只觉得无比痛快。 另一个女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大人救命啊!我们已经来了三个月了。我们来的时候,还有一位姐姐,呜呜…两个月前就被折磨死了,连尸体都没能留下,被他,被他扔去喂狗了!他喝醉了的时候还,这两就会有新人来,到时候我们也没用了…呜呜,大人救命啊!” 齐湛变色,卢将军确实是养了好几条狼狗。性子十分凶悍,就算是他们这些将领轻易也不会随便接近。 “卢将军,你有什么话?” 卢将军变色,目光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女子,冷笑一声道:“齐将军听两个女人胡八道就想治我的罪?你有证据么?这两个女人确实是别人送的,有什么问题?我怎么知道她们是被拐骗的?我以为她们都是卖身为奴的贱籍或者青楼女子罢了。”得兴起,卢将军仿佛连胸口的伤都不痛了,十分的义正词严。 陆离抬手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卢将军道:“知不知道也无所谓,这些都是末节。齐将军,卢将军的事情还是回头再查吧,现在…。” 齐湛沉声道:“我立刻带兵随大人前去!”如果陆离得是真的,就算是得罪郭威他也顾不得了。大不了就是被赶出飞羽营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齐家世代神武军,决不能让这些败类毁了名声。 陆离满意地点头,“那就有劳了。” 卢将军还想开口,陆离手中提着的剑落到了他的喉咙上,“卢将军,你猜我这一剑刺不刺得下去?” 卢将军闭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齐湛行动极快,不到一刻钟几千兵马就已经在辕门口集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快马加鞭朝着栖霞镇赶去。还没接近红光村,就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风中传来。隐约还能看到远处庄子里人影涌动,显然是有人驻扎在这里。虽然这些人并没有穿着飞羽营的制服,但是齐湛从他们的动作就能看出,这些人确实都是飞羽营的人。那些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这么多人的踪迹,立刻摆出了防御的阵势等着他们。 齐湛脸色铁青,冷声吩咐身边的校尉,“过去问清楚,是什么人领队!叫他你可给我放下兵器出来!” 堂堂飞羽营,竟然成了别人的私军做起这种勾当,成何体统!这次的事情之后…飞羽营不会就此解散了吧? “陆大人,见笑了。”齐湛惭愧地道。 陆离道:“不敢,齐将军深明大义,陆某佩服。” 齐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话。 “什么人?!”旁边有人突然厉声道,路边的山坡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沉声问道:“可是陆少雍陆大人?” 陆离微微眯眼,就着微亮的光已经看清楚来者是方信。 “方护卫?” 方信大喜,他对陆离并不熟悉只是不远不近的见过。方才看到陆离在这些人中间还有些迟疑,此时看清楚了立刻从山坡上一跃而下。 陆离看了一眼方信,皱眉道:“你们怎么回事?柳大人和…无衣去哪儿了?” 方信脸色微沉,沉声道:“我们刚刚拿下这个庄子,就被一群人包围了。这些人人多势众不,而且都训练有素。巡防营的兄弟们不敌,我们带着几个重要的嫌犯撤了出来。还被他们追杀。战死了不少人,庄子里那些人只怕也……”那些人明显是为了灭口,既要灭他们这些人的口,也要灭那些原本庄子上做事的人的口。 “柳大人和公子…”方信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四周,都是飞羽营的人。 陆离道:“无妨,齐将军可信。” 方信点头道:“柳大人和公子在地下发现了一个铸造兵器的地方,追着庄子上的管事去了,现在还没消息。” “铸造兵器?”齐湛心中一凉,如果只是拐卖人口或者抢劫之类的也就罢了。民间私自大批量铸造兵器,那可是… 方信道:“而且,是胤安人用的兵器。”反手从腰后抽出一把柳浮云的侍卫们带出来的弯刀。 齐湛险些一头从马上栽下来,陆离似笑非笑地道:“齐将军放心,齐家和神武军的忠心,陛下还是相信的。” 齐湛苦笑,从前是相信,以后还能不能继续相信就不好了。 陆离脸色也不好看,“无衣失踪了?” 方信迟疑着点了下头,看来这位陆大人跟自家公子的交情果然很好,不枉公子特意为了他淌了这趟浑水。 “陆大人?”齐湛有些不解,陆离道:“齐将军,柳家十三公子失踪了。只怕要派人去找才行。” 齐湛心中暗叹倒霉,但是陆离的话也没错。柳十三失踪了如果他们知道却不去找,柳贵妃的枕头风能吹死他们,但是,“这要怎么找啊?”陆离抬眼看了一眼庄子后面的山林,沉声道:“派人搜山,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齐湛思索了一下,“我明白了。” 齐湛很快吩咐了下去,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陆离。人还是那个人,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位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没听这位跟柳十三有什么交情啊? 陆离现在的心情何止是不太好,他现在心情暴露地随时都想要拔剑砍人。 青悦…失踪了! 陆离突然有点能够明白之前谢安澜的怒气了,因为他现在被谢安澜当时愤怒一百倍。抬头看向前方的庄子,眼底流出了几分冷酷的意味。 拍去传话的人很快回来了,沉声道:“启禀将军,领兵的是李校尉,他这庄子里的人都是匪徒,他们奉命剿匪。没有郭将军的命令不能撤兵。” 齐湛怒道:“李霖?他瞎了么没看见那么多人都穿着巡防营的服饰?他们倒是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剿得是什么匪?到底谁是兵谁是匪?” 下属低声提醒道:“将军,李校尉是郭将军的心腹,只怕是不会听您调令。” 齐湛咬牙,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猛然回头去看陆离,“陆大人!你…” 陆离沉声道:“齐将军想什么?” 齐湛咬牙道:“你…郭将军……” 陆离淡然道:“这个啊,在下猜测巡防营崔校尉现在大概也被郭将军拿下了。郭将军打算赶在巡防营前面,将石牛山的匪徒一网打尽,可惜…让他扑了个空。” 齐湛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陆离笑道:“因为我刚从石牛山上下来,这位…”指了指一直跟在身后的男子道:“齐将军可能不认识,但是卢将军和郭将军应该认识。他是石牛山那些山贼的头子,石寨主。”只是刚才卢将军没注意到他,也是不过是偶然几面之缘记不住也不奇怪,何况石寨主多少还是做了一点乔装。 见齐湛看向石寨主的脸色不善,陆离道:“齐将军不必担心,石寨主已经迷途知返,愿意认罪伏法。” 石寨主低头心中暗暗腹诽:老子只答应戴罪立功的! 齐湛只觉得脑子里面一团乱,有些烦躁地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反正陆离手里有金牌令箭,听他的总没错。 陆离道:“既然这些人不是飞羽营的人,齐将军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么?” “……”谁他们不是飞羽营的人了? “他们若是飞羽营的人,怎么会穿着便装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连将军的命令都不理睬?”陆离冷漠地道。 齐湛叹了口气,沉声道:“吩咐下去,本将军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再不放下武器,莫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是!” 打仗的事情归齐湛,陆离领着方信和石寨主几个往另一边走了一些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才问道:“无衣失踪多久了?” 方信道:“最后的消息是谢公子和柳大人进了后面窑坊旁边的山里,是昨下午的事。” 陆离微微眯眼,低声道:“已经**个时辰了。” 方信点了点头。 陆离道:“把你们抓住的人带过来。” 方信点头,“我们只抓了几个看起来身份高一些的人撤退,其他人都被飞羽营的人杀了。他们就在那边山坳里,我去带人过来。”陆离回头看了一眼齐湛那边,点头道:“也好。” 不多时,人就被带了过来,其中就包括被谢安澜打晕了的中年女子。不过她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这女子身手不弱,方信给了她特殊待遇,用绳子捆地严严实实被两个人抬过来的。 那中年女子虽然被俘,神色却依然桀骜。恨恨地瞪着眼前的陆离,不屑地嗤笑一声,“哪儿来得白脸也想要审老娘?” 话音刚落,女子就闷哼一声面露痛苦之色。陆离蹲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手中提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来得匕首,淡淡道:“你可能弄错了,这世上大多数折磨人的手段,都是读书人发明的。这方面我也略有几分心得,你要不要试试?” 女子含恨瞪着陆离,左肩上的伤口钻心的疼。 “你们在这附近还有什么据点?”陆离问道,“你的那个…什么大哥,会跑到哪儿去?” 女子冷笑一声,咬牙不语。 陆离面无表情,手上下刀却是干净利落。他也不伤人要害,只扎人痛处,“本来想找个凌迟的高手招待你,青悦好像很讨厌你们这种人。但是这一时半刻也好像也找不到这样的高手,你就只好将就一些了。”随手将手中的匕首扔给了方信,沉声道:“把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给我割下来,直到她话为止。就算你技术不如行刑的高手,也不至于三两下就弄死了吧?” 方信捧着匕首的表情更像是捧着炸弹,“陆…陆大人,你真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让他杀人方信绝不会犹豫半分,但是让他凌迟…。 陆离偏过头看他,神色淡然自若,“有什么问题?” “……”什么最毒妇人心?妇人心哪儿有这位毒啊?好半晌,方信才有些艰难地道:“陆大人,虽然咱们没有刑讯的高手,但是军中人才辈出,肯定有。不如在下去问齐将军借一个?” 陆离沉吟了片刻,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方信松了口气,连忙转身朝着不远处齐湛等人的方向飞奔而去。 题外话 崔宁:好的里应外合呢?怎么自己跑了? 齐湛:头好晕!到底谁才是大坏蛋?直不行么? 方信:尼玛跟着这白脸不到一个时辰,三观都要毁了。 ps:昨有事儿没能二更,实在是抱歉,亲们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章 遇险(一更) 军中果然是人才辈出,听了方信的请求齐湛毫不犹豫地找了一个军中刑讯的高手给方信。紫yu阁 方信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将人带了过去。那位陆四爷自己手艺不行还心狠手辣,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人,不定最后还是要他动手。虽然他方信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但是凌迟这种事情却还是有些做不出来的。 专业人士不愧是专业人士,听了陆离的要求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爽快的应了。 看着那士兵手中明晃晃地刀子,那中年女子脸上终于漏出了几分惊惧之色,但是同时还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傲气。死死地瞪着站在不远处的陆离,仿佛是根本不信陆离真的敢将她凌迟。陆离却没有看她,只是淡淡朝那士兵点了个头。那人立刻抬手,普通士兵用的刀并不轻薄巧,但是在他手里却灵活的仿佛一把精致的匕首一般。银光一闪,中年女子惨叫一声。她胳膊上一块皮肉已经让人连带着衣服一起削了下来。雪亮的刀身上,贴着一块轻薄如纸一般的皮肉,带着淡淡的血色。女子的手臂上,血液立刻从伤口沁了出来,将整整条胳膊都染红了。 那士兵露齿一笑道:“想要招了记得话或者点点头啊。” 中年女子咬牙,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跟前的人,眼珠子都仿佛要瞪出来了一般。 士兵并不理会,手中刀一挥,又是一片皮肉被削了下来。 “啊?!” 陆离并没有看到这一幕,此时色已经渐渐亮开了,陆离负手背对着他们站在一边看向齐湛的方向。显然和对方交涉的并不顺利,也足以看得出齐湛这个副将在军中的权威有多么低。一个副将师出有名,竟然连一个校尉都压制不住。 连续十几刀下去,那中年女子再也没有了原本的坚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的将嘴唇都咬破了。 凌迟,千刀万剐…才挨了十几刀她就已经恨不得立刻死了,若是当真挨上几百甚至成千上万刀,中年女子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其实她是多虑了,刑场上行刑的刽子手都是祖传的本事,世世代代练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有那样的本事。眼前这位虽然也算是个高手,但是也就是用来刑讯吓唬吓唬人的标准,用不了几百刀人肯定就要断气了。 “我…我…”中年女子终于忍不住,在下一刀落下来之前闭上了眼睛开口道。 挥刀的士兵手中一顿,停了下来,刀锋险险的撇着她的皮肤擦过,没有划破一丝皮肤。 陆离转过身来,神色淡漠地看着她,抬手示意那士兵先推开,“给她上药。” “是。” 旁边立刻有随军的军医上前替她上药包扎伤口。 等到这些都处理好了,陆离方才走到那中年女子跟前道:“罢。” 中年女子抬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身体还是轻轻颤抖着,看着陆离的眼神里带带着明显的仇恨和恐惧,“你想知道什么?” 陆离道:“你们在古塘县内还有什么据点?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会跑到哪儿去?我希望你得都是实话,否则,你浪费我一刻钟时间,我会让你多感受一刻钟凌迟的感觉的。” 女子咬着唇,好一会儿方才有些颓然地道:“据此…四十里外的半山腰上,又一处别院。从庄子里的暗道穿过去,可以走捷径省去一半的路程。我大哥…应该就是去了那里。”陆离冷然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对方信道:“带下去,严加看守。” “是。” 方信挥挥手让人将中年女子带了回去,低声问道:“陆大人,您是要…” 陆离微微点头,“带上人,跟我走吧。” “是。” 吩咐完,陆离转身像齐湛的方向走去,那边的局势越发的紧张,已经有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陆离走过去还未开口,远处的的路口上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陆离看了一眼路口,微微眯眼。侧首对方信道:“你先带人去找无衣和柳浮云。” 方信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对人马是从京城来得。只是还没看清楚到底是哪路人马,不过既然陆离这么,他也只能点头应是。不止是因为陆离是谢无衣的好友,现在要靠他才能找到自家公子。更是因为这个少年探花似乎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听他吩咐,信服他的决定的气质。 趁着那些人还没到来,方信飞快地带着人朝着庄子后方撤去。此时驻扎在庄子里的飞羽营官兵都在前面拦截齐湛等人,倒是给了他们机会几乎花不了太大的力气就能够过去。 此时的深山老林里,谢安澜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柳浮云正皱眉看着自己。休息了一晚上,谢安澜倒是舒服多了,除了身上昨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那种混身上下的酸痛倒是已经消去了**分。年轻就是好啊,别的不恢复能力总是不错的。 “浮云公子,早啊。”谢安澜笑道。 柳浮云微微点头,道:“昨晚没有人追上来。” 谢安澜不以为意,“那些人应该也没有多少,想要再回去调人总是需要时间的。几个人深夜里在山里找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柳浮云挑眉,“追在我们身后的人……” 谢安澜朝他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抬起自己已经被染得看不出颜色,血迹干涸之后有些发硬的衣袖道:“死了。” 柳浮云眼眸深沉的看着眼前有些狼狈地少年,良久方才道:“无衣公子好身手,只怕就是高裴将军在那么多高手的围攻之下也难以全身而退。”谢安澜摇头,“浮云公子过奖了,高将军的本事我见识过,我不如他。”她如果有高裴的武功,哪儿会如此狼狈啊。 瞥了一眼躺在角落里似乎还没醒来的中年男子,谢安澜道:“快亮了,我去找些吃的填填肚子,咱们就出去吧。” “有劳。” “我去。”柳浮云道,“你伤得重。” 谢安澜挑眉一笑,“我伤的多,但是不重。浮云公子你伤的才比较重。”目光落在柳浮云的肩膀上扫了一眼,站起身来摆摆手往洞外走去。 看着谢安澜走出去,柳浮云垂眸望着跟前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堆怔怔出神。 谢安澜快步走在树林里,一只灰扑扑的野兔从前方奔过,谢安澜手中的匕首嗖地射了出去正中野兔身上。满意的拍拍手,谢安澜走上前去拎着颇为肥硕的兔子准备往回走。算起来他们从中中午开始就没有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三个人吃一只兔子好像有些不够。想起刚才拉的路上,有一颗树上挂着不少红彤彤的果子,谢安澜决定回去的时候再多摘一些果子好了。 拎着猎物快步往回走,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动物的叫声。 谢安澜猛然停住了脚步,脸色微变。那叫声跟谢啸月很像,但是听上去却比谢啸月更加的高亢有力,那是…狼的叫声,而且不知一头。昨晚一整晚都没有听见狼叫,怎么回反而白出现?而且,那狼的声音明显的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的。 谢安澜心中一沉,快步朝着柳浮云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柳浮云同样也听到了狼的叫声,抓起身边的长剑走出石洞,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谢安澜身形敏捷如电一般的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无衣公子…” 谢安澜冷声道:“有狼群,快走!” 柳浮云脸色也很是难看,如果只是一头狼的话,或许还难不住他们。但是如果是一群狼……顾不得多,两人快步走进洞里,柳浮云抓起那昏睡的中年男子就往外奔去。那中年男子这时候还没有醒过来了,脸色赤红显然是已经昏迷了。 两人一路朝前狂奔,不多时就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狼群叫声。甚至能感觉到狼群在山林间奔跑的动静。两个受着伤还疲惫不堪的人,又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狼群的。走在前面的谢安澜猛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前面。前方不远处站着一头灰色的狼,足足比谢啸月高大了一半,看上去十分的威风凛凛。 他们被包围了。 柳浮云道:“从没听过上雍附近有猛兽。” 谢安澜一只手握着匕首警戒,一边低声道:“古塘离上雍已经很远了。” 柳浮云摇头,“这些狼明显是有人控制的。” “你有什么想法?”谢安澜问道。 柳浮云道:“神武军中的神箭营有驯养的战狼,飞羽营虽然没有,但是不代表不可以有人私下去做。”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浮云公子你直接,我们麻烦了就可以了。” 柳浮云点头道:“确实是麻烦了。” 这群狼倒是并不算多,大约有十只左右。但是对于此时还带着个负累的柳浮云和谢安澜来,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了。 柳浮云抬手用力一掷,将昏迷中的男子扔到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同时握紧了手中那剑鞘早已经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的长剑。 谢安澜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匕首。跟狼这种动物贴身肉搏,她实在是没有这方面喜好啊。 柳浮云皱了下眉,抬手将手中的剑递给她。谢安澜嘴角抽了抽,伸手挡了回去,“我不会用剑。” 虎视眈眈的狼群终于忍耐不住,一头狼纵身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让开!”柳浮云沉声道,手中长剑用力挥出。同时身后疾风袭来,谢安澜顾不得许多,抽出腰间的长鞭朝着凌空扑来的狼挥了过去。长鞭缠在了狼身上,谢安澜绕过大树用力一拉,沉重的狼身砸在了飞扑而来的另一头大狼身上。趁着两头狼砸在一处,谢安澜飞快地扑上去补了两道。身后沉重的压力带着风声扑来,谢安澜只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头狼扑了上来,她一只手死死顶住了想要咬下来的狼嘴,另一只手抓着匕首刺进了它的脖子。 谢安澜瞬间杀了三头狼,周围上下的几头狼立刻都谨慎了起来,围着谢安澜却并不急着扑上来。谢安澜虽然连番的手,心中却没有半分的轻松。如果真如柳浮云所这些狼都是有人控制的,那么就算他们顺利杀死了这些狼群,精疲力竭的他们也将无法再对付接下来再出现的杀手。 空气中有微微响动传来,一头狼嗷了叫了一声,再一次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 旁边的柳浮云也解决了一头狼,百忙之中眼风扫了不远处的谢安澜。他突然有些明白昨谢无衣留下断后,为什么他一个人就能将那些追着他们的杀手全部解决了。他武功或许不比谢无衣差多少,但是论拼命的话,当真是不如这个人。 无瑕多想,柳浮云再一次陷入了苦战。 清晨本该静谧的山林中,充满了血腥和狼群鸣叫的声音,让人即便是远远的听到了也只觉得不寒而栗不敢贸然靠近。 头狼血喷洒在谢安澜的身上,浓郁的几乎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靠着已经死去的头狼无力的做到在了地上,全然不顾此时地上满地的血腥和狼群的尸体。 本大神不会得狂犬病吧? 靠着树干谢安澜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几道抓痕。虽然没有被狼咬到,但是却被抓伤了。这个时代可没有狂犬疫苗啊。 侧首去看另一边的柳浮云,柳浮云正扶着树干半跪在地上。他的伤一点儿也不比谢安澜轻,腿上还被咬了一口。谢安澜思绪有些散乱地想着,若是堂堂柳家十三公子最后死于狂犬病,那子可就大了。 不过…目前的状况是他们得有命活到狂犬病发。 微微闭眼凝神,将散乱的思绪收了回来。 “有人过来了。”谢安澜道。 柳浮云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苦笑。 “浮云公子,这次冒险够刺激么?”谢安澜问道。 柳浮云看着她,道:“这原本不关你的事,若是当真回不去了,无衣公子不后悔么?” 谢安澜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就算知道有危险,该来的还是要来啊。”不过话回来,单枪匹马果然是要倒霉的。如果那几个女人现在踩着七彩云霞来救她就好了。 三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两人不远处,看到眼前一地狼藉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声道:“没想到浮云公子不仅才智出众,身手竟然也如此利落。可惜,今就要死在这里了!”这些狼都是他们精心驯养的,虽然找到并且重伤这两人立下了大功,但是却也死的干干净净了,怎么能不让人赶到心疼。 柳浮云扶着树干并不言语。 三个黑衣人也没打算多废话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朝着谢安澜和柳浮云走了过去。 杀了他们,任务就大功告成了! 走向谢安澜的黑衣人在她跟前两步远停住了脚步,抽出随身的佩刀就朝着谢安澜挥了过去。原本一脸疲惫无力的谢安澜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抬手一道袖箭从手腕间射了出去,直射黑衣人胸口。两个人离得近,黑衣人想要躲开却也来不及,袖箭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他的心口。 如此剧变,后面的黑衣男子立刻飞身扑了过来。谢安澜抢过刚刚死去的男子的佩刀就迎上了那男子的刀。巨大的力道震得她虎口一阵阵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手臂也酸软的快要抬不起来。 旁边的柳浮云也同时挥剑扫向黑衣男子的双腿,不过却被利落的闪开了。柳浮云并不气馁,连续几剑接连挥出,似乎并故乡他表现的那么无力。 黑衣男子一刀没能结果了谢安澜,眼中煞气毕现,毫不犹豫地又一刀下去,被谢安澜侧身避开。男子冷笑一声,他已经看出了谢安澜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再战。下一刀又飞快地补了上来,谢安澜果然无力再闪。一咬牙,谢安澜竭力避开了要要害正面迎上了男子地刀。同时将手中的匕首送进了男子的腹部。 “唔…”男子地刀刺入了谢安澜的肩头,同时一前一后两件兵器也刺进了他的身体。 谢安澜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腹部,身后已经解决了一个黑衣人的柳浮云无力上前,只得奋力将手中的长剑掷了过来,长剑正中黑衣男子的背心。黑衣男子睁大了眼睛,血水不停地从他口中划落滴落到谢安澜的身上。谢娜蓝 松了口气,用力一推将人推到了出去,同时刺在她肩头的刀也跟着拔了出去,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哼了一声。 痛死了! 题外话 其实…这不是虐这是战斗啊啊啊啊人生就是要战斗!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一章 君命有所不受(二更) 亲眼看着最后一个杀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谢安澜才颓然无力地靠回了树干上。d7fd4b8f疲惫的扭头去看柳浮云,“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如果还有人来,那可就真的是招架不住了,除非这古塘县是杀手大本营,不然这才短短一两的时间从哪儿弄来那么多杀手啊。 柳浮云靠着树干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看着两人狼狈的都快要忍不住原本的模样,柳浮云也不再坚持他读书人的风范气度,学着谢安澜懒洋洋地靠在了树旁闭目养生休息。 谢安澜有些郁闷的摸摸肚子道:“我觉得,就算我们不被杀手杀死,不重伤不治而死,也很可能会被饿死。” 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都要差不多十二个时辰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柳浮云摇摇头,表示无力话。现在就算东西放在他嘴边他也不想花费力气去吃了。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又有些力气了,谢安澜还是坐起了身来,瞥了一眼躺在一边的柳浮云莫名的有些想笑。这位浮云公子这辈子肯定没有躺过如此污秽肮脏的地方。慢慢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还好,都没有伤到要害,就是痛痛痛! 柳浮云睁开眼睛看她,谢安澜指了指他的被咬了一口的腿,道:“虽然我觉得那些狼应该没有什么病,所以浮云公子你得狂犬病的几率应该不高。但是你的伤最好还是处理一下。”好好的一个俊秀青年,若是因为耽误治疗以后成了个瘸子,简直是造孽啊。 这山林里人迹罕至,生长着不少药材。谢安澜虽然医术三流,但是任药草的本事却是一流的。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不少能做伤药的药草。那个一直昏迷的中年男子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被树下面群狼围攻的场景以及之后出现的三个杀手吓到了没敢出声。没想到这两个人的命竟然这么大,再想想这一一夜遇到的追杀和危险,以及自己浑身的伤,连逃跑的兴头都生不起来了。 三个残兵败将一路跌跌撞撞滚下了山沟,终于看到了一条溪从山涧流向外面。对面远处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人家了才停下来在溪边饮水清理伤口。谢安澜将药材在洗干净的石头上捣碎了,放到柳浮云面前。柳浮云看了她一眼,低头处理自己腿上的伤。柳浮云腿上被狼狠狠地咬了一口,血淋淋的伤口看着令人心惊。清理伤口的时候,柳浮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谢安澜扭头看去,才看到柳浮云不仅伤了腿,昨肩膀上的伤因为跟狼群厮杀又被撕裂的更加严重了,左手还不知道怎么也磨伤了,在水里洗干净之后伤处显得更加狰狞。虽然一言不发,但是站在几步远谢安澜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有些颤抖。 甩干了手上的水渍,谢安澜走到柳浮云身边蹲下,道:“我来吧。” “不必。”柳浮云本能的反手隔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谢安澜愣了愣,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人帮忙,那倒是觉得没面子?要不要这样矫情? 柳浮云低头继续,手一抖手上的药掉落到了地上。谢安澜无奈地叹气,“公子爷,别逞强成么?你可别指望我再跑去给你采药。我都想要直接趴下睡了。”直接拍开了柳浮云的手,谢安澜动作也是干净利落,柳浮云弄了半都没包好的伤三两下就服药包扎完毕,还打了个十分专业漂亮的结。 柳浮云看着她良久才道:“无衣公子处理伤口的手法很娴熟。” 谢安澜手下停了一下,淡淡道:“没什么,熟能生巧么。看看这两的遭遇,就知道我有多倒霉了。” “是我连累了公子。” 谢安澜摆摆手,“不上谁连累谁,咱们的目的不都是一样的么?” “”你们能不能别废话,来个人替我上个药,老子快死了啊。 红光村的庄子外面,陆离和齐湛转身面向着路口的方向,看着狂奔而来的一路不,是两路人马。 两路人马明显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但是却正巧在路口狭路相逢。 齐湛有些迟疑地侧首去看陆离,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路人马他认识,正是急匆匆从石牛山狂奔回来的郭威以及他麾下的五千兵马。另一路人就少得多了,他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陆离挑眉一笑道:“真是巧了,竟然一起到了。” 他虽然在笑,但是在他身边的齐湛却觉得这笑声里透着几分森冷的味道。 “齐将军,我们上去迎一迎吧。” 齐湛现在已经完全放弃思考了,反正贼船都已经上了想下来也是不可能的,陆离什么是什么吧。 郭威领着五千飞羽营走在最前面,脸色阴沉地盯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不多,但是各个都是让他现在就想杀之而后快的角色。 当先一人穿着三品官服饰,正是承府尹曾大人。他身边还跟着大理寺少卿和一位刑部右侍郎。这样的配置,就处理一个地方的问题来,绝对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了。更不用,跟这几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还有一群身份更加不凡的人物——理王东方靖,高阳郡王还有怀德郡王,以及柳家的老大柳荣。 高阳郡王挑眉看着对面地飞羽营笑道:“郭将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难不成今是飞羽营的将士在外面训练? 郭威眼底一片冰冷,面上却依然一派镇定,“回王爷,末将接到消息,古塘境内有山贼作恶,末将正带人剿匪呢。却不知道几位王爷” 高阳郡王哈哈一笑道:“我们兄弟几个今正巧出城打猎,刚好碰到曾大人几位要来古塘县,我们想着也不远就一起过来了。” 郭威心中恨不得将高阳郡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身为宗室王爷,你好好地打猎过你奢靡富贵的日子不好么?瞎参合什么呢?若是只有曾大人等人的话,不定郭威真能狠下心长来将人给灭了,但是现在 郭威原本信心满满的脸上忍不住抽了抽,额边隐隐冒出了冷汗。 曾大人道:“郭大人这话可不太对,飞羽营是朝廷重器,几个毛贼不过是地方上的事,自有巡防营解决,否则要他们做什么?” 郭威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道:“曾大人的是,可惜巡防营的崔校尉带着数百兵马攻打石牛山,却是连战连败,连山贼的毛都没有摸到一根。反倒是本将军怀疑他给山贼通风报信,勾结成奸。已经被本将军拿下了。” 曾大人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跟他辩驳到底是谁跟土匪勾结的事情,只是轻哼了一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咱们不妨看看便是。” 众人话间,齐湛和陆离已经带人迎了上来。一看到陆离曾大人立刻眼睛打量,直接挤开了想要上前的陆英,对着陆离笑容关切可亲,“哎呀,陆大人,看到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这两尊夫人可是担心坏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本官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陆夫人交代啊。” 陆离脸色淡定,淡淡瞥了曾大人一眼没话。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曾大人不以为忤,才刚上任就遇到如此多糟心的事情,是个人都应该心情不好。 “陆大人,听你出事了,现在看来倒是别来无恙?”东方靖含笑看向陆离道。 陆离拱手,“有劳王爷惦记,侥幸安好。” 怀德郡王打量着陆离挑眉道:“侥幸安好?不见得吧?本王看陆大人倒是十分安好,不知道陆大人这几日可是有什么奇遇?” 陆离垂眸道:“确实是有一些,让王爷见笑了。” 柳荣扫了一眼人群,开口问道:“我十三弟何在?” 陆离不答,方信道:“昨正午浮云公子追着一名贼人头目进了山里,现在还没回来。” 众人皆是一惊,高阳郡王皱眉道:“浮云公子是贵妃娘娘爱侄,既然人还没回来,你们不去找人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高阳王兄得是,还不都散了!快去找人!浮云公子若有什么意外,你们谁能担待得起?”怀德郡王也沉声道。 曾大人开口道:“确实应该分出一些人手去寻找柳大人,但是散只怕是散不了!” 怀德郡王不悦,“曾大人,你这是何意?” 曾大人沉声道:“王爷难道就问问这些人是为何聚在这里?” “不是剿匪么?” “那么,匪呢?可是庄子里那些人?”曾大人一指远处庄子里依然严阵以待的众人。这些人现在都穿着寻常百姓的便服,自然不能算是飞羽营的人。既然他们在这里,不是匪是什么? 听了陆英带回去的消息,曾大人险些流了一脸盆的汗水。虽然陆英得大多都是陆离的推测,但是曾大人是知道陆离的智谋的。他能有六成把握的事情,只怕至少都有七八成的几率。一想到竟然在承府治下就有一个贩卖兵器给外族的兵器锻造坊,曾大人就胆战心惊。跟这个比起来,什么贩卖人口,什么贪墨受贿在曾大人眼里都不算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快马赶来的时候这里竟然已经发展到快要兵戎相见了。更重要的是,陆离竟然能够让飞羽营一部分人站在他的那边,曾大人感到有些稀奇。 显然,曾大人并不知道陆离手中有皇帝御赐的金牌令箭的事。 郭威有些危险地扫了曾大人一眼,没有话。 几位从京城来的王爷和官员也看出来眼前的情形有些不对了。大理寺少卿沉声道:“郭将军,你擅自出兵,可有大将军和陛下的命令?” 郭威不去理他,反倒是看向齐湛道:“齐湛,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将军的允许竟敢私自带兵出营!” 齐湛左右看看,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将军,末将虽然没有得到将军的允许,但是却有陛下的允许。” “信口胡!”郭威冷笑道:“陛下传旨岂会越过本将军直接传给你?本将军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齐湛指了指旁边的陆离,“将军若是不信,可以向陆大人求证。” “陆大人?”郭威眯眼看着对面的俊雅无匹的布衣青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陆离此人。虽然只是区区一个六品官,这次却在古塘县闹得惊动地,由不得他不关注。很快,郭威冷哼一声道:“正巧本将军也有事想要问问陆大人,您不是被石牛山的山贼给抓了么?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还去了飞羽营驻地?那不成你根本就没有遇险,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导演的?陆大人,你想要干什么?” 陆离抬眼,淡然道:“我在这里大概是因为,石牛山上的人心里还是知道什么叫做普之下莫非王土的吧?” 郭威眼睛一跳,“什么意思?” 陆离抬手,一块悬着金色丝带的金牌在他掌下轻轻晃动着——如朕亲临。 “金牌令箭?!” “陛下圣安!” 俯身行礼的所有人脸上都有几分错愕之色,陆离手里竟然有御赐金牌!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给的他这个?又为什么要将如此贵重的金牌令箭交给一个的新科探花?! 陆离将令牌一收,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们沉声道:“郭将军,让你的人放下兵器,立刻收兵回营!” 郭威一愣,欢迎过来立刻断然道:“不行!” “哦?”陆离似笑非笑地看向从地上站起身来的郭威,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不行?郭将军,你知道你再什么吗?”对着金牌令箭不行,果然是胆大包的人物。 大理寺少卿和刑部右侍郎看向郭威的眼神更加警惕起来。陆少雍又没有让郭威交出兵权,只是让他收兵回营而已,为什么不行? “曾大人?”刑部右侍郎低声道。这事儿可是你承府的人搞出来的,万一真有什么大事儿,咱们就这么一点人倒地能不能兜得住啊? 曾大人微微摇头,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郭威仿佛完全清醒过来,沉声道:“本将军自然知道,陆大人拿着一块金牌就想要本将军听命与你?大人莫不是忘了,还要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你这块牌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还要两!” “哦?”陆离眼神淡漠疏离,面上却带着几分淡淡地笑意,“这么,郭将军是想要抗命?” 郭威自然是不肯承认,高声道:“本将军只是怀疑你!本将军不信陛下会为了你这个区区六品官的谗言降罪本将军!” 陆离笑容越发的和善起来,声音却越加的冰冷,“既然如此,来人,将郭威拿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笑话,郭将军以为自己是征战沙场的将领么?飞羽营的职责是守卫皇城,也敢大言不惭不受君命?拿下!” “谁敢!”郭威厉声叫道,飞羽营士兵们左右为难,气氛一时僵持。 题外话 呼呼终于赶在审核时间结束之前回来了么么哒下午刚接到电话,出门去跟办事儿,更新晚了是在抱歉。事情搞定,可以消停半个月了么么哒让亲们久等了··抚摸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二章 抗旨者诛! 本就不算十分宽阔的地方,一下子涌进了上万人马,双方对峙。郭威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忍不住绷紧了心弦。郭威毕竟是飞羽营的最高统帅,飞羽营的将士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在军中积威甚深。而齐湛却只是一个副将,而且还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副将。一时间,站在齐湛身后的士兵倒是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见状,齐湛眼眸微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带出来的将士不停自己指令并不是一见光彩的事情。更何况他跟着陆离带兵出来就已经得罪死了郭威,这个时候也没有他退步的余地了。 见状,郭威却很是满意,甚至还有些得意而轻蔑地瞥了齐湛一眼。 “陆大人,就凭你这区区几个人,还想要拿下本将军?是还没睡醒么?”郭威冷笑道。 陆离垂眸,不惊不怒,“看来传言不假啊,郭将军拥兵自重,飞羽营将士只知郭将军,却不知陛下啊。” “陆大人,慎言!”齐湛有些心惊地道,这话若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郭威固然是讨不了好,但是飞羽营那些无辜的将士只怕也都要倒霉。陆离瞥了他一眼,道:“难道本官得不对么?金牌令箭之下,竟然还有人分不清楚到底该听谁的命令。可见,飞羽营的将士确实是分不清楚郭将军和陛下到底孰轻孰重的。若是哪边陛下想要调用飞羽营而郭将军不同意,呵呵……” 人不仅是笔如刀,嘴更是比刀还利啊! 陆离看向站在一边的三位王爷,问道:“理王殿下,两位郡王,你们是不是?” 东方靖挑眉,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淡淡一笑道:“陆大人得也有些道理。” 高阳郡王倒是干脆,呵呵笑道:“我郭将军,就算有什么委屈你也不能抗命啊。陆大人只是让你带兵回营,又没有要就地处决了谁。你堂堂忠毅将军也不是陆大人能随意处置的,有什么委屈回京之后再亲自对陛下言明就是了。但是现在这样…好像确实是有些不对啊。” 郭威看着两人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回京再?若真是被带回了京城他只怕就没有机会开口了。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郭威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狠辣之意。 刑部右侍郎见状也上前轻咳了一声,沉声道:“郭将军,请你下令飞羽营将士放下兵器,回营吧。” 郭威沉默不语。 刑部右侍郎脸色有些难看,“难不成郭将军疑心我们会暗害与你?这里这么多,还有三位王爷在场,刑部大理寺和承府三司齐会,郭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离嗤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但是周围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陆离抬起头来看向郭威,道:“郭将军,你心里很清楚,如今这个局,谁也解不开的,拖得再久也无济于事。” 曾大人微微皱眉,靠近了陆离几步低声道:“少雍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曾大人现在不仅头痛,心也痛。原本只是查查土地兼并的问题。谁知道现在竟然连飞羽营都牵扯进来了,还有这三位王爷…真的是打猎正巧遇上了才跟他们一起过来的么? 陆离笑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这座庄子的后山都被掏空了,山里藏着一个铸造兵器的地方罢了。” 一个惊雷炸的众人头晕眼花,大理寺少卿的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铸造兵器?” 陆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众人的神色,悠悠补上了一句,“而且铸造的全部都是胤安的弯刀。” 扑通一声,曾大人直接坐到了地上。如果不是现场情况不允许,曾大人实在是很想抓着陆离的衣襟使劲摇晃,然后怒吼:“老子只是让你去查土地的事情啊土地!谁让你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曾大人的反应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如果不是顾忌形象,他们中间也有人想要坐下来了。 “郭…郭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刑部右侍郎冷声问道。郭威之前的一系列反应就已经不太正常了,他们原本只是以为郭威可能是跟山贼又辣么一点点关系或者收了人家一点好处而已。但是铸造兵器?还是胤安的兵器?看郭威之前的做派,很明显是知道的。这个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三位王爷,这…还请三位王爷做主!”这么大的事情,三位大人谁也不敢擅专,正好有三位宗室王爷在,倒也不算是坏事。 高阳郡王微微皱眉,沉声道:“郭将军,既然如此,就请随我们回京到陛下跟前明情况吧。” 郭威冷笑一声,突然厉声道:“将所有人全部拿下!” 郭威带走的那五千人本就是他的心腹,能派来绞杀巡防营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郭威执掌飞羽营已经将近十年,在将士中的威严极重。更何况,那些统领,平时郭威吃肉也没少了他们的汤喝。一些极其受郭威看重的,甚至对郭威做的一些事情也略知一二。当然,铸造兵器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不知道,但是…上了贼船谁还能管你是不是无辜?郭威倒霉了,他们也绝对不会好过。 “郭将军!你想干什么!”齐湛高声道,“住手!你们想造反么!” 郭威冷笑一声,“什么造反?齐湛你勾结巡防营和石牛山土匪铸造兵器,通敌叛国,丧心病狂杀害朝廷命官和宗室皇亲,死有余辜!”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高阳郡王唇边的笑容一凝,跟在身后的王府侍卫立刻上前将三位王爷护在了中央。巡防营剩余的士兵还有跟随齐湛的事情也涌了上来全身戒备。 只是,最后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人竟然不足三千人。而郭威收下的人马却将近万人。 这些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郭威不屑地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陆离,冷声道:“陆离,你坏我好事,本将军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原本本将军还想要给你们留下一条活路,是你自己将路走绝了,那就怪不得我。” 一直跟在怀德郡王身后的柳荣吓得浑身发抖,“你…你好大的胆子!我,我是柳贵妃的亲侄子,你敢伤我陛下和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郭威连看都没有看他,“柳家?柳贵妃的亲侄子大概已经死了一个了,再多一个也不多。等你们都死了,谁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这红叶村还真是一个好地方,陆大人,你是不是?” 陆离从容不迫地抬眼,“终于忍不住了么?看你犹犹豫豫的模样,本官都替你着急,索性送你一程。” 郭威狞笑,“送我一程?将你自己送上了死路?陆大人,你这是不是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谁死谁活,还未可知。”陆离道。 郭威脸色一变,抬手一指陆离,“杀了他!”这短短几日的变化郭威即便是还没完全想明白,也明白了七八成。这个陆离的心计太深,无论要做什么,都要先杀了这个人以绝后患!“ 郭威身边,两个侍卫立刻举刀朝着陆离砍了过去。 大理寺少卿忍不住惊叫一声,终于再也受不住这个刺激晕了过去。 陆离身后,石寨主抓过身边一个士兵的刀就迎了上去,一人之力生生地挡住了两把迎面砍来的刀。陆离后退了一步,齐湛立刻挥手身边的士兵挡在了陆离跟前。 ”陆大人,如今这个场景,你打算怎么办?“高阳郡王看着陆离,有些好奇地问道。 东方靖眸色深沉地看了陆离一眼,”本王也很想知道,如今咱们要怎么办?“王府侍卫虽然精锐却还比不过飞羽营,更何况他们人数太少,根本没有什么用处。陆离目光淡淡地从三人身上扫过,道:”三位王爷何必淌这趟浑水?“ 高阳郡王有些无奈地苦笑,”本王现在也这么觉得…“ 东方靖耸肩道:”原本只是想要凑个热闹而已,谁知道事情搞这么大?“ 怀德郡王脸色也十分难看,盯着陆离冷声道:”现在陆大人想必十分得意,我们所有人的姓名都危在旦夕了。“ 陆离摇摇头,道:”就算所有人的姓名都危在旦夕,下官相信王爷也能够长命百岁的。“ 怀德郡王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高阳郡王微微眯眼,很快又笑道:”王弟,你这是怎么了?陆大人你长命百岁难道不是好事?若是有人祝本王长命百岁,本王定然是无比高兴的。理王,你是不是?“ 东方靖笑容自若,点头道:”高阳王兄得是。“ 怀德郡王冷哼一声,盯着陆离的眼神阴冷无比。 作为一个将领,郭威显然是很明白当断不断的后果,既然已经做了就绝对不能犹豫不决。所以见几个侍卫杀不了陆离他也不计较,直接下令全面动手。外围的弓箭手已经打开了强弓对准了人群中的众人,周围的飞羽营将士也手持兵器逼了过来。齐湛手下那两千多人人马在上万兵马的围困下显得弱无力。 ”少雍啊!完了!完了!“曾大人抓着陆离的衣袖连连顿足哀叹,”早知道事情这么大,本官就不让你来古塘了。“ 陆离还有心情笑,”大人这是什么话?为陛下分忧是我等臣子的本分。“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么早为陛下粉身碎骨啊。 战事一触即发,陆离脸上的笑容见见淡去,换上了几分肃然的神色。他突然朗声道:”高将军,还要看戏么?再不出手真的要出事了!“ 高将军?高…京城里有几个姓高的将军? 众人一愣,又是一喜。 只听后面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一个有几分低沉的笑声,”陆大人运筹帷幄,高裴佩服!“ 真的是高裴?! 众人回头,果然看到山坡上的树林里走出了一人一马。雄骏的白色宝马伫立在山坡上,马背上一人青衣玄甲,英挺不凡,正是目前赋闲在京城的镇西将军高裴。 高裴身边,是无数从树林里悄无声息的涌出来的士兵。只看他们的服饰兵器立刻就有人叫了出来,”是神武军?!是羽林军!“按,羽林营除非陛下出京否则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但是这些人现在却被高裴带着出现在了这里。 高裴坐在马背上,取出一道明晃晃的绢帛展开,沉声道:”忠毅将军郭威,私造兵甲,意图不轨,通敌叛国,削去飞羽营主将之职,立即押解回京,抗旨者诛!飞羽营暂由副将齐湛节制,若有抗命,以谋逆论!钦此!“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是高裴的声音夹着深厚的内力传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念完了圣旨,高裴将手中的卷轴一收,提起缰绳骏马嘶鸣一声就朝着山下冲了过来,山上的士兵一分为二,一部分依然坚守在高处,另一部分却跟随高裴冲了下去。 ”拦住他!拦住他们!“郭威脸色阴沉扭曲,厉声叫道。 郭威的心腹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了上去,但是更多的人却选择了听而不闻。陆离手中的金牌令箭他们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是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更何况,传旨的人可是高裴。那个比郭威年轻得多,但是论战功郭威拍马也赶不上的东陵最年轻的名将。 高裴一人一马,从冲上来阻拦他们的兵马中冲过。手中长枪舞出绚丽的银花同时也带出一片片血色。高裴许久不上战场,勇猛一时无两,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纷纷倒地不起,当真是杀人如割草。 不过瞬息,高裴的骏马就已经冲到了郭威面前。即便是被侍卫重重保护在里面,高裴坐在马背上长枪直指他心口的时候郭威依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郭威,圣旨在此,你还要顽抗?“高裴沉声道。 郭威眼神怨毒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一个陆离一个高裴,他所有的一切都让这两个人毁了。如果陆离没有来古塘!不…哪怕是如果高裴没有来,今的事情他都有机会圆满解决。 高裴扫了一眼飞羽营一众将士,冷声道:”还不放下兵器!别忘了,你们是神武军,不是郭威的私军!当真不想活了?“ 呯呯… 兵器落地的声音不绝,就连原本围着陆离等人的人群也纷纷往后退出了好几仗,留出了更加开阔的距离。同时也让郭威和他的心腹们显得越发的形单影只。 高裴翻身下马,对陆离拱手道:”来晚了一步,还请陆大人见谅。“ 陆离回礼,”不敢,高将军来得及时。“确实是很及时,晚半刻钟这里绝对要血流成河。 高裴看了一眼才道:”陛下对此时十分震怒,陆大人,你当真确定……“ 陆离点头道:”此事是柳大人亲自查证的,柳大人为了追捕一名重要的犯人,现在还没回来。铸造兵器的地方救灾庄子后面的山腹中,高将军现在就可以去查看。 高裴看向郭威的目光森冷,身为驻守边关的将领,没有人比他们更讨厌通敌叛国的人了。 郭威对他的目光无动于衷,冷笑了一声并不话。 高裴直接省了劝降的那套,直接冲过去,打! 高裴少年成名,虽然才不过二十多岁却也已经有了将近十年征战沙场的经历。飞羽营固然勇武,但是论实战经验却绝对不如常年驻守边关的将领。郭威能做到飞羽营主将,武功能力都不容置疑,只是可惜,他遇到了高裴。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郭威身边的心腹便已经纷纷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郭威自己也被高裴一脚踢到在地上,锋利的枪尖顶住了他的脖子。一看到郭威被擒,还在反抗的一些飞羽营将士更是兵败如山倒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郭威对上高裴的目光,冷声道。 高裴冷笑一声,收回了顶着郭威脖子的长枪转身走到一边,显然是不屑对郭威动手。 高阳郡王松了口气,道:“没事了就好,幸好高将军来得及时。那就将郭威押解入京听候陛下发……” “嗖!”一道锐利的风声破空而至,高裴眼神一凝手中长枪如闪电一般挥向郭威。一支羽箭从一侧的山坡上激射向郭威的胸口。却正好撞上在了高裴挥出去的枪尖上。高裴手中长枪一挺,箭尖和枪头撞击擦除几许火花。此时箭尖和枪头距离郭威的脖子已经不过两寸,迸溅的火花打在郭威脸上隐隐作痛。 高裴随手抛开长枪,抓过身边一个士兵的弓箭。开弓,搭箭,放箭! 仿佛信手一笔,极其随意而快速的一箭,却夹着凌厉的风声和杀气朝着山坡上射去。他并没有去看这一箭的结果,甚至箭射出去之后他就将手中的弓扔了回去。但是从山坡上滚落而下的人影却告知了他们这一箭的结果。 郭威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只是不知道他是震惊于有人想要杀他,还是震惊高裴救了他。 高裴道:“陆大人,看来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陆离淡淡道:“既然做了帮人的门下走狗,就要有事情败落被灭口的准备。” “等等!”刑部右侍郎脸色铁青,“高将军和陆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事情不是郭威一个人做的?将领,他幕后还有人?” 高裴道:“很明显,难道大人觉得铸造兵器外通胤安这种事情是区区一个飞羽营主将能够做到的?他一个驻守城外,统辖不过万人的,做这些干什么?” 刑部右侍郎默然。 曾大人抚着自己的心口,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痛苦。 “郭威就劳烦高大人押解回京了。”陆离转身对高裴道。 高裴了然地点头,杀人灭口没能成功肯定会有后续,想要安全的将郭威押回京城,高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陆大人放心,在下奉命而来,自然要将人活着带回京城去。更何况,在下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的胆子…。” “此人事关重大,一切就拜托将军了。”曾大人和刑部右侍郎也连忙符合。 “如今我们也只有他这一个重要的线索,若是出事只怕不好向陛下交代……” “就算他死了,也没关系。”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方信等人从路口策马本来。当先的马背上坐着一身狼藉伤的不轻的柳浮云,即便是伤的不轻,柳浮云的背却依然挺的笔直。跟在他身边的谢安澜就没有这么注意形象了,此时早已经趴在马背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柳浮云手中抽出一叠写满了字的纸笺,同时方信将一个重伤的中年男子扔到了地上。柳浮云道:“此人是兵器铸造的负责人,这是他的所有供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浮云的手上,陆离的目光却落在了柳浮云旁边的马背上的谢安澜身上。眼底掠过一丝锐利而暴戾的光芒却在瞬间消失不见,陆离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的握紧了起来。 青悦。 题外话 凤:四,知道武力值不够的坏处了么? 四:跟夫人相处不太方便。 凤:没出息!你不觉得今高裴比你帅么? 四:…明弄死他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三章 冰肌玉容膏(二更) “柳浮云?”高阳郡王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马背上狼狈男子。印象中柳家的这位浮云公子跟柳家的人真的不太一样,即便是再讨厌姓柳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浮云公子的人品和才能。而且,这位公子相貌虽然在京城里算不得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但是那端肃沉稳的气质却给人一种很让人信赖的感觉。无论何时,狼狈这个词都从来不会出现在浮云公子的身上的。但是现在…柳浮云的模样,真的是非常狼狈。 柳浮云侧首微微点头,“见过三位王爷。” 东方靖也有些意外,“浮云公子怎么伤的这么重?” 跟着方信一起去找人的一个侍卫忍不住道:“柳大人和谢公子在山里遇到了狼群,若不是两位身手极好,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费多少事,才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两位。刚看到这两位的狼狈模样,就连方信都吓了一跳。等看到柳浮云的腿伤知道他们遇到了狼群,所有人都不由得暗暗庆幸。 “狼群?”高裴挑眉,“古塘县怎么会有狼群?” 众人话的时候,马背上的谢安澜已经抬起头来翻身下马了。柳浮云是腿脚不方便,她可没有坐在马背上俯视众生的爱好。胳膊的伤一痛,谢安澜手一软还没有落地就有些撑不住了。连忙想要伸手抓住马鞍却不想落入了一个微温的环抱。 谢安澜愣了愣,突然有些淡淡的想哭的感觉。 陆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旁边,正巧伸手接住了划落下来的谢安澜。 “伤得很重?”陆离低声问道。 谢安澜淡淡一笑,“还好吧,都是皮外伤。”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没事了,先去处理伤口。” 谢安澜本想反对,但是看到陆离平静如水的俊雅面容,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 看着被陆离扶着的谢安澜,柳浮云微微蹙眉,眼底飞快的闪过古怪的复杂意味。 曾大人看看众人,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了。看陆少雍的模样就知道他现在无心理会这些事情,虽然不知道这位在京城里颇有几分名气的无衣公子怎么跟陆离交情这么好的,但是人家为了陆离不顾危险的跑到古塘来,陆离怎么对人家关心也都是理所当然的。 轻咳了两声,曾大人道:“既然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咱们也就不要站在话了。高将军,郭威就劳烦你亲自押解回京,咱们才好安心。至于柳大人和谢公子伤的如此重,不如就先在前面庄子处理下伤口歇息一下再回去?正巧一些琐事也还要咱们处理完了再走。” 高裴点头,“分内之事,在下这就将郭威押解回京。”其实从柳浮云拿出了那份口供,郭威的命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昭平帝的吩咐就是将郭威押解回京,不管郭威的命还重不重要,高裴却都是要完成自己的任务的。 柳浮云也点头道:“曾大人得是。” “那…飞羽营…”曾大人有些迟疑地道,飞羽营地位太特殊也不是他这个承府尹能够管得了的。 高裴道:“飞羽营由齐将军暂代主将职位,所有与郭威有关的将领全部看押起来。所有将士,无令不得擅自出营!”高裴话音刚落,一只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将领就站了出来,“这两位是羽林营校尉,飞羽营守卫暂时由羽林营代替。” “是,将军。”齐湛拱手道,虽然对于飞羽营的未来赶到有些不安,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担心也是无用,只能一步一步向前看了。 飞羽营的将士在齐湛的带领下离去,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的未来。庄子附近由羽林营和巡防营的将士重新布防,以免还有残余的郭威的党羽威胁。高裴也带着人押解郭威离去,众人这才转身走向了不远处已经空空荡荡的庄子。 庄子里的房子外面都是普通的民房十分简陋,内里也不见什么精细的地方。曾大人以及刑部右侍郎刚刚醒来的大理寺少卿开始忙活着善后的事情去了,陆离却抛开了这些带着谢安澜去处理伤口去了。 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几个凳子,桌上放着不少瓶瓶罐罐的伤药。陆离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个药瓶神色阴冷,原本冰凉的瓷瓶都被他手心的温度捂热了。里间的房间里传来轻微的水深,陆离突然站起身来走了进去。 里间的房间里谢安澜正在沐浴,一一夜在深山里摸爬滚打连番厮杀,早就已经狼狈的无能看了。虽然比这更狼狈的时候她也经历过,但是能够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相信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都是不会拒绝的。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就看到陆离走了进来。谢安澜不由一笑,“你怎么进来了?” 陆离走到她跟前,刚刚洗过的发丝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脸上的易容也已经全部洗去露出了本来面目,美丽绝伦的容颜如玉似雪,却更衬得肩膀上的伤触目惊心。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肩头上,谢安澜不在意的一笑道:“没什么,看着有点吓人,没伤到筋骨要害。” 陆离拿起放在浴桶边上的干布巾轻轻抹去她肩头的水,白皙如玉的肌肤,刚刚洗去了采药依然沁着鲜血的伤口。还有手臂上的几道抓痕,背上也有不少擦伤。陆离手指轻触她的肩膀,谢安澜感到他的手指有些冰凉。 “青悦,你疼么?”陆离轻声问道。 谢安澜轻叹,“还好,疼又有什么办法?这事情遇到了不拼命连疼的机会都没有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遇上了怕疼死得更快。 陆离轻叹了一声,“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才让你卷进了这些事情里。” 谢安澜有些不悦,转过身趴在浴桶边上看着他,“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么?毕竟抓人的事情,我不去浮云公子也一样会去,并不是非我不可。” 陆离望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岂会如此想,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能好好的谁想受伤啊,这次真的是意外,不仅是我,浮云公子不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危险么?”谢安澜道。 陆离轻抚着她地发丝,“我会替你报仇的,我发誓。” 谢安澜嫣然一笑,“我知道。” 陆离低头,轻轻在她肩膀上落下了一个吻,“青悦……” “我没事。”谢安澜一怔,伸手抚了一下,好像有点烫。 门外,陆英和方信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石寨主一脸百无聊赖地蹲在不远处的树下有些神思不属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没想到,那个白脸一眼的陆大人竟然真的将郭威给拉下马了。其实上午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理清楚。 陆英打量着方信,方信也在打量着陆英。 陆英是陆大人的随身侍从,他是谢公子的随身侍卫。但是他这个新来的随身侍卫显然不如陆英跟自家公子更熟悉。虽然没怎么话,但是只看陆英的神色方信就知道他跟自家公子也很熟。至少比他了解公子得多。 本着以后都是自己人的宗旨,陆英对方信还是很和善的。更何况陆英还听少夫人提起过,方信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公子那里…真的不需要请大夫么?”方信有些迟疑地问道。 陆英摇头道:“不必,四爷会替…谢公子处理好伤的。” “……”陆大人居然还会医术么?当朝探花,果然是学识渊博。 “……”好像不太会,不过少夫人很会处理外伤。实在不行再叫大夫吧。 不远处,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捧着两个盒子走了过来,陆英立刻伸手拦住了两人去路。两个侍卫倒是十分有礼,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道:“奉我家公子之命给谢公子送些伤药过来,不知……” 陆英道:“谢公子还在疗伤,两位是…” 一个侍卫道:“我二人是奉十三公子之命前来,十三公子谢公子与他有救命之恩,只是他腿上有伤不便前来探望,还请谢公子见谅。” 陆英点点头,道:“此事我会转告谢公子,两位先请回吧。谢公子的伤只怕还要一会儿才能处置完。” 两人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盒子送到了陆英和方信手中才拱手告辞。 房间里陆离和谢安澜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陆离的声音传来,“陆英,有事?” 陆英道:“四爷,浮云公子让人送了伤药过来。” 片刻后,陆离打开门接过了两个盒子转身,陆英十分乖觉的替自家主子关上了门。 谢安澜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桌边,长发披散着还有几分湿气。刚刚沐浴过后上过了药,谢安澜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陆离将盒子放到桌上,重新拿起一边的布巾替她擦拭头发。谢安澜好奇的打开盒子,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好几个药瓶,另一个盒子里装的却是一些名贵的药材。比如上百年的人参,还有鹿茸,灵芝等等,只是这一盒子价值就已经不菲。 谢安澜有些好奇翻看那几个药瓶,都是治疗外伤的领药,瓶身上还贴着药的名字和用法。 “咦?这个…冰肌玉容膏是什么玩意?听起来像是美容养颜的。给错了吧?”谢安澜拿起一个精致巧的盒子问道。 陆离见多识广,“那是太医院秘制的修护伤痕的灵药,即便是后宫中的妃子也是千金难求。不过,也确实是有养颜的功效,只是有些大材用罢了。” “除疤的啊。陆离…柳浮云可能有些怀疑我的身份了。”谢安澜若有所思地道。 虽然柳浮云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世人对待男人和对待女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谢安澜却能感觉到这其中细微地差别。非关情愫,而是男人和女人本身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这一一夜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即便是谢安澜也不可能保证自己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而柳浮云恰巧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只要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就足够他联想到很多。 陆离并不意外,伸手替她顺了顺发丝,道:“不要紧,不用担心。” 谢安澜点点头,“倒也不是担心,只是觉得以后再用谢无衣这个身份见他的话有点尴尬。”你知道别人知道你的秘密,却偏偏要装成你不知道别人知道你的秘密,谢安澜觉得短时间内自己不太想见到柳浮云了。 陆离沉默了片刻,道:“无妨,一切如常便是。” “嗯。”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四章 幕后之人是谁? 谢安澜身上的伤不少,但是基本上不影响行动,所以睡一觉请来精神就恢复了七八分。d7fd4b8f有这个时间,陆英也替她带回了易容需要的工具,于是清俊少年无衣公子就再一次出场了。仔仔细细替自己易了容,细心的连脸上的肤色都苍白了几分,谢安澜才满意的出门。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怨念:所以,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存在啊。虽然她的速度算是极快了,但是每次易个容也还是要差不多大半个时辰的,若是有什么急事绝对来不及。当然随便换个男装画个装糊弄一下人也可以,但是禁不起细看,基本上只要有人仔细看都能看得出破绽。 打开房门,陆英和方信依然还尽职的站在门口。看到谢安澜出来,陆英一愣,“公子,你不需休息么?怎么就出来了?” 谢安澜摆摆手道:“没事,睡不着出来走走。” 陆英一想也是,若是在家里养伤还有人陪着话,在院子里坐坐或者看看书什么的。这破庄子里有什么?就算在屋里看书都嫌伤眼睛。 “陆你们家四爷呢?”谢安澜问道。 陆英道:“四爷被曾大人他们请过去了,山腹里的兵器都已经运出来了,那些潜逃的人也发了海捕书到处通缉。四爷和曾大人他们还在省那些被抓住的人,看看有什么线索。” 谢安澜点点头,“浮云公子没事吧?” 陆英眨了下眼睛,道:“好像没听有什么事,不过浮云公子的腿伤还想也挺重的,可能得卧床修养一些日子了。”这位柳家的十三公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之前被人砍了一根手指,这才不过半年,有被狼咬了腿。不过那种情况下,能或者回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谢安澜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探望一下柳浮云。毕竟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之前柳浮云还派人送了药给她。她好手好脚的不闻不问有些不过去了。 这庄子条件简陋,柳浮云的待遇也没比谢安澜好到哪儿去。谢安澜过去的时候里面有人正在劝柳浮云先回京养伤。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问道:“什么人在外面?”门口的守卫恭敬地回道,“谢公子过来探望柳大人。” “无衣公子,请进。”里面响起柳浮云有些低沉的声音。 谢安澜走进有些简陋的房间里,柳浮云正坐在床上脸色有些沉郁,一边坐着一脸不耐烦的柳荣以及一个站着的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显然是在苦口婆心的劝柳浮云,柳荣却只是不耐烦地在一边看着。对弟弟的伤势毫不在意,如果可惜他倒是希望柳浮云真的就此瘸了呢。 “浮云公子,伤势如何?”谢安澜问道。 柳浮云神色稍缓,朝谢安澜点点头道:“并无大碍,无衣公子怎不好好歇息?” 谢安澜笑道:“我伤的不重,已经睡了两个多时辰,再睡下去晚上就该睡不着了。出来走走透口气,正好来看看浮云公子的伤势。” 柳浮云道:“多蒙挂念,一切安好。送过去的药可还合用?” 谢安澜拱手谢道:“都是极品的伤药,怎么会不合用?还要多谢浮云公子。” 柳浮云摇头,“无衣公子与我有救命之恩。” 见他的认真,谢安澜倒是有些了,“这么,浮云公子与我岂非也有救命之恩?”柳浮云摇摇头,他心理很清楚,昨如果不是有一个犯人拖累如果只有谢无衣一个人的话,以他的身手想要顺利脱身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打不过还能跑不过么?无衣公子在山林间自由自在随意的仿佛生就长在那些丛林中的一般。 坐在一边的柳荣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和融融的模样,心中更是烦闷,没好气地道:“你们完了没有?!老十三,你到底走不走!” 柳浮云道:“大哥,古塘县的事情尚未完结。不暂时还不能回去。” 柳荣嗤笑一声道:“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三位王爷,还有承府,刑部,大理寺都有人在这里,谁还需要你一个瘸子做什么?若是不把你带回去,回头爹和姑母又要骂我不知道友爱兄弟了。”柳浮云淡然道:“我自会让人回去禀告父亲明情况,大哥不用担心。” 柳荣冷哼了一声,“随你便!”罢便转身拂袖而去。离去前还不忘泄愤地踢了站在旁边的中年男子一脚,“还不走?没听十三爷,人家不回去?留在这儿碍眼呢?” 中年男子夹在两位公子中间左右为难,看到柳浮云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才松了口气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柳浮云和谢安澜,气氛反倒是没有方才的轻松自在了。谢安澜心知柳浮云怀疑自己的身份,总是有几分心虚的,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公事总是忙不完的,浮云公子还是安心养伤吧。我就先告辞了。” 柳浮云看着谢安澜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什么,最后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道:“多谢,无衣公子也安心养伤吧。” 谢安澜点头应了,转身退了出房间。 柳浮云靠在床头,望着被重新关上的房门默然出神。有些幽暗的房间里,一双沉静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夹杂着了悟和遗憾的黯然。 从柳浮云的房间出来,就看到陆离正站在门外不远处看着自己。谢安澜不由展颜一笑快步走了上去,“忙完了么?” 陆离点头,“原本就没有多少事,审讯的事情可以回京继续,追捕逃犯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明应该就可以启城回京了。”事实上就算他们明不回去,昭平帝只怕也会下旨招他们回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昭平帝不可能不找人亲自问问。 谢安澜有些满意,“出来这么多,是该回去了。”还不知道西西和谢啸月这些过得好不好呢。 “柳浮云如何了?”陆离问道。 谢安澜有些意外,“你没有去探望浮云公子么?”这是不是太失礼了,按陆离不是这种处事不周全的人啊。除非,他是故意的。 陆离淡淡道:“我现在不想见他。”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息,“这次的事情也不是浮云公子的错,毕竟是我自己要一起去的啊。何况,我不是没事么?四爷,您这样做会让人对你有看的啊。” 陆离道:“我跟柳家关系本来就不好,不去探望柳浮云有什么奇怪的?” 陆离跟柳家关系确实是不太好,但是跟柳浮云的私交其实比个柳家好那么一点。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宣扬罢了,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又要不太好了。 陆离拉着谢安澜往前走去,“受了伤还到处乱跑,回去休息。” 谢安澜挣扎着不肯,“放开我有人看着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男授受不亲?” 谢无衣已经被人传跟穆翎那什么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再多加一个陆离。虽然本质上她的爱好确实应该是男,但是外人不知道啊。谢无衣性别男,爱好男,会吓到一片人的。 “”他确实没有听过。 “这庄子里是不是还有被关押着的姑娘,前几有一个姑娘挨了鞭子没送出去,你们找到她了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有七八个女子,都关在东边的院里。” “我们去看看吧。”谢安澜道,“还有古塘县里那家妓院,有人去查么?” “已经让人将那家青楼抄了。”陆离道。 两人走到东边的一个院里,院外都有人把守,看到陆离和谢安澜门口的士兵立刻拱手见礼,“陆大人。” 陆离微微点头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士兵摇摇头道:“里面的人都受了惊吓,不过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曾大人等到查清了她们的身份户籍之后再让人送她们回原籍。” 陆离点头拉着谢安澜走了进去。 前几日挨鞭子的少女被单独关在一个屋子里,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立刻吓得缩到了角落里。等到看清楚门口的两个人,又有些愣住了。门口的两个人都很年轻,其中一个脸色苍白的更准确的像是一个少年。两人一个温雅一个清俊,一个淡漠一个含笑,倒是让这些日子受了惊吓的少女有些恍然。至少这两个看起来都不那么凶神恶煞。 谢安澜道:“姑娘,你不用怕,你们已经安全了。你的伤不要紧吧?” 女子一惊,错愕地看向谢安澜。那些人虽然鞭打她,但是因为她们还有大用,绝对不会伤到诸如脸或者手上之类的地方的。她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这少年怎么知道她受过伤?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道:“那晚上我也在,只是当时无法阻止,实在是抱歉” 少女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该多谢公子才对。如果不是公子,不定我们现在”宁愿一死也不愿被迫沦落风尘的女子性格自然比寻常的闺中女子坚强刚烈的多。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反倒是想的更加明白了。这个少年看上去不定比她还一些,这庄子里这一死了多少人?多么凶险?她怎么能苛求这个少年当时没有出来阻止?这少年公子若真的热血上头跳出来阻止了,不会成功不她们的处境只怕还会更惨。更不用,不定根本就不会有这些坏人都被伏法的一点。 女子抬手有些粗鲁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公子,谢谢你!” 谢安澜摇摇头,“你们且再忍耐几日,官府会让人送你们回家的。” “回家?”女子有些茫然,她们真的还能回家吗?经历过了这些事情,就算是她们本身并没有遭遇到什么更加不堪的事情,但是家里的人还能接受她们么?看着女子茫然的模样,谢安澜也只能在心中摇摇头无奈地叹息。陆离见她们话得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道:“走吧,该用膳了。你伤的不轻,回京之后不许再到处乱跑了。” 谢安澜无奈的耸耸肩,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两人立刻转身出门。却见一群士兵押着一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和几个男子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同样装扮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的美丽女子。谢安澜微微眯眼,她已经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那日在古塘县妓院里接收那些被拐骗女子的老鸨。 谢安澜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陆离道:“曾大人不打算带那些女子回京,今晚在这里审问完整理好户籍,直接让人送他们回去。古塘县领于敏光也已经下狱了,这庄子里事情多大家也懒得再去古塘县衙,就直接在这里办公了。” “原来如此。”谢安澜点头,思索了一下,问道:“这么,你到底知不知道到底谁是幕后主使者?”这么大的事情,特别是兵器铸造的事情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做的。再联系道突然驾临的三位王爷,谢安澜觉得幕后主使者只怕就是这三位中的一个。这其中自然是怀德郡王最可惜。倒不是因为他本事大或者有什么破绽,而是陆离原本就是奉昭平帝之命调查他的,如今古塘出事他又出现在这里就由不得谢安澜不多想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或许幕后主使者未必只有一人。” “你是?’谢安澜挑眉。 陆离问道:“你觉得郭威跟追杀你们的人,真的是一路的么?”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这个不好。不过那些人确实不是军中的人也有点奇怪。有飞羽营这么一个大杀器在,幕后主使者何必再令派杀手?这些杀手倒像是比飞羽营得到的消息更快。我们在山里遇袭的时候,飞羽营只怕还没到这里,但是,那些黑衣人却似乎早早就等在那里等着灭口了。” 陆离道:“不必多想,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后面也没有我们多少事了。如果这样还查不出什么来,那就当真是一群饭桶了。” 听着陆离的话,谢安澜不由莞尔一笑,“他们自然比不上陆四少运筹帷幄啊。” 陆离看着她,轻声道:“但是这次,我却有些后悔了。” “我真的没事。”谢安澜道。 “我知道。” 一个承府的衙役快步而来,沉声道:“陆大人,曾大人有请!” 陆离微微蹙眉,谢安澜拉住他道:“大概是曾大人要审那些女子的事情,咱们也去听听。我能去么?” 陆离看了她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拉着谢安澜往曾大人等人办公的地方而去。 整个庄子里最宽敞的一个房间里,人来人往忙碌非凡。房间里好几张桌子上都堆满了各种卷宗,有人正低头忙着翻阅卷宗,有人正在霹雳巴拉的拨弄着算盘算账。旁边一墙之隔,有一个门洞连通较的房间里还算安静。曾大人和刑部右侍郎正坐在桌案后面翻阅着手中的卷宗,地上还有几个人被强压着跪到在地。 看到陆离和谢安澜进来,曾大人立刻热情的招呼,“少雍啊,快过来。无衣公子也来了?” 谢安澜点头笑道:“打扰两人大人办公了。” 曾大人挥手表示无妨,“听这里的事情最先是无衣公子来探查的?无衣公子也算是功臣,自然可以旁听。公子还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坐下话。” 谢安澜谢过,在陆离的下首坐了下来。 曾大人将手中的一本册子递了过去,连连摇头道:“这些人当真是丧心病狂,从雍州之外的各个地方拐骗来美貌少女,训练有成之后以各种名义或卖或送给一些朝中官员或乡绅巨贾。只要对他们有利或者出得起价钱,他们是什么人都卖啊。” 陆离接过来翻了翻,这是妓院里搜出来的账册,最早的已经是六七年前。但是或许操作还不熟练,一次只有两三个人,到了近两年倒是越发的疯狂了,一年竟然能卖出去百十个女子。 刑部右侍郎也有些感叹,“牙行里的人并不值钱,倒是没想到她们竟然能利用这一行卖出暴利。瞧瞧,一个花费一百多两弄回来的姑娘,训练两个月,卖给一个富商就是四千两。竟然还有送人的,一年白送出去的也有十来个,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送出去对他们有些什么好处?” 曾大人呢轻哼一声,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好处?问问这些人不就知道了么?” 陆离道:“他们只怕也未必清楚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些人不过是下面办事的卒子,真正重要的机密怎么会告诉他们?想要知道只怕还要去找那些消受过美人的人,比如郭威,比如飞羽营那位卢将军。陆离随手将手中的卷宗递给谢安澜,一边道:“话虽然如此,不过还是审一审的好,免得漏了什么线索。” 曾大人满意地点头道:“既然如此,少雍啊,这些人就辛苦你了。听你今可是没花一会儿功夫就让一个十分凶悍的女匪开口了?”陆离垂眸,淡定地道:“曾大人过奖了,这是飞羽营的刑讯高手的功劳。” 曾大人打着哈哈笑道:“哈哈,都一样,都一样,这些人就辛苦你了,撬开她们的嘴,怎么样都行!” 陆离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应是。 刑部右侍郎笑道:“没想到陆大人竟然还有如此大才,不知可愿到刑部来任职?”白脸心狠手辣,待在承府那样的地方是屈才了,刑部才是专业对口的地方嘛。 曾大人顿时大怒,拉着刑部右侍郎就要出去决斗。看着绝尘而去地两个人,陆离一时不语不知道是该骂自家上司是个不靠谱的逗逼还是老奸巨猾爱甩锅的老狐狸。 题外话 抚摸亲们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五章 夜袭(二更) 偏房里只剩下陆离和谢安澜,以及被押着跪在地方的三个人和押着他们的士兵了。 陆离并没有急着让上刑,这三个都是妓院里的老鸨管事和龟公罢了,如果这些人都能是经过严苛训练出来的,那这地方就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破了。 “有什么想的,可以自己先。省的我一会儿让人招呼你们。”陆离淡淡道,一边伸手从旁边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谢安澜。这三个人虽然不是什么经受过严格训练,忠贞不二的死士。但是在那种地方还参与拐骗良家妇女这种生意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老实人。看着桌上温尔雅的年轻人,那老鸨眼珠子一转张口便开始喊冤。 只可惜他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见陆离微微皱了下眉,道:“再叫一声就将她的舌头割了吧。” 老鸨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卡在了嗓子里,目瞪口呆地望着陆离。 陆离看着她道:“我不想听废话,想好了再。想要撒谎也可以,让我听出来一句,你们就去跟之前那位被凌迟的一起去作伴吧。她才受了不到二十刀就受不了了,你可以试试看能骗我多少次。” 老鸨覆着厚厚的粉的脸上满是惊恐,跪在他身边的两个男子也忍不住有些簌簌发抖。他们哪里知道这位审讯的风格竟然如此的别具一格啊。 “我…我们,大人您想要知道什么?”老鸨战战兢兢地道。 陆离问道:“那些被卖到你那里的姑娘的真实身份,你可知道?” 老鸨连忙摇头,“我,我不…啊!?”站在他身边的人飞快的抽出雁翎刀朝着她肩膀上就削了过去。刀光闪过,一块轻薄染血的皮肉落到了地上,老鸨捂住了肩膀血水从她指缝间流了出来。老鸨痛苦的哀叫一声,连忙改口道:“知道,我知道!大人饶命啊!” 陆离抬手让那动手的人暂停,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老鸨犹豫着摇了摇头,仿佛怕陆离不信连忙道:“大人明鉴!我真的不知道啊。只是有人看重我这一手调教女子的本事,才请了我来的啊。的以前只是雍州一个不起眼的花楼的老鸨子,楼子里出了点事眼看着开不下去了。正好有人来找我,我才跟着人来了古塘的。至于拿幕后的老板,的这的连一眼都没有见过。” 陆离平静的打量了那老鸨一阵,看得她心中忐忑不安上蹿下跳才悠悠道:“哦?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这个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还有…通敌叛国的罪名,本官就只好扣到你的头上了。” “什么?!”老鸨的尖叫因为激动紧张而有了破音,听上去越发的刺耳。陆离道:“你们每隔几个月都会往飞羽营送人,飞羽营的人与贼人勾结私造兵器,通敌叛国。难道你觉得你们能够托得了干系?” 那老鸨身子一软忍不住摊到在了地上,她就算是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是知道通敌叛国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不!不…大人饶命,的再想想,再想想!一定能想起来一些的人!求大人开恩,的只是个楼子里的老鸨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离淡然,“本官给你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陆离和谢安澜从偏房走了出来,交给曾大人一封厚厚的卷宗。曾大人随手翻了翻顿时眉开眼笑的目送两人回去休息了。 深夜的庄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门外巡逻的士兵时不时路过的声音在夜里也显得格外清晰。 谢安澜突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动作太快让她肩头的伤被牵动忍不住皱了皱眉。随着她起身,陆离也跟着睁开了眼睛。陆四少以照顾无衣公子的伤势为名两人住在了同一个房间,众人也不觉得奇怪。关系好的人连床夜话抵足而眠都是常事,更何况无衣公子伤的那么重又是为了陆大人才来得古塘县,陆大人亲自照顾简直再合理没有了。 “怎么了?”看到她痛的直皱眉,陆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却仔细的避开了手臂上有伤痕的地方。 谢安澜沉声道:“有人闯进来了。” 陆离神色也是一沉,道:“不用担心,曾大人他们有准备。”杀人灭口的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谢安澜道:“有人往我们这边过来了。”低声话,谢安澜便示意陆离不要再话。陆离点了点头,沉默地盯着门外。 这屋子只是一扇单薄近乎于无用的木门,若是有人想要闯进来的花还真的挡不住什么。 “什么人?!”门外突然传来方信的怒斥声,谢安澜也飞快地闪到了门边。就看到方信和陆英一前一后从旁边的一座屋子里冲了出来,同时一群身穿黑衣面带黑巾的人也冲向了他们。双方几乎立刻就纠缠在了一起,打斗声惊动了周围巡逻的士兵,门外很快就喧闹起来。 陆离和谢安澜走出去时,那群刺客正被一群人围攻着,打的难解难分。四周还有人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 陆离看着眼前的刺客,微微皱眉。 “怎么了?”谢安澜抬眼看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去关押犯人的那边看看。” “那边不是布置了人手么?”知道有人想要杀人灭口,在看守犯人的地方自然是重兵布防的。她跟陆离一个不会武功,一个身受重伤,就算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陆离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过去看看再。” “好吧。”谢安澜点点头,对一边的方信和陆英招了招手,两人立刻就跟了过来。 关押犯人的地方跟他们住的地方是两个对角,等到一行四人过去的时候那里果然已经打的如火如荼。这些人的身手显然比在他们的房间外面的人更胜一筹,即便是这里有羽林营的精锐驻守,却也死伤了不少。郑大人和三位王爷也急匆匆的赶到了,曾大人见状连忙上前见礼,“打扰三位王爷休息了,请三位放心,这些人很快就能抓住,绝不会让他们诡计得逞的。” 理王看了看正在与刺客纠缠的士兵笑道:“曾大人,你这是早有准备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曾大人有些无奈地道:“这些贼人实在是太嚣张了,下官这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多加防备了。” 理王点头道:“大人想得周到。” 又是一场血战,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中间被刺客闯入了房间里,但是那些被关押的犯人却一个都没有事。因为曾大人事先将这些人转移了地方,这些刺客根本不知道他们拼尽全力冲进去的房间里带着的全部都是羽林营的将士。一冲进去就被人打的落花流水。 清理现场的时候,一个羽林营的士兵突然楞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染血的事务,走到了曾大人跟前低声道:“曾大人,你看着…” 曾大人伸手结果东西一看,脸色却顿时变了。紧紧地捏住手中的东西藏进了衣袖里,低声道:“此事不得声张。” “是。”羽林营士兵低声道。 “曾大人,什么呢?”旁边,高阳郡王好奇的问道。 曾大人挥挥手示意那士兵退下,然后才笑容可掬,从容自若地对三人笑道:“回王爷,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刺客都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人。”怀德郡王冷笑一声道:“刺客当然不会是普通人,若是普通人都能叫刺客,那岂不是全下都是刺客无数了?” 曾大人好脾气的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眼眸却越发的深沉起来。 等到送走了三位王爷,曾大人脸上的笑容才渐渐的淡了下来,而是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陆离问道:“大人,怎么了?”曾大人看了一眼谢安澜没有话,陆离道:“大人不用担心,无衣绝对可靠。”曾大人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有陛下的金牌令箭,这里的事情其实按理都该你了算。你看看这个。” 曾大人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陆离接过来一看,是一块不太起眼的黑色木牌。不过女子巴掌大,上面的花纹雕刻的倒是不错。陆离伸手仔细的摸索着,摸到了牌子边缘有凹凸不平像是字迹的感觉。拿起来对着月光看去,是一个德字。 曾大人脸色沉重,沉声道:“陆大人或许不认识,这是当年德亲王府的侍卫令牌,德亲王去了之后,怀德郡王就降了一级成了郡王。这牌子自然是要还的,因此如今还认识这块牌子的人只怕是不多了。” “德亲王?怀德郡王府?”陆离若有所思地道。 曾大人点头道:“方才有人告诉我,刺客里面有一个长得有些向白跟着怀德郡王的一个侍卫。于敏光那个混账东西将关于红光村的所有资料卷宗全部一把火烧了,咱们想要查清楚这红光村的土地到底是谁买下的,只怕是有些困难了。” 陆离淡笑,把玩着手中的令牌道:“这不就有人将线索送来了么?” “陆大人你的意思是?”曾大人皱眉道。 陆离摇头道:“下官什么都没。”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罢了,这边能处理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等回京之后才能再做计较了。幸好咱们明就回京了,陆大人,怀德郡王那边…” 陆离垂眸看着手中的令牌道:“静观其变吧。今晚刺客应该不会再来了。” 曾大人也只得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另一边,三位郡王并肩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怀德郡王尚且有些不平,低声道:“高阳王兄,理王兄,那个姓曾的分明就是在敷衍我们。” 高阳郡王叹了口气道:“王弟,这些原本就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情。就算曾大人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也无可厚非啊。” 理王点头道:“高阳王兄得对。” “什么无可厚非?”怀德郡王冷笑道:“我看他分明就是在怀疑我们,信不过我们!” “慎言,别胡八道。”高阳郡王道:“这次可不是事,曾大人谨慎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对。好好地你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 怀德郡王一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好,当我是多管闲事好了!” 东方靖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就该回京了。等咱们回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管咱们的事儿了,你又何必多想?”怀德郡王沉思了一下方才道:“得也是,算了,本王睡觉去了!”完也不跟高阳郡王打招呼,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看的东方靖忍不住摇头道:“怀德王弟年纪还,脾气难免有些冲。王兄莫要介怀。” “?”高阳郡王有些不以为然,“无衣公子那样的才叫年纪,罢了,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本王懒得跟他计较。会去歇着吧。” “是,王兄。”东方靖道。东方靖站在原地,看着高阳郡王进了门方才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旁边的房间里,怀德郡王一进了门,脸色立刻变阴沉了下来。本就黝黑的房间里,仿佛自有一双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和生气。许久,方才听到房间里传出怀德郡王咬牙切齿仿佛充满了怨毒地声音,“陆离!柳浮云…高裴,你们竟敢坏本王的事儿!本王定要你们的命!”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六章 苏会首的病 第二中午,古塘县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回京取了。 跟着他们回京的还有一大串被关在囚车里的犯人,其中就包括古塘县令于敏光以及飞羽营的那位卢将军。至于突然空出来的县令之职,只能由县衙中一个跟这些事没什么牵扯的县丞暂代了。那县丞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吓得不轻,即便是升官了也没有什么喜悦之色,指发誓一定在新的县令大人到来之前好好打理古塘的一切事物,绝不敢怠慢徇私云云。 临走时,谢安澜也托请县丞去临县找到那三位被他救走了的姑娘,跟这些被救下来的姑娘一起好送她们回家。县丞也是一脸认真的应了,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让人去将那几个姑娘接回来查明了身份原籍之后送回家。谢安澜想了想,还是告诉县丞,请他转告那些姑娘,她们以后有什么困难可到京城谢宅找谢无衣。看着县丞一脸不解的表情,谢安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什么。 这个世道的规矩或许没有她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以为的那么严苛,但是对于一些自诩书香门第,清誉重于的人家来,只会比她以为的更加严苛。即便是在现代,寻常人家的姑娘在这种地方走一圈都要被人议论,更不用是这些人了。这些姑娘就算被送了回去,以后日子能好过的只怕也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他虽然无法给这些女子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还是能够办到的。 回到京城,谢安澜立刻就被送回了家里养伤。陆离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连家门都没进就被曾大人叫去了衙门继续办公。古塘的案子错综复杂,后面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实在是不可能挤出时间来给陆离休假。 不过陆离还是以谢无衣孤身一人在京为由,直接让人将他送进了陆宅修养。也免得谢安澜带着伤还要两个府邸之间来回奔波,虽然隔得并不远但是能省则省总是好事。 听谢安澜回来了,西西欢喜的冲了出去。看到走进来的人正要开口叫娘亲却不由得愣了愣,“无衣哥哥?”不是娘亲么?西西有些疑惑地望着谢无衣,无衣哥哥和娘亲都是他最喜欢的人,但是好的娘亲呢? 谢啸月却没有这个顾虑,兴奋的冲到谢安澜脚边围着她打转。谢安澜含笑俯身摸了摸谢啸月的脑袋,惹得谢啸月嗷呜直叫。 “无衣哥哥,你来看西西么?”西西抱着谢安澜的腿仰头问道。 谢安澜笑道:“是呀,西西想不想无衣哥哥?” 西西点点头,“嗯,西西想无衣哥哥。”却还是忍不住偏过头往门外看,谢安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蹲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娘亲要谢哥哥来陪西西玩儿,娘亲还有事哦。西西不能告诉别人娘亲不在家,知道么?” 西西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乖孩子。” 西西认不出来人,芸萝却认得出来。看到谢安澜有些苍白的脸,芸萝忍不住红了眼眶,“少…公子,听你受伤了,伤的怎么样?芸萝给你炖了补品,你多吃一点就能早些好了。” “乖。”谢安澜笑道,“让你担心了。” 门外跟着方信有些奇怪地看着院子里这群人,心中暗道:“看起来公子跟陆家的人关系果然是不错,陆家不仅是孩子连丫头都跟他如此热络。” 陆英有些好笑地道:“方兄,现在你总放心了吧?谢公子跟我们四爷是在西江就有了的交情,这次又是因为四爷才受了重伤,在咱们家养伤总比在空空荡荡的谢宅要方便得多。至少还有人陪他个话不是?”方信沉默地点了点头道:“是我多虑了。” “这就对了。”陆英笑道:“方兄不妨先回去,看看这些日子谢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谢公子处理的。谢公子这会儿只怕要先去见少夫人,谢公子的房间咱们也早就准备好了,不用担心。” 方信想了想,还是点头。内院确实是不宜让外男踏入。陆府自然也没有需要贴身护卫随时跟着的地方,在京城公子基本上不怎么带护卫,他最大的作用倒是守着府邸和教导府中年轻人习武了。 “也好,那就有劳陆兄了。” “都是自己人,方兄客气了。” 之前谢安澜就吩咐过方信先回府,只是他有些不放心才跟过来看看。如此也不需要再告辞,方信直接跟着陆离转身出去了。 回到府中一下子便轻松了下来,谢安澜吃过了一顿芸萝让人精心准备的饭菜,沐浴之后搂着西西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色已经暗了下来,西西早就不见了踪影。谢安澜记得西西朋友睡了没一会儿就睡不着起身抛了出去。床边只有谢灰毛百无聊赖地趴着慢悠悠地甩着自己的尾巴。 起身出门,院子里一身白衣的苏公子正坐在树下的石桌边上低头跟西西话。西西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舅甥俩倒是相处的十分和睦。听到开门声,苏梦寒抬头笑道:“睡醒了?”谢安澜有些歉意,“让苏会首久等了。” 苏梦寒摇头道:“我也是刚到不久,听你这次出门伤的不轻啊?” 谢安澜有些无奈,“苏会首消息果真灵通。” 苏梦寒把玩着手中折扇笑道:“我不仅知道你伤的不轻,我还知道柳浮云伤的也很重啊。看来你们这次去古塘当真是热闹的很,倒是有些后悔我当时没有跟着去了。不过…你分明是去找陆兄的,怎么他好好的回来了,反倒是你弄得一身伤?”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点背呗。” 仔细看了一下苏梦寒的脸色,谢安澜皱眉道:“你的气色好像也不太好。” 苏梦寒神色微变,拍拍西西的脑袋示意身后的苏远带他到一边去玩儿。谢安澜坐下来,看着他道:“怎么了?” 苏梦寒苦笑着摇摇头,“瞒不过夫人的眼睛。这段时间身体确实是不太好。” 苏梦寒身体一直就不太好,不过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如果他要在外人面前掩饰的话,一时半会儿确实是没有多少人能看得出来。谢安澜微微叹了口气,道:“流云会势力庞大,真的没有办法找找别的大夫了么?” 苏梦寒倒是想得开,“这些年找过的大夫不知凡几,若是无法也是命该如此。” 谢安澜皱眉,“你这到底是什么病?”总是看到苏梦寒咳嗽,谢安澜直觉应该是肺腑方面的疾病。但是她并不是专业的大夫,无法确认。 苏梦寒淡然道:“不是病,是伤。不过,伤救了大概也就成病了。” “伤?”谢安澜凝眉,“伤了心肺?” 苏梦寒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胸口挨了一箭,又在水里泡了两受了寒,能活着就算是不错了。” 谢安澜叹息,这就真的有点棘手了。那样的伤就算是刚受伤的时候她也未必有办法更不用苏梦寒都已经病了好些年了。看着她蹙眉的模样,苏梦寒不由得一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已经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还是古塘的事情吧。” 谢安澜点点头也只得暂且放下,问道:“苏会首这是刚从高阳郡王府回来?” 苏梦寒点头道:“不错,倒是没想到高阳郡王出门打个猎,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谢安澜问道:“苏会首觉得,此事跟高阳郡王有关么?” 苏梦寒思索着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不过高阳郡王一回来就处死了一个宠妾。这人是去年下面的官员送给她的。” 谢安澜笑道:“送给他的?难道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苏梦寒耸耸肩,“或许吧。” 谢安澜撑着下巴有些不解地道:“那些女子都是良家女子,那些人调教他们也只是为了钱。高阳郡王这样的人怎么会…怎么看都不像是跟他们一路的,这些人怎么敢将人送给高阳郡王?”苏梦寒挑眉道:“或许也有不是为了钱的呢?” 谢安澜扬眉,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苏梦寒道:“下面的官员给上面的人送钱送人都是常有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这种暗地里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的事情未必就没有人知道。只是没有多少人在意罢了,拐的又不是自家的姑娘。高阳郡王这种人,就更犯不着用这些手段才能得到美人儿了。所以,这个宠妾应该跟那些被拐骗的姑娘没什么关系,而是送人的人跟古塘的事情有些瓜葛。事情闹得太大了,高阳郡王在摆脱关系,他应该已经猜出来幕后之人是谁了。” “怀德郡王,或者是理王?”谢安澜道。 苏梦寒笑道:“这个很容易查,只要查查那个宠妾是哪边的人送的就行了。” 谢安澜悠悠道:“苏会首希望是理王还是怀德郡王?” 苏梦寒低首一笑,“陆夫人认为呢?” 苏梦寒没有留下来一起吃饭,而是留下了一大叠的密信和卷宗就走了。谢安澜看着桌上的东西轻叹了口气,这些东西显然是要给陆离的。 第二一早,谢安澜起身的时候陆离正坐在外间看那一堆苏梦寒留下来的东西。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看向她,“醒了?伤好些了么?”谢安澜点点头,“除了肩膀上的伤重一些,别的都还好。” 陆离点点头,“那就好,若是不好,就找个大夫看看。” 谢安澜看着他眼睑下淡淡的青影,皱眉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有休息么?” 陆离道:“二更后回来的,你已经睡了就没有过来免得吵醒你。” 谢安澜看了看色,再看看陆离手边堆着的一摞已经看过的卷宗。那就是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了。 “再去休息一会儿,有这么着急么?” 陆离抬眼看她,有些无奈地摇头道:“等一会儿就要去衙门,今可能要入宫见驾。” 谢安澜无话可,只能同情的看着他。当官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啊,越大的官儿越是如此。是不是睡得比狗晚她不知道,但是绝对起得比鸡早。陆离现在还不用上朝,等到他将来要上朝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苏会首给的这些,你怎么看?”谢安澜问道,这些东西她昨晚就看够了,即便是早就知道却也有些惊讶与苏梦寒消息的灵通。这些卷宗和密函里都是理王府的一些机密事情,外人是绝对无法得知的。由此可见,苏梦寒在理王府绝对是有眼线的。 陆离微微蹙眉道:“我有些明白前世苏梦寒是怎么弄得理王险些一败涂地的了。”流云会在京城的势力并不大,前世苏梦寒也没有投靠高阳郡王,却能弄得理王险些阴沟里翻船,虽然他自己也死了,但是陆离还是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苏梦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苏梦寒跟陆离还不太一样。陆离在朝,而苏梦寒在野。 “嗯?”谢安澜扬眉。 陆离道:“理王手下的谋士确实有点能耐,竟然能在怀德郡王不知道的时候将自己的事情渗透进怀德郡王暗地里的事情中去。如今只怕怀德郡王原本收下的那些人,除了几个确实知道怀德郡王身份的人,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如此一来,若有别的什么人以怀德郡王之名下令让他们办事,你他们办不办?如此一来,东方靖的好处不会少,但是风险却全部给别人承担了。” 谢安澜问道:“那你,铸造兵器的事情到底是谁的意思?”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应该是怀德郡王,但是东方靖肯定也知道。管理红叶村的那个中年男人倒地是谁的人,还不好。” 谢安澜皱眉,“两个主子分账,难道怀德郡王都不会怀疑账目不对么?” 陆离摇头,点了点手中的账册道:“兵器铸造坊是怀德郡王的,但是,提供矿石和炭火的银钱却一份也没有流入怀德郡王手中。只是因为挨在一起,我们便本能的认为这些都是一家的。现在无论是红叶村的地契还是那个炭窑坊的契书,跟红叶镇有关的一切全部都被烧了。我们就只能去查怀德郡王的账目了。苏梦寒送来的这些…理王妃手下有一个庄子,每月固定有两千到五千不等的收入。还有这个,东方靖的外祖父家,每年有几笔来历不明共计不低于二十万两的收入。这些钱,最后都流入了东方靖的手中。” 谢安澜叹气,“没有证据。”最多也只能算是来历不明而已,随便找个理由是下面的人孝敬的,或者哪怕推个替死鬼出来是背着东方靖收了别人的好处,他们也无可奈何。 陆离点点头道:“确实,上辈子苏梦寒有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跟东方靖死磕,东方靖手下必然伤亡惨重不得不出面。苏梦寒再将手里的证据甩出去,甚至有可能将原本属于怀德郡王的罪名都扣到了东方靖的头上。这也就难怪,当年东方靖刚缓过气来就出手对付怀德郡王了。”但是现在却不太可能了,至少暂时不可能。西西还活着,就算是为了西西,苏梦寒不到必死的地步绝对不会和东方靖拼命的,所以才将这些东西交给了陆离。 “可惜,最后东方靖还是逃脱了。”谢安澜道。 上辈子苏梦寒拼上了性命,即便是弄得东方靖差点一蹶不振,但是他到底没有被太初帝降罪,也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在了理王的位置上的。上辈子的东方靖,简直就像是里开了挂的男主角,经历波折却总有高人相助,最后稳稳地坐上了皇位,权利美人两不误。反倒是苏梦寒,穆翎,陆离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是炮灰。 “那时候到底发生的什么事谁都不知道,不过我事后就觉得苏梦寒当时的布局太过仓促了一些。如果再仔细一点未必不能让东方靖永世不能翻身。苏梦寒当时应该是…没有时间了,出手和布局都十分突然而且仓促。”陆离淡淡道。 两人都想起了苏梦寒的身体,苏梦寒身体本就不好。前世有西西夭折的打击必然会更加不要,如果再出了什么意外,苏梦寒确实可能迫于无奈仓促出手,不久之后自己也跟着一命归西。 谢安澜有些扫兴,“这么,这次还是弄不死东方靖了?” 陆离有些意外,“我不知道夫人与东方靖有这么大的恩怨。” 谢安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恨他么?” 陆离不以为意,“求仁得仁,有什么可恨的?最后落到那般地步只能算我自己技不如人思虑不周罢了。” “陆四少当真是宽宏大量。”谢安澜不无讽刺地道。 陆离摇摇头,无奈地叹气道:“东方靖身后一定还有别的势力,他自己的势力我差不多了解,做不到那个程度。当然,在被苏梦寒打击之前的势力,或许我还是没能了解清楚。既然暂时打不死他就只好先静观其变了。打草惊蛇总是不好,特别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而且,陛下这次想要对付的是怀德郡王。” 谢安澜点点头,问道:“陛下跟怀德郡王什么仇什么怨?” 陆离道:“怀德郡王的父亲德亲王可是当年宫变之后唯一活下来的陛下的兄弟,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给怀德郡王留下。怀德郡王全然不顾宗室和朝臣的眼光跟柳家走的太近,只怕是引起了陛下的注意。之前还传陛下打算加封他的亲王,但是我们入京半年,你可曾听过这个传言?” 谢安澜摇摇头,都半年了还没有动静,昭平帝显然是改变了主意。 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谢安澜叹道:“事情太麻烦了,我听着就头痛。该怎么办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陆离淡然一笑,摇摇头道:“你有伤在身,只需要安心养伤就好了。等到你伤势痊愈,这件事也该尘埃落地了。” “那就好。”谢安澜道:“看你这模样,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数了。” 陆离微微回眸道:“既然陛下想要对付怀德郡王,那么…这次的事情就让他全定了吧。” “东方靖岂非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谢安澜道。 陆离笑道:“毫发无伤?怎么可能?这次…东方靖至少也要折损收下四成收益才够全身而退吧?虽然比不得上一次,但是这次苏梦寒却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么?” 谢安澜点头同意,苏梦寒到底是西西的舅舅,只要还能活谢安澜无论如何也不希望他去跟东方靖同归于尽的。 完这些,陆离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道:“夫人回头有空,让人跟苏梦寒一声。我想请他喝杯茶,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商议才行。” “我知道了。” 陆离低头轻抚了一下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谢安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真的不是孩子! 陆离低笑一声,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含笑走了出去。 “……”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七章 御书房外的交锋(二更) 陆离刚走不久,外面丫头就来禀告穆家大公子上门探望无衣公子。谢安澜立刻让人先请穆翎去大厅喝茶,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才出去见客。 穆翎还是第一次来陆家,之前听谢无衣派人告诉他要出京几他还不以为意,毕竟谢无衣本身就有点神出鬼没,经常会找不到人。直到古塘的事情传回了京城,就连理王和高阳郡王几个王爷都跑过去凑热闹,穆翎才想起来谢无衣跟陆离交情不浅,所谓的出京只怕是去找陆离去了。穆翎处理了手边的事情想要过去看看的时候,谢安澜等人已经回京了。一回京,谢安澜就直接进了陆宅,只是让方信回谢家报了平安,穆翎也只好隔早上才来陆家拜访了。 “穆兄,早啊。”谢安澜走进大厅,穆翎坐在一边喝茶。 看到他行动无碍的模样,穆翎这才放心下来,道:“听你受伤了,可严重?” 谢安澜摊手道:“看我这样就知道没有大碍了啊。” 穆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柳家浮云公子也伤的不轻,幸好如今宫里的贵妃还不知道。否则,你跟他一起出事的,不准贵妃会迁怒于你呢。”谢安澜有些诧异,“不至于如此吧?”她跟柳浮云一起出事,但是他们都受了伤啊。虽然柳浮云伤在腿上看上去比较严重一些,但是两人的伤其实也是半斤八两,又不是柳浮云残了而他毫发无伤。 穆翎摇摇头道:“人在高位坐久了,就很容易不讲理,你还是心一些的很。” 谢安澜郑重地点点头道:“多谢穆兄,我知道了。” 谢安澜有些懒懒地靠在椅子里,虽然觉得伤势并不严重但是若是一直这么直挺挺的端着对她来也还是有些累了的。旁边的丫头见状,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个松软的靠垫给她靠在椅子里。芸萝姑娘可是特意关照过的,这位谢公子一定要心伺候。 穆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你倒是自在。”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讪笑不已。 穆翎道:“看你没事我也放心了,最近事多我就不来看你了。等你伤好了再来找我一起吃饭喝茶吧。” 谢安澜也知道这两京城里必定不太平,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穆兄,你没事吧?” 穆翎挑眉,“我能有什么事儿?” 谢安澜想了想道:“这次古塘县的事情,影响只怕是不,你……” 穆翎莞尔一笑道:“你是理王?不用担心,就算理王被牵扯其中,短时间内也影响不到穆家。穆家出了那么多的钱,皇室还是要一些脸面的。”谢安澜点头道:“我相信皇家是不会对穆家怎么样的,但是皇家有些人可就不好了。”理王显然是要付出一大笔代价来破财消灾的,之前就已经将主意打到了穆家的东方靖若是遭受了损失只怕就更加不会放过穆家了。 穆翎了然地点头道:“无衣放心便是,为兄心里有数。”他跟苏梦寒私底下也有交情,有些消息自然还是很灵通的。之前是他没有防备,也没有怀疑过,现在既然有了防备之心,谁想要再割穆家的肉都不能不付出代价。 见他神态从容淡定,显然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谢安澜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点了点头。 穆翎有些好笑,“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我怎么样也没有将自己弄得一身伤回来啊。” “…。”谢安澜无语,她到底要为了这一身伤被多少人嘲笑啊? 谢安澜与穆翎喝茶闲话的时候,陆离已经入宫觐见昭平帝去了。依然和上次一样,陆离奉旨被人领到御书房外的时候昭平帝还没有下早朝,于是只好继续等着了。觐见皇帝这事儿,特别是皇帝提前下了旨意召见的,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皇帝等你的。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早到,宁可都等一会儿也不能迟到。陆离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对子虽然没有太多一般人的敬畏之心,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如今人微言轻,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被人抓住把柄。 站在御书房外面,周围不远处都是手持兵器身披铠甲的大内侍卫驻守,寻常臣子到了这里连多动一下也不敢。陆离站在屋檐边上抬头妄想右前方,越过宫墙,是高大巍峨金碧辉煌的庞大宫殿,那里就是皇帝上早朝召见朝廷百官的地方。陆离知道那里的气氛现在一定不怎么轻松。 “修容娘娘。” 不远处有人恭声行礼,陆离侧首看去,就看到棠儿穿着一身红衣带着人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身后的宫女手里还端着一盅像是补汤的东西,看到站在屋檐下的陆离棠儿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了。 “见过娘娘。”陆离上前见礼。 棠儿嫣然一笑,“这位是?”仿佛从未见过陆离一般,陆离神色淡然,“微臣承府通判陆离,奉诏前来觐见娘娘。” 棠儿摆摆手中的绣帕,道:“罢了,你们的那些我也不懂。看来陛下还没下朝,既然陛下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恭送娘娘。” 棠儿转身要走,只是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陆离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定暗金色,富丽堂皇的软轿正摇摇晃晃的过来。陆离一眼认出,在宫中能够如此张扬的不是柳贵妃是谁? 柳贵妃的软轿很快到了门前,一个侍女揭开帘子将柳贵妃扶了出来。一些日子不见,柳贵妃竟然比起之前更加消瘦了几分。虽然厚厚的脂粉依旧将面容修饰的精致美丽,但是站在青春年少,峨眉淡扫脂粉不施的棠儿面前的时候,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的看出柳贵妃的衰老和憔悴。 这世上最难留住的不是金钱权势甚至不是美貌,而是青春。即便是再怎么美貌如花,四十岁女人和十八岁的少女之间的差别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看到一袭红衣俏生生地站在一边的棠儿,柳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修饰的精致美丽的手不由得扶上了腹部。如今她怀孕已经六月有余,肚子早已经显怀而且不。这几个月她消瘦的十分厉害,就显得那肚子越大的硕大,看上去让人觉得担心不已。 “见过贵妃娘娘。”众人齐声见礼。 柳贵妃轻哼一声挥手让众人齐声,冷冷地扫了棠儿一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棠儿笑容娇俏甜美,“回娘娘,陛下昨儿臣妾的汤做得极好,今早陛下连早膳都没用就上朝去了。臣妾有些担心呢,就炖了些汤送过来。” 贱人! 柳贵妃咬牙切齿,棠儿却仿佛没看见一半。这几个月她在柳贵妃手里也没少吃暗亏,若是换个人所不定都被柳贵妃给整死了。但是棠儿却是越挫越勇,何况如今柳贵妃身子不便,棠儿在她跟前倒是越发的应付自如了。跟何况,柳贵妃有孕在身,无法侍候昭平帝,昭平帝即便是宠爱柳贵妃却从未想过禁欲。棠儿虽进了宫,却并不像伺候一个半老头子,半数的时间倒是将昭平帝推给了后宫里别的嫔妃甚至劝他去皇后那里坐坐。棠儿生性聪慧,又得过陆离指点,对帝王心思掌控的竟然不输在朝为官十几年的老臣。不但没让昭平帝厌烦,反倒是觉得她识大体。 登记了二十多年,昭平帝倒像是现在才真正的享受到了三宫六院的后宫生活。 当然昭平帝和棠儿高兴了,柳贵妃却高兴不起来了。即便是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动怒,但是只要一想到棠儿那美丽如花的容颜,柳贵妃就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柳贵妃冷哼一声,道:“御书房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棠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望着柳贵妃并不话。 柳贵妃心中又是一堵,棠儿的意思很明白:贵妃娘娘你不也一眼来了么? 柳贵妃指尖轻颤了一下,目光落到了站在一边的陆离身上。微微眯眼道:“这好像是…”她身边的丫头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柳贵妃方才接着道:“这是陆探花?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离恭敬地道:“回娘娘,微臣奉陛下旨意前来觐见。” 柳贵妃点点头,“陆大人是人中俊杰,听陛下颇为看重?” “娘娘谬赞了,臣不敢当。”陆离垂眸道。 柳贵妃不以为然,昭平帝许多事情都会跟她,她当然知道昭平帝对这个陆离的看重。只是柳贵妃却始终看陆离不太顺眼,一个籍籍无名的子,竟然将柳家一众子弟的风头压得一丝不剩。就算是柳浮云,这些日子陛下提起的次数也不及陆离多了。 “陆大人谦虚了。”柳贵妃意味不明的道。 陆离垂眸不再话。 不远处,刚下了早朝的昭平帝快步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内侍都要跑着才能跟上,看他的神色显然心情非常的不好。看到御书房外面的众人,昭平帝沉声道:“贵妃和薛修容怎么在这里?”柳贵妃正要开口,昭平帝略有些烦躁的挥挥手道:“你们先回去,朕有要是要问陆离!” 柳贵妃脸色一僵,棠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多什么,微微一副悠然道:“是,陛下。臣妾告退。”连那盅汤都不提了,走的干净利落。柳贵妃还不想走,但是昭平帝却已经快步走进了御书房只留下一句话,“陆少雍,进来!” “是,陛下。”陆离对着站在阶梯下神色僵硬的柳贵妃拱手告退,转身走进了御书房里。御书房的门很快就在柳贵妃跟前关上了。 “娘娘?”柳贵妃身边的宫女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有些战战兢兢地道:“陛下…或许是心情不好,听这两出了什么大事儿,陛下一直都很忙呢。” 柳贵妃咬牙,低声道:“忙?忙还有空去姓薛的贱人那里?!” “娘娘…”宫女脸色发白,这是在御书房外面啊。 柳贵妃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们走!” “是,娘娘。”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八章 天真的柳贵妃 御书房里,气氛半点不比陆离上一次觐见轻松。在殿中侍候的内侍宫女纷纷低头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陆离行过礼站起身之后便不再话,昭平帝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定定地打量着跟前的俊雅少年。良久,才听到昭平帝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响起,“陆少雍,朕倒是看了你。” 陆离垂眸并不话,昭平帝似乎也没有想要听他话,只是继续道:“只是一趟寻常的出京巡查,你竟然就能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情?”陆离拱手道:“启禀陛下,此时纯属意外,微臣不敢居功。”昭平帝挑眉,“哦?意外?既然如此你就将这个意外从头到尾给朕听听吧。” “是,陛下。” 陆离果然一丝不苟的将自己从离开京城之后的所有事情巨细无遗地对昭平帝了一遍。陆离话语速不快,偶尔还要停下来回答昭平帝提出的疑问,这一竟然就了大半个时辰。昭平帝脸上原本有些阴郁的神色也渐渐地舒缓了一些。等到陆离话,方才冷声道:“昨儿承府尹将德亲王的令牌呈给了朕,这事你怎么看?” 陆离垂眸恭声道:“回陛下,当时微臣也在场,曾大人曾将那么令牌给臣看过。只是微臣眼拙,并不能分辨……” 昭平帝轻哼一声道:“没错,那确实是已故德亲王的令符。” 陆离住口不再话。昭平帝其实并不需要他提供什么意见,因为从很早开始昭平帝就已经有了决定,无论有没有发生古塘县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只是古塘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令昭平帝感到有许多人和事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才表现的如此震怒,或者该是又惊又怒。 果然,昭平帝并没有再什么。只是道:“这件事交给承府全权处置,陆离,不要让朕失望。” 陆离恭敬地垂首,“微臣遵旨。”陆离从袖中取出那块如朕亲临的令牌双手奉上,“多谢陛下信任见赐令牌,如今大事已了,臣该将金牌送还。” 昭平帝脸上闪过一丝满意,口中却道:“就凭一个承府,在京城行事只怕还未必方便。这令牌就暂借你再用几日,等到此案了结之后再归还不迟。” “多谢陛下。” 昭平帝点点头,“稍后朕便会下旨令承府主审此案,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陆离从御书房出来,依然跟上次一般被宫中侍卫带着出宫去。出了宫门陆离方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禁卫森严的宫门,心中有些好笑。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通判,昭平帝跟他如此示恩还特意跟他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是盼着他心理膨胀,干出点什么狂妄自大的事情来将曾大人拉下马不成?可惜虽然姓曾的老狐狸经常将一堆棘手的事情推给他,但是他却同样需要这个老家伙做挡箭牌。他可不是柳浮云,就算现在曾大人下去了他也坐不上承府尹的高位。跟别的官员比起来,这个老狐狸已经算是好相处了。 摇摇头,陆离转身朝着承府的方向漫步而去。一个巧的蜡丸从他袖中划落到手心,陆离垂眸看着那巧的蜡丸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想来…是终于有人要按捺不住了吧? 柳贵妃回到凤台宫中,毫无意外的砸了半个宫殿。吓得整个凤台殿的宫女内侍们跪了一地。柳贵妃气喘吁吁的坐在软榻中看着这满殿的狼藉,脸色惨白独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宫女银叶跪到在她身边,吓得直掉眼泪,“娘娘!娘娘息怒啊!就算不问了您和陛下,也要为肚子里的皇子想想啊。太医了,你绝对不能再大动肝火了啊。” 柳贵妃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恨声道:“要我怎么生气?!薛棠儿那儿贱人!陛下…陛下竟然会对那个贱人那么好!陛下…”想到伤心处,柳贵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陛下负我…。” 银叶吓得不轻,连忙扶住柳贵妃道:“娘娘,慎言啊。”不管陛下和娘娘私底下如何相亲相爱,过什么海誓山盟,但是这些话却绝对不能放到外面的,若是让人听去了,陛下不在意还好,若是陛下心中不悦以为娘娘心生怨怼,那就完了。 柳贵妃冷冷瞥了银叶一眼,咬牙道:“永春宫那个贱人!本宫要她不得好死!” 银叶心中暗暗叫苦,贵妃娘娘自从有了身孕状态一直就不太好。随着月份越大情绪变化也是极大,若是放在从前,娘娘如何会如此冲动。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宫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薛修容得了陛下的宠爱,这样下去,娘娘…… “娘娘!娘娘不好了!”门外,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进来道。 银叶脸色一沉,正要打断那宫女,柳贵妃却已经冷声道:“还有什么不好了?本宫现在就没有一处好的!!本宫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不好!” 那宫女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回娘娘,太医刚刚诊出,长宁殿的王美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柳贵妃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闷痛,眼前也阵阵发黑。立刻就要站起身来,肚子却突然抽动了一来,柳贵妃脸色一变还没站起身来就一头栽倒在软榻里。凤仪殿的宫女们顿时吓得一团乱,“娘娘!娘娘!” “快,宣太医!” “快去请陛下!” “娘娘!” 另一边的长春宫里,棠儿正站在窗口仔细的修剪花草。身后宫女内侍恭恭敬敬的侍候着,整个宫殿中宁静无声。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她她有一会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整日不是看书聊,就是弹琴跳舞,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修剪花草,她一定当那人是在百日做梦。但是理王府那段短期的训练显然还是有效果的,大部分时间她都能维持着一个宠妃该有的仪态和模样。 但是,这却并不是她喜欢的生活。虽然留在了深宫中,但是她也并不是和外面全无联系,陆离确实是兑现了承诺,义兄的身体虽然不能痊愈,但是确实并没有再恶化甚至是好了一些。但是想要真正完全解毒,她还是非赤血琉璃玉不可。可惜陆离那个混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赤血琉璃玉到底该怎么找。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陆离根本就是骗她的,因为她这些日子在宫中也找过,根本没有半点线索。但是…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只有这一个法子啊。 如果最后还是找不到…薛棠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就宰了陆离替义兄报仇! “娘娘。”一个内侍快步进来,低声道:“娘娘,出事了。” 棠儿挑眉,有些懒懒地抬起头来道:“又出事了?凤台宫?”棠儿觉得理王完全没有必要特意去针对柳贵妃,就凭着她那个使劲儿作的劲头,昨晚也能将自己给作死。 其实这是棠儿的错觉,柳贵妃就算脾气不好也不是神经病,如果理王没有送她进宫来,没有那么多的事情,柳贵妃纵然骄纵也不会失去理智到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了。所以,某方便来棠儿也算是居功至伟了。 内侍声道:“刚刚传出消息,长宁殿的王美人有了身孕,贵妃娘娘听了之后立刻就晕了过去。” “王美人?” 内侍点头道:“王美人是两个月前刚刚进宫的。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啊。上个月陛下陛下不是临幸过她么,没想到…”起这个,内侍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同情那位王美人。在宫中呆久了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多了。陛下到了如今这个年纪都还膝下无子,并不是因为陛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而是孩子根本生不下来养不大。别的不,就是专宠六宫的柳贵妃,这次也不是第一次怀孕了。事实上据这已经是柳贵妃第四次怀胎了,最早的一次还是陛下还是个皇子的时候。上一次却是差不多与商妃同时怀孕,没想到不仅两个皇子没能活下来,最后连商妃也跟着去了。这宫里…简直就像是遭了诅咒一样。 “皇后的外甥女?”薛棠儿挑眉。 内侍点头道:“听是皇后娘娘嫡亲妹妹的女儿,不过王家这几年家道中落,否则也不会将家中嫡女送进宫来。”其实何止是王家,就是皇后的娘家甄家不是一眼的家道中落么?皇后娘家又如何?不得陛下看重还不如一个妃子的娘家看着风光。 薛棠儿嫣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这次倒是下了血本了。” “娘娘…”内侍有些尴尬地想要提醒自家主子,在宫里许多话都不能乱。 薛棠儿也不在意,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走到一遍洗了手道:“既然如此,就去皇后娘娘那里道贺吧。” “那贵妃娘娘那里…” 薛棠儿嗤笑一声,“这会儿过去,不定她就要吐血了,到时候还是要怪在我身上。真是想不到,贵妃娘娘竟然是一个如此真烂漫的人。” 没错,就是真烂漫。当初陆离告诉自己这个词的时候薛棠儿只是嗤之以鼻,一个下大名鼎鼎的宠妃,竟然被陆离认为是一个真的。但是在宫中的日子越久,薛棠儿就越发的佩服陆离看人的眼力,那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见过柳贵妃。柳贵妃确实是一个真的人,她竟然真的相信一个皇帝是真心真意的爱着她的。她竟然也是一心一意的爱着皇帝的。正是有些好笑,真是有些好笑,这偌大的皇宫三宫六院这么多女人,竟然只有这个骄纵蛮横心狠手辣且不讨喜的女人是真心爱着皇帝的。 如果柳贵妃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她大概也就不会将自己气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的柳家后宅,柳浮云正靠着床头上出神。往常总是深邃的目光落在窗户外面的精致的花园中显得有些空洞而悠远。只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眼中并没有窗外美丽的风景,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腿上的伤让他行动有些不便,柳浮云也没有拖着伤腿到处走动让人幸灾祸的兴趣。这个家虽然府邸堂皇,占地广阔仿若王侯府邸,虽然家里人丁兴旺,但是柳浮云却总是觉得冷清寂寞。这个家里总是那么浮躁,总是充满了敌意和争斗,其实远没有寻常人家来得自在。 浮云公子也并不是生就如此强势,非要以弱龄压得一干兄弟姐妹抬不起头来。但是很的时候柳浮云就发现,如果他不这么做,在这个家里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并不会在意他们对付的可能是一个还未满十岁的孩子,他们只在乎他是柳家的嫡子,是将来要抢了他们的财产的人。 “暮儿。”一个雍容雅致的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面带担忧的望着他。 柳浮云回过神来,有些意外地道:“娘,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如今柳家的大夫人,柳浮云的生母,柳咸的继室。当年柳夫人嫁给柳咸的时候柳贵妃已经是皇子侧妃,当时的昭平帝为了抬高爱妾的娘家,替柳咸做主娶了出生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柳夫人为继室。原本也没什么,虽然柳家身份低了一些,柳夫人娘家迫于皇子的压力也只得将女儿嫁了。但是谁知道昭平帝登基之后越发的专宠柳贵妃提携柳家,甚至气死了李皇后冷落继后,提起柳家和柳贵妃,人们想到的几乎就是妖妃佞臣四个字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以此为荣的,至少柳夫人的娘家就受不了,因此昭平七年皇帝为柳贵妃兴建凤台宫的时候柳夫人娘家终于受不了京城的流言蜚语辞官,然后火速的将全家搬离了京城保全了自己书香门第的名声。 至于柳夫人和柳咸,从来就没有什么话能到一起去。这么多年,柳夫人也只有柳浮云这一子也明了夫妻俩感情很一般。平时柳夫人总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或看书静养,柳家的大事务都是交给二房的夫人再管的。 柳夫人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儿子满身伤痕眼中带着疼惜,“好好地出去一次,怎么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柳浮云笑道:“母亲这么,倒像是孩儿京城受伤似得。” “你…”柳夫人摇摇头,叹气道:“上次伤了手,这次又伤了腿你还好意思。暮儿,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成家,你……” 柳浮云摇头,“母亲,三嫂才刚过世不久…” “那是老三造的孽,管你什么事?”柳夫人没好气道。 柳浮云摇头道:“公主是君,柳家是臣,公主因柳家而死,无论如何为公主守孝一年也是应该的。” 柳夫人一愣,蓦地苦笑道:“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我也变得…暮儿,娘真后悔当初没有让你跟着你外祖父离开京城。” 柳浮云淡淡一笑对母亲的话并不以为然,若是想要带着他一起,外祖父一家只怕也走不出京城了。柳夫人轻叹一声道:“母亲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母亲只盼着你能好好地。暮儿如今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了?”柳浮云一怔,好一会儿方才慢慢摇了摇头。 柳浮云不解,“我仿佛听暮儿中意沈家的姑娘,只是那姑娘好像是对穆家大公子中意。感情之事,不可强求。” 柳浮云哭笑不得,“母亲,真的没有。”他确实是对沈含双有些另眼相看,倒是若对她有多深的男女之情,却不见得。沈含双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之一,只是她的心也比寻常女子要大得多。如果当初的定亲没有意外,柳浮云并不介意娶她。但是现在柳浮云已经看的清楚,沈含双绝对不是甘心只做一个内宅命妇的女子,柳家已经够乱了,这样的女子柳家消受不起。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柳浮云坚定地道。 柳夫人打量了他良久,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放弃了。伸手拍拍儿子的道:“罢了,娘不问你。柳家这些事,你能做便做,不能就算了吧,你父亲的儿子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柳浮云沉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话。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柳家的管事出现在门外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十三公子!” “出什么事了?”柳浮云皱眉。 管事道:“十三公子,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昏过去了。” 柳浮云皱眉,“怎么会?” 管事看了一眼柳夫人低声道:“听…宫中王美人有了身孕。”闻言,柳夫人原本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神色,冷声道:“暮儿刚受了伤动弹不得,你这时候来跟他这些有什么用?” 管事有些为难,还是道:“老爷问公子能不能入宫去看看贵妃娘娘,也劝劝她。贵妃娘娘也就能听得进十三公子的话了。” “给我滚!”柳夫人终于怒了,“滚出去!我儿子因为柳家这些破事已经被砍了一根手指,你们还想让他连腿都好不了么?滚出去!”皇宫之中除了皇帝皇后和高位的妃子能用步撵,任何人入宫都是要走过去的。大夫早就过了,柳浮云的腿受伤之后就没有好好医治,如果不想以后有什么后遗症的话,十之内最好不要下床。 管事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犹豫地看着柳浮云和柳夫人。柳夫人还待什么,却被柳浮云一把抓住,“母亲,我去。” “什么?!”柳夫人脸色一变,“暮儿,你疯了么!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柳浮云淡淡一笑,安抚着母亲道:“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儿子也不想将来瘸着腿见人。” 柳夫人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将你生在柳家,是不是娘错了?” “母亲得这是什么话?”柳浮云道:“母亲回去歇着吧,孩儿没事。” 柳浮云含恨扫了那管事一眼,“你回去告诉柳咸,若是暮儿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管事连忙退了出去,往日见到大夫人总是冷冷淡淡却从不发脾气的模样,没想到发起火来竟然如此可怕。 陆离并不知道他离开皇宫之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回到承府打开那可蜡丸,封在里面的的纸片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自己。陆离看完之后直接将纸条揉碎了扔进了旁边的香炉里。看着香炉中青烟缭绕,陆离若有所思地笑道:“东方靖,你未免太着急了一些。” 或许不止是东方靖一个人着急,皇后的娘家甄家,高阳郡王府,怀德郡王府,流云会,穆家,甚至还有许许多多从未崭露头角的人家,谁不着急呢?如果柳贵妃真的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多少人的计划和布局都要被打破啊。现在因为古塘的事情,承府处理土地兼并的事情几乎停摆,所有人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想起柳贵妃和她的孩子来了。 “陆大人。”门外,有衙役的声音响起。 陆离抬起头来,“进来,有什么事?” 衙役恭声道:“回大人,曾大人令的禀告大人一声,宫里出事了。大人刚从宫里出来…” 陆离问道:“什么事?” 衙役道:“好像是柳贵妃突然晕过去了,柳家那位浮云公子已经入宫去了。” “柳浮云?”陆离有些意外,“他不是受了重伤么?” 衙役点点头,“是啊,所以大人才有些担心啊。”连养伤的柳浮云都进宫去了,可见事情不。若是柳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是一大群人要倒霉了。 陆离淡淡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谢曾大人。也请曾大人放心,宫里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他连话都没有跟柳贵妃两句,更何况他在御书房里待了近一个时辰,柳贵妃要出事早出事了。所以这事怎么看都跟他没有什么1关系,不过…跟薛棠儿有没有关系就不好了。 “是,大人。”听陆离没关系,衙役也松了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陆离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外又有人来禀告,“怀德郡王有请。” 陆离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出门往怀德郡王府去了。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四十九章 破罐子破摔?(二更) 怀德郡王并不是个喜好宾客的人,所以京城里到过怀德郡王府的人并不多。陆离虽然孤身前往怀德郡王府,但是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要怀德郡王还没疯,他就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安分守己,或许还能替自己争取到几转圜的时间。如果陆离进了怀德郡王府却出不来了,只怕怀德郡王府当就要被承府给抄了。 整个府邸空荡荡的显得有几分冷森,怀德郡王正在一处水阁里与姬妾寻欢作。 陆离挑眉,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还是破罐子破摔? 听到下人的通禀,怀德郡王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站在水阁门前的陆离笑道:“原来是陆大人啊,随便坐。” 陆离踏入水阁,淡淡点头道:“多谢王爷,不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 怀德郡王懒洋洋地靠在一个容貌妩媚的女子怀中盯着陆离打量。陆离也不着急,坐在一边任由他看着。好半晌,才听到怀德郡王嗤笑一声道:“陆大人这次立了大功,不知道皇帝陛下可有什么赏赐?”陆离淡定地道:“微臣不过是做的分内之事,并没有什么值得陛下赏赐的地方。” “哈?”怀德郡王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推开了身边正俯身喂自己喝酒的美女坐起身来,道:“哦?陆大人在古塘县破获了那么大一个兵器铸造坊,这两军中朝中皆不得安宁,这么大的事情原来在陆大人眼中并不算什么大事儿?” 陆离道:“这些都只是臣的分内之事。” “好一个分内之事!”怀德郡王终于有些怒了,死死地盯着陆离道:“陆大人,让人暗中在本王府外布下兵马监视,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陆离有些意外的挑眉,原来是已经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么?不过,这可跟他没什么关系,监视怀德郡王府的人可不是他派去的。 “这个臣不知道王爷得是什么。”陆离道。 怀德郡王冷笑,“现在否认也没用。” 陆离摇头道:“王爷想多了,臣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京城里的兵马王爷看哪一个是微臣能够调动的?” 怀德郡王又不是麻木不仁的傻子,从在红叶村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好。只是开始还存着一份幻想,等到他想逃的时候就发现羽林营的兵马总是有意无意的拦着他。等到回京之后,这种情况就更甚了。更何况,逃走了他又能去哪里?他一个从锦衣玉食的郡王,让他从此隐姓埋名落魄下他也受不了哪个苦。 怀德郡王心中的纠结陆离能猜到几分,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怀德郡王找他干什么?难道是打算拿他泄恨或者是拿他威胁朝廷?无论是哪一个效果都不会太好才对。 “不知王爷召微臣前来,所谓合适?”陆离问道。 怀德郡王盯着他道:“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为君尽忠,岂非为人臣子本分?”陆离道。 怀德郡王冷笑,“是么?陆大人可真是个忠臣,可是有人却不是这么告诉本王的。本王听,如今宫中那么薛修容,跟陆大人是认识的?” 陆离眼眸一沉,神色却依然从容淡定的回望怀德郡王。 见他如此,怀德郡王倒是有些放肆的大笑起来,“陆离,你好深的心思。你跟薛修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若是陛下知道了此事,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如果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知道了此事,柳家会如何对你?啊,本王想起来了,柳家跟你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难不成你原本就是为了对付柳家?” 陆离淡淡道:“王爷的这些消息,听起来不像是自己打探到的。”如果是怀德郡王自己打听的,就应该知道真正跟薛棠儿有关系的人不是他,而是理王。 怀德郡王眯眼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旁人什么就姓什么,难怪一败涂地而不自知。”陆离道。“ “放肆!”怀德郡王勃然大怒,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陆离。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嘲弄地笑意,道:“难道不是?真可怜德亲王一代英杰,好不容易熬过了当年那场宫变,却留下了这么一个无能地继承人。如今看起来,怀德郡王府只怕是也将消散于世间了。” 怀德郡王怒道:“陆离,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陆离垂眸道:“王爷想要杀我有什么难的?既然如此,本王怎么不动手?” 怀德郡王咬牙,他当然不能现在动手。现在皇帝还没有对他动手,不管是因为证据还没收集完还是有什么别的顾虑,总算是给了他几可以转圜的余地。一旦他对陆离动手,承府立刻就能找到理由上门,到时候才是真的完了。 陆离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王爷何必呢,陛下既然对王爷动了心思,其实无论如何王爷都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凭什么?!”怀德郡王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他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坐在皇位上?这些年出了宠爱姓柳的那个女人他做过什么?当初那么多叔伯因为他而死,就连我父王都他做了什么?那个昏君!他凭什么安安稳稳的享受一切!” 陆离垂眸,不去看已经出离愤怒的怀德郡王。心中暗道:当年那场宫变是怎么回事还不好呢,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因为昭平帝而死?只怕是有不少人是想要昭平帝死吧?至于昏君么陆离倒是没有觉得昭平帝有多昏庸,最多也就是比较随心所欲而已。古往今来比他荒唐的皇帝多了去了。就算是怀德郡王上位,也未必就比昭平帝好到哪儿去。 不过怀德郡王竟然有这么大的怨气倒是出乎陆离的意料之外,按真的要有怨气的话也应该是曾经经历过那场宫变的高阳郡王才对。就连东方靖那时候都太了,只怕也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吧。 旁边的两个女子早就被如此暴露的怀德郡王吓得跪在一边簌簌发抖。 等到他发泄完了怒火,陆离方才问道:“所以,王爷是承认古塘县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了?” 怀德郡王冷冷一笑道:“陆大人不是了么,陛下竟然已经对本王动了心思,本王无论如何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那陆大人还有什么可问的?” 陆离道:“红叶村的所有地契和资料都被于敏光给毁了,郭威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其实原本承府即便是怀疑王爷,也是抓不到什么把柄的。”怀德郡王脸色微变,紧紧地盯着陆离,只听陆离继续道:“但是那晚上的刺客,却留下了一块属于德亲王的令牌,王爷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怀德郡王顿时脸色铁青,双眸喷火。 已经得如此清楚,他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被人算计了!那他确实安排了人去杀人灭口,但是却绝对没有给过任何人他父王的令牌。在飞羽营的包围之下杀人灭口本就是个危险的事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恨不得毁于一旦,更何况是恰巧带着这么一块令牌? 陆离继续道:“是否有人告诉王爷,下官与薛修容是旧识,只要王爷以这件事做要挟,不定下官就能够设法放王爷一条生路?王爷既然自诩了解下官,就当听过下官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若真有此事,比起被王爷要挟,杀人灭口才更符合下官的行事吧?” “杀人灭口?”怀德郡王不屑地瞥了陆离一眼。仿佛是在:就凭你? 陆离摇摇头不去与他讨论自己是不是有杀人灭口的能力,只是道:“王爷若是觉得给你这个消息的人是真心为你好,不妨先将这个消告诉陛下看看。” “你当真不怕,还是装模作样?”怀德郡王怀疑地盯着他道。 陆离笑道:“王爷多虑了,下官只是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至于薛修容是谁的人王爷若是还有时间的话,不妨让人好好调查一番。”不过看起来怀德郡王可能是没有这个时间了。陆离站起身来,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请恕下官先行告辞了。待得太久,我怕门外的人忍不住冲进来。” 怀德郡王冷沉着脸也没有阻止,陆离拱手告辞,转身走出了水阁。 水阁里,怀德郡王靠在榻边垂眸思索着什么,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一个女子靠上前去,娇声道:“王爷” “滚!”怀德郡王一把推开她,厉声道。 外面,陆离不紧不慢的朝着大门外走去,面上的神色却渐渐地有些阴沉了起来。是谁告诉怀德郡王他和薛棠儿有关系的?东方靖?不可能,东方靖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真要查起来,薛棠儿和东方靖关系才是最明显的。那么对方是怎么将他和薛棠儿联系到一起去的?真有什么证据不太可能,除非薛棠儿自己反水。难道只是猜测或者纯粹的胡八道?这样对对方又能有什么好处?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章 禁足 陆离刚刚出了怀德郡王府,陆英就迎了上来。他奉少夫人之命去衙门找自家四爷,却听四爷去了怀德郡王府的时候,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别人不知道,但是陆英身为陆离的贴身侍从兼心腹,又是这次从古塘替陆离传信的人自然知道不少事情。四爷手无缚鸡之力,却连一个侍卫都不带的去了怀德郡王府,万一怀德郡王恼羞成怒或者干脆想要同归于尽,那四爷可就…。 “四爷!” 陆离正在思考之前的事情,看到一脸激动的陆英挑了下眉,“你怎么在这儿?” 陆英连忙道:“少夫人让我来告诉四爷一声,苏会首请四爷过府一叙。” 陆离点点头道:“知道了。你…”陆离停下脚步看了陆英一眼,道:“你去理王府传个信。” “理王?”陆英一怔,陆离低声在他身边低语了几句方才道:“去吧,现在就去。” “是,四爷。” 吩咐完陆离,陆离便转身漫步而去了。陆英摸着额头有些为难。他应该先送四爷回去还是先去送信?看看陆离越见远去的背影,还是决定听从四爷的吩咐先去办事比较好。 陆离悠悠然地去和苏梦寒叙旧了,皇宫里此时却是已经乱成了一团。柳贵妃突然昏迷不醒,不仅惊动了昭平帝和皇后,整个宫中的嫔妃们都被惊动了。所有人都聚集在凤台宫外面等候着消息,只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更喜欢柳贵妃早些平安醒来还是就此一命归西比较好。 柳浮云走近凤台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凤台宫外面聚齐了三宫六院的嫔妃倒是比平时宫中宴会还要齐全一些。柳浮云的目光第一眼便落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薛棠儿身上,她穿着一身桃红衣衫,容貌在所有的妃子中并不算最美,但是却总是能让人第一眼就看到她。与那些此时都眼睁睁的盯着凤台宫宫门的嫔妃不一样,她只是有些慵懒地靠着一座汉白玉的石雕灯柱,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她也是这些人中第一个看到柳浮云的,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柳家的十三公子竟然狼狈如斯。 普通人在宫中不能坐轿更不能骑马,所以从宫门口到凤台宫的这段路柳浮云只能自己走过来,最多也就是身边的人扶着他一些罢了。腿上的伤才不过两三日,还有身上的累累伤痕,柳浮云现在的模样确实是有些狼狈。 进了凤台宫大殿,昭平帝正焦急地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另一边,皇后安静的坐着,看着昭平帝如此模样只是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嘲讽。 “陛下,柳家十三公子求见。”门外,内侍恭声禀告道。 皇后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柳家的消息倒是传得快,不是浮云公子伤着么?” 昭平帝看了皇后一眼,淡淡道:“贵妃素来疼爱浮云,浮云这个时候能赶过来也是孝顺。” 疼爱?孝顺?皇后心中嗤笑,不过是柳贵妃自己生不出来孩子罢了。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还会如此疼爱柳浮云? “让他进来。”昭平帝沉声道。 片刻后,柳浮云从外面走了进来。昭平帝看到步履有些不稳的柳浮云楞了一下,道:“浮云的伤可还好?” 柳浮云恭敬地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一切安好。不知姑母如何了?” 昭平帝叹了口气道:“太医还在里面,你姑母还没有醒。你有伤在身起来坐下话吧,这次在古塘你也是立下了大功,等回头案子结了,朕定然重重嘉奖。” “多谢陛下。”柳浮云起身拱手道。 一个太医从里面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陛下!” 昭平帝问道:“贵妃如何了?” 太医道:“回陛下,贵妃娘娘怒极攻心动了胎气才会昏迷不醒。医女正在为娘娘施针,想来过不了多久娘娘就会醒来。只是…。” “只是什么?” 太医不敢抬头看昭平帝,低声道:“只是娘娘年事已高,这一胎实在是有些艰难。娘娘如今脾气烦躁易怒,实在是危险的很啊。” 昭平帝皱眉道:“不是,女子有了身孕性子都会有些烦躁不安么?”太医道:“却是如此,但是娘娘身体本就不好,还不能静心养胎。如今娘娘已经有了产之像,臣等虽然竭力保胎,但若是娘娘依然不能自控,只怕是……” 昭平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务必要竭尽全力保住贵妃和皇儿平安,若有什么闪失,你们就去与真的皇儿作伴吧!” 太医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道:“臣等定接竭尽全力!”只是柳贵妃的身体实在是不太观,就算是竭尽全力,最后能不能成还不好啊。 大殿中气氛有些凝滞,昭平帝脸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见他如此皇后也不敢多什么。 好半晌,昭平帝方才厉声道:“将凤台宫侍候的人都给朕带过来!” 片刻后,凤台殿侍候的内侍宫女都被带了上来,领头的便是柳贵妃的贴身宫女银叶。 昭平帝冷声道:“朕让你们好好侍候贵妃,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既然没用,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众人跪到在地上,听了昭平帝的话身子都软了,连呼陛下饶命。昭平帝冷哼一声道:“好好地,贵妃为何会怒极攻心?朕不是交代过,宫中任何人都不得忤逆贵妃,须得事事顺从,令贵妃心情舒畅才是。” 银叶朝着昭平帝磕了个头,道:“陛下明鉴,奴婢们就算是有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贵妃娘娘啊。” “既然如此,贵妃为何动怒?”昭平帝问道。 银叶心中暗暗叫苦,难道要贵妃是因为听王美人怀孕了才气晕过去的?犹豫了片刻,银叶还是选了另一个听起来比较容易接受的原因,道:“回陛下…贵妃娘娘早前去御书房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薛修容,言谈有些不愉快。回来之后,娘娘就……” “棠儿?”昭平帝皱眉,虽然昭平帝最爱的始终是柳贵妃,但是除了柳贵妃,在一众嫔妃中他最喜欢的却是棠儿。棠儿年轻,美丽,性格开朗,活力十足,这些都是柳贵妃甚至是昭平帝自己已经没有了的。但是若棠儿在昭平帝心中能够与柳贵妃相提并论,那却是不可能的。昭平帝沉声道:“宣薛修容进来!” “是,陛下!” 棠儿被昭平帝召见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从容自若的跟着内侍进了凤台宫。身后是一众嫔妃同情的目光。这段时间整个宫中最受宠的就是棠儿,也不知道柳贵妃那贱人又出了什么花招,只怕薛修容是逃不了好了。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从前那些妃子若是受宠,一般过不了多久就被柳贵妃给弄得生不如死了。这次薛修容已经算是挺得最长的人,有人忍不住怀疑不定柳贵妃根本就没有昏倒,而是故意想要陷害薛修容的。 只是虽然这么想,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什么。柳贵妃独宠后宫二十多年,给这些女人带来的阴影太深了。 “臣妾叩见陛下。”棠儿走进殿中盈盈一拜,“见过皇后娘娘。”殿中坐着三个人,昭平帝,甄皇后,柳浮云。 昭平帝冷声道:“薛修容,贵妃跟前银叶你曾在御书房外顶撞贵妃?” 棠儿脸上露出适时的惊讶,道:“陛下何处此言,方才在御书房外臣妾与贵妃娘娘连一句话都没有,何来顶撞?当时不仅御书房外的侍卫在场,还有一位奉诏等待陛下召见的大人也在,还请陛下明鉴。” 昭平帝知道她得是陆离,其实昭平帝本身并不太相信棠儿会当众顶撞柳贵妃,不仅是因为棠儿平时是个恭谦守礼的女子,更是因为棠儿是个聪明人,当众顶撞贵妃对她并么有任何好处。 昭平帝目光落到了银叶身上,目光微冷。 银叶吓了一跳,连忙道:“陛下明鉴,娘娘确实是从御书房回来之后便心情不好,乃至大动肝火才晕过去的啊。” 棠儿抿唇一笑道:“陛下明鉴,臣妾觉得娘娘未必便是因为怒火攻心才昏过去的。” “哦?”昭平帝挑眉,“薛修容还懂医术?” 棠儿摇头笑道:“臣妾哪里能懂这个呢,不过…臣妾只是觉得,既然没有人招惹娘娘,贵妃娘娘总不至于好端端的自己就生气了。所以臣妾想啊,娘娘不定是因为喜事太过高兴才晕过去的。” “喜事?喜从何来?”昭平帝问道。 棠儿道:“听长宁殿的王美人有了身孕,陛下竟然不知道么?贵妃娘娘定是知道皇子将要有个弟弟了,心中欢喜一时情难自已才晕过去的。” “……”因为知道皇子有了弟弟高兴的情难自已?众人目光诡异的看向笑眼盈盈的薛棠儿。柳贵妃若是有这种气度,陛下就不会这么多年还膝下空虚了。 皇后微微勾唇,低声道:“陛下政事繁忙臣妾也不敢让人打扰,就还没来得及禀告陛下。王美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倒是没想到竟然整个宫里都知道了。” “王美人?有了?”昭平帝有些茫然,其实他压根记不得王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倒是隐约记得上个月确实去过一次长宁殿。皇后微笑道:“可不是么,还要恭喜陛下。薛修容得倒也不算错,如今宫中两位妃子有孕,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臣妾这个做皇后的,总算是对得住东陵皇室的列祖列宗了。”着,皇后还拿起帕子摸了摸眼角,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听了这话,昭平帝也有些不自在以及淡淡的喜悦。 人心是会变得,年轻的时候昭平帝对子嗣并不怎么在意。更何况他少年时在宫中生活何等艰难,皇子之间的斗争更是腥风血雨。他喜爱柳贵妃,自然希望自己的皇位将来是由柳贵妃所生的孩子来继承。所以早些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也不太在意。早晚有一,他和容儿会有一个聪明伶俐的皇儿的。但是这样的期望在六年前柳贵妃第三次产的时候被打破。 这几年下来,后宫中更是连怀孕的人都没有。眼看着自己年过四十,昭平帝对皇子的渴望也就与日俱增了。这次柳贵妃再次怀孕,昭平帝欣喜若狂。但是柳贵妃年纪已经不了,能不能平安生下皇子也是未知之数。所以,王美人现在有了身孕确实是一件好事。昭平帝心中暗道,万一贵妃的孩子最后还是保不住,就将王美人的孩子过继到贵妃名下,也可安慰贵妃的丧子之痛。 想到此处,昭平帝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失踪的那个孩子。现在…那孩子只怕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吧。 在场的众人并不知道昭平帝在想些什么,皇后心中还是有几分紧张的。如果陛下依然不看重这个孩子,那么王美人和孩子是绝对活不到平安生下来的。但是很快,昭平帝便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一件好事,既然如此,皇后就好好照顾王美人吧。” 皇后心中一喜,“陛下既然这么,臣妾便将王美人接到凤仪宫好好照料。”只要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她也能又一个孩子了。 昭平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臣妾替王美人谢过陛下。”往后笑道。 薛修容笑道:“恭喜陛下。” 昭平帝看着薛修容想了想道:“虽然此事与你无关,但是贵妃如今身子重,爱妃就多包容一些。这些日子,就好好地待在永春宫吧。”一句话,就将薛棠儿禁足了。但是坐在一边的柳浮云声色却微微变了变,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薛棠儿却半点也不觉得难过,盈盈一拜道:“臣妾遵旨。” 见她如此懂事,昭平帝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道:“前些日子南方进贡了一些玩意,回头朕让人给你送去,免得你无聊。” 薛棠儿俏生生地道:“臣妾谢过陛下。” 里间,太医快步走了出来道:“陛下,贵妃娘娘醒了。” “太好了。”昭平帝闻言立刻起身朝着里间走去,皇后想了想也连忙跟了过去。大殿中只剩下一群宫女内侍以及柳浮云和薛棠儿。薛棠儿笑吟吟地看着柳浮云,“浮云宫,告辞。” “修容娘娘,慢走。”柳浮云淡淡道。 题外话 么么哒今起晚了,一更比较少。下午二更走起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一章 如假包换(二更) 内殿里,柳浮云恭敬的送走了昭平帝。望着正倚坐在床边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的柳贵妃,柳浮云心中有些黯然。 “暮儿,你还伤着,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下陪姑母话。”柳贵妃对着柳浮云招招手笑道。 柳浮云走到放在床边不远处的椅子里坐了下来,看了看柳贵妃欲言又止。柳贵妃却并没有看到柳浮云的神色,她依然还沉浸在昭平帝刚刚给她承诺的欢欣之中。有些消瘦的脸上一扫之前的郁气和愤怒。陛下了,就算王美人将来真的生下来孩子也会记在她的名下,到时候王美人怎么样还不是任她处置?不定王美人生下的就是一个丫头呢,就算是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侍候她儿子的! “陛下果然还是真心对本宫好的。”轻抚着腹部,柳贵妃笑容带着几分甜蜜。 柳浮云蹙眉,看着还满心欢喜的姑母。 姑母这些年在宫中当真是被陛下给宠坏了,王美人已经进了皇后的宫中,还是皇后的外甥女。甄家这些年确实是落魄了不假,但是皇后毕竟是皇后。皇后母仪下多年未能有子,不是皇后不能生而是贵妃拦着不让陛下去皇后那里。这是满朝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一旦王美人生下健康的龙子,只会记在皇后名下,而不是贵妃名下。陛下已经年过四十还没有子嗣,记在贵妃名下只怕朝中大臣们还不放心不定什么时候皇子就又没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姑母现在闹着要杀了王美人,那才是大麻烦呢。拖得过一时算一时吧。 不过,柳浮云并不知道,柳贵妃带给他的麻烦并没有因为昭平帝的安抚而消失。只听柳贵妃沉声道:“暮儿,你替姑母除掉姓薛的那个贱人!” 柳浮云皱眉,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个妩媚动人的红衣女子。只是一面之缘柳浮云就能感觉到,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姑母…”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自从那个贱人进宫,本宫就再也没有过过一舒心的日子。那个贱人!她竟然还敢勾引陛下!”柳浮云道:“姑母,薛修容已经被陛下禁了足。她在永春宫出不来,自然不会来烦你,你又何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平安生下皇子。太医你这一胎十分不稳,眼下除了皇子,别的事情都是次要的。何不等到这一胎生下了之后再从长计议?” 柳贵妃紧抓着华丽的衣袖,恨声道:“只要一想到那个贱人,我就寝食难安,哪里还能安心养胎?” 柳浮云道:“姑母可曾想过为何皇后娘娘偏偏在您怀孕的时候提拔薛修容?固然是为了争夺陛下的宠爱,但是…最大的用意何尝不是希望你与薛修容相争,令你不能安心养胎?若您因为与薛修容相争而出了什么事,陛下必然严惩薛修容,而姑母你…岂不是两败俱伤?”其实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跟柳贵妃了,但是柳贵妃早已经不是当初皇子府中那个从丫头爬到皇子侧妃位置上心思缜密的女子了。二十多年的独宠,竟然让她的心思也变得异常的直接简单。一…脑子这种东西不用是会生锈的。 听了柳浮云的话,柳贵妃倒是有几分动容。只是依然十分不甘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柳浮云抬手按了一下眉心,有些疲惫地道:“等姑母生下了皇子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柳贵妃到底还是心疼这个侄子,看到他拖着一身伤进宫来探望自己的疲惫模样,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等我生下了皇儿再。”等她生下了皇儿,陛下定然会更加宠爱她和皇子,到时候…区区一个薛棠儿算什么?她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苏宅里的楼上,陆离和苏梦寒正对坐着下棋。陆离看着不停地咳嗽的苏梦寒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道:“还是下次再继续吧。” 苏梦寒含有无奈地放下了棋子。 挥挥手,旁边侍候的苏远上前将棋盘拿了下去。陆离看着他道:“你最近的身体出什么状况了?” 苏梦寒叹息道:“我的身体,没出什么状况就已经是这样了。只是前几不心淋了点雨才有些严重罢了。”端着茶回来的苏远听了这话动了动嘴角想什么,只是看了看陆离还是将话咽了回去。陆离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去追问,而是道:“苏会首叫我来,不会只是想要下棋吧?” 苏梦寒笑道:“知道陆大人最近公事繁忙,怎敢为了这点事打扰。” “没有事,那就是有大事了。”陆离道。 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确实不算是事,昨日在下送过府去的东西,陆大人可看了?” 陆离举杯道;“多谢苏会首高义。” 苏梦寒苦笑,摇摇头道:“我既然将东西交给了陆兄,怎么用自然是陆兄了算。更何况,只凭那些东西想要打击东方靖不成问题,但是想要灭了东方靖却是难上加难。东方靖的父亲当年问了救陛下,被乱军几乎砍成了肉泥。就算如今陛下提防着东方靖,但是…除非他起兵造反,否则陛下无论怎么处置他都难堵悠悠众口。” 陆离轻叩着桌面,淡然道:“其实,在下有一个问题疑惑了许久。不知苏会首能否解答?” 苏梦寒示意他问,陆离问答:“理王与当年商妃娘娘之事,可有关系?”否则无法解释苏梦寒对东方靖的恨意所为何来。陆离确实是听过一些道消息,例如商家大公子曾经与理王妃似乎关系不错之类的,但是以苏梦寒的性格只是夺爱之恨还不足以使他与东方靖不死不休。 苏梦寒一怔,叹息道:“陆兄果真厉害。” “当真与东方靖有关?”陆离皱眉,“六年前理王还未及弱冠。” 苏梦寒有些好笑地看着陆离道:“陆兄,你现在也还未及弱冠。”年龄,有的时候是做不得准的。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活明白,有的人即便是个孩子也不能轻忽。 “……”他难道要告诉苏梦寒他是重新来过的孤魂么?问题当然不是六年前理王的年纪,而是理王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有脑子的人。别是六年前,就是六年后的现在看起来也不像。但是,前世的最后,千真万确最后是东方靖登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沉默了良久,陆离道:“东方靖背后到底有什么人?” 苏梦寒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六年前开始查东方靖的一举一动,他收下的势力我自诩能够了解七八成。但是却始终查不到当初给他出拿个主意的人到底是谁。”害柳贵妃流产,嫁祸给商妃。最后导致商家灭门,柳贵妃失去了孩子,柳家的名声更加惨淡。柳家和柳贵妃如今声名狼藉,除了他们骄横狂妄之外,当初商家和商妃的冤死也要占很大一部分。最绝的是,昭平帝下了许多功夫去查这件事,最后却半点线索都没有查到。东方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这绝不是当时一个还不满二十也没有什么权势的少年亲王能够做到的。若不是苏梦寒意外找到一封商老大人临终前留下的遗书,只怕他也未必会怀疑东方靖,只会将仇恨的目光锁定在柳家身上。但是商老大人的信中得也并不十分清楚,显然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若不是这些年苏梦寒一直在关注东方靖,他都要以为东方靖真的是在皇帝和柳家的压迫下苦苦求生的可怜王爷了。 陆离倒也不怎么在意,“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一点一点慢慢地拔,总是能拔出来的。既然苏会首这股势力如此隐秘,那么…或许这股势力并不在上雍,甚至也不在东陵。” “你是…东方靖通敌叛国。” 陆离很坦诚地道:“我不知道,这只是猜测。” 苏梦寒也不由得一笑,“得也是,找不到线索谁也不能只凭猜测就断定什么。既然如此,我给你的那些东西,能换回来一些什么?” 陆离道:“原本我觉得…能换回东方靖四成的产业就算是不错了。但是现在想象,应该要六成才够。” “哦?”苏梦寒挑眉。 陆离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递给苏梦寒,苏梦寒接过来一看全是写着东陵各地的各种产业的名称位置等等,而且还相当眼熟,“这是东方靖暗地里的产业。” 陆离道:“苏会首可以跟穆公子商量商量,这些产业都可惜吞下来,东方靖绝不敢多什么。”顿了一下,陆离继续道:“我只要两成。” “……”这才是传中的空手套白狼吧? “穆大公子如今可是跟着东方靖的,让东方靖发现他吃里扒外,还能有的好?”苏梦寒笑道。 陆离淡淡道:“苏会首是想告诉我穆家经营了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半点暗地里隐藏的势力么?”别看穆家不如流云会看起来身世显赫,但是穆家的根基却比流云会要深厚得多。只是有些东西,除非要到了家破人亡的时候,轻易动不得罢了,外人更是无从知道。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陆大人,在下实在是很怀疑,你当真是泉州陆家陆离?” 陆离面无表情地道:“如假包换。” “……” 朝堂上下依然风平浪静,但是同样也有着山雨欲来风的架势。昭平帝并没有拿着那些零星的证据就直接将怀德郡王下狱,但是往日里本来就不怎么热闹的怀德郡王如今更是门可罗雀。所有人都知道,昭平帝是在等,或者是在逼怀德郡王先一步狗急跳墙。 古塘一案最后牵扯出来的人听不多,但是谁都知道能在古塘搞出那么大的阵仗,甚至连神武军飞羽营的主将都收买了,怀德郡王手里的人脉绝对不会少。若是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以后的麻烦只怕不会少。从古塘带回来的证据,除了那块令牌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正幕后主使者是怀德郡王。皇帝想要处置怀德郡王只有一个办法,随意按上一个罪名赐死他。但是如此一来,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一时间,朝廷上下都有些人心惶惶。 这些纷乱,却没有影响到谢安澜。在家里待了五六之后谢安澜身上除了肩膀上那个刀伤以外就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巧静水居已经从新装修完毕准备重新开业了。静水居之前在京城就颇有些名气,之后被一群纨绔砸了,但是那群纨绔也没能讨得了好,于是名气就更大了。虽然随后附近就开了一家沧海楼拉走了不少客人,但是一听静水居重新开业,许多老客人依然还是十分赏脸的前来捧场的。 一走进静水居,就不由得让人赞叹出声。原本摆了不少桌子的大堂如今变得更加开阔,所有的桌子全部撤去,换成了一些古董花草,墙上还有各种名家字画。大堂中央是一组差不多一人高的假山水池的人造景观。精致的假山上花卉草木,凉亭一应俱全,精细无比。还有曲水流觞,清泉叮咚作响。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就让人觉得精妙无比。只是这个东西就占据了原本可以放下许多桌椅的大堂的半位置,毫无疑问静水居每的接待客人的数量就会下降。但是同样的,这整个京城独一份的东西也吸引来了不少人雅士达官贵人的注意。 上了二楼,楼上的格局与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布置的却更加清幽雅致了。很快人们就知道哪儿有不同了,原来谢安澜让人将静水居左右两边的连着几间铺子的二楼都租了下来。也恰好这个地方原本位置很一般,两边的铺子都不是茶楼酒楼一类的地方。楼上都是掌柜自家来住的,如今谢安澜让人多花些钱很容易就租了下来。 地方大了许多,留上的环境就更好了。更不用那一上楼就味道的令人心醉的酒香,还有那一道道精致美味的美酒佳肴,丝竹曲,几乎满足了人附庸风雅的全部想望。 今静水居重新开张第一,所有的老顾客酒菜全部免费。新顾客全部六折。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静水居请的酒水,每桌只送一坛酒,再想多要只能付钱买。静水居的静水价格也十分喜人,一壶半两,一坛五两,外带八两。每限五十坛,卖完就算。 外面静水居的老掌柜欢喜地满脸笑容的迎来送往。十分欣慰的发现虽然静水居歇业了许久,但是宾客却完全没有流失,不过一个上午,五十坛美酒就卖的干干净净了。另一边静水居最后面的一个厢房里,谢安澜慵懒的坐在窗边望着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浑然不顾一边的老和尚絮絮叨叨的碎碎念。 对于自己被无视,老和尚十分不悦。 “喂!丫头!”老和尚怒道。 谢安澜抬眼瞥了他一眼,“你又想什么?” 老和尚道:“你一只卖酒就能赚三四百两,这都是贫僧的功劳。我不管,以后买酒的钱至少也分给了五成!” 谢安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还知道你是贫僧啊,拿那么多钱你不是要改叫富僧了?五成?亏你想得出来。为了酿酒,你浪费了我多少粮食?这些日子白吃白住花的不是我的钱?你每喝了多少酒?还有呀,酿酒的粮食不要钱么?我这酒楼的掌柜伙计不用前么?最后…你酿出酒来的灵感也是我提供的吧?” 老和尚有些赫然,但是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什么灵感?明明是贫僧赋异禀,要是让你这丫头来,你能不能酿出醋来还不准呢。身为一个女人,你居然连饭都不会做,当真是奇耻大辱!” 谢安澜冷笑,“你倒是很会做饭,你是女人么?” “你这个臭丫头!”老和尚大怒,“贫僧不管,你不给钱贫僧就不给你酿酒了。” 早知道你这老秃驴要过河拆桥。谢安澜心中暗道,“请便。既然这样大师不如有空去找找看有没有人家愿意收留你,你有这样的手艺,找个酒坊工作也还是不难的。或者就回灵武寺吧,跟灵武寺的方丈大师商量一下,以后灵武寺改卖酒如何?” 老和尚立刻一缩脖子,他要是敢回去,方丈那老秃驴还不念死他。其实静水居实在是个好地方,什么酿酒的材料只要一声马上就送来。平时吃的也都是最好的。让他再回山上去听和尚念经,吃青菜豆腐,实在是…… “呜呜…贫僧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个丫头欺负。你这丫头看着一副仙女儿样,竟然如此心黑。连贫僧这个老人家的工钱都要克扣……” 看着老和尚老泪纵横的模样,谢安澜只觉得一头黑线。 揉了揉眉心,道:“五成没有,一成!” “成交!” “……”这老秃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二章 理亲王妃 好不容易打发了胡搅蛮缠的老和尚,谢安澜觉得自己还是早些会去休息吧。跟这老头话比应付十张嘴还累。静水居的老掌柜是个很有经验的人,今开业虽然很忙但是其实也绝对用不着她这个幕后老板出面做什么事。之所以来这里坐着,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现在看来,静水居并没有因为停业了一段时间而受到太大的影响。反倒是老和尚酿造的酒确实是很受欢迎,回头可以研究一下建造一个酒坊的事情了。 谢安澜直接起身从专供静水居内部行走的后门出去下了口,从头到尾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门左右看看,在去曹家看看钰琳姐姐还是去高家看看阿绫的选择之间还没下定决定,两个穿着王府侍卫服饰的男子已经站到了她跟前。谢安澜微微蹙眉,亲王府侍卫,这整个京城好像也就只有理王一家了。 “陆夫人。”一个侍卫拱手道。 谢安澜挑眉,“不知两位有何见教?” 侍卫道:“我们王妃想请陆夫人过府一叙。” 谢安澜不骄不躁,淡淡问道:“未敢见教?” 侍卫道:“敝上是理亲王妃。” 谢安澜不解,“我不过一个不起眼的闺中女眷,何敢劳烦王妃召见?” 侍卫摇头,“我等并不知王妃召见所为何事,不过王妃上次在灵武寺与夫人相谈甚欢,还望夫人赏脸过去喝杯茶。 呵呵哒。 堂堂超品亲王妃,如此纡尊降贵的邀请一个从六品官的妻子去喝茶,她难道还能不去么?就算躲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呢?” 谢安澜并不怕事,也不觉得东方靖两口子找自己过去就是想要弄死自己,她还没那么重要。 “既然如此,请带路吧。” “夫人请。”见她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两个侍卫也松了一口气。就算是个不起眼的官,总也还是朝中官员的夫人,更何况那么陆大人如今在京城可谓是炙手可热,能不起冲突自然是最好了。 谢安澜跟着人进了理王府,直接被请到了王府的后花园。东方靖是如今东陵国唯一的亲王,而且还是曾经备受昭平帝宠爱的亲王,他的府邸自然非同一般。之前谢安澜也去过高阳郡王府,那已经是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皇家气势了,但是跟理王府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的。 跟在丫头的身后走进了后花园,一大片几乎占了半个花园的荷塘出现在谢安澜眼前。荷塘中粉色白色的荷花风姿摇曳,在满塘的碧叶中仿佛娇媚的少女。丫头将谢安澜引到了荷塘中央的凉亭里,只是理王妃却还没有到。 “夫人请稍候用茶,我们王妃很快便到。”丫头娇声笑道。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多谢。” 看了一眼恭顺的守在凉亭外面的丫头,谢安澜在桌边坐了下来。桌上早就准备好了果品茶蛋,谢安澜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耐心的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理王妃到来,谢安澜有些百无聊赖的欣赏着凉凉亭外的荷花。作为半个粗人,谢安澜只能表示荷花很好看,但是让她花时间细细品味什么她却着实是无能为力。最多羡慕一下理王府财大气粗罢了。 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轻缓脚步声,谢安澜转过身去。 外面的丫头恭声道:“见过王爷。” 凉亭外,站着的并不是理王妃,而是理王东方靖。 看着从桌边站起来的女子,东方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谢安澜今打扮的并不高调,穿着浅碧色的罗衣,发丝也只是随意地用两支玉簪挽起,随意的如此上门做客都有些失礼。但是她这一身原本就不是为了上门做客准备的,更不用是到亲王府做客。即便是如此随意简单的装扮,如雪的肌肤却被衣衫衬得仿佛吹弹可破。但是这女子看起来却并不柔弱,绝美的面容修眉微扬,艳若桃花,艳绝清极,丽质成。 这是一个跟与沈含双完全不一样的美人儿,即便是同样的美丽,但是跟她比起来为上雍第一美人的沈含双未免就显得有些温寡淡了。东方靖心中暗道,难怪陆离为了她竟然脸他这个亲王的面子都不给。 “陆夫人。”东方靖笑道,“幸会。” 谢安澜上前见礼,面上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道:“不知王妃是否有要事待办?若是如此,请恕我先行告辞。” 东方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的闺中女子竟然敢如此不给他面子。虽然前些日子陆离出事的时候谢安澜的表现东方靖都听过,但是这些事情对一般人来或许值得惊讶,但是对皇室来却也算不得多么惊人。如果当初是他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理王妃同样也会处置妥当。真正能够当得起权贵后院的家的女子,除了极少数蠢货几乎都是聪明人。 “王妃确实有点事,想来很快就会处置妥当,陆夫人何必急于一时?”东方靖道。 谢安澜淡淡道:“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如此,就请王爷退出凉亭。” 东方靖梗住,他可不是因为看上了谢安澜的美色一时色性大发才跑过来想要做什么的,虽然谢安澜确实长得非常美丽。他是有话要跟谢安澜,退出去还什么?但是人家女眷都已经摆出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态度,他若是还留在这里岂不是真的成了觊觎别人美色的登徒子了?果然,这事还是要王妃亲自来才妥当,只是王妃…… 东方靖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看了淡定自若的谢安澜一眼。这个女人胆子果然不。 东方靖一笑道:“自然如此,是本王唐突了。陆夫人稍作,王妃很快就到。”完,东方靖果然退出了凉亭转身离开,走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流连。 花园的一角,理王妃沉默的站在假山后面望着凉亭里发生的一幕。身后的丫头低声道:“王妃,王爷走了。” 理王妃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道:“没讨到好脸色,自然是要走的。”闻言,那丫头倒是有些吃惊,“那位陆夫人好大的胆子。” 理王妃轻哼一声道:“宗室王爷确实尊贵无比不错,但是皇家也是要脸面的。女子若真的自尊自爱,他还敢用强不成?名声不想要了?那些所谓不敢得罪宗室的,到底还是一样生着几分攀龙附凤之心罢了。”丫头心中暗道,那可不一定,咱们王爷是不会对女子用强,但是别的王爷可不准。 “王爷素来不爱跟女眷打交道,这次怎么…”丫头有些不解地道。 理王妃淡淡道:“所谓不爱打交道,不过是因为那些人的用处不够大而已。”若是东方靖不爱利用女子,那沈含双那个女人是怎么来的?不过对于沈含双和东方靖的关系,理王妃并不觉得生气。理王府里又不是没有别的姬妾,她就当理王是养了个外室罢了。沈含双费尽心思的替他出谋划策,甚至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又能如何?理王妃的位置上坐的终究还是她,见了她沈含双依然还得屈膝行礼。哪怕就是她死了,以沈含双如今的名声也坐不上理王妃的宝座。愚蠢的女人! “走吧,王爷走了咱们也该去会会这位陆夫人了。” “是。” 谢安澜神色平静的坐在凉亭里,看着理王妃带着人漫步朝湖心走了过来。等到理王妃快走到凉亭跟前了方才起身相应,“见过王妃。” 理王妃笑容温婉,面带歉意地道:“陆夫人,实在是抱歉方才下人突然来禀告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让夫人久等了。” “不敢。”谢安澜淡淡道,“不知王妃召见所为何事?” 理王妃伸手拉着谢安澜坐下,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闲得无聊罢了。想起前些日子在灵武寺与夫人相谈甚欢,不想当时我有事儿也没能跟夫人多几句,有些遗憾罢了。” 相谈甚欢?这位王妃也是个睁眼瞎话的高手。 “王妃贵人事忙,我不过一介粗鄙妇人,实在难当王妃谬赞。”谢安澜道。 理王妃摇头笑道:“夫人若是粗鄙妇人,我们这些人都不能见人了。陆夫人生的如此国色香,勿怪陆大人对夫人一心一意,真是让人羡慕。” 谢安澜不解地砸了一下眼睛,望着理王妃并不话。她可不相信理王妃专程找她过来,就是为了恭维她的。堂堂一个亲王妃,恭维她这样一个人物,就算是折节下交,也未免折的太厉害了一些。 见谢安澜不接话,理王妃心中也是微沉,这位陆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王爷觉得陆离不好对付就想要从谢安澜这边下手,但是这位陆夫人只怕也未必比陆离好对付多少。 沉吟了片刻,理王妃还是一脸亲切的拉着谢安澜道:“陆夫人,本妃看你倒是一见如故,倍感亲切。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常来我这府上走走可好?我娘家也没有什么得上话的姐妹,整日在这偌大的理王府里,当真是有些无聊地很。” 谢安澜垂眸看着理王妃搁在自己手背上的纤细素手,面上浮现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色,“王妃厚爱,我岂敢不识抬举。” 虽然没有直言拒绝,但是这话中带着的疏离意味理王妃却不至于听不出来。 理王妃轻叹了口气,道:“陆夫人,王爷跟我过早前在安明府王爷与陆大人便结识了,也与陆大人谈的颇为投契。只是如今之后反倒是疏远了,王爷知己难求,陆大人才能卓越,若是能有合适的人相助,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听着理王妃的话,谢安澜总算有些明白东方靖这是想要唱哪一出戏了。 不就是之前在安明因为被陆离顶撞了几句心中不悦,同时也没能正确的认识到陆离的能力而有所轻视冷待么?估计原本东方靖以为被他冷落一段时间,陆离自然会识趣知道什么事做人谋士的本分和规矩,却没想到陆离入京之后根本懒得甩他,直接投靠了昭平帝的阵营。这几个月京城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这次古塘的事情终于让东方靖对陆离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这是想要利用她重新拉拢陆离了? 当下谢安澜略带羞涩的谢过了王妃的称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从遇到陆离和苏梦寒这两个人,谢安澜觉得自己胡扯…交际的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笑吟吟的跟理王妃完了半你称赞我,我恭维你的戏码,就是没有半句有用的,全都是废话。越往后,理王妃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越是浅淡,坐得近谢安澜都渐渐地能感觉到她的一丝不悦和挫败。 谢安澜一边胡扯,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美丽雍容的女人。平心而论,以谢安澜的审美,理王妃甚至比沈含双还要更加符合她的喜好,沈含双的相貌太过精致完美,即便是气质同样婉约雅致,却难免给人一种不真实且不够大气的感觉。在细节处过于苛求的东西精细之余难免就会失了几分大气,人也同样如此。男人惊叹于沈含双完美无瑕的容貌和气质,女人却不太能欣赏她的美丽。谢安澜觉得,那日在高阳郡王府后花园偷窥到的沈含双妩媚妖娆的模样,就比她平时的模样动人得多。如果沈含双平时能够展现出那样的模样,谢安澜表示第一美人的封号她甘拜下风。 只是若论雍容清贵,还是理王妃这样的女子才更胜一筹。 传,这可是唯一一个曾经与苏梦寒有过绯闻的女子啊。虽然可能只是个传。 “陆夫人?”见谢安澜望着自己出神,理王妃微微皱眉道。 谢安澜眨了一下眼睛,道:“王妃风采绝伦,让我都看呆了。” 理王妃无奈的摇摇头,“人老珠黄,如何比得上陆夫人青春少艾。” 这话里似乎带着几分幽怨啊,不过这幽怨肯定不是面对着她的。谢安澜想起了同样青春少艾的沈含双,沈含双跟东方靖的关系身为王妃的她真的不知道么?虽然京城里都理王妃雍容大度,从不拈酸吃醋,但是道理谁都知道,女人就没有不吃醋的,除非她已经心如止水了。 谢安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望向亭外的荷塘轻轻叹了口气。理王妃挑眉道:“陆夫人喜欢莲花?” 谢安澜笑道:“也还好,比起莲花我更喜欢莲子和莲藕。只是碰巧想起夫君过流云会苏会首府上也有这么大一片荷塘,只可惜我们家地方狭…。”理王妃手微微一颤,杯中的茶水溢出洒到了桌边上,谢安澜连忙有些惊讶地住了口,“王妃?” 理王妃垂眸,连忙笑容依旧只是有几分不易察觉地勉强,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谢安澜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既然如此,王妃还是快去歇息吧。我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 理王妃无心再多什么,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就不多留陆夫人,有空不妨再过来话?” 谢安澜爽快地应了,起身告辞。 理王妃让人将她送了出去,凉亭里只剩下理王妃独自一人望着亭外的荷塘怔然出神。 谢安澜跟着丫头往府外走去,却在大门口碰到了恰巧来理王府的穆翎。看到谢安澜穆翎却是微微一怔,谢安澜他自然是认识的,还见过好几次。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并不太熟,最多也只有上次在酒楼里和陆离夫妇相遇,同桌而食罢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子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仔细想将每一个她见过谢安澜的场景都能清楚的回想起来又并没有发现什么疏漏之处。 “陆夫人。”穆翎先一步开口道。 谢安澜点头一笑道:“原来是穆公子,幸会。” 穆翎赶着去见东方靖,两人也只是随口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谢安澜回头看了一眼穆翎离去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下一次见面就将真实身份告诉穆兄吧。若真的拖到以后,反倒是越发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出了理王府,身后就传来了陆离的声音,“夫人。” 谢安澜回头,另一边的路口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人掀起,陆离正坐在马车里面看着她。谢安澜立刻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陆离对她伸出手,将她拉上了马车。坐进马车里,陆离方才道:“刚去见过苏梦寒,听你来了理王府,就顺道过来接你。” “……”理王府和苏宅好像不顺路吧? 谢安澜也不拆穿他,笑道:“那就多谢夫君了。” 陆四少满意地看了一眼眼前笑吟吟的妻子,点头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得。” “有觉悟,好好保持。”谢安啦欣慰地道。 陆离挑眉,“还有一件事…” 谢安澜看着他,洗耳恭听下。陆离道:“岳父大人到京城了。” “……”好半晌,谢安澜方才有些无语地道:“陆离,你以后话能先挑重要的吗?” 陆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似乎对她的话很是不满。 我来接你难道不是重要的事情么? 题外话 下午二更(づ ̄ ̄)づ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三章 岳父来了(二更) 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家里,谢秀才果然已经在了。紫yu阁 跟谢秀才一起来的还有谢和白芍绿萼三个,谢武和蓝香两个被留在了泉州打理泉州的胭脂坊。虽然谢武生性有些憨厚不善应变,但是蓝香却是个机灵的,这两个人也算是相辅相成。早在谢安澜入京之前就跟谢谈过这些,谢也知道自己早晚是要跟着姐进京的,这几个月便也着意的教导谢武。入京泉州的胭脂坊已经上了正轨,又有曹大人和周先生看顾,谢武和蓝香两个倒也能够撑得下来的。陆离高中探花的消息早就传回了泉州,泉州城里的那些大商家想来也不敢刻意为难他们。 “爹!”谢安澜奔进大厅,果然看到谢秀才正坐在厅中喝茶。半年多不见,谢秀才看着倒是比从前精神了不少。谢秀才肯来京城,却是让谢安澜有些意想不到的。之前写信回去她也提了想让谢秀才一起进京的想法,但是却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谢秀才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西江,若是为了科举也就罢了,让他千里迢迢来京城投靠女婿,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倒是没想到,谢秀才竟然真的跟着谢三人来了。 看到半年不见的女儿,谢秀才也很是欢喜。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见她容光焕发的模样,比在泉州精神了许多,心中也很是高兴。可见女儿在京城是没有受什么委屈的。这半年来,只要一想起女儿远在千里迢迢的京城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谢秀才就担心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直到谢安澜的书信送回去心中才能好一些,又担心女儿是报喜不报忧,如今见到了人总算是放心了。 “岳父大人。”陆离上前恭敬地道。虽然直到谢秀才其实并不算是谢安澜的亲爹,但是既然青悦如此重视他,陆离自然也不介意对这位岳父大人尊重几分。 “好,好。”谢秀才连连点头道:“你们都很好。” 谢安澜在谢秀才身边坐了下来,“爹,你这些日子身体可好?这一路行来可累着了?” 谢秀才笑道:“爹好得很,看到你也很好爹就放心了。你得还没老呢。” “爹正当壮年,自然不老。”谢安澜笑道。谢秀才原本就还未到不惑之年,只是从前无人照顾就显得比真实年纪还要大一些。这半年看来是过得不错,倒是年轻了好几岁。 “见过姐,姑爷。”等到她们父女寒暄过了,一边的谢绿萼和白芍才上前来行礼。她们都是谢安澜的人,称呼陆离姑爷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安澜忍不住想笑。陆离倒是淡定,并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好笑的,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侧首对谢安澜道:“夫人想必有事询问她们,我先带岳父大人去休息。” 谢安澜点了点头,从泉州一路原来即便是谢秀才不谢安澜也知道他必定是累了。有什么话可以改日再。 等到陆离带着谢秀才离开,谢安澜方才道:“谢,泉州那边的帐我都看了,这半年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你们了。” “都是我们分内之事,姐言重了。”在商场上混了半年,谢的言行举止也更多了几分沉着稳重,已经不是当初刚从谢家村走出来的乡间少年了。对于谢这样的变化谢安澜很满意,这明谢至少是个有雄心而且知道努力的人。目光再看向白芍和绿萼,白芍稳重细心,绿萼年纪最人却机灵,只是此时两人难免还是稍微有几分淡淡的紧张。 谢安澜浅笑道:“你们也很好。你们刚到京城先休息两我再吩咐你们做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芸萝和老元,也可让芸萝带你们在京城里四处逛逛。只是须得记住,谨言慎行。京城里达官显贵极多,你们家姐和姑爷如今在京城里也排不上名号,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怕也救不得你们。” 三人齐声应是,绿萼更是点头如鸡啄米,看样子十半个月只怕也不打算出门了。谢安澜也不是为了吓唬她们,好笑地摇摇头道:“只是让你们谨慎一些,不要惹事,但是若真遇到有人不讲理,姐还是能跟人讲讲理的。” 谢点头道:“姐尽管放心,我们记住了。断不敢让姐为难。”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惹事,这可是京城啊。别是京城就算是泉州那样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张扬得意。同时谢也明白,姐不喜欢胆怕事的人,但是同样也不会喜欢嚣张跋扈的人。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那就好,都下去休息吧。过两你们也就该忙了。” “是,姐!”三人齐声应道,有事情让他们忙他们并不会觉得不高兴,相反的会觉得安心。 打发了三人去休息,谢安澜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后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芸萝带着西西过来,“娘亲!” 谢安澜如今肩膀上有伤,自然不能抱着西西。只是上前牵着他的手问道:“西西这是要去哪儿呢?灰毛怎么没跟你在一起?”芸萝笑道:“少夫人,姐听谢老爷来了,要去看看外公呢。这不是怕灰毛吓着谢老爷么。” 西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谢安澜,“娘亲,外公会喜欢西西么?” 谢安澜伸手点点他的眉心笑道:“西西这么可爱,外公怎么会不喜欢西西呢?” 西西大眼睛顿时一亮,他知道自己不是娘亲的亲生孩子,自然会担心外公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谢安澜抬起身来微微蹙眉,看向芸萝问道:“有人跟西西什么?” 芸萝摇摇头,谢老爷才刚到,就算下面的下人嘴碎什么也来不及啊,何况芸萝整都跟着西西别的丫头想要在他跟前什么也瞒不过芸萝。 谢安澜叹了口气,这孩子不仅聪明而且还相当敏感。 俯身抱了抱西西,谢安澜道:“娘亲永远都会喜欢西西的。” “嗯!”西西伸出手留着谢安澜的颈子,清澈的大眼睛笑弯了起来。站起身来,谢安澜牵着西西地手往谢秀才暂住的客房走去。陆宅面积不大,自然也没有专用的客院。不过家里人本就不多,客房还是有两间的。谢秀才不可能在陆宅长住,就算是谢安澜和陆离都不在意,谢秀才自己也不会同意了。这个年代,即便是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只要不如入赘也没有老丈人长住在女婿家的道理,特别是谢秀才如今年纪还不大。若是将来谢秀才年龄大了,谢安澜将父亲接来养老旁人自然不会什么,还会称赞谢安澜孝顺。但是现在如果岳父长住女婿家里,旁人不会谢安澜和陆离什么,却会议论谢秀才。 房间里,谢秀才和陆离正坐着话。显然谢秀才是在问他们这半年的事情,谢安澜并不担心陆离会所出什么让谢秀才担心的话。 看到她推门进来,谢秀才正要话目光却落在了被谢安澜牵在手中的西西身上。有些好奇的问道:“澜儿,这个孩子是…” 谢安澜笑道:“爹,这是我和夫君在来京城的路上收养的孩子,叫陆景曦,您叫她西西叫了。” “西西?”谢秀才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不过这还孩子看着已经五六岁了,怎么看也应该不可能是陆离的孩子,倒是心平气和得多。 “外公。”西西走到谢秀才跟前,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叫道。 “唉。”谢秀才点点头,看着这么漂亮乖巧的姑娘,也不自觉的摆出了笑脸。这孩子既然是被收养的,只怕也是个身世可怜的,谢秀才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只是有些窘迫,他事先不知道,没有准备见面礼啊。想了想,谢秀才将身上唯一一块玉佩扯下来递给了西西。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极品好玉,但是却是谢秀才身上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虽然是一块男用的玉佩。 西西将玉佩抓在手中,眨眨眼睛道:“谢谢外公。” “好孩子。”谢秀才摸摸西西的脑袋笑道,又对谢安澜陆离道:“你们既然收养了这孩子,以后就好好养育她。切不可半途而废。”许多人没有孩子的时候领养孩子都是千娇百宠,等到自己生下了孩子之后就不管不问了。这两口都还年轻,将来肯定是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也是那般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收养过。 两人点头齐声应是。 安顿好了谢秀才,又将西西送回了自己的房间,谢安澜和陆离才携手回房。因为谢安澜身受重伤,陆四少自然顺理成章的遗忘了睡书房这件事,照顾夫人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谢安澜当然不会真的忘记了,但是看着陆四少认真无比的“我什么都不记得”的表情,只觉得十分可。虽然陆离总是喜欢兵行险招的作风让谢安澜颇为不满,但是认真的两人其实谁都不是四平八稳的人,不然谢安澜也不会就那么跟着柳浮云去追逃犯了。鉴于最后受伤的人是自己,谢安澜也只好跟陆离一起忘记了。 “过段时间,我们再在附近买一处宅子给爹住如何?”房间里,谢安澜一边盘算着道。 陆离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方才岳父大人跟我过了。他想住到城外的庄子里去。” 谢安澜微微蹙眉,“这是为何?” 陆离道:“岳父的性子跟你我不同,若不是担心你,只怕也未必会选择入京。” 这话倒是实话,谢秀才并没有什么野心,即便是早些年寒窗苦读想要考中进士,其实也不过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共同的目标罢了。从他那么干脆利落的放弃科举,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对仕途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谢秀才只有谢安澜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夫妻俩跟陆家的关系又不好,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怎么能不让谢秀才担心? 陆离道:“岳父这半年他多数时间也是待在泉州的庄子里的,平时读读书写写字,管管庄子上的一些琐事也很是逍遥自在。”至于经商,只能即便是谢秀才能够放得下自己秀才的身份,他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赋。泉州的事情多半还是谢在打点的。 谢安澜偏着头想了想,京城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父亲留在城里也确实可能会不习惯。 “这样啊,那也行。不过庄子上的房屋还需要另行休整,只怕要多等一段时间。京城里的房子还买么?”谢安啦问道。 陆离点头道:“自然要买,即便是岳父喜欢住在城外,但是在京城还是要替他准备一座宅子。至于咱们…”陆离看看谢安澜,“夫人想要换地方么?”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位置不错,但是府邸确实是不大。虽然许多四五品官员的宅邸也未必比他们更好,但是既然他们不缺钱也就没必要太过委屈自己。如果将来他们有了孩子,再住起来肯定就会有些拥挤了。他和谢安澜都是对私人空间要求特别大的人,地方了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谢安澜疑惑,“需要么?”重点是,他们有钱么?算起来他们现在手里的产业也不算太少。但是现银却不多,原本手里的大笔银子都要拿出去跟穆翎合作,收下的几个商铺也还在整合中想要真的赚钱还要一些日子。 陆离认真考虑了一下,点头道:“暂时确实是不太需要。”不定他们在再京城住不了多久就要搬家了,现在弄新房子确实是没有必要。 谢安澜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让人准备给爹的宅子和城外庄子上的院子了。” 陆离道:“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辛苦什么?倒是你,最近熬夜,心未老先衰啊陆四爷。” 陆离淡淡一笑,“应该快忙完了,让夫人担心了。” 谢安澜无语,看看陆四少眼下的青影。 拼搏的少年,就是这么辛苦啊。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四章 穆翎遇刺 第二,谢安澜并没有空去替谢秀才买房子,因为陆家人找上门了。紫yu阁 并不是泉州陆家,而是陆家的本家。来得人也算是熟人,陆家大公子陆渊。只是最近陆离在承府衙门忙的快要脚不沾地了,陆渊上门来陆离根本就不在家,谢安澜只得出面接待。 如今今年的新科进士们除了陆离和百里胤,其余人都还在翰林院里熬资历。无聊是无聊了一点,但是也清闲啊。而且翰林院虽然也有一些勾心斗角,但是外界的风风雨雨却都打不到他们身上来,相对来还是一个比较干净平和的地方。所以虽然如今京城里的大官员们心中都绷着一根弦,但是翰林院的新科进士们却还是十分自在的。只是,这其中不包括陆渊。 陆渊身为陆家的大公子,未来的陆家家主,早早的就产于到陆家的事务中去了,自然不可能如寻常人一般清闲。今突然登门拜访,只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陆大公子。”谢安澜走进大厅,看到背对着大门站在厅中的陆渊道。 陆渊回头,眼神微闪笑道:“弟妹,打扰了。” 对他的称呼谢安澜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道:“夫君这些日子少有在家的时候,不知大公子会登门拜访,敢为所为何事?如果是急事的话,大公子可以直接到承府衙门去找他。” 陆渊笑道:“倒也不是什么急事。” “哦?”谢安澜挑眉。 陆渊从袖中抽出一张精美的大红帖子,道:“三日后是家祖父寿辰,到时候还请堂弟和弟妹赏光。” 谢安澜接过了帖子,大红的帖子上用金粉瞄着一个寿字。陆家的老太爷陆翰今年已经七十五岁高龄,曾任户部尚书后加赠太子太傅衔,再加上陆家的家世,可以是整个上雍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陆家的定海神针。虽然早几年就已经致仕赋闲在家,但是陆翰很会做人,跟朝廷各派势力的关系都不错,就连昭平帝对这位三朝元老都很是尊重。 谢安澜浅笑道:“多谢大公子亲自来送帖子,此事等夫君回来我会转告与他的。” 既没有去,也没有不去,但是谢安澜心里很清楚是肯定要去的。若是陆家不送帖子也就罢了,但是陆家大公子亲自上门送帖子,就算陆离不姓陆了,也必然不能推辞的。 陆渊倒也没有在意,拱手道:“如此,三后在下恭候堂弟和弟妹大驾。” 谢安澜笑了笑,两人又胡八道闲扯了一会儿,陆渊方才起身告辞。谢安澜招来老元将人送出大门。 出了陆宅大门,陆渊原本带笑的脸色却微微沉了下来。谁能想到原本陆家根本没放在眼中的一个人,如今竟然能左右京城局势?陆家消息灵通,虽然古塘的案子名义上是承府在处理,应该是由承府尹做主的。但是他们却知道,实际上这个案子是由陆离在主导,毕竟,回到京城之后昭平帝并没有收回金牌令箭,可见对陆离的看重。虽然陆离如今不过是个从六品的通判,但是谁都知道这件案子了了,他定然平步青云。而且会得到陛下的重用。 这样一个人,原本应该是他们陆家的助力,却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形同陌路。偏偏泉州陆家那边看起来对陆离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力。陆荞成婚的时候陆离不在家也就罢了,就连他的妻子都没有露过面。事后陆离回到京城,也完全没有表示什么,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成亲一般。看来陆家是没什么用了。 想想如今的陆离,在想想关在陆家不肯出门的陆晖。陆渊心中冷笑一声,将瓦砾当明珠,却将明珠当瓦砾,活该泉州陆家在陆闻手里日落西山! 送走了陆渊,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帖子若有所思。连陆家大公子都亲自过来送帖子,看来陆四少在京城里混的越发不错了。至少已经开始入了那些真正的手握权势能够左右局势的大人物的眼了。也是,那些人的目光盯的还不是昭平帝?既然昭平帝如此看重抬举陆离,他们的目光自然要随之落到陆离身上。只是不知道,昭平帝是真的想要重用陆离还是想要将他夹在火上烤啊。以昭平帝这二十多年的行事作风,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澜儿,怎么了?”谢秀才进来就看到谢安澜斜靠着椅子发呆的模样。有些忍不住皱了皱眉,谢秀才是正经的读书人,平时行事做派也跟所有的读书人一般讲究。自己女儿这歪歪斜斜的坐姿是从哪儿学来的?难不成,大家族的内宅女眷们就是这副做派? 谢安澜坐起身,抬手扬了扬手中的帖子道:“陆家老爷子三后生辰,陆家下了帖子让我们去呢。” “陆家?”谢秀才一愣,片刻之后才明白过来得不是陆闻,不由蹙眉道:“陆家那样的大家族,怎么还专门给少雍下帖子?”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你女婿受欢迎么。” 谢秀才无语,看着笑容明媚的女儿又觉得有些安慰。活泼一些总比刚嫁入陆家的时候那般处处委屈求全要强得多。只是谢秀才轻叹了口气道:“少雍对你好,你也要收敛一些,原本还好好地,怎么如今长大了倒是越发的胡闹了?你爹没本事,你也少雍受欢迎,若是将来” 谢安澜冷笑一声,“爹,你放心好了。陆少雍胆敢生出什么心思,我就揍他!” “”谢秀才惊恐地看着女儿。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爹啊,女儿我发现你女婿是个学武的废材,我却是个才啊。他学,我学武,不是刚刚好么?不过我觉得,还是学武对我更有用一些。你瞧,以前他一点儿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自从被我武力镇压过后,就乖顺很多了。” “”谢秀才摇摇欲坠,一副快要晕倒了的样子,“你你还学武?”内宅的女眷,怎么能学这些呢。世人都要求女子要以贞静为美,这这 谢安澜也怕吓着谢秀才,但是她会武功的事情时间长了是瞒不住的,提前报备一下还是必要的。走过去伸手替谢秀才顺顺气道,“好了爹,没事的技多不压身嘛,你女儿也不是没事就想要跟人动手的是不是?万一将来我不幸被陆离给抛弃了,有个防身的本事也不错吧。” “这”谢秀才无可反驳,虽然现在陆离对自己的女儿很不错,但是这世上的人是会变的。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万一陆离将来身居高位真的变了心,自己女儿有本事总比没本事好。他既没本事替女儿出头,更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女儿啊。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撑的女子,到底还是要自己能自立才好。 叹了口气,谢秀才道:“你平时也收敛一些,少雍脾气好,但是你也不能胡闹。” 陆离脾气好?不得不谢老爹你真不会看人。 “对了,你们和陆家是怎么回事?少雍只你们分家了,陆老爷怎么会同意现在分家?”谢秀才有些不解的问道。陆家四个儿子,如今有出息的反倒是只有老四一个,陆闻是抽了什么风才能做出将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赶出家门这种事情啊。 谢安澜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又将两人从离开泉州到京城之后的事情了一遍。当然略过了绝大多数的事情,只了和陆家的一些事。谢安澜实在是怕谢秀才知道自己眼中温尔雅脾气好好的女婿实际上那般凶残,回头又寝食难安。 听完了的话,谢秀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对少雍影响不大,你们搬出来也好。搬出来自己住虽然没了家族庇佑到底自由自在。少雍又有本事,总是会好的。” 谢安澜笑道:“爹,你不用担心,难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过得不好么?” 谢秀才笑道:“也是,我这个做爹的反倒是不如你们年轻人。也罢,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跟着谢他们来京城就是想看看你,离得近一些,将来有了外孙我也好看看。少雍既然入朝为官,只怕有些年不会回泉州了。 提起孩子,谢安澜微窘。来她跟陆离已经滚过大半年床单了,不过孩子的事情只怕还早。谢安澜并不想怎么早生孩子,最好是等到她和陆离都过了二十再。一来是他们都还年轻,二是如今的条件也不算好,生了孩子只怕也照顾不好。 “陆离跟我过了,爹既然不想住在城里,我们在城外还有两个庄子,等到整修好了爹就可以过去住。另外,还是在城里买一处宅子,就我们家附近,爹也可以时常回来,京城里毕竟热闹一些。”谢安澜笑道:“其实我觉得爹直接住在府里就好,只是您只怕不愿意。” 谢秀才欣慰地点点头,只是有些担心,“这,宅子就不用了吧?” “爹放心,买宅子的钱自然都是我出。”谢安澜暗安慰道:“其实如今我们已经从陆家分出来,您是我爹,陆离的岳父,他孝敬你是应该的。若是分的太清楚,反倒是生分。” 谢秀才点点头,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多什么。女儿过得好了他高兴,只是越发显得自己这个做爹的没用,谢秀才心中暗暗琢磨,他总要做些什么事情,就算不能给女儿做靠山,也不能给女儿女婿拖后腿才行啊。 父女俩正着家常话,门外陆英突然快步冲了进来,“少夫人,不好了。” 谢安澜和谢秀才脸色都是一变,“少雍?少雍出什么事了?!”谢秀才记得,陆英是跟着陆离的人。 陆英摇摇头,连忙安慰道:“谢老爷放心,不是四爷出事了。” 谢秀才这才松了口气,不解地看向陆英。陆英吓到了谢秀才也有些歉意,侧首去看谢安澜,谢安澜叹气,“出什么事了,直吧。” 陆英道:“是穆公子,穆公子刚刚在场外遇刺,受了重伤!” “什么?”谢安澜大惊,“怎么会这样?” 陆英摇摇头道:“属下不知,刚刚有人看到穆公子被抬回了穆家。”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谢秀才道:“爹,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谢秀才也不阻拦,点头道:“快去吧,不用管我。” 谢安澜点头告退,带着陆英快步走了出去。 穆家大公子遇刺,即便是在京城也绝对不是一件事。往日里清净肃穆的穆府今却是十分热闹,一群人站在穆翎的院外,看着丫头将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面端。有心想要拉住人问一问,但是丫头们都是脸色惨白,行色匆匆的模样什么也问不出来。 沈含双也站在人群中,同来的还有在京城里沉寂了许久的江枫一家三口。这些日子江枫一家子都住在柳家,日子却着实是不太好过。柳家自己内部都勾心斗角不断,更何况是江枫这个外人?江怜从前花钱如流水,早就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如今到了柳家却每月只有几两银子的零花钱,日子难过可想而知。柳家那些公子姐们,从前因为江怜有钱少不得奉承她一些,如今她落魄的要靠着柳家过日子,曾经奉承她的人全部变成了踩她的人,江怜在穆家的日子尤其不好过。 此时江枫却面带紧张的盯着穆翎紧闭的房门,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穆家管事愤怒鄙视的目光。大公子突然遇刺,所有人都怀疑是柳家和江枫的手笔。毕竟穆家已经没有什么远房亲戚了,穆翎又还未婚没有子嗣。若是穆翎死了,就算江枫得不到穆家的所有财产,也还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江怜的目光却带着几分期待和恶毒,如果穆翎那个贱种死了就好了!这些日子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今穆翎被人杀了,可见都是报应! 沈含双有些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江老爷,穆翎哥哥想必并不想见你,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江枫脸色一沉,却不敢得罪沈含双这个尚书千金。 江怜却没有这个顾忌,冷笑一声拉长了声音道:“这不是沈家大姐么?穆翎不想见我爹?难不成就想要见你了?你倒贴了这么长时间,不也没见到穆翎要娶你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穆翎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就算你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沈含双俏脸寒霜,冷冷道:“看来过着这些日子,江姐还是没有受到教训。穆翎哥哥如今还在孝期,自然不会谈及婚事。你当所有人都跟江夫人一般么?” 站在一边的江夫人又羞又怒,当初挺着大肚子嫁进穆家是她这辈子也洗刷不掉的污点。 江怜却嘲讽的一笑道:“你这个尚书千金也没高尚到哪儿去啊。只怕你就算是珠胎暗结了也没有人肯娶你回家吧?” 这话本是江怜口不择言胡八道的言辞,没想到却正好戳到了沈含双的痛楚。她之前险些跟柳浮云订婚最后却没成,表现出对穆翎一片痴心,弄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穆翎却对她越发的冷淡起来。虽然和理王早就已经安通款曲,但是沈含双知道,除非理王大业已成坐上皇位,否则理王也不会娶她的。虽然她并不如寻常女子一般期待着夫妻举案齐眉,鹣鲽情深的生活。但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却正应了江怜的话,没有人会娶她。这对女人的自尊和颜面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见沈含双变了脸色,江怜越发得意起来。高声道:“沈含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么?堂堂尚书千金竟然贪图穆家的财产,你该不会是想要看着穆翎死了,你好接手穆家的产业吧?真是痴心妄想,也不想想你跟穆家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么?穆翎根本连婚都不肯跟你定。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不过是个没人要的”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江怜的脸上,沈含双大概是平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脸色如此难看。 江怜却是被打得一愣,回过神来立刻张牙舞爪的朝着沈含双扑了过去,“贱人!你敢打我!” 沈含双身后的人自然不能让自家主子吃亏,立刻上前。另一边跟着江枫三人来得人也冲了上来,院子里顿时热闹喧。 “这是在干什么?”一个清越的声音在院门口想起,谢安澜穿着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站在了门口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已经忍无可忍正要开口将这些人赶出去的穆家管事见到谢安澜顿时大喜,“无衣公子,你可算来了。” 谢安澜问道:“怎么回事?穆兄的伤势严重么?” 管事嘲讽的扫了院子里的众人一眼,道:“无衣公子请屋里坐,的仔细跟公子。大公子这会儿大夫正在救治” 谢安澜抬手道:“我先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待会儿再。” “也好也好。”管事连连点头道,“无衣公子这边请。” 看到谢无衣进来,原本闹腾的众人都停了下来。见管事将谢无衣往穆翎房里领,江枫不满的想要些什么,却被谢无衣似笑非笑地一眼看的心中一凉,到了口中的话也堵了回去。 题外话 下午二更走起,么么哒 推下好友潇湘银牌作者佳若飞雪的新——《我欲成凰:师父劫个色》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 云暖,云家新一代的才。 却在一场意外之中,被堂妹算计,被二房追杀,手筋被挑断,自此成为一个废材! 只是,当琴音乍起,杀伐四方,这是怎么回事? 朝最大的佣兵组织竟然也成为了她手下任意驱使的仆人时,又是怎么回事? 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的绝色男子出现在她身后时,众人大为惊喜,这下,总算是有人能收拾这个魔女了。 孰料,云暖巧笑倩兮,“美男,长地不错呀,来,劫个色!” 众人个个颤栗不止,那位,可绝对是不能惹的大人物呀。 美男勾唇,“能被暖暖看上,是本尊的福气。” 众人吐血不止! 一众护卫嘴角抽搐不停,主子,您的节操呢?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五章 我叫谢安澜 谢安澜踏入血腥味浓郁地让人想要掩鼻的房间里,却发现房间里的气氛并不如她相信的那般凝重。zi幽阁穆翎正半倚半坐在床上,身上的伤早已经包扎好了。两个大夫正坐在外间的偏厅里聊…讨论药方。几个丫头下人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整个房间安静有序没有半点忙乱的意思。只是随意瞄了一眼谢安澜就看出来了,穆翎确实是受伤了,但是绝对没有严重到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的地步。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那么多血水,总不至于是真的放了自己的血吧? “穆兄,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谢安澜松了口气,有些不语地问道。 穆翎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精神却十分不错。挑眉笑道:“无衣来了,过来坐。”指了指床边不远处桌边的凳子道。 谢安澜坐了下来,挑眉道:“伤得不算重啊,你是想要讹谁呢?”谢安澜敢打赌,穆翎身上的伤甚至都没有在古塘的时候她肩膀上的伤重。 穆翎很是忧伤地叹气,“无衣,为兄身受重伤你还这么话。为兄很是伤心啊。”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别装了,你若是留了有半碗血就算我输。” 穆翎摸摸自己胸膛上的上,淡笑不语。只是心口划了一刀,根本没刺进去,当然不可能留了半碗血。 谢安澜看着他,正色道:“出了什么事么?” 穆翎挥挥手,房间里伺候的丫头都退到了外间。方才轻叹了口气,有些苦笑道:“我正准备算计人呢,没想到别人也恰好准备算计我。于是……” “于是你就打算将计就计?”谢安澜问道。 穆翎耸肩道:“我如今这个身份,还有这份家业,盯着的人太多了。许多事情办起来都不方便,正巧最近不是有人要倒霉了么,我想着…如果我重病在床性命垂危了,帮不上忙自然也不能怪我了。” 谢安澜了然,苏梦寒要对东方靖动手,穆翎大概也打算参上一脚。其实算起来除了沈含双的事情穆翎跟东方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既然跟苏梦寒结盟共同对付柳家,那么朋友的敌人自然也算敌人。更何况,人生在世,也不是每个人都只会纠结于私人恩怨。穆翎担负着穆老太爷留下来偌大的穆家,他也是想要穆家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而不是从此没落的。若是一直跟着理王,穆家只会成为东方靖手中的钱袋子,一旦被榨干了随时可能会抛弃的那种。 “刺客是……”谢安澜问道。有些好奇到底是真的有人想要行刺穆翎还是他自己找的人。 穆翎叹息道:“是真的有人要杀我。” “你知道是谁?”谢安澜问道。 穆翎勾唇一笑,“幕后主使者,此时就在门外。” “江枫?”谢安澜皱眉,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对,难道是…。” “就是她。”穆翎道,“她堂堂尚书千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过,她救过我的命,只要她开口我会给她的。” 谢安澜道:“如果她要的是整个穆家呢?穆家有的可不只是钱。”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商路,人脉等等。 穆翎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道:“你得对,这些…我确实不能给她。” 谢安澜问道:“你现在这样,是有什么打算?” 穆翎笑道:“无衣不用为我担心,我既然这么做了,自然已经准备周全了。想要夺我穆家,总要让我看看他们有几分本事吧。” 见他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谢安澜知道自己确实不用替他操心了。穆翎是穆家大公子,不是随时都需要人看顾的孩子。穆翎看着她仿佛松了口气地模样,不由笑道:“无衣有空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都这么多了,伤势可好些了?” 谢安澜点头,“好得差不多。”对上穆翎关切的眼眸,谢安澜心中更觉得愧疚难安。沉吟了片刻,问道:“穆兄,如果我有一件事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穆翎挑眉,“那要看你是为了什么骗我了。”穆翎打量着谢安澜,道;“无衣,你不是开玩笑的?” 谢安澜想了想,问,“你的伤真的不重?” “难道你骗我的事情可能会气死我?”穆翎诧异地道,“你这么,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无衣,你我一见如故,我当你是兄弟。只要你不是故意骗我的,我也没见对我有什么损害,直便是。我觉得我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气死的。” 谢安澜思索着要怎么,沉吟了片刻道:“我…谢无衣,其实不是我的真名。” 穆翎楞了一下,倒是并不算十分意外。在泉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他叫谢无衣,穆翎第一反应就是八成是个假名,因为他自己当时报的也是假名。但是之后在京城遇上,他依然叫谢无衣,而且是所有场合都用这个名字,他才真当他是叫这个名字了。但是至少明,谢无衣这个假名字并不是专门为了骗他而存在的。 穆翎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么无衣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京城里,包括你家中的下人似乎都觉得你就叫谢无衣啊。”也包括谢无衣名下的所有商铺地契上全部都是这个名字。可以,谢无衣这个名字已经是真实存在得了,并不是一个虚假不存在的人物。 谢安澜道:“其实…穆老太爷也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当时觉得我最好不要立刻告诉你真相,因为…你,可能会接受不了。” “祖父也知道?”穆翎有些意外地道。无衣和他祖父只见过一次,也就是他带着无衣回来的那次他就告诉祖父他的真实身份了。不过,什么叫他会接受不了?! 穆翎盯着谢安澜仔细打量着,谢安澜眨眨眼睛,“穆兄,你在看什么?” 穆翎道:“看你跟我长得像不像。” “我怎么可能跟你长得像?”谢安澜有些莫名其妙,在穆翎微妙的眼光中恍然大悟,顿时无语。叹了口气,“穆兄,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穆家的远房亲戚。” “那你是谁?”穆翎道,“为什么祖父会认为我不能接受?” 谢安澜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道:“那啥,我真的姓谢,双字安澜。” “安澜?好名字。谢安澜,那是谁,好像有点耳熟…”奈何穆翎虽然跟谢无衣称兄道弟,但是他跟陆离和谢安澜实在不熟。虽然也不是没有人知道陆夫人的名字,但是一般人也不能就直接叫人名字。绝大多数人都称呼她为陆夫人,真名反倒像是不重要了一般。 谢安澜抚额,站起身来往门外挪去,一边道:“呃…总之,我叫谢安澜,穆兄以后要找我,可以让人陆宅,就是…今科探花陆少雍家。既然你伤得不重那就好好养着吧,弟先行告辞,回头再来看你。”最后三句话谢安澜以两倍语速完,身体也已同样的速度往外面闪去。话音落下的时候谢安澜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外间很快传来了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穆翎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没那么气吧?没要生气啊,无衣跑那么快干什么?就算名字是假的,大家也还是兄弟…弟、弟…… 谢安澜,陆家… 住在陆探花家的谢安澜,陆夫人好像就姓谢,陆夫人好像没有兄弟,他是在泉州遇到的谢无衣…谢安澜…谢无衣… 碰! 外间的大夫和下人听到里面一声闷响都吓了一跳,连忙冲了进来。就看到穆大公子正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的伤又崩了。得,正好在换一次裹上的纱布,顺便再端一盆血水出去吧。 “公子,你…没事吧?” 穆翎重新坐会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抓过旁边的被子往自己头上一罩,直接躺平了。 “没事儿,我想静静,别来打扰我。” “……”看着一向沉稳的大公子如此作态,众人面面相觑。记得大公子伤的是胸口,不是脑子啊。 谢安澜一出了房门,院子里一群人就围了上来。沈含双忧心忡忡地道:“谢公子,穆翎哥哥怎么样了?” 谢安澜看了沈含双一眼,实在是很好奇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奇葩生物。一边派人刺杀穆翎,一边在这里表现出担忧不已的模样。再联想到京城第一美人平时温婉优雅的形象以及和东方靖暗地里鬼混的模样。这女人演技这么好,随时随地可以入戏就不怕把自己给整成精分了么? 谢安澜面色沉重,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夫还在想法子。” 沈含双面带忧愁,喃喃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谢安澜摇头,“对方是想要穆兄的命啊,能够留下一命已经算是运气了。穆兄吉人自有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的倒是轻松。”一边的江怜不屑地望着谢安澜道:“留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有事?爹,我们快进去,万一穆翎真的死了怎么办?” 江枫也有些意动,方才他们一直守在院子里,那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当真是有些下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死人? 谢安澜抬手挡住了江枫和江怜的去路,“大夫还在救人,江先生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怜怒道:“什么叫我们进去添乱?穆翎快要死了,我爹进去看看他有什么不对?穆家这么大的家业,早些安排妥当了他也能放心啊。” 即便是知道穆翎只是轻伤,但是谢安澜还是很想抬手抽江怜几个耳光。这丫头是生无脑还是生嘴贱?每时每刻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抽她,这么来柳家人和江枫夫妻俩也挺可怜的。 其实江怜从前虽然嚣张跋扈口无遮拦,却还没到这样不会看人脸色的地步。只是这些日子在柳家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江怜将自己受的所有的苦楚都归罪到穆翎的身上,心中不知道诅咒了多少次穆翎不得好死了。如今眼看着愿望就要达成了,自然是有些兴奋过头了。 谢安澜沉声道:“穆兄就算有什么,也跟你们江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劝三位趁早回去的好,柳家都不肯替你们出头了,居然还敢来闹。本公子真是佩服你们的勇气。”柳家因为穆家的事情偷鸡不成蚀把米丢尽了脸面,如今为了宫中的柳贵妃更是一味的求稳,自然没有人为了这点捕风捉影的事情来帮他们闹了。穆翎若是死了,柳家自然有办法分的一份财产。但是万一穆翎没死,到时候只怕又要闹得难看了。可惜江枫和江怜却看不清楚这一点,只是担心万一穆翎死了穆家的千万金银都要落入别人的手中了。 江怜恨恨地瞪了谢安澜半晌,突然尖声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跟沈含双是一路货色。难不成无衣公子也想要学沈含双扒着穆翎,想要分他一份身后的财产?只可惜…穆翎不过当你是个玩意儿罢了,穆家的财产跟你半点关系也没有。什么无衣公子,我看跟南风馆里那些贱货没什么……” 啪! 江怜有幸挨了今的第二个耳光,谢安澜下手可不比沈含双这个大家闺秀,一个耳光又快又狠,江怜直接就被甩飞了出去撞上了身后的人墙。谢安澜上前一步,抬脚踢开了想要上前的人,一脚踩在了江怜的胸口,居高临下,“本公子不喜欢打女人,但是并不是不打女人。” “谢无衣!”被人一脚才在胸口,江怜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痛,更重要的是几乎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安澜的脚下。江怜顿时脸色通红,几欲喷血。 谢安澜冷声道:“看起来你爹娘没教过你怎么人话,本公子就勉为其难亲自教教你。来人,给我把江大姐挂到穆府街头的那棵大树上去。嗯,挂个牌子,就写…嘴贱求抽打好了。” 旁边穆家的管事忍着笑上前道:“是,谢公子。” “谢无衣,你敢!”江怜脸色惨白地叫道。 谢安澜笑容可掬,“你看我敢不敢,对了…她若是再口出秽语,就从恭桶里弄点东西出来赌上她的嘴吧。” “是,谢公子。公子英明。”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六章 嘴贱欠抽 “你们敢!我是柳家的人表姐,柳家不会放过你们的!”被人左右扣住,江怜有些惊慌失措的叫道。 “你们想干什么?!”江夫人见女儿被人抓着,立刻也扑了过来却被谢安澜毫不怜惜的一脚踢了回去。谢安澜虽然并没有女子就是弱者的想法,但是她确实不爱对女人动手。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世道的女子太弱了,还是早就习惯了狐狸窝里那一群彪悍的不像女人的女人,生怕一个不心失手把人给打死了。但是今却是个例外,江家这一家三口实在是太会恶心人了。当然,在谢安澜看来,最让人觉得恶心的却还不是江怜和江夫人,而是江枫。 江枫扶住被谢安澜踢回来的江夫人,有些惊恐地看着谢安澜道:“你…你想干什么?” 谢安澜不屑地嗤笑一声,懒懒地移开了目光,“废物。” 江枫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但是他连学着江夫人一眼扑上来跟谢安澜厮打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往外拖,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谢安澜一脚踢回去。这样的男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谢无衣!你敢!”江怜还不知悔改的怒吼着,只是声音里难免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虚弱和惊慌。 谢安澜摸着下巴笑容可掬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几个穆府的护卫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江怜拖了出去,江夫人立刻推来了江枫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少了一个人能顶十个菜市场的江怜,整个院子里顿时安静了许多。谢安澜转过身来看向江枫,冷声道:“江先生,是您自己走,还是在下请你走?” 江枫咬牙道:“这里是穆家,我是穆翎的亲爹。” 谢安澜嗤笑,“被穆家休了的亲爹。” 江枫终究没好意思出“就算这样那也是亲爹”这句话,只是恨恨地瞪着谢安澜。谢安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江先生,穆家永远都只会姓穆。不是属于你的东西,还是不要妄想才好。”江枫咬牙道:“这话你应该给你自己听,你敢你不是图谋穆家的产业?” 谢安澜笑道:“如此,咱们共勉吧。” 看着挡在眼前的谢安澜,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穆家护卫和管事,江枫也知道自己绝对是逃不了便宜,只得灰溜溜的走了。心中暗道,等他找到柳家人帮忙,一定要给这个姓谢的好看! 江枫一走,院子里就自有沈含双一个外人了。谢安澜微微垂眸,思索着沈含双这事还是要留给穆翎自己处置,她不能越俎代庖。沈含双千真万确救过穆翎的命,而穆翎少年时也却是喜欢过他。有了这层关系,沈含双对穆翎来就注定了不是一个寻常的人。谢安澜自然可以替穆翎处理了沈含双,但是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如今他们还没有摸清楚沈含双和东方靖的底细,贸然出手谁处理谁还不准呢。 “沈姐,穆兄的伤一时半刻只怕好不了,不如咱们先走?”谢安澜看着沈含双淡淡道。 沈含双微微摇头道:“不,我等穆翎哥哥伤势处理好了再走。” 谢安澜蹙眉,“沈姐,你和穆兄到底并没有婚约,为了你的闺誉着想,还是先回去的好。等到有了消息,想来穆兄会派人通知你的。” 闻言,沈含双眼神微闪猛然抬头看向谢安澜的眼睛。却见她一脸的平静自若,仿佛得只是一句稀松寻常的关心的话一般。旁观的管事连忙上前道:“沈姐,谢公子得是。如今穆家乱的很,咱们只怕也没空招待沈姐。沈姐不如先回去,也免得怠慢的姐回头公子责备我等。” 管事都这样了,沈含双自然也不能再坚持非要留下,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也好,穆翎哥哥若是好些了,就派个人跟我一声吧。” “这是自然,沈姐请。”管事公斤的道。 谢安澜笑道:“我也要回去了,送沈姐一道出去吧。” 沈含双不太想跟谢无衣话,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外走去。 穆府外面的街头此时围满了人,街边的一颗大树上江怜果然被人绑在了树上。不知是谁歪歪斜斜的用白纸写着“嘴贱求抽”四个大字。江夫人扑倒在树下尖声怒骂穆家的众人,但是被绑在树上的江怜此时却一个字也不敢了。因为,就在树底下,放着一个臭气熏的木桶。里面装着的东西让人们即便是看热闹也只能不远不近的看着而不愿靠近了。因为那实在是臭不可闻。 江怜平生大概还是第一次如此丢人现眼,看着众人落在她身上怪异的目光恨不得就这么晕死过去。 看到谢安澜和沈含双走过来,她立刻又来了精神。目光凶恶的瞪着两人,只是对上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眼神,她却实在没有勇气再骂出口。 沈含双笑吟吟地瞥了一眼江怜,看到江怜倒霉的模样让她连方才被穆家和谢无衣半赶半请送出门的郁闷都消失了几分。江怜绝对算得上是沈含双在上雍最讨厌的人之一了。不是因为她美丽聪明厉害或者跟她有什么仇恨和利益冲突。纯粹就是因为江怜那张嘴实在是太惹人厌了。偏偏即便是如今被赶出了穆家,江怜却还是柳家的表姐,等闲人家也不会愿意为了这么个货色去得罪柳家,倒是也没人找到麻烦。但是没人找她麻烦不代表美人高兴看着她倒霉。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教训江姐这种人就是要用这种法子。谢公子,受教了。”沈含双笑道。 谢安澜淡淡道:“沈姐客气了。”你真要教训江怜有百十种法子,不过是不想得罪柳家罢了。 沈含双笑了笑道:“教训一下,谢公子还是早些放了她吧。姓江的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柳家总还是她们的亲戚。我就不打扰谢公子,先告辞了。” “沈姐慢走。” 目送沈含双离去,谢安澜淡淡地看了一眼此时红着眼眶狼狈无比的江怜顿觉无趣。 此时的穆府里,穆翎挥退了下人和大夫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满脸的纠结。耳边时不时想起不久前谢安澜的话,穆翎只觉得想要自插双目。 谢无衣…就是谢安澜? 他的眼睛有那么瞎么?陆离的夫人他又不是没见过,那是一个国色香的大美人儿啊。无衣…虽然也长得挺好看的,但是只会让人觉得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想想看吧,陆夫人那张美丽绝伦的脸蛋扮成男装会是什么样子?根本是个人妖好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好吗?有人能想象沈含双扮成个少年在京城里走一圈却不被人认出来的情形吗?同理,谢安澜也是一样的! 所以…穆翎忍不住翻了个身,不心扯动了伤口让他痛的龇牙咧嘴。不如先睡个觉,或许明早上醒来无衣就会笑眯眯地告诉他,穆兄你真傻,这种谎话你也姓?又或者,明一早睁开眼睛他就会发现,今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根本就没有受伤,无衣根本就没有来探望过他。 但是!本公子到底为什么要做梦梦到无衣竟然是个女人啊。 纠结地脑子几乎要打结,穆公子终究还是无法欺骗自己。只得叹了口气回头重新来过。 第一次见到无衣…不对,陆家四少夫人是在泉州,第一次见到无衣也是在泉州。其实…虽然长相不太一样,但是身高体型好像差的不太多。性格…好像都不是省油的灯,然后呢?穆翎抬手拍拍自己脑门:陆少雍,你真是罪孽深重!你还我可爱的弟弟啊! 纠结到胡思乱想思绪凌乱的穆大公子终于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思绪中疲惫的陷入了梦乡。 柳家的表姐被人绑在街边地大树上示众这种事情在京城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浪,最近京城的大事太多,这点打闹在上面的人们眼中跟孩子玩闹差不多了。平时没事倒是可以管管,现在有事谁还有空管这些。江枫一家三口回到柳家,还没来得及告状就遭到了柳家一众公子姐惨无人道的嘲笑和围观。柳咸柳戚这样的根本没空理会他们,柳家有些权势的子弟这些日子也忙得很,剩下的那些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又被警告过不得随意生事。于是告状无门的江怜就哭哭啼啼的去了柳浮云的院子。 柳浮云坐在窗口握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身边犹如女鬼一般呜呜咽咽的哭声仿佛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宁静。江怜哭了一刻钟了也不见柳浮云理她,顿时也觉得有些没趣。恼羞地跺脚道:“表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话?” 柳浮云抬起头来,“你想什么?”从头到尾,江怜冲进来就一直在哭哭啼啼,何尝过什么有用的东西? 江怜恼怒,“表哥你要替我做主啊!穆家和谢无衣欺人太甚了!” 柳浮云微微顿了一下,淡淡道:“穆家?你又到穆家去做什么?” 江怜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声道:“穆翎都要死了,穆家那么多财产咱们不拿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柳浮云皱眉,其实比起柳浮云,江怜更像是柳家人。将别人的东西当成是自己的,无比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若是别人不给,倒是别人罪该万死。 “穆翎受了重伤?”柳浮云道。 江怜点头道:“是啊,流了好多血啊。肯定是活不了了。” 柳浮云淡淡道:“穆家现在并没有传出穆翎的死讯,很显然穆翎还活的好好的。以后没事别去招惹穆翎。”没那个本事是自取其辱,得不到半点好处不平白惹得一身腥。不等江怜反驳,柳浮云问道:“这又跟谢无衣有什么关系?” 提起谢无衣,江怜眼中满是恨意。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面容也有些扭曲起来,将自己遭遇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跟柳浮云一遍,“表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要杀了那个姓谢的贱人!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我……” “我看他的不错,你的嘴确实该受点教训了。”柳浮云蹙眉,声色淡漠地道。 江怜顿时一愣,“表哥,你怎么这样?!” 柳浮云冷声道:“不然我该怎么?你自己听听你的是些什么话。知道的你是柳家的表姐,不知道还以为是从哪儿来的乡野村姑呢。满口污言秽语,不知所谓!”乡野村姑都比她要好得多,至少人家不会张口贱人闭口碎尸万段的。也不知道江枫夫妻俩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被柳浮云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江怜眼眶立刻又红了,“表哥!” 柳浮云低下头继续看书,淡淡道:“没事就出去吧,此时就此作罢,你自己也长些教训吧。” “表哥!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能……” “出去!”柳浮云眼眸一冷,沉声道。 江怜从不知道柳家的十三公子会有如此冷漠的神情和声音,心中不由得一颤,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呜咽了一声捂着嘴跑了出去。她身后门里,柳浮云眼神淡漠地看着她泪奔而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离开了穆府,谢安澜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她虽然不是有意欺骗穆翎,但是她的双重身份不管是对她和穆翎的交情还是对两人的合作来都是一个极大的潜在隐患。如今将事情清楚了,不管后果怎么样吧,总比一直就这么拖着要好得多。 这么想着,原本还有些担心穆翎的反应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都了,总比一直瞒着好吧。至于穆翎最后能接受到什么程度,却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只希望一切都能好吧。 一边走一边思索事情,对面一个人急匆匆的奔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跟谢安澜撞成了一团,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旁边拉了过去。对面冲过来的人刹不住脚步,原本以为要撞在一起了,不想眼前突然一空他自己扑倒在了地上。 谢安澜侧首看到正在自己身边的苏梦寒,不由得一怔,“苏会首?” 苏梦寒打量着谢安澜,“无衣公子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一时想岔了没注意,多谢苏会首。这位…呃,没事吧?” 那人也是个壮汉,摔了一跤倒是也没什么。毕竟是他自己冲过来险些撞上人家的,拍了拍身上的会便走了。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向跟在苏梦寒身边的年轻人,问道:“苏会首这是跟朋友出来逛街么?这位是…” 苏梦寒笑道:“这位是我早年的旧友,林珏,林祈安。” 谢安澜偏偏头,打量了那年轻人两眼笑道:“原来是林太医?东陵医圣,久仰大名。” 林珏挑眉,拱手道:“闲人附会罢了,什么东陵医圣真是羞煞林某了。在下这点医术就是在太医院里也排不上号,无衣公子见笑了。” 谢安澜摇头道:“那倒未必,林太医或许不是如今医术最好的太医,但是必定是太医院里最年轻的太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东陵医圣啊。” 林珏笑道:“那就借无衣公子吉言了。” 谢安澜笑道:“想来林太医也不是能经常闲着的,我就不打扰苏会首与故友叙旧了,先告辞。” 苏梦寒连忙叫住她,“无衣公子别急着走啊,我们方才可是听你又做了一件大事,难道还不能一起坐下聊聊喝杯茶么?” 谢安澜无语地看着同样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的两个男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八卦? 林珏也笑道:“今日遇到无衣公子也是缘分,不知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谢安澜扭头看苏梦寒,苏梦寒含笑耸耸肩并不话。谢安澜只得点头应了,三人一到前往静水居。 坐在静水居厢房里,苏梦寒轻叹道:“这静水居重新开业之后,倒是更上一层楼了。若非流云会的主要营生都不在京城,我也想要找静水居的老板合作一番了。”林珏点点头道:“确实是很不错,是个清幽雅致的好地方。”相比之下,翠华楼就太过浮华,消费也太过了,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谢安澜淡笑不语,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挺开心的。 苏梦寒侧首看着谢安澜有些好笑地道:“你是怎么想起来,将江家那姑娘给吊在树上的?”其实吊在树上还没什么,只要是贴纸条和粪水威胁这招就太损了。听那姑娘虽然没有真的被浇一身的粪水,但是从树上被放下了的时候已经浑身颤抖站不起来了。 谢安澜淡定地道:“也没什么,只要是那丫头的嘴实在是太臭了。” 林珏久居京城,对江怜竟然也有一些了解。道:“那位穆家…江家姐,脾气素来就大得很。不过最近倒是低调了许多,没想到竟然栽在了无衣公子的手里。”谢安澜扬眉,有些疑惑地看向苏梦寒:这是有仇?即便是林公子的声音淡定,却还是能听出几分隐约的幸灾祸。 苏梦寒看看林珏,闷笑道:“这个么…那位江姑娘当初险些成了林珏的夫人。” “啊?还有这事?”谢安澜惊讶。 林珏怒瞪了苏梦寒一眼,却没有阻止。苏梦寒道:“那位虽然以前顶着穆家大姐的身份,但是谁都知道她跟穆家一个铜板的血缘关系都没有。她娘的名声还不好,一般重视名声的官家根本就不愿意娶她。重视利益的商家谁不知道穆家都握在穆老太爷和穆大公子手里?娶了她还能跟穆家有个好么?江怜十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就开始替她相看了,到现在都还待字闺中你困不困难?只是可怜了林兄,原本是非绝色佳人不娶,听穆家有意结亲,林夫人当下立刻就替林兄定下了一门亲事。壮志未酬啊。” 林珏白净的面容微红,没好气地道:“少年轻狂有什么好的?我夫人好着呢,你这个孤家寡人怎么会懂?” “原来如此。”谢安澜点头,“难怪那丫头脾气那么暴躁。” 苏梦寒摇头,闷咳了两声道:“江姑娘的脾气倒不是因为林珏。虽然林家看不上那位江姑娘,其实那姑娘也没看上林珏,倒是公平的很。” “哦?” 苏梦寒道:“无衣公子不知道么?那姑娘看上了他表哥。可惜浮云公子一贯的不近人情,你道江怜为什么那么讨厌针对沈含双?这两年一直有传言浮云公子本就钟情与沈家大姐。之前不是差点定亲么?不过柳浮云到底是什么想法,却是谁也不清楚的。只是这位江姑娘,只怕是没什么希望的。”柳浮云那么一个端方肃然的人跟江怜那么一个嚣张跋扈出口成脏的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能看么? 谢安澜想了想,略有些同情江怜,“原来是求而不得,难怪脾气那么坏。不过,林公子,还是恭喜你。”这位林太医一看就不是柳浮云陆离苏梦寒这类外表纯良内心腹黑的货色,若真的娶了江怜这么一个妻子,可以想见当真是人生无望了。 林珏一怔,不由失笑端起茶杯道:“多谢。”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七章 羽林营哗变(二更) 三人喝着茶,一边先聊着。zi幽阁多半还是苏梦寒和林珏在话,谢安澜只是坐在一边听着偶尔插上两句。当年那些京城中的风流少年里,苏梦寒和林珏算是关系不错的。不过自从苏梦寒被逐出了商家离开京城之后两人就极少见面了。但即便是如此,林珏也是这些年来京城里极少数见过流云会首的人了。 林家是杏林世家,林珏的父亲曾经是太医院院使,是东陵太医院的最高官职,可见医术不凡。只可惜林院使不假年,三年前已经去世了。林珏便接替父亲跟着进了太医院,如今虽然才二十多岁却已经是太医院正式的御医了。 林珏看看苏梦寒,有些皱眉地道:“前年你回来的时候身体尚且还好,才过两年,怎么就成这样了?”林珏不是谢安澜这种除了外伤以外一窍不通的半吊子,只是一眼就看出苏梦寒的身体状况。苏梦寒有些无奈地道:“这次回来见了你两次,你都念叨了三回了。难道我高兴这样?” 林珏皱了皱眉,也是无奈。有些歉疚地道:“这几年我也翻看了不少太医院的藏书,却都没有结果了。” 苏梦寒倒是不怎么在意,“我这既不是疑难怪症,又不是中毒,你能有什么结果?” 林珏摇摇头没有反驳,但是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并不打算放弃。无论是身为一个大夫还是一个朋友,他都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其实,你若是能够放下一切找个气候事宜的地方静心调养,或许还能多几年的时间。横竖你流云会又不是没钱,也不用担心有什么药你用不起的。”林珏道。 苏梦寒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其中夹杂着几分傲然,“放心一切?哪里那么容易?更何况…若是只为了多活几年便什么都不做不闻不问,那还活着做什么?”林珏对于苏梦寒这种言论最是不喜,没好气地道:“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最烦你们这种非要给人生找个什么意义,不然就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人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一辈子都没有想过或者有什么意义,难道人家生下来就该去死?谢公子,你呢?”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把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这个,虽然林御医得很有道理,倒是本质上来谢安澜还是有些赞同苏梦寒的想法的。当然不是谢安澜不将自己的生命当回事,而是如果最后的结局已经定了的话,剩下的世间是用来苟延残喘还是短暂的轰轰烈烈,她也会选择后者。不过,面对怒气勃然地林御医,话当然不能这么,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当然是林御医得有道理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苏会首,其实林御医的建议也不错,人生随时都会有意外,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个医术出神入化的人,或者你的病就不药而愈了呢?总之,活着才有希望么。” 苏梦寒有些好笑地道:“你们两位也够了,我又不是马上就要去寻死。” 林珏道:“你现在的行为跟寻死也没什么差别了。仗着自己内功精湛就强撑着。有朝一日你的内力也撑不住的时候,你就会变得比普通的没有内力的病人还要不如。如果内力都能治病,这世上还要大夫做什么?” 苏梦寒淡笑不语,林珏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子推到苏梦寒跟前,冷声道:“你要的药我做好了,一共只有七颗。” 苏梦寒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七颗血红色的药丸。看上去比平常药店里卖的药丸要大伤一些,但是谢安澜总觉得这药丸的颜色带着几分不祥的意味。 “这是…什么药?”谢安澜问道。 林珏道:“这是虎魄还魂丹。” “……”听起来好高大上。 林珏脸色却不太好,扫了苏梦寒一眼道:“这是东陵皇室秘藏的药方,药材珍贵难寻不,用药之后的后果也非常巨大。” 苏梦寒淡笑不语,只是将盒子收了起来,仿佛对林珏所谓的后果半点也不在意一般。 林珏冷声道:“这药确实是不愧还魂之名,无论多么重的伤病,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都能救回来。但是一旦服用了这个药,就不能停止。之后每月一丸,七颗药丸吃完了之后人就真该死了。没有任何灵丹妙药能够救的回来,就算再制出新的还魂丹也是无效的。这原本…是一种毒丹。” 苏梦寒淡笑道:“至少服用了这药之后的七个月内,可以如常人一般健康不是么?” 林珏冷哼一声不再话。 谢安澜微微蹙眉,看着苏梦寒。苏梦寒淡笑道:“无衣公子不用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吃这个的,毕竟我也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当大夫的都爱危言耸听,他前段时间还告诉我,至少还有一年时间呢。” 谢安澜叹了口气,“林御医是杏林世家,不知可否知道什么神医能够治苏会首的病呢?” 林珏微微摇头道:“我们林家世代都是御医,与民间的大夫接触并不算太多。偶尔也听过一些传,却都没什么线索。” 谢安澜也有些沉默了。 苏梦寒倒是比两人都看得开,“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想那么多做什么?” 林珏正要开口话,突然远处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三人都是一愣,谢安澜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到底不够深入,还是苏梦寒和林珏先反应过来。苏梦寒快步闪到窗口,伸手拉上了远门打开的窗口。谢安澜也察觉不对,跟着站起身来,“怎么回事?这是…马蹄声?好像很多…” 林珏神色凝重,“上雍城中大道上不得跑马,这么多马蹄声肯定不是军中急报。应该是…。” 苏梦寒沉声道:“是军中骑兵…羽林营有三千骑兵,就驻扎在城南。” 谢安澜凝眉道:“出什么事了?” 苏梦寒想了想,唇边勾出一抹笑意,“只怕是…羽林营哗变了。” “……” 如果苏梦寒得是真的,东陵这个国家皇室到底有多么不靠谱啊。二十多年前皇室刚刚被叛军杀得几乎片甲不留,这皇帝都还没换过呢,居然又来了?而且,这次叛变的还有可能是皇帝最信任的羽林营。陆离那家伙居然好意思昭平帝还不算昏庸,眼睛是得有多瞎啊。 “遭了!”谢安澜突然道。 苏梦寒和林珏双双会首看向她,谢安澜道:“我又是先走一步,苏会首,林公子,你们也心一些。” 苏梦寒道:“你想去承府衙门?” 谢安澜点点头,林珏倒是有些好奇地看向这个新认识的少年,有些不解他这个时候往承府跑干什么? 苏梦寒道:“如果真的是羽林营哗变,承府和五城兵马司就是他们最先要对付的目标,你这时候去太危险了。” 谢安澜无奈,“不过去看看,我不放心。我动作快一些,不定能在他们合围之前赶过去。” “然后你也一起被困在里面?”苏梦寒挑眉道,“无衣,我相信你的能力能够在京城里来去自如,但是若是想要带着陆公子一起,你只怕还做不到。” 谢安澜当然知道苏梦寒得是真的。但是陆离那货一贯的招人恨,策划这场哗变的幕后之人她心里隐约有数。若是真让人攻陷了承府,谢安澜觉得如果她是敌军的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陆离给砍了。思索了良久,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先回去看看。”家里还有一家子老的老的,她也确实不能什么都不交代就一个人去冒险。 苏梦寒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珏看看两人,摸摸鼻子道:“我也一起。”见两人看过来,林珏无奈地道:“我娘上个月带着夫人孩子给外祖母祝寿去了,还没回来。你们不能让我一个人待在府里吧?” 谢安澜想,其实这种时候一个人还安全点。 苏梦寒倒是点了点头,对谢安澜道:“他医术好,万一有个意外也有点用处。” “那就走吧。”谢安澜也不啰嗦,直接道。 外面早已经乱成了一片,原本还有不少宾客的静水居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安静了下来。静水居并不在上雍皇城的主干道上,还隔着两条街因此这边还没有兵马过来。但是站在楼上窗口向外看去,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的街口有兵马往这边来了。 “公子。”静水居的伙计从暗处闪出来,急声道:“公子,咱们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是没有人想到的。此时静水居里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满堂的杯盘狼藉。 谢安澜咬了咬牙道:“告诉掌柜,关门歇业。所有人都撤到后院。外面没有平息下来,不要出门乱走。院子里的后门也注意着,若有什么不对劲,就先跑吧。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不会管普通百姓,他们没那么多人。” “是,公子。”伙计点点头,快步下楼通知掌柜去了。 谢安澜回头看向苏梦寒和林珏,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点点头,苏梦寒和谢安澜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抓起林珏的一边肩膀齐齐跃出了二楼的窗户。此时街道上也是一片兵荒马乱,还有许多百姓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但是看到别的人跑,再不明所以的人也都跟着跑了。沉重的士兵前进的脚步声越发的重了。落地的瞬间苏梦寒伸手点了林珏的穴道,原本想要惊叫地林珏便只剩下了无声的呐喊。还没等他站稳,身边的两人已经拽着他的胳膊飞快的闪进了街边的一个胡同里。 林珏睁大眼眼睛瞪着眼前的两个人,两人却谁都没有功夫注意他不满的目光。谢安澜断后,苏梦寒直接拽着林珏飞快地消失在巷子里了。 过了一会儿,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从巷口经过。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八章 皇城之乱 一行三人回到陆宅的时候宅邸周围都已经有不少兵马了,还是谢安澜领路打扰了府邸另一侧的一条巷,从别人家的借道潜回家中的。d7fd4b8f家里并没有谢安澜想象中的混乱无措,陆家人本来就不多,不像别的官宦人家只是下人零零总总就要上百人。出了芸萝老元等人,以及刚到京城的谢等人,总共也还不到二十人。这些人都已经得到了吩咐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敢出来,谢秀才带着西西和芸萝等人则呆在了后院。整个宅子里安静无声。 “谢哥哥!”看到谢安澜回来,西西立刻高兴的扑进了谢安澜的怀里,又回头看了看跟着进来的苏梦寒没有开口。大人们早就教过他了,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叫苏梦寒舅舅。西西还,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还记得那一日许多人闯进自己家里杀了所有的人的事情。此时见大家如此严肃凝重便隐隐有些害怕,好不容易看到曾经救过子的谢哥哥,西西这才没那么害怕了。 谢哥哥很厉害的,一定会将坏人打跑的。 谢灰毛也有点烦躁,看到谢安澜回来也凑了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被谢安澜伸手拍了拍脑门,这才安静的爬了下来。 “这位公子是?”谢秀才有些茫然地道。 芸萝这才想起,谢老爷还不知道自家少夫人的另一个身份呢。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谢秀才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有些歉意的摸摸鼻子对谢秀才笑了笑,谢秀才半晌无语,两三年没有在一起生活,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了解这个女儿了。这也太…。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流云会苏会首,这位是太医院的林御医。方才我们正巧在茶楼话,谁知道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就顺道来咱们家避一避。” 无论是流云会首还是太医院的御医,对只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谢秀才来都绝对算得上是大人物了。看着两人都是相貌不凡气质出众的模样,也不像是什么奸邪之辈,谢秀才到底没有问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两位怎么不回自己家的话来。 “在下苏梦寒,见过伯父,打扰了。”苏梦寒闷咳了两声,方才拱手道。 林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谢安澜,总觉得这家人有些古怪,“在下林珏,冒然上门打扰了。” 谢秀才连连摆手,有些忧愁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谢秀才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却也知道朝廷的兵马轻易不会动用,这么多的兵马看着也不像是抓捕什么犯人的模样啊。 谢安澜扶着谢秀才的手轻声道:“您不用担心,就算有什么事也是那些高官权贵的事情,碍不着咱们这些普通百姓什么事。西西年纪别受了惊吓,您先带他下去休息吧,顺便让人熬点安神汤都喝一些。” 谢秀才正想什么,被谢安澜扶着的手却被她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谢秀才会意,点点头叹气道:“也好,西西,来…外公教你写字。” 西西看看谢安澜,乖巧地伸出手任由谢秀才牵着,“嗯,外公。” “谢啸月,你也去。”谢安澜道。 谢啸月听到自己的名字,偏着头看了看谢安澜。再看看朝它招手的西西,还是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将谢等人也打发了下来,林珏方才若有所思地问道:“我,那是一头狼吧?” 谢安澜扯了扯嘴角,道:“不,你看错了,那是狼狗。” “……”你当我眼瘸么? 三人坐了下来,林珏这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御医,常年在太医院当值。最近几个月因为柳贵妃怀孕的关系,整个太医院都是如履薄冰,十几个御医基本上就等于住在太医院里了。好不容易有个轮休的日子出来看看苏梦寒把自己作死了没有,谁知道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不知道啊,我没有在高阳郡王那里听到什么消息。” 谢安澜道:“高阳郡王都能知道消息的话,也就不会有今的事儿了吧?”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人不少,比高阳郡王消息更灵通的人同样不少。这些人可能是真的没收到消息,也又可能是知道消息却选择袖手旁观。毕竟他们身份地位稳固,不管是谁上位当皇帝,他们的地位都不会有变化,不定还能更好。 两人对视一眼,苏梦寒有些疑惑的问道:“怀德郡王真的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要是有能耐鼓动皇帝心腹的羽林营跟他造反,这些年还在柳家面前装什么孙子呢?谢安澜思索着道:“怀德郡王未必有这么大的能耐,但是他爹却未必没有。” “德亲王?”苏梦寒道,侧首去看林珏。林珏皱眉道:“早些年随着父亲一起倒是见过德亲王两次,但是那时候我年纪还,父亲给德亲王看诊也轮不到我上前请脉,不过是给父亲当个跟班罢了。德亲王身体不好,还没活过四十就死了。” 苏梦寒道:“我也见过德亲王,他很少出门,也几乎不怎么参加京城里权贵的聚会。听是当年宫变的时候受了伤。不过,德亲王年轻时候倒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只可惜他生母出生低微,否则最后能够登上皇位的到底是谁也不好。” 林珏瞥了苏梦寒一眼,对上谢安澜看过来的眼神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苏梦寒的话。 谢安澜有些头痛,其实现在考虑怀德郡王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现实就摆在他们面前,皇家的羽林营就是哗变了。 叹了口气,谢安澜齐声道:“苏会首,我要出去一趟,这府里……” 苏梦寒会意,点头道:“放心,苏远很快就会带人过来的。如果有意外,我会让人带你父亲和西西离开。” “多谢。” 谢安澜也不啰嗦,将家里托付给苏梦寒以后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两个客人坐在大厅里喝茶,主人却不在了。林珏有些无聊,瞥了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梦寒一眼道:“你跟这位无衣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对…这位无衣公子跟这个陆府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谢无衣明显对这府邸很熟悉,府里的丫头甚至姐都认识他,但是府里的老太爷陆离的岳父却不认识他。虽然不认识,但是那丫头了一句什么之后谢老爷的神色立刻就变了,而且很信任谢无衣,明他其实也是认识…至少是知道谢无衣的。 苏梦寒微微挑眉,“你猜。” 林珏无语,苦苦思索了良久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见到陆夫人?” 苏梦寒淡笑不语,“你猜啊。” “……” 上雍是东陵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城市,而羽林营一共也不过两三万人马,哪怕整个羽林营所有人都跟着哗变了这些人马其实也不足以控制整个京城的。所以街上的守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森严,但是谢安澜也看得出来,这些人马绝对不止两三万,也就是还有羽林营以外的人马。 叛军行动非常迅捷,整个京城大多数地方都十分宁静肃穆,寻常百姓也绝不敢冒犯手持兵器的官兵。只有少数地方有打斗厮杀的声音传来,但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听见了也只敢关紧了门窗将躲进被子底下簌簌发抖。如今京城里除了已经叛变的羽林营,还能有战斗力的就只剩下京畿巡防营,五城兵马司,巡城司以及宫中的大内侍卫了。但是想也知道,皇帝绝对不可能将大内侍卫派出宫来镇压叛变,别人的命哪儿有自己的命重要?于是现在与叛军对抗的就只有京畿巡防营,五城兵马司和巡城司了。可惜根据谢安澜的了解,这三个部门捏在一起也不是羽林营的对手。 街头不远处的打斗声让谢安澜停住了脚步,她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房顶上往下面看去,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在围攻一个黑衣青年男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古塘力挽狂澜的高裴高少将军。 “高将军,兄弟们不想跟你为敌。请你回府去。”带头的一个队长沉声道。 “乱臣贼子!”高裴冷声道,手下却是毫不留情。虽然十几个人围攻,但是对高裴这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来却还不算什么。这些士兵的身手也算是不错,绝大多数人甚至比守卫边关的士兵要厉害得多。只可惜朝廷花了无数的钱粮训练他们养着他们,最后他们却没有替朝廷守护过一寸山河,没有斩杀过一个外敌,反倒是投入了叛乱造反这项没什么前途的事业之中。 那队长脸色一冷,就算他们真的叛乱,但是也不会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乱臣贼子。见动手拿不下高裴,冷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放箭!”周围早有弓箭手将高裴团团围住。事情发生的时候高裴并不在家中,出门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武器,从一开始高裴就被人盯上了,谢安澜此时看到高裴以为他是在这里被人围上的。实际上高裴已经断断续续的厮杀了大半个时辰了。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高裴用的是随手从叛军手中夺来的雁翎刀。一旦几十个弓箭手齐发,高裴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突如其来的破空声传来,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空中传来,“看我的暴雨梨花钉!” 所有人立刻戒备的闪开,虽然不知道暴雨梨花钉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条长鞭破空而至缠住了高裴用力一拉,高裴顺势一跃而上同时手中的雁翎刀挥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谢安澜也跟着甩出了一把暗器,目前情况不明谢安澜出门前还是认真准备过一番的。 高裴落到房顶上,两人都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高裴很快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身手利落,但是竟然没什么内力也不会轻功。当下也不多,直接抓住谢安澜的肩头拎着她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当真是报应! 被高裴抓着肩膀上房穿墙毫不停留的时候谢安澜心中忍不住叹息道。不久前她还拎着别人跳楼翻墙呢。其实虽然她不会轻功,但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房子都不会有多高,上房翻墙这种事情真的难不住她,高裴实在是没有必要拎着她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被人拎着确实是比自己跑要省力一些,除了不太舒服以及心理创伤。 不知蹿过了多少个街道巷子,追兵的声音终于渐渐地听不见了,两人在一处寂静无人的院子一脚停了下来。终于被高裴放开的谢安澜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两步,“高将军,其实我自己能走。” 高裴点头,“嗯,太慢。” 谢安澜无语,高裴看着他问道:“无衣公子这个时候怎么还出门?” 谢安澜道:“高将军不是也在外面么?我要去一趟承府,高将军是要回家?” 高裴摇摇头,“家里不会有事,我要进宫。”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现在宫里才不会有事吧,那么多大内侍卫驻守着,就算是叛军一时半刻也只怕也别想攻破宫门。” 高裴微微蹙眉,“便是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还是要入宫见驾。” 谢安澜想想也对,道:“既然如此,咱们两不耽误,在下先走一步。” 高裴问道:“你去承府是为了陆大人?你现在去只怕是晚了,叛军一开始就将承府围得水泄不通,你进不去。” 谢安澜皱眉看着她,高裴摇头道:“你不用担心,对方虽然铤而走险起兵作乱,但是胜算显然不大。所以,只要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暂时是不会动朝中官员的。这些…不定最后都要成为与朝廷谈判的筹码。” 谢安澜却半点也放心不下,对方或许不会动别的朝廷命官,但是陆离却未必。谁让这货格外的欠抽呢。轻叹了口气,谢安澜道:“多谢高将军,不过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对了,高将军,陛下信任你么?” “什么意思?”高裴一愣,不解地道。 谢安澜道:“若是陛下不够信任你,你觉得,陛下现在会放你进宫么?”让你堵我,我也堵你! 高裴默然,皇帝信任高家么?当然是信任的。但是,皇帝有信任到足以将身家性命都教到他手上么?高裴却不敢回答。如果皇帝真的对高家没有丝毫的疑虑,就不会将正当盛年战功赫赫的高裴召回京城来闲置这么久了。年轻的高裴比已经年过五十的定远侯更有潜力,皇帝不过是怕再出现一个睿王罢了。当年睿王上战场的年纪也跟高裴差不多,不过几年时间就已经雄踞西北,皇帝甚至不敢去削他的兵权。 见高裴神色微黯,谢安澜不觉有些愧疚,她真的没想挑拨人家君臣关系。 “那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谢安澜连忙道:“不过高将军你还是心一点吧,宫门那边叛军肯定比承府更多,万一进不去你再想退可就难了。” 高裴点点头道:“多谢无衣公子提醒,既然如此,公子保重。” 其实他们都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危险无比,却都依然选择了义无反顾。谢安澜只是为了陆离,高裴却是为了君臣之义。 两人分别之后,谢安澜继续朝着承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将遇见过得兵马都暗暗记载了心里。她猜的果然不错,这次叛乱的绝对不止是羽林营,如今这皇城中的兵马至少也有五六万之多。情况…十分的严峻啊。 承府外面,手持兵器的士兵将整个承府围得水泄不通。又是大白,即便是谢安澜想了半也没想到能够从哪儿进入承府。在承府外面蹲了将近一个下午,最后谢安澜才乔装改扮混进了给被困在承府里面的人送水送饭的人里面,才混了进去。 大堂里,曾大人无比烦躁地走了走来,快要将地板磨出一个洞来了。陆离坐在一边端着早已经冷了的茶水沉默不语。曾大人忍不住扭头看他,“少雍啊,你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陆离抬头,神色有些古怪地道:“大人你…问我?” “不然呢?” 陆离道:“我怎么会知道要怎么办?下官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有心杀贼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曾大人差点想要一头撞在大堂里的柱子上,“得也对,本官听海临百里胤武双全啊,当初陛下怎么就没将百里长安分到承府来呢?” 百里胤武双全?曾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现在嫌弃他了,之前将他使唤的团团转的时候是怎么的? 少雍啊,你不愧是今科探花,就是精明能干啊。将事情交给你,本官就没有不放心的。 被曾大人烦的不行,陆离撑着额头无奈地道:“大人,你不用担心。暂时咱们应该好不会有事。” “那什么时候会有事?”曾大人问道。 陆离道:“新皇登基的时候,一朝子一朝臣,大人你明白的。” 这么一,曾大人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就凭羽林营那万把人就想要造反?这是那个脑子有坑的人的主意?找死也没有这样找的吧?”羽林营在上雍皇城里确实是所向披靡,但是再厉害也就那几个人。京城外面还驻扎着京畿巡防营的大部分兵马,还有镇守雍州的兵马虽然隔得远了一些,但是快马加鞭两三内赶到绝对不是问题。那可是十几万兵马。再往后雍州附近镇守的兵马,时间长一点也能赶到。到时候勤王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不定都能淹死这些人。 陆离道:“哦,忘了。如果最后真的要完了,我们可能也会有危险。那位脑子有坑的可能会想要跟咱们同归于尽。” “怀德郡王?”曾大人试探着问道。 陆离思索着道:“应该是吧?这京城里脑子有坑的人也没有几个。” 曾大人有些郁闷,“本官一直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啊。”在承府和陛下眼皮子底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看都是深藏不露的角色,怎么就脑子有坑了呢?陆离想了想道:“大人你可以当他是深藏不露,也可以当他是胆怕死。”而且,哪里不漏了?至少对东方靖来怀德郡王都快要漏光了好吧?陆离有些怀疑,这次的事情不准都有东方靖的手笔,现在京城打乱,不是正合适东方靖浑水摸鱼吗?不过这只是陆离自己的略带恶意的猜测,未必准确就是了。 “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动御林军叛乱的。是不是整个神武军都不可靠了?”曾大人沉闷地道。 陆离沉默,他也没有想明白,有些事情显然不是靠想就能想出来的。 “吃饭了!”门外有人毫不客气的叫了一声。几个伙夫打扮的人拎着饭菜进来,陆离抬眼看过去,目光落到最后一个人身上却是一怔。 那人微微抬头对他挑眉一笑。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五十九章 金牌的作用(二更) 放下了饭菜,谢安澜便跟着一起来的人出去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被人给送出去,而是被留在了承府里替代已经被赶出去了的承府原本的厨子仆役。未免承府人太多难以管制,承府绝大部分衙役仆役都被赶了出去换了地方集体关押。目前还能够自由活动的也只剩下曾大人陆离等极少数几个承府的重要官员了。当然,他们的自有活动范围只限于承府大堂以及和大堂相连接的后堂。 如此也能看出对方在人手方面的捉襟见肘。承府外面确实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但是里面却只是在重要的地方布置了人手,整个承府里空空荡荡的与往日的热闹繁忙截然不同。 大堂里,陆离正坐在一边专心用膳。看的旁边食不知味的曾大人连连叹气,年轻人就是好啊,万事不愁。 陆离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向快要将自己烧出一个窟窿的眼神,“大人,该用膳了。” “吃不下啊。”曾大人叹气道,“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陛下” 陆离淡定地道:“陛下现在肯定比你我安全得多。” 曾大人摇摇头,愣了半晌也只得承认,“得也是。” 陆离他们不会有事,但是人心难测谁知道哪个疯子突然一时兴起就把他们给砍了呢?陛下在宫中有那么多大内侍卫保护者,自然比他们安全得多。长叹了口气,曾大人也坐了下来,吃饭! 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灰扑扑的人影飞快的散了进来。曾大人长大了嘴望着跟前的人,谢安澜对他灿然一笑,抬手示意他别话。曾大人坚定的点点头,闭上了嘴。陆离起身拉着谢安澜往内堂走去,曾大人下意识的要跟上去却被陆离看了一眼,“大人,你还没用膳。” 曾大人摸摸鼻子挥挥手示意两人快走,本大人替你们看门。 进了内堂,陆离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安澜确定她没有再受伤才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呢?” “这次真不怪我。”陆离无辜地道。 谢安澜无语,她也没怪他呀。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脑残。谁知道怀德郡王突然就脑残起兵造反了呢?区区几万兵马就打算起兵造反,正是想得出来。就算真让他运气爆棚宰了昭平帝又怎么样?回头随便来个什么勤王的将军就能将他当成反贼给砍了。 陆离拉着谢安澜走到一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现在自然不能指望还有什么好茶了,只有冷水。谢安澜也不在意,在承府外面顿了一下午,她不仅没吃饭还没喝水呢。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谢安澜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只能等着了。” “等?”谢安澜有些怪异地看着他,“曾大人可以等,你确定你也要等着?怀德郡王肯定恨你入骨,你就不怕他先把你给杀了?” 陆离也略有些无奈,摊手道:“手里没人没权,夫人我现在除了等着还能怎么办?”这也算是另一类的一钱难倒英雄汉的真实写照。任是陆四少计谋滔,手里没权没人听他的也是白费。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你不是有一块金牌么?” 陆离摸摸下巴道:“我很怀疑这块金牌现在在京城里到底能调动几个人,或者这玩意到底是宝贝还是个祸害。” 谢安澜沉吟,“总有一些人是能够调动的吧?” 陆离认真想了想道:“嗯,御史台那几位老先生,国子监那些学生和先生八成是没问题。但是,他们有什么用?” 谢安澜想了想那几位颤颤巍巍的老先生和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酸书生,也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陆离见她一脸牙疼的表情,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呢。我觉得怀德郡王应该没那么恨我,前些日子我明明还给他指点过迷津,他应该谢我才对。”就算死了至少也做了个明白鬼。 谢安澜盯着他半晌不语,陆离连忙抬手发誓,“这次真的与我无关,我就算真的能掐会算也算不到他能起兵造反啊。我原本以为他的手能伸进飞羽营就已经顶了。谁知道他竟然还能” 谢安澜叹气,“皇帝陛下手下最精锐的两个营都投敌了,他怎么没跟人在睡梦里了结了啊。”这皇帝心已经大到一定的程度,无为而治这个词到他这儿其实早就只剩下无为了,那个治早被丢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吧?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神武军叛乱,大概确实是有陛下这些年疏于朝政的原因。”昭平帝命太好了,年纪轻轻登上皇位,一众原本应该跟他勾心斗的兄弟死了个干净。这位偏偏还没有什么雄才大略,根本想要一统下四方来服的强大野心。于是专宠着贵妃和柳家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朝中有臣治国,边关有武将震慑诸国,竟然也这么太太平平的过了二十多年。若不是东方靖这些王爷羽翼渐丰渐渐让昭平帝有了防备,不定昭平帝从一开始都不会去查怀德郡王。 一句话,昭平帝不是没能力,也不是没脑子,而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养废了。等到发现后院有失火之虞,已经来不及了。 “先不管这个,家里怎么样了?”陆离问道。 谢安澜道:“苏会首在家里,他会照顾父亲和西西的。” 陆离点头,苏梦寒的能力自然是可以相信的。不过,“这里不宜久留,你先出去再。” 谢安澜皱眉,陆离将手中的金牌令箭塞在了她手里道:“我刚才想起来了,金牌令箭还对一个人有用。” “嗯?” “高裴。”陆离道,“高家军虽然远在边关,但是定远侯的护兵战力也不比飞羽营差,都是从高家军退下来的。而且,高裴肯定能够召集到更多的兵马。谢安澜打断了他的话,“高裴进宫了。” 陆离摇头,“他进不去,这种时候皇帝不会将他留在身边的。” “为什么?”谢安澜皱眉,虽然她也跟高裴过这种话,但是其实调笑的成分居多。高裴是东陵名将,有他在宫中坐镇,叛军想要攻陷皇宫也没那么容易。 陆离道:“高家从来没有插手过大内安全这一块,你可知道是为何?” 谢安澜想了想,“皇帝在防着他们?” 陆离点头,“高家手握重兵,若是再让他们知道了大内布防皇帝陛下只怕是真的要睡不着觉了。只有这个时候能进宫的,才是陛下真正信任的人。” 谢安澜点点头,不过就神武军叛乱这件事来,皇帝陛下的眼光有待商榷。 谢安澜握住了令牌点头道:“好吧,我去找高裴,但是你” 陆离道:“我也不会在承府待很久的。” “你” 陆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不用担心,没有把握我不会冒险。就算别的不行,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安澜想了想之前几次的事情,虽然他们都觉得陆离在冒险但是最后陆离确实都全身而退了。 “我相信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怎敢让夫人失望?”陆离淡淡笑道。 谢安澜靠近他耳边,低声道:“陆离,你要是死了就别怪我带着你的财产另觅他人了。我是绝对不会替你守孝的。” 陆离眼底暗光一闪,看着谢安澜的眼神越发温柔,“夫人放心,为夫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那是最好。”谢安澜盈盈一笑,飞快地在他唇边落下了一个吻,飞身闪出了内堂。 承府衙门进去困难,出去却还算容易。只是出了承府却已经暗了下来,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仿佛死一般的沉寂。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的打斗声以及宫城的方向灯火通明,大半个京城都陷入了黑暗中。现在时间还早,但是街上除了巡逻的叛军,一个人也没有。 黑暗对谢安澜来却是最有利的条件,谢安澜依然穿着那身灰扑扑的伙夫衣衫,完美的融入了黑暗中。 来到定远侯府,谢安澜蹲在定远侯府旁边的一个府邸的房顶上,清楚地看到定远侯府外面驻守的兵马竟然比承府外面还多。叛军对高配的防备和重视展露无遗。同时谢安澜也清楚地看到,定远侯府同样是戒备森严。整个府邸笼罩在夜色中,谢安澜只是蹲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其中暗藏的杀机。 谢安澜有些头痛,这防备要进去还要完全不惊动人,实在是有些麻烦啊 沉吟了片刻,谢安澜悄悄绕到了定远侯府防备最薄弱的一个地方。靠着围墙的一棵大树上一个弓箭手藏在树上。虽然薄弱,但是却十分隐秘,若不是谢安澜心谨慎,只怕也要倒霉。潜到接近那弓箭手的地方,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又心的扫了一眼附近的人,才心翼翼的继续接近。 “别动。”大树上的树叶微微一动,谢安澜已经从墙头落到了树上,同时将一柄匕首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先是一愣,立刻就长嘴想要呼叫。 谢安澜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不怕死的,百忙之中将手里的金牌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这边轻微的响动却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岗哨,有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安澜一手捏住那人的脖子,一手锁住了那人想要乱抓引起动乱的手,哑着嗓子粗声道:“没事,滑了一下。”她并不是要骗过这些人,只是需要拖延一下时间免得引起骚乱惹得外面的叛军注意罢了。 话这句话,便飞快地在那人耳边低声道:“我不是叛军,我找高少将军,告诉他我叫谢无衣他自然知道。”完又将金牌从那人嘴里抽了回来,借着昏暗的月光,在他面前晃了晃,还不忘往人家衣服上蹭了蹭。 那人原本就是高家军的士兵,能成为定远侯府的府兵自然都是经过特意选择的。看清了谢安澜手中的令牌,这才点了点头示意谢安澜放开他。 那边的岗哨果然已经发现不对,立刻一挥手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谢安澜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点了下头从树上滑了下去。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章 可怕的局面 高裴接到属下的禀告匆匆赶到大厅看到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的谢安澜也是一愣,道:“你当真去了承府?”只看他身上的衣服,就明白他是怎么进去的了。谢安澜挑眉淡笑道:“看来高少将军是没有进宫了?” 高裴有些无奈地苦笑,跟在高裴后面进来的高胖看清楚眼前的人倒是一愣,胖乎乎的手指指着谢安澜险些叫出声来,“你…怎么在这儿?” 谢安澜心中暗道:“我才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抬头去看高裴:这傻子在这儿干什么? 高裴伸手拍拍弟弟硕大的脑袋,道:“他总是要长大的。” 谢安澜顿时悟了,高胖倒是一脸的茫然不解,看看他哥又看看谢安澜顿时感觉到世人皆才我独自蠢萌的孤独与苍凉。 高裴抬手请谢安澜坐下,一边道:“无衣公子深夜前来,应当不是为了来探望我们的吧?”谢安澜叹了口气,取出金牌令箭抛给了高裴。高裴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验明真伪,道:“听陛下的金牌令箭还在陆大人手里,竟然是真的。”双手将令牌奉还,看着谢安澜问道:“那么,无衣公子和陆大人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少雍如今身陷承府,不得自由哪里还能有什么打算?至于在下,除了跑个腿也没什么事情能做了,如今还要看高将军有什么打算。”高裴深深地看了谢安啦一眼,并没有出言反驳她的话。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旁边的高齐有些坐不住了,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道:“大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只要将那些叛军统统杀光就好了嘛。”这可是明晃晃的军功啊。高胖有些浮想联翩,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军功长什么样子呢。如果自己能够大显身手平息叛乱,陛下一定会封一个官儿给他。然后他就可以…… 看着高胖一脸虚幻又猥琐的表情,谢安澜扭头去看高裴。这真是你弟弟? 只见高少将军忍不住抬手抵着胃部,神色不善地盯着高胖,显然也不太受得住高胖如此**的表情。终于忍无可忍,高裴抬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拍,桌上的盘子里一颗干枣跳了出来弹上了高胖的脑门。 谢安澜眼睛一亮。 好厉害的功夫! “哎哟,谁打我!”高胖捂着被红枣弹红了一片的脑门跳了起来怒吼道。高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高胖顿时明了。委委屈屈地道:“大哥,你打我干什么?” 高裴懒得理他,扭头跟谢安澜话,“之前高某虽然没有进宫,不过在城中暗地里查探了一圈,如今京城里的叛军大约有六万人左右,其中两万是羽林营。其余人马都是羽林营发难的时候抢先夺去了城门,从西城门冲进来的。基本上都是镇守雍州的兵马。” 谢安澜蹙眉道:“好几万兵马摸到了京城脚下,驻守在附近的京畿巡防有和神武军为什么没有禀告?难不成…神武军当真全部叛乱了?” 高裴摇头道:“即便是掌管神武军的最高统领镇国大将军也不太可能让整个神武军都跟着他叛乱。神武军中很多人都是将门之后,一人出事,满门牵连。绝不会轻易跟着人叛变的。就是羽林营,也并没有全部跟着叛乱。不过那些反对的人,只怕不是被关起来就是被杀了。无衣公子可知道,神武军的主帅是谁?” 谢安澜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高裴摇摇头道:“神武军的主帅名叫袁龙,是当今子的亲舅舅。” 谢安澜惊讶,“外戚?似乎没听过。” 高胖一脸鄙视,“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啊?真是孤陋寡闻!” 谢安澜眯眼,若不是高裴在场她一定要给这个胖子一个教训。高裴道:“无衣公子到京城不久不知道并不奇怪。主要还是这位镇国大将军太过低调了。” 谢安澜点点头,因为昭平帝宫中没有皇太后,她到现在才知道昭平帝的外祖家原来是姓袁的。由此可见这个外戚家族到底是多么的低调了。高裴轻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袁家想要这么低调。而是,二十多年前的宫变,袁家的人除了袁老将军,都死光了。你,袁老将军还会造自己的亲外甥,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的反么?”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话高胖就得意洋洋地道:“怎么不会?不定那老头儿觉得自己家因为外甥要断子绝孙,心中不忿,积怨成恨,然后…。”然后还没话,就被高裴警告的视线给堵了回去。 谢安澜摸着下巴道:“我觉得…高胖得有点道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神武军最高主帅的首肯,怎么可能办得到?又怎么可能不被皇帝怀疑,除非那个人是皇帝绝对信任的人。 高裴不语,道理他当然能明白,但是这么严重的罪名没有切实的证据是绝对不能扣在袁龙那样一个为了皇帝几乎牺牲了整个家族,还是皇帝亲舅舅的人身上的。 “这位神武军主帅现在在哪儿?”谢安澜问道。 高裴看了谢安澜一眼,道:“不知道,这位袁老将军平时非常的低调,除了朝会很少与朝中权贵来往。这或许也是陛下能够放心他的原因。羽林营动手太突然,直接就封锁了前往皇宫的所有道路。当时袁老将军并不在宫中,袁老将军本身武艺并不算出众,而且年事已高,所以他应该没有进宫。现在,若不是被控制了就是躲起来,或者……”真的叛变了。 谢安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看来这次的麻烦真的很大啊,高将军打算怎么办?” 高裴道:“原本我打算试试今晚能不能潜入宫中见一见陛下,不过既然谢公子手里有金牌令箭,这倒是可以省了。” “哦?”谢安澜饶有兴致地看着高裴。高裴道:“这场叛乱来得太突然,只怕许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愿意支持怀德郡王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不过如今上雍皇城中叛军兵力占上方,我们也无可奈何。就只能尽快找到镇守雍州的驻军举兵勤王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但是我们不知道那些兵马到底哪些可信那些不可信啊。” 高裴道;“这个倒是无妨,能够镇守在雍州的将领身份都不会寻常,这些人我多少了解一些,交给我来办吧。” 谢安澜也觉得只能这样,她跟军中的人实在是不熟啊,就算是她手里握着金牌令箭一时半刻只怕也找不到门路,人家更是未必会理睬她。另一方面,领兵打仗绝对不是她的强项,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高裴来做比较合适。谢安澜抬手将手中的令牌抛了出去,高裴接在手里一愣,看着谢安澜没有话。 谢安澜道:“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叛军,这块牌子也没多大用处。如果连高将军都无法信任,那只能是皇帝陛下活该倒霉了。大不了我想办法救了陆离就远走高飞呗。” 高裴冷峻的容颜上不由露出一丝淡笑,却还是叮嘱道:“这些话,无衣公子以后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他能听得出来谢无衣对皇帝毫无敬意,别人自然也能够听得出来。若是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将来又是一桩祸事。 谢安澜拱手表示多谢提醒。 高裴收起金牌道:“亮之前我就出发,高齐,母亲和阿绫就交给你照顾了额。” “啊?”突然被委以重任,高胖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家大哥。高裴皱眉,“啊什么?我和父亲不在家,你不保护母亲和阿绫还有谁能保护?” 高胖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拍着自己的胸膛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娘和阿绫。谁敢来咱们家找事儿,本少爷打得他屁滚尿流!”高裴忍不住头疼,这货到底像谁?扭头对谢安澜道:“无衣公子,舍弟劳烦你费神。” 谢安澜笑容可掬的看了高胖一眼,点头道:“高将军尽管放心便是。” 旁边的高胖突然觉得后脊一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送走了高裴,高胖倒是显得更加精神百倍了。谢安澜有些好笑地看着摩拳擦掌仿佛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所向披靡的高胖叹气,高胖浑然不觉,“无衣公子,咱们现在干什么?”谢无衣抽了抽嘴角,抬手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睡觉啊。三更都过了还不睡觉干什么?” 高胖有些失望,“啊?俗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您这也太没追求了。我们要拯救整个京城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谢安澜满脸真诚地看着他,“早点睡,少做点梦。您这样…出的去大门么?” 高胖顿时蔫了,平生第一百次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长得这样胖。这次的事情过后,一定要努力变成一个消瘦精干的美男子!高胖在心中暗暗握拳道。 无精打采地朝着谢安澜挥挥手道:“哦,那我回去睡了,你随便找个客房休息吧,我叫丫头带你过去。” 谢安澜见他如此,倒是有些内疚。拍拍他的肩膀道:“发生了这种事情,高夫人和阿绫两个女眷心中一定也很是不安。你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好她们的安全不要让他们担惊受怕,知道么?读书人,一屋不扫何以扫下,同样的道理,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又怎么拯救整个京城的百姓?你大哥将家里托付给你,是他对你的信任,不要辜负了。” 高胖素来是个纯良的好孩子,听了谢安澜的话立刻又活力十足起来,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阿绫和我娘的!”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行,那你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情叫人到陆宅找我。” “陆宅?”高胖有些不解,谢安澜十分自然地道:“嗯,就是今科探花陆离家,你不是认识他夫人么。就这样,我走了啊。”根本不给高胖问话的机会,谢安澜直接闪出了大厅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谢安澜回到陆宅的时候已经是四更了,她刚一落入院子里就被从隐蔽处闪过来几个黑衣人稳住了。谢安澜淡定地挥挥手,“苏远哥,好久不见。” 苏远一愣,他身为苏梦寒身边最信任的心腹自然知道谢无衣的真实身份。但是看着谢安澜这一身怪异的大半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点头道:“无衣公子。” 谢安澜问道:“今家里没有什么事儿吧?” 苏远摇摇头,道:“倒是到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外面街上不让人行走,不能自由出入罢了。”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是光明正大走正门进了陆家的,“我们公子替谢公子担心了一整,谢公子平安回来就好,在下去请公子?”谢安澜看看色,摆了摆手道:“算了,既然没什么事那就明再。你家公子身体不好就别去打扰他了,我也回房休息一会儿。”今这一真的是有点累啊。 苏远点头应是,挥手让旁边的人都退下。谢安澜满意地瞟了一眼院中的防守,虽然跟高家是没法比,但是流云会的人也不算差,一看就知道都是身手不弱的高手。 谢安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外面色已经微凉。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床位,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也不等丫头过来伺候,谢安澜直接梳洗了一番便出门往大厅去了。走进大厅的时候,苏梦寒和林珏竟然也已经起来了。林珏看她的目光有些诡异,苏梦寒倒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听你昨晚四更过了才回来?看来昨很忙啊。” 谢安澜耸耸肩走到一边坐下,也懒得端架子,懒洋洋地歪到了椅子里。 苏梦寒挑眉看着她,“看来昨你真的很累。” 谢安澜翻了白眼道:“无论是谁整个京城的乱跑还在承府外面蹲了一个下午都会很累的。” 林珏看看这两个信口废话的人,忍不住揉着眉心道:“陆…谢公子,现在京城的局势怎么样了?” 谢安澜有些诧异地看向苏梦寒,“苏会首不知道么?” 苏梦寒道:“现在整个京城除了街上的叛军,就跟一座空城差不多,你觉得我能知道些什么?”真正收集情报的人多半不会是什么高手,传递情报的也有各自的渠道。叛军如今这般作为,不知道掐断了多少人传递情报的路子。 谢安澜叹气道:“根据估计,如今城中叛军足足有六万多人,守军不足六千人,而且在昨最开始的哗变中应该已经死去了一大部分。现在剩下的残兵败将,若是没有被俘虏,大概就是都躲起来了。另外…神武军四营,很可能大部分都投靠了叛军了。” 苏梦寒若有所思,“神武军主帅有什么问题?” 知道神武军主帅是谁的林珏惊愕的睁大了眼睛。谢安澜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猜测。否则,好几万兵马是怎么通过神武军的封锁悄无声息的潜到上雍附近的。那是几万人,不是几个人。” 苏梦寒默然,好一会儿方才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地嘲弄与讽刺。如果不提这场叛乱可能造成的损失和百姓伤亡,只袁龙背叛了昭平帝这件事,确实是值得苏梦寒幸灾祸好几年了。 等到苏梦寒笑够了,方才抬起头来问道:“既然如此,陆兄怎么?” 谢安澜道:“他只让我去找高裴,高裴昨晚就已经出城找援兵去了。至于别的事情,他在承府出不来,也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陆离自然不希望谢安澜参合到这些兵荒马乱的事情中去。虽然谢安澜身手不弱,但是军中叛乱这种事情与寻常的切磋打斗是完全不同的。刀剑无眼,乱军之中再高强的武功也不能保证你能够全身而退。不定要了你命的就只是一个平时你一只手能捏死一打的寻常兵。 不过既然身在局中,那就是谁也逃不掉的。躲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办法。 林珏倒是有些高兴,“只要高将军带回了救兵,一切就可迎刃而解了。” 苏梦寒却没有她那么观,摇摇头道:“未必。” 林珏道:“怎么?” 苏梦寒道:“你可记得上雍皇城的城楼有多高,有多坚固。叛军人数确实是不算多,但是如果他们放弃外城退守内城,想要坚持一段日子还是不难的。再若是他们干脆来个鱼死网破…只怕整个上雍都要血流成河了。” 林珏呆愣了半晌方才道:“他们这到底是图什么啊?” 谢安澜悠闲地道:“我活不了,也要拉你们陪葬呗。” 林珏无语,“这是什么想法。” 谢安澜道:“大部分脑子有病的都是这么想的。” 苏梦寒道:“他们怎么想的现在倒是不重要了。我觉得现在更麻烦的事情是…如果叛军真的要坚守京城的话,京城的百姓可能要受不了了。” 两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苏梦寒,苏梦寒道:“我觉得他们是故意的。六万人马想要坚守偌大的上雍根本不可能。还不如一开始就退守内城,集中兵力不定能够直接将宫门打开。这些百姓被关在家里一两没问题,时间久了吃什么喝什么?一旦饿极了,到时候叛军再突然撤进内城…上雍皇城中外城至少有三十万百姓,这三十万人中哪怕只有一半被饿肚子,一旦这些饿疯了的人被放出来十几万人突然乱起来也够得上一次军队叛乱的了。” 听了苏梦寒的话,谢安澜和林珏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还有。”苏梦寒继续道,“我不相信这几万偷袭的兵马都是带齐了粮草的,他们的粮草从哪儿出?” 林珏提醒道:“上雍有三个皇家粮仓。里面的粮食足够这六万兵马吃好几年了。” 苏梦寒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未必。” “怎么?”谢安澜也好奇地问道。 苏梦寒道:“皇家粮仓真正的储藏粮食的地方是在地下的粮窖里,那都是经过特殊建造的地窖,四周墙壁包括地面坚硬程度堪比城墙,防水防火。一旦发生意外,只要启动地窖门口的石门,根本没有钥匙可以从外面开启。就算是硬要从外面破坏,找最娴熟的石匠壮力只怕也要一个多月才能破开。” “这么厉害?” 苏梦寒笑道:“据那石门重达千斤,入口狭根本容不下许多人同时动手。而且据传闻,那样的石门根本不止一道,所以就算挖开了最外面的大门,后面有可能依然还是一模一样的石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宫变,三个粮仓同时被关闭,最后据花了将近半年世间才将三个粮仓全部打开。那半年时间里,京城所需的粮食全部是从外地运送而来,粮价飞涨,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林珏平时不怎么关心这些,此时听到苏梦寒起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如果叛军从粮仓里抢不到粮食,他们就只能去抢普通百姓的粮食了。”林珏道,“神武军许多将领都是经历过二十年前的叛乱的,他们不可能想不到这些才是。” 苏梦寒轻哼一声道:“想到了又能如何?只怕他们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更何况…虽然地窖里的粮食他们得不到,但是如果去得快的话,对面的仓库里的应该也还有不少平时调度需要的粮食。也足够他们用上十半个月了。我就怕皇帝陛下……”苏梦寒笑了笑,没有再下去。林珏和谢安澜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如果昭平帝想要绝了叛军的后路,很有可能会让人直接将粮仓里的粮食给烧,或者是直接投毒让粮食无法食用。 大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良久林珏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无话可。 题外话 二更下午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一章 得罪谁不能得罪大夫 谢安澜神色淡定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看向苏梦寒道:“苏会首,你有什么打算?” 苏梦寒不解,“在下不明白无衣公子的意思,在下无权无势不过随波逐流罢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偏着头看着他笑道:“苏会首若是什么都不想做,方才是可怜在下和林太医孤陋寡闻,给我们讲故事么?” 苏梦寒无奈地苦笑道:“好吧,流云会的命脉虽然不在京城,但是却也有不少产业的。 在下既然人在京城,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手底下的产业付之东流吧。” 谢安澜也不着急,洗耳恭听苏梦寒的打算。 苏梦寒道:“高将军此去,就算是顺利带着大军回来至少也是明后的事情了。想要攻破上雍皇城,不是在下看轻高将军,实在是上雍皇城太过坚固,堪称是易守难攻。想要在一两内攻破只怕机会不是很大。” 谢安澜点头,表示赞同苏梦寒的看法。 苏梦寒道:“事实上,上雍皇城自从建立以来,从来就没有过被从外部打破的经历。所以,咱们少不得需要在里面给高少将军一些支持了。” 谢安澜点头,“京城里原本的守军基本上已经溃散不堪大用。皇帝陛下绝对不会放大内侍卫出宫迎敌的,那么苏会首是打算用各权贵府中的府兵?”苏梦寒点头道:“现在只能如此,京城权贵多如牛毛,每个府邸的府兵看上去不多,但是仔细算算其实当真也不算数。不然你以为为何这些叛军现在只是围着高家却不敢进去?一旦高家的府兵反抗,必定有效忠皇帝的有样学样,到时候就足够他们头痛的了。另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借兵。” 谢安澜扬眉,思索了片刻猛然抬头沉声道:“灵武寺!” 苏梦寒点头道:“没错,灵武寺和别的寺庙不一样。灵武寺有僧众三千,其中武僧就有八百。”这实力,只怕就是亲王府也是比不了的。但是这些武僧到底能不能上战场就有点不太好了。毕竟人家都是出家人啊。 谢安澜耸耸肩道:“既然苏会首觉得可行,那咱们就来商量一下吧。如今出入都不方便,想要进入内城更是麻烦,真的想要联络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苏梦寒点头道:“确实是有些麻烦,无衣公子若是放心,西西和谢伯父就交给我的人照顾吧。流云会虽然实力不济,但是在京城里藏下一个老人一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谢安澜举起茶杯为敬,“谢过苏会首了。” 作为一个喜欢干净利落的人,谢安澜是绝对不愿意带着一个累赘的。但是同样作为一个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谢安澜是知道一个医术绝佳的大夫是多么重要的。所以即便是再怎么累赘,谢安澜和苏梦寒还是死拖活拖的将林珏拖回了内城。不得不庆幸,作为曾经上雍皇城里名气最大的纨绔公子,这两位对上雍的熟悉程度不是谢安澜能比的。也不得不庆幸,皇城内城的城门没有外城那么高。不然大白的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去爬城楼,跟找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带着林珏直接回了他在内城的府邸,因为母亲和妻子孩子都不在家,林珏也不怎么回来这府里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下人守着。他们悄悄潜入,府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回来了。因为这附近住着的都是一些不怎么起眼的官儿,这一带的兵马并不多,巡查也不森严,林珏府门外的大街上除了街头站着几个士兵,根本看不见叛军的影子。 放开了林珏,苏梦寒坐在椅子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前未免惊动叛军,他忍了一路。这会儿终于没人了便再也忍不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林珏连连叹气,道:“你先坐下休息,我去给你配点药。”幸好林家世杏林世家,否则这时节上哪儿去找开着门的药铺啊。 完便转身往药房而去,谢安澜看看苏梦寒确定他没事,便道,“咱们分头行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苏梦寒点头道:“千万心。” 谢安澜扬眉一笑道:“放心好了,这点人我还不放在眼里。”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没有累赘。”比如林珏,再比如陆四! 苏梦寒笑道:“这个…你应该跟林祈安啊。” 谢安澜想了想,还是坚定的拒绝道:“还是算了。” “这是为何?”苏梦寒不解。 谢安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得罪谁也别得罪大夫,不定你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他们了。特别是像你这种经常需要他们的人。”不一个不心下错针开错药什么,就算是他抓药的时候随手多给你抓了一把黄连,你也受不了啊。 苏梦寒十分受教,“言之有理,多谢指点。” 谢安澜挥挥手,飘然而去。 此时的宫中同样的不平静,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经过了一的发酵大家似乎才刚刚回过神来。昨刚刚听到羽林营叛变的消息的时候几乎整个宫里的人都傻了,除非暴跳如雷的昭平帝。于是也没有顾上害怕什么的,当时宫中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出门。今一觉醒来,似乎那种害怕忐忑不安的感觉才慢了一步地到来了。皇后的凤仪宫里,一群嫔妃们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堆议论纷纷。美丽的容颜上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恐惧。 棠儿独自一人靠在椅子里,慢悠悠地搅着手中的帕子。她在宫中人缘仿佛不错,但是若真有谁跟她特别亲近的也没有。有些好奇的看着妃子们各有不同的神色,棠儿的目光慢慢落到了坐在一边轻咬着唇角的王美人的身上。因为有了身孕,虽然身份只是个的美人,但是有皇后护着王美人如今的日子过得着实不差。虽然昭平帝因为顾忌柳贵妃的心情没有给王美人晋封,但是她的一应待遇却都是按照昭仪来的。她以后甚至还会更好,她还年轻才十几岁,比起人老珠黄而且身体不好的柳贵妃,她更有机会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但是现在…神武军叛乱?这儿虽然出身尊贵但是已经家道中落的姑娘还是无措和不安了。隐隐的还有几分不甘心,她明明已经快要一步登了… 察觉到棠儿的目光,王美人抬头看向了她微微一愣。棠儿对她启唇一笑,笑容妩媚动人。 她不久前才收到了理王的命令,要她设法除掉王美人的孩子。 呵呵,那位理王殿下看着是个温尔雅尊贵端方的君子,暗地里却当真是心狠手辣的很啊。一个跟他无冤无仇的女人怀着的一个还没生下来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都容不下。当真以为这东陵的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么? “薛修容,你不怕么?”一个妃子凑过来,低声道。 棠儿挑眉,“怕什么?” 那妃子眼底了声音道:“叛军啊,万一叛军真的攻进了皇宫,那可怎么办呢?我听,二十多年前也发生过一次怕乱,那一次,死了好多好多人啊。咱们现在宫中的姐妹,都是那次宫变之后才进宫来的呢。” 棠儿浑不在意地笑道:“别担心,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在呢。”真到了那时候,那些人首先要抓的也是那三位巨头,到时候她就可以趁机脱身出宫去了…找陆离算账! 那妃子还想要什么,内殿传来内侍尖锐的声音,“皇后娘娘到!” 皇后今特意穿着一身庄重的凤袍,看上去高贵雍容果真有母仪下之风。 众人连忙起身,齐声拜道:“恭迎皇后娘娘。” 皇后走到主位上坐下,点点头道:“都起身吧,这两外面乱的很,你们就不必过来请安了。都在自己的宫里待着吧。”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年纪不的嫔妃笑道:“咱们在宫里也是担心害怕,还不如大家坐在一起话安心一些。” 皇后淡然道:“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几个乱臣贼子罢了。想来用不了多时间就能够将这些叛贼全部斩杀,你们也莫要胡思乱想给陛下添乱。” “是,谨遵娘娘教诲。”众人齐声道。 皇后又看向薛棠儿问道:“薛修容,昨儿陛下去了你永春宫,可有什么吩咐?” 棠儿摇头,垂眸轻声道:“娘娘恕罪,陛下昨晚确实是去了永春宫,不过只是坐了片刻是解除臣妾禁足,就走了。” “嗯?”皇后皱眉,不解地看着她。这种事情皇帝何须亲自跑一趟直接派个人去传旨就可以了。更何况薛棠儿禁足是为了安抚柳贵妃,这才过了几就放了,岂不是打柳贵妃的脸么? 棠儿道:“陛下这两外面乱的很,臣妾独自一人留在永春宫总是不妥,还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侍候才是做臣妾的本分。” 闻言,皇后看向棠儿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慎重。这整个后宫除了凤台殿自然就数皇后的凤仪宫禁卫最森严了,陛下这样吩咐…是担心薛修容的安全?若是如此…这个女子在陛下心中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分量么?虽然比不上柳贵妃,但是要知道这些年皇帝几乎从未将任何一个妃子看在眼里过。几乎可以算是柳贵妃罚就罚,杀就杀。这个薛棠儿,不会是第二个柳贵妃吧?这个女人可是比柳贵妃聪明的多。 顶着皇后端详地目光,棠儿眼眸微垂一派温顺恭谦的模样,眼底却布满了淡淡的嘲讽之意。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二章 疯狂的人 听了薛棠儿的话,在场的其他人也并非毫不动容。但是现在,叛军带给她们的忧虑明显的大过了薛棠儿受宠给她们带来的威胁。毕竟,她们这些人从未得宠过,自然也就谈不上如何失宠了。因为昭平帝这些年都专宠柳贵妃一人,后宫中反倒是没有了那么多的勾心斗角。独守空房的后宫女子们倒是隐隐的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皇后神色淡然地看着薛棠儿,点点头道:“既然陛下这样丰富,薛修容和王美人就都留在凤仪宫吧。其他人都回去,好好在自己宫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走。若是真的害怕也可以跟自己关系好的人搭个伴儿。” 皇后既然这么,众嫔妃自然只能听命。纷纷起身朝皇后行礼告退,只有薛棠儿和王美人留了下来。王美人年轻尚轻,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平时还有皇后这个姨母护着也没有受过什么苦。这会儿看着薛棠儿的眼神里就已经多了几分敌意。薛棠儿勾唇浅浅一笑并不在意。 皇后看着薛棠儿道:“我年纪大了,你们两个却还年轻。既然都在凤仪宫里也就正好做个伴。薛修容,王美人比你还一些,如今又有了身子,你就多照顾一些吧。” 薛棠儿微微一福,恭敬地道:“娘娘尽管放心便是,臣妾一定好好照顾王美人和她腹中的皇子。”东方靖想要王美人的孩子的命,可惜却还有人想要这孩子活着。瞥了一眼正自以为隐晦的打量自己的王美人,薛棠儿心中暗笑,真是个真而有野心的丫头。她以为皇后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么?若是真让她平安生下了皇子,这个皇子是谁的还不好呢,就是她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还要两。不好好想象自己的处境,倒是有功夫琢磨她了。 另一边的凤台殿,同样不平静。柳贵妃有些焦躁地撑着跟她的体型比起来显得有些太大的肚子,有些憔悴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起来她如今也才六个多月将近七个月,但是肚子却大的有些诡异,连太医都怀疑柳贵妃这次怀的是不是双胎。但是太医院十几个御医轮番诊脉,无论如何也没有查出柳贵妃有怀着双胎的迹象。于是只能归咎于孩子补得太多了而柳贵妃本身却又太过瘦弱了。 “娘娘,您别急,不会有事的了。”银叶心翼翼的安抚道。 柳贵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脸色苍白。 “是,不会有事的。”柳贵妃喃喃道:“陛下呢?陛下去哪儿了?!”柳贵妃突然有些慌乱了起来,着急地叫道。 银叶连忙道:“陛下在御书房里处理事情呢,奴婢这就让人去请。”柳贵妃其中有一个孩子就是在二十多年前的宫变中没了的,如今正巧怀着孕有发生了叛乱,心中不安也是正常的。柳贵妃一把拉住要起身的大宫女摇头道:“不行!不能去打扰陛下!本宫没事…本宫没事!” 看着柳贵妃神思不属的模样,银叶有些不安。娘娘这个模样实在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娘娘?真的没事么?” 柳贵妃勉强定了定神道:“没事,这个时候陛下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要去打扰他了。本宫休息一会儿就好。” 银叶只得点点头道:“是,奴婢让人去问问,陛下若是午膳时有空,或许可以来看看娘娘。” 柳贵妃犹豫了一下,但是心中的惊慌又实在是难以压抑,只得点了点头。银叶扶着她回到榻上躺好,又拉来一条薄被替她盖上方才脚步轻缓的走了出去。躺在榻上的柳贵妃却无法成眠,只要一闭上眼睛无数纷乱的事情就从她脑海中闪过。那些纷乱的血腥的,兵荒马乱一般的场景仿佛都带着血色一般。她还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在喧闹嘈杂的声音中刺得她脑子里疼痛欲裂,柳贵妃忍不住呻吟出声。 “不要…好痛…” 空荡荡的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床榻上的柳贵妃在薄被之下颤抖着声音仿佛呜咽。 谢安澜离开林府之后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今的内城里并不如昨以及外城那么安静。毕竟这里住着的人跟外面那些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并不一样。这里住着许多达官显贵,其中还有不少世代武勋之家出身,脾气性情绝不如寻常百姓温驯不,他们手里就算是没有训练有素的府兵,至少也是有一些练家子的护院的。因此,叛军不得不分出更多的人手来防备这些人,但是即使如此依然还是一样有人不买账的。谢安澜蹲在一处人家拐角的屋檐下,好奇的看着闹哄哄的大门口出现的人才发现自己竟然蹲在了高阳郡王府的门口。 高阳郡王身后跟着一群手持兵器的亲兵,神色不善地看着眼前挡在他面前的叛军的一个校尉冷声道:“给本王统统滚开!” 那校尉并不想让,只是沉声道:“王爷,请你回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高阳郡王怒极反笑,“不客气?本王都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对本王不客气。有本事,你一刀劈了本王啊。” 校尉脸色也不太好看,高阳郡王是当朝郡王,所有的宗室王爷们都要称他一声堂兄。即便是现在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也不是他一个的校尉就能够随意动手杀了的,“请王爷不要为难我们。”校尉沉声道。 “逆臣贼子!”高阳郡王毫不客气地道:“本王的郡主被你们吓得重病在床,本王现在要去找太医!你们统统给本王滚滚滚!” 这些人自然不能让了,高阳郡王冷哼一声一挥手,身后的亲兵立刻涌了上来。守着高阳王府的叛军们也是一惊,立刻围了过来双方对峙起来。 “高阳王爷,火气何必这么大?”一个声音从叛军身后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街边含笑看着高阳郡王。高阳郡王斜了他一眼,“你是哪根葱啊?”那人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道:“在下忝为怀德郡王麾下幕僚,王爷想请高阳郡王前往王府一聚。” 高阳郡王冷哼一声,“看来他是不放心本王啊。正好本王也想要见见他,顺便问问他到底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最后这句话得有些咬牙切齿,高阳郡王真的觉得怀德郡王是脑子出了毛病。皇位这玩意儿谁不想要?但是高阳郡王从来没想过造反。一来他清楚自己的实力,而来作为上一次宫变的受害者之一,他清楚这样的事情对东陵皇室的影响。上一次宫变,原本枝繁叶茂的东陵皇室险些凋零殆尽。这才时隔二十年,再来一次不用等到有人造反了,他们自己就能把东方家的下给玩没了。若是真能成功也就罢了,但是在高阳郡王看来,怀德郡王这是自己找死。 那人有些不悦地道:“王爷请慎言。” 高阳郡王轻哼了一声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是道:“本王的郡主病了,让人去请太医!” “这时候太医都在宫中。”那人道。 “那就请大夫!”高阳郡王没好气地道。 那人只得点点头,对高阳郡王比出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吩咐那校尉,“派个大夫进府去给郡主看病。” “是。” 看着高阳郡王跟着人离去,谢安澜也悄无声息的翻身离开了高阳郡王府。虽然对宗室这些王爷们都没什么好感,但是谢安澜必须承认就凭高阳郡王方才的态度,这些王爷里面高阳郡王也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苏梦寒才选了他呢?不过,高阳郡王被带去了怀德郡王府,苏梦寒想要找他的计划似乎就要破产了啊。想到此处,谢安澜摇了摇头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柳家门外也守着不少士兵,听昨儿傍晚柳家的几个嚣张惯了的公子哥儿带着人想要冲出去,被守着大门的叛军恨恨地揍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回去了,柳家的人也都老实了不少。或许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买柳家的帐的,甚至有时候就算搬出皇帝陛下也不好使啊。 谢安澜从后院潜入柳家,只从护卫的部署就能看得出来柳家跟高家的不一样。高家的院子犹如一个铁桶,如果是白的话就算是谢安澜想要潜入进去也要费不少事儿。但是柳家却不一样,柳家怕死的人应该不少,所以大部分的护卫都是守着各个主子的院子。如此一来,总体防御自然就要漏出不的窟窿。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高家的护卫和柳家的护卫专业能力不一样。 谢安澜觉得自己应该赞美一下柳家护卫的无能,让她毫不费力的摸到了柳浮云的住处。可惜…柳浮云不在!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谢安澜略感失望的耸了耸肩,在出去找人和留下等待之间选择了后者。 柳浮云有些疲惫地拖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腿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对于自己的亲人柳浮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该胆的时候他们胆大包,该放手一搏的时候他们偏偏又胆如鼠。或者,是因为他们觉得不值得。京城里那么多权贵,凭什么要柳家豁出性命去跟叛军周旋,那可是好几万的叛军。一个不心将整个柳家灭了都没问题。 柳家的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仗着柳家的名头享的时候谁都不甘人后。一旦需要他们做什么了,就谁也不肯动弹了。凭什么是我?凭什么不是他?别人都没做,我们为什么要做? 甚至还有人柳家跟怀德郡王关系很好,就算怀德郡王上位应该也不会对柳家如何。 呵呵,如果怀德郡王真的篡位成功,柳家就是他最大的污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柳家,连罪名都是现成的。柳贵妃迷惑皇帝,红颜祸国。柳家满门都是佞臣奸邪,人人得而诛之。 挥退了身后跟着的下人,柳浮云推门走进了房间。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袖底一支暗器已经朝着里间射了过去。 里间的桌边正坐着一个人,听到风声连忙侧首避开了暗器笑道:“浮云公子,出手太狠了吧?” 柳浮云一愣,看到暗器蹭的一声钉到了不远处的书柜上。 “谢…无衣公子?”柳浮云道。 谢安澜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贸然来访,还请见谅。” 柳浮云摇了摇头,朝着谢安澜走了过来,“无衣公子怎么会来此?” 谢安澜看看柳浮云明显有些不便的腿,皱眉道:“浮云公子的伤应当好好养着,实在不该这么早下地行走。” 柳浮云道;“多谢关心,我心里有数。” 谢安澜耸耸肩,她和柳浮云虽然勉强算的患难之交,但是到底双方立场不一样。这些事情自然不便管得太多,如果是换了穆翎的话,她只怕就是直接让人将穆翎绑了也不会任由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当然,得是之前,现在的穆翎…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她这个兄弟了。 “无衣公子所为何来?”柳浮云问道,谢无衣这个时候来访,自然不会单纯只是为了探望他。 谢安澜也不啰嗦,将苏梦寒和她的担忧了一遍。柳浮云神色淡然并不意外,显然苏梦寒想到的事情他同样也想到了。柳浮云问道:“陆大人如今还在承府?”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柳浮云道:“陆大人并非不知变通之人,谢公子不必担心。” “……”这个话有点微妙啊,难不成柳浮云觉得陆离会投敌? 或许是谢安澜的表情太过明显,柳浮云立刻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以陆大人的才智与怀德郡王周旋一二不是问题,暂时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谢安澜不在意的笑了笑,其实就算陆离投敌了她也不意外,因为从头到尾陆离就没有效忠过谁。 “早就听陆大人与苏会首交往甚密,倒是没想到与谢公子也颇有交情。”柳浮云看着她道。谢安澜抬手有些无奈地道:“这不是碰巧赶上了么,若真的让叛军在京城里大开杀戒,对咱们谁都没有好处。浮云公子你是么?” “此言甚是。”柳浮云道,“我明白无衣公子和苏会首的打算,只是柳家…却轮不到在下做主。不过,劳烦给在下一点时间,我会服父亲和叔父的。” 谢安澜笑道:“这是自然,在下自然相信浮云公子的能力。不用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柳浮云淡淡一笑,“多谢。”看了看谢安澜,柳浮云道:“如今内外城封闭,谢公子来往内外城只怕并不方便。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舍下落脚。”顿了一下,柳浮云继续道:“我这院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平时没什么人进出,谢公子可以在那里休息。府上不会有人知道的。” 谢安澜想她有地方歇脚,但是想到林家位置毕竟比较偏僻来回也十分不便,便点头应了下来,“多谢浮云公子。” 柳浮云摇摇头不再话。 想要服柳咸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谢安澜自然也不会等在柳家专门等柳咸做决定,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柳浮云虽然有心相助,无奈他腿上未愈,无论如何谢安澜也不可能拉着他跟自己满京城的跑。就算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万一腿上加重将来柳家十三公子真的成了瘸子,谁负责啊? 柳浮云只得将自己对京城里权贵们的了解都一一告诉了谢安澜,还亲自写了几封信给她以备不时之需。谢安澜手里没有了金牌令箭,就算她去了人家家里人家也未必理她,有了浮云公子的信明情况,总是要方便许多的。 同一时候,怀德郡王府里高阳郡王已经见到了懒洋洋地坐在大堂里的怀德郡王。怀德郡王正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手里端着一杯美酒笑吟吟地看着他,整个大堂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见到高阳郡王进来,怀德郡王挑眉笑道:“高阳王兄,你来了啊。” 高阳郡王盯着他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怀德郡王放肆的大笑起来,“活的不耐烦了?哈哈,这不是宫里那位根本就不想让我活了么?既然我活不了了,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你简直是疯了!”高阳郡王皱眉道。 怀德郡王嗤笑,推开怀里的美女站起身来,道:“高阳王兄,你我活的不耐烦了?你若是我现在让人砍你一刀,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本王最讨厌你们这些人了!一个个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就像是只有你们才是正人君子,本王就是个无能的人一般!呵,本王现在便让你们看看,到底是谁无能!” 高阳郡王盯着他道:“听本王一声劝,别再错下去了。” 怀德郡王冷然道:“高阳王兄,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你不懂么?宫里那个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劣的人罢了!连他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了他,难不成你还想要为他效忠不成?王兄,不如咱们一起?将来这下你我平分如何?” 高阳郡王道:“我没有这个福气,也没有这个本事。” 怀德郡王浑不在意,“王兄休要欺我,镇守雍州和蕲州的守将中多有伯父当年的旧部,王兄只要写一封信给他们……” “我做不到。”高阳郡王垂眸道:“我与父王的旧部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一封信就想要他们听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起兵叛乱,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怀德郡王神色阴冷地盯着他,“这么,王兄是执意要跟我做对了?” 高阳郡王沉默不语,怀德郡王冷笑一声,沉声道:“来人,将他给我带下去关起来!” “是,王爷。”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拉起高阳郡王就往外走去。身后怀德郡王笑道:“王兄,你若是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否则,你就只好希望弟弟我成功了,不然…我兵败日子,就只好拉着你们一起下黄泉了。” 兵败之日,你…们?高阳郡王垂眸,还有谁? 身后,看着高阳郡王被人带出去,坏德郡王使劲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倒了地上,咬牙道:“不识抬举!”身边的美丽女子吓了一跳,心翼翼地上前轻抚着怀德郡王起伏不定的心口道:“王爷息怒,高阳郡王想来是一时之间转不过弯儿来。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帮助王爷成就大业的。” “哦?”怀德郡王挑眉道。 女子柔声笑道:“这是自然,如今整个京城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那些人…总不会真的想要与王爷陪葬吧?这世上…当真又有几个人能宁死不屈呢?” “得也是。”怀德郡王笑道,眼底却带着几分恨意,“就算他们宁死不屈也不要紧,那本王成全他们便是!”怀德郡王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笑容,“现在,本王应该渐渐那个坏了本王大事的人了。来人,去将陆离给本王带过来!” “是,王爷。” 题外话 二更下午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三章 不能更虐了!(二更) 陆离很快被带到了怀德郡王跟前,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陆离,怀德郡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d7fd4b8f他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感觉,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隐藏着自己,整个上雍皇城都是他的了算的感觉,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君临下呢。如今他只是控制了上雍皇城就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有一真的得到了这个下,那将会是何等的畅快啊? 虽然怀德郡王并没有话,但是只看他的表情陆离就能将他心理的想法猜到**分。八成是在为自己这些年的韬光养晦赶到得意,委屈,愤怒以及孤芳自赏之类的。其实陆离很想告诉怀德郡王,他实在是想得太多了,韬光养晦多年,结果昭平帝一个想要对付的宗室不是东方靖不是最有威望的高阳郡王,却反而是他。这不知道他韬得哪门子的光,养的哪门子的晦。不过鉴于目前是怀德郡王占上风,陆离十分名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见陆离沉默,怀德郡王却是越发地得意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陆离道:“今本王已经听了不少人骂本王了,陆大人,你可有什么要的?” 欠骂么?陆离心中暗道,面上却是一派的平静自若,“不知王爷叫下官前来,有何见教?” 怀德郡王轻哼一声道:“陆大人,可还记得前些你跟本王过的话?如今再看看,你觉得…脸疼么?” 陆离神色不变,淡淡道:“王爷觉得,眼下局势已经逆转了么?” “难道不是?”怀德郡王傲然道。 陆离问道:“既然如此,王爷为何还不攻入宫中?” 怀德郡王脸色的笑容微微一僵,神色有些阴冷地盯着陆离。陆离淡然道:“王爷不肯强攻攻城,是因为王爷知道,您手里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控制整个京城。下官这两闲来无事也替王爷算过帐,即便是高裴将军,不…即便是睿王殿下那样的名将出手,想要完全控制住京城的同时攻破皇宫,至少也需要十五万兵马。而且…是十五万堪比神武军的精兵。” 怀德郡王冷冷道:“本王倒是不知道,陆大人竟然还精通兵法。” 陆离淡淡一笑道:“纸上谈兵,王爷可当笑谈。” 见他如此冷静从容,怀德郡王反倒是收敛了怒气坐回了主位上,冷笑道:“哦?那你倒是,本王若是此时强攻皇城,又会如何?” 陆离垂眸淡淡道:“王爷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么?” “陆少雍,你好大的胆子。”怀德郡王冷声道,陆离低头,“下官不敢。” 着不敢的人,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敢的意思。若是按照怀德郡王的本性,陆离此时就该人头落地了。但是不知道为何,怀德郡王竟然生生地忍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陆少雍,你想得太多了!本王用不着强攻皇城,一眼能达到目的!” 陆离沉默了良久,方才轻声道:“王爷是打算直接刺杀陛下么?只怕没那么容易。”其实没什么好猜的,如今的局势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强攻,二是巧取。强攻怀德郡王没那个兵力,巧取就只剩下派高手入宫行刺了,或者…昭平帝身边还有奸细?但是无论是哪样,陆离都不怎么看好。昭平帝在政务上确实是不靠谱,否则也沦落不到如今这个局面。但是对于一个经历过宫变的皇帝来,对于自己的安危他不可能不看重。想要刺杀他,难上加难。 怀德郡王轻哼一声,显然是对陆离的话不以为意,或者是他还藏着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杀手锏不愿让陆离看出来。 打量着陆离,怀德郡王悠然道:“陆少雍,你是个聪明人,本王也是个爱才的人。如果你愿意投靠本王的话,你之前的放肆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陆离垂眸,“王爷抬举了,下官是朝廷的官员,效忠的是整个东陵。” 所以,想要我效忠,有本事你当上皇帝再啊。 “你是真不怕死还是笃定了本王不会杀你?”怀德郡王挑眉问道。 陆离思索了片刻,方才道:“王爷,暂时应该没打算杀我。否则方才也不会跟下官这么多话了。” 坏德郡王的嘴角抽了抽,冷笑一声挥挥手道:“来人,见他带下去,单独关押!” “是,王爷。”两个侍卫进来,走向陆离。陆离也不需要他们押送,自己转身就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神来,看向怀德郡王道:“王爷,下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怀德郡王盯着他道。 陆离问道:“是谁动王爷起兵叛乱的?” 怀德郡王脸色一变,厉声道:“带下去!” “是!”两个侍卫见怀德郡王脸色大变,连忙拉着陆离往外走去。陆离也不挣扎,任由两个人将自己拉了出去。 大厅里,怀德郡王独自一人愤怒地来回走动着。陆少雍得并没有错,匆忙起兵他们准备不足兵力本来就不够,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如果再不动手只怕就轮不到他动手,昭平帝就先要他的命了!如今这样的局面,看似他占了上方,但是怀德郡王自己心中也清楚,如果能够速战速决还好,一旦拖久了…最后败得只能是他。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如果不顺…怀德郡王眼中凶芒毕现。有的是人给他陪葬! 怀德郡王府后院的地牢里,陆离在两个侍卫的押送下走进了昏暗的地牢。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怀德郡王府的地牢,不过地牢里此时已经住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比他先来的。路过一间间简陋的牢房,看着那里面一个个身着朝服为高泉州的权贵们,陆离眼神淡然无波。 这么算起来,怀德郡王倒也不算是完全的无脑,至少时间就挑的很不错。昨出事的时候,早朝刚刚散了没一会儿,那些朝臣们刚从宫里出来打算回家,就直接被人一锅端了。反倒是那些不怎么上早朝的逃过了一劫。于是这牢房里六部尚书俱全,各部各司的首脑也到了个六七成。留在京城的武将,三品以上除了在各自岗位当值的,抱病的,赋闲的,以及高裴那样武功高强的,基本上也到齐了。不过高裴没到倒不是他跑了,而是高裴如今本就赋闲在家镇西将军算是个虚职,他也是偶尔上朝的那一拨,今碰巧没去。 “少雍。”曹老大人和御史台的几个老大人被关在了同一个牢房里,看到陆离被压过来立刻忍不住喊道。 陆离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看着这整个地牢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身为从六品芝麻官的陆大人略有些自卑的被关进了地牢最里面的黑屋。 “少雍,你怎么会被抓来的?”陆离的黑屋就在曹老大人旁边,除了格外的阴暗和狭跟别的牢房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除了地上铺了一些干草什么都没有。这地牢肯定不是特意替他准备的,如果是怀德郡王给他准备的牢房怎么可能还有铺干草,不给浇水就不错了。 陆离走到靠近旁边光线比较亮一点的地方,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大概是运气不好吧。” 曹老大人想起之前陆离去古塘的事情,点了点头只当怀德郡王是在报复陆离之前坏了他的事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旁边另一位大人忍不住问道:“陆大人,外面如何了?” 陆离摇头道:“下官也是直接从承府被带过来的,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不过…一路走来,叛军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城。街上也空空荡荡,不见半个行人。” 众人相顾皆是满脸担忧交集。能做主的有能力差不多都被关进来了。留在外面的不是老的老就是的,要么就是一些占着高位只领俸禄不做事的废材,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离见几个老先生急得都要掉下泪来了,方才悠悠安慰道:“几位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高少将军似乎还在外面,高少将军用兵如神,定能平定叛军化险为夷。”曹老大人摇头道:“高将军虽能,但是高家军远在千里之外,手中无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陆离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见他如此坦然,几位老大人只能谈年轻人不知高地厚了。只是如今这个时候,谁也提不起精神来教育后生晚辈,牢房里只有一阵阵叹息了。 “陆大人?”另一边的牢房里,高阳郡王的声音想起。 陆离这才看见,就在对面牢房隔了两间的位置,高阳郡王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隔着栏杆看向陆离。陆离挑眉,“见过王爷。” 高阳郡王摆摆手,“都是阶下囚,这些虚礼就免了吧。眼下的局势,陆大人怎么看?” 陆离沉默了片刻道:“怀德郡王想要成功,希望渺茫。但是咱们这些人……”同样也是前途渺茫啊。 怀德郡王成功了他们不定有一线生机,怀德郡王失败了他们就是跟朝廷谈判的筹码,畅谈失败…他们就是怀德郡王的陪葬品。 众人显然都明白这个道理,一时间也是沉默。陆离有些奇怪,“王爷怎么会在此?”那几个宗室王爷可是一个都没来,可见怀德郡王还是没有完全丧心病狂的。 高阳郡王道:“他先要本王答应一些事情,本王拒绝了。大概是…恼羞成怒吧。” 陆离靠着牢房的栏杆打量着高阳郡王,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其实…王爷可以答应的。” 高阳郡王淡然道:“本王绝对不会答应,死也不能。” 陆离倒也不多劝,只得道:“那就只能赌一赌,咱们命够不够大了。”高阳郡王果然一点儿都不笨,怀德郡王想要高阳郡王答应什么在场的人只怕都猜得出来。一旦高阳郡王答应了,哪怕是假装答应然后在反水协助朝廷平定了叛乱,那也是后患无穷的。 高阳郡王若有所思地笑道:“苏公子一向盛赞陆大人才智,本王相信咱们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 苏梦寒?陆离心中一堵。青悦肯定会去跟苏梦寒商量对策,他却被关在这狭阴暗的地牢里发呆! 简直不能更虐了!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四章 高小胖是个人才 内城里一处有些空旷的园子中的一处院落里,一群装扮各异的人聚集正聚集在一起低声窃窃私语着。其中一个身形硕大的胖子兴奋的凑到正在屋檐下和苏梦寒话的谢安澜身边,“谢…公子,猜不多都到齐了,你吧,我们怎么干!” 谢安澜扭头,难得的神色惊悚地看着眼前一脸谄笑的高胖,“我…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么一个大胖子,到底是怎么瞒过一众叛军的眼睛跑到这里来得?她都做不到好吗?青狐大神能够全世界的来去自如堪称无影无踪是为什么?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身形纤细窈窕,动作敏捷灵活啊。她要是长成高胖这样,就算送她能够隐身的黑科技也搞不定啊。 高胖嘿嘿一笑,道:“走过来的呗。” 谢安澜一脸不信,高胖一脸“我知道我的是假话,但是你必须当成我得是真话”的真诚表情眼巴巴地望着她。谢安澜抽了抽嘴角,点头道:“算了,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原因,你知道的。” “你歧视我?”高胖捂着心口,一脸的伤心一觉。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如果你的是上战场的话,我是呀。” 高胖想要倒地不起,被身后的人踹了一脚直接趴到柱子上去了。回头看到踹他的人,高胖顿时大怒,“颜锦庭,你怎么在这里?!”来者正是靖安侯府侯爷,颜锦庭。颜锦庭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道:“你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至少本侯能比你多杀几个叛军,你呢?哦…用来当肉盾应该不错,你这个体型,用来挡箭应该也能挡上一阵子吧?” “颜老三!你给本公子等着!” 颜锦庭冷笑,“本侯等着。” 看着针锋相对的这两人,谢安澜忍不住抚额,扭头去看苏梦寒:你确定这样真的没问题? 苏梦寒淡笑道:“这么多年了,这两个谁都没有打死谁,能有什么问题?” 不远处,百里胤走了过来,对着两人拱手笑道:“苏会首,谢公子。” “百里大人。”两人也起身拱手见礼。百里胤不知道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羽林营叛乱的时候他恰巧也是从宫里出来走在街上。不过他身上穿着六品官府,待遇自然就不能跟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员们一样了。险些就被叛军当场给砍了。不过幸好,传中百里公子武双全的传闻还是有点靠谱的,所以百里胤逃过了一劫还顺手将堵住他的那两个叛军给砍了。然后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回家,再也不敢穿着官服在外面招摇了。苏梦寒派人去百里府找他的时候,百里胤也正在谋算着该如何行事。百里家都在海临,如今在京城为官的只有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想要做什么也不能。于是和苏梦寒一拍即合才有了此处的聚会。 如今他们聚会的这处园子本是一处皇家别院,先帝时候赐给了先帝的长姐长公主,长公主早年过世,膝下又没有子女,这别院就被皇家收回一直荒废着。如今他们这大概算是…擅闯皇家别院?这个地方,是浮云公子提供的。这里距离林珏的家不算远,因为附近并没有住着什么大人物,所以叛军对一带的监控十分不严格。毕竟需要人手的地方多了,没必要将多余的兵力布置在这种不重要的地方。这里距离城门又远,也不用担心有人捣乱什么的。此时在园中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在上雍皇城里长大的,对内城的熟悉程度即便是羽林营的叛军只怕也比不上的。又都有一些本事,想要逼开叛军的视线混进这里也不是大多的难事。 当然,要这些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儿听苏梦寒和谢无衣的吩咐,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手里有高阳郡王的令牌,一个有皇帝陛下的金牌令箭——虽然只是拓在纸上的印记。最重要的是,他们中很多人家中的长辈被叛军给扣押了,生死不知。这内城都在叛军的控制之中,只凭他们自己府里的那点守卫还不够给叛军塞牙的。只能联合起来不定还能有一战之力。 百里胤摇头道:“这次若不是有苏会首和谢公子,我等只怕还关在家中束手无策。若是什么长安能够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苏梦寒道了声多谢,其他人也纷纷聚了过来,除了极少数这些人大都是出生将门的。那些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公子,没有几个有能力突破叛军的封锁而不被发现的,“百里公子的不错,两位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一个年轻人朗声道。 苏梦寒和谢安澜对视一眼,苏梦寒闷咳了两声才道:“多谢诸位,如今上雍皇城落入叛军之手,就算是援军到了想要攻破皇城只怕也需要一些时日。若是最后…叛军失败只怕会与上雍皇城同归于尽,因此,我等此番作为,不仅是忠君报国,也是为了自救。” 众人脸色都是一边,互相对视了几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谢安澜开口道:“至于各位家中的老大人,我们也查清楚了。他们如今都在怀德郡王府,全部被关在怀德郡王府的地牢。诸位应当明白,眼下的局势叛军想要最后获胜几乎没有可能,他将老大人们扣押在府中,其用意不言而喻。” 高胖道:“这还用么,就是为了拿来威胁援军和朝廷呗。威胁不成就拉着他们一起死吧,倒也是轰轰…”高胖还没话,就被旁边的人狠狠地一胳膊顶在了肚子上。众人怒目而视:感情你家没人被抓,就可以风凉话啊! 高胖这才后知后觉到众人阴测测地目光,缩了缩脖子十分没骨气的想要躲到颜锦庭的身后。只是颜锦庭本就身形修长消瘦,哪里挡得住他那庞大的身体?更何况…他们关系很好么?颜锦庭嫌弃地往旁边让了两步,将高胖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高胖呆立当场,十分委屈又无助:他做错了什么? 谢安澜觉得有些心累,有这个一个弟弟高少将军不知道每会有几次觉得生无可恋? 抬手拍了拍吸引了众人注意,谢安澜轻咳一声道:“所以,请各位务必尽力,也务必要心。” 众人纷纷应是。 很快领取了各自的任务众人就纷纷告辞离去,最后也只剩下百里胤,高胖和颜锦庭还在了。颜锦庭是来凑热闹的,他虽然是侯爷,但是靖安侯府是颜老夫人了算。颜老夫人自然不会同意儿子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他是偷偷溜出来的,正好碰到了高胖于是两人互相嫌弃着结伴而来。 人少了就不用在院子里站着了,一行五人进了房间,虽然是一个空置了许久的别院,但是道理是皇家别院还是有人定期打扫的,房间里也还算干净只有家具上又薄薄的灰尘,大家各自找个东西擦一擦好歹有个能做的地方。 百里胤看向苏梦寒和谢安澜道:“如此行事,两位可有把握?须知道,这些人都是上雍各家的精英子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苏梦寒淡然道:“百里大人多虑了,来的都是功勋世家将门之后,上战场有什么危险他们不会不知道。更何况,他们是为了报国也是为了自救,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怪出主意的人吧?若是如此理不清的人,我们不会去找,对方也不会来。” 怕死还上什么战场? 百里胤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京城所有的权贵世家,加起来的战力应当也有两三万人。但是有一些人我们不能去惊动,还有一些不跟不愿冒险。特别是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他们的实力最强但是却根本不会参与这些。因为无论谁登基做皇帝,他们的地位都不会变。所以,咱们目前能够动用的人手只怕…不会超过五千人。” 谢安澜偏着头,笑容可掬地道:“百里大人,五千人…对于本身就只有几万人的敌军来,已经很多了。” 百里胤看着谢安澜若有所思,“谢公子怎么?” 谢安澜也不挑剔,直接在桌面上一边比划着一边道:“叛军如今在外城布兵两万,内城四万。外城面积本就是内城的三倍不止,所以…外城的不妨其实是漏洞百出的。各付的护卫基本上都是土生土长的上雍本地人,他们对京城的环境十分熟悉。不需要他们跟叛军正面相抗衡。只要…兵分几路,甚至是十几路四处找麻烦,给叛军来个遍地开花,他们自然会自乱阵脚。而区区两万人想要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围杀他们,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胖和颜锦庭眼睛都是一亮,他俩都是将门之后自然明白谢安澜所的这些。高胖摩拳擦掌,恨不得直接将手举到谢安澜鼻子底下了。一双眯眯眼里硬是挤出了无比强烈的光芒:我我我! 谢安澜好笑的一巴掌将他拍开,“别闹。” 百里胤道:“问题是,绝大部分人现在都在内城,他们怎么出去?” 谢安澜摇头道:“他们出不去,一个两个的高手或许能混出去,几千人除非硬闯否则无论如何也是出不去的。” 颜锦庭眼珠子一转道:“你的意思是,去外城再召集人手?” 谢安澜道:“只能如此,虽然高官权贵们大都住在内城,但是外城也并非没有人手。” 苏梦寒挑眉道:“外城多豪富,还有…武馆,镖局,以及……” “灵武寺。”百里胤接口道。灵武寺有八百武僧,各个都是高手,虽然…可能没什么经验。毕竟灵武寺在上雍皇城地位特殊,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会随意在灵武寺里闹事的。 谢安澜点点头道:“那些豪商,让他们为国敬重可能有点困难,但是若是保护自己的财产想来就没有问题了。至于武馆镖局这些…只怕需要许给他们一些好处才行了。” 众人齐齐看向百里胤,这儿只有他一个在朝为官的。颜锦庭虽然是个侯爷,但是他那是勋爵,不是实职,没啥用。 百里胤无奈苦笑,“各位…在下只是个御前侍讲。” 对哦。众人扭头,百里胤摸摸鼻子道:“虽然我不行,现在宫里肯定也联系不上了。但是总还是有人能行的。只要有极为地位极高的人承诺事后为他们向陛下请功,就没问题了。”这世道身份地位悬殊极大,底层的人想要往上面爬的多得是。君不见许多人只是为了一个秀才举人的名头就耗尽半生心血。所以,对于有些人来,这次叛乱可能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胖一拍桌子,道:“那行,回头叫我大哥向陛下上书就是了。我大哥不行还有我爹!” 颜锦庭有些傲然地道:“靖安侯府也可以。”靖安侯府是没什么实权,不过向皇帝送一个请功的折子还是没问题的。 百里胤摸着下巴看看众人道:“百里家也可以试试。”百里家如今是没什么人在朝为官,但是百里家的声望在整个东陵都是排名前列的。特别是在读书人中间,只要百里家的家主公开尚书,大多数的官都会给个面子的。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够了。” 百里胤问道:“谁去呢?” 苏梦寒和谢安澜对视一眼,苏梦寒道:“还是我去吧,内城的事情就有劳无衣公子和百里公子了。” 谢安澜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也好。”在内城,少不了需要柳浮云相助,苏梦寒想必不愿意姑跟柳浮云打交道。而且,苏梦寒武功比她好,去外城也方便。 “谢公子!”高胖有些着急地道,“我!还有我!” 谢安澜抚额,“胖啊,就算苏公子真的会飞遁地,他也不可能带着你飞遁地的。” 高胖不爽,“谁要他带啊?本公子知道怎么去外城,捷径!” 颜锦庭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该不会真的挖了一条地道去外城吧?我以为当年你爹险些打断你的腿你就消停了。” 高胖高傲地道:“你懂什么?本公子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办不到的。” 见旁边三人好奇,颜锦庭冷笑着指着高胖道:“他时候想要偷跑去外面玩儿,家里大人不让,他就突发奇想打算在自己的房间里挖个直通外城的地道。刚把自己房间的石板掀了就被发现了,被定远侯打得半个月都爬不起来。” 三人惊异地望着高胖,谢安澜心中暗叹:这就是传中的熊孩子啊。 高胖得意的道:“我家离城门那么远,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啊。本公子早就换地方了好么。我跟你们离南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暗渠,原本是为了排放城里的污水准备的。但是…嘿嘿,南城这边地势高,靠近城门那块儿也没什么人,当年不知道是那个傻缺建的暗渠,里面干干净净的。本公子费了点劲儿悄悄给他扩大了一点点。然后…你们知道的哈。” 这胖子居然还是个人才,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 百里胤道:“我们记错的话,南城外是一条内城河。” 高胖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内城河的水流的又不快?直接从水里能游到甘露山下。” 颜锦庭侧首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能游到甘露山下,而不是直接沉到水底去?” “……”颜老三真的是太讨厌了! 苏梦寒想了想,道:“既然高公子觉得有把握,那就一起去也无妨。顺便劳烦公子提在下带几个人过去。至于在下…身体不适,就不陪各位走暗渠了。”不用猜也知道地下的暗渠是个什么情况,高胖当年为了出城玩耍也是挺拼的了。苏梦寒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力消瘦这样的竭尽,还不如直接翻城楼安全一点。 被夸奖了的高胖十分高兴,傲然道:“当然没问题。”还斜睨了颜锦庭一眼,“有本事你别去!” “哼!” 放任两个朋友在一边大眼瞪眼,三个大人继续讨论,“外城的事情交给我无妨,内城就要辛苦两位了。那些世家公子多半桀骜,两位……” 谢安澜道:“放心吧,这些公子哥儿听话最好,不听话就先揍到他们听话了再。” 旁边颜锦庭想起上次再谢无衣手里惨败的结局,忍不住抖了抖。 苏梦寒不由得一笑,道:“有无衣在,我确实是多虑了。如果还有问题的话,不妨去找找浮云公子和理王。柳家虽然不济事,但是柳浮云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至于理王,他还算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个关头犯糊涂的。”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苏梦寒这才起身对高胖和颜锦庭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一起走。高胖扭头看看谢安澜,谢安澜对他挑眉一笑,高胖立刻也咧嘴笑了笑,屁颠颠的跟了上去。房间里只剩下谢安澜和百里胤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实在是他们真的不熟啊。 还是百里胤淡淡笑道:“在下也先告辞了,内城里那些官就交给在下吧,别的就要劳烦无衣公子了。回头还是在此处汇合?” 谢安澜点头道:“百里公子,一切心。” “多谢。”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上午停电了一会儿,还以为要挪到下午才能更新了幸好不到十一点电就来了欧耶!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五章 深夜惨剧 (二更) 以高胖的身形,想要爬过那虽然不长但是也绝对不短的暗渠,再游过内城河一直到甘露山脚下,绝对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紫yu阁 别的不,那庞大的身形潜入水中不引起水面震动让城上和附近巡逻的叛军注意就是一见难事。前提还是必须是他没有一入水就直接沉下去。幸好苏梦寒早早的就考虑倒了这一点,跟着高胖的几个人中有苏远哥这样的高手,剩下的几个也差不太远。选择的也是黑了之后再下水。但是即便是如此,将高胖拖到甘露山脚下爬上岸几个精通水性的高手也累得不轻了。 高胖更是躺在地上半怕不去来。自从他满十四岁以后家里就不在禁止他虽是去外城玩儿了。所以他其实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用过这个特殊通道了啊。 险些被憋死在里面! 一道白银悄无声息地落到不远处,正想要嘲笑高胖的颜锦庭眼角余光扫到立刻警惕的转过身来,“什么人?” “是公子。”苏远沉声道。 苏梦寒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众人挑眉道:“看来确实是很辛苦啊。” 高胖忍不住抬起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苏梦寒倒是懒得计较孩子的脾气,抬头看了看色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休息够了咱们就上山。哦,我替你们准备了一些吃的,有谁要?” 苏公子真是心细如发,细致周到。 众人感动的想要流泪,从内城到外城这短短的一段路他们跟高胖子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早知道还不如跟苏公子一起冒险直接从城楼边上走呢。 吃过了东西补充体力,又休息了一会儿众人才起身往甘露山上爬去。未免引起叛军注意,他们摒弃了平坦的大路,直接抹黑从后山爬上去。一路上苏梦寒偶尔看看吭哧吭哧爬的气喘吁吁的高胖,眼底倒是多了几分赞许之色。虽然这胖子又胖又二,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到底是高家的孩子,跟一半的纨绔子弟还是不一样的。也难怪谢安澜虽然好像很嫌弃这胖子,但是其实对这胖子比对大多数人都要好得多了。 一行人终于爬到了半山上的灵武寺外面,远远地就看到灵武寺外面也围了不少的叛军。不过跟别处不同的是,距离叛军不远的地方,还站着许多握着棍子的僧人。双方相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对峙着。叛军将灵武寺团团围住,而那些武僧则在灵武寺的外面又加了一层防护。只不过一个防的是里面的人,一个防的是外面的人。 苏梦寒想了想,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高胖睁大了眼睛,“你一个人进去?那咱们还爬上山来干什么?” 苏梦寒低声道:“那么多人,你们轻功不行进不去。” 苏远了然的点点头道:“公子,我们制造一些动静引开叛军的注意,你趁机潜入进去。” 苏梦寒拍拍苏远的肩膀表示赞同他的意见。 几个人笑声商量了几句,还是悄悄转移到了灵武寺后园的位置,然后才分别闪开。不一会儿,后山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声音,守在后门的叛军和武僧都立刻警惕起来,不过那些武僧并没有动作。他们的任务是阻止这些人进入灵武寺,外面就算有什么他们也不用理会。 很快,就听到林子里有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奔跑。 “去看看!” “是!”两个叛军领命而去,片刻后林子里传来打斗和呼救的声音,门口的叛军立刻发现不对,沉声道:“快走!去看看!” 一群人立刻冲向了树林,门外的武僧也被林子里传来有些凄厉的叫声尽到了,纷纷往那边看去。没人注意到一个人影飞快地在墙角边一闪而过飞身跃墙而入落进了院子里。 后山山坡上,听到一声仿佛鸟鸣的声音。趴在草窝里的苏远低声对身边的人道:“公子进去了,我们先走。别真被人逮到了就麻烦了。” 旁边颜锦庭问道:“他怎么出来?” 苏远道:“只要能进去,出来就容易多了。”进去不能引起叛军的注意,但是出来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实在不行强闯出来都没问题。苏远道:“我们先下山找个地方歇息,明还有重要的事情。” “……”高胖暗暗磨牙,感觉自己被人坑了。爷拖着这百来斤的肉爬上山来容易么? 苏梦寒漫步走在灵武寺的院子里,大多数的武僧都守在灵武寺外面,寺里面反倒是没什么管。或许是因为灵武寺除了各种珍贵佛家经典,并没有什么足以令人垂涎的宝物,所以灵武寺的方丈也不担心叛军会进来投什么东西吧。 苏梦寒熟门熟路的避开寺中巡查的僧人,直接进了寺中方丈的禅房。此时夜深人静,禅房里却还有平缓的敲击木鱼的声音传来,显然方丈大师还没有休息。 “不知何方贵客?何不入内一叙?”门里,木鱼声停了下来,传来一个有些苍老却平和的声音。 苏梦寒也不意外,抬手推来了禅房的门,“净惠大师,打扰了。” 一个满脸皱纹仿佛已经年过花甲的大师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平和睿智的光芒。看了苏梦寒片刻方才道:“原来是商大公子,请坐吧。” 苏梦寒道:“如今世上已无商羽,只有苏梦寒。” 谢安澜与百里胤办完了手里的事情之后也已经是将近午夜了。两人这才告别各自回去休息,谢安澜原本打算在园子里随便对付一夜便罢了,无奈这园子里既不能生火煮饭也没有干粮可以饱腹。再加上还有事情要跟柳浮云商量,少不得只能再次去柳家蹭饭了。 这两的上雍皇城格外的宁静,到了夜里更是如此,就连往日不到子时绝不熄灯的皇宫仿佛都沉寂了下来。不过这样的安静对他们来并不算什么事,谢安澜身形灵巧地在一座座府邸之间跳跃攀爬着,半点没有惊动下面的守夜的叛军。 正踩过一家人屋顶的时候,谢安澜不由得听到里面传来嘈杂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这大半夜的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如今是踩在了谁家的屋檐下,便俯下身轻轻移开了脚下的半片瓦的缝隙。从缝隙里往下望去,就看到房间里布置的十分雅致但是却带着几分婉约柔顺之意,显然她这是踩上了人家姑娘的绣楼。再往旁边看去,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丫头,丫头额头上鲜血淋漓,眼睛睁地大大的无声的望着屋顶死不瞑目。 再往里面,一个穿着校尉服饰的中年男子正压着一个姑娘行禽兽之事。那姑娘无助的挣扎痛哭着,却引得那人更加放肆的狂笑。门口处还有两个叛军守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也是哈哈笑着,还不忘评头论足,看得津津有味。 谢安澜眼眸一冷,乱军过处,发生这种事情本就是可以预料的。这个时代的军队能做到秋毫无犯的可是少之又少。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在他眼前发生,还是让谢安澜心中立刻升起了冰冷的杀意。 谢安澜悄无声息地从另一边滑落到了地上,然后才绕到了门口。那两个叛军的注意力都在屋子里的人身上,看得正入神自然不会注意到门外的情形。谢安澜平息走到了门口,握在手中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了其中一个的后脊。另一个人见同伴突然失声,立刻转身过来却已经被已经被冰冷的匕首吻上了脖子。血光乍现,谢安澜身后扶住睁大眼睛要往门里倒去的叛军,将他放倒在门边。 “救命啊!呜呜…爹!哥哥!救命啊…呜呜…” 啪! 那男子正在兴起,不耐烦的一个耳光甩在了那少女脸上,“叫什么叫?你以为你爹,你哥哥敢过来么?还不如乖乖的伺候大……”男子猛地睁大了眼睛,一滴滴温热的献血从他胸口滴落到少女的脸上。少女惊恐地望着他心口突然刺出来的刀尖,以及他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 少女张大了嘴想要叫,但是却又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怕自己忍不住,她还一口咬在了自己的纤细的手指上。 “你…”谢安澜想要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少女却突然回过神来,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身上衣衫凌乱,因为已经入睡只穿着中衣,中衣几乎已经被扯成了碎步。她却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转身抓起旁边桌上的烛台狠狠地朝着那地上的男子砸了过去。一下一下,她本是个豆蔻少女,从养在闺中力气并不大,却硬生生将那原本还剩下一口气的男子的脸砸的血肉模糊,片刻后便断气了。 看着已经被自己砸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少女愣了愣这才慌张的扔掉了手中的烛台。爬到躺在旁边的丫头跟前,搂着那丫头的尸体无声的流着泪。 谢安澜看着眼前这有些眼熟的少女只觉得心中堵得慌,突然想起来她确实是见过这姑娘。之前在高阳王府的时候,和阿绫是一起的。好像叫做林嫣,太常寺少卿的女儿。当时这些姑娘看到她还掐酸了两句,她倒是没有生气,只觉得这些姑娘真好笑也挺有趣的。没想到,这个之前还在因为别人比自己漂亮就不高兴的姑娘,竟然就遇到了这样悲惨的事情。 轻叹了一口气,谢安澜走到一边去过床边的薄薄的丝被披在了林嫣的身上。 林嫣身子一颤,抓紧了身上的丝被不停地往后缩。望着谢安澜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谢安澜蹲下身来看着她,轻声道:“别怕,人已经死了。你亲手杀的,你已经为自己洗清了耻辱,明白么?” 林嫣浓密微卷的睫毛颤了颤,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忍不住又开始发抖。谢安澜定定地望着她,道:“你要记住,你已经替自己抱过仇了。伤害过你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很快就会连灰都找不到一点。所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么。”谢安澜并不想给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女灌输她杀了人这个观念,尤其是这个人其实是她杀的。胸口那一刀下去,就算林嫣不动手那个人很快也会死的。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林嫣绝对活不下去,因为她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死意。 这个时代,礼教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苛。但是…一个被人玷污了的少女,是极少能有活路的。不仅仅是礼教和家人的微闭,有些十分开明的家人并不在乎自己的女儿遭到了不幸,依然愿意接纳她甚至养她一辈子,但是这些女子最后还是死了。是世人的目光和言论,更是她们自己逼死了自己。 谢安澜柔声道:“别怕,你替自己报了仇就又是干干净净的人了。你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谁。这世上,谁也没有资格伤害你,好好活下去,要比那些伤害你的人活的更好,才不枉你来到这世上一遭知道么?”大理寺少卿的府邸,女儿被闯入绣楼的叛军强暴了,整个绣楼却除了一个丫头半个人影也没有。谢安澜没有多问,却也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嫣愣愣地望着谢安澜,“我,我能么?” 谢安澜道:“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不要轻易放弃,再多的磨难都会过去的,或许有一你会发现,这些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一脚踢开你将来的路或许会更加宽广。” 也不知道林嫣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是看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多了几分亮光,谢安澜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你好好收拾一下,我将这些尸体处理了。我…” 林嫣坐在地上,依然抱着丫头的尸体点头道,“我知道,你要走了。谢谢你。” 谢安澜笑了笑,俯身提起地上的尸体走到门外。将三具尸体堆在一起往伤口倒了一些药粉,不过片刻一股浓烈的恶臭腾起,三具尸体便化成了血水。谢安澜打算将这些血水清理掉,身后却听到林嫣道:“你快走吧,这些我来清理。” 谢安澜回头看向她,林嫣道:“不早了,公子快走吧。” 确实是不早了,谢安澜只得点点头,“保重。” “你…你叫什么名字?”林嫣问道。 “谢无衣。” 题外话 咳咳,抱歉完了哈,因为后面一段剧情有点卡,写到一半我后悔了。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按照计划写。因为林嫣也算是以后一个有些分量的角色吧,改了的话会很麻烦。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六章 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看到那黑衣少年的身形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门外,林嫣低头看看自己怀中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丫头,再看看凌乱而空荡荡的房间,眼泪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zi幽阁眼泪落在了丫头的脸上,她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查,却查的满手血迹,让那丫头的脸变得更脏了。她呆了呆,搂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香儿…呜呜,香儿…” 几前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姐,还会因为爹娘更加疼爱兄长和弟弟闷闷不,还会因为看到比自己长得美丽的女子而心中泛酸,还会暗地里悄悄幻想自己1未来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模样。而现在…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己一身的狼藉还有身体隐秘处宛如撕裂一般的痛楚,她突然扭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的爹娘…都不要她了。忠心耿耿从陪着自己的香儿,为了保护她也死了。 林嫣怎么都无法忘记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让她痛不欲生,但是,让她更加绝望的并不是她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而是…她一直以为疼爱的家人抛弃了她。 今晚那几个叛军闯进来的时候府中并不是没有人发现,事实上她的爹娘,兄长,弟弟,嫂子都被惊动了。她以为他们回来救她,叛军只有三个人,而他们家至少也有十来个会功夫的护卫。但是,那人只是举着刀威胁了几句,她大哥就拉着爹娘和弟弟离开了。她还记得娘亲被父亲拉着离开的时候看向她愧疚的眼神,林嫣唇边忍不住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愧疚么…是啊,也只是愧疚而已。她一个女子,怎么比得上哥哥弟弟的姓名重要?就算他们能杀了或者赶走那几个叛军又怎么样?不定很快就会来更多呢。父亲,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吧? 恍恍惚惚地想着想着许多纷乱的事情,林嫣却没有就这么呆坐着。她将香儿平放到地上,心的抹去了她脸上的血水,替她理好了衣服。她找出丫头们打扫的抹布和盆子,将地上的血水洗干净在拧进盆里。也不点灯摸黑着端着下楼,去楼下的的池塘边将血水倒进去,又端了清水回去继续擦。这绣楼她已经住了将近十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顺利的来回走动。这绣楼附近都不会有人,所以也没有人看到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女一遍一遍的来回与绣楼和池塘只见。动作僵硬,眼神空洞,仿佛一个无神的幽魂。 林嫣面无表情的抹着已经干净了地面,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脑海里响起。 你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谁。这世上,谁也没有资格伤害你,好好活下去,要比那些伤害你的人活的更好,才不枉你来到这世上一遭。 是啊,她为什么要死呢?她做错了什么? 如果一定要她做错了什么,那就是她错生成了女子吧。 “谢…无…衣…”纤细的素手在水盆里清洗着有些污秽的麻木,她轻声呢喃道。 回到柳家的院,柳浮云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谢安澜回头忍不住微微蹙眉道:“你杀人了?”虽然谢安澜做得极为干净利落,但是还是免不了沾染了一点血迹。谢安澜神色冷肃,心情有些不太好地点了点头。 柳浮云也猜到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看他明显一副不想的模样也不追问。只是道:“今怎么样了?可用过晚膳了?我给你带了一些过来。”不远处的桌上摆放着一个食盒,谢安澜勉强笑了笑道:“还好,多谢。我原本还打算去厨房摸两个包子馒头什么的了。” 柳浮云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她先做下吃饭。谢安澜确实是有些饿了,不过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也懒得讲究是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将今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柳浮云点头道:“有百里长安相助事件好事,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去找理王。” 谢安澜有些意外,“怎么?” 柳浮云道:“高阳郡王已经被怀德郡王扣押了,理王虽然平安无事但是必定被叛军严密监控。不定…理王就是叛军留下来给人咬的饵。另外…理王自己,也未必愿意协助你们冒如此大的险。” “冒险?”谢安澜皱眉。 柳浮云点头道:“我知道,叛军必败咱们心理都有数。但问题是叛军在失败之前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们自然是想要竭力阻止他们,但是理王却未必。更何况…理王本就已经遭了陛下忌讳,这件事上寻常权贵之家无所谓,但是理王若是风头太盛,将来陛下想起来只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是他是亲王,身份地位最高。这些事情理所当然就应该由他来统帅,想避都避不掉。若是我没有猜错,就算你们现在去理王府,理王殿下只怕不是重病就是重伤了。” 谢安澜凝眉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亲王府的亲兵虽然人数不及灵武寺的武僧,但是也有三四百人,而且战力应当都相当不错。 柳浮云遗憾的叹了口气,道:“理王是个聪明人,他若是有心做什么,以理王府的实力和他的身份,只会比你们更先动作。” 谢安澜道:“他就不怕事后陛下迁怒么?”袖手旁观两不相帮,并不是什么事后都行得通的。 柳浮云道:“所以我才,他现在不是重病就是重伤。应该…还是重伤可能比较大一点吧。不定,就是伤在叛军手里呢。不过话虽如此,你们还是可以找个人过去通知一声。理王府愿不愿意帮忙是他的事情,思虑不周的话却是你们的不是。” 谢安澜忍不住闷笑了一声,这分明是个理王出了一个难题么。人家分明不愿意插手,你却偏要派人去通知。既然通知到了,就算理王自己真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也必须要派一部分人来相助啊。除非他想要跟怀德郡王同流合污。 柳浮云坐在一边看着谢安澜用饭,微蹙地眉头始终没有展开,仿佛带着一股无法排解的忧愁。谢安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浮云公子可是有什么心烦的事情?” 柳浮云望了她一眼,微微摇头没有话。 谢安澜耸耸肩也不十分在意。她和柳浮云的交情也没有到知无不言的地步,柳浮云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他并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就像是她也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柳浮云是一样的道理。 见她如此,柳浮云动了动唇角想要解释,却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今夜残月如钩,光芒黯淡,漫黑幕看不到一颗星城。无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转眼便是新的一,今已经是叛军占领京城的第三。整个皇城依然如死一般的安静,往日里的热闹浮华仿佛都全部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一座空荡荡的,满是手持冰刃的泥塑毫无生气的空城。 百里胤早早地来到了昨聚会的院子里。进了房间里里面却已经有人了,谢安澜正站在桌边看着地桌上的一副地图,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百里胤好奇的上前去,百里胤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副整个京城的地形图。看上去像是刚画的,但是上面绝大多数的重要地方都标注清楚无误。 “谢公子,你这是?”百里胤道。 谢安澜抬眼道:“这个,昨晚我去找人一起画的。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找的人自然就是京城地头蛇之一的浮云公子了。 百里胤摸着下巴凑过来认真看了一遍,点头道:“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了,也没有画错。”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好,我对京城不太熟悉,若是有问题就麻烦了。” 百里胤忍不住赞道:“谢公子大才。”想要凭空画出这么一副完整的京城地形布局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在京城住了一辈子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画得出来。这幅图几乎囊括了京城所有的大街巷,即便是偶有标注不清的也都不是什么重要地方,而且也有注解。百里胤拿起笔,在其中一个地方添了几笔,对上谢安澜看过来的目光笑道:“我时候在这边玩过一段时间,记得比较清楚。” 谢安澜拱手致谢。 百里胤看着桌上的地图问道:“谢公子这是打算动手了么?” 谢安澜摇头道:“不,我们要等外城先动手,内城最好是等到高将军的援军回来了才能动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最好能够将被关押在怀德郡王府的人救出来。” “这个,只怕是不太容易。”百里胤道。 谢安澜点头道:“确实是不容易,但是却不能不做。” 百里胤皱眉道:“现在强攻肯定是不行,我们不是叛军的对手。挖地道只怕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咱们不熟悉怀德郡王府的地形,就算想挖也没地儿挖啊。”谢安澜靠着桌子叹气道:“确实是有些麻烦,特别是关押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其中还要不少年事已高的老人家。”一个不心,是要人命的。 “谢公子!百里大人!”一个年轻的声音匆匆而来,连敲门都来不及直接推开了们。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谢安澜记得之前介绍的时候是并州布政使的最的嫡子,祖父曾是先帝时候的老臣官职一品,荣赠荣禄大夫。父亲是封疆大吏,常年带着母亲兄长姐妹在外地,只留下他一人从养在祖父身边。可算的是名门勋贵之后,也是京城有些名气的纨绔子弟。 “徐公子,何事?”百里胤问道。 徐公子焦急地道:“沈…沈姐去怀德郡王府了!” “沈姐?哪个沈姐?”百里胤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公子没好气的想要翻个白眼,“还有哪个沈姐,就是上雍第一美人沈含双啊。” 谢安澜不解,“她去怀德郡王府干什么?” 徐公子道:“听沈尚书也被抓了,沈姐一定是想要去救她父亲。这怎么行!沈姐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多危险啊,谢公子,百里大人,我们快去救沈姐吧!”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情这位徐公子还是沈含双的脑残粉啊。 百里胤也很有些无语,“徐公子,稍安勿躁。” 徐公子急得直跳脚,“怎么能稍安勿躁!那可是叛军啊,沈姐那么一个大美人儿,进了怀德郡王府还能有好么?” 百里胤叹了口气道:“徐公子,你别忘了怀德郡王府还管着一大堆朝廷重臣呢。他们重要还是沈姐重要?更何况,沈姐是自己要去的,既然敢去她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不定她真的能将沈尚书救出来了。咱们一去反而坏事。” “这…”徐公子有些不信任地看着百里胤,眼里分明透露出你怎么这么冷酷残忍的意思。 百里公子眼皮挑了挑,无言以对地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徐公子是想要英雄救美?” 徐公子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谢安澜抚掌道:“英雄救美好啊,本公子就最喜欢英雄救美了。不定到时候美人儿一感动就放心暗许了了。” “……” 谢安澜话锋一转,“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去,就算人救出来了谁知道佳人芳心谁属了?不如我给徐公子出个主意如何?” 徐公子眼睛锃亮,“谢公子你。” 谢安澜拍拍他的肩膀道:“孤军深入算什么,我要是你就孤身闯入英雄救美。如此一来沈姐眼里心里自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到时候,抱得美人归还不是指日可待?”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的话。 徐公子脑子有些迟钝的转动,“孤、身?” “对呀。”谢安澜笑吟吟道:“古往今来让人们恋恋不忘的绝世英雄,无不有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的绝世英武,虽千万人我独往矣的豪迈气魄。上吧,我们所有人精神上支持你。” “呃…”徐公子回过神来,冷汗哒哒的留。 见他蔫了,谢安澜方才冷笑一声道:“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好意思学人家英雄救美。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再敢胡闹我打断你的腿丢到你祖父面前去!看看他会不会打断你另一条腿!” 想起祖父之前交代的话,徐公子立刻缩到角落里缩成了一团。呜呜,这个无衣公子好可怕!他怎么知道我最怕祖父的?!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艾玛,亲们为啥都要担心澜澜救得人会挖澜澜墙角捏?挖墙脚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啊,绝大多数的千金姐就算有些毛病三观也还是正常哒。而且,挖墙脚也需要强大背景哒,一般般的官员千金或者普通女子,谁会冒着自己名声受损去当三儿啊 ps:澜澜好像是经常救人哈,不过有的情形就算以后那人真的要变坏,当时也不能不救啊。不能我觉得她以后会变坏,就见死不救吧人又不是神仙。像林嫣那样的,澜澜要是冷眼旁观,瓦都没脸继续当她是主角写了。最后,林嫣不会变坏不会挖墙角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七章 承天府的老鼠很厉害(二更) 沈含双拜访怀德郡王府的事情,别谢安澜和百里胤,就算是怀德郡王自己都有些奇怪。如果对沈含双这个第一美人从来没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来沈含双是户部尚书的爱女,身份敏感,连理王都轻易不敢碰更不用一直在韬光养晦的怀德郡王了。二来从前他一直做出攀附柳家的态度,而沈含双却却一直是柳家十三少夫人呼声最高的人选,怀德郡王自然就更不能动他了。 但是现在 听到属下的禀告,怀德郡王微微扬眉,眼底露出淫邪的光芒。 “请沈姐进来。” “是,王爷。” 片刻后,沈含双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衬得沈含双犹如春枝头的一朵娇艳的紫玉兰。怀德郡王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了一番,方才笑道:“沈姐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来本王的府邸。” 沈含双垂眸道:“父亲被王爷留在府上做客,含双不得不来。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父亲吧。” “原来是还是个孝女啊。”怀德郡王笑道。沈含双望着怀德郡王,沉声道:“王爷明知道没有胜算,又何必自取灭亡?何不悬崖勒马,陛下念在德亲王的面上定会饶王爷一命的。” “放肆!”怀德郡王脸色一变,厉声吼道。 沈含双住了口,垂眸不语,脸上的神色却是不骄不躁,从容自若的。 怀德郡王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含双问道:“沈姐,不如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或者让本王放过姓沈的老头儿,没问题,你肯付出什么代价?” 沈含双闻言面色微变,怀德郡王捕捉到她的这一丝变化,笑得越发的得意起来,“没错,就是你想的哪个意思。想要本王放了你爹可以,只要你能将本王伺候的高兴了。” 沈含双脸色煞白,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怀德郡王有些吃惊,打量着沈含双好一会儿方才道:“既然如此,就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沈含双立刻明白了怀德郡王是什么意思,换衣服不过是担心她暗藏利器行刺他罢了。 沈含双没有话,转过身跟着上前来的丫头出门去了。 看着沈含双离开的背影,怀德郡王嘿嘿冷笑了两声。京城第一美人儿啊,从前哪儿是他能够染指的?但是现在不过,比起沈含双他其实更喜欢陆离的妻子那样的。可惜他派人去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步,陆家早就已经人去楼空,让怀德郡王心中扼腕不已。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怀德郡王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地牢里,陆离盘膝端坐在草铺上闭目养神。从一边窗口透出来的微光让他们能够差不多感觉到现在是什么时候。地牢里有些沉闷,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老先生们还有力气破口大骂,但是两三过去了,一只能吃一顿饭喝一碗水的他们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再做无用功了,还是想想法子现在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外面,牢房有些沉重的门轰然打开,怀德郡王带着满脸的兴致勃勃朝着里面走来。神色傲然的掠过了一干阶下囚,直接往最里面走去。路过高阳郡王身边的时候,怀德郡王还是停了一下问道:“如何?高阳王兄可考虑清楚了?” 高阳郡王靠着墙壁闭目养神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怀德郡王冷哼一声走到了陆离跟前站定,“陆大人。” “王爷。”陆离睁开眼睛,声音温和眼神更是平和。 怀德郡王眼底却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抬手拍了拍笑道:“陆大人,你来瞧瞧这是谁?” 两个士兵将一个伤痕累累衣衫凌乱的女子拖了过来,散乱的长发掩住了她半边的容颜,但是剩下的一个侧影依然能够看出绝美的轮廓。女子被推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陆离袖摆下修长的手指微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神色冷厉地盯着眼前得意大的怀德郡王。 怀德郡王一只手捏起那女子的下颚,旁边的曹老大人这才看清楚昏暗的光线中,那女子的轮廓竟然像是之前见过几面的陆离的妻子。 畜生! 怀德郡王侧首看向陆离笑道:“陆大人,听你对尊夫人宠爱有加,不知道你又肯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呢?” 陆离沉默不语,怀德郡王抓着那女子的手用力收紧,一边阴恻恻的笑道:“起来,陆夫人的滋味果然是什么不错了。不如本王将她赏给麾下的士兵,让他们也尝尝新的上雍第一美人的滋味?” “你想怎么样?”陆离冷声问道,气息森寒地盯着眼前的人。 怀德郡王并不将一个被关在牢房里的弱男子放在眼力,有些满意地笑道:“哦,很简单。只要陆大人答应投靠本王,本王就将她还给你。” 陆离不答,怀德郡王也不着急,一把将那女子从地上拽到起来压在了陆离对面的牢房栏杆上肆意揉捏起来。一边得意的笑道:“陆大人,你最好快点考虑好,不然一会儿这满朝武大臣都要看到您的夫人是如何” 他的话还没完,就听到陆离冷笑了一声道:“随便找给假货就先用来骗我,难道果真如高阳郡王所言,王爷脑子出问题了么?” 怀德郡王抓着那女子手一紧,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怀德郡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把撩开女子脸上的发丝,“陆离,你给本王看清楚了!” 那女子容貌绝美,即便此时一身狼狈,却更平添了几分娇艳脆弱。但是那样貌,看上去竟然当真跟谢安澜有七八分的相似。见过谢安澜的高阳郡王和曹老大人都有些惊疑不定,这女子 “呵。”陆离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怀德郡王有些恼羞成怒,他不相信在这种光线之下一言不发陆离竟然还能分得清楚眼前的女子的真假。 “陆大人果然心狠手辣,都陆大人与陆夫人鹣鲽情深,如今看来也未必啊。”怀德郡王笑道。陆离豁然睁开眼睛道:“假货永远都是假货,王爷恐怕是连夫人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怀德郡王不语,因为陆离猜对了。但是从羽林营发难开始陆离就一直被困在承府和王府地牢,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陆离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更加不可能,如果陆离提前知道了,又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看着陆离淡然的模样,怀德郡王觉得十分扫兴。满是恶意的看了陆离一眼道:“既然陆大人不领情”抬手一推,将怀中的女子推到了两个侍卫怀里,“赏你们了。” “多谢王爷。”两个侍卫立刻满是欢喜地道。 怀德郡王放声大笑,“过了今,如果以后陆大人有幸活下来的话,整个京城都会知道陆大人为了效忠陛下做出的牺牲的。不定陛下到时候也会赐一位郡主什么的下嫁给陆大人以资嘉奖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敢嫁给如此狠心的丈夫啊。” 完,怀德郡王便转身大笑着离去。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女子的惨叫声。 身后,陆离眼神幽冷地盯着怀德郡王离去的背影,“东方竣,你找死。” 一出了牢房,怀德郡王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就沉了下来。原本一身狼狈被人拖来拽去的女子此时正端立在一边垂首伫立,“王爷。” 怀德郡王厌烦地扫了一眼另一个正发出惨叫声的女子,冷声道:“够了,闭嘴!”骗不到陆离,做这些安排让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但是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折磨打击折磨陆离,又不甘心只能将痛苦施加在他身上的方式。仿佛出了严刑拷打,他就没办法对付陆离了一半。那种弱弱的书生,打个几鞭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了,无趣! 见他不悦,旁边的众人也都噤若寒蝉。一个人顶着压力心翼翼地道:“王爷,京城第一美人儿还在等着您呢。何必为了这种人物动怒?王爷若是看他不顺,几鞭子抽死了事。” 怀德郡王冷笑一声道:“不,姓陆的坏了本王的大事,本王岂能让他死的这么痛快?给本王继续找,务必将那个女人给本王抓住!假的不行,本王到想看看,真的又会如何!” “是,王爷。”侍卫连忙点头道。怀德郡王这才微微眯眼,仿佛怒火平息了一些,道:“走吧,现在该去会会上雍第一美人了。” “恭喜王爷喜得美人。” “哈哈,确实是应该恭喜。”怀德郡王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地牢里,气氛比方才更加沉默了。怀德郡王来了又去,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撇向了陆离。显然怀德郡王方才的话,还是让一部分人相信了。认为那女子确实是陆夫人,只不过是陆离为了大义强忍着不肯认罢了。 “陆大人?”高阳郡王透过栏杆看着坐在一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的陆离。 好一会儿,陆离方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高阳郡王被他看的心中一寒。心中不由暗道:“这陆离不过是个一个从六品的新科状元,怎么会给人如此巨大的压迫力?”对上陆离幽冷的目光,高阳郡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陆离扫了一眼关满了人的地牢,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牢房门口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三寸长短的铁钉,慢条斯理地在牢房大锁的锁孔里拨弄了一会儿,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高阳郡王惊讶,“没想到陆大人还有这等本事。” 陆离连机箭那样复杂的兵器都能仿制个七八成,牢房里这种简易的大锁算什么? 不过就算开了锁他们也出不去啊。门外还有王府的侍卫守着了,外面更是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叛军。 陆离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走到其中几个牢房跟前咔嚓咔嚓的打开了锁。这几个牢房里锁着的都是极为朝中极有威望的将军,而且还是据身手武功极为不凡,早年都是在战场上能够所向披靡的角色。 “陆大人,您这是?” 陆离道:“在下若是打开门,几位将军可有把握冲出去?” 几位将军对视了一眼,思索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动作快些,应当可以。只是,须得先解决门外的守卫,免得他们惊动了府中的侍卫。” 陆离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高阳郡王眼神一闪,连忙道:“陆大人,你要出去本王或许能帮一点忙。” 陆离挑眉,回头去看高阳郡王。高阳郡王无奈地笑道:“本王毕竟是皇室宗亲,早年怀德还没出生的时候本王也是经常来德亲王府玩耍的。对这王府,本王未必就比怀德郡王了解的少。” 陆离道:“哦?王爷看?” 高阳郡王道:“这个地牢是建在郡王府后院的西北角的底下的。出了地牢往左就是祠堂,里面供奉着德亲王的牌位。往右只要绕过了藏书楼就是王府后街的围墙。墙外一条街上住着的都是怀德郡王府的下人。那里还有怀德郡王府的马厩,叛军仗着后街都是自己人,那边侍卫肯定不多。只要出了地牢直奔西北角的门而去,再夺了马冲出去,想要逃走应该不是难事。” “多谢王爷。”陆离点头道。 高阳郡王挑眉,“陆大人该不会是想要过河拆桥吧?”伸手拽了拽牢门上的大锁道。 陆离道:“自然不会,听王爷武双全,想来多一个人也不会有问题?” 高阳郡王似笑非笑,“在下倒是听陆大人是谦谦君子。”会开锁的谦谦君子。 陆离不置可否,过去替高阳郡王开了锁。其余人见他们要走,也有些着急起来。陆离看了一眼他们,道:“各位,现在冲出去是九死一生。只要没到绝境,怀德郡王绝对不会动你们的。” 曹老大人倒是十分想得开,道:“陆大人的不错,我等还是暂且留下吧。” “不错,我等老朽,就算出去只怕也逃不出王府。”另一位老大人也道。 陆离看了一眼其他人,道:“想要跟着一起走的都可以走,生死自负。” 能够做到三品以上官员的没有几个是没有脑子的,先在的状况他们都很清楚。就他们这些人,想要冲出戒备森严的王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定给人家几刀几箭就送去见阎王了。好不如在这里等着比较安全一些,怀德郡王想要他们做筹码,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的。但是如果他们自己要跑,那就不好了。 如此一来,众人倒是都冷静了下来。重新坐了回去等着看陆离等人怎么离开。 牢房的大门是最普通的木门,从外面锁着的里面的人根本出不去。外面有一个十分狭的房间是专门让看守休息的地方,外面还有一道门才是地牢的出口。陆离并没有费劲去看门,而是直接伸手敲门。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守卫愣了一下,才听清楚确实是里面传来的敲门声。四个守卫立刻站起身来,警惕的看向紧闭的们。 咚咚咚! 一个侍卫拔刀走了上去,伸手刚刚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里面就有一个染着烟雾的东西丢了出来。那人连忙拔刀去砍,却看了个空。那烟雾缭绕的东西落到了地上,很快腾起整整浓烟。原本拉开了一条缝的门却从里面被拉上了。 牢房里的人们面面相觑,一个将军忍不住问道:“陆大人,你这丢的是什么东西?” 陆离淡然道:“离开承府的时候问曾大人借了一点药老鼠的药防身。” “”关于药老鼠的药倒地能不能冒烟,以及冒烟能不能有药效的问题,在场的各位都不精通医药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推开牢房的大门,几位将军和高阳郡王都忍不住抽了口凉气。目光惊悚地看向陆离,原本房间里的四个看守都死了,七窍流血的恐怖死法。其中一个已经倒在了地牢门口,一只手还往前伸着,显然是想要开门出去求救。 好狠辣的毒。 陆离倒是很是淡定,“承府的老鼠很厉害。” “”我们相信你才有鬼! 高阳郡王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先走吧。”不知道该不该亲信方才陆离没有一怒之下直接将这玩意儿丢到怀德郡王的身上,不然半个地牢的人都要跟他陪葬。”不知怎么的,明明没有闻到任何异味,但是高阳郡王觉得再待在这里自己也有些喘不过起来了。 另一位将军捡起有一个守卫的佩刀,赞同的点头道:“不错,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被人堵在门里就前功尽弃了!” 陆离微微点头,“有劳几位将军。”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八章 会合 果然如高阳郡王所言,想要逃出怀德郡王府其实并不难。只要能够顺利出去而不在第一时间引来大批的王府守卫。在场的几位,除了陆离和高阳郡王,剩下的都是曾经久经沙场的将领,对于如何防御布防这些事情他们比陆离还要精通。根本不需要陆离特意叮嘱什么。 地牢入口处同样守着四个守卫,而且地牢的大门是从外面开的,也就是外面的人不开门,里面的人根本出不去。 一位将军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外面立刻有人问道:“什么事?” 将军粗声道:“有个老头快死了!” 外面传来几声低语,很快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迎接那推门的人的就是迎面一刀刀光,直接将人劈到在地上。另外几名看守立刻拔刀砍了过来,但是他们再快又怎么快的过真正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人?不过两个照面,剩下的三个人也被砍到在地。 “快走!”一个将军提着刀沉声道:“王府的守卫聚过来了!” 众人顾不得多话,其中一人抓起其他人一起朝着高阳郡王指点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路上想要拦截的守卫都被他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统统扫平了。 不远处有人气急败坏地怒道:“弓箭手!放箭!” 高阳郡王等人都不由变色,“快走!”他们不怕被人围追堵截,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被弓箭手包围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只是,让他们担心的羽箭却并没有射出来。高阳郡王等人自然顾不得注意这些,这是向着外面夺命狂奔,根本来不及奇怪或者庆幸什么。 “弓箭手!怎么回事?!”王府领头的侍卫有些气急败坏的叫道。 却听见扑通一声,一个人从树上落了下来,正是原本隐藏在树上的弓箭手。很快,又有不少人纷纷从墙上和树上坠落。奔过去一看,却见这些人脸色僵硬四肢麻木地躺在地上,人还活着却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一个人俯身查看了一番,从他后背拔下了一根只有三四寸长的短箭。抬头道:“好像是麻药。”麻药只是一个统称,指一切能让人四肢无力失去行动能力的药。一般人知道的有麻沸散,还有什么软筋散等等。一般大夫是为了用了止痛或者不让病人动弹导致伤势恶化或者无法处理的。当然也有一些鸡鸣狗盗之徒,用来做些不入流的事情。这些人中的药效显然是非常的好,能让这些身体极好的王府侍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能动弹,绝不是一半下三流的麻药能够做到的。 不远处的一个房顶上正趴着几个人注视着地牢外面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谢安澜放下了手中巧的弓弩,侧首对不远处的百里胤低声赞道:“百里公子,好箭法啊。” 百里胤摸摸鼻子,“见笑见笑。” 趴在另一边的徐公子和另一位年轻公子双双撇嘴,他们也有大功劳好么?百里胤只射中了一个人好不好? 谢安澜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两人立刻低下了头做出乖顺的模样。 他们原本是打算来探一探王府的地形的,没想到才刚到了后院就看到了有人越狱的一幕。他们自然当仁不让的替对方解决掉了墙上树上的弓箭手,不然被这些人赌上,那几个人就算逃出去了也要掉一层皮。跟徐公子在一起的那年轻人是平南将军的嫡次子,突然看到自家父亲从地牢里跑出来一时兴奋差点扑了过去。幸好被谢安澜一巴掌拍回了原味。 看着那几个人冲出了王府后门,谢安澜对其他人做了个收拾,四人在王府侍卫还没搜过来之前飞快地离开了,原地治理下两具被拧断了脖子的尸体。他们原本就才刚刚进摸进王府外围,想要出去也方便不过是翻个墙的事儿。只是有人有些不意,“谢公子,既然来都来了,咱们不如顺便去救沈姑娘吧?”徐公子忍不住声道。您不爱英雄救美,顺手总可以吧? 谢安澜无语,强忍住一巴掌将人拍进土里的冲动没好气地道:“没看到整个王府的守卫都动起来了么?你现在是打算去找死?” 徐公子缩了缩脖子,有些幽怨。身边的年轻人好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爹逃出来了,他现在心情很好。 陆离等人一口气冲出了怀德郡王府,抢了几匹马在叛军根本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就一路冲出了怀德郡王后院的那条街。如今路上根本没人,骑着马在京城里竟也能策马狂奔。可惜这样的好运气并不能持续很久,因为出了这条街外面叛军重兵守卫了。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拐进了后街的道,在追兵跟上来之前弃马翻墙逃走。这内城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权贵人家多。于是一座座或华丽或幽雅的府邸一排一排在所有的街道两侧林立。只要有本事,有没有路根本不重要,一旦遁入了这些星罗密布的府邸中,除非派打量的兵马满城搜查,否则在想要找到人难如登。 当然如果不心闯进了某个禁卫森严的府邸被人给活捉了,那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怀德郡王在听到下属禀告陆离等人逃走的消息后顿时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全城搜捕,必须将陆离一行人给抓回来。 听了他的话,一个幕僚有些为难地道:“王爷,三思。” 怀德郡王怒道:“三思?有什么好三思的?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幕僚道:“王爷,如果我们现在冒然下令闯入各家府邸搜查逃犯,京城里那些权贵只怕就不好控制了。”这些权贵家里大都有不少护卫,虽然单看不多,但是如果真的闹起来也不是事。他们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啊,一旦朝廷的援军到来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去搜寻几个逃犯,实在是不值得。 怀德郡王阴沉着脸道:“那你怎么办?” 幕僚心的看了怀德郡王一眼,声道:“人自然还是要抓的,不过不必闹得太大了。不过是逃了几个人罢了,六部高官可全部都在咱们手里了,他们也未必能够兴起什么大风大浪。王爷,我们现在需要注意的是即将到来的朝廷援兵。” 听了幕僚的话,怀德郡王也渐渐冷静下来了。他们占据上雍皇城已经三了,离得最近的兵马,确实应该快要到了。这个时候跟那几个人较劲,确实是没有必要。 但是冷哼一声怀德郡王道:“给本王将逃走的那些人的家人全部抓回来!包括高阳郡王府! “是,王爷。” 谢安澜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休息,脸上的神色放松了许多。陆离已经脱险,谢安澜一直悬着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大半。这么想可能有些自私,毕竟还有许多人依然被关押在怀德郡王府地牢里。但是人从来都是分远近亲疏的,陆离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在她眼中自然比别的人重要的多。 “谢公子。”一个人悄悄摸过来,低声道。 谢安澜抬眼,有些好奇地看着来人,“庄公子,有何指教?”来者正是之前跟他们一块儿去怀德郡王府的平南将军次子,庄二公子是也。 庄二公子道:“我刚才看到我爹逃出来了,好像还有高阳郡王,我们要不要去找他们?万一他们回去找不到人怎么办?” 谢安澜问道:“我之前跟你的事情,你都去办了么?” 庄二公子点点头,有些感激地道:“还要多谢谢公子提醒,我已经让人回去通知家里的人了。”他爹跑了,怀德郡王肯定会迁怒他们家。若不是谢公子提醒,他都没想起来要让母亲和兄弟姐妹们先躲起来。谢安澜问道:“现在全城戒严,没问题么?” 庄二公子笑道:“你放心。咱们都能在城里来去自如,这全程戒得好像也不太严。” 谢安澜莞尔一笑,也是。内城总共也不过四万兵力不定还差点。要围住偌大的宫城,还要重点关照几家实力雄厚的人家,城楼上也需要不妨,各条大道以及重要位置更是要重兵布防。四万人听起来很多,但是分散开来真的没多少,想要做到将内城每一处都布置的滴水不漏再添四万人也未必够。如今京城里还没闹起来,大概必须归功于这世代的百姓本性温良以及达官贵人们自扫门前雪的作风。 谢安澜点头道:“庄将军是老将了,不会冲动行事。现在你们家附近肯定有不少兵马,你不要再回去了。” 庄二公子点头应了下来。 林珏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蹲在都没什么形象的蹲在地上话,脸上的神色一度有些诡异而扭曲。百里胤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林珏的表情不由疑惑,“林御医,怎么了?”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个人,没问题呀。林珏抽了抽嘴角,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没事!” “没事就好。”百里胤笑道,“还要多谢林御医,若不是有林御医在,真是”他们出去一趟,没有被敌人伤到,到时百里胤运气不好,不心撞在了巷子的墙壁上不知谁钉来挂东西的钩子上,手臂上拉出了一条血口子。 林珏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他的左臂道:“举手之劳。” 谢安澜看到他们出来,也跟着起身走了过来,“百里大人,伤得不重吧?” 百里胤有些赫然的叹了口气,“让无衣公子见笑了。” “哪里。”谢安澜道:“意外什么时候都会有,现在高阳郡王和几位将军都已经离开了怀德郡王府,咱们想要办的事情也就更加方便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与他们回合。”带着一群毫无经验的纨绔子弟和被一群经验丰富的将军带着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百里胤同样也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是咱们看了朝中同僚,原本还以为要想法子救出他们只怕不容易,没想到他们自己就逃出来了。” “百里大人,谢公子。”外面,有人匆匆过来,是在园子外围守卫的人。 “何事?” 那人神色有些纠结地道:“高阳郡王殿下和几位将军来了。”不等谢安澜等人反应,就看到高阳郡王和三位将军以及陆离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几位除了陆离都身份不凡,自然也没有人敢拦他们。能有个人赶着提前来秉告一声,就已经算是这些人长心了。 “爹!”庄二公子欢快地奔向自己的父亲,平南将军看着飞扑过来的儿子浓眉紧锁。若是往常早就一脚飞踢过去了,但是这次经历大变再在这种地方看到满心欢喜的儿子,到底还是心软任由他扑到了自己跟前去,“爹!你受伤了!”庄将军翻了个白眼,你才看见啊? “林御医,快来!我爹受伤了!”庄二公子叫道。 “闭嘴!”庄将军没好奇地拍了儿子一巴掌,对已经走过来的林珏道:“老夫的伤不碍事,先看孙将军。”林珏扫了一眼,确定他确实没事便点点头走向被陆离和另一位将军扶着的孙将军。 “见过王爷。”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见过高阳郡王。高阳郡王摆摆手,笑道:“各位不必客气,如今京城遭逢大难,诸位还能坚持与叛军周旋,都是我东陵的忠臣。你们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若不是陆大人带路,咱们只怕还找不到这个地方呢。”众人目光纷纷看向站在一边的陆离,庄将军也笑道:“若是老夫记得不错,陆大人也是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叛军手中,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难不成陆大人身在敌营也有与外面联系的法子?” 陆离看了一眼谢安澜,淡笑道:“回将军,其实也没什么。在下只是循着无衣留下的暗号找过来的罢了。” 谢安澜也点头笑道:“不错,在怀德王府看到几位脱险,在下便在城中几个地方都留下了标记。不过各位这么快找过来也是在下没想到的。” 高阳郡王道:“听闻无衣公子与陆大人是至交,如今看来这默契果然非同一般。咱们一路上可是什么暗号标记都没看见。若没有陆大人,不定就算暗号摆在咱们面前咱们也是认不出来的。” “王爷谬赞。” 庄将军倒是有些惊讶,“方才在怀德郡王府,替咱们挡住了弓箭手的人是你们?” 百里胤道:“原本我们打算探一探怀德郡王府的地形和各位大人的下落,不想正好看到各位从里面冲出来,举手之劳罢了。” 庄将军摇摇头,“这可不是举手之劳,各位帮了我们大忙了。”若不是有人挡住了那些弓箭手,他们只怕就不是两个人受了轻伤那么容易了。 庄二公子欢快地道:“爹,还有我,我也去了!我杀了三个叛军,百里大人只杀了一个!” “”庄将军无语,跟一个读书人比杀敌的数量,他儿子可真有出息。怎么不去跟百里胤比比谁的章写得好呢?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ps:今好像在检修还是改造线路,整个镇上都停电了。等到快十点了都没来。坐车溜到市里找了个网吧传上章。网吧环境不太好就不写了,回家继续断网码字,二更下午来电之后再传哈,如果四点55没更,就是还没来电,会晚点的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六十九章 恨!(二更) 众人进了房间坐下,陆离极其自然地坐在了谢安澜的身边。在场的众人倒也没人在意,毕竟在场的人和这位无衣公子都是新近认识的并不相熟,唯一相熟的自然就只有陆离了。 如今既然高阳郡王和三位将军都到了,谢安澜自觉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更是得轻松。只是将这两日他们忙的事情和计划跟百里胤一起了一遍。三位将军听了都是一阵沉默,连叹后生可畏。将事情交付出去,谢安澜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沉着高阳郡王和三位将军还是商议一些细节问题,直接拖着陆离出去了。 找了院子里一个没人的隐蔽地方,谢安澜看着神色间不知为何有几分阴郁的陆离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强闯出地牢?出什么事了么?” 虽然陆离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仿佛信心满满的模样。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强闯出去这个计划绝不是万无一失的。甚至失败的可能性一点儿都不比成功少。几位将军之所以一口就答应下来也不是因为他们被陆离给忽悠了,而是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机会有的时候是冒险的,而冒险本身就可能会付出代价。但是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而留在地牢里他们却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高阳郡王为什么也要跟着插一脚,就没有人知道了。 陆离突然这么着急,有些出乎谢安澜的意料之外。如果陆离不想待在地牢里,他一开始可能就不会进去。所以,只能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主意。 陆离目光轻柔的望着眼前的谢安澜,脸上隐含的戾气渐渐消去。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不耐烦了罢了。 谢安澜道:“你素来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何况你知道,你们提前逃走对局势并没有什么帮助。反倒是”反倒是会让他们在内城里的布置更加艰难一些。怀德郡王即便是不失去理智将内城闹得翻地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他们的行动必定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陆离似乎有些不高兴,好一会儿方才道:“我知道,但是青悦,不看到你,我不放心。” 谢安澜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怀德郡王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 陆离眼底杀意一闪,沉声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不放心。” 谢安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再也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话了。感情果真是智者的大忌么?即便是冷静如陆离依然不能免俗。任何人都能陆离不顾大局,但是谢安澜却不能。陆离的话只让她心中无比的柔软和甜蜜,“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陷阱的。” “嗯。”陆离轻声应道。 外城,一处偏僻的有些破旧的民房里,苏梦寒正坐在桌边神态自若的喝着茶。他穿着一身干净素白的衣衫,即便是坐在着昏暗破旧的房间里端着最难看的粗瓷茶杯,看上去依然先是个坐在玉楼金堂中翩然若仙的绝世佳公子。 屋外的院子里,高胖正蹲在屋檐下百无聊赖的数蚂蚁。不远处,颜锦庭一脸鄙视的看着他无聊的举动。 好一会儿,高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扭头向屋里的人问道:“我苏公子,咱们都在这破地方待了一整,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苏梦寒淡笑道:“不用着急。” 不着急?怎么会不着急?再蹲在这里他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颜锦庭嗤笑一声道:“只有你一个人蹲整待在这里好么?我和苏公子可是刚刚才回来的。我们辛苦了一,还不让休息一下啊。” 高胖怒视他,心中十分委屈。难道是他想偷懒么?明明是他们不许他去的好不好? 颜锦庭居高临下,目光在他那庞大的身躯上转了一圈,意思不言而喻。把你弄出城来就差点累死两个人了,再放你出去大家什么都不用做光是来救你就不够忙的了。 高胖恨不得扑上去咬某个人得志的家伙一口,奈何武力值差别略大,只得恨恨地咽下了这口气。 苏远从外面回来,有些奇怪地瞥了这连个公子哥一眼,走进了房间,“公子。” 苏梦寒点头,问道:“城里的情况如何?” 苏远道:“叛军已经戒严三了,虽然大部分百姓家中都有存粮,但是总还是有些人家没有的。从今早上起,已经开始有人跟叛军发生冲突了。城西民居那边,叛军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暂时镇压了下去。不过没亮或许还能忍忍,但是没水却忍不了多久,只怕很快又会闹起来。”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水井的,事实上外城里特别是贫民巷子很多都是一条巷子或一条街的人共用一个水井。一家一个井,甚至几个井,那是有钱人家才有的。毕竟,打井也并不是一个便宜的事情。三的时间,再节省也足够让人将家中水缸里的那点水用完了。 门外高胖和颜锦庭也在听着他们的话,走从屋檐下凑到了门口。颜锦庭道:“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苏梦寒摇了摇头道:“还不行。” 高胖有些着急地道:“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梦寒道:“等到你大哥带着援军回来。” “那那万一”高胖突然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了几个字又不下去了。 苏梦寒挑眉道:“你是对你大哥没有信心,还是怀疑雍州所有的兵马都投敌了?” 这自然都不可能发生,所以高胖立刻又放松了下来。 门外一道灰色的身影闪过,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院中平静的声音仿佛也带了几分激动的意味,“公子,援军好像到了!城楼上叛军好像都已经开始警戒了!” 苏梦寒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点头道:“很好,我们也该行动了!” 两万多兵马想要守住偌大的一个京城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别的不他们就连防线都不一定能布置完整。所以一收到援军到来的消息之后,叛军立刻就从内城里分出了一部分人来帮助守城。所幸外城的城楼非常的高,想要攀爬上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从下面往上面射箭,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也根本不管用。 “当初设计建造皇城城楼的人一定很怕死。”站在距离城楼不远的一处楼上,看着这一幕的高胖忍不住道。 苏梦寒挑眉笑道:“那是因为,下令让他建造城墙的人更怕死。”只是,不知道建造这城墙的东陵开国先祖有没有料到,有一攻城的和守城的人身份会对调。 “现在差不多所有的兵马都上了城楼,让咱们的人动手吧。” 高胖有些兴奋,“咱们做什么?” 苏梦寒微微一笑,悠然道:“咱们攻打内城门。” “”所有人都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高胖道:“这怎么可能啊?我们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内城门是没有外城门那么高没错,但是那也是一堵城墙啊。他们什么都没有,苏公子是打算让他们站在城楼下骂死那些叛军还是用口水淹死他们? 苏梦寒叹气道:“做做样子就可以了,没让你们真的打。” “做做样子?”颜锦庭不解地道。 苏梦寒道:“将外面城楼上的叛军引回来,同时将内城的叛军都引到城楼这边来。无衣公子他们在内城里才方便行事啊。” 高胖问道:“然后呢?” 苏梦寒道:“四散分开,各自为政。将话传下去,所有人都一样,以杀敌人数记功。” “好勒!”高胖兴奋地道。傲然地睨了颜锦庭一眼,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颜锦庭嗤笑一声根本不予理会。 因为援军的到来,所有人的情绪都不由得紧绷起来了。无论是朝廷的人还是叛军的人。叛军固然感觉到几分穷途末路的悲凉,他们的对手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他们无法猜测怀德郡王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那几乎占了大半个朝堂重臣的安慰也让人心悬,如果这些人真的都被怀德郡王给弄死了,就算平息了叛军东陵国只怕也要元气大伤了。 听到援军回来的消息的时候,昭平帝正坐在御书房里与大内侍卫统领议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议的,不过就是皇宫的防御以及安慰罢了。侍卫统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将请陛下让内廷侍卫出宫迎敌的话出来。这几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大内侍卫绝对不能出宫迎战,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皇宫安全。平乱不是他们的分类之事。羽林营的叛变让昭平帝本就有些多疑的性子变得更加敏感起来,侍卫统领心中清楚,只要自己多提一个字,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怕就不太好了。 “哦?援军到了?”听到消息,昭平帝站起身来高兴地道。 一个侍卫跪在御书房中央,沉声道:“回陛下,正是。已经有不少叛军被派去外城了,想必是援军攻势猛烈,外城的叛军有些抵挡不住了。” “好!好啊。”昭平帝满意地笑道:“可知道领兵的是谁?” 侍卫道:“听好像是镇西将军高裴。” “高裴?”昭平帝点头,“好,定远侯的爱子,我东陵的一代名将想来不会让朕失望的。再去探探,援军还要多久才能进城。” “是,陛下!”侍卫匆匆而去。 “”侍卫统领默然,没有去开口扫了昭平帝的兴致。就算高将军带的兵马再多,想要攻入易守难攻的皇城也不是易事,一时半刻,只怕还进不了城。 昭平帝似乎没有考虑这个,已经站起身来道:“走,去看看贵妃,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免得她还着急害怕。” 昭平帝带着人走进凤台宫的时候,柳贵妃正坐在殿中的软榻边发呆。直到昭平帝已经快要走到她跟前了才回过神来,看到昭平帝立刻就红了眼眶,想要起身迎接,“陛下” 昭平帝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柔声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柳贵妃扑进昭平帝怀里,呜呜咽咽的哭泣着却不肯话。这才短短两时间,柳贵妃的形容就更加憔悴了。即便是厚厚的脂粉妆容也无法掩盖她来上的憔悴和疲惫,显然是担惊受怕而且没有休息好。 “怎么回事?谁惹爱妃生气了!?”昭平帝扫了一眼旁边侍候的银叶怒道。 银叶连忙跪倒在地上道:“陛下明鉴,娘娘这两日难以成眠,东西也吃不进去。却不肯让奴婢们去禀告陛下,是陛下现在忙着,不能随意打扰。” 昭平帝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心,安慰道:“爱妃不要怕,没事的。高裴已经带着援军回来了,想必很快就会将叛军一举消灭。别怕。” 柳贵妃抬起头来,含泪道:“臣妾不怕,臣妾只是担心陛下,担心”伸手轻抚着圆滚滚的腹部道:“担心腹中的皇儿。臣妾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呜呜陛下,臣妾昨晚又梦到我们的皇儿了。” 昭平帝只觉得心中阵阵抽痛,将柳贵妃揽入怀中轻轻安抚着道:“别怕,没事儿的。咱们的皇儿不是已经回来了么?咱们又要做爹娘了。容儿,朕一定会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咱们的皇儿,他会成为这全下最尊贵的孩子。” “陛下。”柳贵妃情绪有些激动,伏在昭平帝怀中放声痛哭。 “启禀陛下,御膳房将娘娘要的羹汤送来了。”门外,内侍禀告道。 昭平帝想起方才银叶的话,立刻道:“快送进来。”扶着柳贵妃轻声道:“爱妃,就算吃不下还是要吃一点的,饿着了皇儿可怎么好?” 柳贵妃眉头虽然微微皱起,但是听了昭平帝的话还是点了点头,“陛下得是。” 两个宫女端着羹汤走了进来,银叶上前结果又拿银针试了试才送到了柳贵妃跟前。虽然东西送到凤台殿,早就有试吃的内侍宫女以及太医院的御医层层检查过了,但是银叶素来细心还是自己亲自检查了一遍。 昭平帝接过来,亲自拿起勺子送到柳贵妃身边。 两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如此相处了,柳贵妃心中一甜,原本觉得无比厌恶的羹汤似乎也顺眼了不少。张口便喝了下去,“多谢陛下。” 昭平帝道:“爱妃辛苦了,多喝一些。” 柳贵妃点点头,不一会儿羹汤就喝了大半碗。柳贵妃实在喝不下了才摇了摇头,昭平帝也不勉强将手中的碗递给了银叶,吩咐道:“让御膳房时时准备着,爱妃什么时候想吃了就立刻送来。” 银叶笑道:“陛下放心便是,早就吩咐了。只是这两御膳房的食材都不甚新鲜了,娘娘想吃个果子都没有了。” 昭平帝叹了口气道:“如今委屈爱妃了,很快就会过去了。” 柳贵妃靠着昭平帝道:“有陛下在,臣妾不委屈。臣妾唔”话没完,柳贵妃突然脸色一变,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了昭平帝的衣袖。昭平帝大惊,“爱妃,这是怎么了?” 突然,眼泪飞快地从柳贵妃的眼睛里划了出来,顺着眼角流过了脸上源源不绝。 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要离开她的身体了。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陛下陛下” “娘娘?!”银叶睁大了眼睛高声叫道,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玉碗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柳贵妃身下的做榻上,黄色的锦绣缎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好多血 之前柳贵妃也曾经有过两处出血的情况,但是这么多的血银叶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立刻叫道:“快!快传御医!” 柳贵妃半躺在软榻里,殿中一片混乱。宫女内侍们纷纷往外跑着,昭平帝双手有些颤抖的抱着她,眼睛也有些发红,“容儿” 柳贵妃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身下的血越来越多,就像从前的那几次一样,她又要失去他了。 “陛下” “容儿,别怕。御医马上就来了!快点!传御医!” 柳贵妃紧紧地抓着昭平帝的手,“陛下,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我好恨!好恨啊!!为什么” 门外,一群御医拎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柳贵妃侧首看过去眼前有些茫然不清,只能看到人影晃动。 为什么她总是要失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恨她们,她恨所有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题外话 啦啦啦好像也每晚太久哈么么哒夏停电神马简直丧心病狂,好像坐在蒸笼里一样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章 惊变,绝望 凤台殿中 御医们围在柳贵妃榻前忙碌中,心却都不约而同的往下沉了。 流了这么多血,贵妃腹中的皇子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更重要的是,如今皇子已经将近七个月了…… “陛下。”太医院院使深吸了一口气,跪倒在昭平帝跟前。昭平帝神色阴郁,沉声道:“贵妃和皇儿如何?” 院使沉声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服用了极寒之药,腹中皇子实在是……” 话还没完,就听到昭平帝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还记得朕过话的,贵妃和皇儿若有什么闪失,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院试打了个寒战,满头大汗,连忙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 院使道:“贵妃娘娘腹中无论如何也留不得皇子了,只能强行引产。皇子已经将近七月,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只是,就算这孩子胜利活了下来,还不满七月早产的孩子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早产的,只怕将来这皇子的身体也令人堪忧。不过现在院使不敢这些,现在他只求皇子能够顺利生下来就好了,不然只怕真的整个太医院都要跟着陪葬了。 昭平帝沉默了片刻,问道:“有几成把握?” 院使不敢隐瞒,沉声道:“不足三成。” 昭平帝眼中杀气一闪,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去吧,尽全力保住贵妃和皇儿!” 院使实在是不敢问贵妃和皇子二选一该保谁。不过现在早产对贵妃来其实算是一件好事,并没有多大的危险。相反的,如果过了**个月之后才生产,院使觉得八成都要难产。贵妃年纪已经不了,这却还是第一胎,之前的三胎都没能生下来。如此贵妃能不能顺利生下皇子当真不好。 抹了一把汗,院使又匆匆进去与别的太医还有稳婆医女商量怎么帮助柳贵妃尽快将皇子给生下来了。迷迷糊糊中,柳贵妃感到自己被人灌了一碗药,很快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往下缀去。 “娘娘!娘娘,快醒醒!”稳婆和医女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医女拈着一根银针在她穴位上刺下去,柳贵妃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整个人倒像是清醒了许多。 “我的皇儿…皇儿…” 稳婆连忙抓住柳贵妃的手,焦急的道:“娘娘,现在皇子就要出生了,您一定要保存体力,尽快将皇子生下来。刚才太医已经给您服用了帮助你尽快生产的药,老奴会教你怎么做,您别怕。” 一股夹杂着惧怕和欢喜的情绪袭上柳贵妃心头,“我的皇儿……” “皇子还活着!”稳婆连忙道。 柳贵妃点点头,“好!好…”柳贵妃欣喜若狂,就连隐隐的疼痛仿佛也消失了。 “娘娘,要开始了。”稳婆提醒道。 柳贵妃点头,“好。” 即便是才不到七个月的早产,对年事已高而且本就身体虚弱的柳贵妃来也是即为痛苦和艰难的。平日里总是养尊处优的柳贵妃不知是被什么支撑着,折腾了半个时辰竟然也咬着牙忍了下来。 “快!娘娘,用力,皇子要出来了!” “嗯!” 正在这是,凤台宫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黑衣人疯狂的冲向了凤台殿里。凤台宫的守卫可以是整个皇宫最严的,但是这些人却仿佛悍不畏死一般疯狂的冲向了殿中。而与之相反的,往日里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却仿佛失了魂一般,似乎连往日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竟然真的让人冲进了凤台殿。 “来人!护驾!”侍卫统领提刀挡在了昭平帝前面。昭平帝焦急地道:“贵妃!快看看贵妃和皇子怎么样了?!” 着就想要进去看柳贵妃,但是那些刺客却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看到昭平帝就仿佛看到了鲜肉的饿狼一般扑了过来。侍卫统领连忙拉住了昭平帝,身边的大内侍卫也涌了过来将昭平帝围在了中间往外面撤去。 “陛下,陛下的安慰要紧。” 昭平帝道:“但是贵妃……”话还没完,一个刺客已经越过了重重护卫扑了过来,被侍卫统领一刀劈了出去。昭平帝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直面过日子危险的场景的。 侍卫统领不敢让他再多什么,直接一把拉住昭平帝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往外面冲去。 殿内,突如其来的剧变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本侍立在外面的宫女内侍乱成一团四处逃散。御医们看到冲进来的黑衣人也纷纷逃散,那稳婆更是被朝着自己砍来的刀光直接吓晕了过去。 留在殿中的大内侍卫也顾不得里面柳贵妃仪容不整,直接冲了进去拦住了想要对柳贵妃下手的刺客。虽然昭平帝的离去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刺客,但是同样也带走了绝大部分的侍卫。殿中刺客和侍卫依然还在打斗着,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桌椅倾倒,古玩宝玉遍地,一片凌乱狼藉。 “唔…我的孩子…”柳贵妃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稳婆…御医,救救我…我的皇儿…” 但是没有人应声,周围传来的只有凌乱嘈杂的打斗声,和被波及的人们痛苦的哀嚎声。 柳贵妃整个人都几乎被汗水浸湿了一般,狼狈而虚弱的躺在床上。身下的华丽的锦绣上早已经满是血迹,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冲冠下的贵妃娘娘。 “陛下…”柳贵妃痛苦地叫着,却等不到人应声。 “我的皇儿…我的皇儿…”她想要奋力将孩子生下来,但是身上却连半点力气都挤不出来了。她根本没有生过孩子,没有稳婆和医女的帮助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那一阵阵的疼痛和浑身泛起的冷意,让她觉得仿佛又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还是那样的痛苦,还是那样的无助和绝望… “陛下…”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 此时的宫中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内侍卫并不能全部调进宫来剿灭刺客,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守住宫墙,不让门外的叛军进来。一旦因为剿灭刺客而导致宫门失守大批叛军涌入宫中,那才是麻烦大了。 侍卫统领护着昭平帝飞快地往皇后的凤仪宫退去,此时再回外廷路太远了,更何况皇后的凤仪宫是守卫仅次于凤台宫的地方,按理凤台宫的侍卫不可能如此不济事,今突然这样很明显是着了道了。凤仪宫的侍卫可没有问题。 昭平帝被护着推入了凤仪宫才松了口气,往日雍容的气度也变得有些狼狈起来。皇后带着人迎了上来,“陛下,陛下可有受伤?” 昭平帝抬手推开了皇后伸过来的手道:“朕没事,让皇后挂心了。” 皇后也不在意,笑道:“陛下没事就好,臣妾真是吓了一跳。对了,怎么不见柳贵妃?” 闻言,昭平帝脸色一白,一把抓过身边的一个侍卫,厉声道:“快!快去救贵妃和皇子!” “是,陛下!”被昭平帝白中带青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侍卫连忙应声匆匆而去。 皇后看着眼前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昭平帝,侧过头去唇边勾起一抹不明显讽笑。又对跟在自己身边的薛棠儿使了个眼色,薛棠儿上前扶住昭平帝低声道:“陛下您脸色不太好,不如先进去歇歇吧。贵妃娘娘不会有事的。” 昭平帝侧首看了她一眼,没有话只是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往凤仪宫内殿走去。 皇后跟在后面也没有多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凤台宫的风险,眼底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原来这就是陛下的对柳贵妃的爱啊,关键时候还不是跑得比谁都快?这种爱,不要也罢!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宫外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宫门外的叛军开始更加疯狂的攻击起皇宫。但是就更城外的援军进不来一样,一时半刻间他们同样也进不去。这个时代的战争,很多时候真的就是靠人命填的,没有足够多兵力就很难在战场上占到压倒性的优势。 躲在园子里的陆离等人自然也察觉了皇宫这边的变化,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便回来了。听完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不由得沉默。陛下不肯让宫里内侍出宫平乱是因为担心宫中的安危,但是现在很明显,宫里也同样不安全了。如今他们进不了宫,甚至连消息都无法传进去,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怎么样了。高阳郡王也同样沉默,怀德郡王没能如愿抓到三位将军的家眷,倒是也没有将高阳郡王的人如何了。但是围着高阳郡王府的兵马却足足多了一倍,所以虽然逃了出来但是高阳郡王却一直没有回府,只能跟他们一样躲在这个园子里等待消息。 受了些轻伤的孙老将军忍不住一拍桌子道:“咱们也不能就在这里躲着,万一到时候…”万一皇帝真的被刺客杀了,那事情就大了。倒是庄将军安慰道:“孙将军,不用担心,宫中侍卫又不是吃素的。千军万马他们对付不了,但是论单打独斗对付刺客,只怕咱们也是比不了的吧。” 孙将军叹了口气,道:“咱们这些人一辈子纵横沙场,倒是没想到临老反倒是栽了跟头,被区区几万叛军困在城中动弹不得啊。” 另一位赵将军倒是很看得开,笑道:“老将军,正是因为咱们年纪大了,以后的事情还要看这些晚辈啊。我看这次他们倒是干得不错。” 孙老将军也不由莞尔一笑,还是摇摇头道:“什么干得不错,若不是有百里大人和谢公子在,只怕还是一盘散沙。你看,一个个都是将门之后,最后却要一个官和一个少年带着才知道该干什么。简直是丢人现眼!” 庄将军想起自己同样丢人现眼的儿子,心中暗暗磨牙。那子确实是应该好好调教调教了! 孙老将军一句话,奠定了庄二公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悲惨的命运。 高阳郡王坐在一边,听着三位将军话,开口道:“援军想要京城只怕还需要几。之前陆大人和谢公子的推测,三位将军怎么看?” 三位都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孙老将军方才道:“咱们虽然是粗人,但是都是行军打仗的这些事情也能看懂一些。陆大人和谢公子担忧的只怕会成为现实。到时候京城的百姓一旦乱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庄将军道:“不是高阳王爷的幕僚苏公子已经和高二公子以及靖安侯爷去外城处理这事了么?” 赵将军抚额道:“苏公子的能力老夫也听过一些。但是高家那子还有颜家那个…”摇摇头,显然是一点儿也不看好这两位。 孙将军抚着胡须笑道:“也不能这么,虎父无犬子,定远侯和前代靖远侯都是一代名将,生出来的儿子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可不好。其他三人心中暗道,特别是高家的高胖,简直就是虎父犬子的最佳写照。 门外,陆离谢安澜和百里胤走了进来,“见过王爷,三位将军。” 高阳郡王挥手笑道:“免礼,三位这事儿从哪儿回来?” 自从三位将军和高阳郡王来了,百里胤和谢安澜便都收敛了锋芒,这里的事情都交友四位巨头来处理了。陆离也很少插手多什么,一来是他身份不够,二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是这四位凑到一起都解决不了的,他也未必能够解决。 百里胤道:“听宫里出事了,下官出去看了看。” “哦?可有什么消息?” 百里胤有些遗憾的摇头,“宫外叛军很多,根本无法靠近。” 孙将军叹了口气道:“这些人…只怕也是孤注一掷了。”其实未必所有的人都愿意当叛军,但是有的时候一不心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就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步,就更是只能拼命了。因为不管那些叛军愿不愿意,最后等待他们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高阳郡王若有所思的看向陆离,问道:“陆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陆离。三位将军都有些奇怪,虽然之前是陆离提议他们才逃出来的,但是高阳郡王也未免太过重视陆离了一些。三位将军都是武将,臣武将自古不和,是以陆离这半年在京城虽然颇负盛名,但是三位将军对他的了解却不太多。不过三人对陆离的印象倒是也不坏,就凭陆离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开锁就让人觉得他不像一般官那么虚伪。 在人看来开锁觉得不是一个应该掌握的体面技能。精通这种事情了,十之**不是强盗就是窃贼。对于许多爱面子的人来,喜欢个雕刻什么,还算是个雅号。但是学开锁,绝对是下九流的技巧。陆离堂堂一个新科探花郎,居然敢当着六部那么多高官这么重,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好虚名的人。 既然高阳郡王开口,几位将军对陆离印象也不坏,便也都看向他看他能出什么来。 陆离看了一眼高阳郡王,高阳郡王挑眉一笑并不多话。 沉吟了片刻,陆离沉声道:“王爷是想问尽早结束这场叛乱的法子?” 高阳郡王道:“这种事情自然是宜早不宜晚,陆大人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出来,到时候在陛下面前定有陆大人一份大功。” 陆离微微摇头,沉默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高阳郡王问道。 陆离道:“只要陛下打开宫门将叛军放入宫中,大内侍卫与我们里应外合,足以将内城的叛军歼灭六成以上。” “这怎么可能?!”众人都为陆离的大胆惊愕。打开宫门引叛军入宫,一个不心若是伤到了宫中的贵人甚至造成了打量了死伤,那他们这些人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陆离看向高阳郡王道:“王爷当真觉得此计不可行?” 高阳郡王愣了愣,有些无奈的苦笑道:“不是不可行,而是不能行。”见众人露出疑惑的目光,高阳郡王道:“本王知道陆大人的意思。极为都是进过宫的人,应该知道宫门承安门和弘门之间面积极大,而且后面还隔着太极门之后才是大朝会的地方。当年建造宫城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布置了一些机关,一旦启动…区区几万兵马便是全歼也不是难事。”但是高阳郡王却没有这个地方到底布置了什么样的机关,三位将军包括百里胤都很是疑惑,要知道能一下子杀死几万人的机关可不是什么东西,他们从那里过这么就没有人发现那地方还有机关了? 想到此处,甚至有些不寒而栗。能够杀死几万人的机关… 高阳郡王同样有些疑惑,他疑惑的是陆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是皇室内部的机密,而且是除了每一代的帝王很少有人知道的机密。高阳郡王会知道也是因为当年宫变的时候他年纪已经不了。当时不心偷听了昭平帝和他父王话才知道的。而且他父王也是听了当时昭平帝的话才知道的。显然这是一个每一代帝王之间流传的秘密。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高阳郡王并不确定怀德郡王到底知不知道。当年那个机关最后并没有启动,但是德亲王到底知不知道会不会告诉怀德郡王却很难。 高阳郡王看着陆离,眼底带着几分试探地道:“起来,这个机关虽然存在却从启用过,陆大人似乎颇有信心。” 陆离面上微带诧异,“机关?王爷在什么下官有些不解。” “哦?”高阳郡王怀疑地看着他,“那方才陆大人是什么意思?” 陆离道:“在下的意思是,叛军人手不足。只要高将军的进攻再紧一些,怀德郡王必然会再派兵出城相助。到时候城中的叛军势必减少。我们与宫中侍卫联手,又有地势之利,未必没有胜算。” “哦?” 陆离继续道:“宫中侍卫虽然没有叛军人多,但是却还有上万的宫女内侍,这些人无法正面与叛军抗衡,但是也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难道是本王太过敏感误会了? “王爷,你刚才的机关…”陆离迟疑着道。高阳郡王脸色一僵,“哈哈,这个啊,本王也只是道听途,哪里做的了准。若真的有什么机关,二十多年前不是早就用了么。”高阳郡王暗暗抹了把汗。 “……” 谢安澜毫无存在感的站在一边围观,清楚的看到高阳郡王额角的虚汗。心中也对那所谓的机关起了很大的兴趣。一次能够搞死几万人的机关啊…不可能是什么暗器或者弩弓之类的东西。要知道弩箭就算是再能一次搞死几万人的数量必定不少,宫墙那地方也就那么大,而且还需要人操作。绝对不可能不被人发现。那么就只有可能…水和火了,水火无情…… 谢安澜没有去过皇宫,但是以她见过的各种皇宫古堡来想要用水杀人是不开可能的。火的话也有难度,空荡荡的仿佛广场一般的地方,就算是放火也烧不起来,除非有助燃的东西。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低头看向地面,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一章 死胎,丧子(二更) 谢安澜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只听高阳郡王叹气道:“总之,在叛军没有完全平定之前,想要陛下开宫门是绝对不可能的。d7fd4b8f” 众人都明白高阳郡王的意思,皇帝连派人出宫平乱都不肯,怎么会同意将敌人引入宫中?简直是异想开。所以即便是知道宫中还隐藏着大杀器的高阳郡王都不敢做此想法。 其他人也跟着叹气。表示赞同高阳郡王的看法。 谢安澜心中暗暗为昭平帝叹气,这位皇帝陛下任性了二十多年,看来也不是没有坏处的。即便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们也根本不相信他会愿意冒险。当然高裴的经历也告诉了所有人,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昭平帝确实不愿意冒险。昭平帝不仅不愿意冒险,他甚至都并不信任那些对他忠心的臣子。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了半,等于什么都没。从房间里告辞出来,几个年轻人都穿着一身戎装,手持兵器兴匆匆的奔了过来,“百里大人,陆大人,怎么样?我们是不是要动手了?”都是在京城里横行无忌的权贵子弟,这两躲在这荒废的园子里还是很让人憋屈的。绝大多数人都怀中一身干大事立大功的宏伟志向而来的,无奈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将军们却比他们要沉得住气得多。简直太沉得住气!让他们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明明都能听到外城攻城的声音震,他们都准备好了却不能冲上前去杀敌,实在是太憋屈了。 以庄二公子为首的公子哥儿们都满脸期待地望着三人。 谢安澜明智的将陆离往旁边一拉,将所有的场地都让给了百里胤。 百里胤一愣,却见谢陆二人已经快步绝尘而去,被纨绔们包围的百里胤顿时哭笑不得。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没有做过什么正事儿的纨绔在这个档口学会了准备这冲锋陷阵勇往无前,却还没有学会冲锋陷阵之前是长久的等待。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谢安澜才低声问道:“你当真不知道皇宫里藏着什么?” 陆离挑眉看了看她,悠悠道:“青悦认为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真不怕高阳郡王会怀疑你?” 陆离淡笑道:“他怀疑我什么?皇宫里藏着机关的事情是他自己出口的,现在他只怕巴不得所有人都忘记才好了。” 谢安澜无语的看着他笑容可掬的俊雅容颜。你也就是仗着这世上的人们想象力缺乏,就算是想破脑袋只怕也不会有人想到你是从十年之后重生回来的吧?当然,这种事情其实就是放到穿越重生电视遍地的现在,现实中又有几个人真的会相信? “那你故意提出这样的法子,是为了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高阳郡王问我有什么想法,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法子。” “但是你自己也知道根本不可能。”谢安澜道。 陆离点头,“所以,根本没有法子。我们这区区两三千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歼灭上万的精兵的。若是外城不定还有法子想想,内城里…青悦,能聚集起这么多人我都有些惊讶了。那些权贵世家,哪一个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像陆家那样的世家,苏梦寒已经是直接建议你们放弃了吧?就算真的改朝换代了,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甚至新皇为了局势稳定还是更加提拔重用他们。所以让人们帮着一起对抗叛军根本是白日做梦。” 谢安澜点点头,确实,如今他们聚集起来的人都是经过而已挑选的。有几个诸如陆家一类的世家从一开始就直接被苏梦寒放弃了。用苏梦寒的话来就是,这种时候就算是柳家都比他们牢靠,至少柳家绝对不会希望皇帝换人。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抚额道:“真烦。” 陆离笑道:“有什么好烦的,事情总会解决的,不过是早晚而已。你若是不喜了,就出城去吧,顺便也看看岳父大人和西西他们如何了。” 谢安澜无语地打量了他一番道:“还是算了吧,他们总不会比你更危险。” “……”刚从敌营逃回来的陆大人很想,其实他也不是一点武力值都没有。不过,一路上一直拎着他夺路狂奔的庄将军肯定不会同意他的想法。 柳贵妃再一次产了,等到皇宫里所有的刺客都被肃清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昭平帝急匆匆地赶回凤仪殿,凌乱狼藉的宫殿里静悄悄一片,还活着的宫女内侍御医们跪了一地,一进去,昭平帝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贵妃怎么样了?!” 没有人搭话,大殿里仿佛死一般的沉默。 昭平帝一脚踹开跪在自己跟前的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内殿。跟在昭平帝身后进来的皇后一行人见到这情形,也都知道柳贵妃只怕是不太好了。扫了一眼旁边的太医院院使一眼,“岳大人,贵妃和皇子如何了?” 院使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启禀娘娘,皇子…皇子…” 院使话还没完,殿内已经传来了昭平帝有些凄厉的呼声,“爱妃!容儿!” 皇后微微挑眉,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倒是不知道皇帝陛下竟然还能如此的痛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内殿里浓浓的血腥味还在空气中弥漫着,柳贵妃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躺在床榻上,整个人仿佛是一个没有魂魄的泥塑一般。床前跪着两个医女和稳婆,床边上放在一个襁褓,襁褓里躺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只是,那孩子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是一个死胎,但是并不是孩子在柳贵妃肚子里早就死了。而是因为没有人帮助迟迟生不下来,孩子还没能离开生下来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如果当时有医女和稳婆帮助,不定这个孩子能够活下来。 柳贵妃呆呆地望着华丽的帐顶,回想着她一点点的感受着自己失去这个孩子的经过。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身边传来的只有打斗和厮杀的声音。最痛苦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想,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拦着刺客,为什么不直接让人砍死她算了?反正那么多人恨她,她和皇儿一起死了不是正好么? “容儿,容儿!”昭平帝也不理会刚刚产的房间污秽,将柳贵妃搂在怀里道:“容儿,没关系,不要紧的…” 柳贵妃呆呆地看着他,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怎么可能不要紧?她已经四十二岁了,御医如果这次还不能顺利生下孩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容儿!你怎么了?来人!御医,滚进来!”昭平帝急切地唤道。 柳贵妃望着昭平帝,眼泪无声地划落她的眼角。柳贵妃经常在昭平帝面前哭泣,嘤嘤低泣,埋头痛苦,甚至大哭大闹都有过,但是却极少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流着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的话。昭平帝记得,上一次这样还是二十多年前,他们失去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也是在一次宫变之中,也是一个男孩儿。 “第四个了…”柳贵妃的声音沙哑,仿佛没有什么感情一般。 “容儿,别想了。”昭平帝沉痛地道。 几个御医匆匆进来,昭平帝怒道,“还不看看,贵妃怎么样了?” 御医连忙上前请脉,皇后带着薛棠儿和几个嫔妃也走了进来。殿内的血腥味让众人都忍不住掩鼻。 “回…回陛下,娘娘只是产有些伤身,不过并不算严重。只要…只要好好调理,并不碍事。”院使颤颤巍巍地道,目光一点也不敢看床上放着的那个黄色襁褓。昭平帝目光冷厉地盯着所有的御医,“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心痛是不可能的,但是昭平帝几乎不敢去看那个襁褓中的孩子。还那么,那么脆弱,却连哭一声都来不及就又离开了他们。 御医们跪伏在地上,颤声道:“请陛下节哀,皇子…皇子本就是早产,娘娘生产中途又受了惊吓,皇子出生就已经…薨了。” “朕过!皇子若是有事,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昭平帝咬牙切齿地道:“来人,全部拉出去砍了!” “陛下饶命啊!” “陛下,臣等冤枉!” “陛下!”皇后突然开口,“陛下明鉴……” 昭平帝目光幽冷,“你想为他们求情?” 皇后脸色微变,唇边挤出几分僵硬的笑意,“陛下,臣妾怎敢忤逆陛下的意思。只是如今叛军围困宫中,陛下若是将所有的御医都杀了…若是再有个需要该如何是好?别的不。贵妃妹妹身体总是需要调理的啊。” 昭平帝皱了下眉,眉宇间的煞气倒是缓和了几分。 众御医连忙道:“求陛下饶命,贵妃娘娘玉体虚弱,臣等定然竭尽全力,让娘娘恢复如初。” 昭平帝正要话,突然柳贵妃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起床上的东西就朝着外面砸了过去,“滚!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四散避开。 皇后蹙眉,“贵妃,你这是做什么?皇子没了你伤心大家都知道,但是…。” “滚出去!滚出去!”柳贵妃尖叫道,“贱人!我的孩子没了你高兴了?你们都高兴了?!你们都该死!” “放肆!”皇后怒道。 柳贵妃冷笑着看着她,半点也没有以下犯上的自觉。只是突然脸色一变,一口血从她口中喷了出来,整个人身子一软往床里倒了下去,唇边的鲜血却源源不断的往外溢出。昭平帝大惊,“容儿!容儿?!御医留下,其余人都滚出去!” 皇后脸色一沉,却终究没有什么。只是深深地瞥了床上的人一眼,转身带着人走了出去。 题外话 皇帝对柳贵妃真的是真爱,至少…比起这世上所有人,他最爱柳贵妃。嗯,当然最爱的还是他自己,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宠爱柳贵妃,以后会交代哒。表急嘛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二章 宫变内幕 出了内殿,皇后扫了一眼凌乱的凤台殿大殿,倒是十分心平气和的走到一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d7fd4b8f见皇后娘娘没打算离开,跟着一起来的嫔妃自然不能先走了,都留了下来只是谁也不敢开口话。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们一眼,也不什么,倒是朝着身边的王美人招招手,将她叫道自己身边柔声道:“你还怀着身孕呢,可得心一些。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本宫先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王美人看看皇后,道:“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都在,臣妾……” 皇后摆摆手道:“这有什么,你身子特殊,今也受了不的惊吓,就别在这儿待着了。” 王美人还想什么,旁边薛棠儿倒是先一步出声笑道:“皇后娘娘,王妹妹肯定是觉得人多安全一些,姑娘胆子都了。不如臣妾陪着王妹妹回去吧。” 皇后看了一眼薛棠儿,点头道:“也好,你多照顾一些王美人,若是能平安生下皇子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皇后娘娘…”王美人还想话,却被薛棠儿身手扶住了手臂。也没见她如何用力,王美人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麻口中的话立刻顿了一下,只听薛棠儿娇声叫道:“多谢娘娘,娘娘,咱们告退了。”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薛棠儿看似轻扶,实则半带着几分强迫的拉着王美人往外走去。 真是个蠢货,竟然连皇后想要保她都看不出来,甄家怎么选了这么个蠢材进宫来?想要趁着柳贵妃产,仗着自己的肚子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她以为宫里以前没有人怀过孕么?她就不怕皇帝一时脑热,让这个孩子遭遇跟以前的嫔妃同样的下场? 皇后目送薛棠儿和王美人离去,薛棠儿做了什么皇后自然不会完全看不出出来,却并不生气。只是在心中暗叹,她这个外甥女哪怕有薛棠儿三成的聪慧,也不会如此愚蠢。不过…太聪明了也不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内殿离,御医医女们都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宫女们悄无声息地将原本凌乱的内殿整理干净。只是许多地方被刀剑砍伤需要大修的一时半刻却是无能为力了。 柳贵妃躺在刚刚换了干净的锦被里,整个人憔悴消瘦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昭平帝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色,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了起来。那已经夭折的孩子依然还放在床上用襁褓过着。昭平帝一眼看过去那是一个男孩儿,皱皱巴巴的有些不好看,但是这却是第一个昭平帝亲眼看到过的骨血。当年商妃的那个孩子,昭平帝也一眼都没有看过。柳贵妃丢掉的那三个孩子,更是没有看过。最开始是他还年轻,并没有多么在意,后来却是伤心不愿意看了。 “容儿…你一定要好起来。等王美人的孩子生下来,朕就抱给你养,就当是咱们的皇儿陪在你身边。不要离开朕,容儿…” 御医的话让昭平帝心惊。柳贵妃已经年过四十,怀着这个孩子本就元气大伤。生孩子的时候虽然才不到七个月原本不该受太大的苦,但是她之前不慎吃了不好的东西,又喝了催产的药,偏偏生产的时候却耽搁了。如今又怒极伤身,整个身子都可算废了大半了。以后别是生孩子,就算是承宠最好都要尽量避免。 孩子和柳贵妃,到底哪个更让昭平帝痛苦? 昭平帝紧紧地握住柳贵妃的手,孩子总还有别的人可以生,但是…柳贵妃却只有一个。这个女人从他十三岁开始就陪着他,真正三十年了。他生母早逝,从就不受宠。才十三岁就匆匆大婚被父皇扔出了皇宫开衙建府。虽然有外祖父家,却到底有君臣之别,在人前更是不能过往太密。柳贵妃是他建府之后就跟在他身边的丫头,从出宫,到登基那六年,都是她陪着他,照顾他,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在他挫败的时候鼓励他。甚至,为了救他,还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现在,连舅舅都背叛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朕只有你了,容儿…别离开朕。”昭平帝低声道。 床上的柳贵妃依然在沉睡中,昭平帝的话自然是半句也听不见。这几柳贵妃一直都在担惊受怕,这次产更是让她满心绝望。方才在皇后跟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发雷霆,然后喷血昏死了过去。御医虽然竭尽全力,却也不好柳贵妃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昭平帝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来人。” “陛下!”两个宫女战战兢兢的进来。 昭平帝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道:“将皇子带下去安置了,晚一些时候…厚葬吧。” “是,陛下。” 昭平帝站起身来,现在他还有些人要处置,贵妃是喝了那晚羹汤才突然流血不止的,跟当时有关的人全部都关了起来。在贵妃醒来之前,他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叛军攻势凶猛,宫中侍卫快要顶不住了!”突然有人匆匆来禀告道。 昭平帝脚下一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去御书房!” “是,陛下!” 宫中发生的这些琐碎事自然传不到宫外来,转眼两过去,外城在援军的猛烈攻击下已经开始萌生乱象。在苏梦寒等人的带领下,外城的叛军三不五时遭到袭击。本就被援军打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还要面对来自内部的攻击,叛军一时间就有些手忙脚乱了。外城的百姓看到有人袭击叛军,许多家中已经断粮断水的人也忍不住铤而走险,更何况外城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叛军日常巡逻的队伍人数只要少于七八人以下,就会遭到外城的百姓群殴。虽然没有兵器,但是一大群人举着扁担,石头,铁叉甚至是杀猪刀,战力也还是很可观的。 消息传到内城,怀德郡王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原本是给援军和朝廷挖的坑,埋得雷。没想到一时不慎雷提前砸了,坑把自己给埋了。又坚持了一,实在是无法再坚持了,怀德郡王只得下令将所有叛军全部撤回内城。 怀德郡王府里,怀德郡王神色阴冷地坐在大堂里,下首坐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将。如果有朝中的高官在此,一定会认出这位正是本朝最低调的国舅,神武军最高统帅袁龙。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不过袁龙毕竟年纪大一些,倒是比怀德郡王看得开一些道:“原本早就知道结果,王爷何必如此动怒?”动手之前不就知道没有什么胜算么?不过是放手一搏罢了。 怀德郡王冷声道:“宫里的计划失败了,昭平帝还活着。” 袁龙摇头道:“哪里失败了?分明是成功了啊。” 怀德郡王冷眼看着他,对他们来只要昭平帝还活着,就算把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杀光了,也还是失败了。 袁龙呵呵笑道:“王爷以为,老夫想要杀了他么?” 怀德郡王脸色一冷,“别告诉本王,你现在还想要对他手下留情。起来,本王也不明白,袁将军好好地坐着国舅爷,为什么要跟本王合作?” “手下留情?!”袁龙脸色阴冷,声音竟是带着无比的欺凌和仇恨,就连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都有些充血,神情可怖的让怀德郡王心中都是一寒。袁龙冷笑道:“王爷,若不是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你以为你当真能将手伸进神武军?” 怀德郡王沉默不语,袁龙笑道:“老夫确实是老了,但是还没瞎。你们在古塘做得那些勾当,真以为老夫一点儿也不知道么?” 怀德郡王问道:“那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袁龙厉声道:“我要他断子绝孙!痛苦绝望,悔不当初!” 怀德郡王看着袁龙,他其实不太明白袁龙对昭平帝的恨意从何而来。所以最初袁龙找上他是要合作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相信。直到最近昭平帝逼得太紧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以及知道了袁龙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暗地里给他放水,他才决定放手一搏。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他为什么不试试呢? 看到他的神色,袁龙自然直到他在奇怪什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也没有什么不能了,袁龙冷笑一声道:“可恨我袁家…费劲了心思到头来却养了一只白眼狼啊。费心费力的为他出钱出力,却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若是不报此仇!老夫就是下了黄泉也没脸见袁家的列祖列宗。” 怀德郡王挑眉,当年宫变不仅是皇室宗亲损失惨重,袁家同样也损惨重。出了袁龙,全家就没能留下一个直系的血脉,被人赶尽杀绝了。但是平乱之后,昭平帝一直对袁龙信任有加,即便是专宠柳贵妃,对柳家赏赐厚重,却也没有忘记过这个舅舅。只是袁龙自己太过低调,渐渐地才仿佛在朝堂上销声匿迹了一般。难道袁龙是因为当年袁家人的死怨恨昭平帝。 袁龙冷笑一声,咬牙道:“呵呵,怀德郡王可知道,当年那场宫变是怎么发生的?” 怀德郡王眼皮一跳,“听是仁亲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当时的睿王救援不及才酿成宫变的。”当时他还没出生,所有的事情自然都是后来才听别人的。 “哈哈。”袁龙笑得讽刺,“王爷是否觉得宫里那位是个昏聩无能,被柳贵妃迷惑的五迷三道的昏君?王爷可别忘了,当年那么多的皇子王爷,最后登上皇位的却是他,你觉得这只是因为他运气好么?” “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怀德郡王问道。 袁龙笑声悲凉,“他早就知道仁亲王想谋反,却并不阻止而仁亲王麾下安插细作。提起得到了仁亲王想要举兵的时间,故意举办大型宫宴,将所有的皇室宗亲和外戚都请进宫去参加宴会,然后……” 然后是什么,自然不用袁龙。仁亲王突然发难,在场的许多宗室和外戚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成了刀下亡魂。东方靖的父王更惨,原本就跟昭平帝关系最好,为了护驾直接被乱军乱刀砍死。但是却没有人注意过,这场宫变最后,从头到尾昭平帝毫发无伤。唯一的损失大概就是,柳贵妃产了。 袁龙笑声变得有些惨烈,道:“当时睿王府的兵马正好调回雍州整修,原本是可以在叛军入城之前派兵求援的。但是却被皇帝陛下一道密旨意严令,不得让睿王兵马靠近上雍百里之内。犬儿只得拼死守城,最后…战死沙场。然而,事后,陛下却下令降罪,睿王按兵不动,救援不及。呵呵…可怜前代睿王战功赫赫,之后不到半月就”羞愧难当“病逝了。” 听完袁龙的话,怀德郡王也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这……” 袁龙似哭似笑,“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却还是将袁家满门都宣进了宫中。他在后宫里提前隐藏了上万兵马,宫宴的大殿里被砍得血流成河都没有让人动一下。哈哈,这才是真正的皇帝陛下,这真是袁家的好外甥啊。” 怀德郡王只觉得心头发寒,“你这些年…” “报仇!”袁龙闭眼道:“老夫这么多年来只想着报仇这一件事。他是我亲妹子的唯一的儿子,老夫不想要他的命。但是老夫一定要他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一定要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可惜…老夫年事已高,只怕看不到那一了。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快仓促动手啊。” 怀德郡王道:“所以,柳贵妃产的事情是你安排的?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人刺杀昭平帝?” 袁龙得意地笑道:“老夫只是给他准备了几分厚礼而已,这只是第一份。王爷若是侥幸还能活命,就替老夫看看,皇帝陛下和他的爱宠最后会怎么样吧。” 怀德郡王沉默,半晌无语。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三章 外城破(二更) 怀德郡王沉默,半晌无语。 怀德郡王也讨厌昭平帝,但是他想要谋反倒是跟仇恨没什么关系,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罢了。毕竟明面上,这些年昭平帝无论是对德亲王府还是对怀德郡王府都还算不错的。现在听了袁龙的话,他也无法恨昭平帝,因为他不敢。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将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当成是个昏聩无能的昏君。 其实,心狠手辣和昏聩无能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关系,同样的能力出众的人未必就能成为一代名将。唐玄宗难道能力不出出众么?没有能力的话如何成就开元盛世?但是同样也是这位帝王酿成了导致盛唐衰落的安史之乱。 所以,昭平帝的能力和他的昏聩并不矛盾。不过,这显然将少年丧父,野心勃勃的怀德郡王吓得不轻。 如果谢安澜知道了他们此时的对话的话,一定会很想拍拍怀德郡王的肩膀安慰安慰他:少年,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袁龙完了自己想要的话,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他跟怀德郡王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并没有什么交情自然更不想安慰他了。虽然他们的敌人是一致的,但是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人是昭平帝的侄子,留着一眼的皇家血脉,他就有一种快意又恶心的感觉。这二十多年,他强忍着恨意留在昭平帝身边,并不是没有想过趁机杀了那个白眼狼一了百了。但是那是他唯一的妹子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她临终前还祈求父兄能够照料自己的儿子。她是为了袁家才进宫的,早早地就死在了深宫之中。每每想到这些,袁龙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在他看着昭平帝专宠柳贵妃,看着宫里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没了的时候,袁龙突然有了一种隐秘的快感。他不用要了他的命,但是他可以让他生不如死,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这些年昭平帝享的福就当是对妹妹当年为袁家的牺牲的回报好了。 其实,袁龙也不知道自己这真是因为那点血缘亲情,还是为了个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的路都已经走到尽头了。 看着袁龙有些蹒跚的走出去的背影,怀德郡王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他知道他被这个老家伙利用了,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已经被昭平帝逼到绝路了。他不可能如丧家之犬那样落荒而逃从此隐姓埋名浪迹涯。既然如此,何不轰轰烈烈的来一次了?虽然行刺昭平帝的事情失败了,不过没关系…他想到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沈含双从殿后走出来,看着怀德郡王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道:“王爷。” 怀德郡王侧首瞥了她一眼,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就要往怀里拉。沈含双微微蹙眉,“王爷,请自重。” “哈?”怀德郡王嘲讽地看着她道:“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跟本王自重?” 沈含双幽幽道:“含双以为王爷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咱们之间的交易……” 怀德郡王不以为意,道:“你没看到么,本王快要完了。现在还谈什么交易?还不如及时行,你是不是?”沈含双道:“王爷当真是连命都不想要么?” 怀德郡王嗤笑一声,道:“要本王苟延残喘苟且偷生,还不如不生。” 沈含双垂眸低声道:“如果不是呢?如果…可以让王爷平安逃过一劫呢?” 怀德郡王到底不傻,一把推开了沈含双目光冷厉地盯着她,“你到底是谁的人?” 沈含双含笑道:“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当真甘心就这样一死了之么?要知道,德亲王待殿下可是没有别的子嗣了,王爷就当真甘心这样让德亲王殿下从此绝了子嗣?” 怀德郡王咬牙,神色冰冷的盯着沈含双,良久方才道:“本王倒是没想到,京城第一美人竟是深藏不露。” 沈含双浅笑道:“王爷谬赞了。” 叛军退入内城,内城里一下子似乎就热闹了许多。守城对于叛军的伤亡并不严重,退入内城的叛军加上城中原本的,竟然还有四万多将近五万人马。不过,怀德郡王显然也明白自己目前的危机,兵分两路一路守着内城门不让援军攻入,一路加紧了攻击宫门。宫门虽然牢固,却到底比不上外城内城高大宏伟,易守难攻。连日叛军的攻击更是已经让驻守宫城的大内侍卫疲惫不堪。这日中午,一处宫门险些失守。幸好庄将军等人带人攻击叛军后翼,才终于将叛军拉了回来,宫门总算是守住了。 但是有了一次的成功,叛军顿时更加兴奋起来,攻打宫门的势头不减反增。 陆离和谢安澜苏梦寒站在城中的一处高楼上,正好可以看到远处宫门口的局势。如今有三位将军坐镇,陆离等人自然就功成身退了。一身轻松倒也自在的看起戏来。 苏梦寒刚刚从外城回来,几不见更多了几分憔悴,不过精神倒是不错。谢安澜时不时的打量他一眼,怀疑他是吃了林珏给的那个什么虎魄丹。苏梦寒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解释只是含笑任由她打量着。 陆离微微眯眼,有些不悦的侧首正好挡在了苏梦寒和谢安澜之间。 苏梦寒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谢安澜翻了个白眼。 “再来一次,皇宫就该破了。这位皇帝陛下到底是太怕死还是太不怕死了?”苏梦寒有些好奇的问道。都倒了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能紧闭宫门不肯出来,他就真那么有信心高裴能在叛军攻破宫门之前攻破内城么? 陆离挑眉,回头看向皇宫的方向,摇头道:“都不是,他应该是觉得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步。就算宫门破了,他也可以平安脱身。” 苏梦寒倒是有些好奇,“宫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道?” 陆离学着谢安澜翻个个白眼,宫里不为人知的密道他怎么知道有没有? 谢安澜道:“难道是高阳郡王得那个机关?” 苏梦寒好奇地看向两人,谢安澜将高阳郡王的话了一遍。苏梦寒对此也大感兴趣,皇宫里当真藏着如此厉害的大杀器? “陆兄,你当真不知道皇宫里藏着的是什么?” 陆离看着他并不言语,苏梦寒挑眉一笑,侧首看向谢安澜,“无衣公子也不知道?” 谢安澜无奈,“苏会首,劳烦你换个称呼。”她现在穿着的是女装啊,虽然不太明白陆离回来之后为什么就要让无衣公子消失,不过现在也没有需要谢无衣的地方,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他离开了,谢安澜自然也不在意。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当她穿着女装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无衣公子,感觉总是有那么一点微妙的。 苏梦寒笑道:“抱歉,习惯了。陆夫人,你也不知道么?” 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倒是有些猜测,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闻言,两个男子都齐齐侧目而视。 谢安澜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着,一边道:“听高阳王爷机关是在承安门和弘门之间。虽然不知道这之间的面积有多大,但是肯定不。无论是宫城厚度的夹缝还是宫墙之上的地方都绝对不足以隐藏高阳郡王所的一次能够杀死数万人的机关的。就算有也不可能没有人发现。如果那不是一个传,而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个机关就只能在地上了。但是,即便是在地上,一次要杀死几万人也是很难的。” 苏梦寒颇有几分兴致地猜测道:“难道是那中间的底下都是空的,底下隐藏着什么机关陷阱?” 谢安澜摇头,笑道:“苏会首,如果底下全部挖空了,能够埋得过武功高强的人么?”朝中可有不少武将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了。 苏梦寒道:“那陆夫人怎么看?” 谢安澜道:“我素来觉得,能够一下子秒杀上万人命的只有自然之力,比如灾,比如瘟疫,比如水火。皇家自然不会在那里藏着什么瘟疫,更不可能招来灾,那就只能是无情水火了。皇宫地势平台,而且水源并不充足,缺少引水杀人的条件。” “那火岂不是更不可能?”苏梦寒道,“我进过宫,那里地势广阔,而且中间没有宫殿,是一个完全空旷平台的场地。四周都是高耸的宫墙,皇宫的宫墙都是有专门防火的,水火不侵。” 谢安澜笑道:“如果火在地下呢?” “怎么?”苏梦寒挑眉道。 谢安澜继续在桌上画着一个个格子,一边道:“如果让我设计的话,我会在这片广场的底下挖掘无数纵横的渠道,宫中地面都铺着大理寺,许多地方为了美观还有镂空的图样。因为是渠道,就不会呈现出底下全空的感觉。就算有感觉特别灵敏的人不心踩到了也只会以为下面是排水的暗渠。等到需要的时候,只要往底下灌入打量的火油,源源不断的火油在渠道中注满之后必定会从镂空的地面溢出,到时候只需要一丝火星…方才苏会首也过了,宫墙都是水火不侵的,甚至都不用担心火势蔓延的问题。等到不需要的时候,将火油排放干净,以水冲洗过,更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不是么?” 苏梦寒仔细思索了半晌,竟然无法反驳。侧首看向陆离,“陆兄,你怎么看?” 陆离却看着谢安澜轻声道:“夫人聪慧,为夫佩服。” 谢安澜挑眉,“这么,我猜对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差不多,不过夫人漏了一些。承安门和弘门之间的四个角落下面存着的都是火油,除了从地下灌入的,还有从上面往下倾倒的。据…最多只需要一刻钟时间,就能让两门之间的空地上的火油将地面淹没五寸。” 而一刻钟之内,是绝对没有人能够攻破一座宫门的。甚至,根本不用等到一刻钟就可以直接放火了。一旦叛军进入,他们可能连半刻鈡的时间都没有。 谢安澜蹙眉,“修建这陷阱的人好歹毒啊。”这是真的一旦进入了其中一个也没办法或者出来。甚至只要一点火,连点火的这一方自己都没有喊停的办法了,“既然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东西,皇帝陛下为什么不用?” 陆离道:“还没到关键时候,牺牲别人的命,自然比暴露自己的底牌更好一些。” 苏梦寒有些好奇,“陆兄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想知道?” 苏梦寒笑道:“洗耳恭听。” 陆离道:“不告诉你。” “……” 谢安澜抚额,对于某人的幼稚深感无颜见人。 苏梦寒倒很是大度地对谢安澜笑了笑。 远处,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三人回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苏梦寒道:“高将军还在攻城,看来要快了。” 陆离道:“未必,退守内城,叛军只会比之前更加顽抗。”站起身来道:“我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苏梦寒不解,“你现在能有什么事?”陆离一个的从六品通判,现在在内城里可不上什么话。 陆离道:“有事。” “……”苏梦寒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拉着谢安澜下楼去了。 如今内城局势紧张,但是街上的叛军倒是少了许多。不过街上依然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能看到几个鬼鬼祟祟显然是出来探听消息的人。谢安澜任由陆离拉着走在街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好像对苏会首很有意见?” “有么?”陆离侧首,仿佛不解地道。 “没有么?”谢安澜挑眉。 陆离淡定自若地道:“没有。” 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你没有就没有吧,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陆离道:“去送一个找死的人一程。” 谢安澜一头雾水的任由陆离拉着走了。 不久之后,谢安澜依然有些茫然地坐在理王府和理王妃坐着喝茶。陆离和东方靖神神秘秘的去了书房玩阴谋诡计去了,谢安澜被排除在外,只能留下来和理王妃大眼对眼。 上一次跟理王妃的聚会虽然算不上不欢而散,但是最后理王妃的失态还是给谢安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 不过理王妃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上次失态,拉着谢安澜的手依然是一贯的亲切温和。 “这几,外面乱的很,陆夫人只怕是吓坏了吧?”理王妃含笑问道。 谢安澜垂眸,轻声道:“也还好,恰巧我们当时在内城里,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幸好叛军并没有随意闯入民宅,所以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理王妃摇摇头道:“那是夫人运气好,夫人只怕是还不知道,那些叛军能有什么好的。大的权贵世家勋贵府邸他们自然是不敢去招惹,却也又不少官宦人家遭了殃。若只是损失一点钱财也就罢了,有的人丧心病狂,竟然连人家家中的女眷都不肯放过……”到此处,理王妃叹了口气,声音很是悲悯。 谢安澜立刻想起了林嫣,垂眸道:“竟有如此惨剧…竟然已经传遍了内城么?” 理王妃道:“虽然如今这内城还在叛军手中,但是各家府里打探消息的人却都不少。知道的自然不少,不过也有的人家掩藏的好便未必会为人所知。不过,等到这事儿过了,那些女眷只怕是……” 谢安澜淡淡道:“这也不是她们的错。” 理王妃微微蹙眉道:“女子贞洁尤为重要,失贞本就是重罪,无论是与女眷的娘家还是夫家……。” 谢安澜没什么表情的听着理王妃的侃侃而谈,这位王妃倒是当真不愧京城女眷楷模的称谓。女子的各种规矩训诫背的尤其熟悉流畅,仿佛谢安澜刚才出的话三观不正一般,苦口婆心的给她洗脑重塑三观。 如果不是碍于这位王妃的身份,谢安澜实在是很想问一句:如果遭遇到那些事情的是您,您也会心甘情愿的慷慨赴死,以全名节吗? 当然,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问的。所以,谢安澜只能百无聊赖的听着王妃殿下的谆谆教诲,实在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谢安澜眼神微闪,突然开口道:“对了,王妃。你可听过一个消息?” 突然被打断了话,理王妃微微蹙眉,还是好脾气地问道:“什么消息?” 谢安澜道:“沈姐的消息,上雍第一美人,沈含双。” 理王脸上的声色微僵,轻声问道:“哦?沈姐有什么消息?” 谢安澜低声道:“听,沈姐亲自去了怀德郡王府,一直没有回来。”见理王妃明显一怔,谢安澜继续问道:“王妃可知道她是为何而去?” 理王妃道:“这个么,本妃确实是不知。应当是为了沈尚书吧?不是,沈姐是个孝女么?” 看来,理王妃确实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啊。不过,这些消息对理王妃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所以理王妃虽然意外,但是心情却并不太坏。只是淡淡地截断了谢安澜仿佛还意犹未尽的话题,道:“还是不这个了,上次陆夫人来本妃也没有好好招待一番。不如到府里走走?” “恭敬不如从命。”谢安澜道,只要你不念三从四德了,干什么都行。 题外话 没电的痛苦,数据网络没升级4g真是个大的失误。打开个网页都能记得冒汗。希望顺利上传求编辑不卡。木有黄段子。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四章 威胁? 另一边的书房里,东方靖一只手端着茶杯打量着眼前的陆离。好一会儿方才淡淡道:“陆大人仿佛这还是第一次登本王的府邸大门?不知有何指教。” 陆离并不示弱,同样淡定地道:“指教不敢,王爷门第高贵,岂是在下能够随便上门的?” 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陆离,东方靖心中很有几分懊恼。应该,这份懊恼从陆离高中探花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强烈罢了。东方靖当真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看走了眼。当时只觉得这个陆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有些才华却性格倨傲的年轻人罢了。他这两年虽然低调,但是手底下有才华的人也不少。陆离就算更加出众一些也没有稀罕到需要他这个王爷三顾茅庐的地步。因此当陆离在他提起谢安澜的时候冷语冲撞,东方靖就打算冷一冷他再做打算。却不想,这一冷就直接冷到谷底去了,陆离从此根本就不再搭理理王府。 对此,东方靖自然更是恼怒非常,索性直接放弃了这个人。这世上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恃才自傲死于非命的大才子更不少。 但是陆离却并没有如东方靖想象中的慢慢地销声匿迹,虽然在京城里人得罪了一箩筐,陆离却依然活的好好的。甚至得罪了怀德郡王,在这样的叛乱中居然还能活的好好的,还有工夫找上门来跟他话。看着此时淡定温雅的陆离,东方靖心中当真是有些懊恼当初看走眼了。按他也并不是眼高于顶的人,对于有本事的人也有礼贤下士的胸襟。却为何容不得陆离半点的忤逆?到底,还是有些自傲了。虽然这几年明面上他过得十分低调,但是暗地里多少还是有几分自得和骄傲的。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陆离是苏梦寒推荐的人的原因。即便是自己面上不承认,但是东方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他跟苏梦寒关系永远也好不了,苏梦寒怎么可能推荐真正的厉害的人给他? 谁知道,苏梦寒这次还这的就推荐了一个厉害的人给他,可惜他自己没有把握住。 东方靖淡然一笑,道:“那么陆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陆离道:“殿下也知道,下官奉命调查怀德郡王一案,如今怀德郡王叛乱自然是罪证确凿,不过有些细节的地方此事过后,只怕还是需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东方靖心中一跳,“哦?比如了?” 陆离道:“比如,古塘的案子,其中似乎还有第三者的身影。” 东方靖道:“不是袁龙么?他也随和怀德郡王叛乱了。他是神武军的统帅,古塘的事情如果他要插手,那是再方便不过了。” 陆离摇头道:“这几日闲来无事,下官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不过古塘那边私铸兵器所得的钱,可是一分也没有进袁龙的荷包。其中至少又三四成如今还下落不明。前些日子在下曾经为了此时拜访过怀德郡王,他只自己被人算计了,可惜在下因为古塘的事情跟他结下了仇怨。无论如何,他也不肯吐口对方是谁啊。” 东方靖握着茶杯的手一紧,“陆大人认为,怀德郡王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 陆离有些好笑地挑眉道:“王爷这话得奇怪,若是王爷被人算计了,就算事先不知道,难道时候还会不去查么?双方的势力纠缠如此紧闭,又怎么会没有丝毫的破绽?” 东方靖点点头,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陆离,“陆大人专程过来,就是为了跟本王这件事?陆大人用意何在?” 陆离微笑道:“王爷过滤了,不过是碰巧路过王府想起前些日子王爷和王妃对内子的盛情,又想起这些理王府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才想进来看看王爷和王妃是否平安罢了。” “那倒是多谢陆大人挂心了。”显然是根本不信陆离的话。 陆离淡笑不语。 送走了陆离,东方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手中茶杯砰地一声砸落到地面四分五裂,“他是什么意思?!威胁本王!” 一个老者从里间走了出来,正是上次再安明府跟在东方靖身边的幕僚。 老者叹了口气道:“王爷,息怒。” 东方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一个的六品官,也敢来威胁本王,让本王如何息怒。“ 老者摇摇头道:“王爷何不换一个方向去想?其实,陆少雍也未必就是想要威胁王爷,现在威胁王爷对他有什么好处?在这上雍皇城之中,陆少雍不过是一只蚂蚁,王爷随手都能将他捏死。” 东方靖道:“先生这话抬举本王了,陆离如今可是陛下跟前得用的人,本王只怕是捏不死他。”话虽然这么,脸色到底是缓和了许多。看向老者问道:“先生是怎么看的?” 老者捋着胡须道:“老夫倒是觉得陆少雍这话只怕是有几分借刀杀人的意思。” 东方靖一愣,“借刀杀人?东方竣?” 老者点了点头,东方靖有些不解,“陆离想要杀怀德,为何要借本王的手?如今怀德郡王叛乱罪证确凿,必死无疑啊。” 老者道:“罪证确凿是真,必死无疑却未必。怀德郡王的父王与皇室和东陵都有大功,只剩下了这么一条血脉。如今皇室血脉凋敝,不准就会有什么人请求请陛下饶过怀德郡王一命。” “先生觉得陛下会答应么?”东方靖皱眉问道。 老者摇头道:“按理不会,但是事无绝对,不好。对了,王爷,沈姑娘可是奉了王爷之命” 提起沈含双东方靖脸色也是一沉,冷声道:“是她自作主张,本王并未让她去怀德郡王府。” 老者点头,道:“如此来,沈姐倒也算的是个孝女了。”只是那语调,怎么听也不像是赞赏的意思。东方靖道:“含双直接确实是提议留下怀德一命,但是本王并未同意。” 老者道:“其实,若是没有陆大人的事情,留下怀德郡王一命对王爷未必没有好处。怀德郡王这些年能弄出这么多事情,与德亲王殿下留下的势力脱不开关系。承府短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将这些势力都查清楚。怀德郡王如今已经声名狼藉,未来就算活着也必定只是活着而已。服他将手底下的势力交出来,并不算难。但是如今” 东方靖点头道:“本王知道,怀德不能留了。绝对不能让他见到陛下!” “王爷明白就好。”老者欣慰的点头道。 东方靖依然有些不甘,问道:“陆离” 老者道:“王爷,此时叛乱我们袖手旁观已经是犯了陛下的忌讳。如今陛下还要用陆离,王爷还是不要对他出手比较好。” “但是他” “陆少雍是聪明人,他既然敢找上门来自然是知道后果的,也自然是知道轻重的。”老者沉声道。 东方靖只得微微点头,道:“也好,此事暂且作罢。” 拉着谢安澜从理王府出来,陆离有些奇怪的低头看向正星星眼望着自己的妻子,“怎么了?” 谢安澜的笑容十分梦幻,“没有,我就是觉得夫君你又变帅了。” “”陆离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多谢夫人夸奖。” 谢安澜眨眨眼睛,她的都是真心话啊。她终于明白了某些言情学作品中,男主角英雄救美的时候女主视角为什么会觉得男主角犹如神下凡了。因为在她被理王妃念头头晕脑胀的时候,乍然看到一身青衣漫步而来的陆离少年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神下凡啊。拯救苦难的黎明于水深火热,这是多么伟大啊。 在泉州的时候谢安澜曾经陆家大少夫人是闺中典范,这是带了点嘲弄和讽刺的。但是谢安澜真心觉得这位理王妃简直就是女戒女则女训的模板转世而来的。三五句话就能带到三从四德,贞洁闺誉上去。谢安澜怀疑是京城的一些闺秀们的遭遇终于让这位一直觉得自己的思想学识没有用武之地的王妃高氵朝了。这位王妃看起来很想冲出去将那些被玷污了的姑娘架在火堆上烧死,而且还很想拉着她和身边的人一起帮她加油添彩。 她之前居然认为这位王妃是个正常的美女,眼睛得有多瞎啊。当然,在这世上大多数的人眼里,或许这位王妃真的是正常的也不定,不正常的是她。 将理王妃的话跟陆离复述了一遍,陆离倒是面色依旧没有丝毫动容。 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戳了他一下,“喂,你没有什么要的么?” 陆离问道:“我该什么?” 谢安澜道:“难道你也觉得那些姑娘都该死?” 对上夫人的眼睛,陆路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必须认真回答。想了想才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这些人跟我没有关系。东陵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出了这样的事情,女子必须自尽殉节。” 何止是东陵没有,从古至今都没有哪条律法这么规定过好吗?但是从古至今,因为这样的事情被逼死的女子还少吗? 不过对于陆离的法,谢安澜也表示还算满意。真要陆四少跟他一眼同情怜悯那些女子,她都要忍不住怀疑陆四少是不是又被人穿了。至少这货不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卫道士吧。虽然法有些冷漠,但是对于这个世道,有些时候冷漠已经是一种善意了。 摇摇头,跟陆四呆久了,她的三观都有些歪了。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道:“你还没,这个时候你去找理王干什么呢。” 陆离侧首看着她,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拜托理王殿下帮忙而已。” “我以为,你跟东方靖的关系不太好?”何止是不太好,私底下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和苏梦寒嘲讽理王的智商了。其实,谢安澜私人觉得理王的脑子也还好,没到需要被人鄙视的程度。当然,或许跟苏梦寒和陆离这种妖孽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用吧? 陆离道:“是不太好,但是不代表我不能拜托他帮忙。” 我比较好奇,他为什么会答应帮你了?“ 陆离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淡淡道;“因为帮我,就是帮他自己。” 内城的混乱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乱。有些叛军发现宫门久攻不破,内城门却已经开始有摇摇欲坠的趋势,城中还有各付的护卫时不时的跑出来搅局。终于开始破罐子破摔,失去理智的向城中的人家出手了。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叛军的头领也无法约束,幸好这样失去理智的人总算是少数。 叛军眼看快要不行了,营救被关押在了怀德郡王府的大官员们就成了当务之急。直接攻打肯定不行,他们人手还不足以和叛军对抗。想要潜入也是难上加难,因为自从上次陆离等人逃走之后,整个地牢附近都布满了机关陷阱,防守的兵力更是增加了好几倍。最后这事还是交给了苏梦寒和陆离,至于原因么,其他人都要对抗叛军,协助高将军早日攻破内城。这件事自然只能交给闲着的陆离和苏梦寒了。 苏梦寒和陆离听到这个消息相顾无言。 “怎么样,苏公子,陆大人,想到办法了没有啊?咱们怎么办?”庄二公子兴致勃勃的问道。自从上次碰巧让他爹一干人顺利逃出了怀德郡王府,庄二公子就对救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这次听苏梦寒和陆离负责救人,就自告奋勇的跟了过来。同样自告奋勇前来的还有高胖和颜锦庭。在城外轰轰烈烈的玩了几之后,高胖对苏公子产生了毫无缘由的崇拜之情,听了这是自然也跟了过来。不过倒是对无衣公子有事离开感到有些遗憾,他还想要找谢无衣炫耀自己的战功呢。 苏梦寒侧首看旁边的陆离和谢安澜,问道:“陆大人,你怎么看?” 陆离淡淡道:“我对这个不擅长,还是先听听苏公子的高见。” 苏梦寒挑眉一笑道:“我的高见啊,咱们放着不管,直接杀了怀德郡王。那些人质自然就没用了。” 陆离认真的点头道:“好办法。” 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陆离,“陆大人你当真的啊?” 陆离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苏会首,那就劳烦你了。” 苏梦寒抽了抽嘴角,突然捂住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那个模样,看上去像是随时都可以将肺给咳出来一般。看到一个白衣翩翩,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如此猛烈的咳嗽,众人立刻忘记了此人武功高强的事实。纷纷以指责的目光看向陆离:苏公子都这样了,你居然还要他去刺杀怀德郡王?!真是丧心病狂! “” 这一轮,明显是苏会首略胜一筹。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高胖兴致勃勃地道:“陆夫人,你有什么好办法?” 谢安澜道:“我们可以挖个地道进去,将人救出来。反正地牢距离怀德郡王府外墙也不远不是么?” 颜锦庭道:“但是现在地牢周围布置了很多守卫,挖掘地道不可能一点也不惊动上面。如果挖的太深的话,很可能我们地道还没挖完,就已经” 谢安澜摸着额头,这好像也是个问题。现在可没有什么先进设备,全凭人力。速度慢不还很容易被发现。挖的深一些倒是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却更耗时。谢安澜思索了良久,道:“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 指了指远处的怀德郡王府道:“把人全部放倒。” 众人齐齐对她翻白眼,我们当然知道要救人得把人全部放倒,问题是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那么多人放倒啊。 谢安澜道:“直接打打杀杀当然是不行,我是另辟蹊径。” 苏梦寒和陆离对视一眼,好一会儿,苏梦寒站起身来道:“我们去找林珏,他肯定有办法。” “林珏?林御医,他能有什么办法?“高胖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五章 毁约!(二更) 正在书房里翻看医书的林珏听了苏梦寒等人的来意,才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一行人。zi幽阁目光在谢安澜身上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 “你什么?一次能药倒两百人的迷药?”林珏问道。 苏梦寒点头,“有什么问题?” 林珏对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有一次能毒死两百人的毒药你要不要?” 苏梦寒略有些犹豫,“能不要最好还是还是不要。”被毒死的人不是皮肤变色就是七窍流血,实在是太不美感了。林珏轻哼一声道:“你知不知道大庭广众一次迷晕几百人需要多少药?你当我是专门打劫偷窃的梁上君子么?” 苏梦寒指了指他书房另一侧的药房道:“你家里不是有很多药么,反正你现在也用不着,随便配一配总是能有的。” 林珏放下书卷站起身来走到一边,问道:“哦,两百多人,你们怎么保证能让他们全部同时把要吃进去?” 苏梦寒道:“难道没有不用吃的么?我听陆大人他们逃出来的时候用的就是只要点燃然后扔出去就可以的药。”虽然陆离坚持那是老鼠药。林珏点头,道:“我也听过,我还听闻了那个毒烟的人都七窍流血死了。对了,我还听…前些日子好像有人买了九叶金丝莲和箭毒木?”林家身为久居京城的杏林世家,在这方面的消息自然要比寻常人流通得多。 倒是庄二公子有些不解,“九叶金丝莲和箭毒木?是药么?做什么用的?” 林珏对他森然一笑道:“九叶金丝莲是做什么的你不用知道,但是箭毒木还有一个名字你肯定听过,叫做、见血封喉。而我恰巧知道一个药方,好像正是需要这两种药做主要的。最后做出来的效果,跟那据用火一烧就能让人七窍流血的东西很像啊。”话间,林珏若有所思的瞥了陆离一眼。陆离神色淡定自若,仿佛林珏话里暗示的人不是他一般。 苏梦寒不以为意,他对那个药到底是谁买的谁做的不感兴趣,“那你有么,先来个一百颗如何?效果差点也不要紧,能用就好。” 林珏忍不住想要磨牙,“苏梦寒,你知不知道一株九叶金丝莲比一株百年人生还贵!一株九叶莲最多也只能配三颗药。你跟我要一百颗!” 苏梦寒摆摆手,“祈安,稍安勿躁。不就是钱么,回头我给你就是了。”这种大杀器,多多益善,用不完还可以屯着以后用。哪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不想看到东方靖蹦跶,就直接丢上十来颗进理王府就行了。 林珏抽了抽嘴角,给了他一个“我懒得理你”的眼神,气冲冲的去了药房。 林珏的药房闲人止步,谢安澜虽然颇为垂涎,但是自己除了一些常见的有毒,能止血消炎疗伤的草药认识以外,对中医并不精通,只得作罢一起在外面等着。 拉着陆离到一边角落里,谢安澜定定地望着他不语。 陆离犹豫了良久,往谢安澜手里放了一颗黑黝黝的药丸,叮嘱道:“别乱用。”最重要的是别一不心自己吞到肚子里去了。陆离觉得自家夫人好奇心颇重,对于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感兴趣,要是真的不心吞了就麻烦了。 谢安澜犹如看白痴一般瞥了他一眼,她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么? 不过…看看手里的药丸,直接用手拿就证明表面是没有毒的,或者口服的效果应该不大。这倒是有点意思,如果只是表面没毒倒是不难办到,如果是口服无效,那就值得好好研究一下是怎么做到的了。毕竟药方的主要可是剧毒啊。 “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会配毒。”谢安澜低声道。 陆离摇头,“我不会,我只会这个。” “嗯?” “无意中看到过几个药方,碰巧就有这个。不过…以后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陆离认真地道。 谢安澜觉得这个提议略凶残,你只是用脑子算计人就已经很恐怖了,随手弄个机关出来也杀伤力巨大,现在竟然还想不开想要去研究毒药?想到此处,谢安澜十分诚恳地道:“你还是专心算计人吧。分心不利于进步。” 陆离不语,眼睛却已经看向了还紧闭着大门的药房。 半个时辰后,林珏出了门怒气匆匆的甩给苏梦寒一个绿色的瓶子。苏梦寒伸手,却被高胖抢先拦住了。抓着手中的药瓶,高胖好奇地道:“林御医,这是什么药?也需要点火么?” 林珏道:“这是……”话还没完,就看到高胖已经扒开了瓶子。其他人顿时脸色大变,“高齐!” “死胖子!” 捧着药瓶的高胖脸上的神色一木,看着跟前纷纷四散的众人眼睛里全是茫然。然后普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珏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曼陀罗制成的迷香,效果是普通迷香的十倍。” 众人齐刷刷点头,看高胖昏过去的那个速度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一般的迷药能够相比的。 因为被自己迷晕过去,高胖成功的错过了这一次的行动。与他一起被留下的还有完全不会武功的陆离和唯一的女流之辈谢安澜。对此,三人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等到苏梦寒等人出门去救人了,谢安澜和陆离也很快离开了林府,高裴的大军眼看着就要入城了,他们要去跟高裴回合,顺便收回陆离的金牌令箭。 怀德郡王府里,沈含双正悠闲的坐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虽然如今京城内外都一片混乱,但是这怀德郡王府的景致却一如往昔的静谧祥和。虽然这样的静谧只是表面。 “姐。”一个灰衣男子无声的出现在沈含双身后。 沈含双回头,微微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灰衣男子道:“姐,王爷对您自作主张的事情,颇为不满。” 沈含双皱眉,有些不悦地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不是让你解释过了么,王爷还是不同意我的计划?” 灰衣男子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送到沈含双跟前道:“这是王爷给姐的亲笔信。” 沈含双接过信来拆开,将东方靖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秀眉紧缩,“我已经与东方竣达成协议了,王爷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为何不早?”德亲王留下的势力虽然被糟蹋了不少,但是却也不容觑,就这么放弃实在是… 灰衣男子摇头道:“之前属下向王爷禀告的时候王爷虽然不悦却并没有明显反对,应该是突然做出的决定。” 沈含双凝眉思索了良久,方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太心急了,让王爷觉得不高兴了。也罢,就算没有东方竣,我们未必就无法接收那些势力和产业。”只是多与少的问题,至少不能因为区区一个东方竣,跟理王闹翻了不是么? “你去吧,会去告诉王爷,他想要做的事情,我自然都会一一替他办到的。”沈含双悠悠道。 灰衣男子沉默的点头,“是,姐。” 灰衣男子刚要转身离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沈含双猛然起身朝着那边望过去,沉声道:“是地牢的方向。” “看来是有人想要救人。”灰衣男子也道。 沈含双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也去暗中看看吧。至少…别让我爹死了。” “是,姐!” 看着灰衣男子消失在跟前,沈含双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冷艳的笑意。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而去。 “王爷!不好了!”门外,侍卫连滚带爬的冲进来道。 怀德郡王正搂着两个美人儿喝酒,看到滚进来的人不悦地皱眉道:“怎么了?罢?”外面的动静他自然听见了,只是早有准备所以没有惊慌失措罢了。侍卫道:“内城…内城门破了!” 怀德郡王握着酒杯的手紧紧地攥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冷哼一声道:“地牢里的人,都被救走了么?” 侍卫点点头,“是。” 怀德郡王不屑地冷笑,“这些蠢货,当真以为本王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救走了一群酒囊饭袋又怎么样?”六部主官,还有左右丞相都早就被他换了个地方藏起来了。地牢那种地方,能有人第一次逃出去,就能有人第二次逃出去。从陆路等人逃出去之后,他就没有觉得地牢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王爷,现在怎么办?”侍卫问道。 怀德郡王问道:“袁龙呢?” “袁老将军带着被抓来的人朝廷官员出去了。” “什么?!”怀德郡王一愣,“为什么没有人来禀告?” 侍卫一愣,道:“袁将军,此事是王爷同意的啊。” “混账!”怀德郡王大怒,“袁龙这个老东西当真是不要命了!” “王爷何必动怒。”沈含双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 怀德郡王没好气地道:“你倒地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含双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轻声道:“差不多了,王爷尽管放心便是。其实现在袁龙将人带走了对王爷来是一件好事。到时候,王爷只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袁龙身上,只自己是被袁龙胁迫的就行了。” 怀德郡王有些怀疑,“这能有用?皇帝回相信?” 沈含双道:“陛下相不相信不要紧,只要外人相信就可以了。王爷毕竟是德亲王殿下的遗孤,叛逆的又是陛下的亲舅舅,于情于礼,陛下也当留下王爷一命才对。只要能活下来,将来的事情谁的准备呢?” 怀德郡王盯着沈含双打量了半晌,方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抬起她巧的下巴道:“你最好不要骗本王,否则…就别怪本王拉你和你身后的主子一起下水了。” 沈含双笑吟吟地道:“王爷再什么,含双不明白了。” 怀德郡王嗤笑一声,“不明白?我那个堂兄本事倒是当真不差,这样的绝色美人儿竟然也能纳入麾下为他鞠躬尽瘁。本王真是佩服的很。不过也罢,本王既然已经输了,倒是不介意将剩下的东西送给他用,能换回一条命也算是值了。不过,你们最好别想过河拆桥,这件事没完之前,你们一个子儿都看不到。” 沈含双幽幽道:“了半,王爷竟然还是不相信含双。含双既然来找王爷,自然没有打算违背约定的。只是……” “只是什么?”怀德郡王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 “只是…”沈含双声音骤然一冷,“我改变主意了!” 怀德郡王只觉得腹部一痛,一把冰凉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腹部。怀德郡王睁大了眼睛,勃然大怒。抬手就抓着了沈含双握住匕首的手,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向了她的脸。只是他没想到,沈含双看上去娇弱优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但是力气竟然并不算,虽然跟习过武的他比起来还差得远,但是怀德郡王先被一刀刺进了腹部,浑身的力气也消减了大半。沈含双性子竟然也十分果决,根本不管不顾朝着自己脸上挥过来的手,手中的匕首用力一拧,虽然被怀德郡王挥过来的力道扫开了,匕首却在怀德郡王的腹部搅出了一个狰狞的伤口,血流如注。 沈含双跌倒在旁边的地上,怀德郡王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张口想要叫人。却只能痛苦的捂住喉咙跌倒在地上,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沈含双扑上去前,又在他心口补了一刀。怀德郡王睁大了眼睛,死死地抓着沈含双的消瘦的肩膀。嘴唇吃力的张合着,仿佛在问,为什么? 沈含双脸上被他甩出了一个又红又肿的掌印,看上去有些下人。面上的依然温柔如水,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突然发难捅了怀德郡王两刀的人并不是她一般。只听沈含双柔声道:“王爷,真的是抱歉的很。我原本真的没有打算毁约。但是…有人一定要你死啊,含双也是听命行事,还望见谅。” 怀德郡王定定地盯着她,沈含双嫣然笑道:“王爷不用替我担心,突然毁约虽然大家都会受一点损失,但是我的损失总算也不会那么大。我进了你这怀德郡王府,名声是好不了了。但是,用您的命,应该能还我一个清白名声地吧?为了大义,以身伺虎,王爷,你觉得怎么样?” 怀德郡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始终不出来话。最后只能死死的望着眼前半边容颜又红又肿,半边美若仙的女子,仿佛是要将这张脸记在心里带进黄泉地狱。沈含双微微侧首,轻叹一声道:“王爷若是去了阴曹地府,可别告我的状。这真的与我无关啊,我听…是承府的陆大人拜访了理王之后,王爷才改变了主意。王爷,您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位陆大人?” 怀德郡王原本微微抽搐的身子蓦地一僵,眼睛睁地更大了,仿佛看到了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东方竣,你找死。”地牢里,少年的声音幽冷的在他耳边响起。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六章 妹夫与大舅子 陆离和谢安澜是在内城门口见到高裴的,高将军一身戎装坐在马背上端的是英武不凡。 看到街边上站着的两人,高裴直接翻身下马,“陆大人,陆夫人。” 陆离点头道:“辛苦高将军了。” 高裴取出金牌令箭还给陆离,“还要多谢陆大人让人送来的金牌令牌,否则只怕也不会这么顺利。”这事实话,虽然高裴在军中也颇有声望,但是他毕竟是辈,不如没有金牌令箭的话,那些将领未必都会听从他的。一支兵马如果同时有几个人做主,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的话,想要打胜仗只怕也不容易。 陆离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街道上正源源不断往宫门外冲去的兵马问道:“高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高裴道:“再往后的事情便都容易得多了,只需要扫平城中的叛军便是了。” “如此,我们就不耽误高将军。”陆离拱手,拉着谢安澜告辞。高裴也不多什么,毕竟她还有要事在身,也没有功夫在这里和陆离闲聊。 看着高裴上马,飞快地追上了前面的队伍。谢安澜问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陆离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问道:“穆翎的伤势不要紧吧?”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话,陆离也不为难,“如果他真的伤的动不了了,我们就去找苏梦寒吧。” 谢安澜连忙拉住他,“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嘛,正好我也有好久没有去看过他了。”刚坦白完身份就遇到叛乱,她都没有功夫考虑穆翎以后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苏梦寒穆翎还派人帮过他们的忙,所以…应该没有问题吧? 陆离平静地看了自家夫人一眼,点头道:“也好,顺路去看看岳父大人可还安好。” “嗯,我也有些担心。” 于是两人手拉手,愉快地出了内城直奔外城而去。 穆家 穆翎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屋檐下台阶上晒太阳,过了这么多他的伤虽然还没有痊愈却也好了五六成了。可惜府中的老人们担心他的伤势,无论如何也不许他出门,就算是现在外城已经被援军夺回来了他还是只能坐在院子里放风。毕竟,虽然朝廷的兵马已经将外城夺回来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在哪个角落里还藏着几个穷凶极恶之徒了?大公子出去万一遇到了怎么办?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穆翎觉得有些无聊。他也听苏梦寒起过这些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有无衣…想起自己曾经认下的弟弟,穆大公子觉得胸口的伤好像又严重了几分。他只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啊,他对妹妹这种生物有很深的心理阴影。只要想起妹妹这个词,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江怜那张跋扈丑陋的脸。至于同样是弟弟的穆翌,穆大公子从来就没有将这个人看在眼里过,在他眼中一直以来穆翌都只是江怜身边的一个跟屁虫而已。 在此深深叹了口气,穆翎觉得其实这场叛乱来得正是时候。不然的话他要怎么面对无衣呢? “穆兄,想什么事情让你这儿困扰啊?”一个清越动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穆翎一怔,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男一女一对璧人正站在院门口看着他。正是前些日子还一起吃过饭的陆离夫妇。陆离…陆夫人等于…谢无衣?!看着那张笑容绝艳,美丽动人的容颜,穆翎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自己那个长相清俊的兄弟当成同一个人。 “大公子,陆大人和陆夫人来访。”旁边,管事有些无奈地道。这两位太自来熟,根本不等他进去通报就跟着一起进来了。据是无衣公子的好朋友,既然是无衣公子的好朋友以自家公子和无衣公子的关系他自然也不好拦着了。 穆翎木然地摆摆手,“哦,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管事左右看看,还是恭敬地点头退了下去。 谢安澜拉着陆离踏入院中,看着穆翎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很是愧疚,“那个…穆兄,之前实在是…” 穆翎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摇摇头道:“没事,是我自己还没习惯,习惯了就好…”顶着她绝艳的脸蛋看了好半晌,还是不能习惯怎么办? 陆离有些不悦地将谢安澜拉到自己身后,眼神清冷地瞥了穆翎一眼。穆大公子顿时就不高兴了,爷看看自家弟弟…妹子怎么了?要不是这个混蛋,无衣怎么会变成女的? 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穆大公子剑眉微扬,对谢安澜招招手笑道:“好妹妹,过来让为兄看看。不然以后在街上遇到也认不出来怎么办?” 谢安澜被他的好妹妹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大方的走过去任由他看,笑道:“穆兄不生气了?” 穆翎耸耸肩,“原本也没生气啊,只是有些…祖父他老人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竟然也不提醒我。等着看我笑话呢吧。我妹子,你这易容术不错啊,回头教教大哥呗。”谢安澜眨眨眼睛,“穆兄是打算男扮女装么?穆兄姿容绝代,若是画个女装倒也不难看。就是身材高了一点。” 穆翎无语,侧首看向一边的陆离懒洋洋的靠回了椅子里,“这个时候过来,是陆大人有事吧?什么事儿直便是。” 陆离看着他,道:“换个地方。” 穆翎无所谓地耸耸肩起身道:“书房里谈吧。” 书房里,端着一杯茶水在喝的穆翎听了陆离的来意,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你…你什么?麻烦你再一遍。”一边抚着胸口喘气,一遍在心里暗暗叫苦,我的伤啊…好痛! 陆离有些不悦地皱眉,“我以为穆大公子的听力没有问题。” 穆翎轻哼一声,道:“你跟我,趁现在京城里一片混乱,去抢德亲王给怀德郡王留下的财富?!陆大人,你缺钱缺疯了么?无衣啊,以后你还是跟着为兄吧,跟着穷光蛋没前途的。你看,一不心缺钱缺疯了他就要玩命啊。” 谢安澜忍不住低声闷笑,抬头去看陆离。陆离道:“之前就应该直接去找苏梦寒。”苏梦寒虽然讨厌,但是至少脑子正常,胆子也大。 谢安澜无奈地道:“之前我也不知道你是来吓唬穆兄的啊。” 陆离道:“只是找几个人搬点东西而已,我怎么就吓他了?若不是我人手不够又被人盯得紧,找他干什么?” 穆翎眼皮一抬,“嗯?搬点东西而已?” 陆离不答,只是淡然问道:“去不去?” 不用犹豫,穆翎斩钉截铁地道:“去!” 跟穆翎商量完了要办的事,陆离和谢安澜便起身告辞了。之前没见面的百般纠结,真正见面了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穆翎亲自送两人到院门口,还不忘叮嘱,“无衣啊,等不忙了别忘了还要请为兄吃饭喝酒,还有咱们的事儿也别忘了。” 谢安澜笑道:“放心便是,等这事儿了结了,我一定亲自上门想穆兄赔礼。” 穆翎叹气,“还是穆兄,叫声大哥不成么?”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开口叫道:“大哥。” 穆翎顿时大为欢喜,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去拍谢安澜的肩膀,“乖,大哥我……” 手才刚到半空,就被陆离给伸手挡住了。穆翎撇撇嘴,很有颜眼色的收回了手,“嗯,今没来得及准备,下次再给你礼物。妹夫啊,以后对大舅子要客气一些啊。你这样很容易挨揍的知不知道?” 陆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拉起谢安澜直接走了。 被抛在身后的穆大公子暗暗磨牙,果然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欠揍的气息! 回到城里,高裴带着的援军还在围剿叛军,不过整个内城倒是比之前有活力多了。不知道是因为叛军和朝廷兵马的交锋还是因为那些躲在家里的人终于都肯从府邸里出来了。既然叛乱已经到了尾声,自然少不了有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哪怕只是杀了一个叛军呢,这些人也能够炫耀自己平安有功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谢安澜和陆离走在大街上并肩而行。时不时有人从身边跑过,与之前的冷清截然不同。 陆离想了想道:“去怀德郡王府。”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刚刚指使人搬空人家的私藏,现在还要去人家家里,难道是打算落井下石么?” 两人到了怀德郡王福外面的时候,苏梦寒等人早已经将被关押的人都救了出来。不过这些老先生人被关押了好几,又挨饿又受惊吓,有不少人都病的不清。现在内城里乱成一锅粥,苏梦寒也没有功夫专门派人一个一个的送回家,干脆就在怀德郡王府外面不远处的找了个院子暂且安置。又将林珏拎了过来给这些老大人看病。 幸好高裴的军队京城跟他们劫地牢发生的时间相差无几,原本还对他们紧追不舍的怀德郡王府侍卫很快就放弃了他们撤退了。 看到陆离和谢安澜携手进来,苏梦寒笑道:“你们两个倒是逍遥自在。” 谢安澜笑道:“我们可没有苏会首的绝世武功,来了不也是拖后腿的么?一切可顺利?”苏梦寒皱眉,无奈地道:“好像不太顺利。” 陆离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一众人,问道:“六部尚书和左右丞相怎么不在?” 苏梦寒耸耸肩,道:“我们去的时候就不在好么。这些大人们也不清楚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去了。好像已经被带走两三了。”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这怀德郡王还真是很会找事儿啊。 “陆夫人?”旁边,正坐在屋檐下喝水的曹老大人看到谢安澜有些惊喜地道。 谢安澜扭头看到他,连忙走过去,“曹老大人,这些你可还好?”在场的这些高官谢安澜一个都不认识,唯独曹老大人是见过的。何况她跟祁钰琳关系好,对她的公公自然更多几分尊重。他们刚到京城的时候曹老大人也给了陆离不少帮助。 曹老大人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老夫好得很。夫人果然也没事,难怪陆大人能那般处变不惊了。”那他们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女子被怀德郡王打得浑身是伤,狼狈不堪。但是看看眼前的女子,哪里有半点受过伤的模样?气色红润,言语带笑,显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曹大人身边的几个老大人也纷纷看过来,都纷纷点头。 倒是谢安澜一脸茫然,“我当然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么?” 曹老大人看了一眼在一边跟苏梦寒话的陆离,摇摇头道:“看来陆大人没有跟你,也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安澜直接在他身边蹲下来,道:“他不,那老大人您跟我呗?” “这…”曹老大人有些犹豫,他旁边的人道:“曹兄,跟陆夫人也是无妨。那日的事情地牢里的人都看到了,陆夫人心里有个底比较好。” 曹老大人一想也是,便将那日在地牢的事情都跟谢安澜了一遍。顺便还表达了一下对陆四少竟然会开门撬锁这一技能的震惊和谴责。谦谦君子怎么能学如此不光明磊落的手段呢。谢安澜也不反驳,只在心中暗道:陆四会开锁算什么?我也会啊。什么挂锁,电子锁,防盗锁统统难不倒她。当然,这既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技能,就不出来吓唬老人家了。黑锅就都让陆四一个人背了吧。 幸好这些老先生如今刚刚逃出生,一个个都心力交瘁倒是没有功夫揪着陆离的事情不放。略了几句,谢安澜表示记住了一定规劝夫君弃恶从善,对她印象很好的曹老大人就爽快的放人了。 谢安澜坐在一边悠闲的看着正在和苏梦寒商议事情的陆离,一边在心中暗暗想着。难怪刚见面的时候看上去心情十分阴郁呢,看来怀德郡王是把他给惹毛了。她十分怀疑怀德郡王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当然,陆四少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再生气也得憋着。但是…想起陆离之前特意去理王府的那一趟,陆四少是怎么的来着? 去送一个找死的人一程。 正在沉思着,陆离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夫人在想什么?” 谢安澜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不会有事的。” 陆离瞥了一眼一院子坐的七零八落毫无形象的官们,“曹老大人告诉夫人了?” 谢安澜伸手环住他的腰,靠进他怀中,“这个时候带我来这里,是不想让我的名声受损么?” 陆离并不话,只是伸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谢安澜笑道:“我可不是那些饱读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就算真的名声受损,我也不会活不下去。”她只会想要让别人活不下去。 “咳咳。”身后,苏梦寒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叹息道:“陆大人和陆夫人果然是鹣鲽情深,让人羡慕啊。” 谢安澜翻着白眼,每次调侃人都是这句话,苏公子看起来也是词汇量贫乏啊,“羡慕啊?羡慕就去自己找一个呗。” 苏梦寒无奈地轻咳了两声道:“还是算了吧,我这样就别祸害别人了。”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有一句话不知道苏公子听过没有?” “洗耳恭听。”苏梦寒道。 谢安澜幽幽道:“祸害遗千年。” 苏梦寒不由得笑出声来,拱手道:“那就借夫人吉言了。” 陆离开口问道:“有什么事?” 苏梦寒挑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朝廷的兵马开始进攻怀德郡王府了,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 谢安澜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看的?” 苏梦寒想了想,道:“确实是没什么好看的。”怀德郡王府就算隐藏的高手再多,也挡不住朝廷兵马的围攻。不过…“怀德郡王似乎没有打算逃走啊,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傲气。” 陆离道:“也未必是他有傲气。” “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苏梦寒问道。 陆离淡然道:“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死了自然就不用逃走了。” “死了?自裁么?” 陆离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可能么的眼神。苏梦寒手中的折扇一合,拍拍手道:“似乎很有趣,还是去看看吧。陆夫人,去不去?” “去!”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她有兴趣的是怀德郡王如果不是自裁的话,那么他是怎么死的。 苏梦寒很是彬彬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似笑非笑地瞥了陆离一眼。既然你不去,那就只好我陪陆夫人去了。 陆离无声的牵着谢安澜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题外话 下午二更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七章 舅甥对峙(二更) 怀德郡王府外面早已经围满了朝廷的援军。之前怀德郡王府的守卫就被苏梦寒等人放到了一大批,袁龙又带着人离开了,王府里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战力了。有昭平帝的金牌令箭开道,陆离三人十分顺利的跟着援军一起杀进了王府。 只是…进了王府之后看到的情形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王府大厅里,怀德郡王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领头的将领上前查看,似乎愣了一愣。这看起来不像是自杀的啊。 “什么人?!出来!”那中年将军眼神突然一凛,厉声道。 一声低低的呜咽声从后面传来,直接一个一身狼狈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原本美丽的容颜上右半边又红又肿,另一边却精致美丽,更是衬得受伤的脸丑陋不堪。她身上衣衫破碎,衣服上手上都沾满了血迹。被撕裂的衣衫还露出了里面原本雪白现在却满是青青紫紫的肌肤。 “你是什么人?”将军手中的长剑一动不动的指着来人。 女子看了一眼地上的怀德郡王,眼中满是惊惧仿佛一只受惊了的鸟。 “我…我…”女子这话,突然眼睛一闭朝着地上倒了下去。当的一声,雪亮的匕首从她手中掉下来落到了地上。 将军皱了皱眉,也看明白了八成是这个女子杀了怀德郡王。想了想,沉声道:“先将她关起来,稍后禀告了高将军再做处置。” 旁边,苏梦寒轻咳了一声道:“将军。” 那将军回头,看向苏梦寒,“公子有何赐教?” 苏梦寒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无奈地道:“将军,这位姑娘…好像是户部沈尚书的千金。” “沈尚书的…”将军顿时愣住了,户部尚书的千金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真的是怀德郡王丧心病狂了,不仅抓了六部尚书,连人家的女儿也不放过?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谢安澜在心中暗暗吐槽,这位可不是被抓来的,人家是自己送上门来大义救父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含双上门了这么多,怀德郡王却没有将沈尚书给放了。 “这…”将军犹豫着,虽然他们不归户部管,但是军中的命脉——粮草却是捏在户部手里的。犹豫了片刻,将军吩咐道:“找个好点的地方安置沈姐,在找个大夫来看看。”好好地一个千金姐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作孽啊。 确定了怀德郡王已经死了,他们的事情也就完了。不过现在内城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所以怀德郡王的尸体该怎么处置一个的四品将军自然也做不了主的。所以只能依然任由他这么躺在堂中,只是让人在门外守着,免得到时候不好向上峰交代。 陆离漫步走到怀德郡王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死去了多时的尸体。怀德郡王的眼睛依然大大的睁开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又仿佛有着无限的懊悔。苏梦寒轻咳了一声,满屋子的血腥味和酒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还不走么?怀德郡王的尸体看起来很有趣?” 陆离淡淡地应了一声,“还好,死的真难看。” 苏梦寒凑近了两步,微微皱眉道:“还好啊,死的更难看的人多得是。” 陆离低头看向怀德郡王腹部地刀伤,皱了皱眉。谢安澜也跟着凑了过去蹲下来看了看,她跟陆离的意见非常完全不同,“好漂亮的刀口。” “……”陆离和苏梦寒双双看向满脸赞叹的某人。 谢安澜想要伸手去摸,被陆离一把抓住了手拉了回来。只得撇撇嘴放弃了,好吧,不摸就是了。 “别看这个刀口,一把巧的刀子这么近距离的送进去,如果是在慌乱中是很难一刀就把人给捅死的。但是这一刀位置非常好,力道用的也很巧妙,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从内部开出一个完美的血洞。如果只是普通的捅一刀的话,怀德郡王的力气远在沈含双之上,又是习武之人,反击之下沈含双有可能性命不保。但是这一刀下去,怀德郡王再想要反击根本不太可能了。然后,再在他胸口插上一刀,如果是我的话,绝对可以保证他不发出一点声音就一命归西。但是…沈含双的话应该还不够才对,为什么没有引来外面的侍卫呢?” 苏梦寒抬手掩住唇角闷咳了两声,竭力阻止自己嘴角抽动的冲动,“你是腹部这一刀才是致命伤?” 谢安澜点头道:“胸口那一刀只是随便插上去的,并没有伤到要害。怀德郡王是流血过多才死的。我估计,从他受伤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中间最少隔了一刻钟。咱们这位沈姐不但是个用刀高手,心也够狠的啊,没想到上雍皇城中竟然还有如此独特的奇女子啊。”能活生生看着一个人被放血而死,这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么?就算是普通的杀人犯也做不到吧? 苏梦寒默然地看着蹲在地上兴致勃勃的女子:你难道没发现,你自己也是一个独特的奇女子么?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女人会蹲在尸体傍边兴致勃勃的分析伤口了。响起之前在陆家看到的那个老老实实的谢秀才。这父女俩…差的也太多了,真的是亲生的?还是,陆大人果然是人中俊杰,才成婚不过两三年,就能将一个家碧玉教导的如此凶残? 苏梦寒很快掐灭了这个念头: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陆离才是被教导的那个。 仿佛察觉了苏梦寒心底的诽谤,陆离冷眼瞥了他一眼,伸手拉着谢安澜起身,“我们走吧。” 谢安澜点点头,很快抛弃了怀德郡王的尸体跟着陆离并肩出门了。只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怀德郡王府的侍卫竟然都没发现他们家王爷被人杀了呢?我看怀德郡王的尸体死了应该又快一个时辰了。” 陆离漫不关心,“谁知道,或许是怀德郡王府的侍卫玩忽职守吧。” “……” 此时皇城的另一边,高裴却遇到了麻烦。宫门口,袁龙带着一群人挡在了援军的跟前。纵然高裴率领的援军所向披靡,答案是看到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的时候却还是只能停止了。 六部尚书,左右丞相,还有一位已经年过七十高领满头白发颤颤巍巍地老先生。这位老先生同样也是正一品的朝廷大员,加封荣禄大夫衔。原本已经致仕在家休养了,谁料运气不好碰巧那进宫求见皇帝,就一道儿被抓来了。这位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身份,也是袁龙将他带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他曾经是昭平帝的授业老师。 宫门口一时僵持了起来,高裴翻身下马,沉声道:“袁将军,放下兵器投降吧。” 袁龙冷笑一声,道:“高少将军,你们高将倒是满门忠烈,老夫佩服的很。” 高裴叹了口气,“袁家也曾经是满门忠烈。”甚至比高家更盛,袁家满门是真的死的只剩下袁龙一个了。身为外戚国舅,袁龙以及袁家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高裴并不愿意这样的家族最后落了个满身骂名,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住口!”这句话却激怒了袁龙,极大的愤怒让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好半才捂着胸口冷声道:“不用跟老夫这些废话,让东方明昭来跟老夫话!他若是不来…每过一刻钟,老夫就砍下一颗人头,等到所有人都死光了,老夫就将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部公告下!” 高裴脸色微变,抬头看向身后宫城的城楼。城楼上已经有人转身入宫去禀告昭平帝了。 “袁老将军,你应该知道从内宫到这里,一来一去一刻钟根本不够。”高裴道。 袁龙冷笑道:“若是他不想这些重臣死,自然是够的。东方明昭!你给老夫出来!”最后袁龙厉声吼道,苍老的声音带着凄厉的意味响彻了整个宫门周围。这花甲老人起兵叛乱,死伤无数。本该是人人痛恨的对象,但是听着他这一声怒吼,不知怎么的许多人都感觉到心中微微发酸。 城楼上并没有动静,也没有看到昭平帝的踪迹。高裴皱眉,道:“袁老将军,陛下……” 袁龙笑道:“高将军,不如你跟本王赌一把,就赌东方明昭现在在不在这扇宫门背后?东方明昭,你这个缩头乌龟!丧心病狂的白眼狼!你有本事给老夫出来!好…好!你不肯出来是么?老夫改变主意了!先将你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告知与众,再杀了你这些走狗!看你还要怎么当这个皇帝!” “舅舅!”昭平帝的声音突然在城楼上响起。 众人抬头,果然看到昭平帝衣冠整齐的出现在了城留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的众人。 “叩见陛下!”高裴等一众援军齐声跪地参拜。 昭平帝神色深沉,沉声道:“众卿平乱有功,都辛苦了。平身吧。” “谢陛下!” 袁龙嘲弄地抬头看着楼上的昭平帝,“你果然在这里。” 昭平帝神色沉痛,“舅舅,你是朕的亲舅舅,你为何要反朕?若是有什么不满还是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朕提,朕难道还会不同意么?” 袁龙冷笑道:“为何要反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尽管跟你提?老夫要你的命你肯给么?老夫要我袁家满门的性命,他们能活回来么?” 昭平帝叹了口气,“果然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舅舅,当年袁家满门在宫变中丢了性命,朕也很是心痛,但是……” “住口!”袁龙厉声道:“老夫不想听你的虚情假意!今老夫既然站在了这里,你以为老夫还会被蒙在鼓里么?东方明昭,二十二年前的叛乱,分明是你……” 嗖嗖连声轻响,两道羽箭从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射向了正在话的袁龙。袁龙冷笑一声,抬手就抓过了一个人顶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那人立刻被两只羽箭一左一右射了个对穿。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便命丧当场了。 被抓过来的倒霉鬼,正是户部尚书沈大人。 袁龙放声大笑起来,“东方明昭,老夫早就知道你想要玩杀人灭口这一套。你尽管让人放箭,老夫看看是你这六部尚书先死光还是老夫先死!” 看到沈尚书的死,其他人顿时都吓得双腿发抖,“陛下!陛下救命啊!” 谢安澜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沈尚书中箭倒地的情形。不过三人并没有上前,而是混在一群同样是匆匆赶来的官员以及权贵们中间并不起眼。只是匆忙赶来的众人此时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懊恼不已。暗暗后悔没有将自己跨出门的那条腿给打折了。这袁龙得显然是皇帝陛下做得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啊,他们听了以后日子还能好过?幸好的是,不止是他们听了。周围还有数万的兵马和数百位同僚。所谓法不责众…… 城楼上,昭平帝原本斯雍容的面容有些铁青而扭曲。保养的极好的一只手狠狠地抓住城墙,声音却是强挤出来的镇定和从容,“朕不知道你在什么?舅舅,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谗言才酿成今日之祸?只要你投降,朕会对你重新发落的。” 袁龙呵呵的笑了连声道:“从轻发落?老夫用不着了。你想知道老夫是怎么知道的?好啊,老夫告诉你,允贺当年将你的密信全部留了下来,包括你令他暗中截留消息,阻止前代睿王收到消息的密信一起。允贺被叛军杀了,袁家老宅也被叛军一把火烧成了灰,你是不是就以为没有后顾之忧了?哈哈,你也没想到吧,他早早地察觉到不对,将那些迷信全部藏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你绝对不会猜到的地方!” 一年上了年纪的老臣都还记得袁龙所的人。允贺,袁允贺,袁家的嫡长子。如果不死的话,如今也应该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了。又听他提起前代睿王等等,许多人都暗暗变了脸色,二十二年前,宫变之后没多久,睿王就死了。原因是因为贻误战机令叛军血洗京城,羞愧难容病逝的。前代睿王是先皇的堂弟,因为战功赫赫本就受先帝忌惮,新皇登基不过一年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虽然皇帝没有降罪但是睿王府从此一落千丈。若不是如今的睿王,当时的睿王世子东方明烈跟他父王一样是个战场上的奇才,只怕睿王府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当年的事情…竟然是皇帝陛下暗中授意袁允贺所为么? 那么…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浑身上下都被冻僵了一般隐隐作痛。 本站访问地址h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k·s·b· 第七十八章 杀人灭口 如果当年睿王回京救驾的时间延误是昭平帝暗中授意所致,那么…那场叛乱本身,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毕竟从这一次昭平帝的表现来看,绝对算不上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当然,年轻时候英勇无畏,年纪大了之后贪生怕死的人也很多,但是被袁文龙揭露出了这样的内情之后,就忍不住让人在心中怀疑了。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昭平帝怎么敢不让睿王回京救驾,他就不怕自己真的一不心被仁亲王给弄死了? 昭平帝眼神阴郁的盯着下面的袁文龙。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如此感受过如此狼狈的感觉了。 好一会儿,昭平帝方才沉声道:“舅舅,你在什么,朕听不明白。你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么?” 袁文龙冷然道:“老夫知道你不会承认,那又如何,老夫只要全下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伪君子就够了。哈哈,高阳郡王,理王。”袁文龙目光落到了刚刚赶到的东方靖和高阳郡王身上,笑道:“两位只怕还不知道吧,你们的父王就是死在东方明昭的算计之下,只可怜…先代理王拼死救驾,落了个死无全尸啊。” 东方靖和高阳郡王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昭平帝沉声道:“休要听他胡八道,袁文龙丧心病狂阴谋逆上,他的话岂能信?还不给朕将逆贼拿下!” 袁文龙手中的刀架在了须发皆白的荣禄大夫脖子上,恨声道:“老夫原本也没有几可活了,什么时候死都不打紧。东方明昭,你为了坐稳皇位,毫不顾念手足亲情,更不顾及袁家对你的扶持帮助和血脉之情,还有那么多朝廷勋贵的性命!伤心病逝,灭绝人性!当初帮了你是我袁家有眼无珠,教出这样的禽兽,老大人,你可对得起下黎民和这东陵皇室列祖列宗?” 被袁文龙挟持的荣禄大夫颤颤巍巍地站在袁文龙跟前,忍不住抬头去看城楼上的人。他年事已高,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那么远的地方,却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想要看过去。 “陛下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老大人身体颤抖着,声音却坚定地道。 袁文龙嘲弄地大笑出声,“哈哈,好一个好老师!所有人听着,东方明昭的所有罪证就放在袁……” “放箭!杀了他!”昭平帝终于忍无可忍,厉声道。 几十只羽箭齐刷刷地射向了袁文龙。所有人都知道昭平帝是想要杀人灭口,但是在场的人却无人敢阻拦。却见袁文龙唇边勾出一道诡异的笑容,拉着荣禄大夫往一边闪去。那些隐藏在四周的弓箭手却并没有翻过他,甚至不管不顾会不会伤到无辜的人,羽箭如暴雨一般射向了袁文龙。袁文龙已经年过花甲,身体早就不如年轻时候,哪里躲得过这么多羽箭,不过片刻就中了一箭,身子顿了一下。他却在最后一刻将荣禄大夫推了出去。 又三支箭齐齐射中了他的心口,袁文龙僵直着身子倒在了荣禄大夫的脚边。 那须发雪白的老大人都手忍不住颤了颤,倒在地上的袁文龙尚未气绝,对着他呵呵一笑,口中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那所谓的证据…都是我编出来的,如果没有做这些事…他、心虚…什么…” 话音落,袁文龙的呼吸便完全停止了,只有一双眼睛还定定地望着荣禄大夫,仿佛带着嘲弄的意味:教出这样的学生,你对得起下百姓和列祖列宗么? 荣禄大夫看着他的尸体,仰长叹了一声,泪如雨下。 “老大人…”旁边的人见他如此,有些担忧的想要上前。却见荣禄大夫突然抓起落在脚边的两支羽箭,用力朝着自己心口刺了下去。一个七旬老人,竟然当真用两支羽箭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可见用的力气之大,决心之坚定。 “老夫愧对先帝!愧对列祖列宗!老夫是罪人啊!”荣禄大夫低声喃喃着跌落在了地上。 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幕的昭平帝险些捏碎了城留上的砖头。如果之前袁文龙那些话还能让人半信半疑的话,荣禄大夫的所作所为就让人将五分的怀疑提升到了八分。连他的老师都不相信他,还有谁能相信他是无辜的? 宫门外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话。即便是许多人心中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生生地憋了回去。 城楼上,脸色铁青的昭平帝最终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回国去了。 一场原本以为应该腥风血雨的叛乱,就这么结束了。当然朝廷付出的代价也并非不惨烈,除了户部尚书沈大人被杀,荣禄大夫自尽,方才袁文龙片刻躲闪的乱箭中,右丞相当场中箭身亡,礼部尚书身受重伤。另外几位虽然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但是吓得也不轻。心理阴影只怕也要跟着他们一辈子了。 皇帝拂袖而去,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高阳郡王和理王,见两人都是一脸的魂不守舍,这才想起来…是了,这两位的父辈都是在那年的宫变中死去的。如今袁文龙临死前爆出了这样的消息,袁文龙自己死了倒是干净,这两位,还有那些还活着的宗室郡王们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最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众人只得悄无声息的各自散去了。 谢安澜回到已经好多没有回去的家中的时候,谢秀才带着西西和芸萝等人都迎了出来。特别是刚到京城的白芍等人更是红了眼睛。她们刚到京城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这些日子自然都是担惊受怕的很,如今总算太平了又看到谢安澜平安回来,没哭出来都是好的了。 “娘亲!”西西欢快地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的谢啸月也有样学样,嗷呜的叫着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谢安澜连忙抱着西西一个侧身,让谢啸月扑了个空。谢啸月愣了愣,转回身有些委屈地望着谢安澜,坐在地上不满的嗷呜叫着。谢安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谢啸月毛茸茸的大脑袋,“当你还是时候么?”仔细算来,谢啸月再差一两个月就要满一岁了。快一岁的狼,个头都比她家二哈还要大一些了,居然还敢往人身上扑。 “嗷呜…”谢啸月十分不满。 “乖。”谢安澜摸摸它的脑袋安抚道。 “灰毛,乖。”西西被谢安澜抱在手里,也伸出手摸着谢啸月咯咯笑道。 谢安澜抱着西西站起身来,走向谢秀才等人,“爹,这些你们可还好?” 谢秀才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们都好,就是担心你们啊。这几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这孩子…怎么不见女婿回来?” “哦?半路上又被陛下召进宫去了。”谢安澜道。 谢秀才脸上掩不住地担忧,他虽然见识少却也知道陆离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入宫面圣的资格的。 谢安澜一手拉着谢秀才的胳膊笑道:“爹,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叛乱这么大的事情都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看你这些都瘦了,肯定是担心过头了,回头让人做些好吃的补补。” 芸萝笑道:“可不是么,少夫人不知道,老爷这些当真是吃不下睡不着呢。” 谢安澜叹气,“你们怎么不劝着些。” 谢秀才摇摇头,“罢了,你也别他们了。这种事情哪个做爹的不担心啊,谁劝也没用。” 谢安澜心中暗道,那可不一定,陆离他爹就未必会担心。都这么一两个时辰过去了,若是真担心儿子早该派人来问了。 “少夫人,穆家大公子来了。”门外,有人禀告道。 谢安澜挑眉,“咦,这么快?” 伸手想要将西西递给身边的人,不想西西却紧紧地留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谢安澜也不在意,既然这样那就带着一起去见穆翎吧。 “爹,我出去见个人,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见到女儿平安回来,谢秀才倒是高兴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如果是之前谢安澜随随便便出去见外男,他不定还要唠叨两句。但是经过这几,倒是觉得这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女儿高兴,只要女婿没有意见,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的? 抱着西西来到陆离的书房,穆翎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看到谢安澜抱着一个姑娘进来,穆翎微微挑眉,道:“这就是你们养的姑娘?” 谢安澜笑道:“是啊,他叫陆景曦。西西,叫穆叔叔。” 穆翎不悦,“什么叔叔?叫舅舅。” 西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抬眼去看谢安澜,他已经有了舅舅了呀。穆翎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在西西面前晃了晃,笑道:“叫舅舅,这个就送给西西了。”谢安澜看了看,那是姑娘喜欢的挂件,不过穆家大公子出手的东西自然不同凡响。巧工用金丝变成的精巧细绳上系着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底下还系着两三个铃铛。铃铛都是极品的玉雕刻而成的,轻轻一摇叮铃作响。 可惜,穆翎的东西显然是给错人了。西西外表虽然是个萌萝莉,但是未免女装久了真的性别错乱,谢安澜和陆离平时对他的教育却是绝对的偏向男性话的。不读书细致,就是端茶吃饭,利益规矩都是跟着陆离学得,加上从前西西也学过一些,因此对这么一个精致巧却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西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娘亲?”西西眨着大眼睛问道。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在穆翎逼迫的目光下只得道:“这个是穆舅舅。” 西西这才乖巧的叫了一声,“穆舅舅。” 穆翎满意地摸摸娃娃的脑袋,“乖孩子。”顺便将东西塞到了西西手中。西西拉着手中的东西晃了晃,果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给灰毛做项链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多谢穆舅舅。” “这孩子…”穆翎被娃娃认真道谢的模样萌到,忍不住又想伸出爪子。西西连忙将脑袋埋进了谢安澜的颈窝里,才躲过了他的魔爪。 两人坐了下来,谢安澜笑道:“大哥,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不会只是因为见见西西吧?” 穆翎笑道:“自然不是,我这么急过来,只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你们家那位陆公子,手太黑了。” 谢安澜挑眉,“什么意思?” 穆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了过去。谢安澜接过来一看,也有些愣住了。 穆翎轻哼一声道:“看到了吧,德亲王还有怀德郡王这些年积攒的一点家底,最后倒是全便宜你们家陆公子了。我怎么觉得,这次叛乱谁都倒霉,就他最后得利最多了。” 谢安澜干笑,“这是意外。” 穆翎似笑非笑,“我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意外直到怀德郡王藏钱的秘密地方的。”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总不能很可能是上辈子知道的吧? 穆翎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刨根问底,只是道:“我算了算,怀德郡王还不算坑人,藏在那里的除了金锭以外,都是珍珠,明珠,宝石之类的东西,金锭只要融了重铸,没人能查到踪迹。珍珠明珠宝石之类更没有印记,找个远一点儿的地方很容易脱手。一共大概能有个五百万两左右。按照之前好的,你们八我二,给你们四百万两,你要银票还是要现银?”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四百万两现银,她往哪儿放? 穆翎挑眉一笑,道:“既然这样,我手里现在能抽出来的只有两百万两银票。另外我从那些东西里面给你挑极品的珍珠明珠和宝石如何?不管你是自己作饰品还是将来做什么用,都方便。” 谢安澜点点头道:“也好。” 穆翎诧异,“你倒是相信我,这可是价值两百万的东西。” 谢安澜耸耸肩道:“穆家大公子还差区区两百万两不成?” 穆翎莞尔一笑,“若是别人,我可就不准要不要吞了。既然是你的话,那就算了。” 闻言,谢安澜也忍不住笑了。穆翎看着他叹气道:“陆公子这才是空手套白狼啊,入仕不过半年,就已经家财万贯。让本公子都忍不住想要做官了。” 谢安澜无奈地道:“这样的事情哪里能经常有?” 穆翎点头道:“确实是不常有,不过前些日子苏梦寒找我商量了一些事情。你们家陆公子跟他走得近,这事儿他应该也插了一脚吧?”谢安澜淡笑道:“你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穆翎道:“我现在知道了,陆少雍这辈子绝对不会当贪官就是了。”就他暗地里敛财的这能耐,贪官拍马都赶不上。人家送上来的那点贿赂,陆大人只怕还不放在眼里了。 谢安澜微微叹气道:“我倒是觉得…我以后会很缺钱。”虽然不知道这种奇怪的预感是从哪儿来的,但是谢安澜就是有这种感觉。都能花钱的人才能赚钱,但是谢安澜觉得这句话反过来应该也能得通。陆四少赚钱的速度非人类,一旦花起钱来肯定也不像人。 穆翎倒是不以为意,他可不觉得谢安澜会缺钱花,再了就算真的缺钱花,不是还有他这个大哥么?让自家妹子没钱花,他穆家这个东陵首富也就不用当了。 穆大公子忘了,刚捐出去一半家产之后,穆家…可能,大概真的不是东陵首富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穆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陆离也还没有回来,便起身告辞了。谢安澜道:“你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用膳,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一起用膳?” 穆翎一怔,“会不会打扰?” 谢安澜笑道:“我们家就这几个人,前些日子我爹来了,大哥若是不介意见见我爹的话。” 穆翎笑道:“怎么会?既然认了妹子,自然是要拜见伯父的。” 于是,在花厅里等着准备用晚膳的谢秀才就看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俊雅男子抱着西西跟谢安澜并肩走了进来。 “这位是?”谢秀才一怔,看向谢安澜疑惑地道。 穆翎不等谢安澜开口,自己先道:“晚辈穆翎,见过伯父。晚辈与澜澜是结义兄妹,今日才来拜见伯父,实在是失礼。” 谢安澜被穆翎口中澜澜二字激得打了个哆嗦。 “结义兄妹?”谢秀才更懵了,扭头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只得点头,虽然他们并没有正式结义,但是既然叫一声大哥,那也算是异姓兄妹了吧? “爹,这是京城穆家大公子。穆大哥帮不过我很多忙,跟夫君也是认识的。”谢安澜道。 谢秀才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得哦哦的点了点头,还急着不要怠慢客人,“穆公子不必客气,饭菜简便,还望见谅。” 穆翎笑得优雅,一派贵公子的气度,半点也没有平时时不时抽风的模样,“是晚辈打扰伯父了,晚辈平时家中也是独自一人,倒是许久没有与人同桌用膳了。” 穆翎这话的倒是不假,虽然从前穆老太爷经常病着祖孙俩也不怎么一起用膳。但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在的感觉和如今这样孑然一身却是完全不同的。自从穆老太爷过世之后,偌大的穆家就空空荡荡的只有穆翎一个主子。出了谢安澜偶尔过去会有几分人气,平时都是安静的出气,这也是穆家的下人们都对无衣公子尊敬有家的原因。起来自家公子认识的人也不少,但是能让他接受,邀请到家里的却屈指可数。等到穆老太爷过世之后,更是只有谢无衣一个了。若是连这唯一的朋友都没有了,自家公子岂不是很可怜? 听了穆翎的话,谢秀才也想到穆家家中只怕是出了什么事,当下对这个俊雅的年轻人也多了几分同情,脸上的神色更加温和了。宾主落座,几个人的晚膳倒也是其乐融融。 用过了晚膳,穆翎方才愉快的离开了陆家。芸萝将西西抱下去休息,谢安澜挥退了下人和谢秀才去花厅坐下来喝茶。知道父亲有话要,谢安澜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坐着双手端着茶杯静听父亲开口。 “澜儿。”好一会儿,谢秀才方才开口道。 谢安澜抬起头来,“父亲有什么话要吩咐?” 谢秀才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纠结地道:“你认了那位穆公子做义兄?” “父亲不赞同么?其实…也没有正式的什么结义之类的。父亲若是不同意…。” 谢秀才摆摆手道:“不是,爹没什么本事,若是能有个有本事的兄长爹也放心一些。只是有些担心,你们到底是无亲无故的,少雍那里……”虽然这么有些自私,但是谢秀才是一个父亲。任何事情他最先只会站在女儿的角度,为女儿考虑。 谢安澜浅笑道:“这个父亲倒是不用担心,夫君不会为了这点事什么的。我还以为是父亲对穆大哥有什么意见呢。” 谢秀才摇摇头道:“穆公子一表人才,话行事看着也是个正直可靠的人。为父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担心你罢了,你这孩子…当初爹担心你没有个主意让人欺负,如今却又担心你太有主意了。” 谢安澜放下茶杯,握着谢秀才的手笑道:“做人还是有些主意比较好,爹,您不用担心我。就算是你担心的最糟糕的情况,如今女儿也不会活不下去的。” “乌鸦嘴!”谢秀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种话能乱么?” 谢安澜眨眨眼睛,“好嘛,不就是了。总之,爹你不用担心,以后只要安安心心的享福就行了。” 听了女儿的话,谢秀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儿孝顺做父亲的自然也是高兴的。 “罢了,爹懂得还没有你多。你们的事情你和少雍自己看着办吧,爹也就不多嘴了。”谢秀才道。 谢安澜道:“爹肯指点我们是我们的福分。” “你啊……” 陆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虽然放低了脚步声却依然将谢安澜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正好看到陆离正在往一边的架子上搭衣服。见谢安澜起身,有些歉意地道:“吵醒你了?” 谢安澜摇摇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离道:“自然是宫里的事情,被召进宫里的人都现在才出来呢。”陆离还算好的,他一来年轻,二来心理承受能力彪悍,三来职位卑微不太引人注意。那些年纪大了又受了惊吓的老头子才比较悲惨,出宫的时候陆离都注意到,有好几个走路的时候腿都在发抖。 陆离先去里间洗漱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安澜已经起身坐在了桌边,跟前还摆放着一盅热腾腾的羹汤。 看到他出来,谢安澜含笑对他招手道:“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粥,一直热着,将就着吃吧。” 陆离也确实是饿了,皇帝召见可是不管饭的。他们从被召进宫到半夜出宫,别是饭了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走到桌边桌下,陆离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淡淡的烛光映出她雪白的肌肤仿佛泛着淡淡的珠光。一头秀发随意的披散着,粉黛不施,却依然美丽如画。 陆离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谢安澜挑眉,“笑什么?” 陆离摇摇头道:“没什么,很高兴。” 谢安澜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应该高兴。”这几虽然很辛苦,甚至有些危险,但是最后的结果总算是好的。他们的收获更是不。陆离也不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很好心,低下头喝了一口粥。 陆离刚洗过头,一头长发还是湿润着的。谢安澜看着他用膳,便起身找来一条干净的布巾替他擦拭头发。平时总是习惯了将长发规规矩矩的束起来的陆离,此时在灯光下长发披散的少年倒是多了几分少见的稚气和柔美。谢安澜愉快地在心中暗叹:陆四果然是美貌如花啊。 陆离喝完了粥,便端正的坐在凳子里任由谢安澜替他擦拭头发。对于某人时不时揩油的行为也不以为意了。作为一个男子,对脸其实是没有那么在意的,甚至过度的美貌对男子来还算是一个不大不的缺点。但是偏偏,青狐大神对男子的美貌远比**更感兴趣。偶尔对着陆四少这个赏心悦目的脸蛋发呆呆,捏两把揩揩油什么的都是常事。大多数时候,对此陆四少是敬谢不敏的。今大约是心情真的很好,倒也不跟她计较了。 等到谢安澜转到前面来,陆离直接靠在她身上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谢安澜低头轻声问道:“怎么?很累么?明还要不要早朝?” 陆离点了点头,其实谢安澜也知道这话是白问,刚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明怎么可能不上朝? 谢安澜道:“既然这样,就早点休息吧。还能睡两个时辰。” 陆离摇摇头,道:“睡不着。”累过头了,身体觉得疲惫但是脑子里却格外的兴奋,反倒是睡不着了。 谢安澜也不在意,随意地将手中的布巾放到一边,道:“那就去床上躺一会儿。” 陆离拉着他道:“青悦陪着我。” 谢安澜无语,陆四少,你是孩子么?好吧,这深更半夜的,不陪着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要去。 “是,的侍候四爷就寝。”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当真抬起手来等着她宽衣。 谢安澜毫不温柔的直接拔掉他身上的外衫,然后将人推进了床里。陆离也不在意自家夫人的粗鲁,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显然是一动也不想动了。谢安澜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看他确实是不想睡才问道:“今宫里怎么样了?”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柳贵妃里产了。生下了一个男婴,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 谢安澜一愣,柳贵妃已经快要七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夭折…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陆离道:“是之前喝了一碗陛下亲自喂的羹汤,就有产的症状。原本太医和稳婆打算让柳贵妃提前把孩子生出来。没想到生孩子的档口刺客又闯入了凤台宫。宫里一片大乱,根本没有人顾得上柳贵妃,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夭折了。柳贵妃现在还昏迷着。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谢安澜一时没有话。虽然她对传闻中的柳贵妃也不太喜欢,但是只要想想当时那个情景,也是挺惨的。 不过…“陛下召你们进宫,就是为了这事儿?”谢安澜有些无法执行。 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自然不是,主要的还是今宫门口的事情。”至于具体的,自然是反驳袁文龙的话了,反正双方都没有证据,而袁文龙已经死了,死前还曾经参与谋反。自然是皇帝陛下怎么怎么是,至于到底有几个人相信,那就不是昭平帝能够控制的事情了。 谢安澜道:“真是没想到,这位皇帝陛下竟然还是这般心狠手辣的人物。”今还是谢安澜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皇帝,不过完全忘了好奇兴奋之类的情绪了。现在也只记得昭平帝是一个看起来斯文的中年男子,只是昭平帝最后下令射杀袁文龙的神情,实在是跟斯文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了。 陆离淡淡道:“他若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这皇位又怎么轮得到他来坐?若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些宗室王爷死的差不多了,这些年皇位又怎么坐得稳?” 谢安澜挑眉,“你是完全相信袁文龙的话啰?” 陆离不答,但是他的神色已经明了一切。显然比起昭平帝,他更相信袁文龙的。想来,当时在场的大多数人心里只怕也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谢安澜问道。 陆离睁眼看了她一眼,“你是二十年前的事还是叛乱这件事?” “二十年前。” “成王败寇,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才是赢了的那个。”陆离淡淡道:“除非有人举兵,不然皇帝还是皇帝。古往今来,弑父杀母,诛杀兄弟姐妹的皇帝数不胜数,又有几个因为这个被赶下地位的?” 谢安澜道:“就这么算了?” 陆离道:“或许,至少暂时没有人会做什么了。现在他们应该担心皇帝陛下会不会做什么。”出了袁文龙的事情,皇帝的疑心肯定会更重,对宗室的防备只会更加的严苛。理王等人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谢安澜顿觉无趣,在他怀里动了动,道:“对了,下午穆大哥送账本过来了。大概有五百多万两左右。” 陆离微微点头,并不细问。谢安澜伸手戳了戳他,陆离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等穆翎送过来,你就收着吧。” “都给我?”谢安澜挑眉。 “嗯。” “随便我用?”谢安澜心花怒放。 “嗯。”陆四少睡颜平静,带着几分祥和静谧之感。 谢安澜趴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沉睡中的人,笑眯眯地在他眉心落下了一个问,“都掏钱的男人最帅,就算是睡着了的时候掏钱也很帅啊。” 第二一早,色还没大亮陆离就再次起身进宫去了。出门前只得到自家夫人一个同情的眼神,完全没想到昨晚被偷吃了一块嫩豆腐。到了宫门口,色也才微微亮,但是宫门口却早已经站满了等待着宫门打开入宫上朝的人了。今并不是所有四品在京官员都可以参与的大朝会,来得依然只是昨被召进宫的那些人,另外还要加加上一些重臣权贵以及宗室王爷。 陆离的官职在这些人之中算是最不起眼的,但是他的存在却并不如他的官职那么不起眼。看到他过来,立刻就有几个人凑了过来。 “陆大人。” “曹大人,李大人,朱大人,下官见过各位大人。”陆离拱手行礼,恭敬地道。 过来的几位不是御史台的主官,就是翰林院的老人,总之都是清流一派的。昨昭平帝并没有召他们入宫,却知道今早怎么会在这里的。 “曹老大人昨晚休息的可好?”陆离问道。 曹老大人有些无奈地道:“上了年纪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陆离淡淡一笑道:“老大人还需善加修养才是,还是身体重要。” 曹老大人点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陆大人,昨儿宫里……” 陆离同样压低了声音,面上却是一派淡定,“老大人不必多虑,只是…皇子夭折一事,陛下只怕是有些伤心。” 皇帝心情不好,皇子夭折了,昨宫门口的事情没有大碍。 曹老的人点头,轻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啊。”虽然是柳贵妃的孩子,到底也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再一次夭折,虽然宫中还有一位美人也有了身孕,但是能不能生下来只怕也不好啊。 陆离并不话,旁边另一位大人还想问什么,只听身后的宫门轰然打开。两行身披铠甲的内宫侍卫从里面整齐的走了出来站在宫门两侧。一个内侍高声宣布,“陛下宣诸臣子入宫觐见!” 众人神色一肃,纷纷整理了衣冠齐齐步入宫中。 第七十九章 满门抄斩! 御书房里,昭平帝双目赤红,神色疲惫的坐在书案后面出神。见他如此,身边侍候的内侍也不敢劝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虽然战乱平息了,但是昨在宫门口的事情不仅外面传遍了,就连内宫里也早已经传遍了。只是碍于昭平帝没有人敢多加议论罢了。再加上柳贵妃迟迟不醒,可以昭平帝如今就处在虽是都可能爆发的地步,伴君如伴虎,身边侍候的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蝉了。 “启禀陛下,各部大人们求见。”门外,侍卫低声禀告道。 因为不是大朝会,昭平帝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准时的去大殿。但是朝中大臣们已经来了好一会儿,陛下依然不见出现,就让人有些担心了。昭平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起身淡然道:“走吧。” 大殿里,被招来见驾的朝臣们都按照各自的品级分列站着。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和尴尬,昨刚刚听了那么大的一个秘密,今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面见君王。不过话是这么,到底都是在朝堂上混了半辈子的老狐狸,等到门外传来“陛下驾到!”的声音的时候,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整,换成了恭敬而稳重的表情。 “臣等叩见陛下!”众臣齐声下拜。 昭平帝扫了一眼跪在殿中的众臣,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淡淡点头道:“都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谢恩站起身来。 昭平帝道:“东方竣与袁文龙谋逆犯上,发兵京城。两逆贼虽然都已经死了,但是其罪依然难恕。东方竣罢黜郡王封号,贬为庶民。袁文龙削去所有封号,将这二贼枭首示众。” 停顿了一下,昭平帝继续道:“神武军随同袁文龙谋逆,所有神武军将领,满门抄斩。普通士卒,全家发配充军,遇赦不赦!” 这话一出,却比对东方竣和袁文龙的惩罚更引人注意。毕竟这两个人已经死了,而神武军即便是这几战死了不少人,却也还生下了足足有两三万的俘虏。加上这些人身后的家族,不用仔细算牵连的人也不于十几万。最重要的是,神武军中的将领,有很大一部分是世代将门之后,而这些人是并不愿意随袁文龙造反的。还是袁文龙竟然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囚禁起来了。 但是现在,昭平帝的意思显然是要一刀切全杀了。 “陛下三思啊。”顾不得许多,兵部尚书先一步上前了。 “请陛下三思!”人群中,高裴也同时沉声道。 昭平帝脸色微沉仿佛想要大怒,不过似乎想起高裴平乱有功,还是强压下了火气沉声道:“怎么?你们想要为叛贼求情?” 两人心中都是一凛,原本想要开口附议的官员也只得暂时住了口。替叛军求情?一不心自己也要被打成逆贼叛党的。 兵部尚书道:“微臣不敢,请陛下明察。只是神武军中有十数位将领并不愿意与袁文龙二人为伍。只是被逆贼囚禁了。其中还有两位想要为朝廷通风报信,被逆贼所杀。他们对朝廷忠心耿耿并无反心,求陛下明鉴。”虽然这些人的家族和身份都不算高,但是却正是这些中层的将领才是军中的中坚力量。更不用,能被选入神武军的,都是祖上有过战功的功臣子弟。神武军跟随袁文龙造反固然是错。但是到底如果不是昭平帝这二十多年对神武军不闻不问,又怎么会让袁文龙在军中的声望高于皇帝,以至于酿成兵变? 昭平帝冷哼一声道:“没能及时发现,禀告朝廷,就是他们的失职!” 兵部尚书咬牙,“纵是如此,也不至满门抄斩啊。” 到此处,兵部尚书其实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昨在宫门口,若不是他还有些身手运气也不错,不定就要步上户部尚书和右丞相和礼部尚书的后尘了。虽然平时六部尚书和左右丞相不见得关系多好,但是一下子突然两死一伤,礼部尚书那老头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心中一时间还是感到有几分悲凉。 昭平帝眯眼看了兵部尚书一眼,侧首看向高裴,“高裴,你有什么话要?” 高裴垂眸,恭声道:“求陛下开恩,从轻发落。” 众臣也纷纷道:“求陛下从轻发落。” 昭平帝脸色铁青,神色不善的盯着殿中的众臣。站在人群中的柳咸突然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有话要。” 昭平帝微微点头,“。” 柳咸道:“陛下,微臣以为兵部罗大人和高将军的话不对。神武军叛乱险些弄得上雍皇城民不聊生。更害得贵妃产,皇子夭折。如此重罪岂能轻饶?陛下只是下令将他们满门抄斩而不是诛其九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若是轻饶,将来岂不是谁都能来叛乱犯上了?” 听着柳咸的话,许多人心中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诛九族?姓柳的好歹毒!他就不怕一个不心诛到他自己身上去么?高裴目光锋利如刀的扫向柳咸,柳咸也被他锐利的目光吓得身子一僵,连忙抬头去看昭平帝。 昭平帝神色平静,并不开口话。 昭平帝不开口,众人也不敢多,只能沉默的等着。 良久,才听到昭平帝沉声道:“柳侯言之有理。叛乱逆上罪无可赦,如此重罪,若是从轻发落,如何震慑世人?” “陛下…”曹老大人忍不住想要开口。 这个时候昭平帝最烦的就是御史台的人,不等他完就直接打算,“够了!谁再敢替叛军求情,罪加一等!” 再加就真的要诛九族了! 不少人愤怒的目光纷纷射向站在殿中的柳咸。朝堂上又朝堂上的规矩,就算是两个派系争权夺势,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往往也是要留一线的。这种一上来就灭人全家的做法,而且还是一下子灭掉十几家几十家,太狠毒,太伤阴德的。须知道,有一句话得好,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呢? 柳咸不以为意,心中冷笑,这些人以为贵妃娘娘的孩子没了就能绊倒柳家么?想都别想! 整个朝会上,陆离没有一句话,只是站在最后一排沉默的听着。等到朝会终于结束,昭平帝脸色阴沉的拂袖而去之后,又跟着众人一起出了大殿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见着柳咸兄弟俩往后宫的方向而去的背影,一位正直的老臣忍不住骂道:“什么东西!” 被身边的拉住了,道:“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回头人家在陛下跟前告你一状,也就够咱们受用半辈子了。” 几个宗室王爷都跟在高阳郡王和理王的身边,脸色也都不好看。不过更多的或许是害怕,昭平帝如此狠辣的处置神武军,在这些王爷们眼中,却有几分在给自己敲警钟的意思。他们的父辈去世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无知的孩童,这些年来除了高阳郡王和理王积累了一些实力,剩下的几个除了身份高贵跟一般的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差别。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暴露,对他们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大人!陆大人!”身后,一个内侍急匆匆的奔来。所有人听到声音都停了下来,最后看到那内侍跑到了陆离的跟前,“陆大人,陛下宣您御书房见驾。” 陆离平静地点头道:“多谢,请前面带路。” 众人目送陆离而去,纷纷对视了几眼。这陆少雍年纪轻轻,身份地位,却是平乱之后陛下第一个召见的臣子。这…… 陆离来到御书房,毫无意外的不仅见到了昭平帝,还有柳咸柳戚兄弟俩。 “微臣参见陛下。”陆离恭声道。 昭平帝并没有叫起身,陆离就只好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态。虽然能够感觉到旁边柳戚柳咸兄弟俩嘲弄和幸灾乐祸的眼神,但是陆离并不在意。大殿上一个多时辰都站了,这会儿能站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么?倒是这两位,柳贵妃的孩子没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想想怎么补救,也还心情在这里嘲笑他,也是够心宽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皇帝轻哼一声道:“免礼吧。” “谢陛下。” 昭平帝打量着陆离问道:“朕对神武军的处置,陆大人有何看法?” “陛下?!”柳咸大惊,没想到昭平帝竟然会为陆离这样的人物这种问题。 昭平帝瞥了他一眼,柳咸才发现自己失态值得住了口。 陆离垂眸,恭声道:“回陛下,那些人自然是该死的。” “哦?”昭平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陆离道:“陛下在朝堂上的不错,神武军的职责是拱卫京城,京城失守还是神武军本身造成的,本就是重罪。不过…这些人虽然其罪当死,但是世人却未必能了解陛下的苦心,只怕反倒是要陛下不辨忠奸,枉杀忠良。” “哦?”昭平帝道:“你既然他们该死,世人为何又会非议于朕?” 陆离道:“世人多是以讹传讹,偏听偏信。何况,世人多半性同情弱,他们不会以为神武军将领失职该死,只会觉得他们无辜被牵连,甚至有人为此被杀。陛下却将其满门抄斩,未免太过可怜。即便是京城百姓,多半也不会痛恨他们令京城大乱,反倒是要同情他们受了无妄之灾。毕竟,身为军中将士,大多数叛军也只是服从上峰命令而已。而神武军主帅……”是皇帝陛下你自己安排的,还是你的亲舅舅,谁敢反抗他? 昭平帝脸色有些难看,柳戚怒道:“陛下,你别听这子胡八道!” 陆离淡淡道:“柳侯言重了,陛下垂询下官,下官只是将自己所想据实以告罢了。” 昭平帝不去理会两人的争执,只是盯着陆离冷声问道:“那你觉得,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陆离垂眸道:“陛下自有圣断。” “朕是有圣断,但是朕现在要听听你的看法。”昭平帝问道。 陆离道:“请陛下恕臣逾越,微臣认为这些人可留下他们一命。神武军叛乱是真,陛下还网开一面留下他们性命,这些人将来必定感恩戴德,誓死报效陛下。下人也会知道陛下仁义,恩泽下。” 别忘了那些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的消息,昭平帝现在的名声只怕是已经臭不可闻了。现在他更需要做些什么来洗刷自己的名声,而不是继续往上面抹血。 昭平帝若有所思,摆摆手道:“此事暂且不提,陆少雍,高裴他能这么快调来兵马,是因为你将朕的金牌给了他?” 陆离垂眸,跪倒在地,“请陛下降罪。” 昭平帝道:“你的胆子倒是不,朕的令牌也敢随随便便交给旁人?” 陆离沉默不语,昭平帝仿佛等他心中担惊受怕够了方才道:“这次的事情朕不跟你计较,高裴能及时平定叛乱,你也算是功不可没了。只是,令牌不能再给你。” “是。”陆离并无什么不舍,直接从袖袋中取出令牌奉上。昭平帝道:“将这几的事情都给朕讲来听听吧。” 陆离神色坦然,语调平缓的将从叛乱开始的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关于谢安澜和苏梦寒的事情却都一笔带过了,毕竟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牢房里,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自然的。 不过昭平帝却并不想就这么掠过,“苏梦寒…是当年商家那个子吧?还有那个叫谢无衣的,是什么人?”显然昨一晚上,昭平帝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干。 陆离道:“回陛下,微臣与苏会首是在安明府结识的,入京之后也曾经交往过几次。无衣是微臣在泉州结识的好友,祖籍嘉州。因父母早早双亡,跟人学了些武艺,年纪便出来闯荡。” 昭平帝饶有兴致,“嗯?他对你倒是颇有义气。听之前古塘的事情,他也去了。” “是。”陆离坦然地点头道。 昭平帝仔细打量着他,见他神色淡然目光清正并没有什么躲躲闪闪的模样便也作罢了。谢无衣本来就是个人物,无官无职,也没有家事背景,完全无关大局。他也让人查了一些,谢无衣在京城里也有些名头,嘉州人士,除了跟穆家的穆翎和陆离交好以外,也没见他结交什么别的人,做什么钻营之事,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关注了。相比之下,反倒是苏梦寒更值得昭平帝注意一些。不仅是因为他是商家的大公子,更是因为他身后的流云会。不过陆离跟苏梦寒只是几面之缘,苏梦寒显然跟高阳郡王的交情更好一些。多问也是无用。 昭平帝冷哼一声道:“朕让你查怀德郡王,查到最后却弄得怀德郡王起兵谋反,险些打得朝廷措手不及。不过朕念你平乱有功,将功递过,这次就不罚你了。去吧。” 陆离道:“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陆离便熟门熟路的出宫了。出了宫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恢弘的皇宫。昨宫门口的血污已经被人趁夜洗去,新的一宫门口依然一如往常的金碧辉煌气势宏伟。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讽笑:奖励舍得不给重赏,责罚也下不了决断。皇帝陛下难道只在杀人的时候才能快刀斩乱麻么?看来这二十多年纸醉金迷的日子确实是已经渐渐腐蚀光了这位帝王曾经的睿智和决断。 “四爷。”看到陆离出来,等候在宫门外的陆英立刻就迎了上来。现在京城里依然有些乱,还是注意安全一些比较好。 陆离微微点头,陆英问道:“四爷,咱们现在回家还是去承府?”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去曹府。” “是,四爷。” 谢安澜心情愉快地坐在又恢复了迎客的静水居里喝茶,低头看下去虽然街上的人还不算多,但是比起前些日子的满城肃杀和宁静,如今这样的平和显然让人觉得舒服多了。这次叛乱,静水居的损失并不算严重,只是被闯进来的叛军抢走和砸坏了一些酒而已。重新收拾收拾从地窖里将新的酒搬出来就可以继续开业了。 “少夫人。”灰衣伙计推门进来,站在谢安澜身边恭敬地道。 谢安澜摆摆手,笑道:“这几可有什么消息?” 伙计有些为难地道:“前些整个外城戒严,什么消息都流通不起来。不过最近几好一些了,沧海楼那边倒是有不少动静。可以肯定,的可以肯定,沧海楼是理王府的产业,只是挂在了别人的名下罢了。不过,沧海楼里做主的好像是沈家大姐。” 谢安澜挑眉,“哦?话回来,沈家大姐怎么样了?” 伙计耸耸肩,“沈尚书死了,如今沈家正在准备办丧事呢。沈姐昨傍晚就被送回了沈家,许多人都看到了她身上的伤,这名声只怕是……”到此处,伙计还是多少有些惋惜地,好歹是个绝色美人儿,名声糟蹋成这样就算再美也嫁不出去了。更不用沈尚书一死,沈家的门第立刻就要一落千丈了。 谢安澜侧首想了想,“那倒是未必。” 伙计有些惊讶,“少夫人您的意思是,那位沈姐……” 谢安澜淡笑不语,现在京城里的人只知道沈含双被怀德郡王给糟蹋了,加上沈尚书又死了自然是要落井下石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怀德郡王是被沈含双亲自杀死的。等到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之后,沈家姐可就不是名声败坏,而是大义凛然,以身饲贼,舍生取义了。虽然清誉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来了,但是大义与节总还是有高低的。就算有些固守礼教的人家依然会看不起沈含双,但是朝廷和皇室却绝对会站在沈含双这边的。 至于沈含双牺牲掉的…贞洁?清誉?她原本有这两样东西么? 如果沈含双在顺势立下个终身不嫁之类的誓言,简直可以成为一代女杰,名垂史册了。 伙计有些不信,不过看谢安澜肯定的神色,倒是有些反应过来,“难不成,这事儿还有什么内幕?” 谢安澜悠悠道:“不可。” 既然不可,伙计自然也就不问了。 刚刚得到了一大笔银子,谢安澜只觉得心头痒痒很想花出去。只是跟穆翎合作的事情还在前期准备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又是一个长期的计划,目前没什么太多需要投入的。手底下的产业又都是打闹,赚不了多少钱,也花不了多少钱。于是捏着大把银票的谢安澜有些惆怅的发现,有钱想要花出去竟然也不容易啊。 “好无聊啊。”趴在桌上,谢安澜有些恹恹地道。她果然是一个不得清闲的命,这才刚安静下来不过一,竟然又觉得无聊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老和尚抱着一坛酒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无聊啊?丫头。” 谢安澜偏着头看他,没好气地道:“没你无聊。” 老和尚不以为意,道:“既然无聊,不如咱们修个酒坊来玩玩?”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自己酿酒还不够玩么?”她确实是有建酒坊的意思,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的。更不觉得这事需要她亲力亲为。 老和尚显然也没有带着谢安澜一起玩儿的意思,只是囊中羞涩罢了,“你这丫头早早的就建酒坊,这么久了也不见动静。不知道贫僧一个人酿酒多辛苦么?年轻人怎么能如此怠惰?” “你想怎么样,直吧。”谢安澜道。 老和尚嘿嘿一笑道:“酒坊贫僧帮你盖,你出钱就好,出地就好。” 谢安澜叹了口气,“回头我让人给你。” “贫僧就知道,你这丫头是做大事的料,果然爽快!”老和尚欢喜地道。 谢安澜冷笑,“你若是给我弄砸了,我保证你这辈子也别想喝到一滴酒。我给你灌白水!” “……”好歹毒的丫头。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第八十章 掘墓(二更) “陆夫人!陆夫人!”门外,传来了高胖欢快的声音,听得谢安澜忍不住抚额。 还没来得及回话,高胖那肥硕的身体就十分矫健的出现在了门口,立刻将原本就不算宽大的门口堵住了大半。老和尚一脸惊悚,“丫头,你怎么还跟这胖子有来往啊?又胖又傻,一不心站不稳不定会砸死个人,万一人家找你陪就麻烦了。” 高胖勃然大怒,“你这个老秃驴什么了?本公子还没有向灵武寺的方丈告你破戒喝酒呢!” 老和尚干笑两声,“公子你认错了,贫僧不是灵武寺的人。不对!贫僧不是和尚,贫僧只是没有头发而已。” 高胖翻了个白眼,“蠢货!本公子你是和尚了么?本公子只是你是秃驴。” 死胖子! 谢安澜头痛的叹气道:“行了,你们俩是专门来我面前吵架的么?高胖,你有什么事?” 高胖欢快地道:“本公子从楼下经过,看到这扇窗户看着就知道你一定在。”这个房间是静水居专门为谢安澜留下的,高胖自然也是知道的,“本公子这次立了大功,陛下奖励本公子了。” “哦?陛下奖励你什么了?”谢安澜这才有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谢无衣为了平乱的事情出了那么多力,居然什么都没有捞到! 高胖道:“陛下赏了我一个官职。” “恭喜,什么官儿?几品?” 高胖道:“陛下要重置神武军,封了我为宣威校尉。”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道:“正七品。” “是啊是啊。”高胖连连点头道:“没想到你还是很有见识的么。” 谢安澜无语,“高胖啊,你就是随随便便跟在你大哥和你爹身边做个兵,在战场上砍两个人也能到六品啊。”事实上,世家子弟特别是高家这样战功赫赫的将门子弟从军,一般正常情况也是从正六品做起。这位倒好,昭平帝随便丢了个七品校尉给他,就乐得颠颠的了。 高胖不以为然,“这怎么能一样?这是本公子自己挣得啊。本公子这辈子立的第一份战功啊。” 见他如此义正词严的模样,谢安澜顿感自己龌龊自私,不好意思去提醒高公子就算是这样,凭他这次的功劳正七品也还是太拿不出手了。万一高公子来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不是显得她青狐大神思想觉悟底下? “你大哥得了什么赏赐?”谢安澜问道。 高胖一愣,有些犹豫,“大哥…大哥肯定是立了大功,陛下还没想好要赏赐他什么吧?” 呵呵,连高胖这样的人物都能赏赐到位,会来不及思考高裴这个功劳最大的人?看来她也不能指望自己还能有什么赏赐了。 伸手拍拍高胖的肩膀道:“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当你的校尉吧。我看好你…你肯定能东陵最优秀的正七品宣威校尉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人的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正话,楼下传来一阵凄凄惨惨的哀乐唢呐声,谢安澜微微蹙眉站起身来朝着外面看去。直接楼下不远处一对穿着白色丧服的人马走了过来,中间还有一个披着黑纱的大红棺材,只看那棺材的用料和做功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人家出殡。 “怎么有人今出殡?内城里谁家死人了?”不是今不能出殡,事实上这几内城里没少死人自然都是要出殡的。但是那些权贵们都好面子,这才刚安定下来就算是出殡也还要两。总不能直接装进棺材就抬出去埋了吧?若是能这样俭省,就不必用这么好的棺材,直接拉城外乱坟岗上一埋就行了。 老和尚也凑到窗口来看,高胖再过来就没有位置了。只能仗着自己长得高,从后面往底下看。 老和尚一脸了然,悠悠然道:“你这丫头真是没见识,这都不知道。” 谢安澜很是诚恳,“还请您老指教。” 老和尚满意的哼哼,道:“这还不简单么,死的是个还没出阁的丫头片子。只怕是死的不怎么好看,自然不能在家里停灵了,也不能葬在自家的祖坟了,又没有夫家,自然只能送到城外随便找个地方葬了。以后逢年过节也每个人上个香,烧张纸什么的,可怜啊。” 谢安澜心中一动,“你是,是……” 老和尚道:“不然呢,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这么好的棺木?大户人家死了人又岂会如此俭省?” 高胖道:“也不算俭省了吧?你看这一路吹吹打打的…” “当然要吹吹打打,总的告诉人家自家姑娘没了吧。要是悄悄拉出去埋了,人家问你家姑娘怎么不见你,要怎么?是病故的?病故的怎么不好好给姑娘半个葬礼什么的,又要怎么?这种事儿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奇怪的。”好和尚没好气地回头斜睨着高胖道。 接着又叹了口气道:“贫僧就怕这丫头只怕连尸身都保不了两,过了今晚就要被人挖出来暴尸荒野。作孽啊,阿弥陀佛。”老和尚难得念一声佛,口气也不太好。 “为什么?”高胖问道。 谢安澜淡淡道:“因为那棺材值钱,至少能卖二三十两银子。”出殡的队伍已经从楼下过去,谢安澜皱了皱眉突然转身往外面走去。高胖连忙想要跟上去,“你去哪儿啊?” “我有事,别跟来。”谢安澜道。 “为什么?!”高胖不悦。 “你胖,碍事。” “……”混蛋!又鄙视本公子!坏女人!坏女人! 谢安澜换回了一身谢无衣的装扮,连妆容都没来得及如往日一般细细装扮就匆匆往出城的方向而去了。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从城外不知道干什么回来的苏梦寒。苏梦寒含笑上前打招呼,“无衣公子,这是去哪儿?” 谢安澜伸手,直接越过了苏梦寒抓住了他身后的苏远,道:“把苏远哥借我用用,我有急事。” 苏梦寒道:“当然可以,其实在下也是可以效劳的。” 谢安澜打量了一眼苏公子,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无声的拒绝。 苏梦寒无奈的笑了一下,叹气道:“也罢,既然无衣公子看不上在下,那就算了。苏远,你跟着无衣公子走一趟吧。” “是,公子。”苏远恭敬的应声道。 谢安澜也不多,直接拽起苏远就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看着谢安澜急匆匆的赶路,苏远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她。直到出城已经很远,眼看色都不太早了,谢安澜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苏远才忍不住问道:“无衣公子,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谢安澜道:“去了就知道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 很快苏远就直到他们要去哪儿了,是在京城西郊的一处山坡后面,两人正蹲在山坡后面的草丛里看一群人埋棺材。 “无衣公…。” “嘘。”谢安澜低声道:“别吵,他们快要好了。” “……”就算是要盗墓,也没必要选这种一看就没有任何油水可言的墓地。 果然,过了一会儿功夫那些人埋好了棺材就纷纷离去了。此时色也已经快要暗了下来,趴在草堆里对着一座刚刚落成的连墓碑都没有的新坟,苏远突然觉得六月底的风也有点冷。 等到那些人走远了,谢安澜方才起身走到了坟墓跟前。苏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她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上仿佛在侧耳听什么。苏远不知想起了什么,心中突然一惊,“无衣公子……” 谢安澜道:“取找两个能挖坟的东西来。” 不用谢安澜细,苏远也已经明白了。一眼不凡的立刻飞身而去。他虽然现在是流云会首的贴身侍卫,其实也是贫寒出身,从到大自然听过不少的奇闻异事。 苏远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扛着两把铁锹赶回来了。显然东西是在附近不知道哪个农家找来的。 谢安澜一言不发,结果了铁锹就开始挖坟,苏远看看她也连忙在另一边开挖。新堆起来的坟,堆坟的人也并没有如何用心,所以并不太难挖。两人挖了不到两刻钟就看到棺材了。同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只是声音缓慢而无力,但是苏远耳聪目明,自然不会听错。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苏远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手下更加用力的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那大红的棺材已经完全暴露在了两人的跟前。苏远抽出随身的匕首就去撬棺材的盖子,又废了好一会儿功夫,两人才合力将沉重的棺材盖子往一边推去,露出了棺材里的人来。 棺材里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女,因为缺氧和恐惧,少女的脸色十分难看。气息也有些微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是眼角还不停地流淌着眼泪,手依然还在锲而不舍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棺木。就连透顶的盖子消失了她都没有察觉到,依然伸出手去想要推着什么。 毫无血色的菱唇慢慢地张合着,谢安澜读出了想要的话。 放了我,救命!我不想死…… 第八十一章 女儿艰难 苏远有些为难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一言不发,直接一跃跳进入坑里,将棺中的少女扶了起来。 被她的手抓住肩膀的时候,少女身子突然僵了一下想要反抗,但是被关在棺材里躺了半,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挣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恐狂乱的神色,谢安澜毫不犹豫地在她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林姐,是我!” 少女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愣了愣眼神终于渐渐清晰起来。抬头看向跟前的两个人,努力的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声音,“谢…谢公子…”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棺材里抱了出来。谢安澜身形较一般女子算的高挑修长,林嫣却是娇的体型,这才几过去更是消瘦了许多,谢安澜抱起她竟然也不觉得费劲。 苏远看看被她抱在怀里的人,道:“无衣公子,转过这个山脚那边有条溪,你先带这位姑娘去那边整理一下喝点水吧。属下先将这边善后再过来。” 谢安澜点点头,“有劳你了。” “不敢。” 谢安澜带着林嫣顺着苏远指点的方向,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条蜿蜒的溪在淡淡的月色下宁静的流向远处的村庄。走到河边将林嫣放下,“林姐,先喝点水吧。”林嫣点点头,由谢安澜扶着自己伸手进溪里洗干净了手,才捧起水喝了两口。喝了些水,林嫣的精神总算好了一些。一个十五岁的姑娘,遭遇了那样的不幸竟然还被人直接关进了棺材里活埋,这样的经历实在是称得上恐怖。 这会儿,喝了水林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簌簌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却不见她哭出半点声音来。 谢安澜叹气,看着林嫣脖子上还有一条已经变成暗紫色的勒痕,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一直坐在这里哭也不是法子啊。 谢安澜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该什么,却见林嫣已经抬起头来看向了谢安澜问道:“无衣公子,我这种人真的应该活在世上吗?” 谢安澜蹙眉道:“你做过什么伤害理的事情吗?” 林嫣一时间仿佛也有些迷茫,搂着自己的胳膊道:“或许,我活着…就是让林家的列祖列宗蒙羞…让爹娘和兄弟都抬不头来做人。” “呸!”谢安澜不屑地呸了一声道:“什么傻话?让林家列祖列宗蒙羞的是他们自己,让自己的女儿和姐妹受辱,不能保护她,也不能为她报仇,甚至连事后照顾她都做不到,这种废物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林嫣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位无衣公子会出这种话来。 呆了好一会儿,突然望着谢安澜又哭又笑起来,“那晚上,我听了无衣公子的话,我想要活下来。但是…呜呜…所有人都不想让我活下来啊。就连我的亲娘都来劝我,要我保住自己和林家的清誉。我我不想死,我爹骂我不知廉耻,我大哥亲自让我嫂子送下了毒的汤给我喝。我把汤打翻了想要偷走,他们就…哈哈,无衣公子,你看,这是我大哥亲自套上去的。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当时好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后来我实在是挣扎不动了,我想…我是林家生的,也是林家养大的,或许,就该将这条命还给他们。只是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在棺材里醒了过来。” 醒了过来还不如不醒,那种被关在黑黝黝的狭窄的空间里的感觉太可怕了。她知道自己躺在棺材里,她会被活埋。但是无论她怎么敲棺材,外面的人依然不闻所动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没听到。如果无衣公子没有来救她,她真的会就那样被关在黑黝黝的地方最后窒息而死… 那种感觉…好可怕…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你就当,你已经将命还给她们了吧。” 林嫣抬手狠狠地抹了眼泪,点头道:“无衣公子的不错,林嫣确实已经死了。” 谢安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弄些吃的。” “我……”林嫣有些惊恐地看看幽暗的四周,谢安澜含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走远。” “无衣公子,不用去了。”不远处,苏远已经拎着一只野兔和山鸡走了过来。谢安澜挑眉,“苏远哥好本事。”苏远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去还工具的时候正好看到农家里好像刚打回来的,我就拿过来了。” 对上两人怪异的眼神,苏远连忙补充道:“我留下银子了。” 不管怎么样,辛苦忙碌了一下午总该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苏远十分熟练的去溪边将野兔和山鸡都处理干净,谢安澜这边也已经生好了火等到苏远将野味拿回来就直接放到火上烤了。三位围着火堆坐着,苏远道:“现在京城城门早就关了,我们也回不去了,无衣公子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耸耸肩道:“现在这季节又不怕冷,在野外过一夜也没什么。如果不怕蚊虫的话,不过林姐的身体弱,不知道…” 林嫣摇摇头道:“无衣公子不用担心,我身体并不差,不要紧的。” 谢安澜看看,也确实只能这样了。他们也不能带着一个穿着丧衣的女子去农家投宿吧。吓到人不,如果林嫣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也是一个麻烦。 谢安澜伸手翻动着野味,一边问道:“林姐,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林嫣咬了咬唇角,只沉吟了片刻道:“谢公子两次对我有救命之恩,林嫣身无长物…只有此物求公子手下,我只求一个容身之处,学些能够立身养活自己的本事。”林嫣从手腕上褪下了一条精致的收敛。火光下,银色的手链上镶嵌着几颗紫色的宝石。除此之外,林嫣身上果真是身无长物,就连棺材里也没有什么陪葬品。 不过谢安澜却看出来,这手链上的几颗宝石品质都十分不错。虽然卖不出价,但是五六百两却是不成问题的。 林嫣苦笑道:“这条手链还是我及笄的时候大哥送给我的,我想暂且押在公子这里,等到将来有能力了再赎回来。”然后还给他,这样,她就真的不欠林家什么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抬手接过了东西,果然看到林嫣眼中闪过的高兴和放心。他们无亲无故,救了林嫣两次性命,如果他坚持不收林嫣只怕反倒是要感到不安。林嫣虽然年纪,却是个换个地方极其聪慧的女子,不过短短的时间就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将来的路。 谢安澜道:“其实,我可以帮你换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这条链子我给你一千两,有了这些钱,你依然可以过寻常女子的人生,只是,以后没有官宦之家那般的金贵罢了。”东陵并不强制女子不能二婚,林嫣只要换个地方是夫婿过世了,对名声的影响并不大。 林嫣却坚定的摇头,咬牙道:“我能养活自己,谢公子,求你相信我。我会读书写字,也会算账管家,我刺绣也很好,我可以去做绣娘,厨娘,我什么都能做。我想靠自己活着。” 不止是火光印进了林嫣眼中,还是她的眼中本就有火光。谢安澜觉得那一刻她的眼中光芒璀璨仿佛能够燃尽世界上所有的阴暗和污浊。 良久,谢安澜方才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手链我手下,等你想要了随时来取。” “多谢公子。”林嫣笑道。 “肉熟了可以吃了。”旁边,苏远突然开口道。 “……” 清晨,林嫣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有些茫然。抬手摸了摸脖子,喉咙有点痛。本来就受了伤,昨晚还了那么多话,这会儿连嗓子都有点痛了。看着清冷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淡淡的眼光撒在脸上,林嫣抬手盖在了眼睛上抬头迎向了抬眼的方向。 她还活着。 不远处,谢安澜拎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将包袱放到林嫣跟前道:“去那边将衣服换了,咱们该回去了。” 林嫣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抱起包袱到另一边隐蔽处去换衣服去了。 谢安澜对着站在另一边溪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远招招手笑道:“苏远哥,昨辛苦你了,回城去请你吃饭?” 苏远摇头道:“公子吩咐,属下分内之事罢了。无衣公子救了这位…就不怕惹上麻烦么?” 谢安澜挑眉,“能惹上什么麻烦?林家将女儿活埋了,我还没找他们麻烦呢。” 林家肯定不是那么心狠手辣想要把人直接活埋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途人又醒了罢了。不过苏远知道谢安澜的身份,自然也有些理解谢安澜为什么会救林嫣。这世上同情林嫣这样的女子的人其实不少,但是很少有人愿意真的行动去帮助和救助她们。莫是男人,就算是同为女人的人也没有人愿意或者没有人敢伸出援手。林嫣的母亲真的一点儿也不疼爱女儿么?当然不是。她只是敌不过从到大受到的教育,丈夫的权威以及儿子和家族的前程而已。在这些东西面前,林嫣才显得不那么重要可以被轻易放弃。 “无衣公子是个好人。” 谢安澜无语,原来她也有收到好人卡的一啊。 林嫣换上了一身普通民女穿的布衣,倒是有几分俏丽的村姑的模样。不过她的气质毕竟和乡村女子不同,不话的时候也显得沉静优雅了许多,倒是原本脸上的那种娇俏温婉的气息几乎褪去了**分,多了几分清冷,倒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了。 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走吧。”这样的装扮,只要不刻意张扬就算回京也不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毕竟他们是在外城,认识林嫣的人多住在内城。 谢安澜直接带着林嫣回了谢府,已经许多没有回来,不过谢府的下人们早就习惯了自家公子的神出鬼没倒也没人惊讶询问什么。就是闻讯赶来的方信,也只是扫了一眼跟在谢安澜身后低着头的林嫣。 挥退了众人,谢安澜只带着方信管事和林嫣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这几辛苦你们了。” 若不是有方信在,谢安澜对这边也不能这么放心,“这些没有人来府里打扰吧?” 方信摇了摇头道:“一切安好,公子请放心。” 谢安澜不由莞尔一笑,道:“看来是我高看自己了,没事就好。” 进了书房坐下来,管事简单的了一下谢安澜不在这些府里的事情。因为兵变,原本准备开店的事情自然都缓了下来,这两才重新准备动工。其他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也就没什么可的了。管事完,才看向一边的林嫣,道:“公子,这位……” 谢安澜笑眯眯地到:“这位是…。” 林嫣道:“女宁疏,是公子新买的丫头。” 谢安澜揉了揉了揉眉心,倒是没有反驳她的话道:“没错,这是宁疏。暂时就先安排她做做针线吧,其他的管事你看着安排。” “是,公子。” 谢安澜看着林嫣,问道:“你没问题吧?” 林嫣笑道:“有个容身之地已经是幸事,请公子放心。” 谢安澜点头道:“也好,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你可以告诉我以后打算做什么。” “多谢公子。”林嫣微微一福,恭声道。谢安澜想你并没有卖身给我不必如此,但是方信和管事在场也不好多什么。只得让管事带着林嫣下去安置。 书房里只剩下方信一时间倒是有些沉默,方信显然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方信,有些好奇地道:“方护卫似乎心情不太好?” 方信道:“公子行踪莫测,属下身为护卫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谢安澜无奈的耸肩,心中暗道:我这精分术玩得自己也很辛苦啊。但是你在忐忑,我也没法子现在就告诉你事情啊。“”不用担心,本公子不是事务繁忙么。“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而且,方护卫也不是没有事情做啊。你能帮我多训练出几个身手好能用的人,就是帮了我大忙了。“现在人手真的不够用啊。手里的人除了陆英和方信,基本上全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简直太心累了。 方信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安顿好了林嫣,现在应该叫宁疏了。安顿好了宁疏,谢安澜才急匆匆的赶回陆府,毫无意外的陆离并不在家,一大早就赶去承府了。如今京城初定,承府的事情还多得很,目测陆离短时间是没什么空闲休息了。 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儿,苏梦寒就上门了。 看着懒洋洋的趴在书案后面的谢安澜,苏梦寒有些好笑地道:”陆夫人这是怎么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苏远都回去了,苏梦寒会知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苏梦寒扬眉道:”心情不好?“”废话。“ 苏梦寒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昨能凑巧让你救了林家那么姑娘算是她运气好并不该绝了。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稀奇,这次京城里遭殃的也不止林家一家,你能都救下来么?还有一些人家,那姑娘倒是没死,可是日子也不必死了强多少。“ 谢安澜有些不悦的扫了他一眼道:”我自然是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是遇上了却假装没看见也是做不到的。你苏大会首是不用在意这种事情,你是男人么,永远也不会遭遇到这种事的。“ 苏梦寒一怔,倒是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确实。“ 虽然在谢安澜眼中苏梦寒已经算是个不错的朋友了,但是这世间同行的法则和规矩苏梦寒也是从耳闻目睹的。或者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是一样,包括陆离,穆翎,柳浮云这些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男子。在他们眼中女子因为这种事情被迫死去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或许会因为对某一个人的偏爱或者看重而同情甚至救下一个人,但是那并不表示他们就觉得这些规则本身有什么问题。 世道如此,男强女弱,弱肉强食。 如果问陆离的话,陆四少可能会,如果有本事做到女强男弱的话,那就可以换成男的背三从四德,男戒男则了。 谢安澜有些意兴阑珊的挥挥手道:”算了,是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这又不关你的事。“ 苏梦寒在一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道:”陆夫人可知道在下今的来意?“ 谢安澜道:洗耳恭听。” 苏梦寒道:“叛乱完结了,咱们之前计划的事情也该继续了。我估计陆兄最近没空,他也了他确实是没空,有事让我找你。” “你是…”谢安澜很快想起来了,找理王府麻烦的事儿。 “这事儿还要找穆…家大公子商量。”谢安澜道。 苏梦寒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我与穆公子不方便亲自见面,这些东西有劳夫人转交给穆公子。”苏梦寒将一本册子递到了谢安澜面前,谢安澜并没有伸手去翻看,只是接过放在一边道:“没问题。不过现在动手会不会太仓促?” 苏梦寒笑道:“怎么会?现在正好。现在宗室朝堂一片大乱,咱们正好浑水摸鱼。” 谢安澜点头,“如此,也好。” 谁也不嫌弃钱多不是?同时被流云会和穆家盯上,也算是理王殿下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完了正是,苏梦寒换了个话题起了闲话,“陆夫人可知道宫里的事情?” 谢安澜一愣,点头道:“苏会首是,柳贵妃产的事情?” 苏梦寒点头,冷笑道:“柳家真是一辈子都只会用那一招,柳贵妃都还昏迷不醒了,柳家那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矛头指向了皇后和怀孕的王美人。”谢安澜看着气息有些森然的苏梦寒,知道他是想起了他姐姐商妃和西西当年遭遇的事情。微微蹙眉道:“这次是怀德郡王叛乱,刺客行刺造成了柳贵妃产,怎么又怪到皇后和王美人身上了?” 苏梦寒道:“遇刺之前,柳贵妃喝了一碗汤就已经有了要产的迹象了。太医检查了,汤里面没毒,但是却含有能造成孕妇滑胎的东西。当时刺客突然来袭,死了很多人,现在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手。柳家自然要尽力往皇后和王美人身上推了。” 谢安澜道:“柳家就没想过给自己留条后路么?”宠妃固然是宠冠六宫,连带的家族也飞黄腾达从此不重生男重生女,但是也有不少的宠妃家族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果。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柳家人竟然一点儿也不在意么? 苏梦寒轻咳一声,冷笑道:“欲其亡必令其狂。柳家这些年早就被皇帝陛下宠得不知道高地厚了,他们岂会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只怕就算是柳贵妃真的死了,他们也还会觉得柳家依然是上雍望族,毕竟…一门三侯,那可是连陆家百里家这样的大世家都没有过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所谓的一门三侯在别人眼中不过是皇帝赏赐的玩意儿罢了。高兴了自然什么都好,一旦没有了皇帝的宠信,收回来也是抬手间的事情。跟那些有着深厚底蕴的大家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谢安澜也叹了口气道:“流云公子也不管管么?” 苏梦寒笑道:“你见过几个儿子能管得住爹的?” 得也是,陆四少那么黑也只能离他爹远远地,想要让他爹对他言听计从那是妄想。从来只有儿子对父亲无条件的服从,还没有那个儿子能令父亲无条件服从的。 “公子!”门外一个侍卫匆匆进来,显然是有话要 苏梦寒点点头,侍卫低声道:“柳贵妃醒了。” 闻言,苏梦寒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 柳贵妃醒了,只怕宫里又要不得安宁了。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中午要出门办点事,可能会回来晚点。如果更新晚了亲们见谅。尽量还是准时更新么么 第八十一章 处死(二更) 柳贵妃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个有些陌生的宫女欣喜的笑容,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 “贵妃娘娘,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宫女欢喜地道,还不忘一边转身吩咐殿中的其他人,“快去禀告陛下,娘娘醒了!” 柳贵妃想要坐起身来,但是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得作罢,“你是谁?银叶去哪儿了?” 宫女脸上的笑容一僵,“娘娘…银叶、银叶姑娘……”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柳贵妃心中更加烦闷。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腹部,却是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我的皇儿呢?我的皇儿去哪儿了?”那宫女脸色微变,仔细打量着柳贵妃脸上的神色,心翼翼地道:“娘娘,您忘了。皇子…皇子已经薨了,陛下让皇子早些入土为安…” “你什么?!”刚刚还没有力气的柳贵妃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扎着做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打那宫女,“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本宫的皇儿!本宫要让陛下杀了你!” “娘娘饶命!”宫女连忙跪地求饶。银叶已经死了,原本以为自己成为贵妃娘娘跟前的贴身大宫女是生掉下来的馅饼,却不曾想到柳贵妃刚刚醒来自己就要性命不保啊。 “求娘娘明鉴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娘娘,您仔细想想,你见过皇子的啊。”宫女慌乱地道,殿中伺候的内侍宫女们生怕她再惹得柳贵妃吐血昏迷,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将她往外拉。柳贵妃脸上露出一丝狠毒之色,“把她给本宫拉出去,重责五十大板。” “娘娘饶命啊!” 五十大板打下去,一个宫女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活路了。柳贵妃去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冷笑一声重新躺回了床上。那宫女绝望的被人拉了出去。 柳贵妃躺在床上,侧首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倒在床前的几个宫女内侍,“本宫的皇儿了?” 几个宫女内侍都以头触地,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吭声。方才那个宫女的下场所有人都看见了,谁还敢回到这个问题? 柳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要发作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陛下驾到!” 昭平帝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容儿,你醒了?” “陛下!”柳贵妃挣扎着坐起身来,投入了刚到床边的昭平帝的怀中。一只手拽着昭平帝的衣襟,焦急地问道:“陛下,我们的皇儿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人?这些贱人,竟敢诅咒我们的皇儿!陛下,你一定要狠狠地责罚他们!” 昭平帝脸上的笑容一僵,仔细看了看怀中的柳贵妃,“容儿…” 柳贵妃不解地看着他,“陛下,您怎么了?是不是您将皇儿抱走了?快抱回来给臣妾看看,臣妾还没看呢。” 昭平帝脸上闪过一丝隐痛,一只手将柳贵妃搂入怀中低声道:“容儿,你忘了么,我们的孩儿…已经没了。” 柳贵妃脸上一片空白,“没了?” 昭平帝点点头道:“你仔细想想,你睡过去之前……” 柳贵妃神色有些恍惚,慢慢地道:“睡过去之前…我好像,对了生孩子,我在生孩子。” “然后呢?记得么,有刺客来了…”昭平帝道。 柳贵妃脸色一变,本就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而僵硬。抓着昭平帝的手抖了抖,也变得僵硬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都石化了一般。昭平帝察觉不对,立刻高声道:“传太医!” 柳贵妃突然呜咽一声,然后放声大哭起来。是不是那种呜呜咽咽的哭泣,是那种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她想起来了,她的皇儿…又没了,又死了… 昭平帝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心,道:“朕已经让人将皇儿入土为安了,别伤心,朕追封她为太子可好?” 柳贵妃依然痛哭不止,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昭平帝的话。原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昏迷了好几刚刚醒来,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 “爱妃!爱妃!太医!快传太医!” 这一次柳贵妃并没有昏迷多久,太医匆匆赶来诊脉,又让医女砸了两针柳贵妃就幽幽醒来了。挥退了太医,昭平帝坐在柳贵妃床边握着她的手,“爱妃,你已经伤了身子,万不可再悲痛伤身了。皇儿若是知道母亲为他如此伤心,也会难过的。朕已经失去了皇儿,万不能再失去你了。” 柳贵妃面色有些木然,只是问道:“是谁?是谁害死了皇儿?” “朕还在查。”昭平帝道,“你放心,朕一定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给皇儿一个公道。” 柳贵妃痛苦的一闭眼睛,一行泪水又从眼角划落了下来。 昭平帝抬手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王美人已经有了身孕了,不定也是个皇子。等到孩子生下来,就抱到你这里来,以后还是就跟你亲生的一般无二。” 柳贵妃勉强勾了勾唇角,道:“多谢陛下。陛下,我身边的银叶去哪儿了?我用惯了她别的人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昭平帝脸色微变,皱眉道:“银叶已经死了。” 柳贵妃微微蹙眉,昭平帝道:“让你产的东西,有可能就是银叶下的。原本朕还打算审一审她,但是当然突然兵荒马乱,等到平静下来再去找,银叶已经死了。” 柳贵妃道:“银叶跟在我身边许多年…” 昭平帝道:“那碗汤,原本是试毒的宫女试过又经过御医亲自检查的,里面若是有阴寒之物御医不可能检查不出来。在这中间,只有银叶还接触过那碗汤。” 柳贵妃咬牙,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银叶已经死了,无论是与不是都是死无对证。想到自己失去孩子时的痛苦,柳贵妃对已经失去的银叶也多了几分痛恨,当下不再问了。 昭平帝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养着。一切有朕,若是心情不好无聊了,就传柳家的人进宫来陪你话。浮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一向喜欢这个孩子,可以叫他进宫来请安。” “谢陛下。”柳贵妃点头应道,“叛军已经…。” “已经没事了。”昭平帝道,只是声音中带着几分阴冷,“朕却没想到袁文龙竟敢背叛朕!” 柳贵妃靠在昭平帝怀中,柔声道:“臣妾永远也不会背叛陛下的。” 昭平帝道:“这世上,除了你朕还能相信谁?” 两人了一会儿话,送走了昭平帝柳贵妃坐在床上发呆,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变得冷硬而怨毒起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床上的床单,冷声道:“立刻给本宫传柳咸和柳戚进宫!” 殿内的宫女忍不住颤了颤,连忙应声道:“是,娘娘。” 凤仪宫里,皇后慵懒的倚坐在凤椅中,一只手撑着头闭目养神。凤椅前,脚踏上跪着一个宫女正在替她捶着腿。 好一会儿,皇后方才半睁开眼睛道:“听,凤台宫那个醒了?” 坐在下首的王美人点头道:“回娘娘,消息是这么的。” 皇后轻笑了一声道:“倒真是命硬。” 皇后坐起身来,抬手挥退了跟前的宫女,神色和蔼的看着王美人道:“虽然月份还,不过还是千万要心一些。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千万别忍着,让人跟本宫一声便是。” 王美人欢喜地点头道:“谢娘娘关照。” 皇后又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薛棠儿,道:“还有薛修容,这次若不是有你照顾王美人,不得还要出什么事了。你也算是立了大功,本宫回头便禀告陛下,晋封你为昭容。”之前刺客入宫,虽然凤台宫算是安生的。但是也难免有个别闯入恰好闯入。当时昭平帝在凤仪宫,大部分侍卫自然都要围着昭平帝,竟然正让一个漏网之鱼溜进了凤仪宫里惊吓了王美人。幸好当时薛棠儿在身边,高声呼救将那刺客吓走了,若是已经被吓得浑身发软的王美人一个人,当时不定要出什么事。 皇后完,又笑着对王美人道:“自然也不能忘了王美人,就先晋升为婕妤。等到生下皇子之后…” 皇后笑吟吟的着,两人连忙起身谢恩。薛棠儿却清楚的感受到王美人投过来的敌视的目光。心中暗暗好笑,这丫头当真是不识好歹。 皇后挥挥手让两人坐下,看着王美人有些忧虑的轻叹了口气道:“只是,有一件事情本宫却有些担忧。” “娘娘,什么事让你如此忧心?”王美人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 皇后叹了口气道:“柳贵妃这一胎又没了,以后只怕也没什么希望了。以陛下对李贵妃的宠爱,你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怕也…未必留得住。”王美人笑容一僵,“娘娘,您的意思是……” 皇后摇摇头道:“陛下只怕是的打算将这个孩子抱给柳贵妃养,以抚慰她丧子之痛。但是…柳贵妃这人本宫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愿意养别人的孩子的。当年她和商妃几乎差不多时候怀孕,结果柳贵妃的孩子没了,商妃却生下来一个健康的皇子。” 两人对视一眼,如今宫中可没有皇子。王美人到底是京城长大的,这些事情也略有耳闻,顿时紧张起来,“娘娘…这,这要怎么办?求娘娘教我。” 皇后怜爱地叹了口气,“陛下若是真的心意已决,本宫也没有法子啊。” ------题外话------ 么么么哒~本月最后一了~还有月票票的亲们快来投哦~么么哒~(づ ̄ ̄)づ╭?~ 第八十三章 联手查案 听了皇后的话,王美人立刻红了眼睛。见她如此,皇后安慰道:“你也别着急,这事儿也是本宫猜的,陛下怎么想的还不准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养好了身子,好好将皇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王美人红着眼睛应了下来,两人这才告辞了皇后出了凤仪宫。 薛棠儿悠闲的走在宫中,她觉得这宫里还是有些意思的。虽然比不得自己从前悠闲自在,但是宫里的这些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使着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心机和招数还是很让人大开眼界的。据昭平帝的后宫还已经算是历朝历代最安静的后宫之一了,因为这些年昭平帝只宠爱柳贵妃一个人,别的妃子就算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事。倒是现在…听柳贵妃产坏了身子,以后连承宠都有些难了。这宫里只怕就真的要热闹起来了。 王美人跟在薛棠儿后面,看着慢悠悠走在前面的人。伸手摸了摸眼角追了上去。 “薛姐姐。” 薛棠儿挑眉,转身含笑看向眼前的女子。薛姐姐?叫的可真甜,刚才在皇后殿里她的眼神可没有这么甜。 “王妹妹,有什么事?”薛棠儿笑道。 王美人满脸忧愁地道:“薛姐姐,你…陛下真的会将我的皇儿抱给柳贵妃养么?” 薛棠儿道:“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啊。”前提是,你肚子里的得是一个皇子才行啊。 王美人拉着薛棠儿的手,“薛姐姐,陛下一向疼爱您,求你在陛下面前替我求求情吧。我不想与皇儿分开,只要你肯帮我,将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薛棠儿心中暗暗撇嘴,虽然有些心机,到底还是个姑娘还是太真了。不动声色地推开了王美人的手,薛棠儿淡淡笑道:“王妹妹,陛下什么都还没呢,何必自己吓唬自己。再了,跟贵妃娘娘比起来,我又算得了什么啊?” 被薛棠儿拒绝,王美人脸色微暗,“姐姐不跟帮我么?”眼神中却已经带了几分怨恨。 薛棠儿心中冷笑,没有那千金姐的命,还长了一身的姐病。当谁都要迁就她呢?若不是陆离留着她有用,她一只手指头就能戳死她。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王妹妹也早些回宫休息吧。孩子重要。”完,薛棠儿直接转身拂袖而去,留下身后的王美人俏脸铁青,咬牙暗恨不已。 柳贵妃的皇子没了,这件事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结束了。原本柳家就在闹腾着要查出凶手,柳贵妃醒了之后就更不会消停了。陆离这边承府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宫里就再次传来了旨意,令陆离与柳浮云一起调查皇子产的案子。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宫中内侍,曾大人也忍不住再三打量陆离,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能者多劳啊。” 陆离面无表情的直接抬手将曾大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挥开,转身走了。 身后曾大人气得跳脚,连声叫道:“现在的后生,都这么无礼么!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站在一边的幕僚无奈的在心中暗道:“大人您整将事情都往陆大人身上推,现在他又摊上事儿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还想要他对你和颜悦色不成?” 陆离接到消息,柳浮云自然也接到了旨意。对此柳浮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柳贵妃毕竟是他亲姑姑,既然孩子是被人所害的,自然是要调查清楚的。不过对于父亲和叔父一个劲儿的将罪名往皇后和王美人身上推,柳浮云并不赞成。若是有证据还好,没有证据这番作态看起来就像是疯狗咬人。 柳浮云接旨之后也不去理会父亲一脸有话要的表情,直接起身出门去了承府找陆离。不过他扑了个空,陆离已经回家去了,于是柳浮云又转身往陆家而去。 陆宅里,谢安澜正抱着西西蹲在花园的墙角边观察开春的时候他们种下的树苗,好像长大了一些。陆离半倚半坐在院子里的一张躺椅上,将一卷书搭在他的面上闭目养神。 谢安澜回过头去看他,一边问道:“这两承府的人不是忙成狗么?你怎么还有功夫回来睡觉?” 陆离对她是不是冒出来的奇怪言语早就习惯了,也不去跟她辩论人到底会不会忙成狗的问题,只是淡淡道:“陛下要我去查柳贵妃产的案子。” 谢安澜手下顿了一下,皱眉道:“那是要进宫?” 陆离点点头,伸手扶住了脸上的书卷。 放开西西任由他自己玩耍,谢安澜站起身来走到陆离身边,一边笑道:“听那宫里死了不少人啊,想要查的幕后黑手只怕是不容易。” 陆离不答,只是抬手将书拿下来,露出俊雅的容颜。看着谢安澜问道:“想进宫么?” 谢安澜有些惊讶,“你是,带我一起进宫去?”她以为陆离应该不会喜欢她去那种地方才对。 陆离道:“我和柳浮云都是男子,在宫中出入不方便,必然需要女眷随行。”其实柳家的女眷更方便一些,但是陆离对与蠢货共事的兴趣并不大。柳浮云如果真的想要调查到真相的话,应该也不会打算带柳家的女眷入宫。 陆离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绝美的容颜,淡淡道:“你总不会一直藏在家中不见人,既然都是要在外面行走,去权贵府邸还是去宫里都没有什么差别。” 其实起来谢安澜新的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也算是响亮了。但是真正见过谢安澜的人却并不算多。谢安澜唯一参加过的大型宴会也只是高阳郡王府的那次及笄宴。因此,许多人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据很好看,但是到底有多好看是什么样的性子却不得而知的程度。而还有更多人,则是根本没有注意过谢安澜的存在,不过是个从六品官的妻子,有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确实是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 谢安澜笑道:“你既然觉得没问题,我自然想去见识见识。我还没进过上雍的皇宫呢。”话虽如此,谢安澜脸上也只是有淡淡的好奇,却并没有多少期待兴奋之色。上雍皇宫固然雄伟庄严,金碧辉煌,但是比他更加雄伟庄严,金碧辉煌的皇宫她也见过不少。 “少爷,少夫人,柳大人求见。”门外,有人禀告道。 谢安澜好奇,“哪个柳大人?柳浮云?” “是大理寺的那位柳大人。”通报的丫头也没记清楚柳浮云的职位全称,倒是记住了大理寺三个字。 果然是柳浮云,“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柳浮云已经被人领着走了进来。在柳浮云进来之前,西西已经被芸萝带走了。谢安澜并不想让西西出现在柳浮云面前,虽然西西年纪,面容又精致,扮成姑娘并不容易被人看破。但是柳浮云却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未必就需要看破了才会去怀疑。年纪差不多,出现的时间差不多,消息的相貌虽然苏梦寒跟商娴妃并不太想象,但是只要有一份神似就很可能会迎来柳浮云怀疑。 好几不见,柳浮云的腿上似乎都好得差不多了,走路的时候已经看不太出来有什么不好。 “陆大人,陆夫人,打扰了。”柳浮云沉声道。 陆离已经坐起身来,“柳大人请坐。” 谢安澜笑道:“看来柳大人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柳浮云道:“多谢夫人关心。” 陆离道:“浮云公子大驾光临,是为了陛下的旨意?” 柳浮云点头道:“自然。能与陆大人共事,是在下之幸。”陆离摇摇头道:“浮云公子言重了,贵妃娘娘是柳大人的亲姑姑,不知此事柳家可有什么线索?” 柳浮云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此事在下也听家父详细起过,贵妃娘娘平时用的东西都有专人试毒又有御医亲自检查的。如果有问题,肯定能够检查出来。所以问题应该出现在太医和试毒的人之后,那晚羹汤送到陛下手中之前。” 陆离点点头,柳浮云继续道:“但是,据这中间只有贵妃的贴身侍女银叶一个人接触过这碗汤。银叶是跟着姑母好些年的心腹,她做事十分仔细,即使是已经有人试过了毒,她平常还是会亲自用银针试过,那也是一眼。老实,在下并不相信银叶会背叛我姑母,但是…那刺客突然出现,银叶也死在了混乱之中,死无对证。” 陆离靠着椅子一边的扶手,一只手还不忘拉着谢安澜的手把玩,一边思索着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查的?柳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忘记了?在下似乎听柳家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柳浮云叹了口气,摇头道:“那些纯粹是父亲和叔父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任何证据?”陆离饶有兴致的将这话重复了一遍,看着柳浮云道:“那么,在下只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道浮云公子能否代替贵妃娘娘和柳侯回答?” 柳浮云道:“陆大人请,在下若是不能代为回答,也会替陆兄转告的。” 陆离道:“不知道贵妃娘娘和柳侯,想要的到底是幕后凶手,还是他们认定的凶手?” 柳浮云默然,陆离的意思他心知肚明。显然,陆离并不认同这件事跟皇后和王美人有关,而柳家死咬着王美人和皇后不放,只怕也未必就是真的觉得这事跟她们有关,想要从中取利才是真的。 院子里一时间有些沉默,良久柳浮云方才淡淡道:“家父和姑母想要怎么做,在下无法左右。但是在下,希望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 陆离微微点头道:“柳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柳浮云微微松了口气,道:“如此,我们明一早便入宫见驾,陆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陆离摇头,柳浮云看了一眼坐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道:“还有一件事,只怕要劳烦陆夫人。” 谢安澜心中早就有数,微微点头道:“浮云公子尽管便是。” 柳浮云道:“在下希望明日陆夫人能够随我们一起入宫,宫中都是贵人女眷,在下与陆大人两个男子颇为不便。有些事情只怕需要夫人代劳。”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片刻后谢安澜微笑道:“我的荣幸,柳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柳浮云挑眉,若有所思,“看来陆大人已经跟夫人过了,倒是在下多此一举。” 谢安澜淡笑不语,柳浮云站起身来,“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明日早晨宫门口见。不知两位觉得如何?” 陆离点头道:“也好,慢走不送。” 柳浮云闻言莞尔一笑,朝着谢安澜拱手告辞,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他果然已经知道了谢无衣的身份。” 方才她问柳浮云伤势的时候,柳浮云的目光正好落在了她的肩头上之前在古塘受伤的那个地方。 陆离将她拉入怀中,轻声道:“知道了也没关系,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谢安澜轻声道。 柳浮云是个君子,一般情况下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ps:关于更新的通知:亲们,七月份开始凤轻要修实体稿了。实体书已经定名,依然是上下两部全六套,希望能早日出来与大家见面。(之前医妃下部因为印刷厂的原因足足晚了好几个月,泪奔~)妖修稿,更新可能就没有前两三个月辣么给力了。亲们见谅哈。还是保证至少一一更,至少6000+,更多的话就要看努力结果和啥时候实体能交稿了哈。 第八十四章 未雨绸缪(二更) 第二一早,陆离和谢安澜便早早地起身相携前往皇宫了。刚到宫门口,就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等待的柳浮云,柳浮云穿着一身官府,神色端肃却很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浮云公子。” “陆大人,陆夫人。”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道:“让公子久等了。” 柳浮云摇摇头,“在下也是刚到的。” 陆离和柳浮云都是奉旨入宫,自然不会有人阻拦他们。三人进了宫门,由柳浮云带路直接就往后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一边走谢安澜一边欣赏着宫中的风景。皇宫的气势果然不是别的什么皇家别院或者王府,权贵府邸能够比得上大的。不仅仅是面积庞大,气势宏伟,后宫中更多了几分精致和华贵。雕梁画栋,亭廊蜿蜒曲折,美不胜收。而凤台宫的华美富丽,更是这些宫苑之集大成者。 往日里总听到人们起皇帝如何如何宠爱柳贵妃,但是看看眼前这与远处皇后所居的凤仪宫相对立,制式上几乎相差无几,却名明显更新,也更加精致华美的凤台宫,谢安澜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具体的印象了。 古时汉孝武帝有金屋藏娇的典故,可惜陈皇后不过十年就被废,退居长门。而昭平帝却实打实的宠爱了柳贵妃二十多年,如果加上在王府的日子的话,竟已经将近三十年了。到现在,昭平帝依然对柳贵妃盛宠不衰。这至少应该证明,昭平帝不是一个好色的皇帝。 “柳大人,陆大人,陛下和贵妃娘娘召三位入内。”一个宫女从里面出来,恭敬地道。 “多谢。”柳浮云点头道,三人跟着那宫女步入凤台宫中,柳浮云很快发现,凤台宫中的宫女内侍换了不少新人。 柳贵妃身体还没那么快康复,虽然是接见外城也只是坐在凤台殿中的软榻里,半靠在软榻上看着他们。昭平帝今不用早朝,此时也坐在榻边看向走进来的三个年轻人。目光在陆离和柳浮云身上停顿了一下,才落到了谢安澜身上,很快又转了过去。 “参见陛下,贵妃娘娘。”三人齐声拜道。 昭平帝微微点头道:“平身吧。” 三人谢过,柳贵妃的打量着谢安澜问道:“陆大人,这位就是你的夫人?” 陆离平静的应道:“是,娘娘。” 柳贵妃挑了挑眉,“上雍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陛下,您是不是?臣妾看,陆夫人可比沈家那姑娘要好看得多,臣妾都有些嫉妒了呢。” 昭平帝笑道:“陆少雍倒是好福气,爱妃难不成还要跟丫头一般见识不成?” 柳贵妃道:“不成么?” 昭平帝无奈,“成,自然成的。爱妃不喜欢,让她退下便是了。” 柳贵妃娇嗔地瞪了昭平帝一眼,“臣妾不过开个玩笑,陛下这样让旁人以为臣妾不能容人了。” 昭平帝叹了口气,神色却是松缓了许多,道:“果然,浮云一来爱妃的心情也好了不好,都能开玩笑了。这也放心了。”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了,柳贵妃脸上的笑意也黯淡了下来。昭平帝恐她忧思伤神,连忙将话题撇开了去。 昭平帝给三人赐了座,方才道:“朕召你们入宫所为何事,你们想来也知道。浮云,你是爱妃的最疼爱的侄子,她也最信得过你,此时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们明白么?” 两人齐声道:“是,陛下。” 昭平帝满意的点头道:“陆少雍,这几次的事情你都办得很是妥当,这次,也同样莫要让朕失望。” 陆离拱手道:“臣多谢陛下看重,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坐在一边低眉顺眼的谢安澜默默在心中吐槽,这几次的事情都办得妥当,也没见你给陆离升官或者是赏赐啊。 昭平帝又跟两人了一会儿话,多事柳贵妃产那前后发生的事情的。没一会儿,就有人来禀告是左相求见,昭平帝便起身往御书房去了。右丞相和户部尚书死了,礼部尚书短时间内也上不了班,昭平帝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闲。更不用,因为袁文龙的死,如今朝堂上传什么风言风语的都有,昭平帝早就已经觉得焦头烂额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坚持亲自来探望柳贵妃,跟陆离和柳浮云细那的事情,可见对柳贵妃的重视。但是同时,又是他在那将正在生产的柳贵妃丢在了凤台宫中,没有被刺客杀死只能算柳贵妃命大。一时间,倒是有些让人搞不明白昭平帝对柳贵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 等到昭平帝走了,柳贵妃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沉了下来,显然她的心情并没有在昭平帝面前表现的那么好。柳贵妃正专宠二十多年,倒也不完全只剩下骄纵和蛮横。至少她还是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强作欢颜比哀哀戚戚更能让昭平帝心疼。看了一眼陆离和谢安澜,柳贵妃懒懒地道:“陆大人,本宫和浮云还有些话要,你先带着陆夫人去外面走走吧。” 陆离也是干脆利落,立刻拉着柳贵妃起身道:“是,娘娘。微臣告退。” “臣妇告退。”谢安澜也立刻道,两人不再停留直接退了出凤台殿,将空间留给了柳浮云和柳贵妃两人。 出了凤台殿,谢安澜微微吐出了一口气。虽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是谢安澜却能感觉到柳贵妃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虽然算不上恶意,但是也觉得称不上善意。总之不那么让人舒服就是了。可惜她们如今身份低微,就算是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陆离牵着她的手,安抚的轻轻捏了捏。谢安澜抬头看向他,挑了挑眉。陆离扫了一眼四周,拉着谢安澜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夫人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功夫找你麻烦的。” “哦?”谢安澜有些好奇。 陆离淡淡道:“宫里的女人喜欢用什么手段我也略知一二,柳贵妃如今身体算是废了,就算陛下愿意为她守身如玉,她只怕也是信不过的。”更何况,昭平帝虽然专宠柳贵妃,但是却从来不曾为她而不纳其他妃子。不过是柳贵妃爱吃醋,昭平帝就少临幸别的妃子罢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陆离冷笑一声道:“柳贵妃需要人帮她固宠,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让柳家的姑娘光明正大的入宫为妃的。” 谢安澜心中一跳,“你是她想要…” “京城第一美人,已经嫁过人的,陛下绝对不会冒下之大不韪将之纳入公众。”陆离道。 谢安澜忍不住一脸黑线,既是为柳贵妃奇葩的脑洞,也是为了陆离此时的淡定,“那你还……” 陆离摇头,“柳贵妃妄自跟在陛下身边二十多年,实际上却并不见多有多了解皇帝和男人。” 谢安澜扬眉,好奇地看着他。陆离道:“这位皇帝陛下并不是好色如命之人,否则区区一个柳贵妃又怎么帮得住他二十多年?他是皇帝,什么样的绝色找不到?他怎么会去做抢夺臣妻这种事。但是柳贵妃不会这么先,等到再过一段时间,薛棠儿必会得宠。到时候她一定会想要抢回陛下的注意力,但是一般女子是绝对抢不过薛棠儿的,到时候她定会注意到夫人的。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注意到夫人。夫人以为柳浮云就算不愿意让柳家的女眷插手此事,难道就找不到别的身份更合适的女眷了么?为何要亲自去府上,提出劳烦夫人一趟?” 谢安澜有些恍然,“是柳贵妃示意的?” 陆离嗤笑一声,“柳贵妃倒也算得上是未雨绸缪,之前她骄横无脑倒是有些冤枉她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带我进宫来,就是为了让柳贵妃知道,皇帝陛下对我没兴趣?” 陆离摇头,“自然不是,为夫是真的有事需要夫人相助。另外,夫人既然不甘于平淡,那么这次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此时顺利办妥了,以后夫人在京城里想要做什么都要方便的多。再过几,朝廷应该会对沈家有嘉奖了。同为上雍第一美人,为夫自然不能让夫人差了沈含双太多。” “…好吧,你赢了。”谢安澜无语地道。 第八十五章 愚蠢的主意 凤台殿里,柳贵妃坐在软榻上侧着头打量着坐在自己下首的柳浮云。 柳浮云抬头看着她,“姑母,身体可好些了?” 柳贵妃笑道:“也就这样了,我听御医了,我这身子只怕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起来,那位陆夫人,倒真是个国色香的美人儿,在京城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之前那个沈含双,看着就比她差了一筹,看着就家子气。” 柳浮云点了点头,同时微微蹙起了眉头。姑母对谢安澜的关注未免太多了一些了。柳浮云是了解自己的姑母的,从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沈含双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流传了好几年,也没有见她对沈含双有什么特别的关注。这次他们进宫查案需要一个女眷协助,原本柳浮云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谢安澜,但是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但是父亲却姑母表示想要见一见这位陆夫人。 柳浮云这才顺水推舟的定了下来,原本还以为需要时间劝陆离同意,倒是没想到陆离并没有反对。柳浮云私心并不希望谢安澜卷入宫中的这些事情,但是他却更了解自己的姑母。如果他这次替谢安澜拒绝了的话,不仅不会让姑母放弃见谢安澜的打算,反倒是有可能原本只是想要见一面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甚至对谢安澜生出恶意。而一旦柳贵妃光明正大的要求谢安澜入宫见她的时候,那就没有人能拒绝了,甚至哪怕是陆离这个做丈夫的想要陪同一起都不可能。 “姑母…”柳浮云皱眉,道:“姑母似乎对陆夫人很关注?” 柳贵妃眼神微闪,笑道:“哪里?本宫只是听有这么一位绝色美人儿有些好奇罢了。起来,陆大人好像比浮云还几岁了,就已经娶得了如花似玉的娇妻,浮云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让姑母很是担忧了。” 柳浮云垂眸,“让姑母操心了。” 柳贵妃摇摇头道:“你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姑母不操心你操心谁呢?如今你表弟也没了,姑母每日坐在这凤台宫就觉得越发寂寥了。实在是很想有个人能陪陪我啊。” 柳浮云挑眉,想了想道:“若是姑母觉得一个人无聊,浮云回去转告父亲,送家中的几位妹妹进宫给姑母作伴可好?若是姑母不喜,将七妹召回来也可,姑母素来不是喜爱七妹么?” 柳贵妃摇摇头,含笑问道:“浮云觉得陆夫人如何?” 柳浮云眼神一动,脸上的笑意却立刻淡了几分,只是柳贵妃却并没有发现,“姑母怎么会这么想?虽然朝中女眷入宫侍疾素有惯例,但是一来陆夫人品级不够,而来她与柳家并无亲缘若给太后和皇后侍疾还勉强得过去,但是姑母这里……”如今宫里没有太后,能够随意召朝中女眷入宫的只有皇后。虽然柳贵妃在宫中的待遇有时候甚至压过了皇后,但是有些东西却是除非登上那个位置否则绝对无法逾越的。比如百官朝贺,比如中宫笺表,比如召女眷侍疾。皇后是母仪下,是为下之母,所以皇后可以召任何女眷入宫侍疾作伴。这不仅是臣侍君,同样也等同于子女侍候父母。但是贵妃却没有这个权利,贵妃最多只能召自己的亲族入宫,而且还需要皇后批准。 听了柳浮云的话,柳贵妃脸色立刻就是一沉,冷哼一声道:“本宫有什么比不上那个贱人的!” “姑母。”柳浮云蹙眉,有些无奈的劝道。 柳贵妃轻哼一声,倒是没有迁怒柳浮云,只是并不在意地道:“只要本宫高兴,求一求陛下,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柳浮云按了按眉心,问道:“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女眷,姑母为何非要她在宫中作伴?这不合规矩,就算是陛下同意了,对姑母的名声…。”柳贵妃冷笑道:“本宫如今还有什么名声?本宫还要名声有什么用!浮云…你本宫关注那陆谢氏,为何本宫觉得你也很关心她?”柳贵妃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家外甥道。 柳浮云道:“因为她不是姑母需要关注的人,浮云想知道姑母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贵妃挑眉,懒懒的坐了回去道:“原来是这样啊,也没有什么,本宫如今是没法伺候陛下了,本宫需要一个人替本宫……” 咔擦一声轻响,柳贵妃有些惊讶地看着柳浮云。柳浮云原本扶着放在身边木几上茶杯上的手依然还在原处,但是上好的贡品白瓷的茶杯却不知怎么裂出了几道裂纹,茶水从裂痕出流了出来,很快落到了地上。 柳浮云平静的放开了手,茶杯立刻碎成了一片。 “姑母,这是谁的主意?”这一刻,柳浮云觉得头痛欲裂。这么蠢的主意,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柳浮云觉得,就算是随便在宫里抓个宫女太监过来,应该也想不出来这种馊主意。 柳贵妃不解,“本宫想的,有什么问题么?” 柳浮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姑母,陆夫人已经嫁做人妇。如果真的成了事传出去陛下就是强抢臣妻,这样的骂名,您觉得陛下愿意承担么?” 柳贵妃不以为意,“怎么会传出去?难道陆离自己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妻子和陛下怎么样了?就算如此,更多的人只怕会觉得是他卖妻求荣吧?至于陛下…那个女人长得还不够漂亮么?比薛棠儿那个贱人美得多吧?他不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么?连王家那个又蠢又丑的都下得了口,不就是因为她年轻么?” 柳浮云这才有些明白她这位姑母是怎么想的了。因为谢安澜已经嫁了人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入宫为妃,自然也就不可能跟姑母抢什么。陆离官职卑微,又没有什么后台,若真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除了忍气吞声又能如何?谁不准,姑母还打着利用陆离和谢安澜的家人要挟她的想法。只是…陆离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么?谢安澜是那么容易被胁迫的么?只怕到时候他这位姑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柳浮云凝重的神色,柳贵妃有些不高兴地道:“浮云,不过是一点事,你用得着摆脸色给姑母看么?” 柳浮云叹了口气,“姑母,你既然对陆夫人这么有信心,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陆夫人真的得了陛下的宠爱,到时候恨你入骨的她会做什么?” 柳贵妃愣住了,显然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些年高高在上的生活早就让柳贵妃对许多事情都习以为常了。她可以对别的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杀就杀,但是旁人却绝对不敢有怨恨报复她的念头。就算是被她打了骂了,这些人也还是要跪在她跟前,“多谢贵妃娘娘赏赐”。很显然,柳贵妃将陆离和谢安澜也当成了这一类人了。 看着柳贵妃的神色,柳浮云道:“让陆大人参与调查此时,也是姑母你向陛下请求的?就是为了让陆夫人入宫?如果是这样,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姑母,让他们出宫去吧。” 柳贵妃皱眉,看上去有些不情愿。 柳浮云道:“姑母,你真的以为陆少雍如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新科探花,陛下凭什么那么重视他?陛下两次三番的对他委以重任,很显然是有大用。就凭着这一点,陛下也绝对不会去动他的夫人。” 柳贵妃不悦地道:“我自然知道陛下想要重用他,自从有了这个陆离,陛下对你的重视就少了许多。浮云,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么?姑母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柳浮云无奈地苦笑,陛下不再重视他还不是因为柳家闹出的事情太多了么?何况有些事情,陛下是注定不可能交给他们来做的。就算在宠爱柳贵妃,昭平帝依然还是个皇帝。 “姑母,陛下并未薄待与我。有许多事情确实是陆少雍能做而我却做不到的。”柳浮云道,“朝中这么多的事情,我们柳家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揽下来啊。” 柳贵妃道:“这么,还是本宫做错了?”柳贵妃骄纵惯了,被外甥这么数落,即便是再怎么疼爱柳浮云也还是不高兴了。 柳浮云轻声道:“我知道姑母是为了浮云,但是陆少雍此人,能结交最好,不能结交也最好不要得罪。” 柳贵妃有些莫名其妙,“你也太高看陆离了,不过是个探花罢了,柳家一个指头就能碾死,难道陛下还会因为这点事情同我翻脸不成?” “姑母。”柳浮云皱眉道。 柳贵妃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这事儿本宫也就是想想,先将害我皇儿的人揪出来再吧!” 见柳贵妃沉下了脸,显然是不想再跟他话的模样,柳浮云只得叹了口气,暂且作罢。 柳浮云从凤台宫走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气压有些低。谢安澜心中暗道,大约是跟柳贵妃聊得不太愉快,只是不知道浮云公子又遇到什么烦人的问题了。起来,谢安澜觉得浮云公子还是很值得同情的。因为柳家一门上下的脑子好像都不太够使。其实一般人家脑子不够使也没什么大碍,偏偏柳家是这样一个随时都会站在风口浪尖的家族。这些年,柳家还没有真正的引起众怒,也不知道是花费了浮云公子多少心力。 “陆大人,陆夫人,久等了。”柳浮云走向陆离和谢安澜的时候,身上凝重肃然的气息已经飞快地淡去。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言重了,我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丽宏伟的皇宫,正好见识见识呢。” 柳浮云淡然一笑,对陆离道:“那在凤台殿的内侍宫女,还有稳婆医女都被关进了慎刑司,只有御医被禁足在太医院。陆大人看是一起去审还是分头行事?” 陆离道:“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分头行事吧。我和夫人去太医院。” 柳浮云也不在意,点头道:“如此,我去慎刑司。” 与柳浮云告别之后,又宫中侍卫领路两人直接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走过一座宫殿前的时候,正巧看到薛棠儿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她出来,领路的侍卫立刻就停了下来,恭敬地道:“见过昭容娘娘。” 虽然薛棠儿的正式的晋升诏书还没有下来,但是皇后既然已经将话放出来了,听昭平帝也没什么意见,宫里自然也就叫开了。薛棠儿入宫还不到半年,受宠却是有目共睹的。不仅她自己受宠,甚至连带着昭平帝如今在别的宫妃出歇息的时间都比之前二十年多了许多。不管是因为柳贵妃已经人老珠黄还是因为昭平帝突然想开了吧,这总归都是薛棠儿受宠之后才有的变化,宫里的人们自然对这位即将晋封的昭容娘娘格外客气几分了。 薛棠儿站在不远处,身姿妖娆,笑颜如花。含笑打量着眼前的陆离和谢安澜,“这位大人好像上次在御书房外面见过一面,倒是这位夫人…当真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啊。” “见过娘娘。”谢安澜和陆离齐声见礼。 薛棠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离,似乎看到陆离在自己面前低头让薛棠儿心情变得很好。走上前来,薛棠儿也不理会陆离直接拉过谢安澜笑道:“好漂亮的夫人,夫人姓甚名谁,可否告知本宫啊?” 对上薛棠儿眼中的戏谑,谢安澜有些无奈的笑了,“臣妇陆谢氏安澜,见过娘娘。” 薛棠儿叹气,“原来是陆大人的夫人啊,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然嫁给了这位一个冷冰冰的木头脸。美人儿,你看本宫长得可好?” 谢安澜笑道:“娘娘才是芳华绝代。” 薛棠儿叹了口气,仿佛自怜一般轻抚着自己的容颜道:“可惜,还是比不上你呢。” 陆离伸手拉过谢安澜,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沉声道:“娘娘,微臣还有公务在身,况且内外有别还请娘娘自重。” 薛棠儿嗤笑一声,无趣的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走吧。陆夫人,有空来我永春宫坐坐,这个木头脸就不用带了。”完,也不理会陆离的是什么表情,摇曳生姿的走了。 看着陆离明显阴郁了几分的脸色,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笑了一声。伸手拉拉陆离提醒他,现在是在宫中。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倒是没想到,宫中还有这般性格的娘娘。” 给他们带路的侍卫也有些为难,他们是明显听出了这位陆大人的不满。但是人家薛昭容是陛下的爱妾,再怎么不满你也只能忍着吧?话回来,平时不知道那位薛娘娘竟然还有这样的性情啊。 进了太医院,立刻就有人将他们应了进去。太医院共有御医十三位。加上院使和左右副史,能够独当一面给贵人看病诊脉的一共就是十六位。剩下的便都是一些学徒,打杂的或者是医女之类的,零零总总算下来人数也不算少。只是如今太医院却显得有些冷清,太医院门外围满了宫中侍卫,进了院子里里面也是廖无人烟,偶尔看到一两个人也都是轻手轻脚,仿佛像是怕惊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这次柳贵妃出事,昭平帝倒是没有如之前所的一般将所有的御医全部处死。但是在混乱中却有两位不幸死去,还是负责检查的两位太医也被昭平帝处死了。如今太医院里还剩下的太医也就只有十二位了,这些人没有昭平帝的准许,都不能离开太医院半步。包括这次叛乱中根本不在宫中的林珏。 因为林珏当时根本不在,所以这件事本身就不关林珏的事。陆离跟那些御医见面,询问当时的情况,林珏和谢安澜就留在了外面。两人虽然不熟悉,但是也不算完全陌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林珏先开口道:“陆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到在下那边喝杯茶?” 谢安澜笑道:“那就打扰大人了。” 太医院的十几位御医都有自己专属的房间,林珏是所有御医中年纪最的,但是林家世代都是御医出身,所以他在太医院的待遇也并不算差。只是因为太过年轻,一般的嫔妃不怎么爱找他看病罢了,倒是比别人清闲许多。 两人在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来,林珏亲自煮了一壶茶过来。谢安澜闻着带着淡淡药香的茶香,轻叹了口气。 林珏伸手为两个各斟了一杯茶,方才笑道:“夫人为何叹气?” 谢安澜道:“闻到林御医房里的药香,只觉得沁人心脾。太医院果然是名不虚传,许多药材外面只怕是千金也难求。” 林珏挑眉道:“原来夫人也精通药理?” 谢安澜摇头,“惭愧,寻常的药物我倒是认识一些,但是精通药理,就实在有些难为我了。” 林珏摇摇头道:“苏梦寒夫人才华出众,能力赋不输男子。在下原本是不醒的,不过现在么…陆夫人看来不仅仅是能力不输男子,学识广博更是寻常男子拍马也赶不上的。” 谢安澜端起茶杯,“林大人,你在夸我就要脸红了。”心中却忍不住暗暗腹诽:看着苏梦寒一副玉树临风仙风道骨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个多嘴驴?! 谢安澜不想再听林珏吹捧自己,赶在他话之前改变了话题,问道:“不知道宫中最近的事情,林大人可有什么看法?” 林珏一怔,不由莞尔一笑,“我倒是忘了,陆夫人此时进宫,应当是协同陆大人来查案的。” 谢安澜淡笑不语,林珏想了想道:“太医院里几乎所有的御医都替柳贵妃诊过脉,不过我去的次数比较少一些。上一次替贵妃娘娘诊脉应该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当时刘太医家中有事请了假,我代替他去的。陆夫人是苏梦寒的朋友,也不算外人,在下有话便直了。”林珏看了看门外,确定并没有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就在下个人而言,贵妃娘娘如今产,未必事件坏事。” 谢安澜挑眉,林珏敢出这种话,胆子也不算了。 “怎么?” 林珏道:“当时贵妃娘娘才刚过五个多月的身孕,但是那肚子看上去却已经像是七八个月了。我暗中怀里会不会是双胎,但是再三诊脉都完全没有诊断出双胎的迹象。其实也是我多想了,太医院这么多御医,如果是双胎早就该看出来了。贵妃娘娘身体极弱,从前虽然怀过身孕,却从未生过孩子。那腹中的皇子却长得极好,越长大需要吸取母体的养分就会越多,贵妃娘娘的身体就会越弱。我听太医院中同僚过,那个产的皇子,提醒大几乎与正常婴儿无异。如果到了足月才生产的话,只怕是……” 一尸两命。 谢安澜明白他的未尽之语,蹙眉道:“但是,下药害柳贵妃产的人,总不会是因为担心贵妃娘娘的性命才下药的吧。” 林珏摇摇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当在下不在宫中,事后倒是询问过但是的事情,不过院使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只那碗羹汤送到他们检查的事后绝对没有问题的。毕竟这是关系这全家性命的事情,而且那药也是最普通的阴寒之药,并不难看出来。除非是负责检查的两个太医都不要命了。否则,那晚羹汤就只能是在送上去之后出了问题。” “送上去之后?”谢安澜思索着道。 林珏点头道:“送上去之后,只有贵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银叶接触过。” 谢安澜皱眉道:“但是浮云公子告诉我,银叶是柳家千挑万选之后才送进宫给柳贵妃的,绝对是柳贵妃的心腹,她害贵妃娘娘做什么?” 林珏耸耸肩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安澜也没有指望林珏真的能知道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得叹了口气低头喝茶。林珏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笑道:“这些事情有陆大人和浮云公子操心,你担心什么?陆夫人只要在他们想要去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问一些不方便亲自问或者检查的人的时候帮点忙就可以了。” 谢安澜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其实,这种事情多得是人能帮忙,也用不着非要从宫外带着女眷进来吧?” 林珏笑容可掬,“这个么…大概是因为,宫中的人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相信吧?夫人,你有空烦恼这些,不如咱们交流一下易容术的心得如何?” “……” 第八十六章 皇后的眼线? 易、容、术…心得?!谢安澜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年轻太医。 林珏笑容殷切地点头道:“是啊,陆夫人怎么样?在下一直对这个很有兴趣,但是无奈…手艺拙劣,难等大雅之堂啊。上次一见陆夫人的手段在下当真是惊为人,还望夫人不吝赐教。”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挑眉看着他道:“林太医当真想学?” 林珏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了,不是真的他还干嘛?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了林珏好一会儿,方才点头道:“林御医的条件,倒是还不错。就是,高了一些。” “嗯?”林珏一脸茫然,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林御医不用不好意思,这世上谁还没有一点怪癖啊。你放心,有我亲自教导,绝对会让林御医一样惊为人的。绝对不会化成东方不败。” 林珏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东方…不败是谁啊?”他只是想要请教一下易容术而已,陆夫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热情? 谢安澜摆摆手,“这个不重要啊。让我看看该怎么画比较好哈。” 不,我觉得这个好像很重要。 被谢安澜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林珏忍不住问道:“陆夫人,你在看什么?” 谢安澜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打了个响指道:“差不多了。这样啊林大人,你看…咱们先把美貌修一修,你的皮肤还是很不错的,做大夫就这点方便没事儿给自己配一点美容养颜什么的东西就差不多了。然后我来教你怎么画眉毛,勾沿线,嗯…颧骨和下脸颊好像有点宽,不过没关系现在又不流行蛇精脸。修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来,这些都是我平时喜欢用的东西,送给你了!” 谢安澜从宽大的袖袋中取出几样东西,林珏看着十分陌生。只得任由她推到了自己面前,谢安澜很是心疼,“这些外面都没有的卖的,看在咱们还算交情不错的份上,送你了。” “这是…易容的东西?”林珏问道。 谢安澜眨了一下眼睛,道:“也可以这么吧。” “多谢陆夫人。”林珏道,看到谢安澜跃跃欲试的神色,林珏觉得还是自己回头私下研究比较好 谢安澜摆摆手,大方的表示不用客气,继续道:“工具啊,建议啊什么的我都给你提了,这个就要多练。你经常练练自然熟能生巧了。但是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却不是画什么穿什么。” 林珏挑眉,“那是什么?” 谢安澜道:“仪态啊,穿的再漂亮,画的再美,你要是仪态不像还是很容易将人吓跑,不会有人愿意跟你一起玩儿的。平时你可以多看看别的姑娘是怎么走路,是怎么笑举止的,自己没事儿在家多练练就成了。当然还有声音……”谢安澜巴拉巴拉的向着对面的人传道授业,殊不知对面的人早就已经被她给惊呆了。 多看看别的姑娘怎么走路? 他为什么要看别的姑娘走路?会被人当成登徒子追着打的好么? 还有,他为什么要自己在家多练练?还要连变声,那是什么鬼? 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林珏道:“陆夫人,我觉得…我好像不需要学这些吧?” 谢安澜诧异,“怎么可以不学呢?不学很容易被人识破啊。” 原来易容术这么难么?需要学的东西这么多?他以为只要画的没有破绽就行了啊。 轻咳了一声,林珏坚定地道:“我只想学怎么易容,别的都不用了。” 谢安澜很是遗憾,但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也只好作罢了。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自己在家里玩儿,千万别出去见人,真的会露馅的。” “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林珏道。 谢安澜扫了一眼屋里,从不远处的桌上拿来了一把平时林珏裁纸的刀片道:“那咱们开始吧。” 林珏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陆夫人,你想要干什么?” 谢安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剔眉毛啊。你这样的浓眉,还有这形状根本没法画,要全部剔掉才行。我会教你几个比较时新的眉形哒,你喜欢柳叶眉,山眉,秋波眉?还是一字眉怎么样?”看到逼近自己的刀片,林珏终于慌了,连忙伸手挡住,“等等,陆夫人,你打算剔了我的眉毛?”然后画上女人的眉毛?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什么柳叶眉秋波眉,不是女人的他跟谁急! 谢安澜道:“不剔你的难道剔我的?我的眉毛又不用剔,随便画画就好了。再了,就算剔了我的,对你来也不管用啊。别废话了,咱们快一点不定能在他们出来之前交完一遍。” “不…我好像不太想学了。”林珏艰难地道。 谢安澜皱眉,林珏轻咳了一声,坚定地道:“陆夫人,我资质愚钝,还是先不学了。” 谢安澜凝眉思索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对了,你是宫中的太医,眉毛剔掉了平时确实是有些不方便啊。别人看到了肯定会觉得奇怪!”林珏连连点头,谢安澜道:“没关系,我帮你做个假眉,保证跟真的一模一样!” “……”我一点儿也不想要假眉,真的好好的干嘛要假的? 看着他一脸抗拒,谢安澜十分惋惜还想要再劝劝,不想陆离提前出来了。透过窗口正好看到两人坐在一起,谢安澜手里还举着刀片倒是林珏一脸惊恐的模样很是怪异,“夫人,你们在做什么?” 谢安澜回头,“咦,这么快?” 陆离点头,“问不出来多少有用的,我们该走了。” 谢安澜遗憾地看看林珏,又从袖带里取出两眼东西推给他,然后站起身来道:“这是我平时用的,你要是想通了就自己试试吧,你是大夫应该不会把自己弄伤的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的人,包括苏梦寒!” “……”只是学个易容术而已,就算告诉别人也没关系吧? 看看已经快步朝院子里奔去的谢安澜,再看看桌上那一堆精致巧,但是一时间也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东西。林珏皱眉,觉得自己跟这位苏梦寒盛赞的陆夫人沟通好像有点问题。伸手拿过一个精巧的盒子打开,一股淡淡的悠闲扑面而来。盒子里装着的是桃红色的香粉。还有的长条形的东西,好像是…女子画眉用的螺子黛?还有胭脂,精美的花钿。这些东西都做得极其精美巧,显然是为了让人方便随身携带的。看着眼前的一大堆东西,再想想方才谢安澜那些稀奇古怪的话以及对剔自己眉毛的执着,林珏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整个人都僵硬了。 陆夫人刚才是…想要教他怎么装女人? 再联想到她临走时的话和表情。 所以…她是以为他想要男扮女装?因为她自己是女扮男装? 林珏忍不住抚额,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冲出去抓住谢安澜解释清楚,还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与此女见面,免得对方再提起今的糟心事。 谢安澜和陆离携手出了太医院,陆离侧首看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心情显然不错的谢安澜,“夫人方才与林御医了什么?” 谢安澜抬眼,坚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啊。” 陆离挑眉,“夫人心情好像很不错,临走时还送了林御医什么东西?”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道:“这个…是林御医的隐私。我做人是有底线的,不能随便跟人别人的隐私。” 陆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好吧,那么林御医和夫人聊了什么?” 谢安澜道:“林御医想要跟我讨教易容术,他…知道我的身份了。”陆离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用担心,他若是信不过的话,苏梦寒不会带他来见你。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什么的。”谢安澜点点头道:“所以,我也更要讲义气啊,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他的隐私。林御医也算是朋友的朋友,对吧?” 陆离挑眉道:“如果我我已经知道了呢?” 谢安澜挑眉,“你想讹我。” 陆离道:“夫人是将随身带着的胭脂送给林御医的吧?” “你怎么知道?” 陆离拉起谢安澜一只手,凑到唇边轻声道:“有胭脂的香味。”谢安澜俏脸微热了一下,连忙抽回了手向四周看看,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这里是皇宫! 陆离不以为意,拉着谢安澜的手往外面走去,“夫人竟然将随身用的胭脂送给别的男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味,谢安澜这才反应过来,胭脂香粉之类的东西是私人物品,自古男子送女子都有求爱之意,虽然没有女子送男子的,但是既然有了这种含义总归是不太好的。 “呃…玩得太高兴,忘了。”谢安澜无辜地道,她是真没想起这些啊。 陆离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答话径自拉着人往前走了。 谢安澜连忙跟上他,拉着他的肩膀,“真的生气啦?吃醋啦?别这样么…陆四,陆四爷,相公?夫君…气鬼!” 陆离倏地停下脚步,谢安澜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真的生气啦?” 陆离轻哼一声,道:“所以,夫人原本是打算教林御医画女装么?你是在耍他玩儿还是真的觉得他有特别的癖好?” 谢安澜呵呵干笑,“这个…开个玩笑么,谁让他突然提什么易容术的,吓我一跳。” 两人离开太医院,看看时间还早便决定顺道去慎刑司一游。陆离的理由是,他们这边问完了但是柳浮云还没问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谢安澜的理由是,没见过古代宫中行刑的地方,去见识一下古代的宫廷酷刑。 两人有昭平帝特别给予的宫中通行令牌,想要去哪儿宫中的侍卫自然不能阻止,只得替他们带路朝着慎刑司的方向而去。 慎刑司在皇宫外围西北侧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常年关押着死亡的人太多,才走到门口就让人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柳浮云果然还没有走,被慎刑司的人带着踏入其中,谢安澜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里面比承府的大牢更加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带着血腥气味的腐朽气息。踏入其中第一步,谢安澜就知道这个地方绝对死过不少人。 引路的内侍看到谢安澜皱眉的神色,扭过头对着她笑得有些阴恻恻的味道:“其实这位夫人还是不进来的好,这可不是夫人这样的金贵人该来的地方,若是吓着了可不好。” 谢安澜笑容和煦,“多谢关心,我还好。” 那内侍嘿嘿的一笑了两声,显然是当谢安澜在强撑着颜面。 越往里走,就越是阴暗,同样腐朽和血腥掺杂的味道也就越重。不过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走过去,时间长了反倒是有些习惯了,感觉不像刚进门的时候那么强烈。 最里间的一个宽敞的囚室里,七八个男男女女被吊在木头的架子上,身上早已经鲜血淋淋,被打的伤痕累累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宫女被押着跪在地上,十根手指头被压在细长的木棍中间。迎接陆离和谢安澜踏入囚室的就是那宫女惨烈的叫声。 柳浮云坐在囚室的一个角落神色淡漠肃然。阴暗而肮脏的囚室里飘荡着血腥的味道,被打得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的囚犯,还有凶神恶煞的行刑之人,只有坐在角落里的浮云公子纤尘不染,干净的与这个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却也让人觉得更加的冷漠无情。 听到脚步声,柳浮云回过头来看到陆离和谢安澜微微皱了下眉。 “陆大人,你们怎么来了?”柳浮云起身道。 陆离道:“太医院那边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浮云公子这边呢?” 柳浮云唇边微微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很快就会有的。” “哦?”陆离挑眉,将目光落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身上。谢安澜也同样在打量着囚室里的几个凡人,自然知道那女子此时的痛苦。拶刑,又称拶指。将女子的手指或者脚指夹在用绳子串成的木棍之间,向两边用力拉紧,受刑的人就会痛苦不堪,毕竟自古就有十指连心的法。而被用了这样的刑罚的人,最后十之八九都会落下残疾。 谢安澜目光淡淡的从柳浮云身上划过,并没有开口多什么。论刑讯,她或许比柳浮云更加擅长一些。只是她不会去严刑拷打一个无辜的人,至少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不会对人动手。但是柳浮云和陆离显然并没有这样的估计,他们在乎的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中会不会有多少无辜的人。 陆离接过柳浮云递过来的卷宗一目十行的扫过,然后转身递给了谢安澜。谢安澜结果也翻了翻,若有所思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惨叫的宫女。 “大人饶命啊!”那宫女终于忍不住求饶起来,“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奴婢冤枉!求大人明鉴!呜呜…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冤枉啊。” 谢安澜神色淡淡的的看着眼前哭得凄惨无比的女子,并没有开口替她求情的打算。 柳浮云眼底掠过一丝戾气,淡淡道:“看来是还不够痛,那就继续吧。” 旁边两个大汉用力一拉女子嘴边的哀求立刻化成了惨叫,满是血污的脸上早就痛出了满头大汗。柳浮云道:“你可以继续嘴硬没关系,这慎刑司的刑罚你可以一样一样的慢慢试。我们并不赶时间。”宫女痛的浑身颤抖,“大人…奴婢,冤枉…” 柳浮云道:“你可知,我为何不审被人,单单审你?” 宫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是立刻就掩盖过去了,连连摇头道:“奴婢…奴婢不知,贵妃娘娘产,真的与奴婢无关啊,奴婢从来没有碰过那晚羹汤!” 柳浮云挑眉,“你怎么知道,贵妃娘娘产是因为那晚羹汤?” 宫女一愣,道:“大家…大家都是那么得啊,贵妃娘娘是喝了陛下喂得一碗汤才产的。” “哪个大家?一个一个来听听。” “这…奴婢,奴婢没注意。”宫女颤声道。 柳浮云冷笑一声,“继续上刑!如果手指都断了她还不肯实话,就换到脚上继续,若是还不行…就试试四肢吧。” “啊!?!”宫女地惨叫声再一次响彻了整个囚室。 终于有些熬不住了,仿佛一团烂泥一般委顿在肮脏的地上的女子浑身都在颤抖,“我…我…我…” 柳浮云点头,“罢。” 宫女终于开口了她的身份,她是皇后放在凤台宫的卧底。平时跟在银叶身边做些杂事,她自然知道银叶的习惯,柳贵妃吃的东西她都要亲自试毒。所以她趁着银叶不注意的时候将阴寒的药物抹在了银叶用来试毒的银针上。其实不止是银叶的银针,银叶的衣服,甚至是一些首饰上都有她摸上去的寒毒,这样不是她第一次在银叶的银针上抹毒了,这一次只能是碰巧了。谁知道那一点点的毒就能让柳贵妃产了。原本她的计划是一点点的渗透,让柳贵妃悄无声息的产了。却没有想到就正好撞到了那一,柳贵妃提前产了。 皇后的人?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双双侧首去看柳浮云,只见柳浮云也剑眉微锁,紧紧地盯着那个宫女,似乎是在考虑她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被他冷眼一扫,那宫女立刻吓得缩成了一团,泣不成声,“大人明鉴!我…我的都是真的!求大人饶命啊!” 柳浮云道:“将你如何进宫,如何进了凤台宫,平时又是如何和皇后联系的仔仔细细的清楚。” “是,是!”宫女颤声道。 原来,这宫女原本是皇后的生母娘家的一个早就出了五服的亲戚。虽然已经不在一个分族但是到底也是同宗,多少还是有些联系的。玉皇大帝都有三门穷亲戚,寻常人更不用了。这宫女家里贫苦,年纪就进了宫,甄皇后想要用人,自然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人更放心一些。于是皇后外祖家对这宫女的家人多有关照几分,这宫女便暗地里成了皇后放在宫中的眼线。两年前才被皇后使了个法子调进了凤台宫,平时也都十分低调不起眼,就连传递消息都是极少的。安分守己又乖巧听话,才让银叶看重留在了身边,却不想竟然留下一个如此大的隐患。 等到那宫女完,柳浮云思索了片刻才抬手挥了挥,示意囚室里的人将这宫女压了下去。看到柳浮云的动作,那宫女这才松了口气完全地软倒在地上。由衷的感到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 从慎刑司出来,七月初正午的抬眼还有些火辣辣地山。但是谢安澜却觉得舒服极了,扬起头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在那种幽暗阴森的地方待了一会儿,就让人深刻的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和重要性。 柳浮云回头看到这一幕,眼底倒是闪过一丝笑意。陆离无奈地摇摇头,抬手遮住了谢安澜的双眼。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现在的眼光太烈了总归是不好。 谢安澜抬手抓住他挡在自己跟前的胳膊,睁开眼睛就看到陆离不赞同的眼神。眼光扫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柳浮云,谢安澜连忙轻咳了一身伸手拉下了陆离的手道:“现在有线索了,两位大人准备怎么查?”一审就审到皇后身上去了,这真是顺利的让人觉得像是踩到狗屎了。 柳浮云神色肃然,“陆大人觉得,这宫女的供词可信么?” 陆离淡淡瞥了柳浮云一眼,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可信,却不可全信。她的身份查一查就能知道,她若是不傻就不会拿来骗人。”但是,身份是真的,事情却未必就全是真的。九分真的掺了一分假的,才是最难区分的。 柳浮云点头,显然也跟陆离的看法一眼。沉声道:“确实是要仔细查一查,本官总觉得,这线索来的太容易了一些。” “……”人都要被你弄废了,这还算容易?在浮云公子眼底什么样的线索才算是来之不易的?谢安澜心中暗暗吐槽。又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吧,她也觉得那个宫女招的有点太干脆利落了。 ------题外话------ 么么哒~今一早去办过户的事情鸟。原本以为下午就能回来,谁造政务中心和税务局居然不在一个地方。于是政务中心,税务局,政务中心,税务局,连续跑了两圈半儿~不过终于办完啦啦啦啦~押在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开心~今都没来得及交接,我要回来赶更新,对方要回家接娃放学,于是约好了明去办交接。所以,明也是下午更啦。 ps:今更新又晚了,是在抱歉。这两杂事应该就能全部办完了。然后就只有更新,修文,修文,更新了么么哒~有亲上午更新比较好,等到这几事情办完。我还是会尽量将更新挪到上午来的哈。谢谢亲们支持和包涵,爱你们(づ ̄ ̄)づ╭?~~ 第八十七章 又出事了? 皇宫里,并不是一个能够藏得住秘密的地方,何况慎刑司根本不算是一个秘密的地方。所以,谢安澜虽然才刚从慎刑司回到后宫,正打算是不是下去拜访一下皇后娘娘,就被柳贵妃召回了凤台殿。 凤台殿里,端坐在软榻上的柳贵妃满脸怒色和恨意,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又气势了许多倍。 “见过娘娘。” 柳贵妃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听你们已经找到幕后凶手了?”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柳贵妃的消息好灵通啊。不过陆离淡淡的看了柳浮云一眼,垂眸不语。你自己的姑母,你自己搞定。 柳浮云拱手道:“回贵妃娘娘,还没有。” 碰!柳贵妃抓起身边矮桌上的瓷器就砸到了地上,宁静的大殿里声音乍,惊到了不少低眉顺眼的守着的宫女内侍。 “连你也瞒着我!”柳贵妃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了,指着柳浮云一副愤怒心痛的模样,“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隐瞒欺骗本宫!都不想活了么?” 柳浮云皱眉,上前了一步道:“姑母,我们并没有欺瞒于你。” 柳贵妃冷笑一声,“慎刑司里那个贱人都已经招了,是皇后下的毒手,你还敢不知道?” “我们并无证据。”柳浮云皱眉道,“而且此时还有些” “够了!”柳贵妃冷声道:“本宫不需要证据,本宫要那个贱人替本宫的皇儿偿命!还有姓王的那个贱人,还有薛棠儿那个贱人!是不是她们?是不是她们害死了本宫的皇儿?!” 柳浮云微微蹙眉,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神色狂乱的柳贵妃。很显然,失去孩子对柳贵妃的打击比所有人以为的更加眼中。柳贵妃此时不仅仅是想要凭着这一条咬死皇后,而是她真的觉得就是皇后和王美人薛棠儿这些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好一会儿,柳贵妃终于渐渐冷静下了下来。慢慢恢复了之前的尊贵高傲,轻哼一声道:“既然你没有证据,那么本宫给你们三时间,将皇后,王美人,还有薛棠儿那个贱人害死了皇子的证据找出来。若是到了时间还找不到证据” 柳贵妃似笑非笑地瞥了陆离一眼,柳浮云是她的亲侄子,或许不会如何,但是陆离却绝对要倒大霉了。 柳浮云还想话,柳贵妃却已经干脆的抬手打断了他,“够了,浮云。你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了。” “是,贵妃娘娘。”三人无奈,只得退出了凤台宫。 “见过柳大人,陆大人,皇后娘娘有请。”刚出了凤台宫,就有皇后宫中的内侍过来宣召。 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由苦笑。在宫里查案子果然是一件麻烦的差事。 三人间进了凤台宫,皇后穿着一身华丽的凤袍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进来的三个年轻人。三人上前见礼,起身之后谢安澜才有功夫偷空打量皇后。平心而论,皇后的容貌并不比柳贵妃逊色几分,她的年纪甚至比柳贵妃还要上将近十岁。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不幸福的女人,即便是她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上。 跟皇后一起的还有薛棠儿和王美人,这些日子薛棠儿时常出入凤仪宫,皇后对她倒像是比对有了身孕的王美人还要看重喜爱一些。薛棠儿本就是个九转玲珑长袖善舞的性子,即便是知道皇后别有居心,却依然在凤仪宫混的如鱼得水,宫中的人们都以为皇后娘娘最看喜爱的不是王美人,而是薛修容。 看到三人进来,薛棠儿含笑朝着谢安澜挑了挑眉。 皇后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一眼,笑道:“怎么?薛修容跟陆夫人认识?” 薛棠儿声音慵懒的笑道:“回娘娘的话,上午在花园里见过一次呢。臣妾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夫人这样国色香的美人儿,忍不住就想要亲近亲近。不定跟美人儿在一起久了,臣妾也就变成个绝色美人儿了呢。” 皇后有些好笑地道:“难不成你还嫌不够美?” 薛棠儿轻抚着自己白皙如玉的容颜,“女人哪儿有嫌自己长得太美的呀。娘娘,既然您跟陆大人和柳大人有事情要,臣妾就带陆夫人到偏殿去玩一会儿可好?” 看着薛棠儿满脸兴匆匆的神色,皇后反倒是不好拒绝了。只得道:“那要问问陆夫人愿不愿意与你同去。” 薛棠儿理所当然道:“本宫陪她话,她还敢不乐意不成?是不是,陆夫人?” 也不等谢安澜话,薛棠儿直接上前拉起谢安澜就往偏殿的方向而去了。看着被她半拉半拽的拖着的谢安澜,皇后无奈的对两人笑道:“薛修容就是这个脾气,两位大人还望勿怪。” 陆离和柳浮云齐声道不敢。 薛棠儿愉快地拉着谢安澜去了偏殿,然后毫不犹豫的挥退了偏殿里时候的宫女内侍。两个人都是身手不俗,耳聪目明之辈,倒也不怕有人偷窥偷听。 薛棠儿毫不客气地直接跟谢安澜挤到了一个椅子里面,所幸宫里的椅子都别处气派的多,两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做进去倒也不显拥挤。只是谢安澜有些无奈,她喜欢偶尔去调戏调戏美人儿,但是可不喜欢别人调戏她。 伸手抓住了薛棠儿想要摸自己脸颊的纤纤素手,谢安澜无奈地道:“娘娘,请自重啊。” 薛棠儿挑眉,轻哼道:“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怎的性子这般无趣?” 谢安澜暗暗磨牙,这要不是在宫里,本大神一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有趣。握着薛棠儿的手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握,但是薛棠儿用上了暗劲竟然也不能挣脱,看向谢安澜望向她笑吟吟的容颜,不得不承认不过是几个月不见,这位陆夫人的实力好像又提高了不少。 其实这绝对是个误会,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再如何实力进步也不可能快到哪儿去了。薛棠儿之所以感觉到谢安澜跟之前不一样是因为谢安澜并不是在她以为的习武者最好的上升期,而是在恢复期。谢安澜这个身体底子太弱,即便是技巧再如何出色,这个身体能够发挥的也不过是十之二三。这半年,虽然依然不能恢复到鼎盛之时,但是谢安澜最近开始修习内功了。虽然进展缓慢但是也能稍微弥补一些身体方面的不足。 见自己挣不开谢安澜的手,薛棠儿也不勉强,直接放弃表示自己认输。她总不能真的跟谢安澜在这偏殿打起来吧。 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殿门口,压低了声音道:“好好地,你们怎么趟进这趟浑水里来了?” 谢安澜无奈的耸耸肩,抬起手指往上面指了指。 薛棠儿了然的一挑眉,妩媚的容颜上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明白了,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谢安澜低声道:“薛修容若是有空,倒是不妨祝自己好运。” 薛棠儿有些惊讶,不过转念就想明白了,“柳贵妃想要将我也扯进来?” 谢安澜含笑不语,薛棠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应该祝福自己了,替我告诉陆大人,若是我不心被牵扯进去了,就别怪我不顾约定逃走或者是出什么不该的话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另一边正殿里的气氛更加糟糕,皇后依靠在凤椅上,神色冷然的盯着陆离和柳浮云,好一会儿方才悠悠道:“本宫听柳大人和陆大人都是陛下看中的青年才俊,如今两位奉陛下之命调查柳贵妃产之事。本宫名为后宫之主,这发生在后宫的事情自然不能不闻不问。不知道两位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宫协助?” 柳浮云也不客气,恭敬的道:“多谢娘娘,却有需要娘娘同意的地方。” 皇后微微点头,“来听听。” 柳浮云道:“臣等需要询问宫中的几位娘娘以及一些宫女事情,若有什么叨扰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闻言,皇后微微蹙眉,道:“询问宫中嫔妃?此事倒也不难本宫宫中的女官可以代劳。” 柳浮云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多谢娘娘,不过宫中的人,还请回避。” 皇后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沉声道啊:“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本宫的人么?宫中嫔妃皆是陛下的人,柳大人和陆大人身为外男岂可随意与她们接触,嫔妃们的名声和清誉还要不要了?” 柳浮云垂眸,恭敬地道:“微臣不敢,正是因此微臣和陆大人提前请了陆夫人协助。到时候陆夫人会代替微臣和陆大人前去询问需要问话的嫔妃和宫女,微臣和陆大人都不会露面。娘娘们的名声和清誉请皇后娘娘放心,微臣等人就算也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玷污诋毁。” 柳浮云极少在外人面前一下子这么一长串的话,皇后听完脸色变了变,轻哼了一声冷声道:“柳大人是奉了陛下之命调查此时,本宫自然不能阻拦。既然柳大人这么,那就照柳大人得办吧。后宫嫔妃清誉关系身家性命,还请两位的人自重。” 两人低头,齐声应道:“多谢娘娘教诲。” 皇后本就讨厌柳家的人,被柳浮云这么一番不软不硬的话顶了回来,心情越发的糟糕,随便几句话便将两人打发了。 被扫地出门的两人只得站在凤仪宫外等着还在里面的谢安澜。柳浮云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陆离,蹙眉道:“陆大人,皇后娘娘并未询问我们那宫女的事情。你觉得是她还不知道此事,还是掩饰的太好了?”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皇后娘娘看起来似乎还不知道此事。”皇后对他们的那些话,更像是一种类似于示威的警告。只是再提醒他们后宫是皇后的底盘,警告他们不要逾越。并没有秘密被揭破的恼羞成怒或者被人陷害的惊恐不安。显然,他们刚从慎刑司出来柳被皇后宣召,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陆离看着柳浮云,“柳大人心中既然有疑问,方才为何不问?” 柳浮云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询问皇后娘娘的时候。”皇后的身份特殊,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就不好收场了。柳浮云并不希望现在这个时候柳家跟皇后对立起来。 陆离倒是浑不在意,扭头看着从薛棠儿从凤仪宫里走出来的谢安澜。 看到他们二人,谢安澜立刻上前了几步走到陆离跟前。薛棠儿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调笑之意,“本宫呢好端端的两位大人怎么站在这凤仪宫外当柱子,原来是为了等人啊。” “见过娘娘。”陆离和柳浮云齐声道。 薛棠儿摆摆手,目光懒懒的从两人身上扫过,娇笑道:“两位大人不客气,陆大人,陆夫人本宫可是一丝都不少的给你送回来了。看到两位这般鹣鲽情深的模样,本宫真是嫉妒得很呢。浮云公子,你是不是?” 柳浮云淡淡道:“陆大人和陆夫人自然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无趣!”薛棠儿瞥了柳浮云一眼,也不跟三人告别直接拂袖悠悠然的远去了。 看着薛棠儿离去,谢安澜笑问道:“好了,咱们现在去干什么?” 两人看了看色,齐声道;“时候不早了,该出宫了。” “啊?”谢安澜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看空,感觉今什么都还没有做啊。怎么就时间不早了? 柳浮云道:“虽然宫里亥时才会落锁,但是一般人必须在申时末之前出宫,除非有陛下的恩准才能停留到申时以后。” 谢安澜这才点了点头,那就出宫吧。 于是,一行三人就结伴出宫去了。虽然进宫了大半,却几乎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谢安澜有些索然无味。若是明还是像今一样无聊,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想进宫了。特别是,皇宫这种地方见人就矮三分。虽然东陵并不太流行跪礼,但是膝盖总还是要弯一弯的吧? 谢安澜侧首看向走在一边的柳浮云道:“浮云公子,都辛苦一了,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如何?”完,谢安澜就略有些后悔了。这绝对是前世带来的后遗症,一群家伙辛苦劳累一番之后,如果不是精疲力竭马上就想要扑倒床上去躺尸,那么就必然是一起去大吃一顿。本以为柳浮云会委婉的拒绝,却不想柳浮云只是楞了一下,便点了下头道:“如此,就打扰两位了。” 谢安澜看看陆离,笑道:“不打扰,我们也要吃饭嘛。” 既然要吃,自然是去刚刚再一次重新开业的静水居。京城里许多人都知道静水居是陆探花名下的产业,谢安澜和陆离要请客总不好还到别家去吧? 此时正是快要用晚膳的时候,虽然他们来得早但是静水居也已经熙熙攘攘的做了不少人。不过静水居是长期为谢安澜留着一个空厢房的,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去大厅跟人挤热闹。 等到上了酒菜,柳浮云浅酌了一口杯中酒,赞道:“都静水居美酒,佳肴,书画,雅乐四绝,乃是京城第一风雅之地,果然是名不虚传。”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谬赞了,谁不知道翠华楼才是京城第一的酒楼。” 柳浮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翠华楼是皇家产业,卖的就是一个贵字,若有多么风雅却也不见得。柳浮云自然也久闻静水居的名声,不过他在京城里的至交好友并不多,也极少到这些场合来,静水居开业时间短不,中间还停业了两次,柳浮云倒是当真有些陌生。 柳浮云举起酒杯道:“虽然与两位相识已经不少日子,却一直未有机会敬陆大人一杯。柳家之前有失礼之处,还望两位海涵。” 陆离端起就被,淡淡道:“柳大人客气了。” 柳浮云也不在意,一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好酒。” 谢安澜笑道:“柳大人若是喜欢,一会儿可以带一些回去。” 柳浮云也不客气,笑道:“那就多谢了。” 三人一边用晚膳,一边讨论起今的事情。陆离在太医院并没有什么收获,所有的太医的证词都跟之前的如出一辙。陆离也不认为这些人有谎的必要。能够进太医院的都是身家清白的杏林世家之后,身后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子和决心,赌上全家老的性命就为了去害柳贵妃产。更何况所有的御医都并非单独行动的,也就是,如果是这些御医出了问题,那么至少也是有两个御医同时出了问题,而且这两个人还必须是一伙儿的。 至于柳浮云那边,线索倒是多了一些。除了那个自称是皇后放在凤台宫的眼线的宫女以为,其他一些人也招供了一些东西,虽然都跟柳贵妃产的事情看起来关系不大,但是他们现在了解的也只是片面,等到所有的关系和事情理顺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呢。 听完了柳浮云不紧不慢的叙述,谢安澜微微蹙眉,道:“也就是,那些被抓了人里面,至少有两个是皇后的人,一个是什么杨惠妃的人,一个是怀德郡王的人,还有两个不知道是哪路的人马?而这些人又交代,凤台宫里至少有三四个皇后的人,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各路人马?不是凤台宫禁卫最森严么?我怎么觉得凤台宫倒像是个筛子哪儿都漏啊?” 柳浮云倒是不怎么在意,道:“禁卫森严得是安全方面的,至于细作眼线,无论什么地方都无法避免。姑母专宠多年,关注她的人自然也就更多。就算是一个一个的查,也未必就能查的清楚。记今那个宫女,就算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份背景,最多也就是调查到她和皇后的生母娘家有一点关系罢了,甚至有可能根本查不到皇后娘娘这边,毕竟,皇后娘娘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明白,问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你们打算怎么办?再审?” 陆离放下手中的酒杯,道:“这些不可能都是真的。” 谢安澜摊手,“那就更麻烦了。”还要分辨这些供词的真假。 陆离淡淡一笑道:“夫人得是,确实是很麻烦。” 谢安澜看向两人,问道:“那么,你们明的计划是什么?打算先审谁?” 陆离和柳浮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王美人。” 谢安澜叹气,“对孕妇要客气一点。” 陆离轻声道:“明可能要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为虎作伥的感觉啊。”柳浮云忍不住一笑,正要话门外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启禀四爷,少夫人,柳家的管事来找浮云公子。”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了柳浮云一眼道:“让他进来。”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柳家的人应该不会专程跑到静水居来找柳浮云才是。 果然,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推开门出现在了门外。看到柳浮云脸上的焦急神色似乎放松了几分,连忙道:“十三公子,老爷请您立刻回去。” 柳浮云皱眉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管事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谢安澜和陆离,柳浮云脸色微沉,沉声道:“有话直。”那管事似乎对柳浮云颇为敬畏,见他脸色沉了下来也不敢再磨蹭,连忙道:“回十三少爷,十五少爷将皇后娘娘的亲外甥给打了。” 柳浮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站起身来冷声道:怎么回事?“ 管事苦着脸道:“十五少爷不知道听谁得,贵妃娘娘产都是皇后害得。正巧今在街上就遇到了皇后娘娘的外甥,甄家的少爷。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十五少爷将甄家少爷的右腿砸断了。甄家扣住了十五少爷,是要进宫找陛下讨个话。老爷请十三少爷立刻回去。” 柳浮云深吸了一口,有些歉意地朝着两人拱手道:“陆大人,陆夫人” 陆离道:“柳大人不必客气,自便便是。” 柳浮云叹了口气,再一次拱手致歉,带着人匆匆出门下楼而去。房间里只剩下谢安澜和陆离看着吃了一半的饭菜,想起柳浮云离开的时候难看的神色,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 ------题外话------ 我赶赶赶~还是晚了~不过事情基本上都搞定了~以后就可以轻松自在了么么哒~很抱歉今这么晚,等到缓过来了一定努力大更补回来哈~飞吻~ 第八十八章 责罚 柳浮云如何处理柳家的事情,自然不是谢安澜和陆离该管的事情。谢安澜最多也只是对柳浮云这样生活在一堆没有脑子的极品堆中的人生表示某种程度的惋惜罢了。浮云公子的信心能力,如果没有生在柳家或许无法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但是只要给他时间谢安澜相信他是可以平步青云的。但是如今这般,柳家的家世虽然给了柳浮云很大的助力,但是同样也束缚了他人生所有的其他可能。 用过了晚膳,两人携手出了静水居。色尚早,淡红的晚霞铺在空,绚丽夺目。不过来来往往匆忙的人群却没有多少人有闲情逸致去抬头欣赏。谢安澜一只手挽着陆离的胳膊,两人不紧不慢的沿着街边散步,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对这一对璧人投去惊艳的目光。 路过沧海楼门口的时候,谢安澜忍不住驻足看了一眼。沧海楼如今的生意依然不错,不过却似乎静水居要更好一些。但是看到沧海楼谢安澜就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静水居被人砸了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谢安澜百分百可以确定当初静水居被砸了的事情绝对有理王和沈含双的手笔在里面。东方靖应该不会亲自过问区区一个酒楼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八成是沈含双所为。 想到此处,谢安澜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据跟她齐名的上雍第一美人。 “怎么了?”见她停住脚步,陆离低头问道。 谢安澜道:“忘了问,沈含双这几怎么样了?”虽然陆离朝廷一定会对沈家有所嘉奖,但是朝廷的嘉奖一没有下来,沈家就依然还是那个刚刚死了主心骨眼看着要垮了的沈家,虽然大家看在沈尚书刚刚过世的份上一般不会找沈家麻烦。但是沈含双这个已经被怀德郡王糟蹋了的第一美人的名声却是彻底地毁了。 陆离不以为意道:“自然是在办丧事。” 见谢安澜不满的皱眉,陆离淡淡的补充了两句,“沈含双上门向穆家求助,被穆翎以重伤在身拒接了。” 谢安澜点头道:“看来穆兄总算从沈含双的事情中走出来了。”这也证明,穆翎本身也没有陷得有多深。其实像穆翎这样的大家公子,从又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是不太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如何失去理智的。若是没人提醒便罢了,只要有人提醒让他发觉了其中的可疑之处,即便是难过伤心他也会将自己付出了的感情收回来的。 陆离摇摇头,拉着谢安澜继续往前走,一边道:“夫人以为这是好事?” “能离沈含双远一些,自然是好事。”谢安澜道。按照陆离的话,前世穆翎是死的挺早的,虽然谢安澜不知道穆翎的死到底是不是跟沈含双有关,但是就凭沈含双和东方靖的关系,穆翎跟她走得太近就不是什么好事。 陆离道:“沈含双对穆翎有救命之恩,又对穆翎痴心一片,之前就为了名声受损。如今沈尚书死了,穆翎立刻翻脸对沈含双不闻不问,夫人觉得外人会怎么想?”谢安澜有些苦恼的望着陆离,“这些人是不是太闲了?” 陆离挑眉道:“有些人是太闲了,还有一些人却是别有用心。如果沈含双对穆翎有救命之恩的消息泄露出去,等到陛下下旨嘉奖了沈家,可能会有人提议陛下给穆翎和沈含双赐婚。所以,夫人…你若真当穆翎是兄长的话,最好提醒他一声。” “怎么会这样?!”谢安澜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不是,是高…。”略有些艰难的将到了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高裴现在是平乱有功的将领,还是战功赫赫的定远侯世子镇西将军,将一个清白名声全无且丧父的女子赐婚给他,这不是施恩,这是打定远侯府的脸,这是逼着远在边关的定远侯造反啊。 前世虽然是高裴娶了沈含双,但是按照陆离所知的两人关系并不算好。而且那个时候沈含双的名声可不像现在这样,京城第一美人又是尚书府的千金,配定远侯府的世子并不算是高攀。但是今世,沈含双和高裴现在没有这个夫妻的缘分了。高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如今声名狼藉的沈含双成为高家未来的当家主母的。 但是穆翎就不同了,首先穆家是商户人家,沈家是官宦人家。其次沈含双是为了大义,为了刺杀怀德郡王才遭遇这样的事情的,而且她还成功了,确实是有大功于朝廷。再次,沈含双与穆翎有救命之恩,就算前面两个条件都不存在,为了报恩穆翎也该站出来娶了沈含双。 谢安澜虽然不赞同这种报恩,无奈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同情怜悯弱者同时又觉得自己道德高尚的完人的。无论自己能不能做到,就先要求别人去做到了,反正也不需要自己付出什么代价还能彰显自己的高尚品德,何乐而不为? 谢安澜觉得有些头痛,她当然不希望穆翎1真的被迫娶了沈含双了。无论是作为一个朋友或者义妹,还是作为一个合作者,穆翎娶了沈含双都不是什么好事。抓着陆离的胳膊,谢安澜不报什么希望地道:“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陆离平静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谢安澜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陆离并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开玩笑的人。 回到家中,越想越担忧的谢安澜还是决定出去一趟。换上了男装回到了距离陆府不远的谢府,刚进门却听到花园一侧有些微的嘈杂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谢安澜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并没有现身而是躲在了花丛后面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几个丫头装扮的女子正围在一起吵架。其中一人便是前两她带回来已经改名为宁疏的林嫣了。另外几个,只有其中一个长相最出色的少女谢安澜还有些印象,就是之前跟方信一起被买回来的丫头之一。只是叫什么名字她却是忘了。 只见那丫头带着几个年级差不多大的丫头将宁疏围在了中间,不知道之前在些什么,其中一个丫头用力推了宁疏一把。宁疏从前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姐,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并没有变得胆怯懦弱,反倒是越发坚强起来了,所以谢安澜在一边看着却并没有上前帮忙。 只见宁疏俏丽的容颜冷漠如冰霜,一抬手将拍开了那想要推她的丫头的手。 那几个丫头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刚来没两的丫头竟然敢反抗她们,顿时大怒又朝着宁疏跟前围了上来。 那美貌丫头突然冷笑一声道:“宁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宁疏神色微变,冷声道:“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那丫头得意的抬起下巴道:“你是林家的大姐林嫣。”见周围的丫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美貌丫头冷笑道:“这几京城里都传的沸沸扬扬了,林家的大姐被叛军毁了清白,呵呵…都林大姐自尽殉节了。原来是假的。” 还是有消息灵通的丫头,不由有些茫然地道:“不是…那位林姐病死了么?” “你们懂什么?这些权贵之家出了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都是病逝的。这京城里,哪儿有那么多病死的千金姐啊。不过是为了遮羞罢了。”几个丫头都知道这美貌丫头的来历跟她们不一样,原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姐自然比她们这些丫头有见识得多。听了她的话,便纷纷称赞那美貌丫头见多识广云云。同时以鄙视嘲弄的眼神看着宁疏。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贞洁大于,仿佛一个女子一旦失贞,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是罪该万死的,都可以被任何一个人鄙视羞辱。 谢安澜皱眉,正要出去却见宁疏冷声道:“完了么?完我就走了。”完,转身要走。 却被那美貌丫头一把抓住,那丫头高声道:“林嫣,你得意什么?公子看你可怜才把你领回来的。区区一个残花败柳,不知道羞愧的躲起来自省,竟然还敢勾引方护卫。果然是生的水性杨花,难怪会被人……” “啪!”宁疏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那美貌丫头的脸上,“闭嘴!不会人话就不要话了!” 那丫头被打的愣了一下,虽然宁疏没有多大的力气但是她脸上还是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在一群丫头面前被人当场甩耳光,更是让她觉得丢了面子。 “你敢打我!”那美貌丫头尖声着朝宁疏扑了过去,却不想宁疏竟然不闪不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将她甩了出去。就谢安澜的眼光来看,宁疏这一下绝对算得上生疏而且拙劣,若是稍微有点功夫底子或者力气大一点的人她都未必甩得出去。但是这才短短几,原本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竟然能够学会摔人了,可见宁疏变的真的不止是名字而已。 宁疏看着被摔倒在地上的那美貌丫头,冷声道:“我不想招惹你,但是你也最好别惹我。我并没有兴趣去勾引谁,你若是怕谁被我勾引了,不如自己先去勾引试试看。” 那美貌丫头气得脸色通红,咬牙道:“你等着!等到公子回来,我一定会禀告公子的!” “有什么事情需要禀告我?”看到此处,谢安澜方才悠悠出声问道。 几个丫头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就看到谢安澜正站在花丛边上看着她们,却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 “见过公子!”众人连忙道。 谢安澜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倒是都挺闲的啊,看来…是府里的人太多了?” 那美貌丫头连忙扑了过来,谢安澜侧身一让她就立刻就扑了个空跌倒在地上,抬起头来哀怨的望着谢安澜,“公子…” 这丫头原本的相貌确实是上等,若是平时美人含怨的模样也不失为一副美丽的图画。但是现在她刚刚被宁疏甩了一耳光,半边脸又红还有些肿。虽然不对称有的时候确实是一种美感,但是谢安澜觉得这个绝对不包括人的五官。即便是再美丽的绝色佳人,若是一边脸颊白皙如玉,纤丽合度,一边脸颊又红又肿,仿佛胖了两分,都绝对不会有多少看的。 谢安澜垂眸,淡然道:“这是在干什么?” 那丫头哭泣道:“求公子替奴婢做主啊,是她…是她打奴婢的。” 谢安澜点点头,“哦?那她为什么打你?” 那丫头顿时哑然,有些呆滞地忘了谢安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呜咽道:“奴婢…奴婢不知,奴婢直多了几句话,她就将奴婢打成这样了。求公子替奴婢做主啊。”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你们进府之初,我过什么话,你们可还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谢安澜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道:“我过…我不喜欢有人跟我玩心眼,更不喜欢这府里有什么互相倾轧的事情发生。你们私底下的恩怨我不管,但是今…” “公子!”那丫头心知不好,连忙道:“公子,奴婢也是为了府里着想啊,这个宁疏是个骗子!她根本不叫宁疏!她是林嫣,前两年我在一次花会上见过她。他就是那个被人糟蹋…。” “闭嘴!”谢安澜脸色一沉,眼神冷漠地盯着眼前的丫头。 “我她叫宁疏,她就是宁疏。本公子买你们回来是做事的,不是让你们查案的。”谢安澜沉声道。见那美貌丫头还有些不甘心的模样,谢安澜淡淡道:“去将管事叫来。” 一个丫头看了看谢安澜,一溜烟的跑去找管事去了。 谢安澜走到宁疏跟前,打量了一下她。虽然神色有些冷漠但是气色却不差,这才放心了一些。轻声道:“是我没将府里的人管好,才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你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可以去别的地方,我在城外有几处园子。” 宁疏对着谢安澜微微一福,“见过公子,公子言重了。宁疏既然在这里,就知道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总有一还是要面对的。如果连这点话都受不住,如何对得住公子的救命之恩。” 谢安澜略感欣慰的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来的人是红香,她确实不愧曾经是当家主母身边得力的贴身丫头。这才没有多少日子,管事就让她接收了府中管理丫头们的差事。这会儿听到丫头来报,红香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赶了过来。 “奴婢管束无妨,请公子降罪。”红香跪倒在地,恭敬地道。 谢安澜摆摆手,“起来话。” “谢公子。”红香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旁边的一群丫头。方才来的路上,那丫头已经将事情匆匆了一遍当然有些避重就轻。但是红香并不会被这些话语所懵逼冒然求情或者责罚,而是看向谢安澜道:“公子,此事…” 谢安澜道:“你是管事,此事交给你处置了。”又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了一遍。 红香身为府中管事的大丫头,自然早就知道了宁疏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并不因此看轻宁疏,曾经她也是从最底层的丫头一步步爬上来的,自然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更何况,既然公子将宁疏带回来了,就明公子是想要帮她的。身为丫头,主人的想法才是她行动的方向。 略一思索,红香便开口道:“玉竹,念你初犯罚你十板子和两个月例银,贬为粗使丫头,你可服气?” “什么?!”那美貌丫头顿时叫出声来,她远门就是负责洒扫的丫头。跟她同时被买回来的表姐已经成为了二等丫头,她心中本就不服气,如今红香一开口就将她贬为了粗使丫头,她又怎么能受得了?其实谢府,丫头之间的分工并不十分明确,丫头和粗使丫头基本上没什么差别,只是她长得好,又有一个二等丫头的表姐,一些浆洗厨房之类又脏又累的活儿自然轮不到她。如今红香亲自开口,她倒是成了府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明确身份的粗使丫头了。 “凭什么!我不服!”玉竹叫道,这自然不是她的真名字,而是进了谢府之后为了方便管事给取的名字。她叫玉竹,跟她一起的表姐改叫玉簪。一开始玉竹也是百般不愿,却被表姐劝住了。 红香淡淡道:“不服?” 玉竹伸手一指宁疏,咬牙道:“她还打了我,凭什么不罚她只罚我?” 红香道:“因为今的事你挑的头,我罚你不仅是因为你带着人闹事,更是因为你没将公子扥吩咐和府中的规矩放在眼里。还有,宁疏姑娘没有签卖身契,并没有卖身给府上。所以,我不会罚她打板子。宁疏姑娘,我罚你赔半个月例银的药钱给玉竹,你可服气?” 宁疏微微勾唇一笑道:“我没有意见,应该的。”目光微冷的扫了一眼玉竹,慢慢道:“若是玉竹姑娘不服,宁疏也不介意以后每个月的月钱都赔给她做药费。”只要每个月让她揍两次就可以了。 玉竹含恨咬牙,恨恨地瞪着宁疏。 红香淡淡一笑道:“宁疏姑娘尽管放心,若是再有下一次,她就贬无可贬,按照规矩,就该发卖出去了。” 闻言,玉竹脸色顿时一白。因为犯错被主人家发卖的丫头,一般人家是不会再买回去的。她自知自己相貌出色,若是再被卖出去的话,只怕就算不流落到风尘之地,下场银叶不会多少。这才想起平时表姐的告诫,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再多什么了。 “公子?”红香转身,对着谢安澜恭敬地道。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就照你的办吧。” “是,公子。” 红香继续道:“其余人,没人罚两个月例银,若有再犯,你们就去跟玉竹作伴吧。” 众人连道不敢,正在这时,穆翎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无衣,你让人来找我有事,本公子亲自上门了你反倒是在这里磨蹭,干什么呢?”穆翎从花园另一头的道上悠然漫步而来。 谢安澜抚额,无奈地道:“大哥,我我一会儿过去探望你,你怎么亲自过来了?”这位爷还记不记得,传中他伤势未愈呢?他以为现在是之前还乱着的时候,怎么样都没人注意么?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到处跑。 穆翎挑眉,不以为意地道:“伤好的差不多了,还不准人出来走走啊?” “……”那好歹也流了那么多血,这才多少啊你就神清气爽的到处走走了。 摇摇头,算了,穆翎也不是那么真的心里没数肆意妄为的人。他既然自己跑出来了,想来心中必定是有成算的。 谢安澜道:“既然如此,咱们去书房谈吧。” 穆翎点点头,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宁疏便转身跟着谢安澜书房走去了。他并不认识宁疏,只是觉得这个丫头看起来不想普通丫头而且有些眼熟好像哪儿见过罢了。 等到两人离去,红香才松了口气挥挥手道:“都下去吧,做自己的事去。公子宽厚,大家自己也要惜福。” “是,红香姐姐。”众丫头齐声道。 玉竹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人,“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啊?”她虽然也出身官宦之家,但是这么多年在京城却并没有见过穆翎。这话,问的自然不是身边的丫头们,而是旁边的宁疏。等到问出口,才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心中暗暗后悔。 原本以为宁疏不会回答,没想到宁疏冷笑了一下,淡淡道:“那位是东陵首富穆家的大公子,如今穆家的当家人。” 穆家?玉竹喃喃道,她自然是知道是哪个穆家的。 “没想到,公子竟然跟穆家大公子相识。”玉竹低声自言自语道。 宁疏瞥了她一眼,脸上掠过一丝嘲弄的冷笑,不再理会正在出神的玉竹,转身快步离去。 ------题外话------ 亲们很抱歉昨一整暴雨被堵在城里没有回家,所以断更了一~泪~今上午雨停了才回家哒。昨少掉的,这几更新的时候会补上哒,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今木有二更~ 第八十九章 背主的丫头 书房里,穆翎懒洋洋地坐在椅子里笑看着谢安澜道:“听你跟陆大人和柳浮云进宫了,怎么还有空这个时候约本公子见面啊?” 谢安澜挑眉,“你消息倒是灵通。” 穆翎笑道:“就算穆家如今不如从前来,在京城里到底还是有些门路的,这点事儿算什么?有什么事情跟为兄,为兄替你解决。”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刚刚陆离告诉我一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先告诉你一声,不管是真是假也好有个准备吧。”穆翎倒是有些意外,“跟我有关的事情?” 谢安澜略带同情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陆离,皇帝陛下可能会给你和沈姐赐婚。”最悲催的还是不是因为皇帝觉得他俩珠联璧合生一对,而是除了穆翎没有别的什么好人选了。 毕竟京城里年龄比沈含双大却还没有成亲又没有订婚的世家公子实在是太少见了。就算有,也要看沈含双如今这个名声人家家里肯不肯答应。别以为当皇帝就真的能一不二,比如陆家就还有尚未成婚的嫡出公子,但是皇帝若是将沈含双赐给陆家的嫡系,陆老太爷立马就能带着一家子老到宫门口去跪死,高家也是一样的。咱们一家子对朝廷忠心耿耿,临了了您给赐这个一个名声败坏的玩意儿,是对咱们家有什么不满么?还是想要整死咱们?那不用陛下您动手,咱们现在就死给你看! 于是,穆翎就成了最好的人选。特别是之前穆翎跟沈含双本来就有一些绯色的传闻。只是因为穆翎的祖父过世了才没有论及婚嫁罢了。如今正好,穆翎要替祖父守孝,沈含双也要替亲爹守孝,先订了亲等到出孝再成亲嘛,谁都不耽误。 穆翎一阵沉默。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谢安澜有些担心。如果是最初的时候,皇帝赐婚穆翎或许不会抗拒,但是现在穆翎已经知道了沈含双的底细,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娶沈含双的了。并非穆翎不愿知恩图报,而是明知道沈含双在打着穆家的财产的主意还将人娶进来,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这只是陆离的猜测,也未必就会成真。”谢安澜聊胜于无的安慰道。 穆翎有些无奈地苦笑,“为兄常要照顾你,现在看来却还是你担心我的时候多一些。不用担心,这点事为兄还是能摆平的。” 谢安澜有些惊讶,“你打算怎么摆平?”一旦昭平帝真的下了旨意,无论这旨意有理还是没理,穆翎都无法违抗。想要在皇帝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需要资本的。 穆翎不以为意,淡然道:“回头看看才知道,就算最后都不行,无衣莫非忘了,沈姐需要为父守孝三年。三年后是什么情况,知道呢?” 谢安澜一怔,仔细一想倒也没错。若是穆翎将这种拖延的计策用在别的姑娘身上,谢安澜可能还会劝一劝。但是用在沈含双身上,谢安澜却觉得最后无论是什么解决沈含双都是自作自受。只是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谢安澜道:“我只怕她等不到三年后。” 穆翎淡然一笑道:“这不是她能不能等的问题,穆家还是我了算的,哪怕他就是真的嫁过来了,穆家,也还是我了算。” 谢安澜沉默良久,方才点了点头道:“你得对。” 或许是跟穆翎相交的时候他表现的太过跳脱了一些,总给谢安澜一种此人不太着调的感觉。但是她却忘了,穆老太爷年事已高,身体欠佳,穆翎年纪轻轻就撑起了整个穆家的家业。让柳家和江枫这么多年也没能染指到穆家的产业和人脉。还有那非常有远见和魄力的海运计划,都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能够做得出来的。穆翎其实并不需要她替他担心的太多。 只是因为她听陆离穆翎前世早逝,就下意识觉得他需要担心。但是陆四少前世牛叉到那个份儿上,最后不也死的憋屈么?所以命运有时候跟能力关系其实并不大,纯粹就是点背而已。 穆翎含笑看着她道:“不过,无衣这么忙还专程来提醒为兄。为兄还是十分感动的,果然不愧是本公子的好兄弟…妹妹!”最后改成妹妹二字,谢安澜觉得她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穆翎才起身告辞,“你明儿还要进宫,为兄就不打扰你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幸好谢府和陆家相隔的也不远,不然陆离只怕也没那么放心她三两头的在两个身份之间变来变去了。 谢安澜点点头,也不客气,只起身将穆翎送到书房门外,穆翎对谢府也十分熟悉,挥挥手自己走了。 穆翎出了书房往府外走去,刚拐过花园朝着门口的影壁走去,一边路口就有一个身影直直的撞了过来。夹带着淡淡香风的身影眼看就要撞进穆翎怀中,穆翎剑眉微扬微微侧身一闪,那人影立刻就扑了个空一头跌倒在了路边的地上摔得闷哼了一声。 此时色微暗,不过还能看得清楚人。穆翎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之前被责罚的那个丫头。之前脸上被甩出来的红印已经被脂粉遮盖住了,此时正抬起头来泪盈盈的望着穆翎。 穆翎挑眉,“你这丫头,走路怎么这般鲁莽?” 玉竹垂下头低低的抽泣着,“奴婢…奴婢一时不慎,求穆公子恕罪。公子…能不能劳烦您拉奴婢一把?” 穆翎不解,“你自己站不起来么?” 玉竹不知道碰到哪儿了,抽了一口气,脸上也带着隐忍的痛楚之色。 “你受伤了?”不至于啊,虽然这丫头扑过来他闪开了,但是也不至于痛成这个样子啊。 玉竹低声道:“奴婢…是奴婢犯了错才会挨打的,都是奴婢不好。”完,又抬起头来可怜楚楚的望着穆翎,“奴婢不是故意冲撞公子的,求公子见谅。” 穆翎这才注意到,这丫头竟然生的十分美貌。心中暗暗摇头,无衣这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好美色了。身边的丫头下人相貌都十分不差。养眼是养眼了,但是也很容易出问…呃,不对,无衣是个妹子啊,身边弄这么多漂亮姑娘干什么? “挨了打,不好好养着,跑到这儿来干什么?”穆翎问道。 见穆翎丝毫没有伸手扶自己一把的意思,玉竹眼中的泪珠终于流了下来。呜咽着道:“奴婢,奴婢疼得厉害,想要去买些药回来…” 两人正话间,闻讯而来的红香已经带着人匆匆而来,跟在红香身后的还有担心自己表妹冲撞了贵客的玉簪。 “玉竹,你怎么了?!”见她跌坐在地上,玉簪连忙冲了过来想要扶她起来。 玉簪或许看不明白,但是红香却一眼就看出来玉竹是想要做什么了,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她刚刚罚了玉竹,还想公子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转头玉竹就去勾引公子的好友,这真是…… 只看穆公子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就知道他也看出了玉竹的意图,真是丢尽了公子的脸! “穆公子,丫头无状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红香上前请罪,一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帮着玉簪一起将玉竹拉起来带走了。 “不要!”玉竹惨叫一声,仿佛眼前想要扶起自己的表姐和丫头是什么可怕的恶鬼一般。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穆翎脚边,“公子,奴婢知错了,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会被打死的。” “表妹?!”玉簪又气又急,她不明白表妹这到底是为什么。谢府规矩虽然严,但是别打死人就是打伤打残也是没有过的。事实上府里很少体罚下人,就是她自己做官家姐的时候,家里的下人只怕也没有她们如今这样的轻松自在。表妹这么,不是让客人误会么? 红香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心中暗暗后悔下午念着她初犯又念着玉簪的面子,责罚的太轻了。 穆翎倒是并不生气,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跟前的玉竹道:“既然这样,红香姑娘,你去跟无衣,这个丫头就送给本公子吧?既然遇上了,也算是有缘。” 红香一愣,不解地看向穆翎。 “怎么?不行?”穆翎扬眉道。 红香连忙摇头,“不敢,奴婢这就去禀告公子。”其实一个丫头而已,根本用不着谢安澜亲自决定。不过今碰巧公子在而穆公子又替了自然还是要去禀告一声。如果平时公子不在,这些事情她们做管事的其实也就可以做主了。 红香扭头吩咐身边的人快去禀告谢安澜,听了穆翎的话玉竹眼底闪过一丝欢喜和得意。 站在一边的玉簪却有些着急的看着自家表妹,“表妹,你……” 穆翎打量着玉簪,“你是这丫头的表妹?你叫什么?” 玉簪微微一福,“奴婢玉簪,见过公子。” 穆翎道:“一个是要,两个也是要,你们既然是表姐妹,可愿意跟你表妹一起随本公子走?” 闻言,玉竹顿时睁大了眼睛,神色有些不善的盯着自家表姐。玉簪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方才坚定的摇了摇头。穆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不愿意?为何?难道是觉得本公子比不上无衣不成?” “奴婢不敢。”玉簪连忙低头,看到表妹眼中的戒备她心中有些难过,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奴婢在府中过得很是安稳,府里的姐妹和管事们也多有照顾,公子对奴婢更有大恩,奴婢想要留在府中。”她们姐妹俩姿色都不差,又是犯官之女,若不是公子买了她们回来,她们不是被买去给人做侍妾,就是沦落风尘之地了,哪有如今的安稳日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安全安稳的环境,玉簪绝对不愿意失去目前的一切。 穆翎点点头道:“不错,无衣的眼光倒也不算太差。”罢,穆翎随手一弹,一个东西落入了玉簪的手中。玉簪抓在手里摊开一看,竟然是一颗圆润的珍珠。虽然只是一颗,但是品相却十分不错,她出身官宦人家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这颗珍珠若是拿去卖了,至少也能卖个二三十两银子。 穆翎道:“赏你的,以后好好替无衣办莫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是,公子。多谢公子赏赐和教诲。”玉簪这才知道,刚才的问话不过是个试探罢了。若是自己真的选择了跟着穆公子一起走,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想到此处,也就更加担心玉竹了。有心想要些什么,却只看到玉竹落在自己手中珍珠上嫉妒的目光和看向自己的轻视和得意。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罢了。 去禀告的丫头回来的很快,不仅带来了谢安澜的答复,还连玉竹的卖身契也一起送来了。 丫头双手奉上了卖身契,道:“公子既然玉竹想要跟穆公子离开,看在穆公子的面子上他也不多什么了。玉竹的卖身契交给穆公子,从此玉竹与谢府再无任何关系。” 穆翎接过来看也没有看一眼,直接收进了袖中,道:“替本公子谢过无衣,回头本公子也送他一件礼物。走吧。”完,转身朝着大门外走去,身后的玉竹愣了愣,连忙站起身来忍着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公子,等等奴婢啊啊。” 身后,看着玉竹追上去的背影,红香冷笑了一声,“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寻死路!” 玉簪看向红香,红香叮嘱道:“玉簪,你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就不要再多想了,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莫要被她给连累了。” 玉簪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多谢红香姐姐提点,我知道的。”表妹自心高气傲,长得又美貌如花,如何能甘心一辈子做个下人丫头?只是,她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官家姐了啊。再如何,难不成那些公子哥儿还能娶她为妻么?去给人当妾?当初她们在家中是如何的厌恶那些做侍妾和庶子庶女的? 出了谢府大门,等在门外的穆家侍从看着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出来的美貌女子,顿时有些无语。 大公子,知道你跟无衣公子关系好,但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诱拐别人家的丫头啊?更何况,您现在在孝期啊! 仿佛看出了侍从在想什么,穆翎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道:“还不走?” “是,公子。” 穆翎一跃上了停在门外的马车,玉竹跟在身后上了车想要往里面钻,却被侍从给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是公子的人!”玉竹怒视着跟前拦住自己的人。 那侍从翻了个白眼,道:“公子身边不喜丫头跟前跟后,贴身丫头也早已经够了。你坐外面。” “你!”玉竹咬牙,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人。 里面传来穆翎有些慵懒的声音道:“还不走,这丫头送到寻芳院。” “……”从无衣公子府上要一个美貌如花的丫头出来,转手就丢进青楼里。公子你是怎么想的? 玉竹也愣了愣,不过她并不知道寻芳院是什么地方,所以只是疑惑地看向那侍从。侍从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道:“将她带走吧。”立刻有两个护卫上前,将玉竹从马车上拉了下来。 玉竹有些无措的挣扎道:“你们干什么?公子,公子!” 穆翎却并没有再出声,马车慢慢的向前驶去,将他们抛到了后面。 “公子!”玉竹叫着,抓着她的护卫摇摇头道:“别闹腾了,乖乖跟咱们走吧。” “我们去哪儿?”玉竹问道。 护卫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寻芳院,你没听过么?京城八大青楼之一,正好是穆家的产业。” 青楼?! 玉竹如遭雷击,但是穆翎的马车已经渐渐远去。她突然用力推开护卫转身想要往身后的谢府跑,“我不去!我要回去!我是谢家的人!”却被人毫不留情的从身后一把抓住,一个护卫冷笑道:“一个背主的丫头,你以为无衣公子还会要你么?” 刚出来的时候这丫头一脸含春的模样他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也不想想看凭他们公子和无衣公子的关系,就算是个仙呢公子又怎么可能纳兄弟家的丫头做侍妾?怕不是顺手替无衣公子清理一个不忠心的丫头罢了。 一个刚挨过打的女子自然斗不过两个身强体健的男子,两个护卫毫不费力的将玉竹拉了回来扔上了后面的一辆简单了许多的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谢安澜回到府中,陆离正独自一人坐在敞开的窗口独自一人对弈。夏夜习习凉风从窗外进来,倒是平添了几分清凉。谢安澜突然出现在窗口,他也不惊讶,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回来了?” 谢安澜身手灵敏的直接从窗口翻了进来,道:“你猜对了,穆兄确实并不怎么担心这事。” 陆离抬头,随手将棋子扔进了一边的盒子里道:“原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若是穆翎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穆家也不用指望他了。”谢安澜不满地瞪着他,“你之前不是这么的。”某人分明是幸灾乐祸的,穆翎有麻烦了。 陆离道:“我随口一,倒是没想到夫人如此关心穆翎。宁愿抛下为夫也要亲自跑一趟。” 谢安澜无语,只是气鼓鼓地瞪着他。陆离挑眉,伸手一拉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坐下,道:“沈含双却是有些心计,背景可能也不简单。但是她到底是个女人,若是穆翎真的娶了她,对她来是好是坏还难得很。” 谢安澜挑眉,侧过身面对着他,眼神不善。 陆离淡定的抓住她伸向自己的纤细素手,道:“并非为夫看不起女人,而是这世间的规则本就是男子制定的。沈含双之所以缠着穆翎,不过是欺穆翎心软罢了。若是若是将穆翎换成高裴和柳浮云,沈含双未必敢嫁。” 前世沈含双确实是嫁给了高裴,但是高裴常年驻扎边关,夫妻俩可能一两年都见不了一面。即便是如此,在东方靖上位之前,沈含双至少表面上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地高家少夫人,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至于如今的沈含双,纵然东方靖有心垂涎高家的兵权,只怕也绝不会让沈含双去接近高裴了。 “欺穆翎心软?”谢安澜表情怪异,他们从哪儿看出来穆翎心软的?玉竹的归处谢安澜自然不会不知道,但是她也没打算再去救她于水火。她只是个正常人,能帮该救的她不会吝于出手,但是也不是圣母,非要拯救别人的人生不可。 陆离挑眉道:“韬光养晦的太久了,很容易让人分不清真假。穆翎早些年与苏梦寒齐名,但是这几年,即便是穆老太爷过世之后也没见他施展什么雷霆手段,别人自然当他软弱可欺了。不过,穆翎目前隐忍一些却也没错。穆老太爷去世穆家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恢复或者重新部署。” 谢安澜耸耸肩,穆翎的商业才华她是知道的,绝不会比苏梦寒差。只要给他时间,穆家恢复往日的荣光指日可待。不过…“让沈含双缠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话回来,这些其实都是你的猜测吧?” 陆离不以为然,“夫人可是想要与为夫打个赌?” “赌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自然是赌陛下会不会给穆翎和沈含双赐婚。” 谢安澜点头,愉快地道:“哦,好啊。我赌会,你选什么?” “……”陆离无语,这跟好的不一样。 好一会儿,陆离方才挑眉淡笑道:“就算夫人用激将法,我也不会帮穆翎打消陛下赐婚的念头的。”他要是选不会,就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分明是穆翎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去处理。 谢安澜幽幽地望着他,“真的不行?” 陆离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陆离道:“穆翎和柳浮云,夫人可以选一个。” 谢安澜直接趴到了他肩膀上,无力地道:“这又关柳浮云什么事儿了?” 陆离道:“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他们俩,我也能动柳浮云同意娶沈含双。但是柳贵妃和柳家肯定不会同意的。若是柳浮云坚持,柳贵妃和柳家会把这笔账记到穆翎身上,因为他们必然知道,陛下的第一人选是穆翎。” 谢安澜叹气,就算不是这样她也不能去祸害柳浮云啊,无冤无仇的。 见她无精打采,陆离才抬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心,“夫人,不必担心。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对穆翎还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当事人都不纠结,她纠结个鬼啊。 第九十章 毒杀 第二进宫之后,陆离三人就直接去了王美人住的长宁殿。王美人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特别是在看到跟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的时候。美人相忌,王美人虽然算得上是个美人,但是跟谢安澜却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美人儿。 “见过王美人。”三人齐声见礼,王美人脸色更加难看轻哼了一声道:“你们有什么事?”虽然她如今还是个美人儿,但是跟薛棠儿一眼,宫中的宫女内侍们都已经改口称呼她为婕妤了。此时再听到美人这个称呼,心中自然更不高兴的。更何况,谢安澜的相貌让她嫉妒不,柳浮云更是柳贵妃的亲外甥,这三个人中有两个就让她看不顺眼,连带着看陆离自然也没那么顺眼了。 不知是不是昨柳家的事情耗费了太多的经历,柳浮云今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太好,也没有话。陆离侧首去看谢安澜,示意由她来开口。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打扰王美人了,臣妇与柳大人陆大人奉陛下之命调查贵妃娘娘产一时。有些事情想要询问娘娘。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闻言,王美人脸色顿时一变。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是本宫害了柳贵妃不成?” 谢安澜淡定地道:“只是例行的询问,还请娘娘见谅。” 王美人冷哼一声,挑眉道:“本宫若是不见谅呢?本宫可是有了陛下的皇子,若是皇子被吓到了有个什么万一,你们谁担待得起?”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娘娘的意思是,为了避嫌我们最好请皇后娘娘和陛下驾临,以保护娘娘和皇子么?或者,还可以加上贵妃娘娘?” 王美人咬牙,恨恨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柳贵妃,更怕陛下真的如皇后所的将自己大的孩子交给柳贵妃抚养。心中早就恨不得柳贵妃就这么病死了算了。可惜柳贵妃的命似乎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韧。那日凤台宫中发生的事情宫里也有不少人听过了。经历了那样的情况,寻常女子只怕就算没有命丧当场也撑不过去了。但是柳贵妃昏迷了几想来之后,却似乎渐渐地好了。听已经能让宫女扶着在殿中走上几步了。 谢安澜有些叹息,这位王美人当真不是一个适合在深宫里生长的女子啊。 “有什么事,你们问吧。”王美人冷声道。 谢安澜嫣然浅笑,“多谢娘娘。” 王美人冷笑一声没有话。 谢安澜随口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似乎跟柳贵妃产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比如什么时候入宫的,在宫里跟谁关系好啊,对柳贵妃有什么看法啊,以及柳贵妃产那边有没有遇到刺客,有没有被吓到啊之类的问题。太过琐碎而且无聊,开始王美人还认真的回答,越到后面就越有些不耐烦了。最后干脆冷冷的看着谢安澜不话了。 谢安澜也不在意,见她不肯话便淡淡一笑点头道:“多谢娘娘,我们的话问完了。若是以后还要什么事,再来叨扰娘娘。”王美人愣住,原本她还对这三个人充满了戒心,但是这个女人问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毫不相干的事情,就这么问完了? 见她愣住的模样,谢安澜笑道:“娘娘不用担心,此事我们心中已经有数了,不会随便牵连不相干的人的。娘娘安心养胎便是。” 王美人困惑地皱眉,都忘了原本是想要向谢安澜发火的。听了谢安澜的话,旁边的陆离和柳浮云也跟着站了起来,“打扰娘娘了,臣等告退。” 直到三人离开了长宁殿,王美人依然是一副困惑不解的神色。心中忍不住暗暗猜测这三个人到底知道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柳贵妃的事情确实是与她无关,她又何必想那么多呢?与其猜测是谁想要害柳贵妃,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保住自己腹中的孩子。 出了长宁殿,三人又去了几处别的嫔妃住的宫殿。依然是由谢安澜开口询问,问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让人摸不着头脑。宫中的嫔妃们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猜测起其中的因由。经过了昨晚一个晚上,慎刑司发生的事情宫中的嫔妃们自然也知道了不少。不过却完全没有人表现出什么惊慌或者试图找陆离等人套话什么的。可见昭平帝后宫嫔妃的心理素质倒是都相当不错的。 在宫里转了一圈,三人才回到御花园里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来休息。昭平帝虽然命令他们入宫查案,但是也只是吩咐了陆离和柳浮云几句罢了,其余事情基本上一概不管。原本柳贵妃和皇后倒是应该帮他们安排,无奈柳贵妃和皇后现在都不待见他们。于是虽然他们入宫查案没人刁难,但是别的帮助例如找个地方休息,喝个茶啊什么的一概没有。 坐在御花园最高处的凉亭里,谢安澜四周看了看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凉亭建在假山上,是整个御花园最高的地方。坐在这里视野开阔,无论什么人过来他们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更不用担心有人偷听,实在是比随便找个什么空置的宫殿方便多了。 唯一的缺点是…好渴,皇宫的待客之道太差了。 “柳大人,昨儿…您家里没什么吧?”谢安澜看看柳浮云眼睑下的青影,忍不住问道。 柳浮云扯了扯嘴角,道:“多谢夫人关心,一切还好。” 谢安澜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真的如柳浮云得还好了。甄家就算是再没落也是皇后的娘家,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柳家的公子打算了人家甄家嫡子的腿,甄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不过以柳家一贯的行事作风,只怕也不会低声下气的向人家赔礼道歉谋求解决之道,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了。 柳浮云今进宫…好像没有去向柳贵妃请安,很显然他也知道在这些事情上他是无法和柳贵妃打成统一的意见的。 陆离听着他俩话,望着坐在对面的柳浮云若有所思。 柳浮云道:“陆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 陆离淡然道:“柳大人,有时候断尾才能求生。” 柳浮云却是一愣,显然没想到陆离会跟他这个。好一会儿,方才对着陆离拱手道:“多谢陆大人提点。” 其实,以柳浮云的才智这种事情哪里需要陆离来提醒,他怎么会想不到?但是有些事情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断尾求生,去腐求全,但是如果腐烂的不仅仅是无关紧要的尾巴,而是整个家族的大脑和心脏又该如何是好?不破不立?将整个家族都推翻了重新来过?就算柳浮云有那个能力,但是别人会给他这个机会么?一旦柳家元气大伤,那些早就虎视眈眈的人们只会立刻扑上来将他们撕咬的支离破碎。柳浮云还太年轻,还不够强大,如果他是柳家的家主,那么他可能还有机会。很可惜,他不是。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家渐渐地沉沦却无能为力。 陆离对柳家的结局不感兴趣,他并没有如一般人一般的憎恶鄙薄柳家,但是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柳家。之所以出言提醒,一则是为了柳浮云的才能,二却是随意踩柳家一脚罢了。无论柳浮云怎么决定,其实都救不了柳家的。即便是没有前世的经历,只柳家如今的境况也绝对称不上号。一个名声狼藉,有着专宠二十多年骄纵任性却无子的贵妃的家族,最后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贵妃娘娘产的事情,柳大人有什么看法?”陆离问道。 其实对于这件事,所谓的调查不过是这个过场罢了。以柳浮云和陆离的心智,幕后凶手到底是谁其实并不难猜,只是需要证据罢了。 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的在宫中调查,不过是做给别人看而已。 柳浮云叹了口气道:“对方做得很干净,若是一直查下去,只怕会查到皇后娘娘身上。” 陆离挑眉,“这么,柳大人是不想查到皇后娘娘身上了?” “这件事…我相信皇后娘娘是无辜的。”柳浮云道,皇后或许确实是想要害死柳贵妃的孩子,但是她却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旦柳贵妃出了什么事,皇后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的。更何况,皇后自己也没有孩子,她都忍了二十多年又何必急于一时?柳贵妃身体不好,就算平安生下了孩子,也很难能活到什么时候。而皇后始终是皇后,就算将来的新皇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也依然要称呼她一声母后。最重要的是,皇后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个宫女招供的也太容易了一些,让人觉得有人故意想要将事情往皇后身上引。皇后这二十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在朝堂内外名声绝不是柳贵妃能比的,除非他们能拿出如山的铁证服所有人,否则一旦皇后因为柳贵妃被废,柳家只怕真的会激起朝堂内外很多人的痛恨。 再联想到柳七和甄家公子的事情,柳浮云不得不怀疑有人想要挑起甄家和柳家之间的争斗。 甄家代表着皇后,以及大义,柳家背后有柳贵妃和皇帝,若是真的闹起来,最后的事情只怕就不止是柳家和甄家那么简单了。 陆离道:“但是柳侯和柳贵妃只怕不是这么想的。”柳家和柳贵妃很明显都是想要趁机弄死皇后以及和皇后有亲的王美人。柳贵妃可能是因为迁怒和怨恨,柳家只怕是为了利益。一旦王美人生下龙子,甄家可能会再一次重新崛起。 谢安澜有些诧异,“柳侯向柳大人施压了?” 柳浮云勉强笑了笑,没有话,谢安澜却已经明白了。柳浮云查这个案子并没有她和陆离的轻松,而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在查的。按照柳家的意思,只怕是希望柳浮云直接设法将事情扣到皇后头上去了。 三人正话间,一个内侍急匆匆的从另一边跑了过来,在假山下面道:“柳大人,陆大人,陛下召两位御书房见驾。” 柳浮云和陆离双双蹙眉,柳浮云问道:“不知陛下因何召见?” 内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两位柳侯还有甄国丈带着人进宫了。” 显然,还是为了昨的事情。 无奈两人只得起身随内侍往御书房而去了。因为昭平帝并没有召见谢安澜,谢安澜只能留在御花园里等着。她是女子,留在内宫里倒也不怕冲撞了谁,反倒是御书房外面时不时有外臣来去又与朝臣们办公的六部班房离得近,更加的不方便。 目送两人离去,谢安澜百无聊赖的趴在昨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希望这件事早些完结比较好,以后再也不想进宫来了。虽然御花园里确实是风景如画,奇花异草美不胜收,但是却着实是让人有些憋屈不自在。还不如坐在城外庄子的田埂上看一望无际的麦田舒服。 正在谢安澜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宫女端着点心和茶水走了上来。谢安澜微微挑眉,看着眼前陌生的宫女。他们三个在这里坐了两刻钟都没人想到送茶水来,陆离和柳浮云才刚走就立刻有人来了。难道她看起来像是很馋嘴,很傻很真的模样么? “见过陆夫人。”那宫女微微一福,含笑道。 谢安澜坐起身来,“不敢,这位姑娘是…” 宫女道:“奴婢不过一介宫女罢了,不敢当夫人如此礼遇。皇后娘娘听闻陆大人柳大人和夫人在御花园中议事,令奴婢送些茶点过来。倒是没想到…奴婢来晚了,陆大人和柳大人竟然不在么?” 谢安澜笑道:“他们有事儿去别的地方了,我在这儿歇一会儿。姑娘原来是凤仪宫的女官么?” 宫女道:“奴婢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罢了,哪里敢当女官之称。” 她猜也是,如果是凤台宫有品级的女官,她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那宫女将手中的茶点摆放到桌上,道:“夫人辛苦了一个上午,请用些茶点吧。” 谢安澜微微点头,“多谢。”却并不动手。 那丫头见状,忍不住问道:“可是茶点不合夫人的胃口么?皇后娘娘平素最爱这芙蓉糕呢。” 意思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就算是不喜欢也要吃一点,不然就是不给皇后面子。 谢安澜唇边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轻声道:“原来皇后娘娘喜欢芙蓉糕啊,起来宫中的点心我确实是没有尝过呢,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赐,当真是大的福分。对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那宫女神色稍霁,道:“奴婢名唤月梅。” 谢安澜点点头笑道:“月梅姑娘,左右无事不如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喝杯茶可好?” 叫月梅的宫女连忙摇头道:“奴婢只是宫中侍候人的宫女,岂敢与夫人一起并坐。若是让宫中的女官姐姐们看到了,非要拔下奴婢的一层皮不可。” 谢安澜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拈起了一块精致巧的点心,道:“那真是可惜了,一个人吃东西,总是没有两个人吃着有滋味一些。” “夫人得是。”月梅应和道。 见谢安澜将点心往口中送去,月梅垂眸恭敬地站在身边。却突然听到身边一声轻响,原本坐在旁边不远处的谢安澜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月梅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微温的手扣住了她的脖子下一刻一块点心被塞进了她半张开的口中。 宫中的点心做得极为精致巧,为了方便贵人取用又不会露出不雅的模样。这芙蓉糕被做成了花朵的模样,每一块却只比指甲盖大了那么一点。点心被塞进月梅口中之后,她下巴被人微微用力一抬,原本扣在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了去,点心立刻就被她吞下去了大半。 谢安澜放开了月梅悠然的坐回了原位。月梅蓦地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眼前美丽绝伦的女子,捂住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探入口中想要将刚刚被迫吞下去的点心抠出来。但是她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呕出了一些点心的碎末罢了,还是有大半已经被她吞入了腹中。 “你……”月梅死死地等着眼前的谢安澜,腹中传来剧烈的绞痛让她捂住了腹部摔倒在地上。 谢安澜对她挑眉一笑,站起身来高声叫道:“来人啊!有人中毒了!死人了!” 原本幽静的御花园立刻就喧闹了起来,不远处有宫女内侍以及宫中侍卫纷纷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谢安澜蹲在月梅身边,柔声道:“呐,给你一个机会,谁让你来的,出来我救你一命。” 月梅怨恨的望着谢安澜,眼神中还带着几分不屑,一丝血丝从她口中溢出,“你当我…傻么?这种毒根本没有解药。” 谢安澜耸耸肩,“那真是可惜了,前些林珏正好送了我一瓶解毒的灵药呢。正好我也不想用在你身上,安息吧,这笔账我会算在你主子的身上的。” 月梅冷笑,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她口中涌出,“就凭你?” 等到宫中侍卫冲进凉亭里,就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毒发身亡的月梅,以及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的谢安澜。看到谢安澜,原本脸色冷肃的侍卫统领神色也稍微缓了缓。无论任何男子,看到一个绝色女子犹如惊恐害怕的模样,总还是会多几分怜惜的。 “陆夫人,发什么什么事?”宫中侍卫都知道这两柳浮云和陆离带着陆夫人入宫查案,即便是没见过也不难猜出谢安澜的身份。 谢安澜看了一眼桌上的差点,颤声道:“这位姑娘送了点心和茶水过来请我吃,我…我怕不合规矩并不敢用。她便留下来是陪我一起吃,但是才吃了一块,就…就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然后就…”侍卫统领神色肃然,在宫中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绝对是难辞其咎。还好这点心是送到了陆夫人跟前,若是送到宫中那位贵人跟前,那后果…… 侍卫统领挥挥手,沉声吩咐道:“快,去禀告皇后娘娘,去太医院请一位御医过来!” “是。”身后两个侍卫立刻飞身而去。 侍卫统领这才回头看向坐在地上的谢安澜,道:“陆夫人,您能自己起来么?” 谢安澜点点头,扶着凉亭的柱子慢慢站了起来。只是脸色苍白的靠在柱子上,一副勉力支撑的模样。侍卫统领看了看地上的宫女,忍不住皱眉道:“夫人,这宫女要陪你一起吃点心?”除非有主子的允许,宫中的宫女是不能随便行动的。坐下来陪人吃东西,更是不可能。 谢安澜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道:“是啊,我原本不想吃,我…不太喜欢吃芙蓉糕。但是这位姑娘十分热情的劝,我也不好拒绝。正打算吃一个…”指了指一边地上,地上还有一个已经摔坏了的芙蓉糕,“没想到她就突然……”到此处,还有一些惊魂未定的模样。显然是吓得不轻。 听了她的话,侍卫统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果这位夫人的话是真的,那么这宫女显然是得到了谁的命令一定要让陆夫人将点心吃下去。但是这宫女显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点心里有毒,才会这样毫不犹豫的陪着一起吃了。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葬送了性命。 看了一眼谢安澜,侍卫统领很是头痛的道:“还要请夫人在这里暂留片刻,让我们将此事调查清楚,也好给夫人一个交代。” 谢安澜无声的点了点头,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凉亭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严统领,出什么事了?” 当先的一个人穿着御医的官府,相貌英俊,年轻俊秀,不是林珏是谁? 林珏踏入凉亭,看到站在一边的谢安澜微微挑了下眉,很快就将视线移开了落在了地上的尸体身上,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严统领沉声道:“这个宫女突然毒发声望,还请林御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林珏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谢安澜挑眉道:“没问题,交给本官便是。严统领尽管放心,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毒,本官定然给你查的清清楚楚。” 严统领苦笑,“有林大人,在下自然是放心的。” 现在他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查到这毒的来历,而是怎么跟陛下和皇后娘娘交代。 第九十一章 皇后禁足 林珏能够年纪轻轻的就成为宫中的正式御医,必然不会只是因为他的家世和父亲的关系。能让苏梦寒认可的人,更不会是没有本事的人。林珏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只是俯身看了看地上的月梅,抬手沾了一些她唇边的血迹看了看,便接过了旁边跟随的人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了手站起身来。 “林御医,是什么毒?”严统领问道。 林珏挑了挑眉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普通的砒霜。” 严统领脸色更难看了,越是普通的毒药,反倒是越不好查清楚来历。因为越普通就代表着能得到它的人越多,需要排查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见他这副表情,林珏总算是好心的道:“哦,这个砒霜倒也不算是很普通的砒霜,显然是有人特意炼制过的,其中还加入了一些箭毒木,保证可以药到命除。” “多谢林御医。”严统领有些头疼的谢过。 林珏看向坐在一边的谢安澜道:“陆夫人可有饮用桌上的茶水?” 谢安澜垂眸,微微点头道:“喝了一点。” 林珏道:“还是在下给夫人看看吧,那茶水中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不过看看也放心些。” 谢安澜当然知道茶水里没有下毒,如果她连一个东西里面有没有毒都分不出来,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过,她很好奇对方既然想要杀她,为什么不将毒下在茶水里面。他们在御花园里做了这么久,其实想喝水的念头绝对胜过想要吃点心。 谢安澜点点头,“多谢林御医。” 两人走到凉亭的一角诊脉,严统领倒也不去管他们,现在他自己就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谢安澜算是个受害者,只要她不走严统领自然没必要限制她的行动。 谢安澜伸出手来让林珏把脉,林珏又问了一些问题,确定她确实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方才点了点头,取出一个白瓷的瓶子递给她。谢安澜打开瓶子,一股淡淡的香味立刻从里面散开。 林珏道:“这是太医院炼制的清毒丹,没什么用处。不过寻常的毒只要不严重大部分都能用,就算是厉害一点的也能延缓一些时候,当然…那种毒是没用的。中了解毒,没毒防身吧。” 谢安澜不由一笑,直接倒出里面的药丸吞了下去,“多谢林御医。”林珏如此不记仇,倒是让昨刚刚刷了人的谢安澜有些心虚了。 林珏摇摇头,道:“只要陆夫人别再送我化妆的东西就可以了。”他感兴趣的是易容,不是化妆。昨谢安澜走了好一会儿,林珏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给耍了。谢安澜无辜的眨眨眼睛,道:“林御医,万变不离其宗,到底,还是一样的。”易容不就是高阶化妆术么,别是易容,就是整容都没问题啊。在她前世,国化妆术可是位列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啊。 林珏对此嗤之以鼻。 “皇后娘娘驾到!”两人正低声话,外面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穿了进来,透过凉亭果然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凤仪宫的方向走了过来。 皇后脸色凝重,一马当先快步而来。凉亭里面太了一些,众人连忙迎了出去在凉亭外面的假山下面迎接皇后。 “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一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扫了一眼谢安澜最后落到了严统领的身上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严统领连忙将谢安澜告诉她的事情了一遍,皇后身边的两个女官已经登上了假山去查看那个宫女的尸体。 皇后看向谢安澜淡淡问道:“陆夫人没事吧?” 谢安澜微微福身,“多谢娘娘关心,臣妇一起安好。” 皇后点点头,道:“本宫看你脸色有些不好,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倒是本宫的失职了。”谢安澜摇头道:“皇后娘娘事务繁忙,哪里管得了这些事。” 皇后微微挑眉,神色缓和了几分。进去查看的女官匆匆跑了下来,走到皇后身边耳语了几句,皇后原本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立刻又凝重了起来,盯着谢安澜问道:“陆夫人,那个死去的宫女可有什么?” 谢安澜抬头,看向皇后的眼神清澈却迷茫,摇了摇头道:“那位月梅姑娘只,奉命送些差点过来给我们。没想到柳大人和夫君已经走了,只得给我一人先用。”皇后脸色更加难看了,“难道她没有是奉了谁的命令?” 谢安澜无助的摇了摇头,不解地看着皇后,“娘娘…有什么问题吗?臣妇以为,是宫中那位管事吩咐的,并不敢多问什么。” 其他人也看向皇后,皇后咬牙道:“这个丫头,是凤仪宫的!”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惊,脑海里一瞬间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念头。 凤仪宫的丫头专门送点心到御花园来,结果自己却被毒死了,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儿。 “林大人,这毒果然是下在点心中的么?”皇后沉声问道。 谢安澜心中一动,皇后这是在怀疑她故意想要陷害凤仪宫么?那叫月梅的丫头确实是她弄死的没错,但是凤仪宫的丫头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不合理啊。林珏恭敬地拱手道:“启禀娘娘,正是。这毒被包裹在点心里面,若不食用,几乎很难发现。” 既然是在点心里面,自然不可能是谢安澜下的手了。其实皇后问这句话也只是习惯性的猜疑,倒不是真的觉得谢安澜有什么通的本事。既然林珏这么了,皇后自然也就掠过了。 侧首看向严统领,皇后咬牙道:“给本宫好好地查!一定要将这件事的始末查个一清二楚!” “是,娘娘。”严统领垂眸应道,心中却忍不住暗暗叫苦。这件事首先被怀疑的就是皇后,皇后娘娘让查,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被人栽赃了的愤怒还是为了欲盖弥彰。这事情真是…… “陛下驾到!”正话间,昭平帝带着人也从御花园的另一头走了进来。昭平帝身边跟着的正是陆离和柳浮云还有柳咸柳戚兄弟俩,以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中年男子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恭迎陛下!” 昭平帝脸色十分难看,皇宫是他生活的地方,发生将这种事情昭平帝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不会是谢安澜如何。而是,既然对方敢在宫中给谢安澜下毒,谁就不能给他下毒?虽然皇帝用的东西都有人试毒,但是柳贵妃同样有人试毒还不是一眼被人弄得产?所以,昭平帝动怒不是因为有人下毒害人,而是自己可能也不会被人下毒这个事实。 “起来!严勖,这是怎么回事?!” 严统领连忙上前,再一次禀告之前发生的事情。 “夫人?”陆离已经走到了谢安澜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谢安澜抬头对他淡淡一笑,“我没事,不用担心。”她感到陆离的手比平时凉了一些,平时陆离的体温就比常人略低了一些,现在被他握着的手更是觉得他掌心冰凉。 陆离神色深沉,喜怒皆不形于色。看上去似乎平静从容,淡定的有些过了头。但是谢安澜却明显感觉到此人此时气息不稳,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谢安澜反手握住了陆离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握了握。陆离低头对她淡淡一笑,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这次是我做错了。” “嗯?”谢安澜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陆离神色温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谢安澜这才第一次发现,如果陆离真的想要隐瞒什么的话,她是真的看不透陆离的表情和心思的。什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什么微表情,统统没用。 旁边昭平帝已经听完了严统领的禀告,倒是没有对陆离的举动什么。毕竟人家如花似玉的夫人差一点就在宫中被毒死了,早就听陆离和妻子感情极好。若是陆离真的无动于衷,举止有度,他还要怀疑陆离是否太过冷酷无情,所谓的鹣鲽情深都是装给别人看的。 “皇后,你有什么话?”昭平帝冷声问道。 皇后心中一颤,立刻跪倒在了地上,“陛下,臣妾冤枉!” 跟在昭平帝身后的白发老者也连忙上前,跪倒在了皇后身边,“陛下,皇后娘娘定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求陛下明鉴!”这老者正是皇后的父亲,如果的国丈。谢安澜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看向皇后和甄国丈。虽然那月梅是皇后宫中的人,但是这并不能明就是皇后指使的。至少想要靠这个认定皇后的罪名还是太过勉强了一些。皇后和甄国丈这个反应是不是太过激烈了? 在看向昭平帝,只看了一眼谢安澜就低下了头。她知道皇后和甄国丈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了。昭平帝看向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感情,仿佛是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一般。即便是没有感情,寻常男子也绝不会这么看一个与自己结发了二十多年的妻子的。再看看站在一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柳戚和那年轻男子,谢安澜脑海中灵光闪现。昭平帝并不在乎皇后是不是冤枉的,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对皇后和甄家自然是十分不利的,但是对昭平帝和柳家…… 谢安澜一眼都不想再看眼前的帝王了,昭平帝相貌出众,清俊儒雅。出身皇家,君临下二十多年身上无可避免的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尊贵气度。若是不认识的人萍水相逢,这种人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但是现在,谢安澜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难怪能够做出二十多年前那样的事情。 昭平帝冷哼一声道:“你身为皇后宫中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知自省,朕看你这个皇后当真是当腻了。” 闻言,皇后跪在地上的甚至忍不住歪了一些,险些跌倒在地。 在场大多数人都有些不忍,堂堂一国之母,因为一个还没有完全查实的罪名就这么跪倒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让人有些同情。 皇后脸色惨白,“陛下,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臣妾与陆夫人不过是昨见过一面,臣妾为何要害她?” 昭平帝冷笑道:“你自然不只是想要害他,不是还有浮云和陆大人么。他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贵妃产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能查了。”皇后抽了口凉气,惊愕的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昭平帝,“陛下!臣妾…。” 昭平帝直接打断了她的辩解,“够了!朕不想听你。皇后掌管后宫不力,先禁足凤仪宫,任何人不得探望!” “陛下?!”甄国丈哀声叫道。 昭平帝冷声道:“国丈也先回去吧。此事朕自然会调查清楚的。” 甄国丈嘴角颤动着,终究只能低下了头,“臣遵旨。” 皇后和甄国丈分别被人扶住了,昭平帝沉声道:“严勖,浮云,这件案子由你们负责,大内侍卫与大理寺联手调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是,陛下。”严勖和柳浮云连忙上前道。 昭平帝又看向陆离微微蹙眉道:“陆少雍,此事让你夫人受了惊吓,朕放你几假,好好在家陪陪夫人吧。来人,将今年进上来的水云缎挑四匹赐予陆夫人,再上次黄金百两。” 两人齐声道:“多谢陛下恩典。” 谢安澜了然,这赏赐算是补偿了。不过昭平帝肯因为她在宫中险些遇害而专门上次赔偿,明陆离在昭平帝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啊。 谢过了赏赐,两人干净利落的抛下一起进宫的柳浮云出宫去了。在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被人扶着颤颤巍巍的上车离去的甄国丈,谢安澜也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就算是皇帝的老丈人又怎么样?皇帝不肯站在你这边,别你只是皇帝的老丈人,就算是皇帝的亲妈也没用。 上了马车,谢安澜舒服的靠近了陆离怀中问道:“咱们这算是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交出去了么?话,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进宫了,太无趣了。” 陆离不语,谢安澜抬头看他,却发现他也正低头盯着自己。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是谢安澜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身子微微一僵。陆离却已经伸手环住了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没事,夫人,别怕。”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哭笑不得,她怕什么啊?就算陆四少真的黑化了要吃人,她也能一脚将他踢出去好么? 青狐大神当然不肯承认,陆离那黑的深不可测的眼眸盯着她的时候,她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发毛的。 陆离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背心也不话,谢安东西澜靠在他怀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怎么了?吓着了?没事的,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将来历不明的东西往自己嘴里送?”抬起头,凑到了陆离耳边低声道:“那个死了的宫女,吃下去的点心是我塞进去的。” 陆离面色丝毫不便,淡淡的道:“做得好。” 谢安澜嫣然一笑,“所以我,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不是御医,但是一个东西里面有毒没毒我绝大多数后都能分辨出来的。就算不心中毒了,我身上带着林珏给我的药呢。不会有事的。” 陆离垂眸道:“我知道。” “那你怎么了?”谢安澜道,“好好一张俊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了好么?” 陆离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你动手。不过没关系,既然错了,就要弥补。” 谢安澜好奇,“你打算怎么做?不对…你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陆离道:“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人碰巧看甄家和柳家都不顺眼。” “这么,不是柳家了?”谢安澜道。 陆离轻哼一声,“除非是柳浮云动的手,否则,柳家的人还没有这个脑子。” 下个毒栽赃一下皇后而已,也不需要多少脑子吧?谢安澜撑着额头思索着。先是柳贵妃中毒产,矛头指向了皇后。然后是柳家人打断了甄家公子的腿,再然后是她宫中险些被人毒死。虽然只是针对她的,但是透露出的讯息却是连着柳浮云和陆离的。而这一次矛头再一次指向了皇后。这是要柳家人和甄家人不死不休啊。 “嗯,幕后之人,果然是下了好大一盘棋。你打算怎么做?”谢安澜问道。 陆离冷声道:“釜底抽薪。” 一只手搂着怀中的软玉温香,陆离看向外面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暖意。既然进入朝堂打算重新开始,他并不想太过违背朝堂上既成的规则。而且这样很容易将自己推到一个太过显眼的位置,在实力不足的时候,太过显眼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些人既然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人,就别怪他不守规矩了。 回到家中,陆离就直接去了书房。西西带着谢灰毛欢快地围着谢安澜打转,倒是谢秀才察觉到有些不对,问道:“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安澜并不想吓到老爹,含笑道:“没什么,宫里有些事情今不方便查案,我们就先回来了。陛下还给陆离放了几假,我们正好休息一下。” 话间,昭平帝的赏赐也到了。可怜谢秀才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连当官的都没见过几次,竟然亲眼看到了皇帝的赏赐。昭平帝的赏赐到不算多,不过是几匹绸缎和一百两黄金罢了。但是对于寻常人家,这些却已经足够一个四口之家过一辈子了。当然,钱不是问题。皇帝的赏赐才是问题。 送走了宫里的人,谢秀才亲自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心翼翼的程度看起来恨不得将这些东西供起来早晚一炷香。谢安澜也不去破,任由他折腾。不过谢秀才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又有些忐忑地问道:“好好地,陛下怎么会给这么多赏赐?” 谢安澜道:“自然是你女婿办差办得好,陛下才给的赏赐了。” “真的是这样?”谢秀才问道。 谢安澜摊手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谢秀才摇摇头,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罢了,以后咱们还是少进宫去吧,这两我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就怕……” 谢安澜笑道:“爹,你以为宫门是让人想进就进的么?若不是这次的事情,我想进宫还进不去呢。” 谢秀才道:“还是离得远些好,那些地方贵人多,太不放心了。” 书房里,陆英有些胆颤心惊的看着坐在书案后面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的陆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进了书房四爷身上的气息就越发的阴森吓人起来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陆英现在绝对不是恭敬的站在一边看着,而是直接转身拔腿就跑。 好一会儿,陆离终于抬起头来看了陆英一眼。 陆英立刻挺直了脊背,“四爷。” 陆离点点头,将手中的纸笺封装成好几个信封,慢条斯理的一个一个的仔细密封了起来。一边慢悠悠的吩咐道:“黑了之后,将将这些信给苏梦寒送过去。” “全部?”陆英有些不解,既然都是送给苏会首的,您装这么多的信封做什么? 陆离点头道:“全部,他知道剩下的应该送给谁。” 当下陆英也不在多问,点头道:“是,黑之后属下就送过去。” 陆离想了想,又道:“顺便告诉苏会首,我要借一些他的人手用。至于报酬,事后的收益我让他一成。” 传中的空手套白狼啊? “是。”陆离恭顺的点头。 陆离已经将手中的信封全部封好了,厚厚的一叠至少有七八封信函,陆离往前一推道:“你去吧。” 陆英连忙上前收好了信函,匆匆转身告退。走到门口却正好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谢安澜,谢安澜诧异地道:“陆英,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难道被陆离给骂了么?陆英松了口气,“见过少夫人,四爷在里面,属下还有事情先行告退。”根本不给谢安澜再话的机会,陆英将手中的信函往怀里一塞,绝尘而去。谢安澜刚刚张开的嘴只好又闭上了,看着陆英的背影摇了摇头。是被人踩了尾巴还是怎么的?平时也不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性格啊。 第九十二章 利益之争 谢安澜踏入书房,陆离依然还坐在书案后面没动。只是脸上的神色和周身气息没有陆英在的时候那么吓人了。谢安澜走到他身边,轻声笑道:“这是怎么了?难得皇帝陛下亲自给你放假,不高兴么?” 其实是放假不如皇帝不想要陆离留在宫中碍事儿罢了。皇帝想要对付皇后和甄家,自然是柳家的人用起来更放心一些。至于陆离这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杀伤力不的外人,皇帝大概不怎么想让陆离知道他私底下的手段。虽然皇帝陛下现在的名声实在是已经不怎么样了。不过,一个皇帝除非真的暴虐昏庸到让老百姓活不下去的程度,否则只要他自己不在意,他还真不用靠名声活。 只是,陆四少兢兢业业的入宫查案,才查到一半就被皇帝一句话打发了,肯定是不乐意啊。 陆离伸手将她拉倒自己怀里,谢安澜也不在意随意的坐在了陆离的怀中。 “不高兴?怎么会?这些日子不用去衙门也不用入宫,正好。”陆离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双手握住她放在身前的手淡淡道。 “正好?” “……”当然是正好,无论是去衙门还是入宫都十分不方便,有了这几的空闲,正好…料理一些不知道分寸的人! 谢安澜靠在他怀中,轻声道:“还在为刚才在宫中的事情生气?” 陆离沉默不语,谢安澜轻笑一声,坐起身来抬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陆离挑眉,“夫人这是何意?”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奖励啊,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用担心,青狐大神可不是谁都能杀的死的。”陆离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他现在心中有一种难言的焦躁的感觉,是无论前世今生的陆离都从未体会过的。其实这种感觉从之前在古塘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持续不断。但是陆离是一个非常能自控的人,寻常的情绪根本不足以影响到他。但是今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宫女的尸体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忍耐起来了。 只要一想到,如果吃下了那块点心的并不是那个宫女而是此时怀中的人…… “……”怎么又开始飚冷气了?难道男人也有每个月的那几? 无奈的叹了口气,谢安澜只好回身搂住他,“没事的,别生气,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多不值得?”陆离抬起一只手勾起她精巧的下颚,俯身轻轻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谢安澜一怔,仿佛感觉到他淡淡的不安。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书房里,原本森冷的气息一扫而空,弥漫出淡淡的暖意和缠绵之意。 城中另一边的苏府,苏梦寒坐在楼的平台上轻抚中跟前的素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却始终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破碎残音。苏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面色如常。似乎丝毫不为这难听的琴音动容,只是不知道是缺乏鉴赏能力还是习以为常了。 “启禀公子,陆大人派人送信来了。” 苏梦寒手中琴音一停,挑眉道:“陆大人?陆少雍?让他进来。”苏府和陆府虽然距离不近,却也绝对不算远。何况这个时候陆离不是应该在宫中么?怎么会让人送信过来? 陆英被苏府的下人带上了楼,将怀中厚厚的一沓信恭敬地碰到了苏梦寒跟前。苏梦寒诧异,“我竟然不知道,陆大人竟然有这么多话要跟我?既然如此,何不亲自过来?对了,陆大人和陆夫人现在不是在宫中么?” 陆英讪笑道:“四爷和少夫人已经回来了。” 苏梦寒挑眉,“看来是宫里出事了。”单手挑开了写着苏梦寒亲启的信函一看,苏梦寒脸上原本带着的淡淡的笑意也完全消退了。看向陆离道:“回去禀告你家大人,我知道了。” 陆英也不多问,恭敬的一拱手道:“是,在下告辞。” 苏梦寒点点头,吩咐道:“送陆护卫出去。” 等到苏梦寒看完了整封信,不由得掩信轻叹了一口气。站在身边的苏远见状,忍不住问道:“公子,陆大人得事情很棘手么?” 苏梦寒摇头道:“棘手倒是不至于,就是闹得有点大。陆少雍在朝中根基未稳,这个时候这么闹腾对他没什么好处。看来是真的被戳到逆鳞了。不过,这样也不错。既然陆少雍有这样的兴致,本公子也来添把火吧。” 看着自家公子兴致勃勃的模样,苏远只得在心中暗暗摇头,顺便同情一下即将被他们算计的人。 苏梦寒很快将手中的一沓信函分成几分,对苏远道:“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送过去。心一点,别露出了痕迹。另外,咱们带了多少人入京?” 苏远沉吟了片刻道:“京城到底不是咱们的地盘,咱们带来的好手大约有八十多人。前几折损了十来个,手中能用的还有六十人。如果加上京城各处铺子和暗桩的话…大约有三百多人。不过这些人实力稍弱,只怕不堪大用。” 苏梦寒摆摆手道:“够了,挑出三十个身手好的,交给陆少雍调遣。” 苏远略有些担心,他们的这些好手可不是一般的京城权贵家的护卫那种级别。基本上每一个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高手,即便是比不上苏远,只怕也要比陆英还要强一些。陆大人一下子要这么多高手,总不会是打算要洗劫京城那个权贵之家吧? 苏梦寒道:“去办吧,我也想瞧瞧,陆少雍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是,公子。”苏远领命而去。 楼上只剩下苏梦寒一人,苏梦寒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突然想起当初陆离从泉州到京城的路上,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只凭一张嘴就能搅得流云会风云暗涌,还坏了他原本的布置。这半年,云慕青在嘉州发展迅猛,连赵家都忍不住好几次传讯给他。若没有陆离在背后指点,苏梦寒是不太相信的。还有东方靖…辛辛苦苦的送了一个美人入宫夺宠。但是,那个美人到底是听陆离的还是听东方靖的,只怕还不好。 许多人都该庆幸如今的陆离无权无势,若是将陆离和那些权贵公子们换一个位置,这京城哪儿还有他们话的地方啊。 自从过了年,这半年来京城里的局势风云暗涌变幻莫测。嚣张跋扈了将近二十年的柳家连连遇挫不,皇家郡主自尽不,竟然连皇帝的心腹神武军和亲舅舅都起兵造反。这叛乱才刚刚平定,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处置,皇后的娘家和柳家有磕上了。这也就罢了,谁能想到柳家和甄家同时入宫一趟,出来皇后就被禁足了。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在陛下的心中柳贵妃和柳家的地位依然还是无可取代的。即便是柳家之前和谋反的怀德郡王走得近,即便是柳贵妃已经产了。 但是很显然,甄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甄家确实已经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甄家世代官宦,门生故吏,亲朋旧友自然也不少。更不用,皇后这些年虽然被昭平帝冷落,却并没有什么劣行,在朝中的名声不坏。那些清流文臣,世家权贵以及看柳家不顺眼的人大都愿意站在甄家这边。一时间,柳家和甄家无论是明里暗里都闹得不可开交。替皇后求情喊冤的折子更是如雪花一般堆满了昭平帝的御案。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家和甄家的身上的时候,令一股暗地里的势力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京城以及周边的商界。等到许多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家的生意不是一落千丈就是发现周围对手林立,摇摇欲坠。 穆府里 陆离和穆翎坐在屋檐下对弈品茶,谢安澜带着西西和谢灰毛在旁边的院子里嬉闹玩耍。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无论是谢灰毛还是西西都有些兴奋。穆家虽然是商家,但是他们有钱啊。除了一些礼制上规定不能逾越的东西,穆府依然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至少比起显得有些巧素雅的陆家要漂亮十倍不止,西西和谢灰毛自然是十分高兴了。 自从穆老太爷过世,穆家就十分安静。如今有人上门做客,穆家从管事到下人也都十分欢喜。不长得精致可爱的西西,就是已经渐渐有几分威武雄壮的谢灰毛也受到了极高的礼遇。 “嗷呜…”谢灰毛围着谢安澜一个劲儿的打转,还拿自己的嘴去拱谢安澜。见状谢安澜哭笑不得,你是狼啊,以为自己是猪么?这都是在哪儿学来的啊。 西西也有些好奇地蹲在一边,“娘亲,灰毛怎么啦?” 谢安澜无奈,“他想出去玩儿。”穆家面积很大,外面的花园更是比整个陆家都大。谢灰毛自从去过一次城外之后性子就有些野了,自然想要出去玩儿。 西西立刻自告奋勇,“娘亲,我带灰毛出去玩儿。” 谢安澜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你自己还是个鬼呢。 一个水嫩嫩的娃娃,和一只垂眸的半大的狼都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谢安澜竟然从这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异曲同工的眼巴巴的味道。只得无奈的抚额道:“不要乱跑哦。” “嗯,娘亲。灰毛很乖哒!”西西保证。 谢灰毛嗷呜一声,表示同意西西的话。 得到了谢安澜的允许,一人一狼欢快的结伴飞奔而去了。谢安澜想要跟上去,却听到身后的穆翎道:“无衣…澜澜啊,你放心,不管是西西还是灰毛,在穆家绝对都丢不了。”着往暗地里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从暗处闪出来朝着花园的方向而去,“你还不如过来坐坐,真不愧是当娘的人,我听了半晌都没听明白你们在些什么东西。还有,这名字是谁取得?谢灰毛?亏你想得出来。” “……”我能其实我也不太懂西西是怎么跟灰毛交流的么? “咳咳,那是名。其实它叫谢啸月。”为了证明自己取名字的水平并非无药可救,谢安澜至少搬出谢灰毛的大名来。 “啸月?”穆翎挑眉,想了想道:“这个名字还不错。” 谢安澜瞥了一眼坐在一边淡定的摩挲着棋子的陆离,走了过去在陆离身边坐了下来。 穆翎的棋艺不弱,但是跟陆离比起来却还略逊一筹。正好大家都不是好棋之人,下了一个上午也没什么兴致了。穆翎直接投子认输,找来人将棋具撤了下去,重新上了茶水点心。 “穆家不愧是东陵首富,这极品的好茶只怕就是京城的权贵也没有几家能用得起。”陆离淡淡赞道。 穆翎浑不在意,道:“陆大人喜欢,不妨带一些回去。” 陆离也不客气,“那就多谢穆公子了。” 穆翎看向谢安澜道:“澜澜啊,喜欢什么尽管跟为兄。为兄让人给你送过去。” 谢安澜忍不住抖了抖,自从接受了她是女子这个身份,穆翎似乎就沾染了一些诡异的习惯。比如固执的成为她为澜澜,谢安澜表示,无论前世今生,除了那群没节操的女人嬉笑胡闹的时候这么叫她,她还没有被人用如此肉麻的称呼叫过呢。 穆翎如此叫法自然引来了陆四少的不满,但是鉴于穆翎支撑是谢安澜的结义兄长,连谢秀才的认同了。称呼谢安澜陆夫人自然是不行的,那么剩下的无论是澜澜还是澜儿都是一样大的肉麻,也就只得含恨作罢了。最多也只是逮到机会坑穆翎几把而已。 谢安澜轻抚了一下自己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笑道:“多谢大哥,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 穆翎叹气,“怎么会不缺呢?可惜咱们认识的时候你已经嫁了,不然为兄还能替你准备一份嫁妆啊。” 谢安澜抓着神色越发阴沉的陆离干笑了两声,十分生硬的转变话题,“咳,咱们还是聊点正事吧。” 穆翎耸耸肩,给了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的眼神,双手扶着扶手靠在椅子里道:“这两我们联合流云会,收购了京城包括附近七八十家商铺,你真的觉得这样有用?我们给的价格可是有些高,若是不成以后想要回本也会很慢的。” 陆离淡定地道:“就算没用,你们也不可能会亏本。” 穆翎挑眉,“那可难。” 陆离道:“京城最赚钱的行业商铺,你穆家原本就掌握了三成,流云会一成,这还不包括你们暗地里持有不为人所指的。我估算过,至少也应该占了五成。现在京城几座粮仓全部封闭,京城粮价飞涨,几乎所有的大商贾都将财力投到了粮食上,他们现在能抽出来的钱只怕是不多。有流云会和穆家合作,半个月之间足够让你们再吞并两成。到时候,整个京城最赚钱的生意至少有七成都控制在你们手里,就凭这个,你们也不会亏本。” 穆翎撇撇嘴道:“苏梦寒要维持流云会正常运转,我穆家的现银也不多。如果因为资金不足无法运转,不仅保不住这两成,连原本的那些都会被连累好么?” 陆离丝毫不以为意,“你不是原本就打算撤离京城么?” 穆翎很想将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到陆离的脸上,撤离跟败家的差别很大好不好?本公子是想要风风光光的甩京城这些贪得无厌的混蛋们一脸,不是打算将自己的产业糟蹋完了灰溜溜的滚出京城啊。 似乎看出了穆大公子眼底的腾腾杀气,陆离从袖袋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然后推了过去。 穆翎有些疑惑的拿起来数了数,一百五十万两!这特么不是他之前给他们的银票么?搞了半,还是拿白来的东西来折腾啊,倒是不用心疼。 幸好陆少雍不做生意,不然穆翎觉得东陵首富真的没有穆家和流云会什么事儿了。 陆离道:“继续,你放心,我给你的名单都是经过筛选的,绝对没有可能会让你们惹上麻烦的人。” 这个穆翎倒是相信,随手将那一大堆即便是权贵世家也忍不住要心动的一票放到一边。穆翎皱眉道:“我看了一下,你想要整垮的这几家似乎都跟理王有些关系。唔,还有一家跟柳家有关系还有一家跟高阳郡王有关。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陆离道:“商场厮杀,利益之争,有什么问题?” 穆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这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咱们是故意针对人家的好么?” 陆离道:“你放心,我保证理王不会找你麻烦。” 穆翎嗤笑一声,“我很怕他们找我麻烦么?我又不当官。” “理王也不会找我麻烦。”陆离道。 穆翎耸耸肩道:“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陆离靠着椅子,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时间太短了,想要真的将这些人家击垮是有些困难。不过无妨,我还有别的法子。” 穆翎一脸怀疑的看着眼前的俊雅少年:什么仇什么怨啊。 谢安澜无奈地朝他摊手:无仇无怨。 穆翎倒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些人家会怎么样,毕竟商场上的角逐从来都不比朝堂上温和多少。穆老太爷过世,穆家落败的时候,这些人还不是一样对穆家虎视眈眈。就是穆家捐出去的那些产业,也有不少落入了这些人的手中。他拐个弯拿回来怎么了?又不是没给钱。 谢安澜倒是有些替他担心,“大哥,你和苏会首合作,理王那边会不会对你不利?” 穆翎淡淡道:“你以为理王当真信任我么?更何况,在商言商,我怎么知道那些人是他的人?”谢安澜想了想,那得是理王讲理才行,若是理王不讲理随意迁怒,你再理直气壮也没有办法。 陆离伸手握住了谢安澜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不用担心,东方靖不敢轻举妄动。” 谢安澜挑眉,陆离淡然道:“现在陛下正紧盯着东方靖和高阳郡王,若真的闹到明面上来了,他只会想方设法的跟那些人撇清关系。何况,这些人背景也不太干净,我只怕东方靖不敢认。” 两人齐齐看向陆离,陆离这个背景不干净肯定不是那些人是什么山贼土匪杀人越货什么的了。 陆离道:“这些人…暗地里或多或少都跟胤安,西戎这些国家有些联系。” 穆翎眼皮一跳,忍不住皱眉道:“这么多?” 陆离摇头道:“并不是他们真的通敌叛国或者是眼线探子。但是这些国家的探子无孔不入,这几家正好都有他们的人,或者跟他们有些交易联系而已。”穆翎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看昭平帝没有多顺眼,但是穆翎毕竟还是不希望东陵战乱四起的。更不用被敌国入侵民不聊生了。 陆离道:“京城里确实有不少探子细作。”其实这是每个国家都无法避免的,东陵在别的国家也同样有不少的细作。只是昭平帝二十多年来对政事并不尽心,更没有什么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或许还有几分以为东陵就是下至强的自信自傲,这方面自然也就放松了许多。这几年东陵的探子在外面几乎没有带回过什么有用的消息。 穆翎和谢安澜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对昭平帝的作为摇头叹息。摊上这么一个皇帝,朝臣们不知道多心累。就凭这一点,谢安澜觉得他们都该对朝中那些大臣态度稍微好一些。至少他们在皇帝宠幸柳家,政事敷衍,喜好享乐的时候,还将朝堂平稳的支撑了二十多年没出什么大乱子。 “公子!”一个管事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不好。 穆翎皱眉,有些不悦地道:“什么事?” 管事沉声道:“启禀公子,沈姐来了!” 穆翎道:“我不是过,我的伤……” “公子,沈姐有人看到你亲自去拜访陆家了。”管事无奈地道,穆翎侧首看向谢安澜和陆离,谢安澜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穆翎叹气道:“既然这样,她难道还不明白我不想见她么?” 谢安澜道:“或许她并非不明白,只是不在意而已。” 必须,不管沈含双这个人怎么样,但是她绝对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穆翎叹气,“那就去见见吧,我也想知道她有什么话要。” 第九十三章 翻脸 穆家的花园里,沈含双美丽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凝重之意。穆翎之前就一直对她若即若离,但是沈含双并不在意。虽然她一直表现出对穆翎一往情深的模样,连自己身边的丫头都骗过了,但是那不代表她真的就想要嫁给穆翎。如果穆翎真的如同那些迷恋她容貌的冒头子一般不管不顾的冲到沈家要娶她,她才是真正要感到苦恼了。当然,穆翎这样的态度,对于一个美丽的女子来,还是让沈含双有些不不高兴的。 或许正是以为她什么地方不心让穆翎察觉到了不对,穆翎对她的态度才越加的冷淡下来了。之前她没将穆翎看在眼中太多,如今真正需要穆翎帮助的时候才发现,穆翎竟然根本连见都不想见她了。 沈含双眼底有些烦躁的闭了闭眼睛,掩去了眼底的一缕焦躁。其实从她决定踏入怀德郡王府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后面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是她并不在意,能不能成婚对她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够找到足够的不必成婚的理由。理由她找到了,但是沈尚书的死却是一个意外。而沈尚书死了,无论身后如何极尽哀荣,终究是人走茶凉,沈家只会渐渐地淹没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这却不是沈含双乐于见到的。 不过,今沈含双来见穆翎却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是…… 花园的一角传来孩子欢快的声音,沈含双立刻停住了脚步朝着那边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姑娘正在和一匹半大的不止是狼还是狗的动物玩耍。旁边不远处还站着几个穆家的丫头侍卫,只是静静的看着并不打扰他们。 原本正在跟西西玩耍的灰毛突然蹲了下来,警惕地看向花园的另一端。 “灰毛,怎么啦?”西西不解地扒拉着谢灰毛脖子上的皮毛问道。顺着灰毛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站在一个长得十分美丽的白衣女子正蹙眉看着他们。西西皱了皱眉,搂着灰毛的脖子躲到了它身侧,他不喜欢那个女人。 “嗷呜…”灰毛似乎察觉到西西的情绪,立刻朝着沈含双警告的低哮了两声。 沈含双也吓了一跳,就算是没见过狼这会儿她也不认为这会是一条狗了。 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看向跟在她身后大的穆家管事道:“那孩子是什么人?还有那…那是狼?” 管事垂眸,状似恭敬地道:“回沈姐,那位是承府通判陆大人的千金,今陆大人和陆夫人正巧到府上拜会。那匹狼,似乎是陆大人家里养的,给陆姐作伴的。”养一匹狼给家里姑娘作伴,陆大人家的也算是画风清奇了。 沈含双戒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还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谢灰毛,当即打消了上前去跟孩子搭话的念头。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奇怪,陆离和谢安澜似乎都还未满二十,而且似乎这两人成婚才将将三年,怎么就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了?难不成,这姑娘是陆离的庶女? “沈姐。”正在沈含双是思索间,穆翎已经带着陆离和谢安澜走进了花园。 “娘亲。”看到谢安澜,西西立刻抛弃了谢灰毛欢快地跑了过来。谢灰毛见状呆了一呆,立刻飞身窜了出去竟然先西西一步冲到了谢安澜跟前,围着谢安澜转了一圈才得意的对着刚刚跑过来的西西摇摇尾巴。 跑输给了伙伴,西西有些委屈的抱着谢安澜的腿,“娘亲。” 谢安澜好笑的俯身捏捏他的脸蛋道:“谁要你丢下灰毛先跑的,你若是带着它一起跑,就不会输了。” 西西脸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灰毛跑的越来越快了。” 谢安澜俯身将他抱起来,“它有四条腿啊。” 灰毛见谢安澜抱起了西西,顿时不甘心的呜呜叫着想要跳起来争宠。不过它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往谢安澜身上扑,否则这么大一个块头再加上谢安澜怀里还抱着个六岁的孩子,只怕要立马被扑倒在地上了。 西西见灰毛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撅着嘴想了想还是踢着腿让谢安澜将他放了下来。走过去搂住谢灰毛的脖子,“灰毛乖哦,你长大了娘亲抱不动你哒。等西西长大了也不要娘亲抱了。” 灰毛十分委屈,这个两条腿的怪物为什么就可以长得这么慢呢?明明不久前澜澜还可以抱他的。 两只动物挨挨蹭蹭了一会儿,又和好如初的跑到旁边花丛边上去玩大人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去了。 沈含双看着众人,笑容有些勉强,“陆姐真是可爱的很,陆大人和陆夫人好福气。” 谢安澜笑道:“多谢沈姐夸奖。” 沈含双看看三人,道:“贸然来访,没想到两位也在。原来,陆大人跟穆翎哥哥交情竟然不浅?”沈含双当然不会觉得跟穆翎交情匪浅的是谢安澜,显然是穆翎和陆离关系很不错,所以才带着一家几口一起来拜访穆翎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听陆离跟穆翎有什么交情啊。 穆翎笑道:“还好,陆大人如今名震京城,我自然也要努力结交一下了。” “穆兄客气了。”陆离淡淡道。 沈含双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穆翎欲言又止,谢安澜眼珠子一转,突然笑吟吟地道:“这些日子事情多,倒是难得看到沈姐。他们男人得东西我们也听不太懂,沈姐,不如咱们到一边坐坐?” 谁要跟你坐坐? 沈含双心中暗暗道,若是平时她或许还有些心思想要探一探谢安澜的底细。毕竟东方靖如今十分重视陆离,而几次见面直觉告诉沈含双这位陆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现在沈含双找穆翎有事,哪里还有心情去探谢安澜的低。 对着谢安澜勉强笑了笑,沈含双还是开口道:“穆翎哥哥,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你有时间么?” 穆翎道:“什么事直便是,陆兄和陆夫人也不算外人。” “……”沈含双实在是很想问,陆离和谢安澜怎么就不算是外人了?但是她知道,这很可能是穆翎不愿意跟自己单独话的敷衍之词而已。沈含双眼神黯淡,美丽的容颜上也带了几分淡淡的忧伤,“穆翎哥哥,有些事情我想要跟你单独谈谈,不成么?还是…穆翎哥哥现在也看不起我,想要和我撇清关系?” “……”你们好像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吧?谢安澜略带同情地看了穆翎一眼。救命之恩啊,救命之恩。 穆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侧首对陆离道:“既然如此,陆兄不如带陆夫人和西西在园中逛逛,中午在下略备几个菜,以茶代酒敬陆兄几杯?” 陆离微微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沈含双脸色更僵硬了几分,现在距离中午也不远了。很显然,穆翎并不想要留多少时间跟自己话。 “沈姐,请吧。” “谢谢你,穆翎哥哥。”沈含双状似欢喜的道。 看着穆翎和沈含双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尽头,谢安澜微微蹙眉,道:“沈含双这个时候来穆家是为了什么?” 陆离淡然道:“被我们针对的那些产业,有五成以上都跟理王有关。” 谢安澜道:“她是为了理王来的?”这么看来,沈含双对东方靖倒是真的算得上是情深义重了。之前杀死怀德郡王的事情,同样也是出自理王的命令。据之前,沈含双并没有打算杀死怀德郡王,但是不管怎么,也都是为了东方靖吧。 陆离若有所思,道:“那可不好,沈含双这个人…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谢安澜赞同,“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沈含双简直都不像是这个时代会有的女人,谢安澜甚至曾经都怪异过她是不是跟自己或者跟陆离一眼了。但是很显然,沈含双并不是跟陆离一样重生的,也不太像是跟自己一眼穿越的。哪怕并不是跟自己前世一个时期的人也不像,沈含双身上并没有那种与这这个世间相违和的气息和习惯。只是她的作为让人觉得与她应有的身份格格不入罢了。但是沈含双也并不是那种生的女政治家一样的人物。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和研究,谢安澜觉得沈含双确实是很有心计和野心,但是她对朝廷政局,以及朝堂上的事情敏感度并不高。 陆离道:“或许应该查一查沈家的底细,不过现在沈尚书死了,只怕会更加不好查了。” “你是怀疑……”谢安澜蹙眉,陆离道:“只是怀疑而已,不用担心。就算沈家真的有什么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淡定地道:“东陵国姓东方,又不姓陆。” “……” 穆翎带着沈含双进了书房坐下来,等到上茶水的人下去方才淡然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了。” 沈含双有些幽怨地望着穆翎,“穆翎哥哥,最近是在躲着我么?” 穆翎垂眸道:“你想的太多了,只是我有伤在身,不方便出门罢了。” 沈含双笑容有些苦涩,“自从父亲去世了,原本那些跟我们沈家关系好的人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我如今又这样了,确实是不该来给穆翎哥哥添麻烦。” 穆翎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道:“你不必如此,你很好。” “嗯?”沈含双一怔,有些不解地望着穆翎。穆翎眼眸深沉地看着她道:“你很好,我相信,就算所有人都出事了,你依然会让自己很好的。所以,你不必如此。” 沈含双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穆翎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翎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沈含双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着,咬了咬嘴唇道:“穆翎哥哥现在是看不起我么?” 穆翎抬手捏了捏鼻梁,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道:“够了,沈姐,你当年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想要什么,直便是。” 沈含双脸上苦涩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怔怔地望着眼前面带倦色的穆翎。她知道自己肯定有地方露出了破绽让穆翎怀疑,却没想到穆翎会如此直白的出来。定了定神,沈含双摇头道:“穆翎哥哥,你在什么?我…当年救你,从来没想过想要你回报什么啊。” 穆翎挑眉,唇角的笑容带了几分嘲弄之色,“哦?你确定?” 沈含双不语,只是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穆翎。穆翎坐起身来,沉声道:“这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当年的救命之恩一笔购销,沈姐以后绝对不会再以此向我和穆家提出任何的要求?” 沈含双有些艰难地道:“我从未想过要…提什么要求,穆翎哥哥为何要如此误会我?我知道,如今我这样名声败坏的残花败柳是配不上穆家大公子的,穆翎哥哥……” 穆翎摇头,“沈姐不必做出这般凄惨的模样,你其实从未想过要嫁给我吧?你若当真对穆翎一往情深,三四年前我们就该成亲了。这两年虽然不时有人传言沈姐对我钟情,但是,在我祖父病重之钱,你何曾真的对我表示过什么?” “不是,穆翎哥哥,你误会我了。”沈含双焦急地道,晶莹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端的是楚楚可怜。 穆翎轻声叹息,“我也有些事情实在是无法明白,沈姐出身清贵,才貌双全。纵然不能嫁入皇家,但是京城的权贵世家还不是任由你选?何必如此?” 看着穆翎的神色,沈含双也知道事情局面已经难以挽回了。倒也不再做出可怜委屈的模样,只是沉声道:“我不知道穆翎哥哥听了什么,让你如此误会我。但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一穆翎哥哥会知道我的心意的。我今前来,也并不是为了求你可怜我。” 穆翎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沈姐想要什么?” 沈含双道:“这两日京城局势混乱,你和苏梦寒联手吞并了那么多的产业,可想过后果?” 穆翎笑道:“在商言商,能有什么后果?” 沈含双语重心长地道:“穆家在京城经营数代,许多事情你不会不明白。这些多产业背后都是有着各自的靠山的,这几所有人都注意着柳家和甄家的事情,但是等到这些事情过去了,难道这些人会善罢甘休?” 穆翎淡然道:“那又如何?与流云会联手,我能在短时间内控制整个京城四成的生意往来和六成的流动银两。做这些我们都是光明正大的,并未强取豪夺。比起那些将财力人力都投入了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上的人,我穆家自认行事还是光明磊落的不是么?” 沈含双神色有些僵硬,京城里的那些豪商哄抬粮价的并不在少数,就是她们暗地里也在做这些事情。此时被穆翎当面点出来,脸面上自然有些难看了。虽然朝廷一直明令禁止抬高粮价,但是有的时候这些事情并不是靠法令就能禁止的。那些富商背后大多有朝中权贵高官做靠山,朝廷根本不可能太过严厉的打击他们。 沈含双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穆翎哥哥,难道你连理王殿下都不顾了么?” 穆翎有些懒洋洋地靠近了椅子里,看向沈含双的神色平淡,眼底却还是隐藏着深深地失望。虽然早就已经从无衣那里知道了沈含双和东方靖的关系,但是听到沈含双亲口出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不过穆翎也同时松了口气,似乎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理王?这跟理王有什么关系?”穆翎不解地道,看着沈含双的眼神却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 沈含双顿时一窒,她要怎么解释连穆翎都不知道这些商户跟东方靖有关,而她却知道? 有些无措的侧首避开了穆翎打量的视线,沈含双道:“京城里的富商大多与权贵有关系,理王殿下是当朝唯一的亲王……” “唯一?”穆翎直接打断他的话,“那你将睿王殿下放在哪里?” 沈含双又是一噎,其实别是沈含双,京城绝大部分人也大都当朝廷只有东方靖一个亲王了。毕竟睿王是当今的堂弟而非亲弟弟,东陵皇室的爵位实行的并非世袭制而是降封制,若是按照规矩的话睿王应该已经是睿国公了。只是前代睿王有本事,硬生生的保住了亲王的品级。到了这一代睿王的时候更是了不起,最初继承的也是郡王品级,但是人家在西北不过数年就立下赫赫战功,昭平帝哪怕是再心塞也只能加封了。只不过睿王自从安德郡主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京城,以至于许多人差不多都忘了皇室还有一个亲王。提起睿王,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都是位高权重的西北王。 虽然如此,沈含双还是坚定的忽略了穆翎的话,继续道,“你吞并的这些产业里面,必定有不少是跟理王有关的。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我听穆翎哥哥如今是跟着理王殿下的,若是理王殿下怪罪下来…” 穆翎不以为意,道:“不知者不怪,更何况我们这是正常的生意扩张。若是王爷因为这个怪罪于我,穆家为何还要效忠于理王府?穆家投靠理王殿下是为了让穆家更上一层楼,总不至于,投靠了王爷就不让我穆家发展了吧?若是如此,我何不关起门来吃喝玩乐?横竖我穆家的银两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够我一辈子花费不尽的了。” 沈含双无言以对,看着穆翎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我的话,既然穆翎哥哥听不进去,那就罢了。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 沈含双站起身来,幽幽地望了穆翎一眼道:“穆翎哥哥保重,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穆翎跟着起身,“我送你出去。” 沈含双垂眸,袖底的手紧紧地攥住,眼底冷意乍现。 出了穆府的大门,沈含双坐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的帘子落下来,脸上平静优雅的神色才飞快地退去,很快换上了冰冷而满是怒气的神色。 “姐。”一个灰衣男子闪入马车中,恭敬地道。 沈含双咬牙道:“立刻给我去查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还有穆翎这些日子接触过一些什么人?”想到此处,沈含双微微皱眉,沉声道:“再去给我仔细查查那个谢无衣!” 一切都是从那个叫谢无衣的少年出现在穆翎身边之后才渐渐产生偏移的。 灰衣人有些意外,“谢无衣?我们不是查过了么?” “再查!”沈含双道,“穆翎已经对我产生了芥蒂,想要从他那里入手只怕是不行了。” 闻言,灰衣男子脸色也凝重起来了。穆家虽然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影响力,但是穆家的钱财却是所有人都觊觎的。而没有钱,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的。 “怎么会这样?” 沈含双有些烦躁地道:“我思前想后了许久,除了这个谢无衣,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灰衣人点点头道:“是,属下立刻让人去,将谢无衣的底细再仔细查过。姐觉得,这个谢无衣…会是什么人?”沈含双轻哼一声道:“不管是什么人,总归不会是我们的朋友。” 灰衣人点头,“既然无法服穆翎,那那些被吞并的产业怎么办?若是银两方面出了问题,只怕是许多地方都会出问题。” 沈含双沉吟了良久,沉声道:“送信去理王府,就我要见王爷。” 灰衣人有些为难,“王爷,这些日子姐与他最好还是少见面为好。” 沈含双不耐烦地道:“难道我知道么?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无法解决了,只能与王爷商量。若是单独对付穆家或者流云会,我们或许还能想想法子,谁知道穆翎竟然会跟苏梦寒联手!”东陵最大的两家商户联手,几乎都可以挑动大半个东陵的商场往来了。灰衣人想了想道:“起来,流云会和穆家,不是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么?或许咱们可以利用一番?” “柳家?”沈含双挑眉道。 灰衣人点头,“苏梦寒的身份京城里知道的人并不少。” 沈含双垂眸思索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倒是可以试一试,安排一下,我要见柳家的浮云公子。” “是,姐。” 第九十四章 拒绝 送走了沈含双,穆翎返回花园就看到那一家四口正在园中玩耍,十分的自得其乐。西西和灰毛还在四处奔跑追逐着,谢安澜和陆离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一边看着两个的一边闲聊,气氛温馨静谧让人不忍打扰。 看到穆翎过来,谢安澜方才笑道:“怎么?沈姐走了么?” 穆翎懒懒地摆手道:“不走还能怎么的?” 走进凉亭里坐下,穆翎微微蹙眉沉声道:“沈含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这也是穆翎一直没有想明白的,若是钟情理王,虽然无法成为理王的嫡妃,陛下肯定也不会愿意让沈家和理王太过亲近,但是这并非没有可以操作的法子。到底,陛下忌惮的不过是沈尚书的户部尚书之位罢了,如果穆翎个沈含双生米煮成熟饭,实在是无法挽回只要将沈尚书调一个职位就可以了,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但是沈含双一边表现出对他一往情深,之前却也不排斥与柳家定亲,甚至还曾经与高夫人接触过。这些也就罢了,最让穆翎难以理解的却是沈含双主动跑到怀德郡王府去的事情。大义救父,诛杀叛贼自然是个极好的理由,但是以穆翎对沈含双的了解,却是不会相信的。这样做,昭平帝固然不会忘了沈含双肯定会下诏嘉奖的。但是同时也绝了沈含双嫁入权贵世家的可能。 陆离倒是不怎么在意,道:“自然是为了扶持理王上位了。” 穆翎不解,“她是女子,就算扶持理王上位也不可能入朝为官。这般自毁名声清白……” 谢安澜倒是有些了然了,笑道:“穆兄,她确实是自毁名声,但是自毁清白,却是未必。虽然沈姐在怀德郡王府中数日,但是…她真的跟怀德郡王有过什么关系么?只怕未必罢?”沈含双去了怀德郡王府是跟怀德郡王谈条件的,怀德郡王就算再急色也不会去动合作对象吧?只是后来陆离横叉了一杠,让理王下令沈含双杀了怀德郡王。从这一点来,怀德郡王还真的是有点冤枉。 穆翎提醒道:“对女子来,名声大如。哪怕她真的还是清白之身,以她如今的名声将来就算理王登基她也不可能入宫为妃了。”更何况,他可不觉得沈含双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只是为了入宫为妃。 谢安澜摇头道:“穆兄,话语权是掌握在上位者手中的。只要理王能够顺利登基,洗白一个沈含双还不是事一桩。换一个角度,就算沈含双真的洗不白了,只要在理王心中她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重新换一个身份很难么?” 穆翎叹气,“何必如此复杂,她若是一开始入理王府做侧妃,以后理王登基后宫必然还是有她一个位置的。” 谢安澜悠悠道:“因为如果是这样,理王未必能够顺利登基啊。穆兄,理王虽然是陛下的这些侄子中唯一的亲王,但是他本身其实并不占什么优势。陛下和柳贵妃对他都没有好感,如果没有人暗中相助积蓄实力,他的日子会很难过。” “所以,这个人就是沈含双?” 谢安澜想了想道:“至少,她应该是其中之一吧。沈姐来找你,可是为了这些日子你们吞并商铺的事情?” 穆翎点头,谢安澜侧首看向陆离,陆离淡然道:“理王手下的银钱,至少有一半是来自沈含双的。所以,她之前接近穆兄的用意,穆兄应当明白?” 穆翎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为了替理王筹措银两么?她就这么笃定将来理王一定能成功?” 陆离不以为然,道:“不过是选一个可能性更大的人,做一场赌而已。穆兄,这些日子心一些。” 穆翎挑眉,陆离道:“沈含双背后还有人,绝不是只是东方靖那么简单,心为上。” “多谢。”穆翎自然不会是听不进劝告的人,还是应声点了点头。 柳家 书房里,柳咸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下首的三个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坐在右上首第一位的柳戚脸色难看的看着对面的柳浮云,他身边,柳家七公子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柳七公子并不是柳浮云的亲兄弟,而是柳戚的三子是柳浮云的堂弟。柳家偌大的一个家族,平时连嫡亲兄弟姐妹之间都勾心斗角不断,更不用他们这样的堂兄弟。关系本就不算好,如今柳七公子闯了祸,柳浮云还不肯跟他们站在同一边,自然更加让柳戚父子俩对柳浮云怒目以对了。 柳咸看看坐在左侧沉默不语的儿子叹了口气,道:“浮云,之前的那些话就不要了。七郎是咱们柳家人,胳膊肘没有往外拐的道理。” 柳浮云微微蹙眉,柳七公子见柳咸正在自己这边话,顿时高兴起来了。得意的瞥了柳浮云一眼道:“大伯得不错,十三弟,如今陛下明显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做错了?你平素不是最会揣摩上意吗?如今陛下都将皇后禁足了,咱们再跑出去替皇后求情,那陛下的脸面往哪儿搁?” 柳戚叹了口气道:“浮云,二叔知道你一向深思熟虑。但是朝堂上这些事情哪里容得了你心慈手软?如今大好的机会,将皇后和甄家除掉才是正事。” 柳浮云抬头看着他,淡淡问道:“除掉皇后和甄家之后呢?” 柳戚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柳浮云。柳浮云沉声道:“就算是没有了皇后,难道二叔觉得姑母就能够坐上皇后之位么?甄家已经没落了,如果陛下再立一个家世背景深厚的皇后,姑母要怎么办?”柳戚皱眉道:“家世背景深厚?上雍皇城里哪里有这样的人家?” 柳浮云淡然道:“上雍陆氏,海临百里氏,华阳孔氏。”这些都是名震一方而且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而且都跟柳家关系疏远。即便是同在京城的陆家,跟柳家的关系也并不怎么样。 柳七公子冷笑道:“这怎么可能?海临百里家已经好几代没有送过姑娘入宫为妃了。陆家和孔家,要送早就送了。” 柳浮云道:“为何要早送?如今才正是时候。” 柳咸看向儿子,“这话怎么?” 柳浮云道:“从年初开始,陛下临幸后宫的时间比之前三年加起来都多。姑母产伤了身体,以后就更难以侍奉陛下了。最重要的是…陛下已经开始重视子嗣了,姑母这一胎原本陛下抱着极大的希望,只可惜……若是王美人这一胎夭折或者生下来是个女子,明年…必有选妃。” 柳七公子对此嗤之以鼻,“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这么多年,也没见宫中那个妃子替陛下诞下子嗣的。” 柳浮云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方才摇了摇头道:“七哥以为,这些世家女子跟寻常宫妃一样好对付么?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们自己,还有他们背后的家族。如果海临百里家的闺秀参选,只要她不是有身患残疾,陛下都必然不会让她落选。不仅如此,一入宫必会许以高位。皇后若是在这个时候被废,明年大家就准备迎接一位出身高贵的新皇后吧。” 书房里一时沉默无声,好一会儿柳戚方才道:“这些,都是浮云的猜测吧?” 柳浮云默然,这些确实都是他的推测。因为都还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柳戚摇头笑道:“陆家自从早年的以为妃子病逝之后,这么多年从未想过送嫡女入宫为妃,如今陛下年纪已经不了,只怕就更不会了。至于百里家和孔家,他们那样的读书人家一向以所谓的衣带关系为耻,就更不会将自家的嫡女送入宫中陪伴一个…大哥,你是不是?更何况,贵妃娘娘以及恨极了甄家,甄家对咱们家只怕也是怨恨难解,咱们不对付甄家,难道甄家就会放过我们么?” 柳七公子道:“父亲的不错,大伯,还请三思啊。无论如何,咱们总不能寒了贵妃姑母的心是不是?” 柳咸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柳浮云回到自己院中,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凝重和疲惫。永远都是这样,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仿佛柳家当真是无坚不摧永远都会屹立不倒一般。他们却都忘了,柳家其实不过是一个崛起不过二十多年的家族,看上去赫赫扬扬仿佛不可一世。内里其实脆弱不堪,与那些底蕴深厚的权贵世家相比不堪一击。只是他们有陛下撑着,所以别人不来招惹他们罢了,一旦陛下不在了或者是陛下恩宠不在,柳家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 而他们,却依然肆无忌惮的挥霍着陛下的宠爱,以为这是永远也不会消失殆尽的。即便是陛下有生之年都会恩宠柳家,但是陛下寿命有尽时,而柳家的子弟却还要活下去啊。 “浮云。”一个轻缓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柳浮云抬头去看,就看到柳夫人正坐在房间里,面带担忧的望着他。 柳浮云连忙一整神色,上前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柳浮云道:“听,你七哥又惹事了?” 柳浮云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这次只怕不是七哥惹事的事情了。七哥只怕也是被人给算计了。” 柳浮云怜爱的摸摸儿子的发鬓,了然地道:“又跟你父亲意见相左?他不肯听你的?” 柳浮云微微点头,有些疲惫地道:“母亲,我这样做有意义么?”总是跟家里的人意见相左,总是想要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在柳家人眼中,柳十三就是一个清高自傲,“世人皆浊,他独清”的讨厌鬼。在父亲和叔父的眼中,他就是一个谨慎过了头,以至于胆怯懦的年轻人。在外人眼中他是柳家人,在柳家人眼中,他却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人。 柳夫人微微怔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母亲?”柳浮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柳夫人苦笑道:“但是那又能如何呢?浮云,你放得下柳家么?你若是能放下柳家,母亲宁愿你远走他乡一辈子平淡无日默默无闻也是好的。总比陪着这个早就腐朽的柳家苦苦挣扎,最后到头来却一无所有要好得多。” 柳浮云垂眸,低声道:“母亲觉得柳家……” 柳夫人道:“娘早年未尝没有过和你一眼的心思,虽然嫁入柳家非我所愿,但是…我既然嫁入了柳家又有了你,这里就当是我的家。但是很快我便发现,我做不到,我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浮云,同样的你也做不到。我为人妻,你为人子,我们都改变不了什么。这些年我冷眼旁观,柳家走到今如今这般,所有人都得意洋洋,谁还记得忧心以后?将来若是柳家出了什么事情,大家倒也都不算冤枉。早年我跟你姑母过,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让她收敛一些,她不愿听,以后便再也不曾招我进宫了。他们柳家人啊,都听不得人劝。”到此处,柳夫人打量了一番儿子文秀的容颜,叹气道:“你也是一样的。” “母亲,我…”柳浮云蹙眉。 柳夫人无奈笑道:“母亲早就劝你莫要再管柳家的事情,你可曾听过?” 柳浮云无言以对,柳夫人伸手拍拍他的手背道:“你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便听命吧。可怜我儿资出众,却…”摇摇头,柳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话。 柳浮云也不想母亲心中郁郁,轻声问道:“母亲专程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柳夫人这才想起来,道:“瞧我这记性,昨儿下面的人来跟我禀告,前几日你后面的院里有人住过?”柳浮云蹙眉,不悦地道:“怎么传到母亲那里去了?”柳夫人道:“不用担心,你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自然不会传到外面去。娘已经敲打过下面的人了。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姑娘住在悄无声息的住在咱们家?” 柳浮云脸色微变,“母亲在什么?什么姑娘?” 柳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柳浮云,“若不是姑娘,你想要留人直接住在你院子里不是更方便一些。更何况…我问过厨房里,你送过去的饭菜点心,可不像是男子喜欢吃的啊。若是有中意的姑娘,便带回来让娘瞧瞧。身份什么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不过你父亲和姑母那里,只怕是不好。” “母亲!”柳浮云无奈地道:“没有姑娘,只是一个少年人,年纪还罢了。前些城里不是乱的很么,在院里暂住了两。” “当真?”柳夫人道。 “当真。”柳浮云正色道。 柳夫人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这样啊,真是可惜了,娘还以为……” 柳浮云哭笑不得,原本在书房里积累的怒气都是消散了许多。 “十三公子,沈姐来访。”门外,下人恭敬的禀告道。 柳浮云微微蹙眉,“沈姐?沈尚书家的那位?” 下人应是,柳浮云思索了片刻,道:“请沈姐到书房。” “是。” “沈姐?就是那位沈家含双?”柳夫人闻言,问道。柳浮云点头称是,柳夫人皱眉道:“这姑娘……”原本沈含双在京城里名声倒是不错,但是这半年来却事情连连,即便是没有怀德郡王府的事情只跟穆翎的传闻,也让人觉得这姑娘未免有些不太好。 柳浮云知道母亲的意思,“母亲,沈姐来只怕是有正事。” 柳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的事情一向不用母亲操心,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想回去了,你去见客吧。怠慢了客人也不好。” “是,我送母亲。”柳浮云道。 将母亲送回院子,柳浮云才转身去了书房。书房里,沈含双正坐在窗口神色平静的喝着一杯清茶。一身白衣衬得有些消瘦苍白的容颜更多了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但是她脸上的神色却是从容而坚定的,让人仿佛能够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竟然有胆量去刺杀怀德郡王并且还成功了。 “沈姐。”柳浮云站在门口沉声道。 沈含双抬头放下了茶杯,淡淡一笑起身道:“含双贸然来访,打扰浮云公子了。” 柳浮云摇摇头,“沈姐请坐。” 沈含双谢过,宾主落座。柳浮云看着眼前的美丽的白衣女子平静的问道:“不知沈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沈含双有些无奈地苦笑,“浮云公子抬举了,如今家父亡故,沈家无人支撑,我如今还算什么姐。今日冒然来访,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浮云公子。”柳浮云微微点头,“沈姐直便是。”沈含双稍微沉吟了一下,方才道:“这几日浮云公子想来都是关注着柳家和甄家的事情,不知可有注意让人到穆家和苏公子?” “穆家大公子和苏会首?”柳浮云扬眉,有些不解地道:“为了何事?”倒不是柳浮云消息不灵通,而是柳家商业方面的事情并不需要他负责,除非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基本上是不会禀告到他这里来的。柳家的产业之间就被打击过一次,如今还没有回复元气。这次穆翎和苏梦寒也不是主要针对柳家,以至于柳家下面的管事反应倒是慢了一拍。现在莫是柳浮云了,就是柳咸柳戚那里都还不知道。毕竟这两,柳家人的主要精力却是都放到了跟甄家死磕上了。 沈含双道:“穆家和流云会联手,短短两三吞并了京城上百家的商铺和产业。其中应当也有与柳家有关的产业,浮云公子竟然不知道么?” 柳浮云蹙眉道:“目前似乎并没有接到下面的禀告,不过在下不明的是,此时与沈姐来访有何干系?” 沈含双轻叹了口气道:“因为…这里面也有沈家的产业。” 柳浮云道:“以沈姐和穆公子的关系,此事应当不难解决才是。” 沈含双回眸,笑容有些苦涩,淡淡道:“穆大公子在商言商,自然是不能徇私的。更何况还有苏会首在,苏会首执掌流云会数年,手腕能力浮云公子想必也听过。就算穆大公子愿意放我沈家一马,只怕苏会首也不会同样的。” 柳浮云若有所思,“流云会和穆家联手么?”苏梦寒和穆翎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流云会和穆家也只是商场上的正常角逐罢了,若联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么快就能联起手来,还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却是让人有些惊讶了,毕竟之前并没有听过穆翎和苏梦寒有什么交情。 柳浮云看着沈含双问道:“那么,不知沈姐此行又是为何?” 沈含双沉声道:“沈家愿与浮云公子合作。” 柳浮云微微挑眉,并不话。 沈含双道:“之前柳家也曾受流云会打压,想来流云会那位苏会首的真实身份浮云公子不会不知道。” 柳浮云微微点头,一只手慢慢摸索着右手的尾指。沈含双自然看到了他这个动作,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我有听闻,穆家意欲退出京城,但是这个时候却与柳浮云联手大肆吞并京城的产业,意欲何为?只怕这些…最后都会被流云会接手。以苏梦寒和柳家的渊源,只怕也不会与柳家善罢甘休。” 柳浮云点头,“沈姐既然上门,想来是已经有了良策?” 沈含双笑道:“良策算不上,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想来浮云公子也不愿意看到流云会的势力在京城根深蒂固罢?” “还请沈姐指教。”柳浮云道。 沈含双道:“虽然柳浮云和穆家联手财力雄厚,但是…毕竟都是商家。若有柳家出头,联合被吞并的商家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想必不难将那些被吞并的产业夺回来,甚至是将流云会赶出京城。” 柳浮云漫不经心的摸索着手中的茶杯,似乎是在思考沈含双的提议的可能性。沈含双也不着急,只是道:“只要浮云公子能够牵制住柳浮云,穆家,自有含双来想办法。不知柳公子以为如何?” 柳浮云望着沈含双良久,方才微微摇头道:“沈姐,你的计划在下只怕无法苟同,还望见谅。” 沈含双脸色一变,“这是为何?” 柳浮云道:“沈姐若是觉得此事可谈,至少,应该让你身后的人来跟在下谈。如此,才算诚意。你是么?” “……” 第九十五章 浮云公子的威胁(二更)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柳浮云并没有去看沈含双的表情,只是坐在窗口神色淡漠的看向窗外的花园。盛夏的下午,花园里的花叶都被烤的有些蔫蔫的了。书房里,不知道是气氛原因还是因为放置的冰块不够,显得有些凝重而闷热。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沈含双的声音再次响起,“浮云公子,是否有什么误会?” 柳浮云回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冷漠的笑意,“误会么?或许罢。沈姐,柳家和苏梦寒确实是有不解之仇。但是,却不代表柳家愿意被人当成是踏脚石和挡箭牌。至少,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沈含双蹙眉,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悦,“浮云公子,我好意前来,并不是为了听你这些无谓的污蔑的。” 柳浮云不以为意,道:“或许吧。沈姐若是没什么事就请便吧。” 沈含双隐藏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握起,有些烦闷地看向眼前的柳浮云,“浮云公子,养虎为患,你会后悔的。看来我并不应该来见浮云公子,而是应该直接去与柳侯商谈。”柳浮云略带嘲弄地看向她,摇头道:“若是如此,沈姐应当一开始就去找父亲才是,又如何会找到在下这里?”柳咸如果连自己儿子的意见都听不进去,又怎么会听一个才十几岁的姑娘的意见?这才是沈含双还找柳浮云的原因。 “沈姐,我喜欢聪明人。但是,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柳浮云沉声道,“你将这个消息带给在下,我谢你。流云会和苏梦寒的事情,柳浮云自会处置。柳家如今是多事之秋,若是让我知道你将柳家拖入了这些事情之中。到时候沈姐要对付的人只怕就不止是流云会和穆家了。” “你?!”沈含双惊愕地望着柳浮云,她没想到柳浮云竟然会威胁她。柳浮云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贯都是谦谦君子的,即便是有柳家拖后腿,他的名声依然不差。虽然性子稍微冷了一些,但是既不媚上也不傲下,待人温文有礼。沈含双确实没想到这样的柳浮云竟然会当面威胁她。 柳浮云仿佛没有看到沈含双的震惊,开口唤了下人来,“送沈姐出去。” “是,十三公子。” 沈含双咬了咬唇角,幽怨地忘了柳浮云一眼只得转身离去了。 柳浮云靠在窗口看着沈含双负气离去,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冷笑。片刻后,一个穿着柳家侍卫服饰的男子出现在了书房里,恭声道:“公子。”柳浮云蹙眉,沉声道:“这几日流云会和穆家的异动,为何没有汇报?” 男子略有些无奈地道:“下面的人有报到主管生意的几位公子跟前,不过流云会和穆家并没有真正触及柳家的产业。几位管事都不必在意,我们的消息昨刚放到公子案上,公子……” 柳浮云有些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叹气道:“我还来得及看,拿过来吧。”这两宫里,柳家,甄家还有大理寺的事情忙的团团转一样也耽误不得,昨晚更是深更半夜才回来,当真是还来不及看什么消息。此时,柳浮云忍不住有些羡慕起被昭平帝放假了的陆离了。 男子很快去过了薄薄的几张纸笺,柳浮云一目十行的扫完。男子道:“流云会这次确实没有怎么动咱们家的产业。” 柳浮云轻弹了一下手中纸笺,摇头道:“确实是没有动,但是柳家最赚钱的产业流云会都大肆吞并。虽然流云会在京城的根基尚浅,但是有穆家相助……”男子恍然大悟,“公子是谁,流云会想要打压咱们家?苏梦寒他好大的胆子。” 柳浮云有些无奈的苦笑,苏梦寒胆子不大敢派人行刺他,敢和穆翎联手算计柳家弄得柳家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么?之前的事情是江枫一家三口得罪了穆翎才招来的祸事,但是黎江却是苏梦寒把持着的,若不是他横插一手,柳家损失岂会那么重? “公子打算怎么办?”男子问道。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道:“我去见见苏会首吧。” “俗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公子三思。”男子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对于苏梦寒他们收集到的消息自然不会少。据他因病身体羸弱,但是武功却是极高。以苏梦寒和柳家的恩怨,平时在外面遇到了也就罢了,私底下与苏梦寒相见却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谁也不准,苏梦寒会不会一时冲动就伤了或者杀了十三公子。 柳浮云摆摆手,道:“不必担心,苏梦寒不是冲动的人。”苏梦寒若是冲动热血的人,只怕当初他就不是只被砍掉一根手指了。流云会倾尽全力,要了他的命也并非做不到。 男子还想什么,只是看到柳浮云坚定的神色也只能默默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带着一只萌娃逛街,人们都会纷纷投以好奇喜爱的目光。带着一匹狼逛街,人们绝对会纷纷退避三舍并且对狼的主人投以看神经病和疯子的目光。谢安澜当然没有沐浴在人们惊恐的目光下的嗜好,所以从穆家出来之后便无视了谢灰毛不甘心的呜嗷,将谢灰毛塞进了马车里让人带回家,自家带着西西和陆离一起逛街。 西西难得出来玩耍,自然也是兴致高昂,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抛弃伙伴的良心不安。 “娘亲,西西想要那个。”西西指着不远处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贩道。 谢安澜顿时有些愧疚,糖葫芦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偶尔也能买一串来尝尝。但是西西却被限制在家里鲜少能够出门,别是糖葫芦,只怕外面买的绝大多数的吃他都没有见过。 “好。”谢安澜亲亲他的脸,道:“咱们买买买。” 西西搂着她的脖子也高兴地点头道:“买买买!” 陆离无语地看看身边一大一的两只,的也就罢了,大的这个他实在是不明白买个糖葫芦为什么也能得如此热血沸腾。记性好的陆四少还记得上次陪某人一起吃糖葫芦的后果,不着痕迹的离他俩远了一些。 谢安澜不明所以,一拉拉着陆离一起上前,“愣着干什么?快走呀。” 陆离叹了口气,伸手抱过了西西道:“走吧。” 谢安澜眨眨眼睛,再看看陆四少一脸抗拒的模样以及怀里的娃娃,顿时了然。摸着下巴对着陆离嘿嘿一笑,略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陆离警告地瞥了她一眼,谢安澜顿觉无趣,难道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幼稚的人,一件事情还总喜欢故伎重演吗? 卖糖葫芦的贩看到三人走过来,立刻满脸笑容的道:“公子,夫人,给姐买一支糖葫芦吧?我家的糖葫芦可是这京城里最好吃的。” 谢安澜不理会他话中的夸张,点头道:“来三…两支。”看到陆离无比抗拒的眼神,谢安澜明智的改口道。 “好嘞。” 谢安澜一边等着贩取下糖葫芦给他们,一边问道:“大叔,这几生意不好么?” 贩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如今这京城里粮价涨了两倍都不止,寻常人家连吃饭的难谁还来吃糖葫芦啊。富贵人家倒是不缺钱,却也没几个人能看得上这些玩意儿。” 将两串糖葫芦递给谢安澜,贩道:“多谢夫人,两串糖葫芦四个铜板。” 谢安澜点点头,将钱付给了贩接过糖葫芦,转身递给西西一支。 西西欢喜地抓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却又呆了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口。谢安澜不由一笑,拿着自己手中的一支毫不避讳地开吃,西西眨眨眼睛,偏着头观察了一下娘亲才跟着有样学样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朋友忍不住眯起了大眼睛。 “好吃么?”谢安澜问道。 “好吃。”西西点头道。 谢安澜摸摸他的脑袋,道:“喜欢的话,以后让人出来替你买。” “嗯嗯。” 陆离抱着西西往前走,身体难得的有些僵硬。虽然西西的礼仪学得极好,平时习惯也很好。但是和一个咬着黏糊糊的糖葫芦的娃娃近距离接触还是有点挑战陆四少那有些洁癖的神经。总是忍不住想起上次被某人糊了一脸的痛苦感觉。 见她如此,谢安澜挑眉笑道:“要不,我来抱西西?” “不必。”陆离道。 西西不解地看看陆离,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爹爹要吃么?”将自己吃过了给爹爹好像不太好,但是他们好像忘记了爹爹的那一份。西西无助地看向娘亲,谢安澜忍住笑摸摸他的脑袋,“西西乖,你爹爹不爱吃甜的。”傻孩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根本畏糖葫芦如猛虎么?真送到他嘴边我怕他把你扔出去啊。 “哦。”西西点点头,对娘亲的话十分相信。 一家三口漫步在人群中,京城早就恢复了往日了喧闹繁华,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其中依然隐藏着一些不安和躁动。街上的许多人脸上并没有往日的祥和宁静,而是带着许多的忧愁和烦躁。甚至路上口舌之争和大家的人都比寻常多了一些,显然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谢安澜道:“现在京城的粮价真的这么贵?” 陆离道:“每次打乱或者大灾之后都是如此,陛下将粮仓一封一了百了,虽然没有便宜乱军,实则损失更大。穆家倒是没有涨价,但是根本无济于事。穆家的平价粮食大半都被那些商户买去了,转手翻倍甚至是三四倍的价格卖出去。如今穆家的粮店里也已经告急了。但是就算最快,想要将粮食运到京城也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上雍附近,根本没有多少粮食可调,涨价的也并不是只有皇城里面。” 谢安澜叹了口气,莫是如今这个时候,就是在她前世有什么大灾大难的时候,物价飞涨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那时候还有国家打压抑制,交通运输又十分方便,如今东陵的朝廷却没有那么高的效率了。 “难道他们就不怕出事么?”谢安澜皱眉道。 陆离道:“寻常百姓比你想象的更能忍。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还要朝廷兵马弹压。那些商户最多被抢一点,损失这些日子早就已经赚回来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这些人如今一个劲儿的往粮食上面砸钱,难怪苏梦寒和穆兄的行动那么顺利呢。等到他们回过头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哄抬粮价赚的钱,到时候还是要全部吐出来,只怕还要得不偿失。想到此处,谢安澜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快意。 “陆兄。”两人正话间,头顶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 两人双双抬头向上看去,却看到街边二楼的窗口,百里胤正站在窗边含笑看着他们。 “百里兄?”陆离挑眉 百里胤笑道:“陆兄倒是清闲,不如和夫人一起上来喝一杯?” 陆离有些犹豫,百里胤道:“都是熟人,陆兄还拘礼不成?”果然,窗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不是孔聿之是谁? 陆离看了一眼谢安澜,点头道:“那就打扰了。” 两人转身进了街边的酒楼,上了二楼立刻就有人在向他们招手,“陆兄,这边。”不是莫文华是谁?显然今在此聚会的大都是这一届的新科进士。谢安澜停下脚步,低声道:“我过去会不会打扰?” 陆离不以为意,道:“无妨。” 莫文华也笑道:“陆夫人,不必客气,快请进。两位果真是鹣鲽情深,让人羡慕啊。”就是陆探花抱着一个娃娃的模样,让人觉得有些古怪想笑怎么办? 谢安澜淡笑道:“公子谬赞了。” 莫文华往陆离怀里的西西望了好几眼,“这就是令千金么?百里长安也打算将他夫人接到京城来,到时候倒是可以做个伴儿。”话间,莫文华已经推开了身后厢房的们,里面果然坐了好几个人,倒是十分热闹。 ------题外话------ 么么哒~今二更上午忘了~ 第九十七章 同榜齐聚 “陆兄来了,快请坐。”看到一行人进来,厢房里的众人连忙都起身相迎。陆离一眼扫过去,来得人倒是当真不少,除了百里胤和莫文华,还有孔聿之,张渐,曹修文,孙仲平,另外不知道怎么的,陆家大公子陆渊竟然也在。看到两人进来,倒是对着陆离点头一笑道:“堂弟,别来无恙?” 陆离在承府,陆渊在翰林院,算来也确实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了。 众人倒是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了陆离和陆渊倒是还算是同族。只是同时想起来的却是陆离和陆家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一时间气氛略有些尴尬。 曹修文笑道:“少雍兄,祖父这次的事情可是多亏了你。祖母还想好好谢谢你呢,可惜你贵人事忙,也无暇驾临曹家。来来来,今我一定要代祖父敬你三杯。”陆离淡淡一笑,“思贤兄客气了。” “陆夫人,别来无恙,这位便是姐?”百里胤含笑看向谢安澜道。之前怀德郡王叛乱的时候,百里胤也是见过谢安澜的,自然算是认识。其实在场的年轻才俊们也并没有真的忽略谢安澜,如此绝代佳人只要长了眼睛的就不可能忽略。只是身为君子,自然不能一上来就问旁人的妻子。不过却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羡慕陆离的好福气。早就听闻陆夫人艳色可与上雍第一美人相提并论,他们其中也不乏有人偶然见过一面。如今近看更觉得艳光四射,绝艳却并不俗媚,反倒是有几分清贵大气之感。比起那些世家权贵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女竟然也不差什么。只论容貌,只怕比起上雍第一美人犹有过之。 谢安澜笑道:“多谢百里大人记挂,这是女西西。西西,见过各位伯父。” 西西明亮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面对着这么多盯着自己的陌生人倒是半点也不怯场,“见过各位伯父,百里伯伯安好。”在场的众人年纪都大于陆离和谢安澜,因此西西叫一声伯父倒也是理所应当。百里胤含笑应了,取出一块随身的玉佩的递了过去。 “百里大人?”谢安澜吓了一跳,正想要拒绝。百里胤笑道:“既然叫了伯父,见面礼怎么能少?” 旁边陆离微微点了下头,谢安澜这才摸摸西西的脑袋,“谢谢百里伯伯。” 西西接过玉佩,“西西谢过百里伯伯。” “乖孩子。”百里胤赞道,他家女儿比起西西还要大两三岁,但是这个年纪的时候却断然没有西西这般灵慧,倒是有几分羞涩。这两年虽然好些,却被她母亲和祖母教的循规蹈矩文静的有些过了。百里胤并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对灵动活泼的孩子自然是喜欢的。同时也忍不住想,等自己妻子女儿入京之后多给陆家人接触,不定女儿也能恢复时候的机敏活泼。 这边百里胤送了见面礼,别人自然不能不送。片刻间,西西倒是收到了不少见面礼。都是一些随身玉佩,或者玉制的挂件之类的东西。古人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是以这些文人们拿出来送礼的东西大多也都是玉佩,玉玦,玉挂件之类的东西。 等到将一圈人都谢过了之后,众人才依次落座。谢安澜便抱着西西坐在陆离身边。这些人都是东陵有名的青年才俊,纵然谢安澜貌可倾城也绝不会如那些纨绔子弟一般随意往她身上瞄。反倒是纷纷讨论起事情来,并不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谢安澜身上。这倒是让谢安澜对这些年轻人生出了几分好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是你长得漂亮别人看了你就是别人的错。若是如此就干脆待在家里谁也别见。但是纵然是绝代仙,谦谦君子见过之后只会惊艳赞赏,而心存邪念的人却只能看见淫欲邪思。 “各位今怎么会在这里?”喝了一杯酒,陆离方才问道。 曹修文笑道:“咱们在翰林院的同榜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聚会一次,只是你和长安兄事情多才不知道罢了。今也是巧了,正好遇到长安兄到翰林院寻元皓,这才一起来了。不想,竟然又碰到你们,可见是意。”是翰林院的同榜,其实也只是排名靠前的一些而且得上话一些的吧。在场的也不过六七个人而已。即便是才刚入翰林院数月,新科的进士们也已经很快的分成了各自的派系。坐在这里可算是这一届中的精英了。 陆离点头道:“原来如此。” 张渐好奇地看向陆离道:“方才咱们正听百里兄这次叛乱的事情呢,可惜咱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倒是比不得百里兄文武双全,如今也只能听个热闹了。陆兄可是经历的比百里兄还多的,可能来听听?” 百里胤无奈的摊手道:“我都了,我也就是跟着凑个热闹,处理的还是高将军和苏会首等人,你们偏要看我笑话。现在陆兄来了,你们笑他吧。” 曹修文道:“陆兄可不好笑,若不是陆兄,只怕还没那么容易救出关在怀德郡王府的大人们。”曹修文自然是听曹老大人了不少在地牢里的事情。还有谢安澜的事情也听了一些,不过曹老大人认为地牢里被抓的那个女人是假的,因为他们被救出来的时候都看到了谢安澜也在场。谢夫人面色红润白皙,可是半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而且当时许多人都算是承了陆离的相救之恩,也同样跟曹大人一起看到过谢安澜,倒也没有人传出什么对谢安澜不利的谣言。 曹修文只觉得谢安澜的胆识着实是非凡,那么混乱的时候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与陆离一起帮助平乱。即便是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可以证明她的勇气了。 陆离微微挑眉,挑着一些没什么利害关系的事情了几句。众人倒是都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读书人来,一辈子大概也遇不上两次这样的事情。当然,最好还是不要遇上比较好。 听完陆离的话,众人再一次议论纷纷。不过讨论的重点换成了沈含双和怀德郡王那点事儿。这世上就没有不八卦的读书人,一般情况下这些人也不会公然讨论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的,但是如今沈含双的名声倒也没有什么可败坏了。当然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言语间倒是称赞沈含双大义的多一些。不过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淡淡的不以为然,显然在这些青年才俊眼中,沈含双从前是一个只得追捧或者赞美的绝色美女,如今却只能沦为一个大义为国的符号了。这样的人,即便是写诗赞美其中只怕也要加上几句不赞同的意思。 这个世道本就如此,对女子从未公平过,倒不是这些读书人单单看不上沈含双之故。 席间酒性渐起,众人也就不在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了。各种奇闻异事,翰林院里的日常琐事都可以拿出来笑一番,甚至还有人纵酒高歌,吟诗作赋,幸好这厢房足够大,否则只怕都要被他们吵翻了。可见,青年才俊们的聚会也未必就是曲水流觞,琴棋书画的风雅场景。 这边张渐几个闹得正欢,百里胤和陆离孔聿之只得移驾到外间去话了。 “让陆夫人见笑了。”百里胤有些歉意地道。 谢安澜笑道:“无妨,诸位大人都是真性情。”若是这些人都是躬身正坐,目不斜视,之乎者也,她才要头疼了。 陆离看看两人,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两位所为何事?” 百里胤和孔聿之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苦笑,“陆兄未免太过直接了。” 陆离挑眉,“百里兄是打算与在下清谈三日再正事?” 百里胤抚额,“那还是算了。” 孔聿之有些好笑地道:“百里长安,原来也也有觉得头疼的人?” 百里胤叹气,“时也命也。” 谢安澜好奇的看着这两位,在朝堂上倒是没听这位金科状元与这位华阳才子关系有多好,但是很显然这两位关系还真的不差。两人一个是海临百里家的未来家主,一个是华阳孔家的未来家主。两个世家相隔两地素来也没有什么恩怨,若是年轻一辈能够交好,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陆离道:“两位特意出来,不会只是为了闲聊罢?” 孔聿之叹气,这一届的进士中,陆离的年纪最轻,性子也最冷。只是平时孔聿之跟他接触不多倒也没什么感觉,当真是接触起来才知道,这位倒是真不像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年轻气盛,又何来如此冷硬桀骜的脾气? 孔聿之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陆兄,听你与流云会首颇有交情?” 陆离道:“尚可,元皓兄有什么事情?” 百里胤摇着手中的折扇,摇摇头道:“陆兄,这几日大家都盯着柳家和甄家,但是我却不行你没有注意到穆家和流云会。或者这事儿跟陆兄有什么关系?” 陆离挑眉,“百里兄何出此言?” 百里胤坦然一笑,悠悠道:“随意猜测,东陵两大巨富流云会和穆家都与陆兄交好。如今这两家趁火打劫,很难让人相信此事与陆兄无关啊。” 陆离负手道:“如此,两位意欲如何?” 百里胤和孔聿之对视一眼,孔聿之突然一笑道:“如此,不知能不能让我和百里兄插一手?” 咳咳,谢安澜压住了想要咳嗽的欲望,面色怪异地看向眼前两个风格各异的年轻人。 陆离打量着他们,好一会儿方才问道:“百里兄与孔兄,还是百里家与孔家?” 百里胤摊手,“自然是我们自己了。” 谢安澜了然,百里胤和孔聿之都已经年过而立,但是却并未接受家中的事务。海临和华阳距离上雍也是千里之遥,两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也只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而已。就算真出了大事,凭着两家的势力和面子,保住他们的命却是不成问题。只是谢安澜不明白的是,插手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无论是陆离,苏梦寒还是穆翎背后都没有什么宗室支持,也就是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从龙之功。这两位掺和进来能有什么好处? 显然陆离也是好奇这个问题,“为什么?” 孔聿之道:“无聊。” 百里胤不着痕迹的踢了他一脚,轻咳一声道:“看他们不顺眼。” “”好像这个答案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陆离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忽悠过去,定定地盯着两人打量了许久,看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了,方才道:“明年孔氏还是百里氏有嫡女入宫?” 聪明人真是太讨厌了。 孔聿之叹了口气道:“孔家三房嫡女明年会入宫为妃。” 陆离看向百里胤:这关百里家什么事? 百里胤也跟着叹气道:“孔家嫡出的姑奶奶,是我婶婶。我六妹,嫁给了孔家三房嫡次子。” 所以,孔家和百里家,根本就是姻亲。 陆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百里胤道:“陆兄,无论是百里家还是孔家,都没有成为下一代帝王外家的意思。” “这是为何?若是出了以为帝王,孔家必定更上一层楼。” 孔聿之摊手道:“袁家也是陛下的外家,结果如何?孔家传世数百载,远离皇室超然于外,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谢安澜不解,“既然如此,孔家为何送嫡女入宫?” 孔聿之苦笑,“君命难为。” 谢安澜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百里胤叹气道:“孔兄所言不差,不仅是孔家,百里家也接到了密旨。但是,百里家并无适龄嫡女可待选入宫。我估计,陆家也接到了同样的旨意,只是秘而不发罢了。” 谢安澜皱眉,“不是,陛下素来专宠柳贵妃,为何会下这样的密旨?就算是有意纳妃,明年发出选妃令便是,何须密旨?” 陆离淡淡道:“东陵法令,选妃令只纳自愿入宫参选之人。所以这十几年依然每三年一选,但是各大世家几乎从未送家中贵女参选。陛下不是想要选妃,是想要出身尊贵的皇妃。” 那柳贵妃怎么办?谢安澜忍住了心中的问话。柳贵妃刚失去孩子,以她的脾气,能不闹腾么? 百里胤把玩着手中折扇问道:“陆兄觉得,陛下这是想要干什么?” 陆离微微蹙眉,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前世也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当然,陆离从来没有将前世发生的事情当做今生判断事情的标准。无论是人事还是局势,永远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就如同,前世也没有发生过怀德郡王叛乱是一样的。 但是,昭平帝这个决定依然显得有些诡异。看起来像是要舍弃柳家,但是看他对柳贵妃和柳家的态度,又不像是真的要舍弃。但是若他想要如从前一般一边任由柳贵妃作威作福,一边还想要孔家和百里家做牛做马,那是他想得太多了。这些家族可不像是京城里那些官宦之家那么好糊弄。 沉吟了许久,陆离才道:“陛下,应当是有些为子嗣着急了吧。寻常人家的女子,就算怀上了也未必能保得住。”连柳贵妃那样被严密保护都会被算计到产,寻常的嫔妃就更难保全了。皇帝只怕也没有对王美人腹中的孩子抱多大的希望。” 百里胤和孔聿之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这样的人家并不需要攀附皇室飞黄腾达,皇帝将家中贵女当成生子工具,自然是让他们极其不满的。 陆离轻叩着桌边,继续道:“另外陛下应当也发现了如今朝堂里暗流汹涌,想要拉这些独善其身的世家权贵入局。” 孔聿之皱眉道:“皇室宗亲早已经所剩无几,朝中也并无擅权之臣,陛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陆离道:“睿王。” 百里胤和孔聿之脸色都是微变,百里胤皱眉道:“睿王忠心为国,战功赫赫。陆兄这样的揣测未免伤人。”显然是不相信睿王会叛乱。 陆离淡笑道:“在下与睿王殿下无冤无仇,何必如此污蔑他?如此揣测的并非在下,而是另有其人。” “”在座的三人自然都知道陆离得是谁。 陆离淡淡道:“睿王殿下雄踞西北,即使是定远侯也需避其锋芒。在下虽然没有见过睿王,却也可以想象其人风采,两位觉得,陛下能够放心么?” 肯定不能!其实昭平帝从来就没有放心过。自从早些年捏着鼻子给将睿王府亲王的爵位还给他之后,昭平帝心里一直就不舒坦。东陵国库不算富有,但是也还不至于真的就困难到哪儿去。但是每年睿王的军饷必定要拖,西北军的待遇也是东陵所有兵马中偏低的。更不用这虽然每年赏赐睿王许多金银珠宝,但是却从不许睿王回京。外传是睿王伤心妹妹之死不愿回京。但是更多人只怕心中觉得昭平帝并不想要让睿王回京,除非能收回睿王的兵权。否则就算将睿王骗回京城软禁起来也没用。西北军对睿王忠心耿耿,早年皇帝不是没有派过心腹过去,可惜进了西北军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就没了。若是昭平帝真敢软禁睿王,只怕明西北军就敢造反。 “陛下想要拉拢我们对付睿王?靠什么?”孔聿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让我们拿书砸死睿王么?”孔家和百里家,都是正经的读书人。百里胤这样文武双全的都算是异类了。 陆离道:“谁知道呢,大概是陛下突然想通了打算发愤图强罢?” 闻言孔聿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要什么,谢安澜不着痕迹的伸手在陆离腿上轻敲了几下。陆离端起茶杯有些突兀地道:“两位厚意,在下自然领受。改日自当再登门拜访。” 孔聿之一怔,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笑道:“陆兄不必客气,那在下就恭候大驾了。” 里间,孙仲平和莫涵摇摇摆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是有些喝多了。莫涵还好些,笑道:“我几位,大家都在里面热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百里胤以折扇掩鼻,没好气地道:“有女眷和孩子在此,你们就不能斯文一些么?” 莫涵眨眨眼睛,“斯文?百里兄不是请咱们去倚红阁听曲么?怎么就不斯文了?” 百里胤忍不住想要掩面,歉意地看向谢安澜。我们平时都不这样的,真的。 谢安澜淡笑不语,心中暗道,“若是我我也去,会不会吓死你们?”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哦~么么哒 第九十八章 仇敌相见 谢安澜当然不能跟着一群大男人去听曲儿了,其实陆离等人也同样不能去。东陵禁止朝廷官员狎妓,当然也有人表示只是去听个曲儿喝杯酒什么的,并没有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也是看那些御史言官怎么看,言官们觉得你没有狎妓自然也就罢了,若是言官看你不顺眼,你就是在花街边上站一会儿也能参你一本。这样一大群青年才俊一起去逛青楼简直是找死。 不过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不能到青楼里狎妓,那么将歌伎请回家里来助兴总没问题吧? 莫涵所谓的请他们听曲也绝对不是真的去倚红阁听曲,而是去百里胤的家中。不过即使如此,谢安澜也很识趣的没有去。 告别了百里胤一群人,谢安澜悠悠然的抱着西西回家去了。留下一群青年才俊看着谢安澜很是潇洒离去的背影赞叹不已。陆夫人不仅容貌绝代,这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啊。刚才分明听到莫文华那个大嘴巴他们要去听曲儿,竟然也丝毫没有不悦的意思。甚至连叮嘱陆大人一句早些回去都没有,如此大度的女子方才为闺中典范啊。 陆离只瞥了众人一眼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对于众人的羡慕嫉妒十分淡定从容。 只能,无知者才能无畏。 京城的另一边,苏府里听到下人的禀告苏梦寒坐在桌边愣了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苏远见状,有些担忧的道:“公子不想见他么?属下这就去让他离开。”或者让他永远也不要离开。 苏梦寒摆摆手道:“无妨,让他进来。苏远,你他是怎么想的?” 苏远摇头,“属下哪里能猜测柳浮云的心思,不过想来是这两咱们和穆公子在京城里动作太大,引起了他的注意罢了。” 苏梦寒呵呵一笑,抬手轻抚了一下眉梢道:“真是没想到,这柳家还当真有不怕死的人啊。”虽然语中带笑,但是眼底酝酿的寒意却硬生生将那几分笑意冻得阴寒刺骨。 柳浮云是独自一人进来的,并没有带着随身的侍从。如今的苏府是高阳郡王所赠,苏梦寒住着倒也心安理得。怀德郡王叛变之后,高阳郡王想来是吓得不轻,这些日子也没有招苏梦寒前去话,苏梦寒更觉得悠然自在了。 柳浮云漫步在花园中,远处传来铮铮的琴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实在是这声音有些太难听了,苏梦寒早年有琴圣之称,难不成久病之后疏于联系,竟然连曲调都弹不出来了? “是苏会首?”柳浮云侧首问身后跟着的苏府下人。 “正是公子。”下人似乎一点儿不觉得自家公子的琴声羞于见人,十分淡定地道。 柳浮云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池塘边的一块白石上,苏梦寒一身白衣正坐在石头上专心的抚琴。 听到脚步声,苏梦寒的琴音停了下来,微微侧首道:“柳浮云?” “苏会首。” 其实这并不是他们在京城第一次见到对方,但是两人却着实是陌生的很。不仅是陌生,还是因为彼此间谁也无法忽视的恩怨。 苏梦寒轻笑一声,“浮云公子好胆识。” 柳浮云还未及搭话,就见前方白影一闪,几道劲风迎面而来。柳浮云连忙侧首避开,却还是被一缕劲风削去了一缕扬起的发丝。柳浮云来不及多想,因为苏梦寒已经到了他跟前。苏梦寒虽然平时看着病弱的仿佛弱不禁风,但是一旦动起手来就会让人知道觉得他弱不禁风那绝对都是错觉。因为他的招式凌厉狠辣的连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老将都要自愧不如。 柳浮云的武功在京城的世家子弟中算得上是不错的,但是跟苏梦寒比起来却几乎没什么可比性。所以即便是知道苏梦寒不可能要了他的命,柳浮云也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击退了四五步,柳浮云刷的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苏梦寒是不会杀了他,但是却没不会打残了他。 苏梦寒微微挑眉,随手将手中的素琴往不远处的石头上一送。广袖一挥夹在这劲风犹如刀锋一般的扫向柳浮云,柳浮云提剑便挡,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二三十招。柳浮云却已经被逼着后退了七八步院。 眼见苏梦寒越逼越紧,柳浮云一咬牙抬手撤开了软剑,肩膀迎上了苏梦寒回来的手掌。苏梦寒脸色一变,冷哼一首飞快地收回了挥出去的手,一挥袖柳浮云被扫出去四五丈远才看看停住了脚步单膝跌倒在地上。柳浮云一只手按着胸口,慢慢站了起来道:“多谢苏会首手下留情。” 苏梦寒一连串的闷咳之后,方才冷笑道:“柳十三,你当真是柳家的人?本公子倒是没见过柳家有如此狠辣的人。”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狠才算是真的狠。柳浮云之前在古塘的伤根本没有痊愈,若是方才那一掌真的拍实了,柳浮云至少一条胳膊以后是别想动了。 柳浮云淡然一笑,道:“在下不是苏会首的对手,何必多费手脚?” 苏梦寒微微挑眉,冷然道:“这么,你是来送死的?” 柳浮云慢慢摇头,“苏会首若想要柳浮云的命,方才又何必停手。” 苏梦寒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意,只是眼神依然冰冷,“你的不错,柳浮云,我实在是不想杀你。我想当着你的面,将柳家的人杀得一干二净。然后我想看看,浮云公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苏梦寒转身扶着身后石头慢慢坐了回去。 柳浮云看着眼前咳嗽的仿佛全身都在颤抖的人,如此消瘦虚弱,仿佛随便一个孩子拿着刀子都能在现在要了他的命一般。但是柳浮云知道,这绝对是错觉。若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迎接他的只怕就是最狠辣的杀招。 柳浮云少年时是见过苏梦寒,商家商羽公子,上雍琴圣。白衣少年,风流倜傥,打马京郊,引得京城闺中女子纷纷颜面羞红了脸。而如今,世人认识的却只是一个身体孱弱,苍白消瘦的流云会首。 苏梦寒漫不经心的抱着琴坐在一边,轻抹慢捻,一边道:“有什么事,直吧。” 柳浮云道:“何不换一把琴?” 其实并不是苏梦寒的琴艺退步了,而是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残琴,即便是最高明的琴师来也不可能奏出完美的乐曲。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浮云道:“在下的琴艺,是家姐启蒙的。当年我从外面赶回京城,便只从商家找到了这一方家姐为入宫前用过的残琴。可惜,怎么修也修不好,那便罢了。” 对上苏梦寒笑吟吟的神色,柳浮云却觉得心中一片寒冷。 他想要问,要怎样补偿他才愿意化解这份仇恨。但是这种话其实完全不用问,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如果有人害死了他的家人,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选择原谅的。 柳浮云神闭上了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 “既然苏会首暂时不打算对在下出手,可否谈谈正事?”柳浮云问道。 苏梦寒挑眉,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柳浮云问道:“苏会首和穆公子想要对付谁?” “嗯?”苏梦寒淡笑道:“自然是对付柳家了。这整个京城,除了柳家谁还同时得罪过流云会和穆家呢。” “不是。”柳浮云淡然道。 苏梦寒道:“既然浮云公子认为不是,又何必走这一趟?” 柳浮云道:“两位主要想要对付的应当不是柳家。” 苏梦寒不置可否的看着柳浮云,柳浮云垂眸思索了片刻道:“比起柳家,苏会首应当更恨那幕后之人罢?当年导致姑母产的人。” 苏梦寒淡淡道:“柳公子是否觉得这样,苏某就会忘了与柳家的恩怨?” 柳浮云道:“柳家做得事情,自有柳家承担。柳家未曾做过的事情,柳浮云也不会认。苏会首心中清楚,当年我姑母也并非平白无故就诬陷商妃娘娘谋害皇嗣,而是有人陷害商妃,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商妃娘娘。我姑母确实请求陛下将商家满门抄斩,但是…陛下尚未答应,商大人就已经抱病身亡。最后,陛下也并未真的答应姑母的请求。” 苏梦寒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冷声道:“但是家姐和我那外甥,确实不在了。” “……”柳浮云无言以对,后来已经查清楚了商妃是被人陷害的,但是当时的姑母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相信调查的结果。坚持要陛下赐死商妃和皇子,虽然不知道商妃是怎么将皇子送出宫的。但是送出宫去的皇子却还是在半年前…… 柳浮云突然抬眼看向苏梦寒,“皇子…当真不在了么?” 苏梦寒微微眯眼,“你是什么意思?” 柳浮云摇头道:“没什么,在下只是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苏会首当时的反应似乎比预料中了一些。” 苏梦寒冷声一声道:“原来浮云公子是嫌弃苏某下手不够利落。”饶有兴致的扫了一眼柳浮云垂在身侧的右手道:“确实是不太利落,苏某原本是想要将浮云公子的人头送给贵妃娘娘瞧瞧呢。这也没什么,虽然浮云公子的人头没有送上,但是柳三公子的人头不知道贵妃娘娘看过没有?” 柳浮云似乎并不意外,“三嫂的事情,果然是你在幕后指使的。” 苏梦寒淡笑不语,柳浮云沉声道:“三嫂并未得罪过苏会首。” 苏梦寒冷笑道:“柳十三,你以为…朔阳郡主是被我逼迫的么?” 柳浮云沉默不语,苏梦寒叹息道:“浮云公子好像搞错了,当初翠华楼的事情,是朔阳郡主提议的。苏某所做的,不过是帮她引开身边的人,让她能够顺利实行计划而已。你知道朔阳郡主跟我什么吗?” “她,被迫下嫁柳家是她永世都无法洗刷的耻辱,只有用鲜血,你们柳家的或者她自己的。她本想找个机会毒死你们柳家这些人,能杀几个算几个,但是想到后来,她觉得去谋杀你们是脏了她的手。她要用自己的命,诅咒你们柳家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浮云公子,你们柳家人到底做了什么?将堂堂郡主逼到如此地步。朔阳郡主满心痛苦煎熬的时候,你在哪儿呢?”苏梦寒声音悠远而平静地道。 柳三到底做了什么,柳浮云当然不会完全不知道,都在一个宅子里住着风言风语总是会传到耳朵里的。但是柳三是他的兄长,做弟弟的绝对没有资格管兄长院子里的事情的。即使是偶尔劝三哥几句,也只会被当场别有用心或者多管闲事。朔阳郡主自杀的时候他就在当场,直到现在也还清楚的记得朔阳郡主临死前怨毒的眼神。每当记起那个眼神,柳浮云即便是不愿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认,柳家确实是作恶多端。 见他不话,苏梦寒偏着头打量着他道:“浮云公子,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柳浮云道:“柳家和商家的恩怨,苏会首若是不想现在解决,那么不妨先行搁置。总有一,会有结果的。” 苏梦寒看了他半晌,终于点头道:“柳浮云,你果然是柳家最有意思的人了,真是可惜了。既然如此,请坐。” 所谓请坐,也只是池塘边空着的石头罢了。 柳浮云倒也不在意,只是道:“苏会首和穆公子不会突然动手,那么…苏会首是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苏梦寒含笑摇头,道:“这次浮云公子好像猜错了,我与穆翎联手,不过是打算趁火打劫捞一笔而已。穆翎打算离开京城,而我恰好对京城很感兴趣。他需要钱东山再起,我也需要钱跟他置换一些京城的产业。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们想要对付谁的话,不如去问陆少雍吧。” “陆大人?”柳浮云蹙眉。 苏梦寒道:“不错,陆少雍的夫人刚刚在宫里险些被人毒死,他很生气却无法找到确切的凶手。只好大面积的连坐了,那些被无辜波及的,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柳浮云蹙眉,谢安澜在宫中险些被下毒的事情他也派人去查过,就更当年和这一次姑母一样,看似线索不,实则都是幌子。当年的线索指向了商妃,而这一次却是指向了皇后。 柳浮云怀疑过东方靖和高阳郡王,但是却又有些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有那么大的势力。高阳郡王暂且不,六年前,东方靖也不过才将近弱冠。当真能够筹划如此周密的让人追查不到丝毫线索的计划? 见他丝毫陷入了苦思,苏梦寒倒是不介意与他共享一些消息。道:“六年前的事情,浮云公子有空倒是可以查查东方靖。” “理王六年前才……” 苏梦寒冷笑道:“陆少雍到现在还未及弱冠。” 柳浮云摇头直接否定了东方靖又如陆离一般的智谋,苏梦寒道:“六年前理王确实是还年轻,但是…他身边的人难道跟他一眼年轻么?或许,正是因为年轻的人,才格外的容易被左右不是么?” 柳浮云沉默了半晌,对着苏梦寒拱手道:“多谢苏会首告知,此事在下会去查证的。” 苏梦寒淡然道:“既然没事了,浮云公子自便吧。以后浮云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最好还是去找陆少雍商量微妙,毕竟,你们的交情好像也不错。苏某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忍得住不下手的。” 柳浮云没有话,只是沉默的拱手告辞,转身往外走去。 ------题外话------ 么么哒~明早要去政务中心办点事,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还是先一下,尽量不耽误更新。如果晚了请亲们稍微等等哈~ 第九十八章 闷声发大财的人 柳浮云从苏府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遣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在京城的街道上漫步。他穿着一声暗青色的儒衫,神色肃然,倒是没那么起眼。一路上都没有人认出这位便是柳家的十三公子。 谢安澜也没想到会在京城的街头碰到柳浮云,虽然上雍皇城大不大,但是也绝对不。更何况内外城泾渭分明,对柳浮云这样不爱出门的人来就更是如此了,想要在外城碰到内城的熟人还真的不太容易。柳浮云显然也同样意外,最后目光落到了谢安澜怀中的娃娃身上。 谢安澜心中微紧,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多余的表情。 “浮云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谢安澜笑道。 柳浮云淡淡道:“方才去拜访苏会首,一丝烦闷出来走走。” 拜会苏梦寒怎么就烦闷了?想起苏梦寒和柳家的恩怨,谢安澜也不知道该同情谁了。看了看柳浮云的脸色,道:“我看浮云公子似乎受了些伤,还是回去好好休息的好。”既然柳浮云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她也就没有必要在故意隐藏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柳浮云倒是感觉到胸口刚刚被苏梦寒扫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多谢陆夫人提醒。” 寒暄了几句,似乎无话可了。谢安澜正思索着是不是借此开溜,就听柳浮云道:“陆夫人这是要回府么?在下送夫人一程。” 谢安澜犹豫,“浮云公子有伤在身,就不必勉强了。” “不勉强,正好在下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夫人。”柳浮云淡笑道。 请教?浮云公子能有什么事情请教她?不用想也知道是陆离搞出来的事情。谢安澜笑了笑,“那就走吧。”两人掉了个头,转身朝着陆家的方向而去。 一路漫步而行,柳浮云打量了一下谢安澜怀中的娃娃。西西今玩了差不多一整,早就已经累了,此时被谢安澜抱在怀里已经呼呼大睡了过去。柳浮云问道:“夫人可需要在下帮忙?”罢还指了指她怀中的西西,谢安澜摇头笑道:“还是算了,浮云公子…呃,旧伤未愈有添新伤,这孩子虽然不重却也还是有些分量的。路也不远,今闹了一别惊醒她了。” 柳浮云也不在意,若是一个寻常的闺中女眷要抱着一个沉睡的六岁孩子走这么长的路或许有些困难。但是她知道谢安澜是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两人一边朝陆府走去,谢安澜问道:“浮云公子方才有事情要问我?不知所为何事?” 柳浮云也不绕弯子,道:“是流云会和穆家之事,今日在下前去拜访苏会首,苏会首却言道让在下找陆大人。是以,这几日的事情显然是与陆大人有关了。” “……”一个二个的都是甩锅能手啊。 谢安澜想了想,还是据实以高,“这次的事情,夫君确实是很生气。所以才…并没有想要针对柳家的意思,若是误伤了柳家,还请柳大人见谅。柳家若是有什么损失,事后咱们都好商量。”柳浮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陆夫人好福气。”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夫君年少气盛,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浮云公子多担待。” 柳浮云默然不语,两人一路走到了陆府外面柳浮云才停住了脚步,道:“夫人到了,在下告辞。”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不进去喝杯茶么?” 柳浮云摇摇头道:“有伤在身,还是下次再来叨扰夫人吧。” “如此,公子慢走。”谢安澜道,柳浮云点点头转身离去。 谢安澜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柳浮云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的家伙,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转身走进了府里。 回到府中,安顿好了西西刚进书房谢安澜就是一怔,苏梦寒正坐在书房里的一张椅子里,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苏梦寒坐在这里,府中上下却没有一个人并告她,显然此人并不是按照正常的礼仪和渠道进入府中的。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苏梦寒抬起头来对她挑眉一笑道:“回来了啊,陆少雍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苏公子神通广大,怎么没猜到他没跟我一起回来?” 苏梦寒不解,“心情不好啊。” 谢安澜道:“没有苏公子悠闲。” 苏梦寒啧了一声道:“我可不闲。” 谢安澜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点头道:“怎么会不闲?苏会首不是将事情都推给了陆离了么?” 苏梦寒惊讶,“夫人这消息来的也太快了一些…你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柳浮云?” 谢安澜耸耸肩,给了他一个“我在听你解释”的表情。 苏梦寒无奈,摊手道:“我也是为了陆兄好啊,柳浮云有意参一脚,这个计划本就是陆兄提议的,正巧我又看他不顺眼,让他找陆兄不是正好么?”谢安澜蹙眉,“浮云公子想要插手此事?”她以为他是来问罪的。 苏梦寒冷笑一声道:“柳家接二连三的遭人算计,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这次真的让柳家将甄家给整垮了,一时看是柳家赢了,但是从长远看,柳家只怕会有大麻烦。柳浮云当然不肯给柳家留着这么一个大患了。其实…他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差别呢?留着甄家,甄家同样已经跟柳家势成水火了。” 谢安澜点头,被猪队友包围的人生就是如此的无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谢安澜叹息道。 “蠢。”苏梦寒毫不留情地道。 谢安澜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仇敌之间果然是没有好话的。 苏梦寒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柳浮云掺和进来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咱们招惹的人还是不少的。有了柳家当挡箭牌,陛下那里也就不好多追究了不是么。” 谢安澜蹙眉,道:“苏会首,你觉得…陛下真的会为了柳贵妃毫无限制的纵容柳家?” 苏梦寒道:“并不是毫无底线,至少不能危及他的皇位。” 谢安澜道:“如今朝堂上暗流汹涌,皇帝陛下不理朝政,任人唯亲,难道不算是危害江山皇位?” 苏梦寒有些慵懒地靠在椅子里,笑看着谢安澜抬手摇了摇道:“不,陆夫人…有一个事情你搞错了。对陛下来,江山,和皇位并不是一回事。” 谢安澜不解,“不是一回事儿?” 苏梦寒道:“当然不是一回事。如今东陵勉强算得上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了。但是得不好听一点,就算东陵战乱四起,灾祸连年,皇帝陛下依然是皇帝陛下,只要叛军没有打到子脚下,哪怕东陵只剩下半壁江山呢,陛下依然还是陛下,每吃的用的半点也不会少,哪怕全下的百姓都要饿死了了,也饿不着冻不着他。所以,比起那些所谓的敌国外患,贪官污吏,咱们的皇帝陛下更恨的是能直接威胁到他的皇位的人。就算他再宠爱柳家又怎么样?柳家那个名声,难不成他们还能篡位不成?比起柳家和那些所谓的佞臣,东方靖,睿王这样的人才是陛下的敌人。” 谢安澜思索了良久,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常人看历史总是很难理解那些昏聩的君主的所作所为,总觉得他们的那些决定简直匪夷所思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或许只是大家的想法不一样而已。一个只想要享受,完全不想付出的君王,自然不必在意那些什么贪官污吏奸臣佞臣的事情。他们唯一愿意付出心力的大概也就是维护自己的地位了。 昭平帝下旨令百里家和孔家送贵女入宫的事情现在不能对苏梦寒提,谢安澜想了想才问道:“苏会首觉得,皇帝陛下对柳贵妃如何?” “宠冠六宫。”苏梦寒毫不迟疑地道。 谢安澜道:“但是他在刺客来袭的时候,轻而易举就放弃了柳贵妃。如果但是陛下并没有将绝大多数侍卫都撤到凤仪宫,而是留在凤台宫抵抗的话,柳贵妃的孩子或许能够活下来。”白了,柳贵妃的孩子夭折并不完全是因为产的关系。而是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人帮助,柳贵妃身体虚弱根本没有力气独自一人完成生产。最后勉力将孩子生下来了根本无人照料才导致孩子夭折的。只是,昭平帝显然是不会承认这一点。 苏梦寒望着谢安澜好一会儿,终于笑道:“原来陆夫人想要问的是这个?昭平帝对柳贵妃到底有没有真心?” 谢安澜点头。 苏梦寒笑道:“夫人,你要记得一件事,无论是昏君还是明君,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永远不会将一个女人排在第一位的。他们心里可能会有雄图霸业,皇位江山,子嗣后代,但是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昭平帝当然是真心喜爱柳贵妃的,否则又怎么会二十年如一日的专宠。但是,如果发生什么危及到他的皇位和性命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的将柳贵妃给推出去。起来…袁老将军和怀德郡王就这么死了真是有些可惜啊。那袁老将军如果拿柳贵妃做威胁,你信不信昭平帝能够直接将柳贵妃从城楼上丢下来?” 也就是,苏梦寒根本不相信昭平帝真的对柳贵妃有感情了。 “这么,陛下最在意的不是东陵国运或者万里河山,也不在乎青史留名,雄图霸业,唯一在乎的就是他自己的权利和享乐?” 苏梦寒懒懒道:“都皇帝陛下对柳贵妃宠爱非常,宁愿自己用的差一点也要将她的宫殿修的金碧辉煌。但是,那金碧辉煌的凤台宫只有柳贵妃自己在住么?是柳贵妃要求他修的凤台宫么?他确实不求青史留名,但是对现世的名声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起来,咱们这位陛下若是稍微有点野心,不准还真的是当明君的料。你瞧当年,一场叛乱几乎将所有的皇室宗亲和前朝重臣一网打尽。再看看这些年,是骂柳家狐媚奸佞,迷惑陛下的人多,还是骂皇帝陛下昏聩的人多?皇帝陛下虽然后宫朝堂一团乱,却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这就是他的本事。” 谢安澜道:“他还没有子嗣。” 苏梦寒不以为然,“他又不是不能生,先帝时候倒是皇子不少,诸皇子夺嫡倒是比现如今要精彩激烈的多。现在他不过四十出头,是身体不太好,但是也没什么大病。想要皇子还不简单?难道你以为他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现在生个皇子,再过二十年他已经是花甲之年,皇子也才刚刚弱冠啊。”成功的避免了子强父弱的情况,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都无法威胁自己的帝位,多好。 虽然觉得苏梦寒这些话难免有抹黑昭平帝的嫌疑,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未必不是道理。只看昭平帝平日的做派和对柳贵妃毫无顾忌的纵容就知道,这位绝对是一个“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的主儿。 “先帝当年…怎么会选这么一位继位?”谢安澜忍不住抚额道。 苏梦寒耸耸肩,“谁知道?他心计最深吧。”心计不深怎么能一下子算计掉大半个宗室和朝廷重臣? 谢安澜摇摇头,懒得再这个话题,转了个话题问道:“苏会首专程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梦寒道:“原本是来找陆少雍,既然他不在,直接跟你也可以。”着直接取出一本册子扔了过去,道:“陆离圈出来的这些商户,我和穆翎已经暗中一一排查过了。其中,跟东方靖有关的五家,三十六处产业。与高阳郡王有关的有两家,十七处产业。其中有三家人捏得非常紧,完全无法按照正常的办法买下来。如果想要弄垮他们大的话,大概还需要十左右。我让人深入调查的时候发现,其中有几处产业实际上并不在这些人手中,平时的收入也没有如理王府的账册。你猜,去了哪儿?”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片刻,坚定地道:“沈家。” 苏梦寒赞赏地点头道:“陆夫人,我们之前倒是看走眼了。沈家…不,应该是京城第一美人沈含双,可比你我相信的富有得多。” “哦?”谢安澜挑眉。 苏梦寒道:“这几家产业中,有两家银楼,一家钱庄,一间青楼还有一间绸缎庄和饰品店,专门经营宫中嫔妃们用的布料首饰,有皇商的资格。每一家,都是日进斗金的赚钱生意啊。”苏梦寒笑容可掬地打量着谢安澜,悠悠道:“陆夫人,你输了。论赚钱你好像还比不过沈姐哦。”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过要跟沈姐比了?”一边低头看手中的册子,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沈含双赚了这么多钱,既然没有去理王那里,沈家看起来也不算豪富,那苏会首,这些钱去了哪儿?” “……”苏梦寒沉默。 谢安澜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他,见他脸色不太好,诧异地道:“不会是苏会首也没有查出来吧?” 苏梦寒道:“确实是没有查出来。这些钱好像一直都是只进不出。可能沈姐在替自己存嫁妆吧?” 谢安澜摇头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这几个铺子一年最少也能赚个三十万两吧?全部都是现银,哪怕是换成金子也有将近两千斤,这么多她要往哪里藏能放心么?而且,沈含双经营这些店铺应该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吧?” 苏梦寒点头道:“我们能查到的应该是四年前了,实际上可能更久。” “才啊,十三四岁的姑娘暗中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产业,而且似乎还不是通过沈家的?能查查这些产业是怎么到她手上大的么?” 苏梦寒道:“这个要陆少雍来办啊。” 谢安澜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如果这些产业变换过主人,承府衙门自然会有记录的。顺着这个,自然能查到这些产业的前一任主人是谁了。 谢安澜道:“所以,你们最后锁定的人还是在沈含双身上?” 苏梦寒道:“或者是她身后的人和势力。” “苏会首心中可有什么想法?”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道:“是有一些,只是还不确定。” 苏梦寒不想,谢安澜也不勉强耸耸肩随他去了。 晚上陆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整个陆家已经一片宁静幽暗,陆离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书房里,谢安澜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肘下面的桌面上还压着厚厚的一叠纸笺和苏梦寒留下的册子。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还有一些陆离看不太明白的符号图案之类的。若不是早已经确定过眼前的女子的来历,只看这些东西陆离都要怪异她是不是周边哪个国家派来的细作了。 “回来了?”谢安澜没有睁开眼睛,依然趴在桌上轻声问道。 陆离上前,将她拉起来靠近自己怀里,道:“困了怎么不去休息?” 谢安澜慵懒地睁开眼睛,的打了个呵欠道:“哦,看点东西顺便等等你。” 陆离拿起桌上的纸笺细看,谢安澜却已经窝进了他怀里吸了吸鼻子。 “这是做什么?”陆离低头看着自己被拉开的衣襟,谢安澜笑眯眯地道:“看看有没有脂粉香味,你有没有在外面拈花惹草啊。”对上陆离不悦的眼神,谢安澜眨眨眼睛,“对哦,陆四爷这么聪明,就算在外面拈花惹草,肯定也会梳洗过了才回来啊。” “胡闹。”陆离低声道。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你们一大群人快活的出门喝酒听曲儿,我却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家里多无聊啊。知不知道这种日子对夜猫族简直是惨无人道的折磨?起来,好些日子没有去欣赏一下仙姑娘的舞了,你们今请的是杜仙还是杨柳青?” “都有。”陆离道。 谢安澜表示羡慕嫉妒恨,“下次我也要去。” “别闹。”她跟去了那些人到底是听曲赏舞还是看她啊。 再一次被拒绝的青狐大神十分不爽,刚睡醒的凤眼带着水汪汪的湿意狠狠地瞪眼前的男人。可惜眼神少了几分往日的锐气,看在陆离眼中反倒是像一只撒娇的猫儿。陆离只觉的衣襟被拉开的脖子上湿湿的,仿佛被猫儿的舌头舔过的感觉,身体不由得一僵。 “青悦…” “嗯?”谢安澜懒洋洋地答道,一边拿某人的脖子继续磨牙。 淡淡的昏黄烛光下,温雅俊美的青年貌美如画啊。比起美女,当然还是如此登峰造极的男色更吸引她的目光了。看着这张俊脸的份上,她决定暂时原谅他了。 靠在他怀中,再次打了个呵欠,谢安澜彻底睁开眼睛已经完全清醒了,“对了,下午的时候苏梦寒过来了,是……”后面的话直接被人堵住了,刚刚饮过酒,陆离的薄唇有些滚烫。谢安澜抬眼看淡他修长而浓密的睫毛还有俊挺的鼻梁。两人气息纠缠着,书房里突然变得有些燥热起来。 谢安澜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陆离,你长得真好看啊。” 陆离眼眸深邃,眸低闪过一丝锐利而炙热的光芒。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美丽的容颜,从脸慢慢滑落到刚刚被滋润还带着水泽的朱唇上,“夫人才是下无双的绝色。” 谢安澜轻笑一声,“夫君你也不遑多让啊。” 陆离缓缓向后倒去,连带着拉的谢安澜也跟着倒了下去,“所以我们才是生的一对啊。” 两个身影双双跌倒进身下的宽大的坐榻中,谢安澜感觉一只手压在她的脑后。唇舌纠缠,清醇的气息让她有些头晕脑胀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兴奋,“唔…陆离,我还有话要。” “夫人有什么话,还是明再吧。” “可是……” “没有可是。”她被人一把抱起,转过屏风走进了书房里里间。微微喘息着靠在他的胸口,颈间还有他灼热的呼吸。 好吧,明再,反正也不是很着急。谢安澜不怎么负责任的想着。 第九十九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清晨,谢安澜一抬手就触碰到身边温热的人。不由得抬头看了去,陆离依然还在沉睡。陆离一向起得很早,即便是不用上朝不用去衙门每起床的时间都差不多,算得上是十分自律的人。这一点跟谢安澜崇尚睡到自然醒是完全不一样的。习惯了之后,虽然知道陆离每是什么时候起身的,谢安澜也懒得去管他了。 沉睡中的陆离面色沉静,带着几分和煦宁静的感觉。与他睁开眼时即便是刻意收敛也依然会带给人一些压迫感截然不同。仿佛当真是一个温雅无害的美男子。谢安澜轻笑一声,抬手轻触他如墨画一般的眉,陆离微微蹙眉,却没有睁开眼睛。 谢安澜觉得有趣,某人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再加上敞开的衣襟下露出大片带着暧昧痕迹的胸膛,很像是惨遭蹂躏的模样啊。如果是在前世,她大概很想要自拍群发像狐狸窝的女人们宣告她刚刚蹂躏了一个美味鲜肉了。可惜…现在只能自己暗地里偷乐了。 不知何时,陆离已经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眼前趴在自己胸口乐不可支的女人。 谢安澜看到他平静的眼眸,立刻忍住了笑意,“你醒了呀,该起床了。”着就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抓着往后一拉,再一次跌进了他的怀中。陆离侧首将她搂了个满怀,“夫人在笑什么?” 谢安澜眼珠子转了转,道:“啊,心情好么。” “为什么心情好?”陆离问道。 谢安澜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心口,“因为你难得陪我睡到自然醒啊。”脑子里却是转的飞快,总不能我在脑子里yy怎么向别人炫耀我蹂躏了美男子吧。正想的出神,谢安澜突然闷哼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子。这个混蛋居然敢掐她?!其实也不痛,但是这种麻麻酥酥的感觉直投脊背,比掐痛了她更糟糕。 “谁才像是被蹂躏的那个?嗯?”陆离靠近了她,声音低声的有些勾人。 谢安澜觉得头皮发麻,心中狂暴。她一个阅尽下黄书,各种片片如浮云早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的人,居然会输给一个没什么经验的老古董?!难不成陆四骗她了?! “我没出来!”虽然脑海里各种狂暴念头翻腾不止,但是谢安澜嘴里却习惯的炮火车的回了一句。她真的没出来,她青狐大神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陆离低笑一声,低头在她嫣红的朱唇上轻轻咬了一下,道:“哦,我知道,我看出来了。”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某人笑得怪异,而且面部表情未免太多了一些。只要想一想某人平常的那些怪异言论和想法,就能推测出她在想什么鬼东西。 妖孽! “那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起身了?”谢安澜眨眨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无辜的表情。她对早上来一发不是很有兴趣,啪啪这种事情虽然很让人愉快,但是过犹不及。每大鱼大肉的吃,谁都受不了。虽然陆离很忙,他们也并没有夜夜春宵。但是那也不代表她想要一把一个星期的肉一起吃掉。 “不急。”陆离道,“为夫被夫人蹂躏的有些累了。” “……”好不要脸!陆四,你就算真的累了能不能不要压着我啊? 显然,不能。 陆离修长慢慢划过她身上如雪的肌肤,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锁骨上,轻柔缓慢的移动着位置。这种缓慢而轻柔到极致的感觉尤其让人觉得有些受不了。谢安澜终于忍不住奋起反抗,一翻身两人位置倒转,谢安澜居高临下,“混蛋,你玩够了没有?” 陆离十分坦然的仰望她,如云的乌黑发丝随意的披散着,身上丝绸的睡衣露出了大片柔嫩的肌肤,只是此时那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谢安澜爱玩好享乐,闲下来了自然不肯如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一般穿着样式朴素的里衣入睡。自己设计出来的红色丝绸绣花随意,完美的勾勒出她窈窕的身线,这最后当然都便宜了陆四少。 “夫人,这是又要蹂躏为夫么?”陆离悠悠问道。 “……”谢安澜咬牙切齿半晌,“本大神就是要蹂躏你了?怎么样?” 陆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既然是夫人所愿,为夫自然要全力配合了。” “……” 清早,芸萝带着丫头送水来,却发现房间的门依然紧闭着。偏着头想了想,四少爷这两好像不用去办差。便挥挥手带着丫头退下了。四少爷和少夫人越来越恩爱了,不定能个过不了多久就能够抱上少爷和姐了吧? 书房里,谢安澜懒洋洋的趴在坐榻上闭目养神。陆离低头看了一眼她搂着靠枕一副没有骨头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伸手拉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着,另一只手依然还握着一本册子仔细看着。谢安澜抱着枕头趴在一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坐的笔直的某人暗暗磨牙。陆四少是读书人,素来讲究个君子端方,举止有度。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是基本上看不到陆四少跟谢安澜一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对此,谢安澜只能嗤之以鼻:明明就是大尾巴狼,装得是哪门子大的正人君子? 不着痕迹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略有些酸痛的腰,这个混蛋该不会真的嗑药了吧?分明是个弱鸡,在那种时候倒是生龙活虎了。一大早就嗑药,也算是够拼了啊。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揉捏的地方,“又在乱想什么?” 谢安澜翻着白眼,终究是没有挥开他替自己揉捏的手,有人伺候她为什么还要辛苦自己啊? “陆离,你丫该不会是会读心术吧?”谢安澜问道。 陆离淡淡道:“是你脸上表情太多了。”见多了标榜贤淑端庄的女子,像她这么表情丰富的女子还真的从未见过。 腰间淡淡的暖意和舒适让她舒服的轻哼一声,闭上了眼睛继续蜷缩在坐榻上半合着眼眸眼神,看上去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 “苏梦寒昨柳浮云想要插手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谢安澜半闭着眼睛,慵懒地问道。 陆离扫了一眼手中的册子和桌上写满了自己的纸笺道:“无所谓。” “无所谓?”谢安澜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他。 陆离点点头,“无论柳浮云是否参与,事情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参与其中,只会更方便一些。”谢安澜道:“苏梦寒好像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不是仇人么?昨儿好像还打了一架。”陆离道:“夫人并非不知是的闺中女眷,应当明白这世上恩怨情仇并非真的那么泾渭分明的。仇人未必就不能合作。” 谢安澜点点头,“道理我都懂,不过若是有人弄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肯定二话不先弄死他全家再。” 陆离淡淡一笑,道:“我不会死的。” 谢安澜翻着白眼,“做人不要太自恋好么?陆四少?” 陆离挑眉,“那夫人可否告诉为夫,这世上对夫人来最重要的人是谁?” 谢安澜长大了眼睛卡壳了,这个还真不好。谢秀才?谢秀才是原主的亲爹,她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必须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而且这些日子跟谢秀才相处也还算愉快,从未体会过父母亲情的青狐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西西?西西是他救回来的孩子,他乖巧懂事身世可怜,她自然是喜欢疼爱他的,既然收养了,让他安全快乐的长大就是她该做的事情。但是若她真的觉得他们比陆四重要,却也未必。也许在很多时候她会照顾他们比对陆四更多,但是那是因为她知道陆四其实并不是弱者,不需要她时时刻刻在身边照顾保护。 陆离是她在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知道她身份来历的人,还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的丈夫…… 陆离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染上的迷离,唇边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放下书卷的手轻轻描摹她美丽的容颜。 这个世上只有我们才是属于彼此的,我最重要的人是你,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又怎能不是我呢? “咳咳。”苏梦寒站在门外轻咳了两声,看到陆离抬头看向他们方才道:“两位,大清早的就这般让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如何自处?” 跟在苏梦寒身后进来的却是穆翎,陆离不悦地皱眉,这些人现在进门都不会让人通报了么? “一大把年纪还孤家寡人,好意思么?”陆离嫌弃地道,在普遍十八岁以前完成终身大事的东陵,如苏梦寒穆翎这种没人要的老男人,都是该被淘汰的次品!谢安澜坐起身来,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么这么早过来了?” 穆翎耸耸肩,自行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要听哪一个?” 谢安澜叹气,“还是好消息吧,一大早就听坏消息实在是有点晦气。” 穆翎笑道:“好消息是,沈含双身后的人有点线索了。” “这么快?”谢安澜惊讶,原本还打算让陆离去承府的卷宗里面查查有没有什么线索呢。 穆翎有些无奈地道:“坏消息是,去查探的人,都折进去了。” 书房里立时安静了下来,谢安澜皱眉道:“全部折了?这么会这样?”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显然是我们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昨晚苏远带着人去探查消息,一个都没有回来。” “苏远?”谢安澜皱眉,苏梦寒点点头道:“苏远身手不弱,这些年遇到的艰险也不少。原本以为,就算无功而返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没想到……”谢安澜问道:“你让苏远去了什么地方?” 苏梦寒道:“云香阁。” 谢安澜挑眉,“就是沈含双的哪家青楼?”其实这些产业包括这家青楼并不在沈含双名下。但是许多事情不知道的时候看似毫无破绽,一旦抓住了一丝线索查下去,自然能够查到蛛丝马迹。这世上只要发生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完全消息,只是能不能找到全看运气而已。 苏梦寒点头道:“风尘之地素来是安插细作收集消息的好地方。” 谢安澜抚额,“也就是,其实咱们根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倒是将自己人给赔进去了?” 穆翎悠悠道:“至少确定了云香阁真的有问题,寻常的风尘之地,谁家的护院会让苏会首的人都栽进去?” 谢安澜看向苏梦寒问道:“苏会首要派人去找苏远么?” 苏梦寒点头道:“已经在准备了,苏远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在外面生死不知。” “我也去。”谢安澜道。 “不行。”陆离沉声反对。谢安澜侧首看向她,陆离同样也看着她,再一次沉声道:“不行。” 谢安澜问道:“为什么不行?” 陆离道:“太危险了。” 谢安澜道:“我心里有数。” 苏梦寒道:“陆夫人,陆兄得没错,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呵呵。”谢安澜翻了个白眼给他。在场的三人立刻同时想起了某人逛青楼撩花魁的壮举,一时无语。看着陆离明显不悦地表情,谢安澜挑眉道:“好吧,如果不去云香阁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带人去捅沈含双两刀?” 苏梦寒和穆翎齐齐看向她,谢安澜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啊,云香阁不是沈含双的么,先放倒了她,到时候就算你们在云香阁搞出了什么事情,也少一个添乱啊。” 苏梦寒道:“陆夫人,我觉得…如果云香阁都是龙潭虎穴的话,沈含双身边不会真的没有人保护。” 谢安澜蹙眉,思索了良久方才道:“之前见过沈含双几次,她身边带着的有大半我确定都是普通人,剩下几个不能确定的,应当也不至于多厉害吧?好像也没发现暗地里有多少人保护沈含双。”穆翎道:“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之前她在外人面前之后一个寻常的管家姐。但是如今京城里暗流汹涌,咱们还如此针锋相对,你确定她身边不会多了什么人?” 谢安澜挑眉,转向陆离伸出两个手指头道:“去云香阁还是去收拾沈含双,陆大人,你选一个吧?” 陆离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抬手将她一根手指头捏了回去,“云香阁。” 穆翎和苏梦寒见状对视了一眼,心中幸灾乐祸不已。陆少雍在外面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结果到头来却连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啊。 既然决定要去云香阁找人,自然就不能耽搁。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是准备工作还是不少的。 穆翎很快让人送来了云香阁的图纸,身为地头蛇,许多事情穆翎做起来比他们都要轻松许多的。穆翎拿到的就是当初云香阁建立的图纸,绘制的十分详尽,也不知道穆翎是从哪儿弄来的。 对上三人疑惑的眼神,穆翎淡定地道:“穆家同样也有经营青楼,跟云香阁自然也是对手。对手自然是了解的越多越好。 几张图纸铺展在桌面上,云香阁面积不,不仅有临街的三层楼。后面还有两个两进的院子一个花园以及一座楼。 苏梦寒道:”从苏远他们进去,我就让人盯着这个地方了。别是活人,就算是从里面运出去的东西也全部盯着检查过。所以他们现在无论生死肯定都还在云香阁里,只是,如果他们被关起来了,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穆翎道:”会不会是地牢之类的地方?这图纸是最初建造云香阁的,若是后来他们又暗地里挖掘了什么地牢密室,这上面可不会有。“ 谢安澜道:”就算是地牢密室,总要有个入口吧。云香阁人多口杂,入口绝对不会在明处。云香阁这么大,想要找起来只怕也不容易。“ 苏梦寒盯着另一张图,那是云香阁现在的布局图。上面清楚的写明了每一个地方的功用,以及都住了一些什么人。陆离坐在他对面,也同样看着这张图,片刻后修长的点向了图纸的某处道:”这里还有这里。“ 三人齐齐看过来,发现陆离指的是云香阁院中的那座楼,以及右边的院子最里面的一进,哪里是院中老鸨和几个管事住的地方。 穆翎道:”院子里我能理解,但是这个楼你是怎么想的?这楼是云香阁花魁住的地方,只有花魁和她的客人以及老鸨能随意进出。这种地方安静是安静,但是如果经常有奇奇怪怪的人进出,很容易引人怀疑啊。“ 陆离道:”未必,云香阁所有的建筑都是最初建好了,除了这座楼。穆兄能够拿到如此详细的图纸,当初建造这云香阁的工匠应当和穆家有些关系?如果这些人想要对云香阁动手脚,那么后来修建楼的时候是最方便的。而且,这座楼高三层,但是据我所知宾客最多只能上到二楼。三层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你觉得他们会将人关在三楼?“谢安澜托着下巴问道,”可能性不大啊,这楼即便是三层也并不高,如果上面有什么事动静太大了还是会被人发现的。“ 陆离摇头道:”我只是,三楼上可能有什么秘密。“ ”我们现在更想要找到苏远哥。“谢安澜道。 陆离点头道:”那就这个院子吧。左边那个院子前面是池塘,背后靠河,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在哪里挖地牢。“ 穆翎挑眉,习惯性的唱反调,”云香阁赚那么多钱,难不成还做不了一点防水防潮的东西?“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右边能用为什么一定要挖左边,难不成穆大公子觉得区区一个青楼的地牢,能跟国库和粮仓一个标准?“ 穆翎无语。 谢安澜不着痕迹地打断他们,”好吧,咱们到时候就重点关注右边这个院子好了。嗯,云香阁的守卫呢?“ 苏梦寒道:”明面上云香阁的护卫大约有二十多人左右,暗地里…我估计应该是这个数的数倍。而且,能够悄无声息的拿下苏远,如果不是云香阁里有武功不逊色于我的高手,就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陷阱。“ 谢安澜点点头,”这个也是不得不防。“侧首去看一边不怎么话的陆离,”你有什么要的么?“ 陆离道:”晚点的时候派个人去云香阁逛一圈。“ 苏梦寒一阵,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你是打算?承府的人只怕是不够,你只怕调动不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吧?“ 陆离道:”柳浮云不是要插一手么?让他想办法就是了。“ 柳浮云,柳家十三公子,自然有办法调动五城兵马司。苏梦寒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陆离道。 穆翎不解,”你去干什么?拖我们后腿么?“ 陆离淡然道:”一个云香阁而已,值得这般如临大敌么?我请人听曲。“ ”……“听官员不得踏足风尘之地。 见陆离表情不太好,显然是不太高兴,穆翎和苏梦寒也不去触他眉头,完了事情就各自去准备去了。也对,哪个男人听自己的夫人要去逛青楼都高兴不起来。 见两人离开,谢安澜才看向陆离,”还在生气?“ 陆离轻叹了口气,抬手拂开她脸颊边的一缕发丝道:”心一些,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就先撤出来,我再想办法。“ 谢安澜笑倒在他怀中,”方才是谁,一个云香阁而已,值得这般如临大敌?“ 陆离轻哼一声道:”你们不是要招人么?“ 谢安澜抬眼,”那我们要是不找苏远哥,你打算怎么办?“ 陆离冷声道:”直接推平了便是,总能找到需要的东西。“ 谢安澜叹气,”陆大人啊,这是在京城,子脚下,权贵林立。你敢保证就没有哪个权贵跟沈含双以及云香阁有关系? 陆离道:“只要想做,理由总是能找得到的。” “……”好吧,你强,你厉害。谢安澜只得拜服,伸手搂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 “最好如此。”陆离沉声道。 第一百章 苏兄想要一起么? 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是京城的那两条花街最热闹的时候。不仅是外城的豪商才子,草民百姓,就是常年住在内城的达官权贵,纨绔子弟们也都免不了要出来凑上这个热闹。可以,这里是整个上雍皇城唯一的夜生活所在了。 今晚的云香阁外面来了几个格外不同的客人。并不是他们的身份如何尊贵或者穿着打扮如何的富贵,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什么样尊贵的身份和万贯家财的豪商都是见过的,更不乏有人为了自己喜欢的美人儿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之所以他们特别,是因为他们特别的…好看。 为首在一个男子穿着一身暗青色衣衫,长相文秀清俊,仿佛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斯文。但是他神色确实一贯的端凝肃然,很容易让人忽略他过于秀气的相貌而被他的气势所慑。如果这位公子容貌只能称得上清俊斯文的话,跟在他身边的另外两位就令见识过京城无数男男女女,富家公子纨绔子弟风流才子的老鸨也忍不住感到惊艳了。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清俊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眉目间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但是那双眼睛确实流光溢彩光彩逼人。若是再有个五六年时间,这少年过了弱冠之年,只怕又是上雍皇城里的一个祸害。只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和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老鸨就觉得自己早已经百花丛中过的一颗老心跳快了两分。 最后的白衣男子确实长身玉立眉目俊美绝伦,一双眼眸犹如寒星,即便是唇角带笑也平添了几分清冷。白衣男子似乎身体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消瘦,更给人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老鸨飞快的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满脸含笑的迎了上去,“妇人给三位公子见礼了,三位公子看着有些眼生,是第一次来咱们云香阁吧?快请进。” 那最年少的少年折扇在手中转了个圈,轻轻抵上了老鸨涂满了脂粉下巴,笑嘻嘻道:“云香阁本公子确实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这云香阁的花魁,比起倚红阁的杨柳青和杜仙如何?”老鸨眼睛亮了亮,笑道:“公子竟然认得杨柳青和杜仙么?公子尽管放心,咱们云香阁的宛姑娘可比什么杨柳青眉毛得多。定然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少年并不因此觉得满意,怀疑的道:“这位宛姑娘,该不会现在也没空吧?” 老鸨似乎十分理解少年的怀疑,“公子放心便是,公子来的正巧宛姑娘今晚没有客人,正闲着呢。更何况,公子如此诚心,咱们宛姑娘怎么敢不给公子面子?咱们跟那个什么杨柳青可不是一样的。”话间,老鸨已经满脸笑容的收起了少年递过来的一个金元宝。殷勤的将三人往里面引。 跟着老鸨往云香阁里面走去,那白衣男子看看前面跟老鸨相谈甚欢的少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道:“无衣……” 少年回头对他一笑,“苏兄,既然出来玩就高高兴兴的玩,连看到花魁你都不高兴,还能不能好好玩了?” 老鸨自然听到了无衣二字,眼眸一闪顿时对少年的身份了然了。谢无衣,京城慕大公子的至交好友,听去了倚红阁一次就让倚红阁的红牌杜仙念念不忘,据还跟嘉州的言醉欢交情匪浅。最重要的是,这位公子不仅相貌出众,风流倜傥,而且出手大方对姑娘们还十分客气,杜仙如今可还是对他颇为怀念呢。 这一行三人自然就是谢安澜,苏梦寒以及柳家十三公子柳浮云了。可怜浮云公子素来不沾风尘之地,苏会首醉卧青楼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乍然来到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没有一个女人自在。两个算是仇敌的男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觉得郁卒。 三人一路直接被老鸨引进了楼上的位置最好的厢房坐下奉茶上酒,老鸨才又转身笑容满脸的亲自去请云香阁的花魁李宛。 苏梦寒有些无语的看着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和旁边的侍女调笑的谢安澜。谢安澜并不像一些色欲熏心的嫖客一般,拉过长得好看的丫头就动手动脚言语猥琐不堪入目。相反的她只是趴在椅子里笑嘻嘻的看着身边的丫头,言语之间也极为有礼,手脚更不会随便乱动一下。却不过片刻就撩拨的一众见惯了各色嫖客的丫头们脸红心跳羞怯不已。 “哦?宛姑娘真的这么漂亮…相信,怎么能不信呢,两位姐姐都长得如此美貌,宛姑娘自然更是国色香,芳华绝代了。” 苏梦寒再次跟柳浮云对视,心中暗暗遗憾陆离竟然不在这里。不然他实在是很想看看陆大人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 其实相比苏梦寒,柳浮云收到的刺激还要更大一些。毕竟苏会首曾经好歹和谢安澜有过同逛倚红阁的友谊。只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表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门外想起了轻巧的脚步声,一个相貌美丽的绿衣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乐器的美丽女子。绿衣女子走进厢房,看了四人一眼微微一福道:“宛见过三位公子。” 谢安澜好奇得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绝色美人儿同样不会少。这位宛姑娘虽然比起沈含双可能还要略逊一筹,但是这点差距绝对不是无法弥补的。若是公平的排榜的话,这位宛姑娘至少可以列入京城美人儿的前十名。但是上雍的美人榜绝不会将青楼女子和名门闺秀同列,所以她们能够出现的只是京城名妓排名上。来之前谢安澜倒是查过,整个京城的名妓中,这位宛姑娘排名四,在杜仙之上,杨柳青之下。谢安澜觉得,这肯定不是按照容貌来排的,因为这姑娘明显比杨柳青要漂亮一些。 苏梦寒微微点头,“宛姑娘不必多礼。” 李宛看到苏梦寒也是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如此俊美出尘,仿佛世外仙人的男子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浅笑道:“三位公子是第一次来云香阁,宛能够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不如宛为各位弹奏一曲,以为庆贺?”苏梦寒笑道:“我等洗耳恭听。” 李宛笑了笑,转身接过了身后的侍女递过来的琵琶走到一边坐下,手指在琴弦上划过,乐声从指尖流出仿佛有金玉之声。 谢安澜坐起身来,亲自给苏梦寒和柳浮云都到了一杯酒,笑道:“苏兄,柳兄,在这种地方还端着架子可是无趣,来弟敬两位一杯。”苏梦寒似笑非笑得看着她道:“无衣公子敬的酒,自然是要喝的。”柳浮云看了谢安澜一眼,沉默的端起了酒杯,谢安澜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道:“可惜穆兄如今还在孝期,却是不方便来这种地方的。” “……”是什么让你觉得穆翎就高兴陪你逛青楼了? 有美人奏曲,还有身姿妖娆的舞姬伴舞。身旁还有丫头殷勤意的侍候着,这情形着实是让人觉得艳福无边,惬意舒适。 正在三人饮酒谈笑的时候,云香阁的老鸨匆匆而来打断了李宛的琴声。 “怎么了这是?”苏梦寒放下酒杯道。 老鸨有些歉意地道:“回公子的话,实在是有些抱歉得很。外面来了几位客人,闹着要见宛。” 柳浮云微微蹙眉,不轻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怎么?云香阁的花魁行情这么好?”他本就神情端肃气势不凡,随随便便一句话也让人忍不住在心中掂量半,想想他是不是生气了。老鸨也有些为难地看向貌似最好话的谢安澜道:“三位公子恕罪,实在是外面那几位咱们得罪不起啊。”她怎么知道今晚会突然有这么多贵客上门啊,这些人往日就是求一位上门都有些困难,今却一股脑都来了。不知怎么的,老鸨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不安。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懒懒地道:“什么人啊这么了不得?” 老鸨道:“是…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和靖远侯府的侯爷,还带着几位朋友看起来也是身份非凡。”“我当时谁呢,原来是高胖啊。” 老鸨惊讶,“无衣公子莫非与高二公子还有交情?” 谢安澜道:“还行吧,既然大家都认识,就一并请过来吧。正好这地方也够大,不怕装不下这么几个人。” 老鸨也知道眼前这三个人的身份,除了谢无衣,另外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就算是谢无衣,那些事穆家大公子的好友,她们一个的青楼还是能不得罪就别得罪得好。只得应了谢安澜的话,转身去请高胖等人。 片刻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领头的果然是高家的胖子,听被踢进了军中以为应该有好些日子不用见了。倒是没想到这位公子就算是从军了也能到处浪,显然是军中的训练还不够严厉的缘故。 看到谢安澜,高胖立刻眼睛一亮蹭蹭得朝她奔了过来,“无衣公子,你果然在这儿。” 谢安澜抬手用折扇顶住了他继续想要靠近自己的庞大身体,咱俩关系有这么好么? 想要越过高胖看后面的人实在是有些困难,所以谢安澜用折扇拨了拨他,“劳驾让让。” “哦。”高胖听话的往旁边让了让。其实他跟谢无衣的交情一般,但是经过了之前叛乱的事情,高胖觉得谢无衣很有些本事,又自觉有了一些同袍之谊,才对谢无衣格外客气。 移开了跟前的一座大山,谢安澜才看清楚后面跟着进来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颜侯爷竟然跟高胖形影不离了,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还有跟在后面的几个人…百里胤,孔聿之,曹修文…曹修文的祖父掌握着御史台,有他在就不怕言官御史在皇帝面前告黑状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走在最后的人是…陆离?! 陆四少今晚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衣,白纱绣着银色云纹的外山更衬得整个人眉目如画,温文雅致,风流无边。他走在最后,但是房里的人第一眼看到他却忍不住将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陆离脸上神色平静,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只是目光在谢安澜身上停留得稍微久了一点。 原本还懒洋洋的仿佛没有骨头的谢安澜立刻坐正了身体,陆离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宛见过各位公子。”李宛上前见礼,神态大方却谦和的请众人如内落座。陆离十分自然的坐到了谢安澜的右手边,左手边是先一步抢到了位置的高胖。左边坐着一个庞然大物,右边坐着一个披着美少年皮的史前怪物,谢安澜觉得压力有点大。无趣地撇撇嘴,端起跟前的酒水要喝,却被陆离按住了。 “……” “少喝一点。”陆离轻声提醒道。 百里胤坐在他们对面,笑看着谢安澜道:“上次谢公子走得早,也没来得及道别。好些日子不见,别来无恙?” 谢安澜笑容可掬的拱手道:“无恙无恙,百里公子安好?” 百里胤笑道:“多谢公子挂念,胤一切都好。今日遇上却是缘分,在下定要敬公子一杯。”着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谢安澜跟着举杯道:“先干为敬。” “公子豪爽,请。” 两人喝了一杯,孔聿之有些好奇地问道:“长安兄竟然与无衣公子相识?” 百里胤无奈笑道:“之前不是跟你们过前些的事情么?无衣公子可是出了大力的。”孔聿之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是长安兄皆是了无衣公子这样的妙人竟然不曾为兄弟引荐,却是有些过分了啊。” “……”你大爷的妙人!谢安澜扯了扯嘴角道:“我两位,知道你们交情好,也不能冷落了宛姑娘啊。” 李宛确实跟之前谢安澜见过的花魁不太一样,所谓花魁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傲气。清高自诩如杨柳青或者张扬如杜仙,包括跟谢安澜交情不差的言醉欢都不是好相处的人。但是李宛的性情却似乎十分温顺,即便是此时被众人冷落在一边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悦的神色。此时听了谢安澜的话,方才盈盈笑道:“不想今日云香阁竟然高朋满座,各位公子能光临云香阁便是咱们的福气,何来冷落之。不如让宛再请几位姐妹来,与各位助兴?”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谢安澜随手抛给身边的丫头一张银票,道:“今晚的花销我包了,去请你们妈妈好好安排吧。”那丫头也是识得两个字的,一看银票上的数字立刻恭敬的捧着银票下去了。李宛也朝着众人告退,是要去从新梳妆再安排一番。 相仿里少了一个花魁,反倒是越加的热闹起来了。谢安澜靠在椅背里,将头偏向陆离低声道:“你怎么将高胖和颜锦庭给带来了?”百里胤和孔聿之也就罢了,这两位都是聪明人。就算陆离不明,他们也不会出什么状况。但是高胖是你就算给他掰开揉碎了,也不敢保证他就一定不出状况的人。何况,谢安澜很怀疑陆离到底对他了什么。 陆离道:“没带他来,正巧碰上了。” “你猜我信不信?” 陆离瞥了她一眼,淡然不语。 “陆大人,无衣公子,两位什么悄悄话呢?”旁边,苏梦寒端着酒杯挑眉笑道。谢安澜发誓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怀好意的光芒。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宛姑娘身姿窈窕,果然不愧是云香阁的花魁。怎么?苏兄想要一起么?” “咳咳”苏梦寒低头一连串的闷咳,也不知道是身体的原因还是呛着了。 “……”眼前这个真的是女人?难怪连穆家大公子都要看走眼了!就算他现在大叫一声谢无衣是个女人,在场的也没人会相信吧?目光同情的看向陆离,娶了这么个媳妇儿,也是够了。 陆离对上苏梦寒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谢安澜的话,“怎么?苏兄想要一起么?” “……” 看着苏梦寒终于有些木然的表情,谢安澜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险些栽倒在陆离身上。 看到一个俊美无俦的美男子吃瘪,显然是极大的愉悦了在场的一干青年才俊们,厢房里的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了。当然也不乏胆大包想要趁机调侃苏公子的人,例如高胖。都被苏梦寒不动声色的怼了回来。样,本公子对付不了那对混账夫妻,还对付不了你一个胖子不成? 趁火打击失败的胖子郁郁寡欢的趴在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狗头以示安慰,却被陆离伸手抓了回来。 “怎么了?” “脏,别乱摸。” 高胖几乎要怒发冲冠,破空大骂。但是对上陆离幽冷的眼神不知为何很没骨气的怂了。 “别惹陆少雍。”他哥,好吧,不惹就不惹。 很快,一群相貌清秀的侍女端着陈年美酒,时新瓜果还有各色精致点心鱼贯而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群彩衣翩翩的舞姬和乐师。李宛也换了一身五彩霓裳,显然是领舞的人。乐师丝竹声起,李宛带着舞姬们翩然起舞。乐曲婉转,舞姿妖娆,原本还闷闷不乐的高胖立刻睁大了眼睛将方才的忧郁抛到了脑后。方才还在低声谈笑的百里胤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专心欣赏歌舞。 外面的一个空厢房里,紧闭着门窗依然能听到外间传来的歌舞谈笑声。云香阁的老鸨在房间里直打转,身边的两个云香阁管事模样的男子见状有些不解,“云娘,这是怎么了?” 老鸨道:“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今晚有些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他们经营云香阁已经五六年了,期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意外的事情,也没见云娘如此焦躁。但是,今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老鸨指了指外面,道:“云华厅那里面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你们知道么?” “不是高二公子和颜侯爷么?”只有这两位京城有名的纨绔是他们比较熟悉的,剩下的确实有些脸生。 老鸨没好气地道:“还有柳家的浮云公子,流云会的苏会首,今年刚刚金榜题名的状元郎探花郎和华阳孔家的公子!” 闻言,管事也忍不住抽了口凉气,犹豫了一下道:“是不是…什么聚会?”虽然朝廷禁止官员逛青楼,但是这种事情完全禁止根本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这些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又是读书人总是喜欢做一些别具一格的事情的。前两状元郎不是还专程将倚红阁的杨柳青和杜仙请回家去了么?这事儿这两京城几大青楼都在议论纷纷,羡慕嫉妒呢。 老鸨点了点头道:“大概是这样,不过…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好像要出什么事一般。会不会跟昨晚的事情有关?” 管事不以为然,“这些贵公子,能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管事道:“不如咱们将此事禀告姐,看她如此定夺?这几穆家和流云会惹得姐很是不悦,既然这苏会首来了,咱们总要告诉姐一声。” 老鸨思索了片刻道:“按理这些事不该惊动姐,只是我实在是…立刻派人去禀告姐一声吧。还有你们,务必要注意一些,千万不能露出了什么痕迹让人察觉,那厢房里的那几位,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个管事连忙应道:“咱们什么时候出过纰漏,尽管放心便是。” 老鸨满意的点头道:“快去办吧,只要咱们好好的守着云香阁,姐将来自然不会亏待了咱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上面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的。” 听了这话,两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双打了个寒颤,轻手轻脚地出去办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那老鸨一人,眉毛微锁有些好笑得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怎么反倒是胆子越来越了。难不成真的是年纪越大越多疑了? ------题外话------ 亲们抱歉哈,昨晚这边狂风暴雨,停水停电鸟。换个有网的地方码字晚了一点。么么的 第一百零一章 夜探云香阁 厢房里依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云香阁既然能跻身京城八大青楼前列,培养出来的姑娘自然不会是那种只会依靠着美色狐媚的人,不仅仅是身为花魁的李宛,许多姑娘都有着各自拿手的技艺。而今的宾客们,除了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两个,也都是上雍城中风头正盛的青年才俊。于是一来二去倒也十分合拍,大家听曲赏舞,斗酒吟诗,俨然一副热闹喧腾的景象。 谢安澜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去,身后侍候的侍女连忙行前道:“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 谢安澜笑眯眯地抬手挑了一下丫头的下巴,低声道:“这个么,人有三急啊。” 丫头一呆,很快就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连忙低声道:“奴婢领公子过去。”谢安澜也不拒绝,“那就有劳姑娘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房间里的人们正闹得欢腾,除了坐在她身边的陆离和高胖,倒也没有人多少人注意到她的离席。见谢安澜出去,高胖跟着就先起身,却被隔着一个座位的陆离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另一侧的苏梦寒一边一只手按了回去。 高胖有些不高兴,“你们干什么啊?” 苏梦寒虽然看着消瘦,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也不比高裴轻。他那么轻飘飘的往下一压,高胖使出了吃奶得劲儿竟然也动弹不得。 苏梦寒微笑道:“高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高胖没好气地道:“还能去哪儿了?出恭啊!” 苏梦寒手中的折扇立刻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仿佛高胖已经就地解决了一般。淡定自若地放了手道:“哦,那就快去吧。”高胖轻哼一声,“要不是你们拉着我,本公子不是就跟无衣公子一块儿去了么?” 苏梦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挥挥手表示让他快走。 高胖奔出大厅的门,但是哪里还能再看到谢安澜的身影?无奈只得随手拉了一个厮带着他去了。 谢安澜有些抱歉的地将被自己打晕了的丫头扶住,看了一眼四周随手将她塞进了身边一个房间的床底下。然后才关上门悄无声息的出了门。此时的云香阁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但是云香阁的后院却是相当的清静。即便是偶尔有些想要方便的人进来,也是有丫头厮领着的,而且只是在后院的入口出的一个院子,再往里面客人就不能随便入内了。蹲在被数字掩盖的矮墙上,谢安澜往里面扫了一眼就发现后院里果然如苏梦寒所的有不少护卫。 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后院的戒备竟然颇为森严。不过见识过定远侯府的守卫森严,这点阵仗在谢安澜眼里也只能算得上是不入流。这些来往徘徊巡逻的士兵并不能对谢安澜构成威胁,唯一比较困难的是,要确定苏远等人到底被藏在了哪儿? 思索了片刻,谢安澜还是决定按照陆离的推测先去右边那一路的院子看看。 趁着黑夜的掩护,详细的身影伶俐的避开了匆匆护卫靠近了云香阁右路上的两进院子。院门口并没有人驻守,但是…… 谢安澜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射向了上方橫出的树枝,只见一枝的干树枝应声而落,掉进了门口的花圃。谢安澜不由得勾唇一笑,内力果然是个好物,虽然她并没有短时间内修成如苏梦寒那样的高手的想望。但是才练了两个多月,她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有了长足的变化。如果用自己前世的身体修炼不定效果会更加惊人。 “什么人?”树枝刚刚落下,立刻就有两个人影从门口暗处散了出来。看到落在花丛中的干树枝,方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道:“不过是个树枝掉了罢了,别紧张过度了。” 另一人有些没好气地道:“这几年了都没出过什么大事,谁知道昨晚那些人是怎么摸进来的。还是心一些为妙。” “怕什么?人不是被抓住了么。” “抓住了又有什么用,那些人也不是是哪儿来的,听嘴硬的很,现在也还没有吐露一字半句。” 他对面的人摆摆手道:“算了,这些事情咱们也管不着。只要有钱拿就好,有了钱,不定哪咱们也能享受一番宛姑娘的艳福呢。” 起这种事情,气氛明显就变得有些暧昧猥琐起来了。另一个人嘲笑道:“救你?还宛姑娘?你每个月的钱还不够去光顾楼中的三等的姑娘呢。听宛姑娘一夜至少也要上百两。” 闻言,男子叹了口气道:“老子怎么就没能生成个世家公子呢?” 两人还在嘀嘀咕咕的意淫着楼中的姑娘,自然没看见不远的转角处一个声音轻巧的攀上了墙头,片刻后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只是个两进的院子,但是面积却不。谢安澜找了两间偏僻的地方也没有查到什么,只得慢慢的朝着主屋的方向摸去。只是那房间里现在还亮着灯火,里面显然是有人。谢安澜心中了然,如果这个院子里果然有地牢之类的东西的话,那么入口最多的可能性只能是在那里了。 谢安澜将自己蜷缩在屋檐下的横梁上,居高临下正好对着那亮灯的房间的窗口。悄然无声的在窗纸的角落戳了一个孔,随着视线的移动里面的人悄然地落入了她的眼中。 沈含双! 果然是沈含双。 此时沈含双正坐在书房的主位上,之前见过的老鸨和两个管事都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显然是沈含双为主的姿态。 灯光下,此时沈含双的脸色不太好看。绝色的容颜冰冷含怒,在灯光下仿佛带着几分森然的鬼气,让人忍不住心惊。 沈含双冷声道:“你是,你现在还没查到他们是想要干什么?!” 老鸨心翼翼地道:“姐,那些人并没有做什么,一直都只在厢房里饮酒作乐。的实在是……” 沈含双轻哼一声道:“昨刚刚出了事,今这些人就全部上门来,你觉得会是只为了寻欢作乐么?” 老鸨道:“属下已经让人盯着他们了,想来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姐若是不放心…属下让人将他们赶出去?” 沈含双没好气地道:“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咱们这里有鬼么?既然他们喜欢逛青楼,那就让他们好好的逛。告诉李宛,好好地招待这些人,最好是能够…留下一位来。” 老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道:“那…姐觉得哪一位合适?” 沈含双蹙眉,思索了片刻沉声道:“陆离。” 老鸨一愣,她以为沈含双应该会选择柳浮云或者苏梦寒,就算再不济,也应该是百里胤和孔聿之才对啊。这位新科探花,听是有些本事,但是比起前面几位,身份还不远远不够。“ 沈含双也不解释,只是淡淡道:”去办吧,告诉李宛,只要她今晚将陆少雍留下了,她的卖身契便直接还给她。她以后是要继续留在云香阁,还是从此离开从良或者自立门户,云香阁绝不追究。“ 老鸨虽然不明白沈含双的用意,但是上下有别也只得应了,”是,姐尽管放心便是。“ 沈含双满意地点头道:”还有,昨晚那些人都处理掉吧。“ ”姐不想问了?“ 沈含双道:”既然问不出来,那就罢了。人都已经上门了,昨晚那些人到底是谁的人还不是一目了然。陆少雍百里胤等人目前都没有这个能耐,那些人也不像是军中的人。所以…只能是流云会的人了。“ ”流云会?“老鸨有些担心,沈含双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流云会再厉害势力也不在京城。更何况…流云会也未必就是苏梦寒一家独大了算的。只可惜…之前对穆家的计划前功尽弃了,否则流云会算什么!“到此处,沈含双犹有些恨意难消除。 ”行了,去办吧。我该回去了。“沈含双沉声吩咐道。 ”是,姐。“ 门外的房檐下,谢安澜背靠着屋檐下的横梁,没有一直去盯着下面但是里面的话却一点不落的全部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当听到沈含双让李宛留下陆离的时候,谢安澜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恶意。抢男人抢到本大神身上了,真是不知道死活! 不过,沈含双这妞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怎么看也不像是理王的属下的样子。 前院的厢房里,李宛终于从孔聿之等人中间抽身出来,看到跟前谢安澜和高胖空荡荡的位置不由得一愣,”怎么不见谢公子和高公子?“ 苏梦寒道:”哦,他俩出去了。“ 李宛立刻会意,只是她之前注意到这边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总感觉这两个人应该已经离开不少时候了。抬手招来一边的丫头道:”去瞧瞧谢公子和高公子怎么还不回来?“ 苏梦寒和陆离柳浮云对视一眼,柳浮云齐声道:”我坐的有些乏了,出去走走,正好看看去哪儿了。“ ”这……“ ”有问题?“柳浮云淡然问道,他温和的时候看着有些严肃,他淡漠的时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不悦了。李宛连忙道:”怎么会,既然如此就有劳浮云公子了。“ 柳浮云轻哼一声拂袖走了出去。 李宛看看剩下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到了陆离身上。眼前这两位论相貌倒是各有千秋,但是显然陆离这种清贵雅致,沉稳端方的样貌更符合大众的审美,而苏梦寒看上去就显得过于消瘦而且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了。虽然苏某人的性格其实跟仙风道骨半点关系都没有。寺庙画卷里的人是挺好看的,但是绝大多数人喜欢的却还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陆大人今晚似乎兴致不高,不知宛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 苏梦寒低笑了一声道:”宛姑娘,你就别为难他了。陆兄有娇妻美眷在侧,今晚能来已经算是给人面子了吧?“ 李宛笑道:”原来是宛蒲柳之姿,入不得大人的眼。听闻陆夫人乃是貌若仙,风头直逼京城第一美人,可惜无缘得见。“ ”……“不,你已经见过了,只是没认出来而已。 陆离抬眼瞥了苏梦寒一眼,冷声道:”我出去看看。“ 完起身抬脚就走,李宛不由得愣住,”苏公子,陆大人这是……“ 苏梦寒耸耸肩,”是我的错,不该在这种地方提起陆夫人。陆夫人和陆兄感情极好,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李宛想了想,”是我不该提起陆夫人,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苏梦寒抬手拦住了她,淡笑道:”陆大人就是那个脾气,宛姑娘这时候去也没什么用处,不准平白要受他的气,还是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李宛正在犹豫,门外一个丫头匆匆进来,显然是有话要跟李宛。李宛歉意的点了点头,跟那丫头走到门口话。 陆离出了厢房,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俯楼下的大厅。整个大厅里一片喧闹,走廊上也有不少拉拉扯扯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女。陆离这样一个俊雅的男子站在那里,自然是十分惹人注目的。但是陆离却并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朝楼下看了一眼,扶着栏杆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楼下大厅里,一个原本坐在角落喝酒的男子不动声色的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那人离去,陆离看了一眼四周,面色平静的转身回了厢房。 后院里,沈含双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嘈杂声。沈含双还没迈出去的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冷声道:”怎么回事?“一个管事匆匆往外看了几眼,冷声道:”有人闯入后院!“ ”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管事也是怒极,昨晚刚刚有人闯入被抓了。没想到对方完全不知道收敛,竟然还敢再闯进来! ”还不去处理!不能惊扰到前面!“沈含双道。 ”是!“一个管事快步而去,显然这人也是身怀武功的。 沈含双转身对老鸨和留下来的另一个管事道:”这里不能再留了,收拾一下,尽快撤离!“ 两人都是一惊,”姐,有这么严重么?就算是流云会的人又如何?还不至于让咱们就这么放弃云香阁吧?“云香阁他们经营了许多年,财源滚滚自不必,直这地方的重要性就不是那些银楼钱庄之类同样赚钱的地方能够想必的。 沈含双道:”流云会不可怕,问题是…苏梦寒跟陆离和柳浮云勾搭在了一起。若是让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麻烦就大了。“ 虽然话是这么,老鸨却还是有些舍不得,”要不,咱们还是再看看?或许没有那么严重?“ 沈含双蹙眉,她也有些舍不得。云香阁能不能赚钱尚且不重要,但是直收集传递消息,在没有什么地方比青楼更方便了。这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接触到,喝多了酒或者在床榻之间,想要套话自然也就更容易得多。 沉吟了片刻,沈含双沉声道:”先将昨晚抓的人处理掉,绝对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破绽!这段日子,你们也心一些,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离开!“ ”是,姐。“ 正话间,有人步履匆匆的跑来,”不好了,有官兵闯进来了!“ ”什么?!“沈含双大惊,那老鸨焦急地道:”姐,你快走。这里交给我们处置。若是让人发现你在这里…“ 沈含双点了点头,带着人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沈含双离去的背影,谢安澜叹了口气,她很想现在跟上去,不过现在显然是苏远等人的性命更重要一些。 房间里,老鸨已经沉下了脸,沉声道:”你先去将人处置了,我去前面看看。“ ”好。“ 那管事走向房间的一个角落,角落里放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沉重的雕花大书柜,柜子里整整齐齐的装满了各种书卷。管事走到书柜前,伸手在书册中间慢慢的摸索着什么。片刻后,只听一声有些低沉的响声,书柜慢慢朝着旁边移了过去。墙角的地上露出一个大洞,管事轻哼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谢安澜在外面清楚的看到这一幕,那管事跳下去之后书柜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位置,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谢安澜直接从上面的窗翻了进去落入了房间里,警惕的看了看身后关闭的房门,走到书柜前学着那管事方才的模样也摸索着,果然摸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突起物,谢安澜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方才那管事手上的动作,片刻后低沉的响声再次传来,地底的洞口再次出现在谢安澜眼前。谢安澜瞥了一眼已开的石板,足足有五六寸的厚度,那洞口并不算大,里面的空间也不大,又有一个庞大沉重的书柜在上面压着。寻常人即便是检查只怕也不会发现这底下是空的。 谢安澜抬手匕首在地上留下了一道不起眼的划痕,然后纵然也挑了下去。 下面并不大,也并没有多深,这种需要经常出入的地方自然更不可能装什么厉害的机关陷阱。倒是…谢安澜落地的瞬间趁着上面的石板还没合拢的光线看到了一个细长的连接着铃铛的绳索。抬手毫不费力的捏住了铃铛的中心,然后才慢慢的取了下来。跟前是一个长长的地道,地道里面有烛火在燃烧,并不昏暗。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被那管事带走了,地道里也没有人看守。 谢安澜顺着地牢不紧不慢的前进,一边记着自己来时的路径和方向,推测着自己现在的大概位置。 不多时,就到了地牢的出口。站在拐弯处,前方的火光打量灯火通明。只听那管事声音严厉地道:”立刻将这些人处理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将地道也暂时封闭!“ ”管事,尸体怎么处理?“有人问道,这里是上雍皇城可不是荒郊野外,几句尸体还是很显眼的。 管事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烧了埋了还是怎么样了,总之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 ”你们处置吧,处理完了从道离开,这条密道暂时不能用了。“完,管事便挥挥手向来路而去。他还要回去将密道最最后的封闭和处理。 ”是。“ 谢安澜眯眼看着朝着自己越走越近的人,微微平息了一下呼吸。目光紧盯着对方靠近的身影。 一、二、三… ”什么人?!“那管事突然厉声道。之间暗地里一道身影飞扑而出,还没等到那管事反应过来一条银鞭就绕上了他的脖子。下一刻,一脚踢开了他手中刚刚抽出的匕首。因为脖子上绕着一根鞭子,只要那头一用力管事根本就身不由己,毕竟他还不想让自己被人给勒死。 谢安澜上前两步,匕首顶上了管事的背心,同时鞭子依然不轻不重的勒着他的脖子。不会让他因为窒息而死,但是也绝对舒服不了。 现在谢安澜才有空抬头去看前方,果然看到不远处苏远等人被吊在刑讯的价值上,血肉模糊。 听到声音,还清醒着的苏远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谢安澜笑吟吟地用还捏着鞭子的手朝他挥了挥,”苏远哥,你看起来有点惨哦。“ 苏远无奈地苦笑,”让公子看笑话了。“ ”是你。“那管事显然也认出了挟持自己的人的身份,咬牙道:”这几个都是公子的人?“ 谢安澜摇摇头,”不是啊。“ ”既然如此,公子何必要跟咱们作对?“管事道,”只要公子放开我,我保证一切既往不咎,不仅如此,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公子。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会尽量满足。如何?“ 谢安澜摇头,遗憾的道:”虽然他们不是我的人,但是我朋友的人啊。“ ”我们也可以与公子成为朋友,不是么?“管事道。 谢安澜偏着头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素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但是还是不敢交你这种开口就要别人的命的朋友的。万一到时候插我两刀,我多冤啊。“ 管事的脸一沉,”这么公子旨意要跟咱们做对了?难道公子以为就凭你能带着这些人活着出去?“ 谢安澜手中冰凉的匕首贴着他的脸颊滑过,笑道:”这个,不是还有你么? 第一百零二章 悲惨的苏远小哥 冰凉的匕首贴在脸颊上,管事立刻就不话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性命总是最重要的? 地牢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而沉默起来,一群穿着各异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谢安澜。谢安澜却一只手拽着鞭子以及那管事的肩膀,一只手拎着匕首。银色的长鞭绕过他的手臂,那特制的长鞭看似细长柔软,实则坚韧无比,谢安澜完全不用担心那人有本事自己挣开。 “现在要怎么办呢?”谢安澜笑容可掬地看了一眼众人,正直而无辜的问道。 那管事咬牙,恨恨地道:“公子想要怎么样?” “放我们走?”谢安澜道。 管事的呵呵一笑,咬牙切齿,“在下只怕是做不了主。” 谢安澜耸耸肩,无所谓地道:“那就同归于尽吧。” “……”这特么还能好好谈判么?缓了缓,管事才终于从上一波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沉声道:“我等不过是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公子风华正茂,就这么死了不可惜么?”谢安澜无趣地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道:“那现在你怎么办呢?你不肯放我们走。我若是放了你就自身难保。除了大家同归于尽,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管事沉默不语。 谢安澜看向对面拿着刀剑的众人,笑道:“各位,大家应该也都是拿银子办事的吧?这样,你们自己离开,我保证既往不咎。如何?” 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面面相觑。管事脸色一变,冷声道:“你们以为逃走了就可以万事大吉么?” 谢安澜眼眸微沉,手中的匕首在那管事的脖子上刺出了一道血痕,“我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自己离开这里,我当什么都没看见。第二,你们可以试试,我一刀戳死这个老头子之后还能再杀了几个人。对了,忘了提醒你们,现在云香阁外面,应该已经被承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给包围了。” “这不可能!”管事高声道。 谢安澜不解,“为什么不可能?难不成…是你们跟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有所勾结?如果你觉得不可能,为什么要急匆匆的进来杀人灭口呢?” 管事闭口不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谢安澜也不去管他,含笑看向剩下的人问道:“如何?考虑好了么?” “我们现在离开,你们当真能保证不追究?”其中一人问道。 谢安澜道:“我不仅能保证不追究,还能帮你们牵制住这里的人,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追究你们的逃离。”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好,我们走!希望你们话算数。”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银子才来的,并不是真的效忠于谁。为此而赔上自己的性命,自然是不值得的。 谢安澜点点头,“请。”话间谢安澜已经拽着那管事走到了苏远等人跟前。背对着他们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要离开的人。如果因为一时不慎被对方给伤了,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不过这些人显然并没有打算使诈,很快就打开了地牢里的另一处密道,快步走了进去,不过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密道里。 谢安澜微微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打起来还真的有点麻烦。虽然她有从林珏那里拿来的一些毒药可以用。但是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用毒气攻击,不仅苏远他们有危险一不心她自己都有可能会中招。 “怎么样,没事吧?”谢安澜侧首问道。 苏远道:“还好,劳烦无衣公子了。” 谢安澜笑道:“今晚来的人可不少。”手中的匕首嗖地一声射出,正好落在了捆着苏远的绳子上。绳子应声而断,苏远立刻跌倒在地上被撞得闷哼了一声。不过很快,苏远就站了起来,替自己的几个同伴都隔开了绳子,几个人都被用刑逼供过,身上都是衣衫褴褛,鲜血淋漓,看上去好不凄惨。 谢安澜扭头看向他们,啧啧赞道:“真是好惨啊。” 苏远无奈的一笑,目光看向被谢安澜抓在手里的管事时却是冷厉逼人,沉声道:“公子现在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指了指刚才那些人离开的地方,道:“原路回去是不能了,外面现在肯定有人。这里也不能就留,我留下了线索,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进来。” 苏远点点头,对身后两个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去探路。 谢安澜好奇地问道:“这云香阁的护卫是不少,但是实力也只是一般。你怎么会被抓?” 苏远狠狠地瞪了那管事一眼道:“我中了陷阱,云香阁里有机关。” 谢安澜眨眼道:“我没遇到。”不是她没遇到,而是她没踩到。一路上从外院过来,确实是看到不少机关陷阱,不过这些对于谢安澜来都还算不得什么。苏远摇摇头道:“原本倒是可以逃掉,这里面还有一个高手坐镇。我不是他的对手。” 到此处,苏远走到那管事跟前盯着他冷声道:“我觉得,那人不像是东陵人。” 管事冷笑一声,并不话。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先将他带走。”探路的人很快回来了,那些人果然已经离开了。两个人在前面开路,谢安澜继续拎着那管事,苏远带着两个人殿后,一行人再次进了密道朝着前方走去。 在密道里弯弯曲曲地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密道的尽头是一扇半掩着的石门。那些人逃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关门?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对着苏远等人做了一个收拾,同时直接一掌拍晕了手中的人扔在了地上。石门外面悄无声息,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两颗比鸽子蛋还大一些的丸子出现在她的手中,抬手往外面一抛。球落到地面的一瞬间腾起了一股浓烈的烟雾。谢安澜沉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别出来!”然后一闪身冲进了烟雾中。 门外果然有人,只是被突然出现在浓烟吓了一跳,而且这浓烟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有人警惕起来,“心,有毒!”就在他们掩住了口鼻想要后退的时候,一个暗影出现在烟雾中。嗖地一声,一个人被长鞭缠住拉近了浓烟中,然后传来一声闷哼就再也听不见声音。 谢安澜在在烟雾中凭借着微弱的可视度分辨清楚在场的人数和位置,毫不犹豫地朝着目标扑了过去。 等到浓烟渐渐散去,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低头看向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六个人,两个死了,还有四个昏迷半死不活中。三分钟毙敌六人,本大神果然威武! 走到门口确定了外面没人,谢安澜方才对里面的人道:“出来吧。” 苏远带着人拎着那昏迷的管事出来,看到门口躺了一地的人也都吓了一跳。谢安澜道:“这里离云香阁最多隔了一条街,附近有流云会的人。你自己叫支援,没问题吧。” 苏远点了点头,“没问题,谢公子你是要…” 谢安澜笑道:“回去继续看戏啊。” 苏远无语,看着谢安澜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只得道:“那谢公子先请吧,今晚辛苦谢公子了。” 谢安澜摆摆手,果然潇洒而去了。 今晚行动之前,苏梦寒早就将流云会能用的人都布置在附近了。以他们之前走过的路,这里绝对就在云香阁附近,只要苏远放出幸好,不用片刻中流云会的人就会赶到,自然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了,苏远等人虽然伤的不轻,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都是苏远得那个,武功极高不像东陵人的人让谢安澜有些忌惮。虽然有苏梦寒在,但是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 而此时的云香阁早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先是据有两个神秘人闯入了云香阁后院,很快就有承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兵到了,据是追捕逃犯。有两个穷凶极恶的匪徒逃进了云香阁。官兵直接将整个云香阁团团围住了。虽然外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但是后院那么大的动静多少还是影响到了那些还清醒着的人们的。 苏梦寒抬手示意歌舞暂停,原本正兴致勃勃的众人立刻停了下来纷纷将目光看向他。苏梦寒沉声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声音?没有什么啊?”李宛有些不解地道。 苏梦寒道:“不对,好像有喧闹声。无衣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去看看。”着就要起身出门,门外的厮丫头早就得到了老鸨的吩咐,自然不能让他到处乱跑。连忙挡在门口道:“苏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们的?” 苏梦寒道;“谢公子还没回来,我去看看他上哪儿去了。” 领头的侍女连忙道:“公子尽管放心便是,咱们云香阁安全着呢,谢公子想必是在哪儿耽误了,奴婢这就派人去找。公子莫要坏了兴致。”苏梦寒轻哼一声道:“柳浮云也没有回来呢。”侍女陪笑道:“不准正是谢公子和柳公子在哪儿相谈甚欢,忘了时辰呢。” 苏梦寒挑眉,“你这丫头倒是很会话。” “公子谬赞了。”侍女笑道。 苏梦寒手中折扇一拨,直接将人拨到了一边。抬脚就往外面走去,外面的护卫连忙上前想要阻拦,苏梦寒凤眼微微眯起,眸中一缕寒光绽出,“让开。”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不决。虽然这位苏公子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但是却无端给人一种此人不可招惹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高胖和颜锦庭见外面的动静不对,立刻也跟了上来。见几个护卫挡在苏梦寒面前,立刻就怒了。高胖撸起袖子就想要上,“你们想干什么?拦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开!”管事和老鸨迟迟不到,几个护卫对视了一眼无奈之下也只得低头退开了。 苏梦寒含笑朝着高胖点点头,吩咐道:“两位留在这里吧,心一点可能出事了。” 高胖拍着胸膛大声保证道:“苏公子尽管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俩吧。”颜锦庭也点了点头,没话。 后院此时一片大乱,老鸨强撑着笑容带着人拦在了带兵进来的曾大人跟前,“两位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大晚上的,两位官爷不如到前面喝几杯水酒如何?” “放肆!”跟在曾大人身边的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沉声道:“这是承府曾大人,我等奉命缉拿匪徒,还不退下!” 老鸨惊恐地惊呼道:“匪徒?!咱们这云香阁怎么会有匪徒?大人明鉴啊,咱们都只是为了讨口饭吃,这要是传了出去……” 曾大人轻抚着胡须,淡定地道:“有没有搜过了才知道。万一真的有匪徒逃进了云香阁无论是伤了客人还是姑娘都不好不是?若是没有,也正好替你们洗清了嫌疑。你这般阻拦,难不成你们和那匪徒有什么关系?” 老鸨连连摇头,“大人这话得,的怎么敢?只是……” 曾大人身边的人冷笑一声道:“你不用废话,咱们一路跟着那匪徒,亲眼看到他们进了云香阁后院的。再不让开,就连你们也一起拿下。” 老鸨抹了厚厚的脂粉的脸上笑容僵硬,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各位大人请吧。还望各位莫要惊扰了前面的宾客才好。” 曾大人笑眯眯地道:“只要你们配合,本官自然也乐于给你们行个方便。搜吧。” “是,大人!” 官兵们兵分几路,朝着云香阁后院的各个方向而去。 “曾大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柳浮云一脸淡定的负手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树荫挡住了月光,那树下竟然显得格外阴暗。也不知道柳浮云在那里站了多久,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曾大人挑眉笑道:“柳公子?浮云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柳浮云淡然道;“闲来无事,凑个热闹。” 曾大人挑眉,凑个热闹?就是不知道是凑哪一个热闹了。 柳浮云道:“陆大人,百里大人,还有空大人曹大人也都在前院。” “……”你们这么多人集体逛青楼,真的好么? 柳浮云道:“曾大人不如一起去前面,喝杯酒如何?” 曾大人无奈地叹气道:“本官有公务在身,只怕是无瑕与浮云公子喝酒了。” 柳浮云道:“曾大人是为了追捕两个闯进云香阁的黑衣人?” 曾大人点头,“莫非浮云公子见过?” 扫了一眼老鸨以及身后的管事紧张的神色,柳浮云淡定的一指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两个黑影往那边的院子里去了。”正话,不远处传来了搜查的士兵的惨叫声,“啊?!有机关!” 老鸨心中一沉,完了! 曾大人脸色一遍,转身就要往那边赶过去。却被柳浮云一把拦住了,“浮云会些身手,曾大人若是放心,还是我过去看看吧。曾大人倒是不妨去同陆大人坐坐。”曾大人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听出了柳浮云话中有话,反正今晚派兵搜查云香阁也是陆离提议的,正好却问问那子又在搞什么鬼! “那就有劳浮云公子了。” “不敢。”柳浮云谦和地道。 曾大人一甩衣袖,“走,去看看陆少雍在干什么?!本大人如此夙兴夜寐,他居然好意思喝花酒!” 看着曾大人带着几个人绝尘而去,老鸨又气又急,也不知道该先解决柳浮云还是先去追曾大人。心中暗暗懊悔,姐让撤的时候就不该舍不得,谁能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出事了。惹来了承府这个大麻烦,云香阁是别想在京城里立足了。 柳浮云也不去看老鸨的脸上,淡定地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老鸨咬了咬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却才走了没两步就被人挡住了,“大人有命,抓到犯人之前,云香阁一干人等不得轻举妄动!” 老鸨手中的帕子已经揉的不成样子了,却依然不得不对着跟前的人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有了柳浮云的指引,搜查的官兵自然省了不少事情。更何况,在后院中发现那么多的机关陷阱,即便是今晚别的什么都找不到,这些也足够让云香阁喝一壶得了。区区一个青楼,竟然在后院中布置这么多的陷阱,不是居心叵测谁信? 带着人进了院子里那件主屋,被人押着一起过来的老鸨和管事对视了一眼,双双低下头沉默不语。 找了一圈也没有查出什么,士兵上前禀告,“启禀柳大人,没有异状。” 老鸨道:“柳公子,咱们都是规规矩矩开门迎客的,哪里有什么匪徒啊,真的是一场误会,误会。” “误会?”柳浮云挑眉,抬眼看了一眼上方窗上那并不起眼的洞,“你确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老鸨心中也是一惊。他们竟然没有发现,那上面什么时候被人戳了一个动。如果…那是不是那个在上面监视的人也可能见过姐?想到此处,连脂粉都无法遮盖老鸨阴沉的脸色了。 柳浮云扶手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走了一圈,最后在那个沉重的书柜面前停了下来。抬脚轻轻划过地上那一抹崭新的痕迹。再抬头端详了一番跟前的书架,随手将其中一处的书全部扔到了一边,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机关。柳浮云握住机关往右边慢慢拧了四次,哄得一声轻响,书柜慢慢朝着旁边移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老鸨脸色惨白,喃喃低语。这个密道机关是请了机关高手专门设计的,只要错了一次整个入口就会立刻毁掉,柳浮云怎么可能连猜都不用猜就直接找到了?难道之前偷窥的人就是他? 柳浮云抬手轻抚了一下书柜,淡淡道:“想来是时间太紧了,各位没来得及收拾。”他指下,书柜上有人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右三”。 等到地道入口完全露了出来,柳浮云方才吩咐道:“进去看看吧。” “是!”众人兴致高昂的答道。原本以为搜查青楼没什么意思,没想到竟然能搜查出一个地下密道。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也算是他们的功劳不是? 见状,老鸨也知道事无可为。对着身边的管事使了个眼色,那管事微微点头。趁着扣押他的人不注意,一把挣脱了人朝着门外奔去。柳浮云眼眸一沉,随手抄起书柜里的一本外壳精美坚硬的书册就朝着那管事的腿上甩了过去。那管事一只脚才跨出门就被砸了个正着立刻跌倒在地。旁边的士兵连忙扑上去将他按住。却在一刹那,那管事手中一个东西抛了出去,一道绚丽的黄色烟火直冲而上,在夜空里绽放出黄色的花朵。 一群穿着灰色衣衫手持兵器的人从各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这些人都一窝蜂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柳浮云皱眉,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处,想来不止是云香阁,就是左右的院子也是属于这些人的吧。这区区一个青楼,在京城里的势力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看着这些气势汹汹而来的人,柳浮云飞身而出踢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人。旁边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回过神来也连忙举起兵器迎敌。院子里顿时一片大乱,那被两个士兵押着的老鸨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锋芒,反手就挣开了两个士兵的牵制,抢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刀挥了过去。 两刀解决了两个人,老鸨提着刀冲到了门口一把拉起地上的管事道:“快走!” 那管事被她拉着起来,但是刚刚被砸了的腿去使不上劲,只得推了老鸨一把道:“你走!” 老鸨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放开了管事转身朝外面冲去。有看见了的士兵想要阻止,都被她毫不留情的砍到在了地上,竟然硬生生让她杀出了一条血路。她穿着艳丽,满脸脂粉,原本看上去只是一个寻常的青楼老鸨。如此突然大发神威,倒像是个煞神。 柳浮云被几个黑衣人缠着,寻常士兵更不是那老鸨的对手。转眼间竟然被她冲出了院。只是刚冲到门口她就停住了脚步,因为门口不远处站在一个白衣如雪,俊逸无双的清瘦公子。 苏梦寒含笑道:“云香阁果真是卧虎藏龙啊,既然如此,何必那么急着走呢?” 第一百零三章 男人就是要战斗! 老鸨咬牙恨恨地瞪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咱们跟苏公子无冤无仇,苏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苏梦寒挑眉一笑,“无冤无仇?” “难道不是?” 苏梦寒道:“你们抓了我的人,竟然还好意思跟我无冤无仇?”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满脸脂粉的女人,显然这些人到现在都还没有从苏远等人口中问出半个字来,才会有如此愚蠢的问话。闻言,老鸨脸上的神色难看的连厚重的脂粉都无法掩盖了,“昨晚那些人是你的?!” 苏梦寒优雅地点头,“正是。” 老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跟苏梦寒是谈不出来什么结果了,干脆直接提刀挥了过去。虽然云香阁的消息里面有苏梦寒武功极为高强,但是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活命也就不能不拼了。苏梦寒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但是却没什么紧张的神色,手中的折扇一抬不闪不避的就朝着那老鸨手中的刀锋迎了上去。刀和折扇撞在一起,折扇却并没有被一斩为两段,铮的一声,溅起几许火光,那老鸨后退了几步只觉得握刀的户口隐隐发麻。这才发现,苏梦寒手中那柄看似精致华贵的折扇,竟然是铁骨的。 苏梦寒含笑道:“我不喜欢跟女人动手,你束手就擒,我不出手。” “休想!”老鸨啐了一口再一次扑了上去。 后院正热闹着,前面的厢房里几个人自然也不是没心没肺的。百里胤放下酒杯微微蹙眉道:“陆兄,不会有事的?”这一个两个走了就都不知道回来了。陆离一只手握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抬眼道:“他们能有什么事?”相较之下,他当然还是更担心夫人的安全一些。 孔聿之倒是很想得开,笑道:“长安兄,你就别操心了,咱们不是来看戏的么?”没错,今晚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就是陆四少请他们来看戏。虽然不知道什么戏必须在青楼里看,但是来的时候看到苏梦寒柳浮云等人都在,他们就觉得应该是一场好戏。虽然他们如今的身份都不太时候逛青楼喝花酒,但是早年还没有入仕的时候,在场的哪个不是青楼常客,风流倜傥? 百里胤叹气,提醒道:“无衣公子已经离开很久了。”最重要的是,除了人来人往,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陆离随手放下酒杯,起身道:“也好,既然几位都觉得无趣,就一起去看看吧。” 闻言众人自然都齐声赞同,坐在旁边的李宛却有些急了。她刚刚接到了命令,无论如何今晚也要留下这位新科探花的。 “各位这是要去哪儿?难道是宛侍候的不周么?”李宛娇声道。 百里胤挑眉笑道:“宛姑娘过滤了,坐久了有些累,咱们出去走走。” “外面都是些酒色之徒,无趣的很。万一冲撞了各位可怎么好?”李宛道。 旁边曹修文见李宛不停地将目光往陆离身上扫,觉得十分有趣,便跟着凑了一句热闹,“没关系,我们不怕冲撞。” 李宛心中暗暗咬牙,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陆离道:“宛有一事想要告知陆大人,不知可否私下谈谈?” “哦?”旁边的颜锦庭和高胖还有孔聿之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大家都是各中好手,自然是明白这位花魁姑娘的话里的意思的。高胖略有些羡慕嫉妒恨地瞥了陆离一眼,长得好有什么了不起?家里有了一个貌若仙的美人儿夫人,居然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回去叫那个坏女人打死他! 陆离淡然道:“不必。” 李宛焦急地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宛却又要事相告。” 百里胤轻咳一声,“陆兄,要不咱们…咳咳…”给了他一个大家都懂得眼神。 陆离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先出去,遇到曾大人就请他等一等。” “…。”为什么这个时候承府尹会出现在这里啊?邀请上司逛花楼,陆少雍,你厉害! 众人都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陆离神色冷淡地看向李宛,“你想什么?” “大人,我…”李宛幽幽地望着陆离,在那双幽深的眼眸注视下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原本收到老鸨要她不惜一切代价留下陆离的命令时她还有些不高兴。陆离确实长得好看不错,但是同样长得俊美的还有苏梦寒,百里胤孔聿之等人也同样不差。她虽然是风尘女子,但是并不是什么客人都接的。但是不知是因为这个命令而一直关注着陆离,还是因为看到连百里胤等人都隐隐以他为首的风采,李宛竟然觉得不那么排斥了。 今科探花郎,若是能够离开云香阁,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托身之处。听闻他家中只有一位妻子,连个侧室都没有。 不过片刻间的功夫,李宛脑海中已经不知道闪过了多少个念头。对上陆离冷淡的视线,连忙收起了心中的遐思,垂首道:“宛心慕探花郎久矣,蒲柳之姿还望大人垂怜。”这已经是极为大胆的示意了。陆离皱眉,“你想的,就是这个?” 李宛一怔,若是寻常男子听到她这样的话,早就已经欣喜若狂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抬起头,果然看到陆离依然冷淡的没有半点波澜的神色。李宛心中微沉,突然伸出手去拉自己的衣襟。李宛一个走温柔路线的花魁,她的衣着并不如寻常青楼女子那般奔放。事实上,除了如杜仙那样妖娆妩媚的,大多数青楼花魁简直比大家闺秀还要端庄。只是此时,李宛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原本温婉柔美的容颜上也多了几分魅色。陆离脸色一沉,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陆大人!” 李宛连忙上前几步,想要从身后搂住陆离。却不想陆离竟然丝毫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察觉到身后赶上来的脚步毫不犹豫的回头一推,就将李宛推到在了地上。跌倒在地上的李宛气得几乎想要发抖,她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大人,难道宛…真的不能入大人的眼么?”李宛幽幽道。 陆离居高临下,淡淡道:“确实不入眼。” “……” 陆离冷声道:“我不管你上面的人是怎么吩咐你的,若有再犯,你的手就别要了。” 你的手就别要了?!一个俊雅的如画中人物的青年男子竟然对着一个美貌柔弱的女子吐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李宛真的很想要再一次质疑陆离的性别。伸出手想要去拉陆离的衣摆,“大人,我……” “看来姑娘是真的不想要你的手了哟?”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屏风后面转出一个清俊含笑的少年来。不是谢安澜是谁? 谢安澜面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盯着李宛伸出去的手的眼神却有些冷淡。 勾引人不成还被人当场撞见了,面上无光的李宛讪讪地收回了手。 陆离仔细看了看谢安澜,问道:“没事?”谢安澜换了一身衣服,所以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谢安澜笑道:“没事,不过,陆大人你好像有事啊。美人投怀送抱,艳福无边啊。真是让本公子羡慕呢。” 陆离沉默,谢安澜走到李宛跟前蹲下来,叹了口气道:“好好地一个美人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李宛轻咬着唇角,道:“宛倾慕于陆大人,好像与谢公子无关吧?” 谢安澜点点头,“好像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吃醋啊,宛姑娘,本公子长得不好看么?本公子还比他有钱呢。你倾慕他干什么,不如来倾慕本公子啊。”话间,抬手勾起了李宛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当真是个美人儿。” 一只手从上方伸下来,握住了谢安澜抬起李宛下巴的手拉开。 “干什么?”谢安澜斜眼道。 “脏,别碰。”陆离淡淡道。 “,” 李宛这次是真的被气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了。她觉得自己方才想要找陆离托付终身的想法简直是脑子有病。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竟敢她脏!李宛发誓,自己这辈子最讨厌,最恨的男人就是这个姓陆的! 谢安澜轻哼一声,还是顺着陆离的力道被拉了起来。看着李宛道:“是谁让你勾搭陆离的?” 李宛轻哼,冷笑一声并不话。 谢安澜嗤笑,“本公子一贯喜欢温文尔雅的解决问题啊,但是偏偏有人要逼我使用暴力。”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出现在她的手中,“宛姑娘,本公子素来怜香惜玉不喜欢为难女子。你乖乖出来,我这一刀不划下去,你怎么样?” 脸颊上冰凉的感觉让李宛顿时花容失色,“你敢?!” “我不敢。”谢安澜道:“这么个美人儿毁了可惜,但是我手可能会滑。” 李宛颤声道:“是,是老鸨。她只要今晚能够留下陆公子,就将卖身契还给我。” 谢安澜闻言立刻收回了匕首,不解地道:“这老鸨有什么毛病?”让花魁勾引陆离,甚至不喜赔上卖身契,也就是很有可能会失去一个花魁。要知道,花魁都是青楼里花了很多金银和时间才能培养出来的。 陆离道:“应该不是老鸨有毛病。”是老鸨身后的人有毛病。 谢安澜了然,“哦。我知道是谁了。走,先去帮苏梦寒那他们,回头再去找她算账!”完拉起陆离就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李宛道:“既然想离开青楼就别走歪路子,陆少雍家里可是藏着一直母老虎,别回头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有机会离开,就好好过日子的日子去吧,别想太多。” 拉着陆离一路往后院奔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前院的那些护卫竟然一个都不见了。只有那些青楼客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醉生梦死着。 被谢安澜一路拽着走,陆离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我还没见过,有人称呼自己为母老虎的。” 谢安澜回头对着他阴恻恻一笑,“陆离,我还没找你算招蜂引蝶的帐。” “胡。”陆离没好气地道。 “哼!”谢安澜轻哼一声,“不是你招蜂引蝶,人家怎么不去勾搭苏梦寒?其实我觉得苏梦寒长得比你好看一些。”苏会首是非常适合yy和让前世的某些女人流口水的类型。 “……”你刚才不是已经听了是云香阁背后的人吩咐的么?陆四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如果想要无理取闹,就算你把全世界的道理都放在她面前,她也可以过目即忘的。 上前两步,陆离低声道:“夫人这是醋了么?” 谢安澜回头,笑眯眯地道:“是啊,今晚宵夜就吃醋,待会儿陆四少可以多吃一点?” “我不爱吃。”陆离坚定的摇头,这女人绝对做得出端一碗醋给他做宵夜的事情。 谢安澜挑眉,“这样啊。今晚我跟苏公子那里探望苏远哥。太晚的话就不回来了。” “…我吃。”陆离磨牙,苏梦寒,你给我记着! 所以,男人不讲道理起来,也是很厉害的。 两人刚一进后院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曾大人和百里胤等人。曾大人上前一把抓住了陆离的手腕没好气地道:“陆少雍,你干的好事!” 陆离不解,“怎么了?没找到?”不可能啊,这么多人还不找到个地牢? 曾大人咬牙切齿,旁边的百里胤倒是悠闲挥着折扇道:“那边打起来,不过咱们好像打不过。” 众人连忙扭头看向不远处,果然看到几个人影正乱哄哄的打成一团。夜色中,隐约也只能分辨出其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应该是苏梦寒。谢安澜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曾大人急得连连顿足,“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都要收尾了,突然杀出了几个很厉害的黑衣人。陆少雍,你的只是抓几个人,没什么危险呢?这叫没什么危险?本官的脑袋…哎哟…” 陆离垂眸,淡然道:“不就是抓几个人么?” 曾大人颤巍巍的指着远处的打斗,“那几个人,你去给本官抓住他们。” “下官不会武功。”陆离道。 曾大人没好气地道:“你早他们这么厉害,本官直接找巡防营调兵啊!” “……”你当我是神吗?我怎么会知道他们这么厉害?陆离在心中暗暗腹诽,但是看到曾大人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还是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我去帮忙,百里公子,这里劳烦你了。”谢安澜道。 百里胤点头道:“放心。” 陆离一把拉住了她,谢安澜扭头,“还有什么?” 陆离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谢安澜道:“苏梦寒和柳浮云要撑不住了。”颜锦庭和高胖纯属给人送菜,其实颜锦庭的武功不比柳浮云差,但是他堂堂一个将门出身的侯爷,居然比柳浮云这个读书人的临敌经验还差,所以慈母多败儿啊。 “没事。”陆离道。 众人看向淡定自若的陆少雍,心中充满了不信任:这货肯定是想要趁机弄死苏梦寒和柳浮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只见陆离淡定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细的圆筒状物件,一拉引信一道绿色的火光冲而起,还夹带着凌厉的破空风声。这可比之前云香阁管事放的那个漂亮多了。众人看向陆离,孔聿之问道:“陆兄,你还准备了援兵?” “嗯。”陆离点头。 “能问问是谁么?” “高裴。” “……” 高少将军果然不愧是上雍皇城里最靠谱的青年才俊之一,不过片刻功夫,就见到外院的墙头上一个人影飞快的掠入,然后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混战中的人群。不知是不是有了高裴这个名震京城的年轻将军相助,曾大人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毛病瞬间痊愈了。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嘉许地道:“少雍,做得好啊。本官就知道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从来不会出岔子。走,咱们去瞧瞧,到底是何方逆贼竟敢在子脚下行凶。” “…。”有这么个抽风的上司,少雍兄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还是不要嫉妒他了吧? 此时苏梦寒柳浮云还有后来加入的高胖和颜锦庭正围着五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打的难解难分。 呃…难解难分是给苏公子面子,其实是落了下方。这武功的武功十分不弱,单打独斗大概略逊色于苏梦寒,却强于柳浮云。如果柳浮云勉强还能应付一个的话,高胖和颜锦庭联手才能牵制一个。剩下的三个就直接围攻苏梦寒了。苏梦寒简直气得要吐血,心中恨不得将陆离骂的狗血淋头。 问苏梦寒为什么要骂陆离?不知道,心情不爽,打得憋屈就是要骂。 苏梦寒凭着凌厉的身手诡异的身法周旋在三个人之间。一时半刻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的身体极差,拖长了情况就会对他十分不利。正在着急想要要不要冒险先解决一个的时候,之间不远处一个黑衣人如飞鹰一般掠了过来。一杆银枪朝着混乱中的四人刺了过去。凌厉的杀气直指其中一人的背心,那还在围攻苏梦寒的黑衣人也被这杀气一惊,仓皇的推开。就见到不远处站在一个身穿黑衣手握银枪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此时正神色冷淡的盯着他。 黑衣人心中一凛,已经猜出了此人的身份,“高裴!” 高裴一言不发,直接挺枪刺了过去。 “大哥!救命啊!”一边手忙脚乱的高胖看到高裴出现,顿时喜出望外地大叫起来。 “闭嘴!” “闭嘴!”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都带着无比的不耐烦。一个自然是高裴,另一个却是颜锦庭。本来久久拿不下这个人就让他很暴躁了,偏偏还有个胖子在旁边碍手碍脚,现在还鬼叫鬼叫的,简直是丢人现眼!颜侯爷觉得自己几辈子的脸都被这货丢光了。 被他俩围攻的黑衣人突然阴冷的一笑,直接放弃了颜锦庭朝着高胖一阵猛攻。高胖和颜锦庭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攻击全部压倒他一个人身上来了,高胖顿时吓得惊叫不已。旁边观战的谢安澜无奈的叹了口气,身形一闪挡在了高胖的前面,手中匕首不偏不倚的刺向那人的心口。那人并不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放在眼里,冷笑一声手里的道就朝着谢安澜的手腕削了过来。谢安澜了挑眉,腰身一沉,仰面避过了横空而来的刀锋,同时人也出现在了黑衣男子身后。这时候,另一边的颜锦庭手中的剑也已经刺了过来。黑衣男子回身去挡颜锦庭的剑,谢安澜一刀刺向他的腰间。 “谢公子,我来帮你!”看到谢安澜,高胖立刻兴奋的冲了上来。 那黑衣男子也察觉到了身后袭来的刀,只是颜锦庭逼的急,谢安澜的位置又刁钻,他只得一掌拍向扑过来的高胖。 高胖那硕大的身形并不仅经打,歪了歪就朝着谢安澜倒了过去。谢安澜大惊失色,连忙闪开。被胖子砸到她这身板还能有好么? 谢安澜强忍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再一次扑向那黑衣人。对面的颜锦庭大概也知道自己伙伴的不靠谱,开始将黑衣人往远离高胖的地方引去。一是避免他站起来还想扑上来,二是避免他爬不起来被黑衣人踩死了。 “等等我…”高胖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人一把按住了。百里胤站在他身边道:“高公子,你还是跟我一起保护曾大人他们吧。” 高胖奋力挣扎,显然百里胤并没有苏梦寒和高裴那样的力道,“保护他们有什么意思?男人就是要战斗!” 百里胤深吸了一口,笑容不改地道:“好吧,抱歉,我重新。你还是不要过去添乱比较好。” “……” 这边正在面面相觑,不远处正在跟黑衣人交手的高裴突然冷声道:“你们不是东陵人!你们是胤安人!” ------题外话------ 么么哒~抱歉亲们这个月事儿多,长评活动昨才选完,奖励已经发放,请查收哦。上个月亲们有些不给力哦,只选出了两篇。嗯嗯,老是写长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写多了大家都不造写啥了吧?(づ ̄ ̄)づ这个月快玩鸟,下个月咱们来玩点不一样的吧,具体什么主题,下月一号公布哦、·~六月长评获奖名单:YingU莹——梦中死梦醒生,前世终今生始 百里澈之——陆四少的剧场 第一百零四章 君子报仇 高裴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原本还在装疯卖傻的曾大人脸上的神色也立刻凌厉了起来。前段时间刚刚发现怀德郡王在暗地里铸造兵器卖给胤安人,这会儿又发现这么多胤安高手隐藏在一家的青楼里,胤安这是想要干什么? 胤安是东陵西北的一个大国,虽然国土辽阔不及东陵却也相差不大。前朝的时候曾经是中原的第一强敌,国力雄厚。后来国内内乱导致国力下降,直到现在也不成恢复过来。虽然也时不时跟东陵打上几架,但是都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如今对东陵来,最大的劲敌是与胤安接壤的西戎和正北方这些年国力日趋强盛的莫罗女国。 但是,这并不代表胤安就是他们的朋友。 曾大人扯过身后一个侍卫,将一块牌子丢了过去沉声道:“立刻去调集京畿巡防营来此,将云香阁附近给我团团围住,一个也不许放走!”完,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混账竟敢得如此轻描淡写!险些误了大事。 陆离淡定的接受曾大人刀光一般的眼神,这老头完全不是个东西,用不着的人的时候就对他大肆贬低。用得着人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吹捧,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他以为他是神仙转世么?连这种事情都能猜得到? 事实上,陆离还真的是猜错了一些事情。之前他怀疑沈含双应该是跟莫罗国有关,倒是没想到竟然是跟胤安人有关。胤安跟莫罗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国家。莫罗以女子为尊,朝中高官无论文武多半都是女子,掌权的也都是皇女。但是胤安这个国家的人却极为瞧不起女子,也不知道沈含双跟他们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 另一边的混乱中,谢安澜和颜锦庭联手已经解决掉了一个黑衣人,当然并没有杀死只是重伤躺在地上动不了罢了。颜锦庭和谢安澜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毕竟前些日子两人还打过一架闹得不太愉快了。虽然怀德郡王叛乱的时候也有合作,但是他大多是时候是跟着苏梦寒,并没有跟谢无衣和解。谢安澜也不在意,只是对他点了下头,转身去帮苏梦寒了。颜锦庭也深吸了一口气,冲向了正在和柳浮云交手的人。 有了谢安澜的牵制,苏梦寒立刻感到压力大减。冷笑一声手中短刀快如闪电一般的刺向跟前的黑衣人。憋屈了这么久,也该让他发泄一下了!黑衣人被他突然爆发的战力弄得一愣,不过立刻就回过神来连忙侧首,苏梦寒的刀光贴着他的脸劈了下来,若不是他反映的快只怕就要当场被人将鼻子给削下来了。 苏梦寒手中连续劈出十几刀,银色的刀光仿佛一片绚丽夺目的银花般令人心醉神迷,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危险和可怕。那黑衣人被逼着连退了好几步,再看看已经在高裴手下左支右绌的人,一咬牙飞身就想要离开此地。但是苏梦寒怎么会让他离开,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他前面。这黑衣人若是以命相博,对付苏梦寒或许还有三分胜算。但是他一心想要逃跑,士气一落千丈,论轻功他却却绝对不是苏梦寒的对手。 高裴与那黑衣人的打斗显然更有看头一些,身为武将高裴的武功素来都是大开大合的战场路线。但是在千军万马中磨砺出来的武功,即便是大开大合也很难找出什么破绽。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走的敏捷的风格,一进入高裴的攻击范围几乎就被凌厉的攻势淹没了。高裴既然看出了他的身份来历,自然也不会留守。两人交手不过两三百招,那黑衣人已经黔驴技穷,被高裴一枪刺穿了心口,高裴一解决掉那黑衣人,看也不看一眼就转身去帮谢安澜。等到曾大人派去的人带着巡防营过来的时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躺平了。 巡防营的将领大晚上收到承府的命令匆匆赶来,就看到整个院子一片狼藉不,地上还躺着不少人顿时吓了一跳。难不成是怀德郡王的余孽? “这…这是怎么回事?”将领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 曾大人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道:“本官也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高将军,这些人当真是……” 高裴沉默地点了点头,曾大人险些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胡子,痛的嘶了一声,顿时愁眉苦脸,“这可真是…”挥挥手吩咐道:“先将这些人全部关押起来,等到明本官入宫禀告了陛下再来处置。还有这个云香阁,给本官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本官倒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简直混账!” “是,大人。” 柳浮云道:“曾大人,书房里还有一个密道。” 曾大人满脸苦涩,“本官去看看,今晚有劳各位了,大家先自便吧。” 众人目送曾大人凄凉的背影离去,齐齐看向陆离,总觉得当陆少雍的上司,这老头儿也不容易。 对此,陆四少有不同的意见。他觉得这老头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事情是他发现的,他安排的,现在功劳全给这老头儿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百里胤看看陆离等人,笑容可掬地道:“看来今晚的戏都看完了,果然是一出好戏。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先行告辞了?” 孔聿之点头道:“不错,咱们先告辞了。今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刺激。” 曹修文表示他家跟百里胤家离得不远,大家一起走。于是看戏三人组潇洒而且,高胖屁颠颠的奔到高裴面前,“大哥,没想到你也回来云香阁啊。”高裴凉凉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觉得对他无话可。高胖兴致勃勃,“本公子居然抓住了胤安的奸细,哦嚯嚯!大哥,你我是不是又要升官了?” 高裴叹了口气,对颜锦庭道:“锦庭,你们先回去。” 颜锦庭习惯性的想要反驳高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把抓起高胖就往外走。他拖着这么一个庞然大悟有些困难,更何况高胖还不忘手舞足蹈的挣扎。颜锦庭很想直接敲晕他算了,但是想想敲晕了自己更扛不回去只得作罢,冷声道:“你大哥在看你。” 高胖一看,他大哥果然在看他。只是那眼神…看起来就跟每次想要收拾他的时候差不多。高胖立刻头皮一紧,也不用颜锦庭拽了快步飞奔而去,动作竟然十分的敏捷灵活。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让老大这么生气,但是先跑了总是错不了的。 “多谢高将军。”陆离拱手对高裴道。 高裴微微挑眉看向眼前的陆离,问道:“陆大人知道这里会有胤安的高手?” 陆离摇头道:“我只是习惯多做准备,有备无患罢了。” 高裴赞赏的点头道:“陆大人高见。” 陆离淡笑不语,看向谢安澜。谢安澜耸耸肩对苏梦寒道:“苏远等人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都是皮外伤,死不了。”苏梦寒含笑点头道:“辛苦无衣公子了。” 谢安澜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苏梦寒蹙眉道:“没想到,这云香阁竟然跟胤安人有关。无衣公子,你最先进来可查出了什么?”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这个么…你们真的要我?” 柳浮云有些不解,“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谢安澜道:“倒也没什么为难的,不过…我看到沈含双在云香阁。” 众人一片沉默,都没有什么特别震惊的表情。毕竟苏梦寒本身就是知情的,柳浮云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至于高裴,高少将军见惯了风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更何况,沈含双跟他有什么关系? 好一会儿,柳浮云方才道:“若真是如此,想要定她的罪只怕是有些难了。”他们没有当场抓住沈含双,就只能希望这云香阁中有关于沈含双的东西了。如果没有,他们是很难定沈含双的最的,沈尚书才刚刚为国捐躯,现在无凭无据的就去他女儿与胤安人勾结,就算是昭平帝只怕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谢安澜道:“谁一定要定她的罪呢?”谢安澜觉得,以沈含双的脑子只怕是绝不会在云香阁留下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至于知道她身份的人,她抓了一个,那个老鸨和另一个管事却在刚刚的混战中死了。还不知道那剩下的一个人能不能用呢。 苏梦寒挑眉,道:“无衣公子的意思是……” 谢安澜笑而不语,“朝廷的事情我插不上手,你们了算。不过…有些私人恩怨,还是我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柳浮云和苏梦寒双双不解地看向她,沈含双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么?这两位好像面都没见过几次吧? “不早了,该走了。”陆离沉声道。 苏梦寒点头道:“确实不早了,你们明肯定会很忙,大家不如各自回去休息?” 众人也没有意见,出了云香阁各自告辞离去,浑然忘了曾大人还在里面忙得团团转呢。 从花街出来,谢安澜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虽然逛青楼看美人如画是个美好的享受,但是这浓浓的脂粉味道,其实还是不那么好闻的。骤然闻到夜里的新鲜空气,谢安澜第一反应竟然不熟觉得舒服,而是打了个喷嚏。 陆离蹙眉,“心受凉了。” 谢安澜无语,现在是七月。 被陆离拉着往前走,谢安澜有些疑惑地道:“这不是回家的路啊。”无论是陆家还是谢府都是同一个方向,显然不是这条路。 陆离道:“你不是想要报仇么?走吧。” “报仇?”谢安澜疑惑地眨眨眼睛,陆离提醒道,“沈含双。” 谢安澜道:“这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不用这么着急。” 陆离不以为然,“你不是君子,走吧,看下一场戏。” 居然还有安排?陆四少显然也有成为夜猫族的潜质啊。谢安澜想想时间确实是还早,于是兴致勃勃地跟着陆离去了。 被陆离带着来到靠近内城的一个不起眼的街道旁边,一处阁楼里穆翎正坐在窗口喝茶。跟前的桌上还摆着不少精致的菜肴,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见到两人上楼,穆翎挑眉笑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谢安澜不解,“穆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翎无奈,“云香阁我如今不方便去,只好在这里另演一处戏了。饿了么,坐下来一起吃一点?”谢安澜确实是有点饿了,之前在云香阁尽是喝酒喝水了,又那么一场剧烈运动,不饿才怪。也不跟穆翎客气,谢安澜拉着陆离过去坐下来,直接开动。 陆离问道:“如何了?” 穆翎有些无奈地叹气道:“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些消息连我们穆家都没有掌握,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消息。” 谢安澜一边吃东西,一边在心中暗暗道:“多活了一次,总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么。没什么奇怪的。” 陆离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穆翎指了指窗外。谢安澜抬头看过去,从窗口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隔着一条街的斜角出的一座不起眼的院子。此时附近的院子大多都已经沉入了黑暗中,这个院子虽然算不得灯火通明但是从他们这个角度却还是能看得出灯火明亮的。 穆翎有些不死心地问答:“你怎么知道沈含双回来这里?” 沈含双在这里?谢安澜立刻竖起了耳朵听。 陆离道:“我们选的时间正好,如果云香阁真的是沈含双的,而沈含双又确实会过去的话。这个时间点就正好是她可以出城却赶不上回去的时间。等她从云香阁出来,内城的城门早就锁了。” “那她为什么会选择这里?”穆翎问道。 陆离道:“这座宅子是东方靖的。” “东方靖在外城弄这么一个宅子干什么?看起来也没多精致。”就是一个普通到一般人看都不会多看的宅子而已,难道东方靖在这里面隐藏了什么秘密?那沈含双可以随意到这里来借宿,可见东方靖对她的信任。 陆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这里是东方靖和沈含双从前见面的地方。”东方靖也不是生下来就那么老练的,最初跟沈含双勾搭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敢做出在高阳郡王府花园里偷情的事情,碍事规规矩矩的如一般男人置了个宅子养个外室什么的。毕竟自己的院子重要安全一些。再往后两人的胆子越发的大了,东方靖手里的势力沈含双手里的产业也多了,也就不怎么看得上这么一个院子里,不过偶尔也还是会来一次。大概是怀旧什么的吧? 穆翎幽幽地瞥了陆离一眼,他总觉得陆少雍这话是在嘲弄他。 谢安澜道:“就算这样,我们来这里看什么戏?东方靖又不在这里,哪怕东方靖在这里,捉奸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咱们做啊。现在内城门都关了,想要进城去找理王妃也不容易。”而且她怀疑,理王妃到底会不会管这件事。 穆翎叹了口气道:“无衣,沈含双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大事了。无论她是为了什么原因。” 一个本该在家里为父亲守孝的女人,大晚上的出现在外城的院子里,这种事情本身就足够引人诟病了。 谢安澜这才想起来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刻。 “那你们想要怎么做?” 穆翎看向陆离,一副别问我,我就是看看的表情。 陆离道:“放把火怎么样?” 谢安澜一愣,“不好吧,烧到别人家怎么办?” 陆离道:“自然会让人心一点。何况这院子左右都没人住。”左右两个院子同样也是东方靖的。 能看到沈含双出丑,谢安澜觉得她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幽暗的夜色下,京城里的一处院子突然火光冲而起。这个时候虽然内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了,但是毕竟还没到宵禁的时候,只是这边比较偏僻所以人少罢了。一看到火光起,立刻就有人叫了起来,“起火了,起火了!” 声音在幽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响亮清晰。 起火的时候,沈含双并没有睡着。事实上她现在也睡不着,她在担心云香阁的事情。承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搜查云香阁?真的是有匪徒闯入?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她想到了云香阁老鸨派人来找她的时候提起的,陆离等人突然出现在云香阁…难道跟他们有关?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着急也没用,现在色已晚内城城门已关,就算她想要找人帮忙也不可能了。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幸好,云香阁知道她的人并不多。 坐在梳妆镜前,沈含双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自己的秀发。刚刚沐浴过后只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衣衫,脂粉未施,犹如出水芙蓉还带着氤氲的水汽。 “姐。”一个灰衣男子闪身而入,看到沈含双的模样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暗芒。沈含双回头问道:“怎么了?” 灰衣男子道:“云香阁被巡防营围起来了,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闻言,沈含双脸色一沉,手中的玉梳啪的一声放回了桌上,“一个都没回来?” “是。”灰衣男子道:“有人看到,高裴也去了。” 闻言,沈含双闭了闭眼,“苏梦寒,高裴,柳浮云,有他们在,难怪…这些人,都要跟我作对么?”灰衣男子道:“姐息怒,还是保重身体为要。” 沈含双张开眼睛,轻哼一声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了?柳浮云…柳家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去理会,来掺和这些事情!传我的话,再给柳贵妃和皇后那里加点料!还有那个苏梦寒,流云会那边还没有消息?” 灰衣男子低头道:“苏梦寒在流云会积威甚重,那几家人根本不敢背叛他。” 沈含双冷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背叛的,不敢…只是因为得到的好处还不够。流云会那边继续盯紧,一定要想办法给我撬开!” “是,姐。” 沈含双正要回退男子,之间窗外一道火光乍现。 “怎么回事?!”沈含双沉声道。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起火了!起火了!”这院子里平时也有人看着,这会儿全都跑出来救火。 灰衣男子连忙拉起沈含双道:“姐,我们先出去。” 沈含双想要换衣服根本来不及了,这大夏的也没有什么披风可用。房子都是木头的,有事七月见火就着,迎风便长。火就是在沈含双窗外不远的房间燃起来的,此时已经蔓延到了窗口,浓烈的烟雾从外面涌了进来。 灰衣男子一把抓住沈含双就朝着门外掠了过去。 他们自然不会心疼这个宅子,出了门两人避开了救火的人们直接朝着外面走去。打开院子的一处侧门,刚要出门就被人迎面一桶冷水泼了过来,躲避不及,两人被直接泼了一身一头。外面跟着一大群穿着各异的人,这些人都各自拎着桶端着盆显然是来救火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毕竟如果火势一直蔓延,他们的家也要倒霉的。 站在最前面的人发现自己淋了别人一声,有些无措地道:“那个…谁,谁在后面推我?” 后面有人没好气地道:“先别管这些,先救火啊。大热的,淋了就淋了吧。快走快走!” “对!对!快走!” 众人连忙推开了两人匆匆而入,走在后面一些的一个中年男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被灰衣男子护在怀里的沈含双,忍不住嘴贱了一句,“咦,这种地方竟然还有身段这么好的妞儿?” 原来,沈含双本来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此时被水一泼,顿时曲线毕露,连下面的肤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男子的话清楚的传进了沈含双的耳中,沈含双气得浑身发抖。 “姐,我们快走!”灰衣男子沉声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沈含双深吸了一口,“走!” 两人快步出了门,才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厉声道:“站住!什么人?!” 第一百零五章 被算计了! 一个将领模样的男子,带着一群士兵急匆匆地从后面赶上来。 “快走!”沈含双低声道。搂着她的灰衣男子自然也明白,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声音,拉着沈含双就朝着前方掠了出去。 “大胆!抓住他们!”那将领显然也没有想要,竟然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逃跑,立刻就笃定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火跟这两个人有关系,不然的话,面对着官兵套什么? “是!”身后的士兵立刻向着前面追了过去。 但是那灰衣男子的伸手十分了得,即便是手里搂着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影响到他的行动。眼看着那些士兵就要被他甩掉了。 “嗖!”一声破空的声音激射而来,原本正急速往前冲去的灰衣男子立刻停住了脚步。一道银光险险地从他跟前射了过去。两人都是一惊,灰衣男子飞快地扫向银光来处,却只看到一个微微摇晃的窗户。 不过是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一群巡防营的士兵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将领怒气匆匆的走上前来,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子脚下纵火行凶。来人,给我拿下!” “是!” 几个士兵立刻一拥而上,想要分开两人。灰衣男子一只手已经扶上了腰间的刀,却被沈含双伸手按住了。虽然如果动手他们不一定就对付不了这些士兵,但是暗中还潜藏着一个不知道身份的高手。刚才对方出手明显就是为了挡住他们的去路,如果他们跟巡防营的士兵打起来了,很难对方会不会继续出手。这个时候,只能忍了。 “干什么干什么?还不分开!”见两人搂在一起,将领没好气地道。 几个士兵将两人拉开,立时所有若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含双身上。单薄而湿润的单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妖娆窈窕的曲线。更有一种似露非露的意味。沈含双收手环胸,迎风站在夜色中脸色苍白。好一会儿,只听人群中传来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这这不是沈姐么?” 刷地,聚集在沈含双身上的目光更亮了几分。没有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这样的绝色美人儿,不是上雍第一美人沈含双还能是谁? 那将领显然也有些无措,迟疑了一下,才道:“沈姐?” 沈含双咬着唇角并不话,将领也不勉强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两个都带走!” 他现在并没有多少心情欣赏沈含双的美色,虽然确实是秀色可餐。但是沈尚书才刚刚过世,沈含双又立下了大功。若不是陛下这几被皇后和柳家的事情缠身,只怕已经下旨嘉奖了。现在也不知道这位大姐是怎么三更半夜的这么一身打扮出现在这里的。 沈含双也不挣扎,顺从的跟着走了。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方便,竟然也没有人记得给她一件外衣。院子里的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临走时沈含双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下浓烟的院子扭头朝着不远处楼上的窗口望了一眼,眼眸深沉。 她被人算计了。 阁楼里,穆翎放下手中的弩弓,脸色也不太好。不过他脸色不太好倒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难堪不好意思面对眼前的两人罢了。毕竟之前他跟沈含双还有那么一段似有若无的情谊。一方面,沈含双确实是救过他,当年他也确实是喜欢过沈含双。另一方面,现在的沈含双确实是在算计他,他也很讨厌这个女人,否则也不会帮着陆离和谢安澜等在这里算计她了。只是虽然想得明白,到底还是有些尴尬和烦闷。 谢安澜道:“穆兄,这个地方不会查到你身上吧?” 穆翎挑眉道:“当然不会,放心便是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今晚来过这里的。”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好,我估计今晚的事情不会对沈含双造成什么致命的打击。”最多只是传了出去让她在整个京城名声败坏罢了。 穆翎倒是无所谓,只是饶有兴致地看向陆离道:“所以,你们今晚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让沈含双丢脸?” 陆离淡然道:“让她丢脸,对她来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穆翎想了想,了然地点头。没错,如果之前的事情还能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的话,那么今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那是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都没用的。从今晚后,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上雍的权贵或者书香门第愿意接纳沈含双。穆翎觉得自己被坑进去了,面无表情地瞥向陆离。 陆离十分淡定,“穆兄别这么看着我,你若是不想跟沈含双有关系多得是法子。别一副我坑你的模样。” 穆翎轻哼一声,站起身来道:“戏看完了,我先走了。无衣,回头再带西西过来玩儿。”到此处,有停顿了一下认真的道:“没事儿的话,就不用带他了。” 谢安澜失笑,点头道:“好,穆兄慢走。” 穆翎挥挥手,慢悠悠地下楼离去了。 第二一早,谢安澜起身的时候陆离早已经不在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西西咚咚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屁颠颠的谢灰毛。芸萝带着丫头洗漱的水进来,看到谢安澜睁开眼睛不由笑道:“少夫人醒了?” 谢安澜坐起身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了。” 芸萝道:“已经辰时末了。少夫人今睡得很沉呢。” 昨晚喝了不少酒,还有那么多事情,睡得不沉才怪。 “陆离呢?” “一大早,四少爷就被承府的大人叫走了。”芸萝道。 西西趴在床边,“娘亲懒,西西都起床了。” 谢安澜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西西真勤快哦。用过早膳没有?”西西点头,“用过了,娘亲饿不饿?” 谢安澜摇头,“娘亲不饿。”早饭和午饭可以一起吃了。 飞快的起身洗漱,换了衣服,谢安澜坐在梳妆镜前任由芸萝给她梳头。西西站在一边玩着她盒子里的各种首饰,选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给谢安澜。谢安澜一边逗弄着西西玩耍,一边问道:“对了,白芍她们怎么样了?刚到京城就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没功夫管她们。” 芸萝笑道:“少夫人放心吧,咱们也遇到什么事儿收到什么惊吓,她们都好着呢。原本还想要上来侍候少夫人,只是她们也不擅长做这些就先罢了。倒是谢文大哥,这些陆英偶尔出门办事都会带着他一些。看起来很适应。”虽然白芍和绿萼也是卖身给谢安澜的,但是若侍候人她们还真的不擅长。到底比不上芸萝这样从学着的。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好,前些日子又是,现在算是闲下来了。咱们在在京城的胭脂坊也可以正式开业了。她们都是做熟了了,到时候还要她们去做,你跟她们,让她们别着急。” 芸萝笑道:“少夫人尽管放心就是。” 两人话间,芸萝已经巧手将她的发髻挽好了。谢安澜拿起西西递给她的发簪递给了芸萝,西西立刻笑得裂开了嘴。见他这般高兴,谢安澜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微笑起来。 “少夫人。”陆英站在门外,恭敬地道。 谢安澜回头看向她,“你怎么在家?没跟着陆离一起出去?” 陆英摇头道:“四爷这两没什么事,不用跟着。苏公子派人来,请少夫人去苏府喝茶。” 谢安澜挑眉,想了想道:“知道了,我一会儿便去。” 谢安澜还是处理了一些事情,又陪着西西吃过了午膳才往苏府去的。只是到了苏家的时候苏梦寒有客人,只有苏远亲自将她请入院子里。看了看苏远哥脸上还带着的伤痕,谢安澜道:“苏远哥,用不着这么拼命吧?你的伤没问题么?”昨晚上苏远可还是鲜血淋漓的呢,这会儿居然又活蹦乱跳了。这是打不死的蟑螂还是昨晚那些血其实都是别人涂在他身上的? 苏远道:“都是皮外伤,让夫人见笑了。” 谢安澜摇摇头,“受了伤还是多休息吧。” 苏远沉默地点点头,将谢安澜从侧门引入了一个房间。只看室内的布置就知道,这是一个房间的内室,隔着一道门外面传来苏梦寒的声音。谢安澜立刻就明白了苏远领她来这里的用意,悄然靠近了门口。 外面的客人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人选,而是高阳郡王。 这宅子本来就是高阳郡王所赠,高阳郡王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听高阳郡王似乎心情有些不太好地道:“苏公子,了半你这些话不跟没一样么?” 苏梦寒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道:“若不然,王爷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高阳郡王咬牙,“本王若是知道,何必来请教公子。” 苏梦寒轻咳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喝茶,然后才道:”我过了,王爷其实不用着急。陛下,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对您和理王殿下动手的。”高阳郡王轻哼一声,显然是对苏梦寒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不会?当年谁又能想到他竟然敢冒着自己皇位不保的危险,算计自己的兄弟和朝中重臣?嘿嘿,这二十多年的朝中风平浪静都是当年那一场宫变上流的血换来的啊。” 自从那日在宫门口被袁文龙揭破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高阳郡王每每见到昭平帝就忍不住暗暗心惊。这份心惊中同时又带着几分畏惧和仇恨的,因为昭平帝的狠毒。有时候高阳郡王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袁文龙还是应该恨他了。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王爷若是实在是不放心的好话,就让陛下没工夫闲下来想起这件事吧。” 高阳郡王蹙眉道:“你是” 苏梦寒道:“如今京城正是多事之秋,也不怕再多一些。只是,王爷千万心一些,这样做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却是死路一条。” 高阳郡王微微点头道:“确实是应该好好想想,便是如此也只能解一时之急,难解一世之忧啊。” 苏梦寒却并不接话,好一会儿高阳郡王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才起身告辞,“罢了,本王先走了。” 苏梦寒起身道:“恭送王爷。”看着高阳郡王走出去,苏梦寒突然悠悠道:“对了王爷,不知王爷可曾听了昨晚云香阁的事情,以及外城一处院的火灾?” 高阳郡王回头,深深地看了苏梦寒一眼道:“本王会去问问的。” 苏梦寒淡笑不语,目送高阳郡王离开方才对里面笑道:“让陆夫人久等了。” 谢安澜从里间走了出来,笑道:“苏会首是大忙人,我却是个大闲人,等一会儿有什么要紧?” 苏梦寒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我却觉得,这京城里只怕还没有几个人有陆夫人这么忙碌了。” 喝茶的地方依然是苏梦寒最喜欢的楼平台外面,两个人相对而坐一眼望过去整个府邸一览无余。谢安澜靠在椅子里,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碧玉镯,一边问道:“苏会首叫我过来,不会仅仅是为了喝茶吧?” 苏梦寒笑道:“若是夫人愿意赏脸,自然也是可以的。” 谢安澜叹气,“还是算了,我是个俗人。品茶什么的,我是一窍不通的。” 苏梦寒也不在意,亲自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茶,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昨晚苏远他们从那个院子里顺了一些东西出来,承府那些咱们是没什么福分亲自看看了,我以为陆夫人会对这些有兴趣。” 谢安澜想起来,昨晚她离开的时候那个地方可是还有不少人还活着呢。这么,苏梦寒根本没有将这些人留给承府,而是自己抓回来了。 苏梦寒摇头笑道:“不,我还是留下了一些的。不过那个管事被我抓回来了。” 谢安澜无语半晌,才问道:“那么,有什么线索么? 苏梦寒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这年头的人嘴都硬,我怕一不心弄死了只能慢慢来。” 也就是没有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苏梦寒只得自己开口道:“听,昨晚咱们散了之后,两位还看了另外一场好戏?”谢安澜抽了抽嘴角,道:“也没什么好看的。美人儿裸奔算不算好戏?”其实也不算裸奔,毕竟沈含双还穿着一件湿漉漉的单衣的。 苏梦寒笑道:“果然是好戏,难道陆夫人不想知道那位沈姐现在怎么样了么?” 谢安澜摊手,示意他有话直。 苏梦寒道:“今晚一早沈家的人就将她才承府接回去了。不过虽然是早上,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的。甚至出门的时候,沈含双依然还穿着昨晚的那一身单衣。”若这里面没有人故意的,苏梦寒是绝对不相信的。毕竟承府的人就算再忙,给人家姑娘一件外套或者披风的功夫总还是有的。 谢安澜并不惊讶,“这样啊。”原本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想要凭着昨晚的事情将沈含双怎么样是不可能的。沈含双想必也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那样乖乖的跟着人走。 苏梦寒好奇地问道:“两位跟沈含双有什么仇怨?”昨晚的事情,怎么看都显示夹杂着私人恩怨的报复。 谢安澜一脸无辜,“怎么会?” 苏梦寒一只手肘撑着桌面,笑吟吟道:“陆夫人,大家都是朋友,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不如这样,你告诉我,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沈含双的秘密?” 谢安澜扬眉,淡定地道:“我对沈含双的秘密不感兴趣。” “当真?”苏梦寒道。 谢安澜从容地看着她,笑容不改。 两人对视良久,苏梦寒只得无奈认输。道:“昨晚跟沈含双在一起被抓的那个灰衣男子的身份我查出来了。陆夫人,你的身手很不错,不过我给你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惹他。“ “这么厉害?”谢安澜放下了茶杯,有些惊讶地道。 苏梦寒点头道:“就是这么厉害,如果是我跟他交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 谢安澜蹙眉道:“这人什么身份?是胤安人?” 苏梦寒摇头道:“东陵人,这人名叫令狐垣。今年应该有二十八岁了。这人早年是个杀手组织的头号杀手,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杀掉了那个杀手组织的老大,消失不见了。之后没过多久,那个杀手组织就被人彻底消灭了。这人也从此不见了踪迹。” 谢安澜倒是有些意外,来头果然是不。 “你跟他打过叫道?” 苏梦寒道:“交道是没有到过,不过当年我刚掌权流云会的时候,自然有不少人不服。遇到过不少行刺,最凶险的一次就是他出手的。当时我身边的侍卫几乎死伤殆尽。我又正好发病了,虽然和苏远等人拼死将他达成了重伤,我自己却伤得更重,养了足足一年才养好。我事后想了想,就算我当时身体强健,想要赢过他只怕也非易事。”这世上的才太多了,只是很多时候他们没有遇见罢了。苏梦寒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习武的才,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更拼命跟刻苦罢了,因为他想要活下去。 谢安澜叹气,“确实是有点麻烦。” 苏梦寒道:“是很麻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招惹他。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跟着沈含双的身边的,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寻常的下人一般,根本不引人主意。难怪这些年一直没有人找到过他。” 谢安澜思索着问道:“如果我们将他的真实身份公布出去,会怎么样?” 苏梦寒摇头道:“对付这种神出鬼没的杀手,最好的办法就就是杀了他。否则,就别去招惹他。另外,你最好别让他看到你的脸。” “什么意思?”谢安澜蹙眉。 苏梦寒道:“传言,此人极为喜好美色。早些年被他糟蹋过的女子不在少数,这些年倒是销声匿迹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金盆洗手了。” 谢安澜低头想了想道:“那人经常跟在沈含双跟前,他应该早就见过我了才对。我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如果真的有人盯上了她,她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即便是那人武功再高也是一样的。苏梦寒也想不太明白,只是叮嘱道:“总之还是心为上。” 谢安澜点点头,谢过了他的关心,“昨晚云香阁沈含双损失惨重,往后这些人应该会消停一些了吧。” 苏梦寒笑道:“那可未必,别忘了沈含双还有理王那边那条路呢。” 谢安澜道:“理王爱惜羽毛,如今这个时候沈含双声名狼藉,理王怎么会往上凑?不过” “不过什么?” 谢安澜道:“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沈含双自己有什么野心才和理王勾搭成奸的,现在看来似乎之前的想法有些偏差。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沈含双显然是跟胤安人有关系,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但是如果她现在所有的行事最后目的都是为了胤安获得好处的话” “如何?”苏梦寒挑眉笑道。 谢安澜道:“如果我是沈含双,既然已经声名狼藉,那么不如就彻底化名为暗,设法取得理王更多的信任,甚至可以影响到他的决策和势力。然后再设法辅佐理王登基,到时候”苏梦寒道:“若是理王嫌弃沈含双,打算抛弃他呢?” 谢安澜道:“沈含双跟着东方靖这么多年,手里不可能没有他的把柄。如果东方靖真的打算抛弃她的话,那就亮出自己的底牌,跟东方靖合作。” 苏梦寒微微点头,“如果沈含双当真是胤安的细作的话,那么也确实只能选择这么做了。毕竟,如今的宗室并没有办法给他们提供更多的选择。”如果是二十多年前,这个王爷不行还能换一个,但是如今,除了高阳郡王和东方靖,宗室里剩下那寥寥可数的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根本没有可能。 “倒是没想到,这位名震京城的第一美人,竟然还有如此奇特的身份。”苏梦寒饶有兴致地笑道。 谢安澜心中暗道:“就算沈含双某种程度来跟她也算是同行,也改变不了她得罪了青狐大神的事实!” 第一百零六章 食色,性也。 沈含双一身狼狈的从承府回来府中,原本还勉强维持着的平静立刻坍塌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今出得丑,同样还因为这次的损失。云香阁是她手中最重要的消息渠道以及生财的工具,如今一下子全部折损不,还赔进去几个高手。这样的损失堪称惨重,只要一想起来就让沈含双几欲吐血。 “该死的!到底是谁?是谁在算计我们!”沈含双抬手挥开了跟前桌上的茶具,咬牙切齿地道。 被令狐垣的灰衣男子站在一边看着并不上前劝慰她,只是一双有些阴沉的阴谋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对她如此阴沉愤怒的表情极为喜欢。不过沈含双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沈含双冷声道:“昨晚在云香阁的人,陆离,柳浮云,苏梦寒,还有百里胤,孔聿之,高齐,颜锦庭…统统给我仔细查!” 令狐垣皱眉道:“云香阁没了,咱们的消息渠道几乎折损殆尽。” 沈含双瞥了他一眼道:“那就用别人的,特别是陆离,柳浮云和苏梦寒这三个人,给我盯紧他们。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约定。还有…让人去给我将陆离的妻子抓来。” 令狐垣不解地挑眉,沈含双冷笑道:“柳浮云的弱点太多,抓了也没用。苏梦寒暂时找不到她的弱点,那么,就先拿陆离开刀好了。若是不还以颜色,他们还当我们好欺负。”见令狐垣不答,沈含双似笑非笑地憋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愿意?你也见过陆离的妻子,那可是个真正的绝色美人儿。” 令狐垣耸耸肩道:“我不喜欢杀女人,特别还是个美人儿。” 沈含双脸色微沉,不悦地道:“我给了你那么多的美人儿,现在要你替我办事你却推三阻四?你放心,我不杀她。我要你……”沈含双眼底露出一丝诡异而狠毒的光芒,每次遇到陆离和谢安澜这对夫妻她都觉得没有好事儿。谢安澜的那张脸更是让人每每有想要毁了她的冲动。既然陆离敢出手对付她,就别怪她动他的心头肉了。 令狐垣眼眸一闪,也想起了谢安澜的绝色容光。只是…他有些贪婪的看了一眼沈含双,比起谢安澜那样的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他还是更喜欢沈含双这种包藏祸心大的蛇蝎美人。这几年留在沈含双身边,看着她将东方靖和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迷得晕头转向暗地里却做着许多男人都觉得狠毒的事情,他就觉得格外满足。一种根本不需要经过肉体,就感到无比愉快的心理满足。 好一会儿,令狐垣终于笑了,道:“既然是姐的吩咐,我自然会照办的姐尽管放心便是。” 沈含双道:“你知道我要什么效果?我要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既然谢安澜敢与她并称京城第一美人,那么自然也要跟她一样名声败坏才行。只是不知道,那个被陆少雍护在掌心的美人儿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令狐垣点头,“我什么时候出过岔子?不过,事成之后……” “如何?”沈含双问道。 令狐垣目光在沈含双的身上扫过,舌头舔了舔嘴唇道:“事成之后,我要你。” 沈含双脸色微变,定定地望着令狐垣。 “不行么?”令狐垣眯眼道。 沈含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好。” 令狐垣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令狐垣出门而去,沈含双的脸色才阴沉了起来。暗暗咬牙抬手往桌面砸了一下,口中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令、狐、垣!” “姐。”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着沈含双阴沉的脸色问道:“姐,出什么事了?” 沈含双道:“令狐垣不能留了,这次他办完了事情之后,就立刻解决掉他。” 中年男子皱眉,有些为难地道:“姐,令狐垣是难得的高手,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可惜。” 沈含双冷声道:“再厉害的高手无法控制就不是助力,而是随时会引爆的危险。”令狐垣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底细么?早些年被他看上的女子一夜风流之后全都死了,就是这些年她送给令狐垣的那些女人,也没有一个活过一夜的。 中年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是,咱们刚刚折损了五个高手,想要对付令狐垣,只怕还要再等一些日子。王爷那边已经再派高手过来了。” 沈含双道:“尽快。” 两人正话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嘈杂声。两人脸色都是微微一边,沈含双脸上的冷意立刻消去了大半,又成为了往日里那个温婉优雅的沈家大姐。走进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夫人,她脸型消瘦,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却隐隐可以看出年轻时候应当也是个美人儿。 一进来,夫人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我有话问姐,还不退下。”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沈含双,沉默的退了出去,“是,夫人。” 这夫人正是已故沈尚书的遗孀,也就是沈含双的母亲沈夫人。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人,沈夫人突然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沈含双的脸上。沈含双错愕的捂着脸,抬头看向沈夫人,“母亲…” “住口!”沈夫人冷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从前你父亲纵容你也就罢了我管不着,如今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闹出这样的的事情,是想要外人戳我们沈家的脊梁骨么?你!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沈含双垂眸,淡淡道:“心里烦闷,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然后就被承府一身狼狈的放回来?”沈夫人冷笑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怎么你?堂堂沈家大姐,父亲孝期耐不住寂寞跟下人在城外偷情被抓!沈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母亲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沈含双道。 沈夫人道:“我自然知道不是这样的,你若是和你那个跟班偷情,倒是用不着跑到外面去,在家里就可以吧?我告诉你,立刻将那个人给我赶出去!若是他再出现在沈家,你就跟着他一起滚!” “母亲!”沈含双一手捂着脸颊,含泪道:“母亲就这么讨厌么?” 沈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孽才生下你这样的孽障!早些年我就跟你爹早早地定下亲事嫁出去,你爹非不听。如今可好了,你也不用嫁了,回头我让人送你去庙里。你以后自己好好带着吧,你爹也不在了,以后也没人护着你护着咱们家,我不能让你害了你的兄弟。” 沈含双垂眸,眼底满是嘲弄。兄弟?她那两个兄弟被母亲教的,从来都跟她不亲近。怕是从来没有将她当成过亲姐姐。 沈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后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完,沈夫人转过身决然地离开了书房。 她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她也并不是真的只看重儿子轻视女儿。这个女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当年也是疼若至宝的,甚至比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还用心的多。明明就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样子教的,但是这个女儿就仿佛生的就心计深重一般。还不到十岁就敢在她父亲面前谈论政事,曾经有一度甚至连两个年龄尚的儿子都被她拉拢了。直到她发现,沈含双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利用,这才感到毛骨悚然,费劲了心思将两个儿子拉了回来,也不敢再让他们接近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什么恶鬼附体了? 等到沈夫人离开,沈含双捂着脸颊的手才慢慢的放下了下来。美丽的脸颊红了一片,她抬手轻触,唇边勾起了一抹极冷的笑意。若不是留着她们还有用,岂能让这个老女人活着离开! 沈含双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甚至不少好事的读书人还写出了无数香艳无比的画本子供人们欣赏。更有春宫名家画出了精美的无比的画册销售,一时间风靡京城洛阳纸贵。总而言之,沈含双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算是彻底完了。那些读书人一边兴致勃勃的yy着沈含双的风流艳事,一边义正言辞的表示沈含双不配再位列京城美人榜上,谢安澜成为独一无二的京城第一美人。 事情闹得这样大,自然不可能不惊动昭平帝。昭平帝这才想起来原本打算给沈家人的抚恤和奖励还没有给呢。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的奖励自然是没有了。昭平帝想了想,给了沈家的嫡长子一个修正庶尹的五品勋爵,没有实权,没有职位,朝廷只是提供一点五品官的俸禄而已。但是沈家嫡长子还年少,有了这个爵位将来总是容易一些的。 谢安澜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里翻看着手中的画册。精美的硬质花纹外壳,上好的玉版笺的内页,还有这色彩,这画风,绝对透露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审美和优雅,跟外面那些私下流传的妖艳贱货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就是忒贵了,这么一个册子,竟然花了她整整十两银子!难怪古代的书贵,所以大家都抄书呢。要都是这个价位,不想抄也不行啊。 “娘亲,娘亲,你在看什么?”西西欢快地朝她奔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样刚从书房里出来的陆离。谢安澜大惊,连忙不动声色的合上了书页道:“没什么。” 西西眨巴着眼睛,“没什么是什么啊?西西可以看么?爹爹今又教了西西好多字。” 谢安澜干笑,“这上面没有字。”反手一甩,那画册直接就被抛到了身后的房顶上。看着那躺在高高的屋檐边上的画册,西西委屈地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西西啊,这本书你现在还看不了。你爹爹过的吧,读书不可以好高骛远哦。” “哦。”西西点点头,似懂非懂地问道:“娘亲,什么事好高骛远?”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就是这本是你十年以后才能看的,但是你现在就想看。” “爹爹勤奋聪明的孩子可以走的比别人快。”西西道:“西西也是勤奋聪明的孩子。” 谢安澜道:“有些事情不是靠勤奋和聪明就能解决的。比如…你再勤奋聪明,至少也要时间后才能长到你爹爹那么高。”不定还涨不到,鉴于昭平帝和商妃的身高来。不过也许西西像苏梦寒。 西西抬头仰望了一下陆离的身高,还忍不住伸手闭了闭,只得无比失望的低下了头。 打发走了西西,谢安澜忍不住松了口气,身边地陆离淡淡道:“你倒是很会跟孩子胡八道。” 谢安澜摸摸鼻子,干笑道:“这叫善意的谎言。” 陆离指了指房檐上的东西,问道:“再看什么?” 谢安澜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的真无辜,“没什么啊。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不能给西西看?”陆离并不相信,一般情况下这个女人表情越无辜,明她越心虚。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我在看历史书,我觉得孩子不适合看这种勾心斗角的东西。”陆离点头道:“拿下来,我也看看。” “……” 陆离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夫人,要为夫找人来那么?” “不、不用了。”谢安澜无精打采地起身,伸手利落的爬上房顶将画册拿了下来。几次三番有想要将东西丢掉的冲动,但是被陆离定定地盯着怎么也丢不出去。最要紧的是,万一不心砸到什么人,她的脸都要丢光了。 陆离伸出手,“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池塘,呵呵干笑。 陆离笑容如故,温文尔雅,“夫人这是舍不得?”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指向空,“啊!看飞机!”同时抬手想要将画册直接抛进池塘里。不想手刚抬起来就被人握住了,陆离神色淡定的伸手取过她手里的书才慢悠悠抬头望了一眼空,问道:“嗯?飞机是什么?” “……”麻蛋,这还能不能愉快地玩了? 看着陆离要翻书,谢安澜突然一笑,笑容十分的诡异暧昧,“哎呀,跟你开个玩笑么?早知道你也对这个感兴趣,我就分给你看啦。” 陆离挑眉,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呃,不是,我是圣人,食色,性也。没什么哒,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啊,保证不告诉别人哦。” 陆离一脸你在什么鬼话的表情,谢安澜已经身形一闪离开他三尺远。挥挥手道:“那什么,你慢慢欣赏。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哈。”完就朝着门口奔去,陆离低头翻开了画册第一页。一个绝色无双的美人儿玉体横呈在花丛里,神态妖娆妩媚,那张脸也十分眼熟,不是沈含双是谁?其实这册子画风还是很不错的,美人儿某些部位恰巧被薄纱挡住,半遮半掩,引人遐思。 陆离脸色顿时一沉,俊容铁青,“谢安澜!” 陆四少显然没想到他家夫人竟然如此的没羞没臊没下限,竟然青白日的坐在院子里看春宫! 这特么还是女人么? 拿着画册,陆离沉着脸在府里四处寻找谢安澜的踪迹的时候,谢安澜已经悠悠然的带着人出门去了。 谢安澜带着谢文和白芍出门,来到了城中的一处商铺,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见过陆夫人。” 谢安澜点点头,扫了一眼里面,这是一处刚刚装潢好了的铺子。并不算大,但是位置非常的好。正是城中的权贵和有钱人们最喜欢来逛街的地方。谢安澜淡淡问道:“无衣公子没来?”迎接她的老者恭敬地道:“回夫人的话,公子已经吩咐过了,此间的事务一切由老朽和外甥处理。请夫人尽管放心。老儿姓王,这是我外甥孙诚。”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也罢,谢公子是外子的好友。既然他托付给两位,我也该放心。” “多谢夫人,夫人里面请。” 将人请进了内室坐下奉茶完毕,才开始谈正事。王掌柜道:“之前公子提起过,据夫人手下的胭脂作坊在西江一代颇负盛名。老朽这些日子也寻了一些从泉州过来的货,果真与京城所用截然不同。只是,不知道夫人能够提供多少货源,如何稳定?” 谢安澜抬手道:“这是作坊的管事谢文和白芍。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们负责,我今过来也只是带着他们来认个路,与王掌柜见见罢了。至于你们要怎么谈,那是你们的事情。详细事情,你们都可以谈。” “是,夫人。有劳夫人专程走一趟。”王掌柜自然知道一般的官家女眷是不可能亲自打理生意的,最多也就是看看账本,查查账罢了。 谢安澜含笑起身道:“既然如此,你们谈,我还有事先走了。” “是,孙诚,送陆夫人出门。”王掌柜吩咐道。 “是。” 谢安澜含笑看了一眼谢文和白芍,笑道:“交给你们了。” “是,姐请放心。” 两人齐声道。其实谢文和白芍都是知道谢安澜时常扮男装在外面行走的,那位京城出名的无衣公子他们听传言就觉得像是自家姐。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家还要跟自家谈生意,不过既然姐吩咐了他们自然也要全力以赴。这还是他们来京城后姐吩咐的第一件事呢。 谢安澜出了铺子,想想今好像也没事,既不想去静水居听好和尚胡八道,也不想回去面对可能怒发冲冠的陆四少。于是至少独自一人去逛街了。青狐大神当然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怂了不敢回家了。只是看个春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是吧?本大神什么没看过啊,那种程度的连开胃都不够。 于是,谢安澜开始漫无目的的扫荡京城各大商铺。漂亮的布料,买!好看的首饰,买!西西喜欢的玩意儿,买!陆离喜欢的书画,买! 一路买买买,幸好许多商家都承诺包送,于是最后谢安澜手里拎着的也不过是几包点心而已。觉得陆离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谢安澜才晃悠着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对于自己落到如此地,青狐大神做出了深刻的反思和检讨。男人不能惯着,惯久了他就的蹬鼻子上脸。她还没有计较他看别的女人的果照呢。 “,”无辜的陆四。 正在思索着如何重新夺回自己身为食物链顶端的地位,谢安澜脸色突然微变,脚步停顿了一下微微朝后望了一眼。后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谢安澜微微蹙眉,快步向前走去,同时将点心交到左手,右手取出了一个精致巧的盒子。谢安澜一个健步跨到了转角处,手中的盒子轻轻弹开,里面是一盒脂粉。与别的脂粉盒不同的是,盒子的盖上装着一面巧却光可鉴人的铜镜。铜镜往身后一招,只看到一个人影飞快的闪过。 谢安澜蹙眉,铜镜清晰度到底还是差一些,除了一个灰色的人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收起了脂粉盒,谢安澜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脚步渐渐加快,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地人群中。片刻后,一个灰衣男子出现在方才谢安澜站定的街角,四周看了看目光看向谢安澜消失的方向,“好敏锐的女人。” 竟然能够在大白发现他的跟踪,倒是不愧是让沈含双嫉妒的想要毁掉的女人。 这个女人…他现在有些兴趣了。 令狐垣饶有兴致的一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茶楼上,谢安澜靠在窗口的位置接着半开的窗户遮掩从缝隙中冷眼看着那灰衣男子离去的身影。 令狐垣?沈含双,我还没去找你,你竟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派人找上门来了么? 真是好极了! 第一百零七章 喝醋 谢安澜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了。既然发现了跟踪者的身份,谢安澜索性就再去了一次苏梦寒那里,请他帮忙好好查查令狐垣的所有信息以及平时的作风习惯。在苏府用过了晚膳才慢悠悠地回府。苏梦寒听她真的被令狐垣盯上了,也是颇为担忧,坚持打算送她回府,谢安澜再三拒绝才作罢了事。 回到府中,整个府邸都已经是一片宁静了。只有陆离的书房和下人房还有零星的灯火亮着。谢安澜心中默默地吐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真是健康的生活方式啊。 谢安澜没有如往常一般去骚扰陆离,而是直接回了房间。房间里黝黑一片,谢安澜心中疑惑芸萝他们都还没回来芸萝怎么也不留盏灯,刚推开门想要进去却立刻停住了脚步。脸色一变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划落到了手心。 里面火光一闪,谢安澜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过去,才看到坐在里面桌边拨弄着油灯的人正是陆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原本陆离的脸色还不太好看,见到谢安澜这副模样反倒是缓和了一下。看着她微微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走进房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令狐垣跟踪她的事情了一遍。闻言,陆离原本就不太和善的神色显得更加的冰冷了起来。谢安澜轻声道:“令狐垣你不用担心,只是一个杀手而已,我和苏会首商量过了。想要解决他并不困难。” 陆离看着她,并不话。如果真的不难的话,她也不会如此谨慎了。既然连苏梦寒对府这个令狐垣都没有必胜的信心,那么寻常人对付他就更不用容易了。而苏梦寒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帮得上忙,他的身体就是一个随时都会出问题的重大隐患,一旦苏梦寒无法动手,面对令狐垣他们只会更加被动。 陆离唇角为抿了一下,道:“我知道,你这几心一些。”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掉这个人的。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但是谢安澜却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他此时的想法。心中更多了几分担心,“令狐垣武功很高,你别随意招惹他。” 陆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夫人以为我是你么?” 谢安澜顿时气结,方才的一腔担忧立时化为了怒火。咬牙切齿地道:“陆离!什么叫着”我是你么“?” 陆离伸手举起手中的一样东西,淡淡道:“夫人既然回来了,不如咱们这件事?” 一本精致的画册放到了桌上,正是下午谢安澜的那本春宫画册。谢安澜微扬起下巴,笑颜如花,“不是已经送给你了么?难道是四爷觉得不满意?” 陆离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道:“既然不怕,下午跑什么?” 谢安澜磨牙,“谁怕了?我不是担心我在场你不好意思看么?看,你觉得怎么样?” “夫人当真想要知道?”陆离挑眉问道。 谢安澜道:“大家交流一下嘛,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册子画的倒是不错,就是故事性差了一点,纯粹的黄文,在一些读书人看来,就少了一点内涵,要是再加点剧情什么,肯定更有看头。而且,还可以拉长篇幅,不定可以做成一期二期三期什么的,你觉得呢?” 陆离盯着眼前得神采飞扬的女人,咬牙。 “既然夫人如此有兴趣,那么咱们就交流一下好了。”陆离微笑道。 谢安澜谨慎的瞥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她可不傻,陆离这货怎么可能真的兴高采烈的跟她交流这种东西? 陆离冷笑一声,俊雅的容颜上是笑吟吟的神色,“既然如此,咱们到床上去交流罢?” “……”为什么这世上能有人将这样下流的话得如此的理直气壮云淡风轻? 谢安澜挑眉,不甘示弱地道:“也不是不行,夫君还没,你喜欢哪一页呢。” 陆离直接拽住她,两人双双倒向了床里。落下的纱帘后面传来陆离冷静的声音,“让夫人失望了,我没看。我喜欢自己做。”很显然,陆四少是典型的实践出真知,与谢安澜的宗师级理论学渣级实践截然不同。 “陆离,信不信我揍你?!”谢安澜很煞风景的威胁道。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自觉告诉她如果不自救的话,她的下场会很惨。 陆离低笑一声道:“夫人,你不用我武功,我不对你动手。你若是依仗武功,就别怪为夫也用别的手段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一般在闺房中谢安澜是绝对不会动用武功的。何况她也没有对普通人动手的习惯,当然前途是对方没有惹怒她。但是,这个时候她却有些好奇陆离还能有什么手段了。微微挑眉,将陆离周身都扫过了一圈。没有暗器也没有药物。 “唔,陆离,你卑鄙!”突然,谢安澜闷哼一声惊叫出声。 陆离微微挑眉,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嫣红的娇艳。 陆离微笑道:“我怎么卑鄙了?我对夫人下药了还是用机关算计你了?” 谢安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在陆离的位置看起来却是媚眼如丝的娇嗔。谢安澜咬牙道:“若不是我没有防备你,你绝对不可能得手!”这货到底是什么时候学得如此了得的锁穴之法?倒不是陆离手法多么高深莫测,功力深厚让谢安澜猝不及防。事实上完全没有内力的陆离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江湖高手那样轻易制住一个人的穴道。但是这货拿穴的位置十分专业准确,下手虽然不重但是谢安澜的内功连三流都算不上。最要命的是…这货戳到她的敏感处了啊! 见她狠狠地瞪着自己,陆离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头俯首在谢安澜的肩头道:“夫人不是想要与为夫交流一下么?那咱们今晚就好好交流一番,免得夫人还想要去借阅别的画册增长见识。” “……” 淡淡的烛光透过浅薄的纱帘映出柔和的光芒,纱帘后面,低声缠绵的呻吟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偶尔,还夹着低沉的话语声。 “夫人,还要看画册么?” “唔…陆离,你混蛋!” “画册好看么?” “好看啊…我不是请您一起看了么?” “呵,既然好看,我们继续?” “……” “不…不要了…” “那么,夫人,还看么?” “不看、不看了!陆离…你给我等着…” “静候夫人吩咐。”陆离的声音最后含笑道,取而代之的是越加缠绵悱恻的热情和汹涌的浪潮。 清晨 “呜呜…陆离这个混蛋!”谢安澜有气无力的趴在床头上怨恨莫名。芸萝好奇的望着自家少夫人,“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四少爷惹您生气了么?” 谢安澜抬头瞥了她一眼又趴了回去,她再不要脸不要皮也不能在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姑娘面前这种事情啊。虽然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这个年纪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见状,芸萝也只得摇摇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好在今也没什么事儿,少夫人不想起床还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 谢安澜躺在床上咬着被角磨牙,她居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给阴了,简直混账!陆离这混蛋是笃定了她舍不得打他那张俊脸么?突然想起了什么,谢安澜忍不住发出一阵呵呵的奸笑,吓得在一边整理房间的芸萝抖了抖,手里的鸡毛掸子险些扫翻了一个花瓶。 “少夫人?” 谢安澜坐起身来,眯眼道:“中午的时候让陆英给四少爷送一份午膳去衙门。就是,我亲自做得。” 少夫人您从来没有做过饭啊。 当然谢安澜并不是不会做饭,不过她的厨艺也只是到能入口的程度而已,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就别想了。 谢安澜冷笑,“你家四少爷这么辛苦,陛下给他放假了他还能往衙门跑,不补一补怎么能行?” 好吧,少夫人愿意替四少爷做饭,这是好事儿。芸萝心中暗道。只是看着少夫人冷笑的神色,莫名的觉得有点同情中午将要吃到少夫人亲手做得午膳的四少爷。 中午,承府衙门里。陆离挥退了身边的人正要用膳,门外衙役进来禀告,“陆大人,陆夫人派人给您送午膳来了。”话间,衙役脸上还隐隐带着羡慕的神色。陆夫人的美貌他们可是见识过的。没想到陆夫人不仅美貌而且还贤惠。衙门明明有午膳,陆夫人担心陆大人吃的不好,还专程派人送了午膳过来。 陆离有些意外的挑眉,他可不觉得谢安澜真的会好心给他送什么午膳。 “让他进来,你退下吧。” “是。”衙役略微有些失望,他还没有看到陆夫人倒是送了什么饭菜呢。 不一会儿,陆英领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不过看他的表情和心翼翼地动作,看上去更像是捧着一包炸药。 将炸药包…食盒放在陆离跟前的桌上,陆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四爷,少夫人吩咐了,让你一定要将她亲手调制的午膳用完,一点也不能剩下。” 陆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解开了盖子。里面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可怕食物。而是一个空碗,以及一个巧的酒壶。 陆英干笑一声,“四爷,的侍候您用膳?” 于是将空碗摆放在了陆离跟前,拿起食盒里的酒壶往外倾倒。一股浓郁的酸味立刻就扑鼻而来,黑黝黝的液体,酸的人唾液都要流出来的味道,很显然这是一碗醋。不多不少,一个酒壶倒完刚好一碗。 陆离淡淡的看着陆英,陆英赔笑地看着陆离。 好一会儿陆离才道:“倒掉。” 陆英眨眨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少夫人了,您必须全部喝完,不然她会生气的。”陆英道。 陆离道:“你可以告诉她我喝完了。”陆离对自己属下的脑子有些绝望了。 陆英摇得更厉害了,“不行,少夫人如果我骗她,家里还有一缸的酱油,等着我去喝。” 陆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英道:“陆英,你是觉得我不会让你喝一缸酱油么?” 陆英立刻头皮一紧,哭丧着脸望着陆离。少夫人不能得罪,但是很明显这位同样也不能得罪啊。 “四爷…”你们夫妻闹别扭,能不能别牵连无辜啊。 陆离沉默了良久,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端起跟前的醋碗一饮而尽。醋是上好的调味剂,既然是调味剂就明它是不适合单独饮用的。所以,虽然有时候吃东西加点醋会更加美味有食欲,但是如果一口子喝下一碗醋,就会变成陆离这样。 陆四少俊雅无俦的容颜顿时扭曲成了一团。不知道是不是从未见过陆四少如此狰狞扭曲的相貌,陆离都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陆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些艰难地道:“水!” 陆离连忙扫了一眼四周,看到摆在不远处桌上的茶壶茶杯,也顾不得里面是冷茶,直接送到了陆离跟前。陆离端起茶杯就直接一口灌了下去,总算是冲淡了一点口中的味道。但是腹中由下而上的那一股可怕的感觉却不是喝水立刻就能冲淡的,所以陆离只能不停的灌茶水。 对于陆离此番遭遇,陆英十分同情。 “四爷,您…怎么惹到少夫人了?”喝醋?是有什么奇怪的含义么?不然怎么不喝酱油呢? 陆离轻哼一声,示意他别多管闲事。陆英耸耸肩,将谢安澜剩下的话带到,“对了,少夫人还,这次就只请您喝醋了。下一次少夫人会亲自准备五味俱全汤请四爷品尝的。” 陆离刚刚恢复了稍许的俊容再一次扭曲了一下。 “哟,陆大人还没用完午膳啊。”曾大人的声音笑吟吟的从外面传来。陆离不动声色地将跟前的空碗和酒壶放回了食盒里盖上,方才看向已经踏入堂中的曾大人道:“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曾大人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动的饭菜,道:“怎么还没用膳?听陆夫人专程让人给你送饭过来了?陆大人真是好福气。” 陆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挥挥手示意陆英将食盒拿走。 曾大人有些为难,“陆大人,这是用好了?” 陆离道,“大人有什么事情直便是,我没事了。”刚喝了一肚子的醋,实在是吃不下东西。 曾大人点点头,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陆离也起身走下来在曾大人对面坐下。曾大人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沈家的事情。”陆离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挑眉道:“沈家?沈姐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就连陛下给给沈家的抚恤也已经颁布下去了。我以为大人如今应该忧心的是云香阁的案子。” 曾大人摇摇头道:“云香阁的事情确实是大事,不过正因为是大事,自然是宜缓不宜急,牵扯的多办案的人也多,也不全是咱们的事儿。但是这沈家…你沈尚书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就生了这个个女儿?亏得当初本官还觉得这姑娘不错呢。” 陆离心平气和地道:“所以大人要的,到底是什么事?” 曾大人道:“这几,那些文人啊弄得什么话本画册满飞,半个京城都在讨论这姑娘的事情。本官都收到了上面好几波施压,要咱们尽快解决此事。你这要怎么解决?文人写话本,画春宫什么的古来有之,人家又没有诽谤朝臣,妄议时政,要怎么解决?” 陆离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要去禁止那些话本和画册流传?” 曾大人扬眉,“做什么?看不起啊?你以为咱们承府是来干什么的?就是专门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的!这京城里,随便来个人都能压在咱们头上。不过你来了之后咱们倒是热闹多了。可见你子也是个能惹事的。” 陆离无语的抬手摸了摸俊挺的鼻梁,叹气道:“好吧,那么大人可有什么章程?画册话,那些画本子可大多数都是手抄本,想要禁止难上加难。更何况,咱们要怎么禁止?用什么理由禁止?是告诉所有的文人不许看不许写话本还是话本里不许写沈含双三个字,或者连姓沈都不可以?” 事情当然不能这么办,不然剧等着明他们承府衙门被人扔烂菜叶子吧。 “人家也没写沈含双三个字。”曾大人讪讪道,真正明目张胆直书齐名的到底是极少数。影射,影射懂不懂? 陆离摊手道:“那就更没办法了。大人不如去告诉沈家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曾大人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这管用?”管用就不会有人给他施压了。 陆离摊手,沉吟了片刻道:“那就这样吧,咱们承府衙门总要有案子才能受理。你让沈家的人来告状吧,他们告一家咱们审一家封一家。谁也挑不出大人你的错了不是么?” 曾大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这沈家姑娘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败坏人家的名声?”沈家要是真的这么一家一家的告,那今年整个下半年京城的笑话都有了。原本一两个月能平息的事情,不定能拖到明年去。虽然那位沈姐本身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陆离道:“大人觉得我这个主意不好?” 曾大人一拍扶手,豁然起身,“好!简直太好了!本官会告诉他们这是你的主意的。” “……”陆离沉默的片刻,语重心长的道:“大人,以后想要甩锅,您可以直接写张条子给我,下官照着念就是了。” 曾大人一脸的无辜不解,“少雍啊,何为甩锅?” 陆离道:“就像您现在这样。” 曾大人呵呵干笑,写张条子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转手就把本官卖了?现在这样就挺好,话出你口,入我耳,呵呵。 遇到一个没品还没脸皮的上官就只能自认倒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陆离淡然道:“既然曾大人起了沈家的事情,我正好也有一件沈家的事情要。” 曾大人立刻又坐了回去,“什么事?” 陆离道:“我得到一个消息,沈含双身边跟着一个绝顶高手。” “绝顶?有多厉害?”同样不会武功的曾大人对武功的等级不怎么敏感,有些茫然地问道。陆离道:“大概比高裴厉害,如果拿承府比的话,承府所有人加起来大概都经不住他一个人打的。” 曾大人吸了口气凉气,“这么厉害?” 陆离略有些幸灾乐祸地模样,笑道:“这个人,大人你也见过了。就是之前连着沈含双一起抓回来的那个男人。” 曾大人眼神幽怨地望着陆离,这货绝对是个祸害,一定要!赶他走! 陆离直接无视了曾大人哀怨的眼神,继续道:“他叫令狐垣,早年是个很厉害的杀手。几年前突然反噬杀了自己杀手组织的老大销声匿迹,随后那个杀手组织也被人屠戮殆尽。这几年,这个人都跟在沈含双身边。对了,此人极度喜好美色。而且手段残忍事后必定杀人灭口。这近年承府有没有这类的没有破获的案子?” 曾大人的脸色这次是真的难看起来了,再也没有了之前不靠谱的模样。显然,确实是有的,而且还很让这位承府尹记在了心上。 “这个沈含双到底想要干什么?”曾大人沉声道,“还有,她身边既然有这样厉害的人物,那在宫门口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去救沈尚书?” 陆离自然不会去回答这个问题,曾大人冷哼一声道:“给我狠狠地查!本官倒是想要知道沈家这位大姐在子脚下究竟想要干些什么!还有之前给我施压的人,统统一起查!”虽然承府尹在京城这个地界上确实是不算什么大官,曾大人大多数时候俨然是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但是能够在这种地方做一方父母官好几年依然还安稳如山,自然不可能真的没有本事。而且,一旦认真起来,承府尹在某些时候的权限和能力是大的惊人的。 “大人,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下官不建议你去招惹令狐垣。”陆离提醒道。 “本官知道!”曾大人咬牙切齿。 第一百零八章 再次吃瘪 送走了曾大人,陆离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地冷淡了下来,最后化成了一片冰冷阴寒。 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令狐垣?你找死!” “来人。”一个衙役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道:“陆公子。”这人自然不是真正的衙役,而是苏梦寒借给陆离的人之一,被陆离直接安插到了承府衙门里。对此,曾大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哪个当官的没有几个自己的心腹?陆离想要安插人手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陆离并没有避着他,自然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陆离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们流云会对江湖上的人可有什么了解?” 男子有些惊讶地看向陆离,显然是没想到陆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流云会是行商的,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对于江湖中的人自然也是认识的。只是朝廷对与江湖中人的不服管束十分厌恶,俗话:侠以武犯禁。而朝堂上的文官们更是对那些所谓的武夫不屑一顾。即便是许多将领他们都看不起,更不用那些江湖草莽了。因此陆离这个今科探花问出这样的问题才让他感到格外的惊讶。 心中惊讶归惊讶,男子还是恭敬地点头道:“自然都认识一些的,不知陆公子想要知道谁的消息。若是没有,我们也可以立刻去收集。”他们可不是白帮陆离做事的,陆离付出了相当可观的报酬,他们当然也要尽心尽力。 陆离抬手在跟前的纸笺上写下了几个名字递给了他,道:“我要见这几个人,越快越好。” 男子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惊愕的看着陆离。 陆离淡然道:“你不必惊讶,我知道这几个人现在就在京城。” 男子有些无奈的苦笑,“陆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问在下?”这位的消息,分明就是比他们都还要灵通啊。 陆离挑眉道:“我虽然知道他们的消息,却没有联系他们的渠道啊。毕竟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上的,我也没打算混江湖。” 男子默默看了一眼眼前的俊雅青年,心中暗道:您这身手混江湖,还不被人当成菜给切了? “是,陆公子。属下立刻就怕。” 陆离问道:“什么时候能有回信?” 男子道:“最迟今晚。” 陆离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希望流云会不会让我失望。另外,把令狐垣在沈家的消息给我传出去。” “是。” 穆家,穆翎悠闲的靠在院中的树荫下乘凉。不远处坐着一身白衣的谢安澜。 穆翎笑吟吟地道:“无衣啊,听你被人盯上了?” 谢安澜无奈地道:“我倒是不知道穆兄现在跟苏会首关系这么好。” 穆翎道:“聊完了正事,总是免不了要闲聊几句么。有什么地方需要为兄帮忙的尽管。” 谢安澜摇摇头道:“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出门都会带着人的。更何况,令狐垣确实是厉害,但是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穆翎想了想谢安澜的身手,倒是放心了几分。虽然比不上绝顶高手,但是逃命总是不成问题的。 穆翎抬手将一本卷宗扔到了谢安澜跟前的桌上道:“你将这个拿回去给陆离吧,应该有些用处。” 谢安澜有些疑惑地抬眼,穆翎道:“这段时间,我趁着咱们在京城大肆吞并的机会,将沈含双手底下的几家铺子都查了一下,除了我们可能还不知道的那些,沈含双手里每年至少有六十万两的收入。但是这些钱既没有进入沈家也没有给东方靖,最后我又仔细查了一遍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些钱没有存入钱庄,而是被直接用来购买了大批的丝绸宝石瓷器美玉等等,经由商队分别流入了莫罗和西戎。莫罗女国民风奢华,大部分的丝绸宝石都去了她们那里。沈含双手下还有一支专门走商的商队,但是这些商队带回来的货物却与带出去的价值远远无法相比。而那些钱财自然也就不知所踪了。” 谢安澜扶着椅子,单手翻看着手中的卷宗道:“莫罗和西戎都与胤安接壤。如果沈含双真的与胤安人有关系的话,那么这些货物卖出去的银两会不会直接经由这两个国家流入胤安?”然后胤安再拿这些金银跟周边各国甚至是东陵交易买卖物资。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啊。 穆翎耸耸肩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路途遥远想要等到消息只怕需要不少日子。” 谢安澜点点头道:“有劳穆大哥了。” 穆翎摇头,“自家人何必客气,更何况…我也想知道,这个沈含双倒是是怎么回事。”虽然中间跟沈含双隔着好些年没有交集,但是有一点沈含双没错,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与沈含双的母亲关系确实是极好。虽然时候他跟沈含双的交集也不多,但是他还记得最早的记忆中沈含双并不是这样心机深沉的。原本也只能告诉自己人本来就是会变得。但是如果沈含双跟胤安人扯上关系,那就有些让人不解了。毕竟,身为父母的沈尚书和沈夫人明显并不知情的,那么从养在深闺的沈含双是怎么接触到这些人的? “大公子,沈姐来了。”门外,管事一脸纠结的进来禀告。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女人,也不想想自己如今的名声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居然还好意思上门来找他们家公子。她自己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害怕她玷污了自家公子的名声呢。 谢安澜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穆翎,穆翎脸色也不好看,没好气地道:“有话直。” 谢安澜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跟沈姐好像很有缘分。”她来穆家次数虽然不算少,但是每次沈含双来都恰好她也在,可不是很有缘分么?或者因为沈含双也经常来,所有两人才经常遇上? 穆翎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是沈含双在派人监视穆家和谢无衣。毕竟之前几次见面,沈含双对谢无衣实在是称不上多么友善。哪怕最开始她竭力想要表现出自己友善的一面。 脸色微沉,穆翎冷声道:“让她走吧。我没空。” 管事的松了口气,连忙点点头出去传话了。他们实在是有些担心大公子一时心软,又将那个女人放进来了啊。到时候只怕谣言又要满飞了。 只可惜他显然高兴的太早了。不一会儿,管事急匆匆地进来,气急败坏地道:“大公子,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跪在大门外不肯起来!”他们穆家的名声啊。管事在心中恨不得直接捏死门口那个女人。 原本将自己下巴撑着折扇与穆翎笑的沈含双身子一歪直接趴在了桌面上。侧首面带同情的看向穆翎,穆翎却似乎并不懂动怒,道:“爱跪就让她跪着吧。” 管事连连摇头,“那怎么行?咱们穆家的名声可怎么办啊。”自家大公子可还没有娶媳妇儿呢。若是让那个女人败坏了名声,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想到此处,管事更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前些陆探花带着夫人和姐来访。看着那美若仙的陆夫人还有精致可爱的姐,穆家的管事们心中羡慕不已。大公子看到陆大人,娇妻在侧,爱女承欢膝下,难道就没有羡慕嫉妒吗? 谢安澜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穆兄,我觉得管事得对。这样真不行。”摆明了是想要看好戏。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关心穆翎,商人的名声也是很重要的。 穆翎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齐声道:“那就去看看吧。”却没有让人将沈含双领进府里来。 一行人走出大门,穆府门前早就已经围了不少人了。穆家附近住着的大都是同样的京城豪商。这些人身份虽然不高,但是却一个比一个有钱,之前穆老爷子过世还有不少人想要趁机打穆家的注意。却没想到穆翎竟然毫不费力的就稳住了局面不,如今更是与流云会合作,搞得京城商界哀鸿遍野。没能得到多少好处不,反倒是被穆翎趁机吞并了不少产业。这会儿见有穆家的笑话可看,自然不甘人后。虽然不至于自己亲自过来凑热闹,但是派人打探消息围观却是免不了的。 沈含双穿着一身白衣跪倒在穆家的大门口,脸色苍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仿佛是被人虐待过一般。若不是早知道她的底细,平常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只怕少有人能不起恻隐之心。比如周围不少人看向出来的几个人的眼神就有些不满了。 “穆翎哥哥。”沈含双看到穆翎出来,立刻想要扑上来搂住穆翎的腿。 不想穆翎往旁边一闪,完美的避开了这个扑上来的动作,让沈含双险些自己扑倒在地上。沈含双抬起头来,惊愕地望着穆翎,“穆翎哥哥,你也跟他们一样不相信我,觉得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么?事情真的不是那样子的,我娘要将我送到尼姑庵里去,穆翎哥哥,求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吧。” 穆翎沉默的看着沈含双,并不话。 “穆翎哥哥?”沈含双含泪仰望着站在跟前的男人,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站在穆翎身侧的谢无衣。心中不由暗恨,比起陆夫人谢安澜,却是她更讨厌这个谢无衣,似乎每次她在穆翎跟前吃瘪,这个谢无衣都在场! 穆翎淡淡道:“沈夫人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要再闹了。” 沈含双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的看着睁眼瞎话的穆翎。将她送进尼姑庵是为了她好?穆翎是故意嘲讽她还是根本不知道那些犯了错被送进尼姑庵的女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虽然沈含双并不是真的害怕被送进尼姑庵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她现在不能离开京城,所以绝对不能让沈夫人将她送走! 穆翎沉声道:“沈姐,你还在孝期。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夫人将你送去庙里为沈大人祈福是为了你好。待到沈大人孝期过了,所有的事情也就差不多都过去了,你还可以回来。” 沈含双自然不可能听穆翎的话,守孝三年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穆翎哥哥,你当真不肯帮我?连你也要跟着别人一起冤枉我?”沈含双含泪道。 旁边有好事者忍不住道:“穆大公子,人家姑娘这么可怜你又何必如此狠心呢?” 穆翎冷冷的瞥了话的人一眼,转过身拂袖道:“你回去吧。” 只听身后沈含双咬牙道:“好,既然你们都如此狠心,我还活着干什么?!” 穆翎猛然转身,就看到沈含双朝着穆府门口的石雕撞了过去。 众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胆的甚至已经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双眼,不想看到一个美人儿脑浆迸裂的场景。但是沈含双并没有被撞得头破血流,一条鞭子无声的绕上了她的腰间,往后一拉沈含双冲向前的力道立刻卸去了大半。但是却又没有完全卸去,所以沈含双的额头依然撞上了石雕,额头上立刻浸出了血迹,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其实谢安澜的鞭子还没缠上沈含双的腰她就知道这一下就算是真的撞实了,沈含双也是死不了的。力道还远远不够,人们有的时候总喜欢一头撞死算了,但是真的想要将自己一头撞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成功率远远地低于跳崖,上吊,割脉等等,大概也就略高于想要憋气把自己憋死。当然,没掌控好出了意外除外。 既然死不了,谢安澜当然也就没打算成全沈含双的做戏了。这女人倒是也真够狠,就算撞不死人,她就不怕万一发生意外把自己给撞成了脑震荡?那不轻不重的一下,就算是成全了她的勇气吧。 沈含双显然比谢安澜想的要坚强得多,扬起沁血的额头,凄声道:“我如今名声败坏,早已经无脸见人,无衣公子何必救我?” 谢安澜微笑着道:“怎么会呢?沈姐想太多了。人能够或者谁想要死呢,总是要先活着才会有希望是不是?更何况,沈姐您在穆兄府邸钱一头撞死了,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穆兄做了什么对不起沈姐的事情呢。沈姐,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含双咬牙不语,这个谢无衣太能会道了,实在是可恨!无论她怎么回答,局面都会对她十分的不利。 沈含双眼睛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谢无衣笑道:“沈姐怎么样了?是不是撞得太狠要晕过去了?穆兄,快派人送沈姐回去,再找个大夫去沈家吧。万一沈姐真的晕过去了,穆家只有穆兄一个人,也不好照顾。” 穆翎点头,含笑道:“无衣的不错。”侧首吩咐身边的管事,“快去办吧。” 沈含双强撑着站起身来,咬牙道:“不必麻烦了,我没事。” 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放手笑道:“没事就好,那沈姐可要站稳了,千万别一不心又摔倒了。方才沈姐下了我们一条呢,若是沈姐有个三长两短,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穆兄呢。” 沈含双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但是面对着在场这么多人却也只能憋着。看着站在谢安澜身后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穆翎,沈含双不得不在心中彻底放弃了偏去穆翎信任加以利用的计划。她不能不承认,穆翎如今是真的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了。 “既然如此,今是我冒昧打扰穆大公子。沈含双告辞!”既然勾搭穆翎的计划行不通,沈含双也就蓝的再在穆翎跟前装什么温柔优雅,楚楚动人了。傲然地看向穆翎,淡淡了一句就带着人转身离去了。 人们见沈含双就这么走了,都有些扫兴的也纷纷散开了。穆家大公子的戏可不好看。 谢安澜偏了下头,对身边的穆翎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最后的模样比之前那样看起来顺眼多了。”虽然高傲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上去确实是比那个娇弱可怜的沈含双要让人看着舒服多了。 穆翎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翩翩白衣少年,身为一个女人,竟然比男人还喜好美色,真不知道陆离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娶了这样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是值得让人同情一下的。 沈含双脸色阴沉的回到府中,挥退了身边的下人立刻就将整个书房砸了个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狠狠地握拳锤了一下桌面,沈含双寒声道:“穆翎!谢无衣!” “什么事情让姐这么动怒?”令狐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含双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里?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 令狐垣耸耸肩道:“那个女人出乎意料的警惕,昨我只是跟了她一段路,好像被她给发现了。” 沈含双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失败的消息,冷哼一声笑道:“你不是自称武功绝顶么?还用得着去跟踪她?直接去陆家将她掳出来不就完了?” 令狐垣轻哼一声道:“你也没告诉我,陆家还有隐藏的高手。” 沈含双一愣,微微蹙眉,显然她也不知道。 令狐垣怀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沈含双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每的事情那么多。就算如此,难道你打不过那些人?” 令狐垣走进房间里坐了下来,脸色有些阴沉地道:“那些人是流云会的人。” “那又如何?” 令狐垣道:“几年前我刺杀过一次苏梦寒,却没有成功。之后我被流云会的人追杀了整整半年。直到后来隐姓埋名才逃过了他们的追杀。这些人就算是单个武功不济,但是你别忘了蚁多咬死象。” 沈含双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绝艳的笑意,道:“你终于肯承认你还是有搞不定的人和事了?” 令狐垣轻哼一声,“答应你的事情我依然会替你办到,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我可不想再被流云会的人追杀。我是不知道凌云会的人为什么会保护陆夫人,但是你想来也不想真的惹上他们吧?” 沈含双脸色阴沉不定,她自然不想现在就得罪苏梦寒。但是问题是苏梦寒不肯放过她啊。京城那些商铺的事情,还有云香阁的事情,都有苏梦寒在其中的手笔,如今竟然还专门派人保护谢安澜! 令狐垣笑道:“好了,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为什么不高兴呢。” 沈含双轻哼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跟前的令狐垣,道:“再帮我办件事。” 令狐垣笑道:“没问题,你用什么来换?” 沈含双正要话,却听令狐垣道:“先好了,你自己已经抵过了,可不能作数。” 沈含双眼底闪过一丝愤恨,沉声道:“自然是如此。” “那就好。”令狐垣满意地点头道:“那就罢,想要我干什么?” 沈含双道:“替我杀个人。” 令狐垣不以为意,“这些您我替你杀过的人还少么?你想要杀谁?” 沈含双压低杀意蒸腾,冷声道:“谢无衣。” 跟在沈含双身边这么久,令狐垣自然知道谢无衣是谁。只是挑眉道:“无衣公子?他怎么得罪你了?” 沈含双道:“你别管,直你敢不敢干吧。” 令狐垣嗤笑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好。”沈含双点头道:“那么我洗耳恭听你的消息了。希望下一次你过来是为了告诉我,两件事你都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交给你的事情,不要让我失望。” 令狐垣笑了笑,起身掠出了房间了飞快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除了沈家,令狐垣回头嘲弄地瞥了一眼身后高高的院墙的方向。现在的沈含双已经跟从前那个足智多谋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了,看来是再也看不到她从容自若的算计别人的模样了。如今只能看到一个疯狂的女人不停地叫嚣着要杀了这个,毁了那个。简单粗暴的让人觉得他的脑子也就是那个水平了。 实在是,让人很是失望。 第一百零九章 陆离的条件 夜里,京城里的一处外表平凡无奇的院子里。陆离神色淡然自若的由流云会的人带着踏入了院中。这院子看似寻常,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一旦踏入其中,隐蔽处那种令人背脊一凉的煞气却足够让任何的高手全身戒备。 陆离却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戒备的样子,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带他进来的人朝着里面走去。当然,他即便是全身戒备其实也没什么用。 两人走到大厅门口,那流云会的人停下了脚步,恭敬地道:“陆公子,您请。”到了这里,他就不能再陪着陆离进去了。其实对于自家公子同样让他带陆离来这里见人,他心中还有很有些不解的。毕竟陆离是今科探花,又是如今陛下跟前的红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很麻烦的。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抬脚踏入了大厅。 大厅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子一个看上去已经四五十岁的模样,身形高大挺拔,颇有几分英武刚毅的气概。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应当也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另一个男子要年轻得多,看上去还不到三十的模样,只是相貌略有几分阴柔之感,似笑非笑地看着踏入大厅里的陆离,让人觉得总有几分不舒服的感觉。被他看着的感觉似乎跟被毒蛇盯上了差不多。 而那个唯一的女子,相貌并不出众。看上去似乎有二十七八的模样,面容只是堪称清秀。只是这份清秀也被她眉宇间的煞气和左脸上的一条蜈蚣一眼的疤痕冲的差不多,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 陆离刚踏入大厅一步,就听见嗖地一声,一道银光贴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不过对方的准头似乎极为不错,陆离不闪不避,那银光从他颊边飞过竟然连一丝油皮都没有划破,而陆离却明显感觉到那飞过去的东西冰凉的触感。 神色微沉,陆离淡淡道:“这就是江湖中人的待客之道?” 那年轻男子嘿嘿一笑,挑眉打量着陆离道:“陆大人实在是抱歉的人,咱们都是江湖草莽不知礼数,实在是不知道朝堂上的官老爷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陆离淡然瞥了他一眼,年轻男子脸上的笑容立刻一僵。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没什么身手的俊雅青年,看人的目光竟然带着刀一般锋利的锐气。 还是那中年男子见气氛实在是有些凝重,才开口道:“好了,陆大人大驾光临想必是有正事,不得无礼。” 年轻男子轻哼了一声,倒是给对方面子没有再多什么。 陆离坐了下来,倒也不跟人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我需要几个高手替我办事。” 大厅里一静,就连那中年男子也豁然睁开眼睛盯着陆离,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善。那青年男子立刻就拍案而去,“姓陆的,你是什么意思?想要招安咱们?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我们可不是那些朝廷鹰犬!” 那女子干脆冷笑一声,连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陆离似乎半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处境尴尬,只是平静地道:“五十万两银子,燕州盛阳寨,洛少麟的命。”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齐齐变了脸,那年轻男子一跃而去朝着陆离扑了过来。去见陆离袖口一动,一个东西出现在努力面前,然后嗖地一声破空声响,一道银光以比方才更加凌厉数倍的势头朝着年轻男子射了过去。男子心中一惊,连忙闪开。 “离我远一点。”陆离淡淡道。 年轻男子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离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这是我能给出的条件。我也不需要你们一辈子为我卖命,我只要五年。”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子突然冷声道,神色冷厉杀气腾腾,“你以为外面那个人有本事救你的命么?” 陆离道:“我的命不需要人救,不过是谈个合作罢了,谈不拢大家就一拍两散。当然,若是三位坚持想要做点什么,也可以试试看。” 陆离表现的越淡定,三人倒是越迟疑了起来。这人一看就是不会武功的,敢独自一人来跟他们谈判必然是有所依仗的。更何况,对方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好一会儿,那中年男子道:“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陆离道:“我并没有多少时间,如果明早上三位还没决定好的话,我只能当成三位拒绝了。” 中年男子挑眉,“我们若是拒绝了,陆大人准备怎么办?” “继续找别人。”不会武功又如何?别这满下,就是整个上雍皇城里怀才不遇的高手多得是,关键是看你有没有能力找到罢了。这对别人来不容易,但是对陆离来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青年男子轻哼一声道:“这京城还有比我们更厉害的高手么?” 陆离淡然道:“三个不够我就找三十个,三十个不够,我就找三百个。” “……” 中年男子道:“你就不怕我们拿了报仇又反悔了?” 陆离俊雅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极淡极冷的笑容,“前盛阳寨主,叶盛阳。残医秀士裴冷烛,无晴阁主,叶无情。三位都是江湖中排名前二十的绝顶高手。倒是没想到,三位竟然还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指了指中年男子和那女子道:“父女。” 又指向那年轻男子,“师徒。” 青年男子眼神凶恶的盯着陆离,“陆大人,难道没人告诉过你,知道的太多会死人的。” 陆离淡淡道:“我只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才容易死人,蠢死。” 中年男子,叶盛阳沉声道:“看来,陆大人是有备而来的。”能够将他们的底细查的如此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朝廷官员而已么?怎么想也无法让人相信。 “你当真能替我们杀了洛少麟?”叶盛阳问道,“你可知道他是…” 陆离淡然道:“自然知道,鲁国公之子,二品怀远将军。三十一岁,东陵武将十大高手中,他位列第五,仅在睿王,定远侯,高裴,镇远大将军之下,镇远大将军年事已高,真的打起来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应该是名列第四。曾经与高裴交手切磋过十九次,八败,四胜,七平。哦,胜的那四场有三场都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高裴才十六七岁。 三人面面相觑良久也不出话来,这人能将一个远在边关从无焦急的人的背景了解的这么清楚,自然不会不知道他们跟洛少麟之间的恩怨了。 “你真的会帮我们?” 陆离微微点头,心中暗道:不过顺便而已,因为这个人以后必然会是他的敌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中年男子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显然也是在权衡利弊。陆离并不着急,时间还早他还可以在等一会。良久之后,那中年男子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我们跟随你五年。但是如果你的承诺没有实现的话……” 陆离轻哼一声,似乎对对方的怀疑有些不悦,“我至少你你们更容易实现。” 从袖袋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到了桌上,然后慢慢的推了过去,道:“这是五十万两。” 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诧异。流云会的人传话有人要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会将对方的来历身份调查清楚。从表面上看陆离只是一个寻常的官家庶子,从六品官而已。虽然提升的算是极快了,而且还颇得皇帝看重,但是也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随手就能拿出五十万两银票,而且神色间没有丝毫的勉强。这样,至少明对方确实是有这个实力的。对于后面的承诺他们也放心了几分。 他们在打量陆离的时候,陆离同样也在打量这三人。见五十万两银票放在他们面前,三人的脸上只有诧异和欢喜,却并没有什么贪婪之色,才在心中暗暗点了下头。虽然前世他就知道这三个人,但是人和事永远都不会一成不变,他也并没有真的跟这几个人接触过。真正想要驾驭这样的高手,光凭着记忆中的了解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收下了钱,自然就是要办事了。叶盛阳问道:“不知公子现在需要咱们做什么?” 陆离满意地点头道:“我要叶姑娘随身保护我夫人。另外,杀了令狐垣。” 令狐垣现身京城的消息他们自然也知道的,即便是不是流云会的底盘,流云会传播消息的速度也绝对不慢。令狐垣这个名字在江湖中其实并不算出名,几年前真正出名的是令狐垣的绰号——“影杀”,由此可见,令狐垣此人的踪迹难寻以及武功高强。许多人被杀前甚至连他的相貌都没能看清楚,仿佛一道暗影过去人就死了。 闻言,叶盛阳点点头道:“保护陆夫人自然没问题,不过要杀令狐垣…。”见陆离挑眉,叶盛阳道:“若是面对面交战,我和烛儿联手杀了他并不困难,但是此时极为狡猾,万一一击不中他就会立刻隐藏行迹,听闻此人还擅长易容术,一旦让他逃走了,只怕是再难寻找他的踪迹。而且此人报复心极强,如果敌暗我明,公子的安危只怕是…。” 他们的武功自然不用太担心令狐垣的报复,就算是偷袭也未必一击必中的杀了他们。但是陆离不一样,他们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全十二个时辰贴身不离的保护。 陆离道:“那就让他没有机会逃走,这件事情不着急,我会安排的。”只要青悦的安全没问题,他并不介意慢慢料理令狐垣。 “那就听陆公子吩咐。” 于是,第二谢安澜早上起来的时候便发现家里多了几个人。看着眼前站在自己身边的黑衣女子,谢安澜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上。那是一双在女子中看起来不太漂亮的手,但是在谢安澜眼中那却是一双非常好的手。那是一只用刀的高手的手。 谢安澜忍不住伸开自己的手看了看,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这双手修长纤细,白皙如玉,柔美漂亮,纤瘦合度。除了一些极浅的几乎看不太出来的细茧,这就是一双最完美的大家闺秀的手。但是这样的手对谢安澜来却不是好事,这个身体练武的时间太短,平时训练的机会更不多。谢安澜与人动手凭借的是自己的毅力应变和曾经的经验。一旦短兵相接硬碰硬的时候,一场打下来有时候握刀的手都要疼两,若不是有着过人的毅力,不定战斗中她就要被迫弃刀了。这样并不太好,影响战斗力不,时间长了对手本身也不好。 “见过少夫人,在下叶无情,奉命以后随侍少夫人身边。”叶无情拱手,略带几分恭敬地道。只是她面容有些冷淡,看上去倒是让人觉得有些随意了。 谢安澜并不在意,点头道:“你是陆离带回来的?” 叶无情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直呼自己夫君名字的女子,还是点了点头道:“家父,师弟还有在下,将会跟在陆公子身边五年。” 五年啊…谢安澜摸着下巴想了想,能让陆离接受这种一听就知道不可能完全效忠的条件,足以明这几个人肯定是能力极强的。谢安澜不知道的是,这个条件其实是陆离自己提出来的。 谢安澜笑道:“哦,既然以后大家要一直相处了,不如先来…切磋一下吧?” “切…磋?”叶无情有些惊愕地道。 谢安澜挑眉,“还是你打算吃过早膳在来切磋?” “不…不用了。”叶无情微微蹙眉,为难地看了一眼眼前美貌绝伦,笑颜如花的女子,道:“既然如此,少夫人请吧。” 两人也不挑地方,就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叶无情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干净利落和她冷淡的气质如出一辙。谢安澜穿着的却是一件浅紫色衣衫,外面还穿着一件绣花的宽松外衫,标准的闺中女眷打扮。 谢安澜随手褪去了宽大的外衫扔给了站在屋檐下看着她们的芸萝,朝着对面的人一笑道:“动手吧。” “夫人先请。”叶无情道。 叶无情身为女子,却能够跻身江湖前二十的高手,还是某江湖组织无晴阁的主人,武功能力都绝不会差。所以她需要先看看这位少夫人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才能绝对自己出招的力度。 谢安澜笑道:“那就不客气了。” 浅紫色的身影犹如一道暗影朝着叶无情扑了过去。同时寒光熠熠的匕首也在她掌心闪现。叶无情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谢安澜一动手她就看出来了,这位少夫人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花拳绣腿而已,而是真正有实力大的。 于是叶无情立刻打消了之前相让对方的念头,挂在腰间的短刀轻吟一声,应声出窍。 两个女人就在有些狭窄的院子里动起手来。两人都是身手敏捷之辈,看的一边抱着一副的芸萝只觉得头晕眼花。除了好厉害,实在是想起来还能什么了。 两人打了足足两刻钟,最后还是以谢安澜的失败告终。叶无情的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但是她的匕首距离叶无情的心口却还有一段距离。最重要的是,内力浅薄的她打了这么久之后力气消耗殆尽,而叶无情显然并不是。 “我输了。”谢安澜叹气道。虽然她并不是没有输过,也不是输不起,更没有认为自己就是下第一。但是输了毕竟还是有点淡淡的忧郁大的。 叶无情收起了手中的道,道:“少夫人很厉害,如果我跟少夫人内力相当,输的人应该是我。”叶无情也暗暗在心中抹了一把汗,虽然她赢了但是赢得其实并不轻松。看得出来这位陆少夫人并不擅长持久的对决,最开始交手的时候真的是十分凶险。若不是自己年长于她,内力身后,谁输谁赢真的不好。有好几次,她都感觉到谢安澜的匕首指向了她的要害处。以至于一开始叶无情并没有打算用内力,因为她看得出来谢安澜真的没有什么内力可言,但是最后却还是不得不以深厚的内力对付谢安澜。否则输的人就是她! “输了就是输了。”若是真的给人拼命,敌人总不会告诉她你内力不好,我让着你吧。如果她随身携带了热武器,生死相搏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来一梭子子弹解决掉对手。至于你用的是冷兵器?关我什么事? 叶无情冷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和赞赏。她并不喜欢随身保护女眷的差事,但是他们中只有她一个是女子,所以这个任务只能落到她的手中了。但是现在,她想至少这位需要她保护的少夫人并不会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 打过一场,舒展了筋骨谢安澜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许多。伸了个懒腰道:“我先去沐浴梳洗一下,叶姑娘,他们给你安排房间了么?你也回去梳洗一下咱们再去用膳吧。” 叶无情点头道:“是,少夫人。” 谢安澜一笑道:“以后还要仰仗叶姑娘了。” 叶无情点点头道:“分内之事。” 转身进门,芸萝也连忙抱着衣服跟了进去,“少夫人,芸萝已经让人准备热水了。” “乖。”谢安澜坐在桌边笑道,“你家四少爷呢?怎么又一大早就不见了?” 芸萝道:“四少爷衙门有事,一大早就带着人离开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问道:“芸萝见过四少爷带回来的另外两个人么?” 芸萝点点头道:“见过,看起来有点……” 谢安澜替她补上,“吓人?” 芸萝连连点头,“看起来就跟咱们不一样,跟…陆英他们也不一样。”芸萝觉得吓人的其实是裴冷烛,这人看着年纪不大看人的目光却总是阴恻恻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模样。 谢安澜笑道:“他们应该都是江湖中人,自然跟咱们是不一样的。” 芸萝点点头,“那位叶姑娘好厉害啊。”见少夫人含笑看着她,连忙补上了一句,“少夫人也很厉害。就是…叶姑娘脸上有一道疤痕却是可惜了。”拿到疤痕长在女子的脸上,就等于是毁容了。若是寻常的闺中女子只怕早就寻死觅活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吩咐道:“以后别在叶姑娘面前提起她脸上的疤痕。”倒不是她觉得叶无情无法接受事实,或者被人戳伤疤。只是叶无情偶尔身后摸到脸上的疤痕是眼中总会流露出恨意。想来对叶无情来,那不仅仅是一道疤痕,只怕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伤痛。 芸萝连连点头,她当然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人家脸上的伤。只是习惯了有什么话都跟少夫人,一时有些感叹罢了。 谢安澜趴在桌上,一边思索着,之前她一个人对付令狐垣还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过现在有了叶无情帮忙,这事儿就可以从长计议一下子了。她倒要看看,这个令狐垣到底有多厉害。还有沈含双…想起昨沈含双的遭遇,谢安澜就忍不住想要幸灾乐祸起来了。沈含双明显是不想要被送出成去尼姑庵里了此残生的。她也有些好奇,沈含双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改变沈夫人的决定,留在城里。其实,对于现在的沈含双来,离开京城未必是什么坏事,毕竟她的名声已经败坏到不能再坏了。既然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留下,那么必然就是有她不能离开的原因了。 谢安澜幽幽叹了口气。 “少夫人,您怎么了?”听到她叹气,芸萝连忙回头问道。 谢安澜无奈地道:“我在感叹,还是你家四少爷好啊。”重生就是比较占优势,她才不相信陆离找到这几个人,跟前世的记忆没有关系。 芸萝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笑道:“四少爷是很好啊,四少爷对少夫人也很好啊。”专门找了那么厉害的高手来保护少夫人,当初在泉州的时候,陆老爷可从来没有专门招过人保护陆夫人,更不用是其他的姨娘了。 “傻丫头。”看到她笑容洋溢的脸,谢安澜也只得笑道。 第一百一十章 人无横财不富 梳洗沐浴过后,再到大厅谢安澜看到的就是穿着一身她特意让人送去的浅绿色衣衫的叶无情。倒不是叶无情自己的衣服有多么的难看,只是寻常女子穿着一身修身的全黑衣衫在外面走动还是很引人注意的。特别是一些讲究的人家,更是认为这种穿法不吉利也不会有人这么穿着上门拜访的。就算是真的钟爱黑色的男人,也大多会在衣服上绣上一些金银线的花纹图样之类的。叶无情的衣服却是全黑没有半点修饰的,若是晚上出现,谢安澜只怕就要直接将她当成不怀好意的杀手动手了。 不过叶无情显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衣着,所以谢安澜进来的时候还看到她正微蹙着眉头扯着自己的衣服。看到谢安澜进来才连忙放下了手。 谢安澜笑道:“是不是衣服不合身,时间匆忙也没来得及帮叶姑娘准备。你若是有什么喜欢样式,直接告诉下面的人,她们会帮你准备的。” “没有,只是…”衣服其实是很合身的,送衣服来的丫头甚至还替叶无情挽了一个简单而丝毫不觉得累赘的发髻。如果不堪脸上的那一条疤痕的话,只看右边侧脸也算是一个清秀佳人。 谢安澜了然地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太方便,只是这样比较不以人注意一些。委屈姑娘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传那些简单舒适的现代装啊。古代的装束确实是美美哒,但是太过麻烦,也太花费时间了。谢安澜觉得每在梳妆大半上的时间都要花上大半个时辰。据这样还是最简洁的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足够她换十次装了好么? 原本叶无情还有些不自在,但是听谢安澜得如此坦诚,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她本来就是来保护人家的,如果穿成从前行走江湖的模样,许多地方根本都进不去,有和谈保护?更何况,谢安澜的身手并不比她差多少,不也跟她一样么?不没谢安澜的衣饰远比她还要累赘得多。 “少夫人言重了,这样也挺好…衣服挺好看的,多谢少夫人。”叶无情淡淡笑道。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好,叶姑娘还是多笑笑的好。经常笑一笑,心情也会好很多的。” 叶无情点头道:“多谢少夫人。” 两人用过了早膳,才知道一大早陆离就带着叶盛阳和裴冷烛出门,却不是去衙门而是不知道去了哪儿。虽然还没见过这两位,但是听叶盛阳是叶无情的父亲,三人还都同列江湖前二十的高手,心中就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她到底不是真的大家闺秀,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力量。身边的高手多了,经常切磋才能知道自己的弱点,才能进步。苏梦寒倒是个实打实的高手的,但是无奈他身体太差了,所以谢安澜很少会和他动手。 “少夫人尽管放心,有我父亲和师弟在,陆公子不会出事的。”见她有些出神,叶无情开口劝道。 谢安澜摇头笑道:“我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有些好奇他们干什么去了罢了。既然有叶姑娘帮忙,我也不用担心了。咱们今就出门办事儿吧。” 叶无情有些不解,却还是点头道:“少夫人尽管吩咐。”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咱们去杀鬼。” “杀鬼?”叶无情有些惊诧地道。 谢安澜点头笑道:“不错,我们去杀色鬼!” 谢安澜打算先下手为强收拾了令狐垣,虽然她并不知道令狐垣住在哪儿,但是却并不觉得找到令狐垣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因为她知道,现在令狐垣必定也会在暗中盯着她的。所以,谢安澜的打算是…钓鱼! 特意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谢安澜方才带着叶无情出了门在京城各处闲逛。但是今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太好,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令狐垣的踪迹,甚至连跟踪她的人都没有发现。难道…令狐垣这么快就知道她身边有高手出现了? 很快,谢安澜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根据苏梦寒的消息,令狐垣这人自视甚高,而且报复心重,争强好胜。如果她身边跟着的是叶盛阳等三人一起,令狐垣可能会退避。但是只跟着一个叶无情,令狐垣没有道理就这么放弃才对。 但是不管谢安澜怎么想,在城里晃了半令狐垣也没有出现,这就是事实。谢安澜第一次钓鱼行动,宣告失败。 有些扫兴的谢安澜打算打道回府,走到一半却见叶无情突然停住了脚步。谢安澜不解,“叶姑娘,怎么了?” 叶无情指了指西边,沉声道:“我爹他们在那边,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儿。” 谢安澜示下望了望,也没有看到什么标记之类的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叶无情的衣袖底下动了动,一个巧像是还没长大金花鼠的东西从她袖袋蹿了出来,然后朝着西边的方向冲了过去。叶无情连忙跟了上去,谢安澜十分好奇,自然也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老鼠一路往城西奔去,一直到了城西边缘的位置才渐渐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京城最边缘的位置上,这里住着的都是京城里最贫穷的人,包括流浪汉和无家可归的人以及一些流氓混混,名副其实的贫民窟。来到京城许久,谢安澜却真的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两个衣着不凡的女子一踏入这种地方,自然就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刚踏入这条街,谢安澜就明显感觉到隐蔽处落在两个人身上的那些充满了恶意的目光。 叶无情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谢安澜一眼,她本来想将谢安澜先送回去在过来的,但是谢安澜坚持不同意,只得带着她一起走进来了。叶无情并不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是即便是对于她这种江湖中人来,这也绝对不是一个让人觉得愉快的地方,也不知道他爹他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少夫人,心一些。这里的人都有些…” 谢安澜了然地点点头,即便是在前世许多地方也依然存在这这样的地方。法律和官方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约束作用,法律的灰色地带,犯罪的堂。 很快,就有人朝着他们围了过来。几个穿着破烂神色猥琐的男子挡在了她们面前。其中一人看到谢安澜的脸,眼中立刻出现了贪婪之色,“好一个大美人儿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胆子可真打啊。” 叶无情挡在谢安澜跟前,沉声道:“让开!” 看到大美人被人挡住了,再看到叶无情脸上的疤痕,男子顿时嫌弃地道:“丑八怪,滚开!别碍着大爷跟美人话。” 谢安澜抬手拍了拍叶无情的肩膀示意她推开,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道:“大哥,我们找人。” “找人?”男子忍不住查了查口水,笑道:“大美人儿一看就是金贵的人儿,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人,该不会是…找情郎吧?”他着,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放肆的大笑起来。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依旧,但是声音却微微冷淡了几分,“我们找一个中年大叔和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年轻男子长得非常俊雅好看。哦,他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衣裳。” 男子眼神微微一缩,“您们真的是来找人的啊?” 谢安澜点头,“你见过么?” 男子笑道:“见是见过,不过,告诉我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好处?”谢安澜问道。 男子搓着手笑道:“不如这样…美人儿你去陪大爷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谢安澜微笑道:“不如何,我忙着呢,没空陪你喝酒。既然你提不出来什么可行的好处,那就我来吧。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我的好处就是…留你一条命!”话音未落,谢安澜已经抬脚朝着那男子扫了过去,同时一只手扣住了那人的胳膊往后一拧,右手的匕首已经顶在了男子的喉咙上。旁边的几个人见状,怒吼一声就要冲过来,却被叶无情轻描淡写的几招全部摆平在地上了。 “臭娘们!”男子怒吼着想要反抗。 谢安澜一脚踢在他的膝弯上,那人支持不住立刻单膝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谢安澜手中的匕首直接甩了下去,匕首从他手背上穿过,直接砸进了地上是石板间的缝隙里。 男子立刻发出一阵杀猪一般的哀嚎声。 谢安澜笑颜如花,“现在可以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么?”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男子阴狠地盯着谢安澜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抬手就将地上的匕首拔了下来。被匕首带起的血花半点也没有溅上她的衣角。匕首居高临下的落到了他的脖子上,谢安澜道:“跟我耍横?有用么?”本大神在黑街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他们去了哪儿?”谢安澜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反正你还有不少属下,这街上人也不少。”虽然现在一个都没看见,但是暗中盯着他们的目光却半点也没见减少。 对上她含笑的眼眸,男子心中却是一凛。下意识地就道:“他们去了前面的赌场。” 他们这样从在这种地方打滚的人,看人眼色早已经成为了本能。只看这女人的眼神,他就知道她真的不是在笑,如果他坚持不肯开口的话,下一刀不定就会捅进他的脖子里。他们这样的地方,跟外面是不一样。都是子脚下,但是子脚下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他们毫无以为就是那最下下等的。在这里,每死上个把人,根本就没有人理会。直接破草帘子一裹丢到城外乱坟岗作数。 他还不想死。 谢安澜侧首去看叶无情,“这里还有赌坊?” 叶无情点头道:“这里面什么都有,自然也包括赌坊和妓院。”叶无情没的是,这里的赌坊比外面的赌坊更加阴暗残酷,这里什么赌注都收,包括人命。不过这些其实也并不需要叶无情特别明,谢安澜自己也能想到。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起身放开了那男子。道:“以后眼睛放亮一点,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盯着我们。却只有你们出来么?” 男子捧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满心苦涩,哪里不知道?就算原本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两个女人该走进这种地方,若不是不心走错路了,那就是有所依仗。这连个女人一路走来都十分的从容自在,半点也不像是走错路的模样。那些人迟迟不出来,自然就是想要先等着别人去试探她们的底细。而他就是那个被人利用的投石问路的卒子。 “咱们走吧?”谢安澜对叶无情笑道。 叶无情点点头,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躺了一地的人,跟着谢安澜走了。 等到两人走远,这些人才敢慢慢爬起来,其中一人凑到那受伤的男子跟前,“老大,难道就这么放她们走了?” 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追上去再让人打一顿?没听她们找那三个男人么?那个白脸先不,另外那两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先看看再!” “是,老大,。老大英明。”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英明个屁! 谢安澜并没有直接进入赌坊,而是先找了个地方换衣服。只要有钱有能力,在这个地方其实也很容易混的如鱼得水的。比如他们现在待得这个房间,布置的一点儿也不比外面那些上等客栈的字号房差多少。当然,价格也要比外面贵上好几步。直接抛了一腚元宝给老板,然后叶无情连人带元宝一起丢了出去。老板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倒也不去计较。捧着元宝高高兴兴的回到了自己的柜台后面。 叶无情亲眼看着谢安澜当着她的面从一个绝色美人儿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少年。然后在拉着她也换了一身男装,就连脸上的伤痕也被掩盖的看不太清楚了。叶无情身形修长,又是从习武的江湖中人,眉宇眼神间自有一股英气。扮成男装倒是十分不错,不像谢安澜看着到底像个年少的少年人,叶无情一眼看上就是个已经及冠的青年男子了。 “少夫人好厉害。”叶无情赞道。 不仅手艺精妙,而且用的时间非常短。江湖中也有擅长易容术的人,但是能做到谢安澜这般完美自然,不留痕迹的却不多见。至于那种据可以完全变成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的人皮面具,叶无情表示那真的是画本子里写的,反正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 谢安澜看看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平时惯用的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人。随手拿过放在一边桌上的一把男子用的打折扇,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画着的美人图,画工太糙了,将就着用吧。 半刻鈡后,一个青衣少年带着一个黑衣青年男子出现在城西角最大的一家地下赌场外面。立刻就有人迎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位留步。” 谢安澜斜了他们一眼,刷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斜眼道:“怎么,你们这里不迎客?” 拦住他们的人道:“自然不是,只是两位…咱们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赌坊,最少也要…。” 谢安澜嗤笑一声,仿佛不屑,“本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听你们这儿有趣才过来玩两把,不然谁来这种地方?”着随手将一个东西抛了出去,那人接在手里一看,竟然是一个金灿灿的金元宝。不用惦分量就知道,这是一个足足有五两的金元宝。 “多谢公子,公子里面请。” 谢安澜这辈子还没有经过赌坊,一进门就觉得眼前仿佛群魔乱舞。偌大的大堂里,零零总总十来张桌子,都有一大群人围着押注。兴奋的时候大吼大叫,嘈杂声震响。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自己跟前的赌注和庄家的手,门口有人进来几乎都没人注意过。赌博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有玩骰子的,有玩骨牌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连谢安澜都不明白的。只看那些赌桌上放着的一堆一堆的银子金子银票宝石玉器,就知道看门的人还真的没有大话,这里的人赌的都不。 两人飞快地将这个赌场都扫了一遍,叶无情朝着谢安澜微微摇头表示没有看到陆离等人。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道:“这里这么吵,怎么玩儿啊?你们这里难道就没有安静一些的地方么?” 领着他们进来的人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咱们这里是有规矩的。只要连赢三十把,就可以上二楼由管事亲自陪公子玩。若是连赢管事三十把,就可以上上楼由我们老板亲自陪公子玩儿。这楼下玩的就是个热闹,只要上了楼,无论公子是想要绝色美人儿侍候还是想吃龙肝凤髓,咱们都可以给公子弄来。” “有趣。”谢安澜挑眉道,“那有人能连赢三十把么?” 那人一笑道:“这是自然,这不,今刚刚就有一个公子上了二楼呢。不准,一会儿还能上三楼。” 谢安澜若有所思,“若是这样,我可得快一些,虽然喜欢安静,但是太安静了也没什么意思。” 那人道:“公子不用担心,只要你上去了,下次再来您就可以自己选择是在楼下还是去二楼了。所以不用担心上楼了没人陪您玩。不过,楼上没一注至少三百两起。” 谢安澜嗤笑一声,“别跟本公子谈钱,俗气!” “是,是。公子请。” 一看这位就是个有钱的主儿,那人立刻将人引到了一个看上去人少一些的桌边。因为谢安澜要赶时间,玩的最快的自然就是猜骰子了。 谢安澜随手抛下三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立刻有人替她兑换了三十个一百两的银锭。白花花的银锭整整齐齐的对方在她跟前,谢安澜坐在椅子里,叶无情就面无表情过的站在她身后看着。 当然,此时叶无情的内心并不是完全的毫无波动的。这位少夫人…当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看着上赌场的架势,怎么看都比她爹还要熟稔。 庄家将摇过的骰盅放在桌上,请众人下注。谢安澜捡起一个银锭抛了过去,道:“。” 一大群人也跟着压下了自己的堵住。 “大!” “!” “……” 庄家看了一眼众人,才慢慢解开了骰盅,里面露出三个骰子,“二二三,!” 有人欢喜有人哀叹,很快又有人重新振作起来,“再来!再来!” 谢安澜一眼扫过去,这些人穿着虽然都很一般,但是只看神色就能看得出来都不像是没钱的人。再看这赌场的热闹程度,很显然京城的富豪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啊。甚至,谢安澜还看到了几个似乎有些眼熟的人。虽然这些人表现的极为低调,但是只看举手投足就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身份都不简单。 “。”谢安澜继续押注,声音依然懒洋洋的仿佛对一百两浑不在意。 再开,一三四,! 不过多时,谢安澜跟前就已经堆满了不少的银两。原本的一堆银山已经扩大了不少。这看起来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从坐下来之后竟然一把也没有输过。折让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有人便忍不住跟着谢安澜押注了。 很快,三十把已经结束,谢安澜招来人将银锭子全部兑换成银票,数了数竟然足足有九千多两。不过是一会儿工夫,谢安澜就赚回了两倍的钱。 “现在本公子可以上楼了吧?”谢安澜有些不耐烦地道。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上前来,走到谢安澜跟前笑道:“恭喜公子了,公子楼上请。” 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管事顿时笑得越发殷勤起来了,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刚出来的公子哥儿,出手果真是大方的得很啊。 殊不知,谢安澜之所以如此大方,不过是因为:又不是我的钱,不花白不花!谢安澜素来不喜用赌博发财之事,前世除了出任务,偶尔也会跟那几个女人去赌场什么的地方玩玩。他们都是专业训练过赌术的,特别是谢安澜生一双巧手,赌场的人也未必比她厉害。输了也就罢了,赢了钱她们也会随手花掉或者随便塞进哪个需要捐款的地方,一般不会存下来做别的用途的。 虽然俗话人物横财不富,但是谢安澜恰巧不喜欢赌博这种横财。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笑意楼主 上了二楼,果然与一楼的喧闹截然不同。甚至二楼大厅里的隔音都做得十分不错,进了门之后,外面那喧闹地让人有些头疼的声音立刻了八九分。二楼的大厅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偌大的大厅一共只有三张赌桌,甚至还有乐师歌伎舞姬助兴,美酒佳肴一样不缺。谢安澜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那些陪伴在赌客身边的女子容貌竟然都不输京城最好的青楼里的姑娘们。 楼上这些客人显然是彼此都认识的,有些人并没有立刻下场赌博,而是坐在一边任由美人服侍着自己享乐,一边跟身边的人闲聊些什么。 看到谢安澜进来两人被人领进来,闲着的人们都不由得望了过来,跟方才在楼下没有半个人注意截然不同。而且谢安澜清楚的发现这些人眼底的戒备之色。不过在看到跟在谢安澜身边的赌场管事之后又慢慢的松懈了下来。谢安澜有趣的挑眉,侧首对那管事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这问题问的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是那管事却似乎没有丝毫的惊讶一般,点头道:“无衣公子。” 谢安澜竖起大拇指赞道:“消息好生灵通。” 管事陪笑道:“其实公子若只是在下面玩玩的话的们自然不敢管公子的来历。但是公子连赢三十把,可见是本事非凡,来历非凡的。的们自然要查清楚,万一什么地方怠慢了公子,可如何是好。” “这话听得本公子心里真舒服。”谢安澜悠悠道。不过也就是听听罢了,若是当真了那就是自己蠢了。 一眼扫过整个大厅,在最角落的一个桌边总算看到了陆离三人。谢安澜挑了挑眉,直接朝着陆离走了过来。陆离坐在桌边正专注的看着桌上的赌局,倒是叶盛阳和裴冷烛很快察觉了朝他们走过来的人,回头一看却是愣了愣。第一眼他们都没有认出来人是谁,但是第二眼的时候叶盛阳却看到了叶无情随身佩戴的刀。原本心惊女儿的刀怎么会在别人手上,但是一看到叶无情脸上那不甚明显的疤痕才回过神来,惊愕的半晌没出话来。 谢安澜却已经直接走到了陆离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陆兄,真巧啊你也在这儿?” 陆离侧首看向她,眼中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蹙眉,“你怎么来这里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叶公子看到你们往这边来了,我一时好奇就跟过来看看呗。”这话,陆离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也并不在意。 叶无情端了一把椅子来放到谢安澜身后,谢安澜回头对她一笑,在陆离身边坐了下来。 谢安澜好奇的看着桌上的赌局,依然是摇骰子。有些无趣地撇嘴道:“你怎么也玩这个?”她之前是为了追求速度和时间才选择了玩骰子的。没想到陆离都上了二楼了还是如此的没有追求。 跟着谢安澜一起上来的管事笑道:“原来两位新客竟然认识,真是巧了。公子若是不喜欢玩这个,那边还有更好玩的,总是能让公子尽兴的。” 陆离淡淡道:“这个方便。” 可惜,陆离的赌运并不太方便。至少没有谢安澜那么逆,在楼下一把都没有输就直上二楼了。谢安澜刚坐下没一会儿功夫,陆离就押输了一次。陆离微微蹙眉,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神色淡定自若的继续押注。而且下的赌注比上一次更大了一些。 谢安澜回头低声问裴冷烛,“他输了多少钱了?” 裴冷烛摇头道:“他没输,还赢了两万两。” 谢安澜有些吃惊的回头看某人,既然这赌场分了楼层,这在第二层的人技术必然是要比第一层的人厉害一些的。就算是谢安澜坐在这里这么一会儿,是保证百分百猜骰子的点数也是有些困难的。陆离这是一注押的比一注大,一不心输了一注就有可能将前面的全部赔进去,看来陆离的胜率还是很高的。 只是想到这么一个外表端方温雅的美少年竟然还是个赌场常客,谢安澜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陆离侧首看了一眼谢安澜,道:“怎么?” 谢安澜神色略有些复杂的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博学多才。” 陆离淡笑道:“不过是闲暇时的玩耍罢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陆离前世有很长一段时间双腿都是不良于行的,即便是东方靖登基之后他也没有如寻常人一般的入朝为官,而是依然隐居幕后作为一个幕僚存在。自然就会有许多的空闲独处时间。陆离本身又聪明,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都会很快学会并且精通。那么如果他闲来无聊自己一个人玩骰子,他也毫不意外他会将之玩到比专业人士还要精通了。 骰盅再一次掀开,这一次陆离又赢了。 对面的庄家看着这位俊雅公子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了。陆离并不是每一把都赢,但是绝对是赢得多输得少,而且每次当他会输的时候他下的注都不会太多。偶尔h下一注极多的,却都会赢。给人的感觉是他可以全部都赢,只是他不想而已。这样的赌客其实比那些每一把都赢的人还让人头疼,让人看不清楚深浅。最关键是,他竟然没有完全没有看出他出千的情况。这位年轻公子并不懂内功,而已没有动手脚。除了押注的时候,他的手甚至都没有碰到赌桌。再看了一眼坐在陆离身边的少年,难不成当真今赌场开门不利,一下子就来了两个厉害人物? 谢安澜觉得好玩儿,也不自己猜点数了。陆离押什么她就跟着押什么,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谢安澜原本的九千两银子已经翻到了七万两。至于陆离,就更多了。看到他身边堆积的厚厚的银票和银锭,就连许多赌客都有些眼红了。 能到这里来的,自然不会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大多是都是身家巨富而且自己能掌控财富的人。能让这些人都感到眼红,可见陆离赢了有多少钱。赌场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上前来对陆离恭敬地道:“公子,我们东家想请公子上楼一唔。” 陆离瞥了一眼桌上的银票道:“还没满三十注。” 管事的嘴角暗暗抽搐了一下,照您这样的情况,一辈子也满不了三十注,我们赌坊就要垮了。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这里,还让普通人怎么玩儿?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下注,那赢了也没用。所有人都跟他相反的下注?那就是一个输啊。所以越到后面别的赌客干脆都收手站在一边看热闹了。而因为玩的人少了,押注的银两自然也少了,陆离已经不满的锁起了眉头。 管事的赔笑道:“公子是高手,何必为难下面的的们。楼上为公子准备的东西,想来更能让公子觉得满意。” 陆离思索了一下,指了指身边的谢安澜道:“他跟我一起上去。”、 谢安澜连忙推辞,“不用啊,陆兄,我一会儿自己上去,还有十五注,很快的。” “无衣公子不如还是一起请吧?”管事连忙道,这位可是在从进了赌场之后无一败绩的,明显是比另一位更加厉害的存在。只是她下注没有陆离那么狠,所以还能让人接受罢了。既然早晚都要上去,又何必浪费时间呢?还是赶紧把这两位送走了,让大家继续愉快的玩耍吧。 谢安澜看着管事的苦瓜脸,倒也不推辞笑眯眯地道:“那我就借了陆兄的光了。” 管事恭敬地笑道:“两位楼上请。” 于是,一行人又跟着管事往更高的一层楼爬去。身后的裴冷烛捧着刚刚被陆离丢过来的一大堆银票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为了五十万两银子,急得就差没有去抢银楼钱庄了。他们新跟的这位陆公子倒是随手就将几十万两银票往他手里丢,仿佛那是一堆废纸一般。谢安澜正好看到他的表情,在心中暗笑道:“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不到一年前,陆离还在为了十两银子发愁呢。” 三楼空荡荡,安静的有些下人。只有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其余的却是什么都没有。桌边坐着一个面貌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这样的相貌,扔到大街上直接就能融入人海中再也看不见了。但是这人却长着一双精芒内敛的眼睛。一看到他,叶盛阳和裴冷烛立刻就一左一右将谢安澜和陆离挡在了身后。谢安澜同样也感觉到,这是一个高手。 那人似乎没看到他们的戒备和警惕,含笑道:“没想到今日来的竟然是两位友。既然来了,便请坐下吧。” 陆离拉着谢安澜走过去,在中年男子对面坐了下来。那中年男子定定的打量着陆离,良久方才道:“两位友想要玩什么,随便你们挑。”着,伸手在跟前的骰盅上轻轻一碰。那骰盅立刻就朝着陆离这边划了过来。谢安澜伸手一拦,骰盅在她跟前不远处停了下来。谢安澜垂眸,漫不经心地将手收了回来。 痛死了! 中年男子好奇地打量了谢安澜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的笑意。 陆离抬手将跟前的骰盅推开,道:“我不赌。” “不赌?”中年人有些好笑地看着陆离,方才从楼下就是一路赌上来的,现在居然不赌? 陆离抬手,裴冷烛将方才他赢来的那对银票都送了上来。陆离直接将银票从桌面上滑了过去道:“我要一个人的命。” 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离道:“堂堂朝廷命官,居然花钱买命?有意思。特别是,花的还是从我的赌坊里赢的钱。况且,你身边有这几个人,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你杀不了的?”中年男子指了一下叶盛阳三人,继续道:“实话,如果这三位联手都杀不了的人,在下只怕也做不到呢。”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叶盛阳三人的身份。 却是,如果连叶盛阳三人联手都杀不了一个人的话,那么他们想要杀这个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必定是十分惨烈的。该不会是…这个今科探花打算刺杀皇帝吧? 陆离似乎没有听出他的拒接,直接开口道:“我要令狐垣的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陆离,包括叶盛阳父女三人和谢安澜。他们可是知道陆离找他们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令狐垣的,现在怎么又花钱找别人了?难不成是陆离对他们的能力不放心? 只听陆离淡淡道:“高手难得,他们若是因为杀令狐垣死了,不划算。”陆四少显然也是很会算账的,为了这三个人他给出了极大的代价,如果是一次性利用,那也太不划算了。相比之下,在多花一点钱找几个人一起干,顺便能够保下这三个人命也还是划算的。毕竟他的要求是五年,但是如果这三个人五就死了…。 好吧,如果五就死了他可以不用付后面的帐了。但是陆四少不缺钱,他缺人。 中年男子似乎被气乐了,“陆大人,你的人是人,难道我的人就不是人了?”这得是人话么?他的人死了不划算,难道他的人死了就划算?想要杀了令狐垣不死人除非是他亲自出手。但是令狐垣显然还没重要到需要他亲自出手的地步。 “我付钱了。”陆离得心安理得,“你们不就是开门做生意的么?” “我开的是赌场!”中年男子没好气的。 “呵呵。”陆离毫无意义地笑了两声。 中年男子突然盯着陆离的脸打量了半晌,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陆公子好像长得有些面善。陆公子是泉州人?” 陆离微微皱眉,看着那中年男子道:“阁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哪儿的人?”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那么,不知道公子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苏绛云的人。” 陆离摇头,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无论前世今生,他都绝对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更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陆离不知道,但是旁边的谢安澜心中却是忍不住掀起了惊涛骇浪。过了这么久,她都差点要忘记这个名字。受人之托,她也并非没有去找过。但是暗地里让谢文等人在泉州城里城外都打听过,根本没有人见过苏绛云这个人,连听都没听过,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却没想到,竟然会在京城的贫民窟的一个赌坊老板口中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谢安澜偏着头,有些好奇地道:“先生是,陆兄和这个苏绛云长得很相像么?他是难得还是女的?应该是男的吧,要是女的…”陆离长得很好看,非常非常好看,但是谢安澜还是难以相信陆离男扮女装是个什么模样。相比之下,谢安澜觉得苏梦寒的长相更适合扮女装。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失望,看向谢安澜挑眉道:“谢公子对苏绛云很感兴趣?” 谢安澜摇摇头,指了指陆离道:“我只对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感兴趣。” 中年男子摇头道:“不,苏绛云和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的面善,是另一个人。” “那是谁?”谢安澜奇道。 中年男子摇摇头,显然没有满足她的好奇心的打算。陆离则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阁下,我以为我们现在谈生意。” 中年男子思索了片刻,方才问道:“三十万两,你只要令狐垣的命?老实,虽然令狐垣位列江湖高手之列,但是他的命不值三十万两。”陆离微微眯眼,淡淡道:“我要他生不如死。” 中年男子突然一笑,伸手将桌上的银票收了回来,笑道:“这桩生意,笑意楼接下来了。” 这话一出,叶盛阳三人都是一愣,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你是笑意楼主?” 中年男子道:“不像么?” 当然不像!笑意楼是江湖第一巨富,各种生意遍布诸国。到底是穆家,流云会还是笑意楼更富有,只怕也未必能够得出结论。只不过笑意楼的生意多半比较偏门,而且零散,大多数时候都是跟江湖众人三教九流打交道,一般人知道的反倒是极少了。而笑意楼主传言姓薛,江湖人称薛财神,点金手,死要钱。无论是哪个称呼,看上去都不像是能够用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的。 不过,也确实是并没有多少人见过笑意楼主罢了。 中年男子并不在意众人的质疑,转向陆离问道:“陆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来这里寻我的?”京城毕竟是子脚下,皇家和朝廷的面子就算是江湖中人也多少要给几分的。所以京城附近并没有什么江湖门派或者组织落脚。即便是笑意楼的这个据点,也是设在城西这个官府几乎不管的灰色地带的。一般人别找了,只怕是连门都摸不到。 陆离道:“我并没有问阁下的来历。” “但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了。”中年男子摊手道。 陆离垂眸,思索了一下道:“恕我不能相告。” 中年男子朗声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追问了。公子得没错,笑意楼开门做生意,只要有本事进来,有钱买,笑意楼什么生意都做。令狐垣是么?在下保证十之内将他的首级送上。” “多谢。”陆离点点头,站起身来,“如此,在下告辞。”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慢走不送。” 一行人出了门,赌坊的管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到他们却什么都没有问就恭敬得带着人出去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低声道:“真的很像啊,难不成是我看走眼了?” “薛爷。”一个穿着黑色劲衣的男子出现在中年男子身后,低声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中年男子抬眼看了她一眼道:“不然呢?” 黑衣男子垂首,道:“这姓陆的竟然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还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只怕是有些……”中年男子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门的,但是他既然付了钱,咱们就等把事情办妥。不要砸了我笑意楼的招牌。这事你带人去解决吧。” 黑衣男子道:“令狐垣武功极高,而且善于隐匿和逃跑…” “没有信心?”中年男子挑眉道。 “不是,只是怕要损失不少人手。”黑衣男子沉声道。 中年男子垂眸,良久方才轻叹了一声道:“这也是难免的,心一些。若是不成,我在亲自出手。” “不成!薛爷!”黑衣男子大惊,连忙道:“属下定会完成人物的,不过一个人物,哪里值得薛爷亲自出手?” 男子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我还没废呢。”男子伸手在桌沿上一撑,他坐下的椅子就飞快地往后面退去。这才看清楚,他身下坐着的并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而是一个轮椅。这中年男子竟然是不良于行的。 将轮椅转了个方向,中年男子道:“派人去仔细查查这个陆离,记住了,他从到大,所有的事情巨细无遗一件都不要漏了。” “是。”黑衣男子点头应道。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问道:“派去泉州的人依然还是没有消息?” 男子摇头道:“没有,泉州内外都找遍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苏绛云这个人。” 中年男子皱眉,“不可能,如果不是有了消息,他怎么会派人去泉州?” “那些人也没有了消息,再也没有回来。”黑衣男子道,“我们打探到的消息,那位派去的人好像消息泄露被人追杀,可能全死了。” 中年男子脸色微变,沉声道:“刚得到消息就泄露了?看来他身边的细作确实是不少啊。” “楼主。”黑衣男子有些欲言又止。 中年男子沉声道:“有话便。” 黑衣男子道:“属下觉得有些奇怪,就算…那位还在世又如何?这些人这么多年锲而不舍的安排细作盯着那边,是否有些大题做了?”中年男子垂眸,思索了良久才道:“或许,当年她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更何况,她若是真的活着回来了,嘿嘿…这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呢。” 黑衣男子闻言,点头称是。 确实,那位若是真的还活着,这京城里要有多少人睡不安稳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前辈风采 回到家中,谢安澜还在思索着之前那个笑意楼主的话。虽然她并没有多么将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只是巧遇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去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不好奇却是骗人的恶。原本以为应该是找不到相关的线索了,没想到早就抛到脑后,那线索却又自己跑出来了。 “夫人在想什么?”陆离洗漱出来,就看到谢安澜坐在桌边发呆。 谢安澜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不认识苏绛云这个人?” 陆离摇头,“连听都没有听过。” 谢安澜蹙眉道:“但是,那个笑意楼主,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又问起你认不认识苏绛云,我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总是有些联系的。”陆离淡笑着摇了摇头,“夫人仿佛对苏绛云的事情很感兴趣?”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伸手将一块玉佩放到了桌上。` 陆离挑眉,拿起玉佩来看了看。这是一块极为上乘的羊脂白玉,雕工精美巧,看起来像是女子才会用的东西。虽然从玉佩上看不出什么线索,但是至少能有这样的玉的人家,绝对不会是一般人人家。 谢安澜道:“这是去年我会谢家村的时候,在后山救了一个被追杀的人,他临时钱给我的。是要我找一个叫苏绛云的女人,将这块玉佩交给她。但是我让谢文他们暗地里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原来如此。”陆离了然地点头,又问道:“被追杀?被什么人追杀?” 谢安澜一怔,好一会儿才皱眉道:“你不我倒是有些忘了,那些两个追杀的人…好像跟当初追杀西西的人是一路人。” 宫中侍卫? 陆离剑眉顿时皱了起来,当初宫中侍卫追杀西西是奉了柳贵妃的命令。但是毕竟是柳贵妃瞒着昭平帝下的命令,即便是昭平帝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那么…追杀到泉州的人又是谁派来的呢?柳贵妃还是皇帝? 还有,前世今生陆离都从未听过有苏绛云这个人,那就表示这要么是一个化名,要么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比如早就死了。至少最近十年她绝对没有出现过,否则无论如何都该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才对。那么皇帝或者柳贵妃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消失了十多年的女人穷追不舍呢? 还有,笑意楼主他跟某个人相似。但是在京城里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这明,他跟那个人至少长得并不是十分的相似,第二,那个人很可能也离开京城很久,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忘了他的模样。第三,笑意楼主跟这个人很熟。 陆离凝眉叹了口气,看来前世因为那几年的蹉跎他确实是错过了许多的事情。 “怎么了?”见他叹气,谢安澜好奇地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看来要设法查查这个笑意楼主的底。” 谢安澜挑眉道:“到这个,我还想问您呢,你怎么会跑到那里去找那个什么笑意楼主?要不是叶姑娘身上带了一只老鼠正好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我还不知道你今干了些什么呢。” 陆离道:“令狐垣是江湖中人,找江湖中人对付他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道理是没错,但是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啊。 “对了,我今出门好像没发现令狐垣跟踪我啊。” 陆离淡淡道:“他现在只怕没有功夫跟踪你了。” “嗯?你做了什么?”谢安澜有些惊讶。陆离道:“没什么,只是给以前被他杀了和害死的一些人的亲人送了几封信而已。” 所以,现在不仅仅是笑意楼会追杀令狐垣,还有那些曾经被令狐垣杀死了亲人想要报仇的人家?不知道为什么,想替令狐垣点跟蜡,虽然他是死有余辜。 令狐垣现在确实是很狼狈,昨他还在志得意满的盘算着怎么对谢安澜下手。而且还要做到人尽皆知让陆离名声丧尽,然后再去享用了沈含双这个她觊觎了许久的美人儿。只要一想到上雍并列第一的两个美人都都被他收入怀中尽情疼爱,令狐垣就觉得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但是现在,令狐垣却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寒。 早上色将亮的时候他的住处突然有人闯入,一言不发就是一通猛攻。虽然他武功高强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围攻,最后也摆平了这些人顺利离开,但是从那之后他就陷入了仿佛无止境的被人追逐中。等到了下午,追逐他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厉害,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出城离开。但是只要他有接近城门的附近的意图,围攻他的人立刻就会成倍的增加,很显然对方不想和他硬拼,但是也不许他离开京城。 有人在暗中算计他!是谁?! 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令狐垣神色阴郁的穿梭在夜色中。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兵,令狐垣暗暗松了口。 掠入沈含双的院中的时候,沈含双还没休息。沈含双这两的心情也不好,沈夫人坚持要将她送进城外的尼姑庵,虽然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拖延着,但是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而如今她名声彻底坏了,理王也自扫门前雪不肯见她。若不是因为她手里还掌控着的东西让理王看重几分,沈含双毫不怀疑他立刻就会将她弃如敝屣而不是像现在还会暗中派人安抚她。 听到推门声,沈含双脸色微沉转过身正要发作,却见是令狐垣捂着肩膀站在门口。不由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令狐垣走进来,挑眉笑道:“我不能来么?” 沈含双轻哼一声问道:“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做成了?” 令狐垣脸色微沉,沈含双打量着他,道:“看来是没成。你还受伤了?” 令狐垣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今这京城里有多少人在追杀我?” “怎么会这样?”沈含双蹙眉道。令狐垣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沈含双挑眉道:“这么,谢安澜的事情你是办不成了。” “不就是个女人么?”令狐垣满不在乎地道:“回头有空去帮你睡了就是了。之前我不是在想怎么达到你的要求,弄得轰轰烈烈的么?不过,你干嘛总是跟那个女人过不去?难不成你看上她相公了?陆离那个白脸,长得倒是确实听符合你们这些女人的喜好的。” 沈含双没好气地道:“你在胡什么?我怎么可能…只是这个谢安澜总是坏我好事!特别是陆离,谁让她是陆离的妻子,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令狐垣自然也不会真的在乎沈含双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害一个完全不相熟的女子。倒是看向沈含双的眼神多了几分垂涎之意。沈含双立刻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令狐垣笑道:“我为了你被人追杀,还受了重伤,姐难道不安慰安慰我么?” 若是平时,沈含双或许还有心情与他虚与委蛇一番,但是现在沈含双自己就很烦,哪里还有心情管他。冷笑一声道:“受了伤是你自己没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令狐垣,你素来自负遵守承诺,可别自毁诺言。” 令狐垣紧紧地盯着她良久,方才暗声道:“好,那你最好记住你的话。等我收拾了姓陆的妻子,呵呵…” 完,令狐垣不再话,推开房门一闪身掠了出去。沈含双神色冷厉的坐在梳妆镜前,恶狠狠地咬牙道:“令狐垣!” 令狐垣被仇人以及笑意楼的人每日追杀的狼狈不堪暂且不提,陆离等人却并不会只将目光盯到令狐垣身上,谢安澜改开的店依然还要开,穆翎和柳浮云的吞并计划依然还在继续,甄家和柳家自然也依然还在明争暗斗。相比之下,原本谢安澜以为最重要的事情云香阁查出胤安人这件事反倒是没有什么响动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暗地里有人再查,只是没有闹到明面上来罢了。 甄家和柳家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每朝堂上不是你弹劾我,就是我弹劾你。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甄家撑不了多久了。昭平帝软禁了皇后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只凭着一点就能看得出来昭平帝到底是站在哪里一边的。只不过甄国丈毕竟是前朝重臣,所以皇帝才愿意做面子忍着罢了,一旦皇帝的耐性耗尽,就是甄柳两家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这个道理,甄家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们已经骑虎难下,若是皇后被废,以柳家人的品性也绝不会放过曾经的后族的。别的不,如今京城里谁还记得曾经的李皇后的娘家? 所以,不拼他们是死路一条。拼了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虽然也是希望渺茫。 谢安澜和苏梦寒喝茶的时候也不由得聊起了这个话题,苏梦寒听了只是漠然一笑,“当初李皇后薨逝,甄家立刻巴巴的将女儿嫁入宫中,就该想到这一了。” 谢安澜道:“不管怎么,皇后…到底也没有什么劣迹。” 苏梦寒点头赞同,道:“那是因为她没有这个机会。如果不是宫中有柳贵妃镇着,你以为皇后会如此安分守己。你瞧,如今这些女人才刚刚开到一丝希望,就立刻如狂蜂浪蝶见到鲜花儿一样扑了过去,倒像是连命都不要了。” 谢安澜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失败了果然是一辈子寂寞深宫,但是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啊。权势二字,自古以来吸引了多少人前赴后继,生死不顾? “可惜,皇后看起来是注定…。”他们都知道昭平帝明年打算纳世家贵女入宫,皇后这个位置自然是要流出来的,否则那些世家名门怎么舍得真的将自己的嫡女送进宫里来?只是不知道柳贵妃知不知道昭平帝的想法? 苏梦寒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挑眉道:“我怎么听最近京城里许多势力都在追杀令狐垣?” 谢安澜笑道:“这么,令狐垣也算是厉害了,这么几过去了,竟然还活着。” 苏梦寒呵呵轻笑了两声道:“确实还活着,不过听肩膀上挨了一刀,还中了有毒的暗器,背后被人射了一击弩箭,险些连腿都给人大瘸了。这明显,是追杀的人不想让他死的太痛快了啊。” 谢安澜含笑不语,她自然不好意思这是他们家陆四少的杰作。 苏梦寒问道:“你们是怎么跟笑意楼扯上关系的?” 起笑意楼,谢安澜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一些,正色道:“苏会首跟笑意楼打过交道?”这两明显可以看到,笑意楼在京城的势力绝对不弱,但是这半年来,谢安澜竟没有从任何地方听过笑意楼的半点消息。 苏梦寒道:“有一些,但是却从未见过笑意楼主。传此人姓薛,姓名不知。来历也是十分神秘,大概是十多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中的。在此之前,江湖中绝对没有这个任务。他以极短的时间吞并了几个绿林组织,然后成立了笑意楼。笑意楼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只做生意。只要有钱,他们什么生意都做。不过传言笑意楼的总楼在北方,倒是没想到笑意楼主竟然会潜伏在京城,而且还是在京城的贫民窟。” 谢安澜点头,确实是想不到。虽然笑意楼日进斗金,但是那她看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笑意楼主,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看起来绝不像一个喜好奢华享乐的人。甚至就连笑意楼这个名字,都跟他的个人风格极端的不符。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总之,跟他打交道你们心一些吧。不过笑意楼做生意的声誉倒是不错,他们既然接了你们的生意,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然会替你们做到的。” 谢安澜点头,想起某人空手套白狼,也不由得嫣然一笑。 两人正话间,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因为两人今坐的是外面的大厅,是以人还没上楼两人就发现了。毕竟那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人扛着什么极重的东西爬楼梯一般,在木质的楼梯上,声音绝对不了。 两人好奇的侧首去看,先是看到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然后才发现那中年男子竟然是坐在一个轮椅上的。而那轮椅却是腾空而起的,后面有一个彪形大汉双手端着轮椅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那端着轮椅的大汉双臂犹如铁柱一般,整个人仿佛一座山。但是跟高胖那样胖嘟嘟软呼呼的山不同,这位却真的是一座铁塔一般沉稳壮硕。谢安澜思索着,以她的力气,即便是用尽全力,一击之下是绝对打不到这个人的。哪里能像高胖那么好欺负,一戳就倒。 两人转身去看的时候,那壮汉已经踏上了最后一步楼梯,轻轻的将轮椅放到了地上。然后推着轮椅就直直的往谢安澜和苏梦寒的方向走去。苏梦寒看了一眼谢安澜,眼神疑惑。谢安澜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苏梦寒眼神顿时明了,看向那中年男子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谨慎。 中年男子看看两人,似乎有些歉意地道:“冒然来访,不知是否打扰两位了?” 苏梦寒含笑道:“怎么会?薛先生请。” 中年男子挑眉笑道:“苏公子好眼力,在下久不在京城,倒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见到上雍琴圣风采。” 闻言,苏梦寒眼眸一动,与谢安澜对视了一眼。这人对京城果然十分熟悉,不仅是熟悉现在,也熟悉曾经。沉吟了片刻,苏梦寒方才道:“在下倒是不曾想到,薛先生竟也是京城人士?只可惜早年浑浑噩噩,恨未识襟。” 中年男子却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苏梦寒和谢安澜却已经打断定了,这人确实是上雍人士。这京城里卧虎藏龙,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厉害人物无人得知,倒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但是看这人言谈举止,虽然并没有权贵人家的矜贵高傲,却也带着几分干净利落的潇洒和优雅,绝不会是普通的江湖中人或者在京城下层混迹出来的人物。从到大养成的微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寒暄了几句,中年男子就将目光转向了谢安澜,笑道,“陆夫人,不知这几笑意楼的进展,夫人可还满意?” 谢安澜挑眉,笑意楼的服务已经好到了直接跳过售后服务,改为全程跟踪服务了么?而且还是笑意楼主亲自上阵? “多谢薛先生,笑意楼果然名不虚传。”谢安澜淡笑道。 中年男子道:“其实真要对付令狐垣,陆公子身边的两个人,加上陆夫人身边的那位叶姑娘,当然若是再加上苏会首会陆夫人,绝对是十拿九稳,用不着笑意楼插手。不过看起来,陆大人到底是文人,对咱们这些江湖众人逞凶斗狠的路数不屑一顾呢。” 谢安澜道:“先生倒是误会了,非是他不屑一顾,实在是手头人手紧,不比薛先生财大气粗啊。何况,身份有别,有些事情薛先生做得,他却做不得。” 中年男子闻言,不由得朗声大。此时大厅里并没有什么人,所以倒也没有人看向他们。中年男子打量着谢安澜,精芒内敛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赞许之色,“陆夫人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夫人若是男儿,无论是江湖,朝堂还是商场,只怕都有夫人的一席之地。” 谢安澜淡淡道:“能力与否,与我是男是女何干?” 那中年男子一愣,好一会儿方才摇头笑道:“夫人的是,倒是在下唐突了。” 谢安澜目光一瞬也不动的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道:“薛先生亲自来访,想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跟咱们一声令狐垣的消息罢。薛先生有何见教,直无妨。”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当他不笑的时候这个人就显得格外的严肃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严厉的肃杀之意,不过谢安澜和苏梦寒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自然不会被他的气势所震慑。都是神色自若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良久,中年男子方才叹了口气,轻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什么跟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只见那中年男子瞥了一眼苏梦寒,道:“苏公子可知道,早几年京城刚刚传出那所谓的东陵七圣的时候,我辈是如何想法?” 苏梦寒有些惭愧地道:“让前辈见笑了。” “确实是见笑。”中年男子也不客气,道:“当时我辈还当东陵再无少年英才了,几个毛头子也敢称圣。那时候,你们这群子里面,也就高家那个还能看一些。若是放到二三十年前,你们这几个子……”话没完,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跟晚辈计较有失身份。 苏梦寒倒是也不动怒,“晚辈生的晚,未曾目睹过前辈风采。” 这中年男子得那个时期,如今最出名的人当属睿王东方明烈了。但是睿王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驻守边关,安德郡主过世之后更是鲜少回来。所以即便是苏梦寒对睿王也不过是远远地见过一两次而已。而且,京城里除了睿王的赫赫战功,似乎也没有流传过什么他的过往。跟他同一时期的人就更像是完全没有过往一般,连几个出名的纨绔子弟都数不出来。 这自然是不正常的,二三十年前距离现在并不远。如果当年的那些青年才俊真的有这位笑意楼主所的那样厉害,那么如今京城里又怎么会没有半点传言呢?要知道,现在坊间偶尔还能听到一些东陵七圣当年年轻时候招猫逗狗的无聊事迹呢。 这显然是被人给强行压制了下来。而能够压制下这些事情的只有两个人——已故的先帝和如今的昭平帝。 还有就是,眼前的这位又是当年的谁? 中年男子轻叹了口气,笑道:“如今在下倒是知道,当初也看错了。并非少年英才不成气候,不过是尚未长成罢了。这半年来,这上雍皇城可是精彩纷呈得很。” 谢安澜叹气,看来他们都给人当戏看了。 中年男子也不看他们的神色,笑道:“既然在下看了半年的戏,今也请两位看一场戏,不知意下如何?”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喜欢料理人渣 笑意楼主亲自请看戏,谁能不看?更何况,谢安澜也确实是对这个笑意楼主有些好奇,她能感觉到这位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如果只是一桩普通的生意的话,对方没有必要亲自跑出来接近他们。所以谢安澜现在好奇的是笑意楼主故意接近他们的原因。 两人跟着中年男子出了城,面对谢安澜疑惑地目光,中年男子笑道:“京城毕竟是子脚下,笑意楼虽然是江湖组织,但是朝廷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许多事情,在城里办起来确实是有些不方便。”谢安澜点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是打打杀杀的事情,确实是在城外办起来比较方便,万一惹上了京畿巡防营,总归是个大麻烦。这几笑意楼将令狐垣堵在了城里,因为追杀令狐垣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听承府里曾大人早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地要这群无法无的江湖中人好看了。 “薛楼主,你的好戏是什么?”谢安澜好奇的问道。 中年男子道:“原本在下是打算请陆大人来观看的,毕竟是他出的钱。不过陆大人好像不太方便,我想请陆夫人看了也是一眼的。” 谢安澜道:“果然是令狐垣么?” 中年男子含笑不语,只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谢安澜和苏梦寒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跟了上去,跟在他们身后的苏远和叶无情自然也快步跟上。 这是城外不远处山区的一处山坳里,这里原本是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庄子。平时也并不引人注意,只是此时,这庄子里却是一片寂静。他们站在隐蔽处往下望去,谢安澜清楚的看到一处半掩的柴门里面露出半个肩头和一个女子的头顶。只看那个姿势就可以断定,那应该是一具尸体。正常人是无法长久保持那样的一个姿势的。 “这是怎么回事?”苏梦寒眼眸一沉,低声道。 笑意楼主身后的黑衣男子道:“我们这几不是奉命跟踪追杀令狐垣么,他好几次想要接近陆夫人都无功而返,还受了重伤。好像跟那个沈家的女人翻脸了还是怎么的,原本沈家那个女人还对他十分隐忍。不过昨晚,那女人身边突然多了几个高手。好像就立刻不怕令狐垣了,还对他十分不客气。今一早令狐垣就拼命了的想要往城外冲。楼主看看他要去哪儿,我们就将他放了。对了,那个姓沈的女人也在这儿。” “沈含双?”谢安澜侧首去看苏梦寒,苏梦寒道:“今早沈夫人将沈含双送到了城外的静心庵。”显然沈含双并没有乖乖的在庙里修行,而是立刻又跑到这里来了。 谢安澜冷声道:“他们杀了这个庄子里的所有人?他们想要干什么?” 中年男子脸色也有些阴沉,沉声道:“我们跟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占据了整个庄子。这些人应该都是胤安人。” 苏梦寒挑眉道:“那么,不知道薛先生想要我们看的是什么?” 笑意楼主轻哼一声,抬手朝着身后的黑衣男子做了一个手势。那黑衣男子点点头,悄无声息的从山坡上一掠而下,朝着下面的庄子里去了,轻功竟然十分不错。 不过片刻,庄子里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只见令狐垣正被几个穿着寻常百姓服饰的男子围攻。但是这些人身形高大挺拔,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的寻常百姓。令狐垣被几个人围攻,行动间略有些狼狈。但是他手里却牢牢地抓着一个人,那些围攻他的人似乎对这个人颇为忌惮,生怕不心伤了她,因此也处处受制,一时间双方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窝里反?”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道,令狐垣竟然会挟持沈含双。 笑意楼主淡淡道:“令狐垣知道这姓沈的丫头秘密太多了,这丫头早就对他起了杀心。他还不知死活想要要挟人家。若不挟持这丫头,他哪里还有命在?” 谢安澜皱眉,指了指那些围攻令狐垣的人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沈含双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高手?”这些人的身手竟然丝毫不逊色与之前在云香阁遇到的那几个胤安的高手。现在令狐垣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但是时间一久,他必败无疑。 笑意楼主神色肃然,沉声道:“这些人是胤安武成王麾下的苍龙营的人。” 闻言,其他人还好苏梦寒神色却是微变,“胤安武成王宇文策的苍龙营?” 还没来得及补充世界历史和政治的谢安澜一脸懵逼,眨了眨眼睛问道:“很厉害么?”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连下面激烈的打斗都忘了去关注了。苏梦寒抬手捂着额头,“陆夫人,你怎么会连宇文策都不知道?”这位看起来不像是孤陋寡闻的人啊。 她确实是不是孤陋寡闻的人,问题是原主是啊。原主记忆力只有几个国家的名字而已。至于谢安澜自己,短短半年时间,她要找回自己的身手,要了解这个东陵的风土人情,朝堂中的人物关系等等。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办,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别国的时政?更何况,如今可不像是她前世那么方便,想要找什么网络上搜一下,图书馆里查一查就好了。就是在上雍皇城里,也没有多少详细介绍胤安的书籍。 所以,谢安澜只好摊手,十分厚脸皮地道:“大概是因为,他名气不够大吧。” “,”宇文策名气还不够大?好吧,对于寻常百姓来,宇文策的名气可能确实是不够大。但是问题是,陆夫人,您是普通老百姓么? 我是啊。 既然伙伴如此孤陋寡闻,苏会首至少亲自给她科普了。 “宇文策是胤安先皇的皇长子,如今胤安帝宇文敏的兄长,宇文敏资质愚钝,喜好玩乐。这些年胤安的国事都是宇文策一手打理的。所以,他是胤安有实无名的摄政王。苍龙营是宇文策手下最强的战力和杀手锏。每一个都是宇文策亲自挑选训练的。其中苍龙营最出名的战绩就是十五年,以三百兵力,灭杀了胤安西南一个极为强悍的部落。原本这个部落,胤安派出了八千兵马一个月也没有打下来,这三百苍龙营只用了三时间就将整个部落的壮丁全部杀了个干净。” 谢安澜偏着头思索了片刻,“那是很厉害了,不过…既然宇文策是皇长子,能力又强。为什么当初登基的不是他而是宇文敏?” 苏梦寒摇头道:“胤安比我们东陵更注重血统,咱们东陵还有母凭子贵一。但是在胤安却是绝对的子凭母贵。宇文策的生母只是胤安皇宫中的一个女奴,而宇文敏的生母胤安最有权势的家族的长女。就凭这点,只要宇文策的兄弟还没有死绝,宇文策是不可能登基的。哦,就算宇文策的兄弟死绝的大概也不行,因为宇文敏虽然不爱做正事,却很爱生孩子。他比宇文策还八岁呢。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岁,膝下就已经有十二个皇子,九个皇女了。而且,这些皇子皇女的生母各个出身高贵。” 谢安澜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沈含双和宇文策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苏梦寒和笑意楼主双双摇头表示。 众人话的一会儿功夫,底下的打斗已经越发激烈起来。令狐垣此时已经十分狼狈,浑身伤痕累累,神色也是狰狞如恶鬼。或许是真的被激怒了,令狐垣对沈含双再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之心。看到一把刀朝着自己刺过来,毫不犹豫地就将沈含双挡在了自己的前面。刀自然没有真的刺中沈含双,在半途就飞快地收了回去。见状,令狐垣狞笑一声,将沈含双拉回自己的身前,一只手捏着她的脖子喘息着道:“你们再动,我就捏断她的脖子。” 沈含双被人捏住了脖子自然是不了话,只是用双手抓着令狐垣的手腕,眼底却并没有多少惊恐之色。 围着令狐垣的人冷声道:“放开姐!” 令狐垣冷笑,“你们当我是傻子么?沈含双,你好样的。我替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想要我的命?”沈含双眼底满是轻蔑的鄙视,似乎在:你还不是想要要挟我? 令狐垣却并不觉得自己要挟沈含双有什么不对,他替沈含双做了这么多事情,临走的时候问她要一些东西有什么不对?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敢骗他,还在这里设伏,想要杀了他!幸好,他早就知道了真相,否则还不真的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令狐垣一生杀人无数,残杀的女子更是多的i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了。但是他却不能容忍自己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贱人!”令狐垣伸手就往沈含双脸上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然后伸手就去撕沈含双胸口的衣襟。那单薄的衣衫哪里经得起一个绝顶高手的手劲?只听撕啦一声沈含双的衣襟立刻就破了一条口子,露出了里面鹅黄色绣花的兜衣。 沈含双被人捏着脖子,自然是叫不出来的。但是纵然她早已经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被人扯开了衣服还是让她羞耻的无地自容的。令狐垣眼中闪动着兴奋而恶毒的光芒,见她这样立刻高兴起来,伸手有用力撤了几下,几乎将沈含双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外面。 “住手,你想干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厉声道。 令狐垣哈哈一笑道:“这个贱人,在我面前就一副矜贵的模样,暗地里却早不知道被东方靖睡过多少回了。听你们都是从胤安来的,不如也一起欣赏一下上雍第一美人儿的风采如何?” 那些人却并没有看,甚至还微微侧开了脸。似乎对沈含双颇为尊重。 令狐垣自然也看出了这些人的神色,冷笑道:“之前好的,二十万两银票给我。放我走。” “休想。” 令狐垣也不在意,“那这个女人就只好陪我一起死了。反正也是个名声败坏的女人,也没有人在意了,是不是?”着,捏着沈含双脖子的手开始用力,沈含双脸上终于开始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眼看着沈含双被捏得快要翻白眼了,那几个人中领头的那人终于开口道:“好,我们放你走!你放了姐。” 令狐垣挑眉,低声对沈含双笑道:“没想到你这个残花败柳还挺值钱的,姐尽管放心,我今若是能走脱,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 沈含双垂眸,眼底掠过一丝狠意。 就在此时,庄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一人高声道:“将这里统统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许走掉!” 闻言,庄子里的人立刻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我们被发现了!” 令狐垣也是一愣,就在这一刹那的闪神间,沈含双修长的指尖突然狠狠地朝着他手腕掐了下去。那指尖不知怎么的竟然锋利无比,生生将他的手腕划出了几道血痕。令狐垣虽然吃痛,却并没有就此甩开沈含双,而是另一只手反手有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沈含双被大的脸往旁边一偏,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令狐垣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手腕上那几个本该鲜红的划痕此时却已经开始渗出了暗青色的血液。 “有毒!贱人!” 抬手就将要一掌击毙沈含双,却见沈含双飞快地翻身从发间抽出一支发簪,那发簪的一端竟然也是锋利无比熠熠生寒。沈含双手中的发簪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令狐垣的心口,同时令狐垣身后和右侧的人同时发起攻击。一人砍向令狐垣拍向沈含双的手,一人砍向了他的后背。令狐垣若是不想死,就只能收手撤退。 令狐垣咬牙回身迎向那两个偷袭自己的人,身后沈含双却并没有闲着,她手中的发簪刺中了令狐垣的腰侧。令狐垣闷哼一声,几掌扫开了跟前的人落荒而逃。 众人还想要追,为首地道男子道:“有人来了,来不及!我们先走!”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其中一人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沈含双披上,拉起她就往庄子后面走去。这时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在几个策马的将领的带领下早已经包围了整个庄子,这些人正是京畿巡防营的官兵。 谢安澜盯着跟着那些人逃离的沈含双道:“将她留下来。” 谢安澜此时已经看出来了,沈含双绝对不是区区一个间谍细作那么简单。她的身份绝对是不同凡响,否则那些人不可能为了一个东陵的细作如此退让。 笑意楼主轻笑了一声,朝着身后的人点点头。立刻就有两个男子上前,取下背在身后的弓箭,开弓搭箭,毫不犹豫地朝着奔逃的沈含双射了过去。并没有射中沈含双的要害,只是限制他的行动罢了。只是拉着沈含双的人武功不弱,两个弓箭手竟然奈何不了他。身后立刻又有两个弓箭手加入,那人带着沈含双行动立刻就有些艰难起来了。 笑意楼主道:“射她右腿。”腿断了,就不会跑了。 “是!” 嗖的一箭过去,果然正好射中了沈含双右腿,沈含双身子一歪,立刻倒在了地上。那人想要回身去拉她,却被迎面而来的两道利箭逼得不得不闪开。等到再想要回去救人,身后的京畿巡防营兵马已经冲到了跟前。只得咬牙转身飞奔而去。 目睹了这一幕的谢安澜和苏梦寒对视了一眼,这几个笑意楼的弓箭手看起来更像上过战场的军中的弓箭手,而且还都是射箭手级别的。这个笑意楼主,到底是什么来历? 见到有人将沈含双围了起来,笑意楼主转动轮椅面向他们,笑道:“好了,这里的戏看完了,咱们应该去看下一场了。” 谢安澜挑眉道:“还有下一场?” 笑意楼主道:“陆大人可是出了几十万两白银啊,总要让陆夫人亲自看到结果才算是银货两讫不是么?” “薛先生言之有理。” 令狐垣正在狼狈的在山林间窜逃,身上的伤,还有手腕上那不知名的毒都让人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乱之中。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就死定了。他虽然是个杀手,但是他却还没有活够,也并不想就这么死去。只要…只要再走一段就到了,他和那个人约定了好了的… 在有些幽暗的山林中,令狐垣走的跌跌撞撞。他现在的力气已经不足以让他使用轻功了,甚至就连警惕性都差了或许,否则在现在这样虚弱的情况下身为一个杀手他是绝不会将自己暴露在人前去赴什么约的。也或许是,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中了剧毒,如果去了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如果不去就算不被那些人抓住,也只会毒发身亡实在这不知名的山涧里,然后等着身体被野兽分食掉。 终于,转过一个山脚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人。一身黑衣站在一棵大树旁,显然实在等着他。 看到他过来,黑衣人淡淡道:“你来了。” 令狐垣走过去,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事情我都办完了,现在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黑衣人挑眉道:“你看起来很狼狈啊。” 令狐垣冷声道:“你想要毁约?” 黑衣人道:“自然不会,我既然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找到他们藏身之处就饶你一命,自然会做到。还有你要的十万两银票,我也会给你。只是…” “只是什么?”令狐垣道。 黑衣人歉意地道:“我虽然答应了放你一条生路,但是我们楼主却不同意啊。不过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亲自杀你。” 黑衣人一挥手,不远处立刻出现了五个跟他一模一样装扮的男子。令狐垣眼前一阵阵发晕,他猛然抬头目光狠戾的射向黑衣人,“你耍我!” 黑衣人道:“若不是留在你还有用处,你以为你能或者出城么?能多活这么一半点,你也算是赚了。对了,有人吩咐我告诉你一声,下辈子投胎记得带眼睛,别惹你惹不起的人。” 令狐垣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你们笑意楼是做生意的,是谁要我的命?” 黑衣人道:“告诉你倒也无妨,毕竟我们的客人也觉得应该让你死的明白一些。听你这些年祸害了不少女子,这也算是报应了吧?要你命的人姓陆。” 陆?令狐垣立刻就明白了,他毕竟没有认识几个姓陆的人。 “陆离!我跟他无冤无仇!”令狐垣咬牙道。 黑衣人嗤笑一声道:“你若是真的跟他有怨有仇了,只怕还真的没这么容易就能死呢。”那位少爷,只是因为令狐垣意图打他妻子的主意就要令狐垣死的难看,若是真的得手了…令狐垣是什么结局还真是不好啊。 “这几的事情…”令狐垣想起来这几自己被笑意楼的人犹如猫抓耗子一样的戏弄。 黑衣人道:“哦,为了招待你,那位陆大人废了不少心思呢。不仅请了我们笑意楼,还给你过往的不少仇人都送了信邀请大家共襄盛举。另外还请了三位江湖排名前二十的高手…”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个令狐垣惹上了姓陆的都是死路一条。 令狐垣强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感觉道:“我知道沈含双的底细!你们既然在算计她,肯定是对她感兴趣,我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呃? 黑衣人有些为难,转身看向不远处。 片刻后,笑意楼主带着谢安澜等人走了过来。 “楼主。” 笑意楼主并不看地上的令狐垣,而是转身看向谢安澜笑问道:“陆夫人,你怎么看?” 谢安澜低头看向地上的令狐垣,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既然他知道有用的线索,留下他一命也不是不行。” 笑意楼主蹙眉,“但是陆大人那边…”他的想法是,先问完了再杀。 谢安澜道:“我去跟他。” 俯身打量着令狐垣,“喜欢辣手摧花是吧,没关系,我平生最喜欢料理这种人渣了,本大神有的是法子招呼你。”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绝伦的女子,不知为何令狐垣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终于受不住剧毒侵袭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清河郡主 等到令狐垣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吊在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的两根木头柱子之间。虽然是双脚落地的吊发并不至于太吃力,但是对于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来也还是不那么舒坦的。唯一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他身上的毒好像已经解了。 “醒了啊。”一个带着几分淡淡笑意的女声传来。令狐垣有些艰难的叹气头看看到房间的一角还或坐或站这好几个人。只是他现在因为重伤反应十分迟钝,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谢安澜笑吟吟的走过来,道:“你你知道沈含双的身份,现在可以了吧?” 令狐垣挑眉一笑,道:“你们打算让我这样?我唔?!”话还没话,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因为谢安澜手中的匕首已经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他的胸口。谢安澜声音依然十分温和,“忘了告诉你,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装逼。所以,我问什么你什么,别废话。” 令狐垣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若是从前碰到这样美丽的女子,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如何将对方压在身下蹂躏。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立刻杀了她! 谢安澜手里还握着插在他胸口的匕首,道:“别怕,为了招呼你我还专门换了一把刀呢。感觉到了么,我这把刀正好插在你两根肋骨之间,绝对不会伤到要害。只要我不想,就算再戳你十刀八刀你也死不了的。不过,如果不心戳断了哪跟血管,那就不好意思了。” 着,她手里的匕首还动了动,令狐垣闷哼一声清楚的感觉到刀锋刮过自己骨头的凉意和声音,顿时感到心中一颤。 谢安澜又抽出了另一把匕首,笑道:“我的耐性有限,如果我戳完了十刀你还是不肯乖乖听话的话。那我就只好让你感受一下放血的快感了。”这把匕首有双面血槽,一旦刺进身体里,即便比不了三菱军刺,但是也绝对是杀人放血的利器。 完,谢安澜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抽了出来。她手法极好选的位置也准,竟然没有流出来多少血。匕首刚刚抽出来,第二下又戳了进去,令狐垣再次闷哼了一声。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刑讯自然也是训练过,虽然这几年有些荒废了,但是底子到底还在。原本也不至于受不住这一点苦楚,但是他之前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度,而谢安澜的态度有太过轻描淡写,令狐垣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不在乎他的命。如果能问出来自然更好,如果他真的一直负隅顽抗,这个女人是真的不介意就这么弄死他的。 他还不想死。 “你想问什么?”令狐垣道。 谢安澜问道:“沈含双到底是什么人?” 令狐垣咽了口口水,沉声道:“沈含双是胤安武成王宇文策的庶女,宇文静。” 不远处,笑意楼主皱眉道:“宇文策根本就没有庶女。”显然,笑意楼主对宇文策也是仔细调查过的。 令狐垣冷笑一声道:“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她才八岁就被宇文策送到了沈家,那时候沈尚书还只是一个外放的从三品官员,品级虽然不低,但是身份却没多重要,谁会想到会有人去掉包他的女儿?” 谢安澜蹙眉道:“八岁已经不了,沈家人怎么会没发现?” 令狐垣道:“沈含双的生母不过是宇文策当年来中原游历的时候一时兴起看上的女人,碰巧就是沈夫人娘家的亲妹子。宇文静和沈含双同年所生,相貌至少有六分现实。宇文静和沈含双刚刚掉包,沈夫人就患了一场重病,生怕过给了女儿足足有一年时间没有见过年。就是平时请安也是隔着屏风的。等到病好了,沈夫人又要照顾沈家二少爷,那两年,沈家的事情总是特别多。等到忙过了,已经是两年后了。更何况,宇文静从就被教导模仿沈含双的模样,身边还有人帮助,又岂会被人识破?” 更重要的只怕是,沈夫人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去掉包自己的女儿吧。 苏梦寒蹙眉道:“宇文策早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令狐垣道:“自然,不定当初他勾搭沈夫人的亲妹子也是故意的呢。若不是早有准备,宇文静一个才八岁的丫头,就算掉包成功了又能有什么用处?这些年,宇文策专门派了人在宇文静身边教导她各种知识。甚至还包括杀人,只可惜宇文静虽然是宇文策的女儿,却继承了她生母的体质,根本无法习武。对了,宇文静虽然从在东陵长大,但是在胤安她却依然有着郡主的封号,薛楼主或许听过,她的封号是“清河郡主”。 笑意楼主一怔,众人纷纷看向他。 他叹了口气道:“宇文策好算计,武成王府确实是一个清河郡主,但是据这位郡主从体弱多病,从来不见外人。而且,她是宇文策的嫡女。” 令狐垣笑道:“所以,宇文静以一个东陵女子所生的庶女哦,她连庶女都算不上,东陵女子在胤安王室的地位跟女奴差不多。这样的身份,却能成为武成王大王妃所出的郡主,自然是为胤安提供了不少的好处的。这些年,从东陵传给宇文策的消息,至少有六成都是经过了宇文静的手的。” 闻言,笑意楼主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令狐垣闷咳了两声道:“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该放我走了吧?” 谢安澜不以为然,“我们只答应留你一命,谁要放你走了?” “你们出尔反尔!”令狐垣愤怒地道。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谁让你笨呢。你中了毒,我们救了你一命。不杀你是一回事,救你一命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么算起来,你还欠着我们一条命呢。” 令狐垣咬牙,“你想要如何?” 谢安澜勾唇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薛楼主,既然已经没事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谢安澜放开了令狐垣走过去对笑意楼主道。 笑意楼主也不在意,点点头道:“也好,不送。” 目送谢安澜和苏梦寒等人离去,笑意楼主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依然被挂在一边垂头丧气的令狐垣,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陆大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如此厉害,你不害怕么?” 旁边的一闪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离一身青衣神色淡然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众人。 “怕什么?” 笑意楼主道:“尊夫人可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农家女子啊。” 别看谢安澜只是随手戳了令狐垣几刀,但是在场的有一半都是行家里手,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两道所需要的技巧和能力。真的就如谢安澜所的,寻常人往胸口捅一刀不定就能把人弄死。但是谢安澜下手就算再戳个七八刀令狐垣也还是会留下一口气。只是痛苦绝对是寻常人的数倍不止。古人刮骨疗伤,赞关公之坚毅,但是刮骨之痛到底有多痛,没试过的人却绝对难以想象的。 陆离回头,淡淡的瞥了笑意楼主一眼道:“那又如何?” 笑意楼主无言以对。作为一个读书人,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如此凶残,却还能不为所动甚至还将妻子当成个需要保护的宝贝一样仔细呵护着,这位陆大人也是足以令人钦佩了。摆摆手,笑意楼主叹道::“好吧,现在令狐垣在此了,陆大人想要如何处置,尽管开口便是。只要留下他一条命。” 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没话门外就有一个黑衣人推门进来道:“楼主,陆夫人离开前让属下转告楼主。她不想听到令狐垣有生之年还有半点能够染指任何雌性生物的能力。” “嗯?”笑意楼主满脸错愕,雌性生物?那是什么东西? “雌性?” 黑衣人肯定的点头,“陆夫人是这样得。”其实他也不太明白,陆夫人为什么不直接女子,不过意思也差不多嘛,雌雄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笑意楼主呵呵一笑,“有趣。”不能有半点染指雌性生物的能力,那最方便的法子自然莫过于阉了嘛。 “陆公子,你意下如何?” 陆离点头,淡淡道:“很好,自然是听夫人的。” 笑意楼主对着身后的挥挥手,示意他去办事。同时不忘对陆离继续道:“当然如果陆公子还有不满的话,也可以提一些自己的建议。作为留下了他的性命的补偿,只要能办到的我们绝不推辞。” “多谢。”陆离道。 另一边,承府的牢房里,曾大人盯着坐在牢房里一身狼狈的女子直皱眉头。住了沈含双,他们只抓到一个胤安人,但是那人重伤被抓到之后就直接自尽了。而这个沈含双,从被抓进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 “曾大人,理王殿下来了。”门外,衙役沉声禀告道。 闻言,曾大人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道:“理王,他来干什么?” 衙役摇头,他自然不知道理王来干什么?但是人家是个王爷,就算只是来消遣他们的,他也得来禀告啊。 曾大人轻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道:“走,去见见理王殿下。” 东方靖正坐在承府大堂里喝茶,如果可以的话,东方靖绝对不想出现在这里的。如今怀德郡王叛乱才刚刚平定,他自己的处境就十分微妙,偏偏他却不得不来。因为沈含双知道的事情太多,手里掌握着的东西也太多了。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情,虽然不至于立刻就能让他怎么样,但是损失还是会让东方靖感到心痛不已的。所以在知道曾大人手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的情况下,东方靖不得不冒着被昭平帝注意的风险走这一趟了。 同时,东方靖心中对沈含双也升起了隐隐的怒火。他知道沈含双跟胤安人有些联系,但是却没想到沈含双跟胤安人的联系明显是比他能想象的要深得多。 曾大人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笑道:“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东方靖笑道:“曾大人客气了,是本王打扰了曾大人。” 曾大人在东方靖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不知道王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东方靖脸上的笑容微敛,沉声道:“是沈尚书的遗孀沈夫人求到本王王妃跟前,是承府抓了沈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曾大人微微眯眼,道:“王爷,此事重大,只怕是王爷” 东方靖淡笑道:“大人多虑了,沈姐不过是一介闺中女子,又能牵扯上什么重大的事情?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不慎被牵扯了,还望大人看在与已故沈大人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宽恕她几分吧。” 曾大人摇摇头叹道:“王爷这却是为难了下官了。王爷有所不知,这位沈姐如今是与潜入东陵的胤安高手有些联系。” “可有证据?”东方靖问道。 曾大人无言,顿了一顿才道:“有几个当场逃走了,还有一人被捕时自尽身亡。” 东方靖挑眉,“既然如此,曾大人又是如何判断沈姐与这些人有关系的?听今早沈夫人将沈姐送去了城外的庙里清修,会不会是在去的路上遇到了这些人,而这些胤安人正巧劫持了沈姐呢?” 曾大人沉默地望着东方靖,良久方才淡淡道:“理王殿下的这些话,可愿在陛下面前为沈姐作保?” 东方靖眼眸一闪,笑道:“曾大人笑了,本王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毕竟大人无凭无据,就将刚刚为国捐躯的功臣之女下狱,是否有些不过去?不旁人如何非议大人,就是朝廷和陛下的面子也不好看吧。” 曾大人问道:“那么,不知道王爷觉得应该如何?” 东方靖沉吟了片刻道:“不如先将沈姐送回家中软禁起来。只要她不离开沈家,不让人探望便是了。在大人查清此事真相之前,无论沈姐到底有罪还是无罪,对大家都是个交代。” 曾大人轻哼一声道:“那么,如果沈姐在沈家跑了,失踪了,或者是被人杀害了,又该找谁负责?” 东方靖眼眸微沉,定定地望着曾大人。曾大人不闪不避,一步不让的与之对视,显然是没有让步的意思。大堂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陆离穿着一身常服出现在了门口。曾大人顿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对着陆离笑得十分和蔼可亲,“少雍啊,你回来了。” 陆离上前向两人见过礼,方才有些不解地看向理王道:“下官打扰王爷和大人了?” “不打扰,不打扰。”曾大人笑眯眯地道:“少雍啊,正巧本官有件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本官上午接到了消息,在城外抓了个人回来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 陆离道:“大人亲自带兵抓人,神勇无双,下官佩服。” 曾大人郁闷地瞥了他一眼,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啊。继续道:“但是王爷似乎对沈姐的事情有不同的见解,觉得本官应该讲沈姐放回家中禁足,少雍你以为如何?” 东方靖含笑朝着陆离点了下头,陆离神色淡然,平静地道:“下官以为不妥。” 东方靖脸上笑容微微僵住,只听陆离道:“因为,属下整理正巧有了一些沈姐的线索。” 曾大人闻言,立刻精神一震道:“快来与本官和王爷听听。” 陆离道:“据下官所知,大人所抓的沈含双并非是真正的沈家大姐,而是胤安武成王之女清河郡主宇文静。” “噗!”闻言,不止是曾大人,就连原本脸色有些难看的东方靖都险些喷出了口中的茶水。曾大人更是被一口水呛得治咳嗽,好半才道:“陆大人,你在开什么玩笑?胤安郡主?武成王之女?!” “这怎么可能?”东方靖沉声道,显然也并不相信陆离所的,“陆大人,没有确切证据的事情,莫要信口胡。” 陆离淡淡道:“跟你沈含双身边数年的侍卫,当年江湖中首屈一指的杀手令狐垣亲口招供。这个人,跟在沈含双身边已经将近五年,想必理王殿下也不陌生。”话间,裴冷烛冷着脸提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人,东方靖和曾大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鬼东西? 地上是一个几乎看不出来人样的血淋淋的东西,若不是还在动,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一具死尸了。不过虽然已经伤得快要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了,但是他的脸却还是很干净完好的。清楚的可以看出来原本的样子,令狐垣的脸东方靖自然不会陌生。但是他确实没想到令狐垣竟然还有那么大的来历。 曾大人低咳了两声问道:“陆大人,这是令狐垣?” 陆离点点头,曾大人为难地道:“你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绝顶高手,很厉害的杀手。” “他是啊。”陆离道。 曾大人无语的指了指地上的人,他要真的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你整成这样? 陆离道:“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这几整个京城至少有不五百人在追杀他。大人不是也替不少人收过尸么?另外,他就是被今大人去抓的那些人打伤的。” “≈qu;这样的话,确实是很厉害了。曾大人今可是现场亲自看到过那些人到底有多厉害的。 东方靖问道:“既然如此,这人又为何会出现在陆大人手里?” 陆离道:“回王爷,他受伤太重,下官碰巧捡到的。” “,,,,,”碰巧,那得多巧啊。 东方靖看着地上的令狐垣道:“所以,这些消息是陆大人从此人口中所得知的?本王看这人的伤好像不完全是打斗的伤,该不会是陆大人刑讯逼供的吧?” 陆离抬眼,淡淡道:“回王爷,东陵并不禁止刑讯。” 所以,我就是刑讯了你又如何? 东方靖被他一句话噎住,好半晌才道:“刑讯自然是没关系,但若是屈打成招” “王爷是想下官陷害沈姐,还是认为下官想象力十分惊人?竟然能想得出已故户部尚书的千金是胤安郡主这种荒谬的事情?只是,却不知王爷认为,下官为何要陷害沈姐?”被陆离连续几个问逼问的脸色越发难看的东方靖冷冷的看着陆离。他现在终于知道,陆离从来没有想要站在他这边过。否则不会在曾大人面前给他如此的难堪。 曾大人见气氛僵硬起来,连忙打圆场道:“好了,陆大人,王爷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王爷,不是下官不给王爷面子,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下官这就要入宫禀告陛下,若是陆大人所查属实” 东方靖轻哼一声道:“罢了,就当本王多管闲事。不过本王却需要提醒曾大人一声。如果真如陆大人所,沈姐的身份真的是胤安郡主” “下官明白,没有查明之前自然不会怠慢了沈姐的。”曾大人道。 东方靖起身道:“如此最好,本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他必须回去查证陆离所的消息是否属实。陆离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东方靖并不想要相信,但是仅存的理智却又让他对陆离的话有了几分在意。沈含双跟胤安人有来往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他也察觉了他们的关系可能比他相信的身后,但是却没想到沈含双竟然有可能是冒充的。那么,如果沈含双真的是胤安的郡主 胤安武成王,也不是好得罪的。 送走了东方靖,曾大人看着陆离叹了口气,道:“陆大人,你确定你没有跟本官开玩笑?” 陆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大人就当是开玩笑吧。” 曾大人忍不住想要撞墙,悲愤地指着陆离道:“本官就知道,遇到你就没有好事儿。你,你让本官带兵去城外,是不是事先预谋好的?” 陆离不以为然,“抓住了胤安细作,这是大功。大人等着领功就是了。” 曾大人摆摆手,“多谢,本官无福消受。下次还有这样的功劳,你自己留着就行了。本官就想安安稳稳的致仕告老。” 陆离打量着他,“是么?下官怎么觉得今大人出发的特别积极而且迅速呢?”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报复,沈含双的遭遇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不告诉皇帝一声。不过曾大人和陆离进宫的时候显然选的不太对,昭平帝真的很忙。 所以两人只能在御书房外面等待召见,这一等就是足足大半个时辰。站在御书房外面,只听到里面不是传来高声的争执或者痛苦声,偶尔还有昭平帝愤怒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今是为了些什么事情。曾大人站在御书房门口不远处,苦着脸盯着地面不话。陆离站在他身边,同样垂眸盯着地面不言不语。 就在曾大人考虑是不是先回去等明再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凌乱地脚步声。之间两个内侍急匆匆地朝着这边奔了过来,还没到御书房门口就已经高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娘娘自尽了!” 曾大人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幸好旁边的陆离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在宫中失了仪态,“大人,请站好。” 曾大人颤声道:“陆大人,本官当场听见什么了?” 陆离淡定地道:“您没听,他们贵妃娘娘自尽了。” 曾大人同情地看了突然没有了声息的御书房里面一眼,低声叹了口气道:“甄家完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确实是完了。” 柳贵妃这一招,纯属耍赖。但是不管是不是耍赖,有用就好。 很快,门里就有人奔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昭平帝。昭平帝厉声道:“你什么?再一遍!” 那两个内侍立刻跪到在地上,内流满脸,“陛下,贵妃娘娘自尽了!” 闻言,昭平帝身子晃了晃,身后的内侍连忙扶住他。只见昭平帝脸色惨白,“爱妃爱妃自尽了?” 扶着他的内侍总管见状,连忙厉声吼道:“糊涂东西,贵妃娘娘是否无恙?还不仔细来?” 两个内侍颤了颤,连忙道:“奴不知凤台宫的总管大人已经命人请御医了。”其实真的不是他们想要得如此惊悚,而是他们知道的也就只有贵妃娘娘自尽了。至于如何自尽,为何自尽,现在怎么样,完全不知道啊。 那就是还没死! “陛下!贵妃娘娘洪福齐,定然不会有事的!”内侍总管连忙提醒道,“陛下是不是先去看看?” 昭平帝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对!对,快,摆驾凤台宫!”完,也不理会跟在身后的众人,急匆匆的带着人走了。连个眼风都没有留给站在路边等候多时的曾大人和陆离。跟在身后出来的两群人中,柳家众人脸色平静,但是仔细看的话却能看出其中暗藏的喜色。很显然,柳贵妃自尽的事情他们是提前知道的。而另一边的甄家人却脸色惨白,他们都不傻,自然知道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柳贵妃这一自尽,很可能会将这些日子昭平帝一直摇摆不定的平彻底的拉向柳家。而如果柳贵妃真的就此死了也就罢了,但是只看柳家平静的反应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阴谋。 “卑鄙!”甄国丈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眉仿佛都又多了几条。此时他正瞪着眼前的柳咸柳戚两兄弟,咬牙恨声道。 柳咸没有话,但是柳戚却没有这么客气了。嗤笑了一声道:“甄国丈,你这是什么意思?哦你很快就不是国丈了。你们甄家厉害啊,皇后自己是个生不了蛋的,就谋害贵妃娘娘的皇子。可惜啊,害人终害己,就连王家那位的生出来,以后只怕也要称呼贵妃娘娘一声母妃了。” 甄国丈身边扶着他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道:“害人终害己?这句话奉还给柳侯,谁知道贵妃娘娘接连结果孩子都没了,是不是你们柳家作恶多端的报应呢?” “你!”柳戚大怒,就想要冲上前与人理论。无论柳家再怎么占据上方,柳贵妃的孩子没了对柳家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柳家这样的人家,只怕连自己的人都信不过,又怎么会相信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然的话,几年前柳贵妃早就抱养了商妃的儿子,怎么会柳贵妃年过四十了还拼着身体受损都想要生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二叔。”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话的柳浮云伸手拉住了柳戚。柳戚虽然长得高大见状,但是却不是文武双全的柳浮云的对手,被柳浮云抓着他自然也挣不开。何况在御书房门前推推嚷嚷的终归不好,也就只得罢了。 甄国丈叹了口气,心灰意懒地对儿子道:“走吧,咱们该回去了。”谁让当初甄家垂涎这个皇后的位置呢。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只得认了。 柳咸等人也急着去凤台宫探望柳贵妃,见甄家人走了便也跟着朝凤台宫去了。只有柳浮云落后了一步,朝着曾大人行了个礼。路过陆离身边的时候,两人平静地对视了一眼,擦肩而过。 等到有心人走远,曾大人才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是办不了事情了,咱们也回吧。柳家和甄家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 陆离点头道:“大人得是。” 曾大人嘿嘿一笑道:“柳贵妃这一招,用得好啊。” 陆离沉默地听着他吐槽,并不发表什么意见。曾大人自然也不是想听他的什么高见,只了这么一句也就罢了,在这深宫里,话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回到承府,曾大人气哼哼的去找五城兵马司和大理寺主官商量事情去了。皇帝陛下要处理私事没空理会他们,但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却还是要继续做事的。临走前,给陆离抛下了一个任务——审沈含双。 陆离沉默的应了下来,来到承府大牢看被关在里面的沈含双。 沈含双穿着一件明显就不合身的布衣,一身狼狈不脸色也十分苍白。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身后,她就坐在牢房里地上的草丛中,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木然,并没有多少恐惧或者厌恶的神色。显然,这些年这位胤安郡主虽然在东陵养尊处优,却并不是真的一点都受不得苦的。 听到开门声,沈含双抬头抬头看向门口,在看向站在门口的陆离时,脸色稍微变了变。 陆离就站在牢房的栏杆外面静静的打量着沈含双,前世陆离跟沈含双当真是没有多少交集。这位前世在东方靖上位之前非常的低调,低调的他都几乎忽略了她。只记得她是高裴的妻子。而今世,沈含双的路显然是变得非常多的。 沈含双警惕的盯着陆离,之前其实她一直没有怎么将陆离放在眼里。但是却正是这个她一直没有怎么放在眼里的人,几乎打破了她全盘的计划。从古塘县开始,再到怀德郡王,然后又是云香阁。甚至她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落到这个地步都有陆离的手笔,因为一起的开端,其实就是她让令狐垣去毁了谢安澜。令狐垣莫名其妙的被大批人马追杀,然后反过来要挟她。再到她们想要杀了令狐垣灭口的时候却被令狐垣先一步识破,然后京畿巡防营触动她被抓进大牢 果然,陆离并不绕弯子,只是淡淡地道:“令狐垣在我手里。” 沈含双咬牙,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陆离道:“胤安清河郡主,好一个忍辱负重。” 沈含双冷然看着陆离,她其实并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揭露。至少身份败落之后她不会有生命危险,昭平帝如果知道了她是胤安武成王的女儿,是绝对不会敢杀了他的。宇文策掌握着胤安的军政大权,昭平帝最多只会想要拿她跟胤安换取好处,而不是要了她的命。一旦胤安和东陵边境发生摩擦,东陵必然更加依然睿王,所以这绝对不是昭平帝想要看到的。 陆离淡淡道:“郡主是觉得,陛下不会杀你?”似乎看清了沈含双的想法,陆离直接开口。 沈含双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色与往日的婉约柔和截然不同,更多了几分傲然和镇定。 “难道不是么?” “愚蠢。”陆离嘲弄地道。 沈含双眼眸一沉,“你什么意思?” 陆离道:“现在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我,只要我不,陛下又怎么会知道?” 沈含双立刻警惕的看向陆离,“你想杀我?”只要陆离不杀她,难道陆离不她自己不会吗? “你敢?你以为你不就没人会?” 陆离道:“你们的人?那又如何?不知者无罪。” 沈含双咬牙,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温雅男子,良久才道:“陆大人专程来看我,总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想要杀了我吧?你想要什么?” “原来你还没被冲昏头。”陆离点头道:“我还奇怪,宇文策怎么会放心让一个如此愚蠢的女人潜伏在东陵这么多年。” 沈含双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开口话。如今她处在下方,忍一时之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离问道:“在宫中投毒,挑拨柳家和甄家关系是你的主意还是东方靖的主意?” 沈含双一怔,抬头看向陆离似乎是在奇怪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一般,“是谁的主意,有什么差别么?” 陆离不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沈含双垂眸道:“是理王的主意,理王虽然会听从我的建议,但是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听的。有些重要的事情他甚至不会告诉我,他最信任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幕僚。这个主意只怕是他出的。” 陆离道:“我记得,他姓莫?” 沈含双有些惊讶地看了陆离一眼,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连这个都知道。即便是理王身边的人只怕也没有几个知道那老头的性命来历。点了下头道:“那人姓莫名言。是不是真名我也不知道,他是理王的老师,据曾经是理王前代理王的幕僚。前代理王去世之后,他就一直留在东方靖身边辅佐他。此时有些奇怪。” 陆离挑眉,沈含双道:“只要是人,总会有些私心。但是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私心一般。只要是对东方靖有利的事情他都不会在意。也从来不在意东方靖对身边的人赏赐多少或者是东方靖身边的人立了多大的功劳。甚至,有时候东方靖责罚身边的人,他还会替他们求情。”因为这样,沈含双也并不怎么跟这个人接触。只要是有私心的人,总是有弱点的。但是像这种人,沈含双觉得有些可怕。 陆离并不意外,前世他是东方靖麾下第一幕僚。将那个老头的光芒掩盖的一丝不剩,那老头儿也没怎么生气过着在意过。陆离不得不承认,前世他其实还是疏忽了很多事情,落得最后那个结局当真是不意外。当年他科举之路被毁,双腿被废,满心的怨怼和仇恨。几乎除了帮助东方靖夺得皇位,以及打压陆家以外,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甚至闲暇时都不肯跟东方靖麾下的人交往,完全是将这些人当成棋子,需要的时候才用,不需要就完全扔进盒子里不管。如果他有这辈子三分的清明,只怕早就该发现不对劲了。 陆离继续问,“当年柳贵妃产,商妃被害的事情跟东方靖有关?” 沈含双有些犹豫,但是看着陆离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只得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有的。当年商家大公子商羽和理王是好友,商羽原本和理王妃据是两情相悦的,不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理王妃却嫁给了东方靖。而商羽则被逐出了商家,从此离开了京城。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曾经隐隐听东方靖和莫言话的时候提起过一些。当年柳贵妃产的事情确实可能是东方靖所为。而且,” “而且什么?” 沈含双道:“我怀疑是东方靖利用理王妃借商妃的手所为,所以柳贵妃当年迁怒商妃并非毫无道理的。虽然当年商羽因为理王妃离开了京城,但是商妃跟理王妃关系一直都不差。偶尔还会进宫探望商妃,她完全有机会对柳贵妃下手然后嫁祸给商妃。” 陆离道:“这是你的猜测还是陷害?” 沈含双笑道:“陆大人,这确实是我的猜测。但是陷害?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东方靖不成?我陷害理王妃干什么?” 陆离点点头,算是认同她的话。最后问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宇文策想要让你干什么?” “陆大人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可惜现在我的身份既然暴露了,也算是功亏一篑了。”沈含双沉声道,心中也同样有些沉重。任务失败父王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陆离再次点头,“最后一件事。” “还有?”沈含双皱眉,“大人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么?你当真敢在承府大牢里杀了我?我若是死了,大人要怎么跟曾大人解释?将来,又要如何向我父王解释?还是,陆大人以为,。真的没人知道你会杀人这件事?”落到这个地步,沈含双哪里还会想不明白?当初陆离因为杀人被关进大牢,最后却无罪被放了出来。以前沈含双还有些怀疑,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人就是陆离杀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隐藏的能力还是身边有不为人所知的绝顶高手。 陆离冷声道:“你让令狐垣对我夫人下手,郡主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沈含双神色一凝,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陆离道:“很简单,我打断你一条腿,要你的脸最赔偿。二,你去暗牢呆一个时辰出来。这件事算了了。” 沈含双脸色一白,看向陆离的眼中终于多了几分恐惧。她潜伏东陵这么久,打探消息无数。承府并不是什么机密的地方,她当然知道暗牢是什么地方。那并不是什么特别可怕的地方,只是承府用来关押一些地痞流氓的牢房。因为在承府大牢最深处,幽暗潮湿无比,所以称之为暗牢。那里关着的人都是准备要流放边关的,例如抢劫,强奸,偷窃,等等。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但是沈含双却明白陆离绝对不是只想要她在里面待上一个时辰而已。 “你” 陆离道:“我的耐性并不好。” “你敢!”沈含双咬牙道:“陆离,你明知道我的身份,你敢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帮你选?”陆离挑眉道。 抬手打了个响指,裴冷烛沉默的出现在了门口。陆离道:“打断她另一条腿,毁了她的脸。” 裴冷烛点了点头,看向沈含双的神色淡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沈含双抓着身下的干草,双眸紧紧地盯着裴冷烛手中的刀锋。 只见裴冷烛随手就扯开了牢门上的锁链,握着匕首漫步朝她走了过来。看着那冰冷的刀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沈含双终于闭上了一眼咬牙道:“我去暗牢!” 陆离对裴冷烛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裴冷烛有些意外地看了沈含双一眼,虽然毁容对于女子来是极大的痛苦,但是一般女子却是宁愿毁容也不会愿意选择另一个遭遇的。这个女人倒是 ≈qu;你告诉陆离,我不会放过他的!”沈含双眼眸充血,厉声道。 裴冷烛淡然道:“你若是还有命活着,最好别再招惹他了。”虽然跟在陆离身边时间还不长,但是裴冷烛觉得自己这辈子绝对不会想要愿意有这么一个敌人。 沈含双咬牙不语,裴冷烛已经摸出了一口药丸塞进了沈含双的口中。然后一把抓起她就往外面走去。 裴冷烛拎着沈含双朝着牢房深处走去,在最底部一个阴暗却比别的牢房大上两倍的牢房门口停了下来。里面管着好几个人,听到脚步声纷纷站起身来看向外面。裴冷烛只是打开房门,然后将沈含双扔了进去,然后重新锁上了门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里面就传来了男人兴奋的叫声和女子难耐的呻吟。 裴冷烛出了大牢,回到陆离平时办公的厢房里,陆离已经坐在桌案后面伏案写公文了。看到裴冷烛进来,方才道:“今的事情,不必告诉夫人。” 裴冷烛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陆离点头,“一个时辰后去将她带出来,依然关回之前的牢房。” 裴冷烛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曾大人回来怎么跟他交代?” 陆离淡然道:“你当真以为那个老狐狸在意我怎么对付沈含双?他只想要结果。”沈含双干了什么事情那个老狐狸心里一清二楚,却依然还是将沈含双交给他审问,不就是默认了他可以报复他么?裴冷烛心中暗道,那是因为姓曾的根本就不知道沈含双是胤安郡主。 “那个女人”裴冷烛皱了下眉,道:“为何不杀了她?她不会放过你的。”斩草除根才是上策。 陆离道:“她得没错,她是胤安郡主,暂时不能杀她。” 你居然会怕宇文策?裴冷烛心中诧异,他还以为这位胆大包,谁都不怕呢。 陆离搁下了手中的笔道:“宇文策是胤安摄政王,原本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咱们的陛下实在是不太靠谱。若是将宇文策惹得太过了,他态度强硬起来,皇帝陛下可能会挡不住。”裴冷烛是个江湖中人,不太能理解朝堂上这些事情,“难道你让人他的女儿,宇文策就不会生气么?”这是什么想法?宇文策应该更生气才对吧? 陆离道:“沈含双手里还掌握着东陵的一些情报和胤安在东陵的细作组织,她对宇文策还有用,宇文策自然不会允许有人要她的性命。至于别的?宇文策若是在意,就不会派自己的女儿来东陵,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为什么要在意?” “”就算这样,养虎为患终究是不好吧? 陆离抬眼,眼眸冷淡,“养虎为患?她太高看自己了。” 一个胤安郡主而已,不仅是宇文策留着有用,他留着她同样有用。若实在是蠢得被仇恨冲昏了头的话,在杀了便是。 一个时辰后,裴冷烛将沈含双从暗牢中带出来扔回了原本的牢房里。有些幽暗的牢房里,沈含双一身狼狈的趴在草丛里,身上伤痕累累,衣衫破碎,痕迹斑驳,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 “陆离!陆离!”沈含双眼眸通红,阴恻恻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废后? 等到曾大人回来发现陆离做了什么,在承府里骂娘的时候陆离已经悠悠然的回家去了。 除掉了令狐垣这么一个大敌,谢安澜却觉得没什么劲儿。因为除掉令狐垣的事情从头到尾可以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亏她原本还摩拳擦掌的准备活动活动手脚呢。没有价可打,谢安澜只好回到家里老老实实的继续转签了。新的胭脂坊已经正式开始营业。因为明面上是谢无衣的产业,京城里的铺子并不需要谢文和白芍等人操心什么。他们需要打理的是在京城郊外的庄子上的胭脂作坊。谢安澜专门播出了一个庄子,从原料生产种植,到后面的成品加工包装都在这里完成。然后再将做好的胭脂送到店里销售。而且他们做出的胭脂并不是只给自己的店里销售,将来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东陵都有可能有她们做出来的胭脂。 当然,现在庄子上还没办法完全做到自己生产原料,所以现在他们需要的原谅还是需要收购。所以这段时间谢文和白芍绿萼都忙的不行,干脆就直接搬到庄子上去住了。 谢安澜翻看着手中谢文带来的账册笑道:“做得很好。” 谢文有些不好意思,“除了无衣公子的铺子,京城里别的脂粉斋都还没有购买咱们的胭脂的意愿。” 谢安澜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无妨,现在咱们原材料,人手都还有欠缺。若是真的有大批的订单也忙不过来。更何况,虽然真金不怕火炼,但是好酒也怕巷子深,别人不知道咱们的东西好,自然不会愿意花钱买的。你也先不要急着去向别家推销。” 谢文一怔,有些不解道:“姐,这是为何?” 谢安澜道:“先等到沁芳斋打响了名气再。即便是如此,将来脂粉卖给别家,价格也要在沁芳斋的基础上再提半成。我要让沁芳斋成为京城名门闺秀们最喜爱的高端商铺。沁芳斋那边我也跟他们过了,沁芳斋以后不卖低端的脂粉,回头我再给你两个方子你们做做看看。以后有了新方子优先供应沁芳斋。其余铺子,最少要落后沁芳斋两个月才行。” 谢文有些担心,“这样,别的商铺会不会有意见?” 谢安澜道:“沁芳斋第一个跟咱们合作,多给一些优惠不是应该的么?他们有意见又如何?谁让他们抓不住机会呢?” 谢文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便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回头你让人送几分包装好的成品过来,我要送人。” “是。” 陆离进来的时候,谢文正告辞出去。正好在门口遇到,谢文恭敬地见礼,“姑爷。” 陆离点点头,“夫人还在忙?” 门里面已经传来了谢安澜的声音,笑道:“你回来了?我没事了,进来吧。” 谢文立刻识趣的拱手告退,陆离转身踏入了书房里。 谢安澜正托在下巴歪在椅子里看着他,陆离挑眉,“看什么?” 谢安澜道:“你总是早退,亏得曾大人能忍你。” 陆离不以为然,“衙门并没有规定需要什么留到什么时候,没事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没事了?”谢安澜根本不信,刚刚抓了沈含双这么一条大鱼,陆离居然好意思没事了。 走到她身边坐下,陆离道:“夫人是以为抓到了沈含双就是什么大事么?” “难道不是?”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正是因为她身份了得,所以才没事。她是胤安郡主,就算陛下知道了又能如何?只要陛下不想跟胤安闹僵,就只能将这件事情按下来。最多也就是私底下跟宇文策换一点好处罢了。”谢安澜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用间谍交换间谍,在她前世倒是各国之间的惯例。但是那也得看是谁,有的间谍可以交换,有的却是不能交换的。沈含双在东陵潜伏将近十年,到底掌握了多少东陵的秘密,又参与了多少东陵朝堂上的事情,只怕即便是他们现在去查也未必能够完全查清楚。而且她还掌握着胤安在上雍皇城偌大的情报组织,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将他留在手里狠狠地压榨吗? 陆离道:“沈含双虽然是胤安人,但是事实上她几乎没有在胤安生长过,对胤安朝堂和国内的事情只怕也是知之甚少。如今她被抓了,那些暗地里的细作肯定立刻就转移了,根本没什么大用。何况,陛下不想得罪宇文策,别的什么都是百搭。” 谢安澜叹了口气,得也是。皇帝若是打定了主意,下面的臣子就算在费劲也是白费。 “好吧,也就是,没咱们什么事儿了。”谢安澜耸耸肩道,“反正衙门的事情都是你的事儿,我还是专心多赚一点钱养家吧。” 陆离挑眉,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道:“为夫养不起夫人么?”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陆四爷,你造你多能挥霍么?挥金如土这个词简直就是替你创造的好吧?” 陆离不解的看着她,他怎么挥霍了?他既不非山珍海味不吃,也没有非锦绣绫罗不穿。更没有什么吃喝嫖赌或者收集古玩字画的雅好。哪里挥金如土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掰着手指头算道:“叶姑娘他们三个,五十万两。笑意楼,二十万两。四爷,短短不到半个月,你就花了七十万两啊。一般的纨绔子弟哪儿敢跟你比,七十万两都够把大半个京城的纨绔砸死了。” 陆离幽幽地望着她,没那些钱也是他赚回来的。只是赚钱的手段稍显不那么光明磊落罢了。 “怎么?你有意见?”谢安澜道。 陆离摇头,“没有,夫人教训的是。” 谢安澜无语,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陆离把玩着她的手,道:“夫人是不高兴我找薛楼主帮忙么?” 谢安澜叹了口气,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道:“也没有啊,我知道你的办法是最安全也最方便的。就是有点的遗憾嘛。”不能亲手修理人渣的遗憾。 陆离抬手拂开她遮住了面容的发丝,道:“令狐垣很危险,我不放心。” 谢安澜点点头道:“我知道,其实我也该习惯了。”毕竟她已经不是狐狸窝的青狐了,她现在既没有原本十成十的实力,也没有那些永远在她身边的伙伴和整个国家机关做后盾的支持。还总是想要去冒险是不对的。工作的时候嚷着要退休,真的退休了又觉得不习惯啊。 陆离正要什么,门外陆英进来道:“四爷,少夫人,陆家大公子求见。” “陆晖?”谢安澜惊讶地抬起头来,“他的腿已经好了?”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好像也应该要好了吧?不过这些日子陆家人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倒是让谢安澜几乎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陆英摇头道:“是陆家本家的大公子。” 陆渊。 “他来干什么?”谢安澜不解。陆离道:“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陆渊被陆英请了进来。也算有好些日子不见了,不过陆渊倒是没什么变化。见到两人并肩坐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道:“打扰堂弟,弟妹了。” 谢安澜瞥了陆离一眼,陆离神色淡定。 这人好不要脸,陆离从来没有回应过他,但是人家次次见面堂弟堂弟的依然叫得欢。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吧,反正换了她的话,让她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陆大人,请坐。”陆离淡淡道。陆晖如今依然在翰林院当值,还没有正式派官,不过称呼一声大人也得过去。 陆渊叹了口气,道:“看来堂弟还在生陆家的气?” 陆离道:“陆大人言重了,上雍陆氏高门望族,陆离不敢高攀罢了。” 陆渊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能深聊,再下去不是谈崩了就是自己没脸。立刻明智的转移了话题道:“在下今日贸然来访,打扰两位了。不过是…”从袖中抽出了一封帖子递到陆离面前,道:“之前祖父的寿辰,无奈去被怀德郡王叛乱所扰。祖父略受了些惊吓,近日才好。陆家准备为祖父补办寿宴,还望两位能够光临。” “补办?”谢安澜有些意外。 陆渊笑道:“都人生七十古来稀,祖父如今高寿已经七十有五,也算是一个大日子。自然是要办的。”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理解。陆渊这话倒也确实是不错,如今这个世道可不是前世平均寿命超过七十的世界。如今的东陵,即便是不算战争和饥荒之类的大面积死亡,寻常百姓的平均寿命也不超过五十。七十五岁,确实算得上是高寿了。 陆渊看着两人,似乎是在等待两人的答复。 陆离看了看手中的帖子,便放在了一边道:“陆老大人是朝廷重臣,我等晚辈自然是要前往道贺的。” 听了陆离的话,陆渊也暗暗松了口气。起身道:“如此,在下就不多留了。明日陆府,恭候两位大驾。”按陆离如今的身份还没有重要到让陆家嫡长子连续两次亲自上门送帖子邀请的地步。但是陆离这半年在京城的表现太过抢眼了。陆家下面的年轻人不懂事,但是陆家老太爷却不是个老糊涂,之前因为陆家怠慢陆离的事情就将几个辈不管是有关无关的都斥责了一顿。这样一个明显就受到昭平帝重用,而且本身能力非凡的年轻人,最重要的是碰巧他还姓陆,这样的人都不拉拢,还要拉拢谁? 陆家虽然是树大根深,但是年青一代成才的却少。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陆渊了,但是只看科举之后的表现,陆渊别跟陆离和百里胤比了,在翰林院的一干举子中也不算抢眼。虽然陆家的家世也用不着陆家子弟多么拼命上进,但是一个家族一辈人如果连一个出众的都没有,那也是个麻烦。除非陆家打算跳过这一辈直接将陆家交给下一辈。但是问题是,陆渊的父亲也就是陆家现在的家主这一辈本身就没有什么特别有才干的人,如今是有陆老爷子压着。但是陆老爷子活得到陆家的重孙辈成长起来么? 也是因此,陆老爷子这些日子随便不出门却也一直冷眼旁观着京城的局势。越看就越对陆离感到惊艳。心中暗暗感叹,若是陆渊又陆离七成的本事,陆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既然陆家本家的子孙没有这个本事,那就替他们多找一些有本事的来辅佐便是。陆离混迹官场最缺的是势,而陆家最不缺的恰恰是权势,双方各得其利,岂不是两全其美? 送走了陆渊,谢安澜把玩着手中华丽的帖子笑道:“看来陆家真的是很重视你啊。”不然也不会接连两次派陆家嫡长孙前来送帖子。陆家未来的家主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只怕就是朝中许多二三品的官员,也不需要陆渊亲自出马送帖子上门。 陆离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跟陆家没有什么恩怨,就算是有上辈子也已经报过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得也是,大家族总是有很多事情很难搞的。陆家也就比柳家好一点,没那么糟心的名声罢了。”私底下到底怎么样,却不好。柳家都已经坏在明面上了,陆家…好吧,既然陆离看不上他们,大概是三观不合。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三观有问题了。 想到此处,谢安澜不由得怀疑的看了看某人。 陆离无语,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夫人这是什么眼神?” 谢安澜道:“怀疑你不是好人的眼神。”顺手拉下了他的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陆离十分大方的承认,“我确实不是好人。” 谢安澜道:“我是个好人。” 陆离道:“所以我们生一对啊。” “……”这是什么法? 陆离道:“夫人这么善良,一定会被人欺负的,为夫会保护你的,别怕。” “……” 柳贵妃自尽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瞒住,第二一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早朝上,昭平帝终于阴沉着提了废后二字。两个字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二十多年,昭平帝不是没想过废后,跟柳贵妃最浓情蜜意的那几年,昭平帝都想将皇后给废了立柳贵妃为后。但是到底还是一直没有出来,但是现在,借着柳家和甄家的纷争,昭平帝显然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废了皇后了。 朝堂上立刻吵成了一团,早操上的官员们分成了三拨。一拨自然是以柳家为首的,赞同昭平帝废后的。一拨是以言官御史和一些看不惯柳家的人为主的,坚决反对废后。另一拨则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的。因为要向昭平帝禀告沈含双的事情,曾大人也参与了今的早朝。不过他的品级不高不低,站在中间低着头不话倒也碍不着什么。只是在心中暗道晦气,早知道是这么个事儿,就不上早朝了。反正承府算是地方官,并不要求必须早朝。 眼看着朝堂上越吵越厉害,两拨人互不相让几乎要动起手来了。昭平帝终于怒了,抓起御案上的一个砚台就扔了下去。砰的一声沉重的响声,终于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殿前失仪可是大罪! 昭平帝冷声道:“皇后执掌后宫近二十年,既不曾诞下皇子皇女,又不曾打理好后宫。甚至这许多年,宫中依然没有皇子皇女平安降生。如今皇后更是变本加厉,暗害贵妃与未出生的皇子,毒杀朕派去调查此事的人。如此放肆,可有将朕,将列祖列祖放在眼里?如此毒妇,怎堪为后?” “陛下英明!”人群中,柳戚高声道。跟柳家走得近的几个官员也连忙符合。 其余人却都一言不发,皇后入宫多年未曾生育不假,但是谁不知道皇帝除了初一十五几乎从不去皇后宫中。甚至是初一十五,也经常被柳贵妃拉走。这要生的出来孩子才是大问题了。至于那些所谓的罪状,到底只是传言罢了,这的能拿得出来真凭实据半点没有。就是柳贵妃产的调查,也是因为甄柳两家之争而半途而废。以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废了一国之后实在是难以服众。到底,还不是因为柳贵妃自杀的事情?不然陛下怎么早不废后,晚不废后,偏偏要等到这会儿才急着要废了皇后? 昭平帝扫了一眼众人,轻哼一声道:“废后乃是朕的家事,朕已经决定了,众卿也不必多言。” “陛下三思啊。”一个老大人颤巍巍的道:“家无私事,废后之事事关重大,求陛下三思。” “求陛下三思!” “够了!”昭平帝怒道:“朕已经决定了,尔等不必多言!退朝!”完,昭平帝起身拂袖而去。 殿中,曾大人捏着袖中的折子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触陛下的眉头了,这折子,还是再明再来吧,反正在陛下眼里大概也不是什么急事。看了一眼人群中得意洋洋的柳戚,曾大人摇摇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依然还在争执的众人甩在了身后。 “废后?” 回到承府里,曾大人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陆离拿主意。听了曾大人的话,陆离有些诧异的挑眉道。 曾大人叹气道:“可不是么?陛下在朝堂上拂袖而去,只怕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对于甄皇后,曾大人其实是有些同情了。这位皇后从入宫就没受宠过,这么多年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至于暗地里的一些事,这世上谁没有私心?身为皇后也不是圣人,至少跟柳贵妃比起来,皇后绝对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皇后。 陆离不解,“大人在担忧什么?” 曾大人道:“如果柳贵妃成了皇后,以后这京城里还有谁能管得了柳家的那些大爷?老夫的命怎么这么苦哦。” 陆离搁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曾大人道:“谁告诉大人,柳贵妃会封后的?” “嗯?”曾大人一愣,道:“陛下如今废后,不就是为了给柳贵妃腾位置么?柳贵妃昨儿刚刚自杀,今陛下就要废了皇后,不是为了安抚贵妃,是为了什么?” 陆离点头道:“废后或许确实是有安抚贵妃的意思。但是,这并不代表柳贵妃就能够成为新一任的皇后。” “怎么?”曾大人走到一边坐下来,望着陆离正色问道,“如今后宫没有太后,皇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上话的王爷们。就连陛下的母家都没人了,你觉得朝堂上那些人真的能够左右陛下的决定?”如果从前,曾大人或许还有几分相信。但是自从知道了昭平帝当年做了什么,曾大人就再也不相信昭平帝真的能任由朝堂上的官员左右了。那位陛下手黑起来,只怕眼前这位陆大人也是望尘莫及的。当年发生宫变的时候曾大人还没考上进士,却也听过那场宫变是何等的惨烈。 陆离扬眉道:“如果陛下根本就不想册封柳贵妃为后呢?” “这怎么?”曾大人跟迷糊了。 陆离道:“就如大人所的,朝堂上的官员其实根本无法左右陛下的心意。陛下如果真的铁了心要册封贵妃为后,真的需要等这么多年么?废一个皇后或许有些麻烦,但是,让现任皇后变成先后却不是什么难事吧?” “陆大人,慎言!”曾大人吓了一跳。 陆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是大人先起这个话题的。” 但是我没让你诽谤陛下想要谋杀皇后! 曾大人揉了揉眉心道:“陛下如果没有打算立贵妃为后,那么他废皇后干什么?难道那些事情这的是皇后所为?陛下已经忍无可忍了?” 陆离道:“谁知道呢,或许陛下只是无聊了,想要换一个皇后而已。” 换一个…皇后? 曾大人满脸惊愕的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陆离,很想问一句:换成谁? 摸了摸鼻子,曾大人叹气道:“算了,这是陛下的事儿,关我什么事!” “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 ------题外话------ 么么哒~最近生病了,这两早上都要去医院打针治疗,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稳定,亲们见谅。么么哒~爱你们。 ps:八月建军节快乐。 八月长评活动通知:男配番外——亲们可以写关于几位男配的番外。人选为:穆翎,柳浮云,苏梦寒,目标自选,自由发挥,不需要与正文有关,无节操,无责任番外都可以。字数要求:五百字以上。截止日期,八月三十一日么么哒。依然是选出三篇优胜(づ ̄ ̄)づ注意:本月只有番外活动,其余长评可以留到以后参加哦~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陆家的重视 虽然废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是毕竟昭平帝还没有最后颁布旨意。而今整个京城里最热闹的事情大概就是陆家的前任家主陆文翰的七十五岁大寿了。虽然已经过了许多日子,算是补办的。但是既然陆家办了,京城里的人就不能不给陆家这个面子,所以还没到正午,陆家就开始宾客盈门了。不要是因为陆家在东陵的权势,更是因为陛下对陆文翰的重视。陆家这一代的家主陆盛言才干只能算是平常,但是却依然安居吏部尚书之位,陆家二子陆盛行更是从二品南岭布政使,真正的封疆大吏。这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陆盛言的面子。 还有之前沈尚书等几位六部高官伤的伤死的死,之后昭平帝却一直没有安排这些空出来的位置。最近却有消息传出来,昭平帝有意提拔陆盛言为户部尚书填补沈尚书的位置。这可是朝中仅次于左右丞相,一等一的实权位置。 谢安澜和陆离来的不早不晚,过了中午用过了午膳才来的。马车到了陆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陆家门外早就有些水泄不通了。承府还专门派了衙役来附近一条街维持持续。即使如此,此时陆家门外的马车也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毕竟,来的都是朝中高官,即便是陆家你也不能让人家下了马车从街口走过来。 因为是参加寿宴,两人也没有带太多的人。陆离只带着一个裴冷烛,谢安澜则带着芸萝和叶无情。一行五人下了车走到陆府跟前,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少雍兄。” 陆离抬眼看去,竟然是陆家柳公子陆润。好些日子不见,陆润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平稳。毕竟不同于原本在陆家的公子哥儿,如今陆润也是翰林院庶吉士。只是他虽然也是陆家公子毕竟不是嫡长子,远没有陆渊显眼。翰林院可以是整个东陵的文人中的精英集成之地。在那里面混未必就是你家世好就绝对能混得开的,若真是在里面太过张扬,得罪的人太多,这些读书人同样也能分分钟教你做人。 “陆兄。”陆离微微点头道,“陆兄这是?” 陆润笑道:“在下可是奉了祖父之命,专程接待陆兄的。陆兄里面请,上次少雍兄来陆家,是为兄失礼。不如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如何?” 陆润这话,既表明了陆家对陆离的态度。同时也透露了一个信息。陆文翰是知道陆离跟陆润的关系不错的,至少比跟陆渊的关系好。显然,陆文翰关注陆离这件事已经不是一时半刻了。 陆离微微点头,“那就有劳陆兄了。” “哪里。”陆润笑道:“少雍兄请,弟妹请。” 看向敢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陆润眼中还是有着几分惊艳。毕竟是出席重大的场合,谢安澜还是稍微慎重的装扮了一番的。她穿着一件丁香色缠枝芙蓉刺绣衣衫,衣襟掐着紫色银纹的边缘,一条紫金色腰带系着纤细的腰肢。外面罩着一件浅色云纹薄纱外衣,跟衬得身形窈窕纤丽。谢安澜今还画着淡淡的妆容,不同于东陵的闺秀们流行喜爱的温婉柔顺的弯眉,浅点朱唇的淡雅。谢安澜的妆容与她本身的外貌十分相称,美艳夺目,却又有一种高贵大气的气度。并不会因此而显得用力过猛或者显得苍老呆板。 虽然跟前站在一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陆润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毕竟他是见过谢安澜的,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陆离对这个妻子的重视。陆家既然重视陆离,就不能去冒犯人家的妻子。美女多得是,何必非得盯着这一个呢? 门口,看到陆离一行人被陆润亲自领进去,不少没见过陆离的人都感到惊讶不已,纷纷在心中猜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劳动陆家嫡子亲自来迎接。看陆润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专门等在那里迎接陆离的。 进了门,陆家里面更加热闹了。陆家面积庞大不输亲王府邸,即便是如此大的地方,今陆府依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了。一路醒来,尽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陆家下人,以及一些宾客家中的下人。不远处还隐约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一派热闹繁忙的模样。 陆润在前面领路,一边笑道:“今宾客不少,若是有什么怠慢了少雍兄的地方,还请两人见谅。” “陆兄客气了。”陆离淡淡笑道。 陆润笑了笑,扭头道:“我祖父想要渐渐少雍兄,不知道少雍兄意下如何?” 陆离道:“今日既然是陆老大人的寿宴,自然是应该亲自拜见长辈的。只是…”陆离看了看自己身侧的谢安澜,陆润笑道:“少雍兄尽管放心,陆家断然不会有人敢怠慢了弟妹的。我们先送弟妹去女宾园,陆兄看如何?” “也好。” 见陆离答应下来,陆润心中微微挑眉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个陆离能让祖父看重自然是有本事的,但是对妻子未免太过看重了一些。成大事之人,如此婆婆妈妈当真好吗? 倒不是陆润当真就无情无义,视妻儿如草芥。而是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男子都是这样的想法,妻子当然重要的,但是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个为自己生儿育女掌家理事的人罢了。绝对是拍在子嗣,家业,权势之后的存在。像陆离这样连参加个宴会都不放心还要亲自送到门口的,确实是少见。 话既然出口了,陆润自然也不会打算出尔反尔。不仅和陆离一起亲自将谢安澜送到了专门招待女眷的园子门口,还让叫了六少夫人,嘱咐她照顾谢安澜。 六少夫人也是个聪明人,自家夫君今的任务就是招呼陆离,可见陆家老太爷对这个陆家旁支的后辈多么重视。她当然不能撤自己丈夫的后退,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陆润和陆离这才转身离开去书房见陆老太爷。 “弟妹,快请进。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让人跟我,千万别客气。”六少夫人笑道,拉着谢安澜就往里走。门口还有几位专门等着接待宾客的少夫人见状,都不由得纷纷看向谢安澜。先是因为她的容貌心中微酸,再看看竟然是个生面孔便有些不以为然了。 以为少夫人问道:“六弟妹,这位夫人是什么人啊,竟然让六弟和弟妹如此重视?” 六少夫人笑道:“四嫂不知道啊,这位是咱们家旁支,今年今科探花陆大人的夫人。” “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罢了。”另一位有些轻蔑地道。显然她们也是听过陆离的。即便是没有听过,几个月前三甲跨马游街的时候,今科探花拈花一笑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怀春的大家闺秀,姐碧玉。闺中女眷中怎么可能没有人传。 六少夫人挑眉道:“陆大人可是祖父亲自吩咐夫君接待的贵客,几位嫂子话还是慎重些的好。”完便拉着谢安澜往里走去,“弟妹,别理她们,咱们先进去休息吧。” 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几位少夫人面色都有些难看。老太爷亲自吩咐的?什么时候一个的六品官也值得老太爷如此费神了? 不过很快又有宾客来临,几人也就没有心思在想这些人,只能面带笑容的迎上前去。 谢安澜终于知道为什么陆家如今在朝的最高官员也不过是二品,却依然能稳坐东陵名门世家之首的位置了。只看陆老太爷今这寿宴的来宾,竟然比上次参加高阳郡王府郡主的笄礼的人还要多。而且来的也跟齐整,几乎朝堂上数得上的官员家眷都来了,没来的大概也在来的的路上了。毕竟,现在时间还早。 六少夫人带着谢安澜走进园子,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了。将谢安澜安排在哪儿好呢?谢安澜是陆老太爷吩咐的,陆润亲自交给她的,自然是必须要重视。但是谢安澜的身份又太低了,别将他安排在一品大员的女眷中间,就是安排在三四品官员中间只怕都不好使。到时候无论是哪方闹出事情,不好看的都是陆家。 谢安澜却没有六少夫人那么为难,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园子的布局也差不多了解这些女眷是怎么安置的了。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轩道:“陆夫人,我好像看到几个熟人,我们去那边吧。” 六少夫人顿时松了口气,看向谢安澜地目光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那个地方坐着的都是跟陆家沾亲带故但是身份又不太高的人。也就是跟陆离差不多都是五六品的模样,甚至还有不少白身。原本谢安澜也是应该去那边的,但是因为陆离被陆老太爷重视,六少夫人自然不能如初亲率行事。但是既然是谢安澜亲自提出来,自然是没问题了。 六少夫人笑道:“也好,弟妹刚到京城不过大半年,就连咱们家的亲戚只怕也没有认识几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以后大家也好走动。” 谢安澜自然没打算跟陆家的亲戚走动,不过是单纯的不想网那些高官命妇中间挤罢了。你一个从六品的官妻子,非要跑去跟人家一二品大员的女眷挤在一起,难不成还指望人家对你另眼相看,继而拜倒在你的王霸之气下?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那不是出风头,那是现眼。 走进园子一角的轩,里面果然作了不少人。这地方虽然不如外面宽大,但是陆家照顾的却也十分周到。花果点心,酒水样样不缺,丫头下人也是随时伺候着。这些人虽然遗憾于不能去跟那些权贵女眷套套近乎什么的,倒也没什么不满。 见到六少夫人领着人进来,许多人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不少人也面上上前打招呼,六少夫人笑道:“这位是今科探花,承府通判陆大人的夫人。”又替谢安澜介绍了在场的几位夫人,果然不出谢安澜所料,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诰命罢了。谢安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听着的陆夫人林氏,不过她显然没有要跟谢安澜话的意思,谢安澜自然也乐得自在。 六少夫人安顿好了谢安澜,便告辞离去了。今陆家上下忙得很,他们这些孙媳妇全部都要亲自招待宾客,自然不可能只照顾谢安澜一个人。 送走了六少夫人,谢安澜这才找了一个僻静一些的地方坐下来喝茶。 “芸萝,无情,你们也找个地方歇歇吧。”这几的相处下来,谢安澜和叶无情关系也亲近了许多。虽然都男人的交情是打出来的,但是女人的交情有时候也是能够打出来的。比如谢安澜和叶无情。谢安澜高兴于有了叶无情这样一个高手做陪练,叶无情虽然性格冷淡,却也觉得谢安澜这个主子很好相处,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自然也就好了。 叶无情摇摇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少夫人。” 芸萝也跟着摇头道:“我要侍候少夫人。”别家的夫人身边都跟着许多丫头,少夫人只带着她们两个已经很委屈了,若是她再偷懒,少夫人身边需要人做点事儿怎么办呢? 芸萝知道叶无情是专门来保护少夫人的,所以从来没有将她当成普通的丫头。叶姑娘可是高手! 谢安澜挑眉道:“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儿?其实要我你们根本不必跟着来。” 芸萝笑道:“奴婢也想来见识见识嘛。” 谢安澜不由莞尔一笑,挑眉看向叶无情,“难道你也想来见识见识?” 不想叶无情竟然很认真的点头道:“不错,我也想来见识见识。我没见过。” 谢安澜顿时无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声,“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连身边跟着的丫头都上不得台面?” 只听着声音,不用回头谢安澜就知道是谁了。转身看过去,眼前穿着一身华服的女人不是陆荞是谁? 几个月不见,陆荞的变化有些惊人。一身华丽的衣衫,脸上的妆容也变得有些厚实,显得整个人都大了五六岁的模样。不过谢安澜眼尖的看出,她脸上厚厚的妆容或许是为了掩盖脸上憔悴的神色。几个月前,陆荞还是个嚣张愚蠢的有些讨厌的少女,眼前站着的却十足十的像是一个刻薄的深闺怨妇。 谢安澜一只手撑着身后的桌面,懒懒地瞥了她一眼道:“原来是二妹啊。几个月不见,二妹的变化倒是有些惊人。” 陆荞狠狠地瞪着谢安澜,谢安澜的光彩照人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大半年前,谢安澜还是一个唯唯诺诺任她欺凌的可怜,现在却如此的光芒耀眼,绝艳逼人,仿佛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掩不住静坐在一个偏僻角落里的她的光芒一般。更不用谢安澜身上的装扮衣饰,那可是贡品的宫绸,还有头上身上的首饰,虽然只是寥寥可数的几样,但是任何一样只怕都能顶得上她全身上下的价值了。 陆荞轻哼一声道:“就算已经分家了,这么久也不回家给父亲请安。四哥倒真是好孝顺。” 谢安澜悠悠道:“二妹放心,过些日子父亲的寿辰,还有今年的年礼我们都准备好了,不会忘记孝顺父亲的。至于别的,不是还有三位兄长和二妹在跟前尽孝么?若是我们都抢着做了,你们要做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陆荞脸色一沉,咬牙道。 谢安澜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垂眸轻声道:“也没什么意思呀,我们虽然不常回去给父亲请安,至少你四哥尚未弱冠就已经自食其力了呀。二妹,父亲年纪也打了,一直让他养着一家子老,难道就是你们的孝道?” 一家子啃老族,居然还敢挤兑陆四不孝顺!当然,陆四确实是不太孝顺就是了,但是那也轮不到陆荞来! “你!”陆荞的脸色顿时扭曲起来了。 她跟林青书成婚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京城的生活并不那么容易,陆荞的嫁妆在寻常人家算是极为丰厚的了,但是对权贵之家来却不算什么。毕竟是一个庶女,即便是陆闻非要多给她嫁妆也不过去,更何况陆闻对陆荞的喜爱早已经不复当初。嫁妆全是陆夫人一手办得,陆离分家才拿了多少银子?陆荞只会更少。陪嫁总共也不过二千两左右,还不都是现银。偏偏陆荞还不是一个善于持家的人,陪嫁的现银到了她手里还没两个月就被折腾的不剩下什么了。于是陆荞和林青书夫妻俩只好继续住在了陆家。林青书每月那点俸禄连他自己花用都不够,还是陆家和陆荞补贴着才能过得去的。陆闻之所以还能补贴林青书,也完全是看在他是如今陆家唯一还能有官职品级的人了。但是如果明年派官的时候不理想,陆闻只怕也不会一直当财神爷。女婿毕竟不是儿子,他不可能一直无限制的给林青书投钱。 这些日子陆荞过的是捉襟见肘,偏偏她还极要面子,平时挥霍起来半点也不输林青书。于是日子越发的难过,幸好还有一个还算受宠的姨娘,不然还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呢。 这样的陆荞,看到如此光鲜亮丽的谢安澜,心中怎么会舒服?还被谢安澜当场戳穿自己成婚之后还跟丈夫一起赖在娘家的事情,更是又恼又怒。 谢安澜挑眉,“我怎么?” 陆荞咬牙,低声怒骂道:“贱…。” 后面一个字还没出来,陆荞只觉得左腿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般疼痛入骨。闷哼一声就朝着谢安澜倒了过来。谢安澜伸手扶住了她,随手将她压进了旁边的椅子里,面带微笑地问道:“二妹,你想要什么?” 陆荞痛的脸色煞白,哪里还能得出话来。 谢安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二妹,祸从口出。以后心一点。若是跟大哥一样了,可怎么好?对了,大哥身体好些了么?” 陆荞狠狠地瞪着谢安澜,眼底却带着几分惊恐之色。 “多谢弟妹关系,你大哥好多了。”不远处,陆家大少夫人李氏带着两个弟妹走了过来。李氏看向谢安澜的眼神还有些怨恨,她如今被娘家厌弃,丈夫的腿被公公打折桩桩件件都跟陆离夫妻脱不了关系,心中怎么能不恨?只是恨又能如何?公公过了让她们不许去招惹陆离夫妇,如今陆离还是承府的通判,前程无量,就连本家的公子都对陆离十分客气,她们又能如何? 谢安澜站起身来,微笑道:“大嫂,二嫂,三嫂,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二少夫人连忙笑道:“无恙无恙,弟妹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真是让人羡慕啊。” 谢安澜道:“二嫂谬赞了,听二嫂有了身孕?恭喜?” 闻言,二少夫人脸色微红,倒是带着几分喜色,“多谢你。”她跟陆明成婚多年,终于有了子嗣,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已的。只是没想到,已经许久没有登陆家们的谢安澜竟然也会知道。 “三嫂近来可好?”谢安澜看向三少夫人问道。 三少夫人淡淡一笑道:“一切都好,多谢弟妹挂念。”陆暄就是个纨绔,她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了。 李氏看着眼前笑吟吟地女子,沉声道:“母亲就在那边,弟妹不过去请安么?”其实李氏根本不想过来,但是谢安澜明明看到了陆夫人,却连请个安都不去,却让陆夫人的面上十分不好看。不得已,她们只好过来了。 谢安澜似乎有些惊讶,“请安?可是夫人不需要我和夫君孝顺,毕竟她自己有三个儿子呢。” 李氏沉声道:“母亲毕竟是四弟的嫡母,弟妹这样话,四弟同意么?” 谢安澜心中暗道:“若是由着陆离的性子,你们还真以为能够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 谢安澜摇摇头道:“夫君吩咐我,少跟陆家的人接触。出嫁从夫,大嫂就不要为难我了。更何况,夫人不喜欢我,万一又气着了可怎么办呢?” 李氏被她噎地不出话来,半晌才沉声道:“你好自为之。” “多谢,我会的。”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陆家掌舵者 李氏注视了谢安澜良久,还是轻哼了一声没有在多少什么。这里毕竟是陆家老太爷的寿宴,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情总归是不好的。但是看着谢娜蓝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李氏又觉得心中格外的憋闷,却又无法可施,只得默默地忍了。 “二妹,还不走?”李氏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陆荞,不悦地道。 陆荞哪里是不想走,她是站不起来啊。 谢安澜笑道:“看来二妹还不想走,那这个地方就先留给二妹和三位嫂子吧。我先出去走走。” 李氏淡淡道:“今陆家贵客盈门,弟妹还是心一些不要冲撞了贵人的好。” 谢安澜道:“多谢大嫂提醒,我知道了。”罢,对芸萝和叶无情点了点头,带着两人走了出去。 等到谢安澜走出了门口,三位少夫人才走到陆荞身边,大少夫人不悦地皱眉道:“二妹,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陆荞闷哼了一声,三人这才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略带痛苦的神色。 二少夫人皱眉道:“二妹,你这是怎么了?”自从陆荞成婚了,二少夫人就越发不待见她了。谁见过嫁了人还在家里住着的姑娘?更何况,陆家不仅要养着陆荞,还要养着她那个眼高于顶的丈夫。自从进了翰林院,林青书看陆家的人就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味道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谁也不是傻子,这么会完全看不出来?林青书也不想想,不过是一个穷子罢了,现在还靠陆家养着呢,就已经将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这样下去,以后就算林青书发达了,陆家真的能够考得上他么? 陆荞咬牙道:“我腿突然好痛。” “腿痛?”三人面面相觑,看陆荞的模样痛的还挺厉害的。好好地怎么会这样? “是谢安澜!”陆荞终于缓过来了,咬牙切齿地道。 三少夫人皱眉道:“难道弟妹对你动手了?” 陆荞咬牙不语,只看她的表情三少夫人也知道了,有些无语地道:“二妹,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在这种地方拿出来随便,若是被人听去了又是一桩事情。”他们陆家如今在京城里可没有多少根基,若是再被本家厌弃,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陆荞恨声道:“我旁边的人只有她,不是她是谁?” 三少夫人有些厌烦地道:“随便你吧,只是你最好记着父亲的话,别惹事。” 想起前来参加寿宴之前陆闻的警告,陆荞也只得恹恹地住了口。 二少夫人望着已经不见了谢安澜身影的门口,有些羡慕地道:“看来四弟和弟妹搬出去之后,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呢。” 三少夫人好奇地道:“怎么?” 二少夫人叹道:“弟妹没看到四弟妹今的装扮么?那一副料子可是上用的贡缎,还有那些首饰,都是京城里老字号的精品首饰,还都是今年新出的款式。那一身下来,没有上千两只怕是不成。”二少夫人外祖家是皇商,自然不缺钱,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眼力自然是不错的。 闻言,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也都沉默了。原本陆离夫妻俩被赶出去她们还松了口气外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现在再看看谢安澜,过得可比她们潇遥自在多了。自己管家不,上面还没有一个婆婆压着,手里竟然也十分的宽松,真是让人羡慕的很。 “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三少夫人忍不住问道,分家的时候,分了多少钱她们当时都是在场的,除非陆闻暗地里又悄悄给过他们钱。但是只看陆闻和陆离如今疏远的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关系,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四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都是面面相觑。 却陆离跟着陆润前去拜见陆老太爷,却是越走越安静了。陆老太爷年岁已高本来就受不得吵闹,他的院子也在陆家后院一处安静的花苑中。走到大门口,入口的圆形门上写着宁心苑三字。走入其中,景致幽雅,桥流水,翠竹幽幽,倒不像是这繁华都城里的世家大宅,反倒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隐士风采。陆离微微挑眉,想起前世跟陆老太爷打过的交道:内外不一的老头子! 陆老太爷并不在书房,而是在书房后面的池塘边的树下坐着钓鱼。仿佛外面为他举办的盛大寿宴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他穿着一声寻常的褐色衣衫,已经雪白的发丝倒是梳理的整整齐齐,坐在池塘边的一颗柳树下,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只有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侍从不远不近的站着,以便老爷子有什么需要他们随时可以上前。 见到陆润带着人过来,两人连忙上前见礼,“六公子。” 陆润点点头,低声问道:“祖父怎么在这里钓鱼?” 侍者道:“老太爷无聊的很,钓两个鱼煮汤也好。” 陆润回头对陆离歉然一笑道:“堂弟,祖父年纪大人有些随性。” 陆离浑不在意,“无妨,听锦鲤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真的不是嘲讽么? 陆老太爷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话声,回过头来看向两人,很快就将目光落到了陆离的身上。 陆离前世虽然跟陆家交手了不少次,但是见陆老太爷的次数却并不多。要么是远远地见过,唯一站的近的却是陆老太爷临死的时候。那时候的陆文翰已经是个苍老孱弱的跟寻常大限将至的老人没什么区别的模样了,自然没有如今的风光。 眼前的老者虽然清瘦苍老,满脸皱纹。但是包养的极好的面容看起来却仿佛才念过花甲的模样。一双眼眸已经有些浑浊昏暗,但是偶尔闪现的精芒却足以让人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已经老糊涂的老头子,他依然还是曾经那个朝堂上的一品重臣,三朝元老。 这才是陆家真正的掌舵者——陆文翰。 “你就是陆闻家的四郎?”陆文翰沉声问道。 陆离垂眸,恭敬地道:“晚辈陆少雍,见过陆老大人。” 陆文翰挥挥手道:“老夫致仕已久,还称呼什么大人?”着便想要站起身来,不过他到底年纪大了行动缓慢,不远处的两个侍者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他起来,陆润也跟着上前想要搭把手,陆文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陆润便恭敬的站在了一边。在陆老太爷跟前,陆润这位陆家六公子全然没有在外面的傲气,倒像是个乖顺的孝子贤孙了。 陆离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并没有多什么。 陆文翰又打量了他几眼,方才点了点头道:“陆四郎若是不嫌弃,陪老夫到那边坐一坐如何?” 陆离点头道:“荣幸之至。” 一行人走到池塘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了下来,七月的上雍依然还有一些炎热,但是这凉亭里却显得十分凉爽。凉亭的两个角落分别放着两个有石凳一般高的冰雕,冒着森森寒气,在炎热的气下静悄悄的融化盛水流入冰雕下面的铜盆中。坐在凉亭里,一眼望去外面是半塘的荷叶莲花,还接触了不少莲蓬。清风拂来,也带着淡淡的荷香。 夫人好像喜欢吃新鲜的莲子。陆离漫不经心地想着。 凉亭里只有三个人,侍候的两个侍者上玩了茶水很快就退到了外面。但是坐着的却只有陆文翰和陆离,即便是陆润也只能站在陆文翰的身后侍候着。 陆文翰看着陆离笑道:“陆四郎不仅才华出众,还是一表人才。陆闻倒是好福气。” 陆离淡淡道:“老大人过奖了。” 陆文翰摇头道:“老朽可不是过奖,我这一众孙辈人数虽众,但是能出陆四郎之右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啊。” 身后陆润连忙道:“孙儿们让祖父失望了。” 陆文翰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过分苛责,“罢了,陆四郎这般才奇才,只怕百年也是难得。倒也不是你们的错。” 陆离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陆文翰,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如人,但是陆文翰这所谓百年难得的评价却有些过了。毕竟就算陆离真的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纵奇才,他现在也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了。陆文翰这样的评价,未免给人言过其实的感觉。 见陆离不话,陆文翰眼神微黯。看着他年轻俊雅的容颜,轻叹了口气道:“听闻去年四郎上门的时候,陆家下面不长眼的下人怠慢了你?” 陆离道:“老大人言重了,事耳。” 陆文翰摇摇头道:“陆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免有些良莠不齐。偏偏下面这些的还不知道高地厚,一味的仗着陆家的权势胡作非为。殊不知,当年攒下这偌大的家业,陆家的祖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更不知道为了守住这份家业,又需要费尽多少心思。” 听着他的感叹,陆离没什么想法,倒是身后的陆润羞愧的低下了头。只是是真的羞愧还是做给老头子看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陆文翰叹了口气道:“四郎跟你父亲的关系,老朽也听过一些。你父亲确实是做得过分了,一个家族要壮大,嫡庶之分固然重要。但是若嫡子实在是撑不起家业总归还是要另当别论的。若当真宁愿拼着家业败落,也非要嫡子继承,当初就根本不该让庶子出生。不过立嫡立贤,古来多少皇族权贵都头疼不已,倒也不能独怪你父亲。你也莫要恨他。” 陆离道:“老大人言重了,晚辈已经从陆家分出来了。将来父亲便是留下万贯家财,显赫权势,也是三位兄长的事情,与晚辈并无关系。晚辈如今只盼着能与夫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便是了。” 陆文翰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离道:“哦?你倒是想得开。不过起来,陆闻虽然还有些家底子,你如今只怕也看不上了罢?”陆离心中微微一动,抬眼看向陆文翰,陆文翰笑道:“近来京城有名的那个叫静水居的,听是你名下的产业?不错,老朽也喝过静水居出来的酒水,确实比别处都不同。” 陆离垂眸,道:“是夫人的私房。” 陆文翰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个。陆家家底丰厚,陆文翰身为陆家前任家主,自然还不至于会去惦记一个辈的产业,“不过,老朽看你这些日子,也不像是能安稳过日子的模样啊。”自从陆离成为承府通判,承府的事情比以往三年加起来还要多。 陆离垂首坐着,也不急着为自己辩解。 陆文翰倒是笑得十分宽容,“年轻人都是这样,总是想要做出一些成绩来给人看。想当年老朽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只是少雍啊,有时候太过激进了,容易得罪人啊。在这朝堂上立足,有的时候人脉却远比能力更加重要,你可明白?” “多谢老大人教诲,晚辈明白。” 陆文翰满意地点头道:“明白就好,老朽年纪大了也时常精神不济。但是你们都还年轻,东陵朝堂的将来如何还是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平时没事就多过来走走,你两位堂兄如今还在翰林院,过不了多久想来也要派官了。你们年轻人也能得到一起,有空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是。”陆离应道。 陆文翰又勉励了几句,才累了要休息,让人送陆离出去。陆离也不久留,站起身来恭敬的告退出去了。 等到陆离远去,看着他的背影陆润方才开口道:“祖父,陆少雍当真如此厉害,竟然劳动您亲自出面?” 陆文翰叹了口气道:“方才我与陆少雍话,你觉得陆少雍表现的如何?” 陆润道:“没什么特别的啊。”陆离表现的相当寡言少语,不过陆润并不觉得奇怪。在翰林院的时候陆离就不爱多话,更何况见到祖父自然免不了拘谨一些的。 陆文翰嘿嘿一笑,摇头道:“所以老朽你眼拙,你真当他是畏惧老朽的身份才表现的拘谨?” 陆润不解,“难道不是么?” 陆文翰轻哼一声道:“你若是连拘谨和疏离都分不清,那就再在翰林院多待一段时间,免得出去了让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祖父?”陆润惊讶地看向陆文翰。 陆文翰叹了口气道:“陆少雍分明是不想跟陆家扯上关系,他在老朽面前也是这么表现的。你当真以为他是个胆怕事的人?” “大概…不是吧。”陆润道。 陆文翰轻哼一声道:“胆怕事的人敢在科举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跟家里分家?你莫要忘了,陆家不仅分了家,陆家的长子还没打断了腿。还有陆少雍入朝为官之后,古塘县的事情,引他而起。怀德郡王叛乱平息,也有他的影子。陛下让他调查柳贵妃产的事情,他夫人在宫中险些被毒杀,陛下还特意赏赐安抚。柳贵妃产的事情,按理应该由宫中,大理寺和刑部调查,承府只是个地方衙门,什么时候管得到宫里的事情。陛下却钦点了他去查,可见在陛下的眼中,他的作用已经可以与柳浮云相提并论了。甚至有些事情,陛下不方便让柳浮云去办的,却会放心放他去办。” 陆润皱眉,“有这么玄乎?他只是个从六品官而已。” “谁不是从官升上去的?”陆文翰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只要得到陛下看重,有时候就是正三品也比不了一个从六品的重要。” “祖父教训的是。”陆润连忙低头认错,事实上在陆文翰心中是觉得自家祖父闲的没事了才这么琢磨陆少雍这样一个六品官。陆家还有朝堂上多少事情还不够琢磨的,居然在这上头费这么多心思。 看到他不以为然的神色,陆文翰就知道他没有将自己的话完全听进去。没好气地瞪了孙子一眼,陆文翰道:“罢了罢了,跟你们这些你也不懂。但是你给老朽记着,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得罪陆少雍。” 陆润点头称是,陆文翰淡淡的补充了一句道:“你若是不想落得跟陆闻家的陆晖一个下场,就最好将老朽的话听进去。” 陆晖?陆润当然知道陆晖被陆闻打断了腿的事情。原来这事儿还有陆离的手笔啊。这陆少雍看起来一派温文尔雅端方君子的模样,没想到倒是个心狠手黑的。不过…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陆离被陆家的管事领着,进了陆家招待男宾的院子。这院子里倒是比另一边接待女眷的园子跟热闹几分。园子左侧的戏楼里请了京城的名角唱着戏,右侧的楼里也有丝竹歌舞之身,听管事是请了绣玉馆的锦书姑娘前来助兴。院子各处还有成群结队的宾客们各自笑着,吟诗作赋,比武论文应有尽有。 院子里人太多,陆离的身份并不显赫,进来之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注意了。陆离也不在意,今他并没有打算来交朋友或者建立什么人脉关系的。不过是陆家邀请了,不来不太好罢了。所以挥退了送他来的管事之后,陆离便直接找了一个僻静少人的假山后面坐下来闭目养神。 方才跟陆文翰话也不过一刻钟,而且算起来得都是一些闲话,但是却也费了他不少精神。并非因为他惧怕陆文翰的手段才智,而是双方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一旦把握不好,他立马就又要多出来一个敌人了。虽然他不打算跟陆家人过多纠缠,但是现在也没打算得罪陆家。 陆文翰拉拢他的意图十分明显,方才他只要有丝毫示好的意思,想来陆文翰定然会毫不吝啬的许诺他不少好处。就算是立刻就升官陆文翰也不是做不到。但是陆离却没有打算接下这个诱饵。陆文翰之所以示好,不过是想要他辅佐陆渊罢了。一旦上了陆家的船,再想要下去可就是千难万难。而一旦将来陆家的权势鼎盛,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只怕就跟前世的东方靖一样了。陆家本家怎么可能允许有一个比家主更加厉害更加强势的人存在? 希望陆文翰明白他拒绝的意思,大家好聚好散。不然的话…迫不得已他现在动不了陆文翰,不得就只能对陆家第三代下手了。 “离儿?”一个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从假山后面出来。陆离抬起头,懒懒地看向来人。陆闻依然是往日的模样打扮,不过看上去似乎比以往跟苍老憔悴了几分。看到陆离,陆闻脸上倒是真心实意的带着几分高兴的模样。 “父亲。”陆离站起身来,淡淡道。 陆闻看着他,疑惑地道:“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 陆离道:“刚去见了陆老大人,有点累。” 闻言,陆闻的神色多了几分复杂。陆家来到京城这么久,就是他最多也只是见过一次陆家现任家主陆盛言罢了。至于陆老太爷,他却是一直没有见过。却没有想到陆老太爷直接略过了他亲自见了陆离,可见陆老太爷对陆离的重视。 儿子出色对父亲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儿子比父亲出色太多,却又让人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了。特别是,陆闻现在年纪还并不算很大。 “老爷子看重你是好事,你…。” 陆闻话还没完,陆离就冷淡的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怎么做是我的事情。无须你费心。” “你!”陆闻脸色微变,看着陆离淡漠的模样脸上闪过几分纠结和懊悔。这大半年,这个儿子的变化太大了。大半年前在泉州,陆离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但是现在站在他跟前的已经是一个俊雅无双,气势逼人的成年男子模样了。陆闻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从何而起,但是却明白自己必定是错过了什么。 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陆闻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管不了你。只是…你若是还当我是父亲的话,就听为父一句话,尽快离开京城,最好过几年再回来。” “离开京城?”陆离挑眉,目光定定地望着陆闻,“为何?” 陆闻被他冷淡的目光注视着,有些不自在的侧首避开了去。只是道:“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父亲,绝不会害你的。尽快离开京城吧。”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时间,假山后面父子俩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就连远处的喧嚣似乎也远离了一般。陆闻有些不自在,想要再些什么,但是看到陆离淡漠的神色却是什么话也不出来了。 良久,才听到陆离问道:“为何?” 陆闻沉默不语,陆离冷笑一声,转身边走。 陆闻连忙叫道:“离儿!” 陆离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陆闻沉声道:“我是为了你好,离开京城过几年再回来!”陆离微微侧首,淡然道:“父亲,我既然已经分家出来了,怎么行事是我自己的事情,无须你操心。你认为,我有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离开京城么?” “我……”陆闻咬牙,但是那个我字之后,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出来。陆离眼底掠过一丝嘲讽,转头漫步走出了假山后面。陆闻立刻想要追上去,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裴冷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闻面前,神色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拦在了他身前。 “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陆闻警惕的问道,这年轻男子虽然穿着并不起眼,但是身上的气势却带着几分不是善类的感觉。 裴冷烛微微扬眉,上下打量了陆闻几眼,道:“陆大人不想听你话,你还是别跟上去比较好。” “我……” 裴冷烛并不等他将话话,只是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我的对手。”完,便扭头跟了上去。一句显得有些没头没脑的话,威胁的意味却十分明显。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再跟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闻只能怔怔的望着裴冷烛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背脊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 陆离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离开了陆闻,陆离脸上的神色却微微沉了下去。陆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找他这种话,回想起之前陆闻也是坚决反对他入京参加科举的事情…… “少雍。” 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一群熟悉的人正在朝他挥手打招呼,陆润和陆渊如今都在翰林院,陆老太爷寿辰自然不可能不请翰林院的同僚。百里胤,莫文华,曹修文的等人都应邀而来了。他们品级都不高,自然也不会安排在跟那些朝廷重臣在一起坐,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倒也自在。 对他招手的正是莫文华,一群人坐在园中一处树荫下的石桌边上笑。这地方靠着院墙,还有红色的蔷薇花墙,景致优美,香风细细,倒是个读书人聚会的好地方。 看到他们,陆离便直接转身朝着众人走了过去,其他人也看到了陆离,纷纷起身相迎。 “陆兄,你来晚了,可要自罚一杯。”百里胤笑道。 “一杯怎么够?至少三杯!”有人跟着起哄道。 陆离微微挑眉,淡笑道:“我靠孔元皓也还没有到,他比我来得晚,待会儿岂不是要自罚六杯?百里长安,我会告诉他是你提议的。” 百里胤立刻无奈的叹气道:“少雍兄,背后告状非君子所为。” “所以,我会当面告诉孔元皓的。” “告诉我什么?!”不远处传来孔聿之含笑地声音,“刚一来就听到陆兄在念在下的名字,真是荣幸之至啊。” 陆离转身道:“百里长安来晚的罚酒九杯。” “陆少雍!”百里胤怒吼,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心替百里胤澄清事实,反正都是玩,玩谁不一样呢?纷纷跟着起哄,“罚酒!罚酒!” 众怒难犯,孔聿之只能怒视跟他最相熟的百里胤,“百里长安,这笔帐我记下了!” 百里胤摸摸鼻子耸肩表示他也没办法,他还觉得冤枉呢。 众人已经七手八脚的将孔聿之拉了过来,压到凳子上坐下。旁边立刻有人奉上了酒水,孔聿之无奈,只得接过一饮而尽。其实这些酒水并不容易醉人,陆家准备的都是味道清淡的酒水。毕竟寿宴要晚上才会开,如果在这之前宾客就都喝醉了,那还有什么好的。这些人闹归闹,也都是有分寸的。孔聿之酒量并不差,就算一口气喝上九杯酒,休息一会儿也就过了。 这些人闹得欢,却没注意到陆离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到后面去了。欢乐的众人也就顺便忘了原本陆离才是他们讨伐的对象。 谁让孔聿之来的比陆离还晚呢。 “少雍好手段。”曹修文拎着一壶酒走到陆离对面坐下,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闹腾的众人笑道。 陆离淡淡一笑,“思贤进来可好?” 曹修文耸耸肩道:“在翰林院不都是那样,整抄抄写写罢了,倒是没有少雍的日子过得充实有趣。” 陆离摇摇头,问道:“曹大人那边,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陆离问的是他离开泉州之前与曹禺拟定的那些计划,这大半年曹禺一直在忙这些事情。京城里如今盯着泉州知府这个位置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不过是之前一些都还在起步,所以才没有人动手罢了。如今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基本上就等于等着验收成果了,这个时候将曹禺调走就等于白捡一个政绩。就连理由的是光明正大的,曹禺在泉州已经数年,确实是到了升迁调职的时候了。 曹修文点头,稍微压低了声音道:“是,前几父亲来信最多再有三个月,就差不多大体竣工了。有一部分已经投入了使用,效果十分不错。” 陆离点头道:“曹大人辛苦大半年,不仅仅是造福泉州百姓,更是功在社稷。”曹禺修的那些路,真正的作用要等到又战事发生的时候才会看得最清楚。 曹修文有些无奈地苦笑,“父亲只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祖父,吏部那边已经打算调父亲回京光禄寺卿。” 陆离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蹙眉。光禄寺卿是光禄寺最高长官,而且泉州知府是从四品,光禄寺卿却是正四品,又是京官,按曹禺是升官了。但是其实谁都明白,朝廷五寺之中,除了大理寺和主管与外邦接洽的鸿胪寺以外,其他三寺基本上是单纯为皇室服务而存在的。若是认真划分,他们的只能应该是属于宗人府和内务府的管辖范围。这些年鸿胪寺的职权更是被礼部取代大半,也变得可有可无了。唯一有实权的其实只有与督察院,刑部并称三司的大理寺。如果曹禺升任大理寺卿,那么他确实是升官了。但是如果是光禄寺卿,那是明升暗降,一个不心,曹禺就可能在光禄寺卿这个职位上待上一辈子了。 “曹老大人怎么?”陆离问道。 曹修文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祖父能怎么?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之前祖父就过,父亲这次无论是平调还是升职只怕都不会乐观。”只是他没想到,父亲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依然还是无法改变陛下对曹家的不喜。 陆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劳烦思贤兄回去禀告老大人,陆离冒昧想要上门拜访。” 曹修文一怔,想要什么陆离摇摇他示意他以后再。 “你俩在什么呢?”旁边终于摆脱了众人的百里胤和孔聿之走了过来。孔聿之刚刚喝了酒,脸上有些泛红。 陆离道:“没什么,好些日子不见曹思贤,闲聊几句。” 孔聿之笑道:“对了,少雍不我险些忘了,你们也算是半个同乡。” 陆离瞥了他一眼,“我们本来就是同乡。”曹修文是京城出生长大的,他也是京城出生长大的。之后他跟陆闻回了泉州,没几年曹修文跟曹禺也到了泉州,如今又都回了京城,不是同乡是什么? 孔聿之莞尔一笑,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言之有理。” 两人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其他人看到这边四个人凑成一个团,倒也没有立刻都凑过来。只是纷纷朝这边多看了几眼罢了。 陆离挑眉看着两人并不话,百里胤无奈的苦笑,低声道:“少雍兄,今儿早朝的事情,你怎么看?” 陆离道:“早朝?废不废后毕竟是陛下的私事。” 曹修文睁大了眼睛,“陆兄,这怎么能是私事?”一国之后,是多大的事情啊。 陆离耸肩,“皇后是陛下的妻子,不是私事是什么?” 百里胤和孔聿之了然,显然废后这件事上陆离没打算参入其中。废不废后或者立谁为后,对陆离来都不重要。而且百里胤和孔聿之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皇帝根本没打算立柳贵妃为后,也就难怪陆离不着急了。 百里胤叹了口气,道:“陛下这些日子的心情可不太好。”皇帝心情不太好,受苦的其实还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百里胤这样的还好,只是三不五时的在皇帝跟前读读书什么的,这几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内侍却是一茬一茬的换。距离皇帝越近,百里胤也就越清楚的感觉到昭平帝并不是外人一直以为的那样昏庸沉迷女色,但是却有些心软的皇帝。子一怒,血流漂杵,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陆离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问道:“百里兄,最近京城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百里胤一怔,道:“皇后被废,这还不算大事?” 陆离道:“除了这个以外,不是已经发生,而是将要。” 百里胤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过,你听到什么风声了?”有侧首看向孔聿之,“元皓,你们孔家有什么消息?” 孔聿之同样摇头道:“没有。” 曹修文也跟着摇头,三人齐刷刷看向陆离。陆离挑眉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既然你们都没有,那就是我想多了。” 既然连百里胤和孔聿之都不知道,那么陆闻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还表现的如此笃定呢? 不过…看起来陆闻是不打算告诉他实话了。没关系,他总是有办法知道陆闻到底想要什么的。 四人正话间,不远处突然有人叫道:“出事了!柳家七公子和甄家的人打起来了!”闻言,原本还在笑叹中的众人立刻都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看向远处。果然,那边也立刻聚集了不少人。百里胤唯恐下不乱地笑道:“咱们也去瞧瞧?” 孔聿之冷笑一声道:“去看看也好,听柳家人嚣张的很,特别是这个柳七公子。” 不远处张渐走过来道:“人家有嚣张的本钱啊。如今甄家哪儿还有能力和柳家对抗?” 百里胤挑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可不好。”甄家到底是世代官宦名门,论底蕴至少比柳家要厚的多。只可惜皇帝拉偏架,甄家的日子这才显得不好过的。`“陆兄?”孔聿之笑看向陆离。 陆离起身道:“同去。” 柳家和甄家如今可谓死敌,一般人家如果请客大约只会选其中一家请。请柳家就不会请甄家,反之亦然。但是陆家却没有必要顾及这些,无论是柳家还是甄家,都不能不给陆老太爷这个面子。陆家人也十分心,并没有做出将这两家人安排在一处的蠢事。但是来者是客,你总不能限制客人的行动,于是柳家七公子就这么好死不死的正好碰上了甄家的一位爷。 这位与之前被打断了腿的甄家嫡长孙不一样,他是如今甄国丈最的嫡子,甄皇后的亲弟弟。虽然是甄国丈的儿子,但是年龄却更甄家嫡长孙差不多。叔侄俩自有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不错。侄子被柳七打断了腿,柳七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倒是甄家被皇帝已在打压,甄家这位爷见到柳七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言语间几句冲突立刻就演变成了肢体冲突。一言不合两人就打成了一团,跟在身边的侍从就是想要拉开两人都办不到。 陆离等人感到的时候,两人竟然还在厮打。陆家的护卫想要上前拉开两人,还被踹了两脚。都是贵客,他们自然也不敢用强,只得期盼着家里的主子能够快点过来。 陆家的人还没来得及赶到,就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飞快的分开了两人。 只见柳浮云脸色冷肃的站在一边,一只手甩开了甄公子,另一只手提着还想要上前踹人的柳七。起来,柳七年纪比柳浮云还要大三四岁,已经是一个将近而立的成年男子了。但是柳浮云将他拎在手里竟然毫不费力,就像是拎着一个什么物件一般。 大庭广众之下被弟弟如此对待,柳七怎么能忍。 “柳浮云,放开我!” 柳浮云随手一甩,将他甩到了另一边。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才匆匆而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来人四十出头的模样,身后还跟着陆渊和几个陆家的年轻子弟。 柳浮云拱手道:“陆三爷,惊扰了宾客,抱歉。” 这中年男子正是陆家的三爷,陆文翰膝下第三子,只是他是庶子,在外面自然没有陆盛言兄弟的名声显赫。也没有入朝为官,平时只是帮着陆盛言打理陆家的事务。 陆三爷笑道:“无妨无妨,年轻人难免碰碰撞撞。柳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原本这点事情,双方各退几步两句场面话给陆家一个面子也就罢了。但是从地上爬起来的柳七却显然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立刻就跳起来指着甄公子就骂道:“姓甄的,你给爷等着!不弄死你还有你那个残废侄子,爷这个柳字就倒过来写!” 围观的众人看向柳七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柳家人嚣张他们知道,但是这也太嚣张了。甄家嫡长子本来就是被他打伤了的,现在竟然大庭广众叫人家残废,甚至还…竟然完全没有愧疚心虚的意思。 “七哥,住口!”柳浮云沉声道。 柳七狠狠地瞪了柳浮云一眼道:“你才住口!我是你兄长,柳浮云,你就是这么跟兄长话的?我怎么做事,轮不到你来教!姓甄的,有本事别躲在别人身后做缩头乌龟!” 话成这样,甄公子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扑了上来,“柳老七,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你们柳家一门靠着贵妃裙带吃软饭的废物,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甄家!” 一转眼,两人又扭打成了一团。 陆三爷见状顿时傻眼,脸上也隐隐有些不悦。在陆家的地面上,不给陆家面子,这两家人未免太过分了一些!正要命令侍卫将两人拉开,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隐隐还带着几分不悦之意,“这是在闹什么?” 众人回头,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带着人快步走了进来,正是陆家如今的家主陆盛言。 陆盛言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深沉,沉声道:“将柳公子和甄公子分开。” “是!”有了家主吩咐,侍卫们立刻没有了方才的犹豫不决,飞快的闪到两人跟前一边一个强行将打的鼻青脸肿的两个人分开了。陆盛言笑吟吟的看着两人道:“怎么?是我陆家有什么地方招呼不周,才让两位如此大的火气?” 陆盛言毕竟不是陆三爷,即便是柳七这样的混人也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只是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向对面的甄公子。陆盛言脸上笑容微敛,沉声道:“看来真的是我陆家招呼不周了。既然如此,来人…去请柳侯和甄大人,老夫亲自向两位赔罪。” 一听要请家长,全下的熊孩子反应都差不多。 两人立刻就变了脸色,柳七连忙回头去看柳浮云,柳浮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话。 陆盛言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柳浮云,含笑道:“浮云公子,陆家怠慢了。” 柳浮云垂眸道:“不敢,柳家无礼惊扰了府上宾客,还望陆大人见谅。” 陆盛言笑道:“事一桩,谁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惊扰了几个宾客倒是无妨,只是令兄若是不慎在陆家受了什么重伤,在下可是承担不起。浮云公子当知道,打架这种事情总是有输赢的。”柳七上次是能将别人的腿打断了,但是谁能保证下一次断腿的不是他自己? “陆大人教训的是。” 陆盛言点点头,这才抬头对众人拱手道:“惊扰各位了,各位还请见谅。还请诸位到那边喝杯茶压压惊。”在这里的多半都是官职低微的年轻人,见陆盛言如此平易近人,对陆家的印象倒是好了许多。纷纷回礼然后四散开来不在围着这边看热闹了。 陆盛言侧首看向两个罪魁祸首,“两位,不如跟老夫去前面坐一会儿?” 让话两人自然不能拒绝,只得应了。柳七斜了甄公子一眼,低声恶狠狠地道:“姓甄的,你给我等着!” 陆盛言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多什么。 看着陆盛言将两个人带走,百里胤方才道:“柳家这位公子,脾气倒是火爆的很啊。” 孔聿之不屑地道:“可不是么,柳家人倒是健忘的很,这才几个月就忘了柳三的事情了。” 百里胤摇头道:“柳三的事情,那可是赔上了一位皇室郡主的命啊。碰巧当时时间地点都不一样,再加上那位郡主死的也太过惨烈了。若是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死法,柳三只怕照样全身而退。” 柳三会死,这其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是出了力的。 张渐冷声道:“这也太嚣张了,皇后还没废呢,柳家就敢如此,等到皇后被废了……” “甄家和柳家已经成了死敌,一旦皇后被废,甄家只怕是……”百里胤摇摇头叹了口气,看向陆离道:“少雍兄,你怎么看?” 陆离蹙眉道:“柳七嚣张火爆,甄家那位竟然也如此沉不住气?” 曹修文道:“甄家那位是甄国丈最的儿子,从就受宠,只怕脾气也比柳七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他从就跟甄家嫡孙关系极好。侄子被人打成了残废,他能不生气么?” 孔聿之摇摇头道:“不管怎么,这柳家人确实是太过分了。” 曹修文无奈,“陛下宠着,谁敢将他们怎么样?” “是啊,陛下宠着,谁敢将他们怎么样?柳家人都嚣张了二十年了,也不差这时候。” 众人纷纷符合着,摇摇头各自散开了去。 他们都不过是初入官场的虾米,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 第一百二十章 浮云公子的决定 虽然闹得有些难看,毕竟也是事,事情过了并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很快所有人又重新投入了各自呼朋引伴的相谈玩笑之中。陆离也理所当然的跟百里胤等人一起,乐得清闲。纵然真的有什么人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也断然不会在陆家这样今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的。想比起陆离的清闲,百里胤等人反倒是要忙碌几分,毕竟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身后的家族。自然有不少人上前来搭话的,而尚且还是孤家寡人的孔聿之,就更像是一块被人盯上的肥肉了。 “陆兄。”陆离靠在凉亭的栏杆边悠然的喝着茶,柳浮云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还不急完全敛去的冷意,显然之前发生的事情让柳浮云十分不悦。而后面处置的结果,只怕也不尽如人意。毕竟,还是那句话,柳家不是柳浮云了算的。 “浮云公子,请坐。”陆离点点头,淡然道。 柳浮云谢过,看了一眼站在凉亭外不远处朝他们这边望过来的裴冷烛道:“陆兄的侍卫很不错。”非常厉害的高手。 陆离淡然不语,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柳浮云。 柳浮云深吸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又豁然睁开道:“陆兄,我若是外放为官,陆兄觉得如何?” 陆离有些诧异地看着柳浮云道:“浮云公子这话,为何会问在下?” 柳浮云似乎很是疲惫,也不像往常一般绷着了。学着陆离的模样靠着栏杆,道:“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别人可以问吧。” 起来,柳浮云这个柳家公子处境确实是有些凄凉。跟家里的人三观不合,完全不到一起去。外面的人不是看上他柳家嫡子的身份想要巴结他,就是忌惮他柳家人的身份疏远他。陆离这样刚入京在朝中毫无根基的人都能有如百里胤等人这样还算谈得来的朋友,但是柳浮云却完全没有。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他看不上,而他看得上的人,绝大多数都对他敬而远之。就如百里胤,孔聿之等人,平时提起柳浮云其实也是称赞居多,可惜谁也没有想过要跟他结交。 这么算起来的话,陆离倒是这的算是跟柳浮云交往得比较多的人了。 陆离盯着柳浮云,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方才挑眉道:“浮云公子既然出口,想来已经决定了。所以并不是为了问站在的意见了?” 柳浮云唇边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陆兄,我确实是心意已决…刚刚下的决心。”出这句话,柳浮云眉宇间的疲惫倒是消散了几分。轻叹了口气道:“在柳家我了也不算,除了不停地替他们收拾善后,然后看着他们下一次再继续做一样的事情,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离得远一些。” 陆离道:“其实我过,浮云公子并非没有法子。” 柳浮云摇头,“惭愧,我并没有陆兄的决断。”办法他有,但是他做不到。谋害自己的兄弟,算计自己的父亲,夺去柳家的权势然后再来整顿柳家。他做不到。陆离挑眉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就算你做得到,只怕你也做不了。我觉得…比起你,陛下还是跟喜欢令尊。” 柳浮云默然,良久方才苦笑道:“柳家靠着陛下的恩典耀武扬威了二十年,或许是该还的时候了吧。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啊。” 陆离默然。他对柳浮云的话不以为然,但是却能够理解柳浮云。他可以不将昭平帝看在眼里,是因为他看重的人就那么一两个。就算最后阴沟里翻船了,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柳浮云却不一样,他在乎的人太多了,一个不心就是灭顶之灾。 柳浮云现在选择离开也算是明智之举,只要柳贵妃不死,短时间内昭平帝不会动柳家。柳浮云与其困在京城一事无成,不如远离京城高皇帝远反倒是自由一些。不定还能有几分转机。 陆离思索了良久,方才抬眼问道:“浮云公子打算去哪儿?” 柳浮云道:“还在考虑,陆兄有什么建议?” 陆离扬眉,“我的建议,浮云公子会听么?” “为何不会?” 陆离想了想道:“泉州。” 柳浮云脸上的神色并不意外,笑道:“泉州确实是个好地方,特别是曹大人刚刚…不过,听闻陆兄与曹家关系不错,陆兄给我这样的建议就不怕曹家心里不舒服?” 陆离淡然道:“吏部已经有了结果,曹大人调回京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何必纠结?之所以还没发出来,想来是接替的人选还没确定罢?浮云公子若是当真想要尽快做出一番成绩,不妨考虑一下曹大人这边。若是有了曹大人配合,自然事半功倍。毕竟…这半年泉州的变化,只有他才是最了解的人。至于怎么得到这个位置,想来无须在下操心?” 柳浮云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柳浮云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上掉馅饼的事情。 陆离轻抚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听曹大人调回京城之后,会入主光禄寺?” “然后?” 陆离摇摇头,伸手在桌上划出了两个字。 柳浮云眼神一凝,“洛西?” 陆离道:“我听洛西布政使衙门还缺一个参政。” 柳浮云皱眉道:“陆兄消息果然灵通。不过,光禄寺卿是一部主官,但是到了洛西,曾大人可就要听命于人了。” 陆离挑眉一笑,“柳兄会不明白其中的区别?曹大人若是柳家的人,光禄寺卿只会是他的跳板,但他既然姓曹,光禄寺卿这个位置只怕会是他的养老之地。”柳家人讨厌曹禺,不遗余力的想要暗中整治曹家。昭平帝又何尝喜欢曹家?不过是碍于曹老大人的身份和威望,只能不予理会罢了。 柳浮云道:“此时,陆兄能做主?” 陆离摇头,“不能,但我能服曹老大人。浮云公子自己若是上门…” 柳浮云无奈的苦笑道:“只怕会被曹老大人赶出来。” 陆离没有接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表明了他的意思,柳浮云的没错。 等到两人聊完了正事,曹家的管事已经来请了。色已经暗了下来,曹家的寿宴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寿宴在陆家前院举行,陆家面积庞大不缺地方。前院正堂里的位置都是给身份尊贵的宾客准备的,余下的宾客则被安置在了正堂两边的花厅,还有院子两边的敞轩里面。整个陆府张灯结彩,尽是一片灯火辉煌之像。 陆离和柳浮云直接被管事引向了正堂的方向,陆离却停下了脚步微微蹙眉,“管事?” 管事笑道:“陆大人尽管放心,是老太爷亲自吩咐的,一定要请陆大人如正堂落座。” 旁边的柳浮云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这陆文翰倒是真重视陆离,并非表面上做做样子。 陆离这才点了下头,“那就走吧。” 谢安澜也早就被请到了正堂,虽然对于一个六品官的妻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到不解,但是大多数人也还是没什么的。毕竟是客随主便,主人家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人家的道理的。 谢安澜有些百无聊奈的坐在正堂里靠后的一张桌案后面发呆,完全忽视了那些时不时从她身上飞过去的视线。对于被人请入正堂的事情,谢安澜半点也不觉得荣幸。坐在这里被人当成猴子看,还不如跟那些身份差不多的人坐在一起舒服自在呢。 “谢姐姐。”高绫猫着腰从前面的位置抛到了谢安澜跟前,直接蹲在地上声叫她。看着姑娘萌萌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好笑,“阿绫,你这是干什么?” 阿绫眨眨眼睛道:“谢姐姐一个人无聊么?阿绫陪你话啊。” 谢安澜拍拍身边的凳子道:“要话就起来坐啊,蹲着不累么?” 阿绫眨眨眼睛嘻嘻一笑,才站起身来挨着谢安澜坐下。 “谢姐姐,你好漂亮。”阿绫眼睛亮闪闪的道。 谢安澜伸手捏捏他的脸道:“阿绫也很漂亮。” 阿绫道:“我娘还让我谢谢你让人送来的胭脂呢。很好用,味道也好闻,可惜我不能用。” 谢安澜道:“你还呢,摸什么胭脂。”想了想,谢安澜道:“来,给你这个!”完伸手在阿绫的脑门上轻轻拍了拍。阿绫不解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什么东西? 谢安澜取出随手带着的铜镜递给她,阿绫打开盒子往同情跟前一凑,就看到自己原本白皙的眉心多了一个东西。是一朵红色的五瓣莲花,上面还有金粉描绘点缀,正好配今高绫的一身红衣。 “好漂亮。”高绫捧着铜镜,忍不住赞道。 谢安澜笑道:“那是因为阿绫长得漂亮。” “谢姐姐你真好。”高绫笑道,看到对面不远处有几个姑娘望过来,阿绫立刻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抬起了下巴。谢安澜有些好笑,到底还是姑娘,再听话懂事还是有些争强好胜的。 抬手替阿绫理了理辫子,道:“你娘和大哥该找你了,快回去吧。” 阿绫点点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人家更是与夫人一起陪着来的,偏偏我两个哥哥却只能让母亲和妹妹陪。真可怜。” “丫头。”谢安澜失笑,看来在阿绫眼中,高少将军是脱不了婚姻困难户这个印象了。 阿绫嘻嘻一笑,重新猫着腰遛回前面去了。 送走了阿绫,正好就看到陆离和柳浮云并肩进来。谢安澜含笑朝着陆离挥挥手,陆离立刻侧首对柳浮云点了下头便朝着谢安澜走了过来。柳浮云站在原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朝他淡然一笑点头示意,柳浮云这才点了下头算是回礼,便朝着柳家人坐的地方走去了。 “夫人可是觉得无趣?”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只看谢安澜的表情就知道她觉得无聊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有人找麻烦觉得烦,但是没人找麻烦的话,这种无聊的宴会要怎么撑下去啊?钰琳姐姐身子不舒服,今也没来。除了下午陆荞陪我玩了一会儿,我就一直在发呆啊。” “陆荞?”陆离眼神一厉,“她找你麻烦?” 谢安澜无语,“你是在看不起我么?” “……”好吧,以陆荞的脑子大概确实是没法子找他家夫人的麻烦。陆离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既然觉得无聊,以后这种宴会就不用来了。”谢安澜耸耸肩,“再吧。你怎么会跟柳浮云一起进来?” “聊了一些事情。”陆离道。 谢安澜道:“我记得你和苏梦寒他们现在坑的人里面柳家也有份,浮云公子不是找你算账吧?”她当然知道不是,男人的友谊真奇怪。陆离跟柳家虽然算不上是势如水火,但是关系绝对不太好。但是陆离跟柳浮云的关系却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陆离摇摇头道:“是关于曹大人的。” 谢安澜了然,平时她和陆离也会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曹家如今的窘境自然早就知道的。不过柳浮云怎么会跟曹家扯上关系?这里也不是这些的地方,谢安澜也就不追根究底了。 正堂里的宾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起来了。谢安澜和陆离坐的地方虽然不显眼,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实在是这两位的外貌太显眼了,无论坐在那儿都少不了被人注目的。宾客还没到齐,陆老太爷自然也还没出来。大堂里只有陆盛言带着几个兄弟和子侄招呼客人。陆家嫡媳的子孙大多都已经到场,谢安澜还看到颜锦庭带着和颜夫人以及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前面一桌,那女子正含笑跟陆家六少夫人话。颜锦庭是陆家的女婿,想来这女子应该就是陆家的那位姐,如今的靖远侯夫人了。 见她好气地看向前面,陆离低声道:“陆老大人膝下共有两个嫡子五个庶子,四个庶女。到了陆子墨这一代,陆家七房共有十二位嫡子,二十多个庶子,十几位姐。不过现在二房,六房,七房都外放做官不在京城,否则陆家的人还会更多。” “现在就已经很多了。”谢安澜低声道。 陆离道:“所以大家族人丁繁盛,这还只是陆老大人这一脉的,陆老大人自己还有两个亲兄弟,不过早年都分家出去了,而且这两人都已经不在了。” 谢安澜点点头,扫了一眼大厅,没有看到陆闻。陆家将陆离亲近了正堂,却将陆闻这个夫妻撇在了外面,这显然是在向陆离示好了。 “理王殿下到!” “高阳郡王到!”门外,突然传来有些高亢的唱名。 正在和宾客话的陆盛言立刻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嫡长子,“渊儿,随为父出去迎接两位王爷。”这可是皇室硕果仅存的两位王爷。至于睿王…太久不回京城差不多都被人忘了他王爷的身份了,而且睿王与皇室血统也隔得有些远了。 “是,父亲。”陆渊恭敬的跟在父亲身后迎出了门外。 门口,东方靖和高阳郡王并肩而立,身边还跟着高阳王妃和理王妃。看到匆匆迎出来的陆盛言,高阳郡王笑道:“陆大人,贺喜啊。” 陆盛言连忙拱手笑道:“多谢两位王爷,两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东方靖淡笑道:“陆大人言重了,今陆家这般热闹,本王和高阳王兄就想来凑个热闹,陆大人不嫌弃吧?” “岂敢,岂敢。”陆盛言笑道:“两位王爷还请里面上座。” 东方靖挥挥手,身后已经有有几个人捧着礼服上前,这显然是送给陆老太爷的寿礼。 陆盛言也不看,满面笑容的让跟在身边的管事结果了寿礼,亲自请两位王爷入内,“王爷,请。” 两位王爷亲自过来道贺,自然是引得众人纷纷议论,也羡慕不已。不愧是陆家,即便是陆老太爷早已经致仕,依然还是有如此的风光和威望。不知是不是不听了两位王爷到来,老文翰竟然也提前出来了。 已经穿上了一声喜庆华服的陆文翰虽然满头白发脸上却是满脸笑意,倒真是有几分慈眉善目的老寿星的模样。 被两个才十来岁的孙儿扶着走了出来,陆文翰上前几步就要朝着两位王爷拜去。高阳郡王连忙伸手扶住他道:“老大人莫要多礼。” 陆文翰道:“两位王爷大驾光临,老朽实在是不胜感激。不过礼不可废…” 东方靖笑道:“高阳王兄得对,今是陆老大人的寿辰,咱们是来贺寿的,可不是来劳烦老大人的。老寿星还是安稳的坐着吧。”高阳郡王简直不让陆文翰行礼,又有东方靖这样的话,陆文翰倒也不再坚持,只是朝着两人作了个揖,在孙子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陆文翰看了一眼满座的宾客,满是皱眉的脸上笑容更盛。 “今日多谢诸位宾客赏脸,若有什么陆家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陆文翰道。 坐在前面的左相笑道:“老大人这话可是言重了,我等还要恭贺老大人福寿延年呢。” 众人纷纷附和,恭贺的话不绝于耳。一时间,正堂里的气氛倒是越发的热闹起来了。 陆盛言站在陆文翰跟前,低声道:“父亲,时间差不多了。” 陆文翰点点头笑道:“开宴吧。” 陆盛言举起酒杯,道:“多谢诸位赏脸前来为家父贺寿,陆某先敬诸位一杯,还望各位今晚能够尽兴而归。”罢,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叫好,也跟着喝了一杯。 陆盛言对这一边侍候的管事点了点头,管事拍拍手正堂中立刻有琴声响起。众人这才看见,在堂中西南角的位置专门空出来了一片地方,此时坐着一群乐师模样的人,这些人中间坐着一个美丽的彩衣女子。琴声正是从她指下流出的,她的琴声一起,身边的乐师也跟着弹奏起来,却是一曲祝寿曲。 几个身穿彩衣的女子翩然而出,跟着曲子舞动起来。她们的舞姿并不如何妙曼,甚至还有些生涩。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嫌弃或者嘲笑,因为在场已经有许多人认出了这些女子的身份。 谢安澜挑眉道:“那个好像是陆家的姐。”她记性不错,即便只是一面之缘也能记得。这几个女子中有一个分明是下午她见过的,听是陆家的十二姐什么的。 陆离点头道:“这几个都是陆家还未出阁的姐,还有重孙辈的。” “陆渊看起来还不到三十?” 陆离摇头,“陆渊是陆家长房的嫡长子,却并不是陆家的长子。陆家最年长的是二房的庶长子,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有什么奇怪?”谢安澜看了一眼还在舞蹈的陆家姐们,“所以,这是彩衣娱亲?” 陆离点头道:“也可以这么。” 未出阁的女子在大庭广众跳舞未免让人觉得轻浮,但是若是一群姑娘为祖父,曾祖父献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恭祝祖父松鹤延年,福寿无双!”一曲祝寿曲舞罢,几个姑娘齐齐下拜,齐声贺道。 “好好好!”陆文翰连声叫好,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是满面红光,显然是真的很高兴。 坐在下手的东方靖笑道:“老大人好福气,儿孙满堂,子贤孙孝,真是让人羡慕啊。” 陆文翰笑道:“王爷谬赞了,都是一些孩子闹着玩罢了。都起来,你们的孝心老朽知道了,都去玩吧。” “是,祖父。”几位姐齐声应道,盈盈一拜就要退场。 她们还没来得及转身,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有些尖锐惊恐的声音,声音凄厉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话音清楚的传进了正堂中,原本还想要恭维几句的宾客们顿时愣住了。原本还满脸笑容的陆文翰脸上的笑意立刻也沉了下去。一个陆家仆人模样的男子连滚带爬的进来,高声叫道:“老爷,不好了!死人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寿宴之乱 死人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扭头齐刷刷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陆文翰。原本陆文翰那张红光满面的祥瑞脸这会儿也终于忍不住沉了下来。虽然今并不是他真正的寿辰,但是在陆家举办的宴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难免让陆家人颜面扫地的。 还是陆渊反应及时,瞪了那惊慌失措还在叫唤的下人一眼,沉声道:“住口,不要惊扰了宾客!带他下去!”旁边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拉起那下人就往外走去。陆渊对陆盛言沉声道:“父亲,我去看看。” 陆盛言欣慰的点了点头,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去吧。” 陆渊带着人匆匆出去,陆盛言这才重新对众人举杯赔礼,示意大家不必介意,宴会继续。话是这么,但是死了人谁能不介意?虽然给陆老太爷面子宴会依然照常举行,但是比起方才的喧闹喜庆,气氛到底是差了一些。 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低声问道:“你猜是谁死了?” 陆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头绪。 谢安澜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陆家众人,低声道:“这个时候在陆家杀人,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故意的。” 陆离微微挑眉道:“夫人怎么会以为人是被杀的?”还有可能是突然疾病,不心失足等等。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不仅是被杀,只怕死的还很惨。不然那个下人怎么会如此惊慌失措,甚至跑到正堂来?如果只是普通的意外,那方才那个人就是故意的。”陆离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是与不是,一会儿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陆家管事模样的男子悄然从后面走到陆离这一桌跟前。俯身低声道:“陆大人,我们大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陆离微微挑眉,看向管事。 管事道:“承府的曾大人也在。” 显然,这确实是一桩谋杀案,不然的话,曾大人凑什么热闹?既然上司都去了,陆离身为下属的自然不能拿乔坐在这里继续喝酒吃东西了。点了点头,陆离起身朝着谢安澜伸出手,“一起去。” 管事想要什么,却还是沉默的了下来。转身领着两人悄然从正堂的偏门出去了。虽然两人坐的位置本就比较偏,他们走的也是侧门,却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侧目看着三人力气,心中纷纷暗自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确实是死人了,而且,死的还不止一个。 陆离两人被带到陆府之前招待男宾的院子的一角,还没走近谢安澜就问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陆离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谢安澜靠近他耳边,低声道:“血腥味太重了,大概不止一个人。”或者是死的那个人全身的血都被人给放出来了。 两人跟着管事走进一座四周已经被陆家的侍卫团团围住的楼,上楼二楼就看到满地的血迹,整个楼上一片凌乱狼藉,仿佛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 曾大人和陆渊带着几个人站在房间靠窗的位置,看到两人出现在楼梯口曾大人皱了下眉道:“少雍,你怎么带着陆夫人过来了?” 谢安澜歉然一笑道:“是我坐着有些累了才想要出来走走的,打扰大人了。” 曾大人摆摆手,叹气道:“这场面,到底不该让夫人看到。” 指了指房间的另一边,地上躺着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血迹已经从他他脑后浸出染红了这个他身下的大片地面。在他不远的地方,同样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线。还有隔着一扇洞门的里间,门口躺着一个紫衣女子,她身上同样满是血迹。 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谢安澜也有些惊悚了。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陆府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 两人踏上楼梯口,陆离看了一眼地面地面的血迹微微蹙眉。 “两位可有什么发现?”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少雍啊,事情麻烦了。你看看死的人是谁。” 陆离走得近了一些,才看清楚死者的身份。 “柳七和甄公子?”下午打架的那两个。 陆渊神色深沉,沉声道:“方才曾大人已经检查过了,只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曾大人认为是柳公子先杀了甄公子,然后才被别的凶手杀害。” “她是谁?”陆离问道。 陆渊道:“那是绣玉馆的锦书姑娘。”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看向站在一边的陆渊。陆渊不解,“陆夫人为何如此看在下?” 谢安澜道:“陆公子,方才锦书姑娘才在正堂为陆老大人弹奏祝寿曲,怎么可能……” 陆渊闻言,脑子里轰然作响。今事务繁多,即使在寿宴上他们这些陆家嫡系子弟都是要招呼应酬客人的,哪里会有空闲去注意角落里弹琴的人是谁?陆渊是陆家嫡长孙,更是从头到尾跟在陆盛言身边陪着那些贵客话,从头到尾都没往角落里琴师们聚集的地方看过一眼。但是没看过却不代表他不知道,之前筹备寿宴的单子他也是看过的,上面确实是写的锦书姑娘弹奏祝寿曲。 陆渊猛然扭头看向不远处地上躺着的女子,“这如果是锦书姑娘,那正堂里的是谁?” 曾大人皱眉道:“或许这个是假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假的锦书混进陆家来干嘛?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侍卫突然开口道:“这位是真的锦书姑娘,属下去年跟着二公子去过一次绣玉馆,锦书姑娘的左手腕上有一个红色的枫叶印记,据那是时候被水烫伤了,锦书姑娘嫌不好看,才化浅红色的。” 众人侧目望去,果然看到那女子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有一块淡红色的印记。在雪白的皓腕上看起来颇有几分少女的俏皮可爱之感。只是此时,女子躺在血泊中,手臂上也染上了血迹,看上去却是触目惊心。 这个是真的,那… “不好!”陆渊沉声道,来不及多什么快步朝着楼下冲去,“曾大人,这里劳烦你了!”完这句话的时候,陆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后人飞快地跑出了楼。 曾大人看着陆离二人,叹了口气捂着头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冷烛。”陆离不理他的唠叨,直接开口道。 裴冷烛飘然从窗口落入楼中,陆离道:“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裴冷烛点点头,快步走到两具尸体旁边。 曾大人不解,“这是做什么,咱们要等仵作来…”好验尸。看着裴冷烛干脆利落的动作,曾大人干脆利落的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这位看起来好像比承府的仵作跟专业一些啊。 谢安澜盯着不远处的锦书看了良久,突然快步走了过去。 “唉?陆夫人,你做什么?不能碰!” 却见谢安澜已经在锦书身边蹲下,抬手摸了摸她颈上的脉搏,有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突然叫道:“裴公子,这边,她还没死。” 闻言,裴冷烛立刻抛下了检查了一半的尸体略到了谢安澜跟前蹲下。锦书身上有很多伤痕,但是最严重的一个却是刺在了心口的一道。不过不知道为何,对方并没有拔出匕首,所以锦书的血没有流的那么快,但是却也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谢安澜发现的快,等到裴冷烛检查完了前面两具尸体再来看她,不定她就真的死了。 裴冷烛微微皱眉,沉声道:“水。”话间,伸手飞快地点了锦书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抽出了银针开始止血。 锦书气息十分微弱,若不是谢安澜细心,一般不会医术的人只怕根本就不会发现了。很快就有人端了一碗水进来,裴冷烛将一颗药丸扔进水中化开,然后强行给锦书惯了进去。谢安澜还来不及提醒裴冷烛别太粗暴把人给呛死了,裴冷烛半碗药已经灌完了。虽然动作粗暴,但是半碗药水下去,锦书原本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呼吸倒是渐渐地恢复了两分,依然微弱但是至少能让人将她和死人分开。 好一会儿,裴冷烛方才抬起头来对众人道:“她心脏位置较常人偏了一些,这一刀并没有此中她的心脏。但是也只是毫厘之差,还有,她的后脑有被撞过的会痕迹,就算死不了我也不保证她能醒过来,你们确定要救她?” 曾大人摸着汗水,“当然要救,好歹是一条人命啊。” 裴冷烛嘲讽地一笑,倒是没有反驳,低头继续救人。然后随口报出了一长串的各种物品药材,曾大人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去办。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年轻人医术竟然十分厉害。也不知道陆少雍从哪儿找来这么厉害的人物。如果曾大人知道这人是陆离花了五十万两才请来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大堂里出事了。”站在窗口的陆离沉声道。 曾大人连忙转身,果然看到远处原本灯火辉煌喜气洋洋的前院此时同样人声鼎沸,但是却并不是之前井然有序的喜庆,而是一种混乱而嘈杂的感觉。之前还能听到的喜庆的乐声,也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曾大人脸色大变,道:“难不成…是有人想要行刺陆家老爷子?” 谢安澜忍不住低声闷咳了一声,抬眼道:“曾大人,行刺陆老太爷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那是?”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哦,大概是对方想行刺的人比较多,怕打草惊蛇,干脆放到这里一锅端了吧?” “陆少雍!”曾大人终于忍不住一声怒吼,正在施针地道裴冷烛冰冷的视线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曾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低声咆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得如此轻描淡写!” 陆离道:“大人要我表演惊慌失措还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曾大人愤怒,“你这破德行,为什么还没有挨揍!” “……”无理取闹的老男人。 曾大人也没有那么多空闲去批判陆离的态度问题,只要一想到前面此时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升起想要辞官回家的冲动。叹了口气,道:“这里交给你,我去前面看看。” 陆离道:“还是我去前面吧。” “前面不定现在…”曾大人道,陆离点头,“所以才我去啊,大人是承府尹,主持大局还要靠你呢。” 曾大人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也好,我派人回承府调兵!今晚是别想好好过了。你们也心一点!” 陆离点头,拉着谢安澜往外楼下走去。 想了想,谢安澜还是招来了叶无情,吩咐道:“无情,你留下保护曾大人。” 叶无情犹豫地看着她,今晚叶盛阳没来,裴冷烛现在在救人,她若是再留下来… 谢安澜笑道:“不用担心,我觉得今晚应该没人想要杀我们,夫君,你是不是?” 陆离点头道:“夫人得是。” 挥挥手,两人携手下楼去了。 前院已经乱成了一片,外面不明所以的宾客们四处躲藏,还有人想要往府门外跑。正堂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两人从侧门进去,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被正被一个乐师打扮的中年男子挟持着。在他跟前不远处,站着的是神色冰冷的高裴。 高裴冷冷的盯着跟前的人,唇角微抿,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极其不悦。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两句尸体,高裴手中的长剑一滴一滴的往地下滴着血。不远处,一群人正打成一团,一方自然就是之前那些乐师,而另一方却是颜锦庭等一干会写功夫的将门之后。陆家自己的护卫反倒是插不上手,只是将整个正堂团团围住,不让刺客趁机逃脱。 谢安澜和陆离不着痕迹的朝着里面转了转,才看清楚那被挟持的人的模样,不是高夫人是谁? 阿绫和高齐看到自己母亲被挟持,既是着急又是害怕。只是大哥没有发话,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性情最急躁的高胖也咬牙忍了下来,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挟持高夫人的男子。 “阿绫。”谢安澜轻声唤道。 “谢姐姐。”看到谢安澜,阿绫眼睛里强忍着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扑进谢安澜的怀中,“谢姐姐,都是我不好…娘亲是为了救我才被坏蛋抓了的。呜呜…”谢安澜搂着阿绫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道:“别怕,没事的。高将军会救夫人回来的。” 高胖忍不住抓住谢安澜的手臂,“坏…陆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谢安澜被他抓的有点痛,微微蹙眉。陆离皱眉,盯着高胖沉声道:“放开。”高胖被他冷森森的眼神盯得心头一寒,连忙放开手,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道:“你求我?” 高胖连连点头,“我大哥,陆夫人你很厉害的。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 阿绫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的望着谢安澜,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拍拍姑娘的脑袋,伸手将她塞进了高胖怀里,“照顾好你妹妹,别让你娘和大哥担心。” 高胖抱着阿绫,连连点头。 谢安澜无奈的抬头看向陆离,轻声笑道:“四爷,你完了。明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惧内了。” “…。”陆离无语。 高胖怯怯地问道:“是因为打不过吗?” “……” 谢安澜起身看了看四周,陆老太爷和陆盛言被等人被侍卫挡在了后面。不过这里是陆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陆家人也不能学着别的宾客跑路。即便是陆老太爷看起来已经气得随时都会晕过去了,竟然还是坚持硬挺着坐在主位上。两位王爷王妃身边也有人挡着,只是高阳王妃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吓得不轻,靠在高阳郡王怀里动弹不得。理王妃倒是端坐在椅子里,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扶手,显然心里也不轻松。 “放开我母亲。”高裴盯着刺客,沉声道。 那刺客冷笑一声道:“高将军,你当我们是傻子么?放开了高夫人,只怕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若是敢轻举妄动,不妨试试到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块!”那刺客旁边还在这另一个身材矮的中年人,手里同样拿着一把刀戒备的盯着高裴。除非高裴有把握一招解决两个人,否则就算杀了他们中间任何一个,另一个人都有时间将刀尖刺进高夫人的脖子里。 高裴道:“你们想要如何?” 刺客嘿嘿一笑道:“高将军果然是个孝子,既然如此,想要你母亲的命,就去替我们杀了陆文翰那个老东西,哦…还有理王和高阳郡王,以及…左右丞相,今来这儿的贵人可真不少啊。” “妄想。”高裴冷声道。 刺客道:“妄想?这么你是不要高夫人的命了?”将手中的刀往前松了松,高夫人脖子上多了一个血点。 “住手!” “那就动手吧。” “裴儿,不可。”高夫人沉声道。高裴若是为了他伤了这些人,高家就完了。 “闭嘴!”刺客抬手一个耳光甩在了高夫人的脸上,冷声道。 高裴眼神一凝,冷厉的目光盯着那人甩高夫人耳光的手上。被那样的目光盯着,那刺客心中竟然升起几分惧意,心中不由恼怒冷哼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 谢安澜转到了刺客背后的位置,高手朝高裴打了个手势。 高裴眼眸微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刺客。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她知道高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抓着高夫人的刺客似乎是觉得自己被高裴一个眼神吓到丢了面子,立刻高声道:“高将军,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要高夫人的命,还是要那些跟你毫无感谢的人的命?” 高裴沉声道:“好,你想放了我娘。” 刺客冷笑,“你当我们是傻子么?别废话,我数到三,你再不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 高裴眼底杀意涌起,“先杀谁?” “随便。二!” 大厅里众人都吓傻了,紧紧地盯着高裴,生怕他当真下手。陆家的侍卫更是立刻挡在了前面,将陆文翰等人团团围住。 高裴轻哼一声,手中长剑飞快地朝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侍卫刺去,见状刺客忍不住露出了意思得意的笑容。一出手就制住高家的人果然是对的,否则就是高裴一个人就需要他们花费多少力气牵制? 正在志得意满间,刺客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高裴的剑去了。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那抓着高夫人的刺客只觉得握着匕首的手肘一痛,匕首应声而落。高夫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毕竟也是高家的当家主母,见机极快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臂长嘴咬了下去。 那刺客大怒,抬手就先往高夫人头顶砸下去。却觉眼前人影一闪一支冰凉的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同时那人一把拉过了高夫人飞快地朝后面退去。 这惊变不过刹那间的事情,旁边原本一直防备高裴的刺客见状立刻举刀砍了过来。谢安澜回身将高夫人护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抽出高夫人头上的金簪就朝着那人喉咙射了过去。那人立刻侧首让过,正要追上来。却听到背后风声一动,一股阴寒的痛楚瞬间穿透了整个胸透。刺客低头怔怔地看着从背后刺穿了自己的剑尖,忍不住扭头,血水从他口中源源不断的划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方才冲向了主位的高裴。不过是片刻间的变化,高裴竟然已经回身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别是这刺客死不瞑目,就是原本以为将要一场恶战的陆家一众侍卫也是一脸茫然。 谢安澜扶着高夫人站稳,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高夫人惊魂未定,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没事,陆…陆夫人,多谢你救了我。” 谢安澜淡淡一笑,“举手之劳,还是高将军反应的快。”要杀两个刺客不难,但是要毫发无伤的救下高夫人却不容易。如果不是高裴反应快,她不定也要受点皮外伤。谢安澜觉得,如果是前世认识高裴的话,不定能成为不错的战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悚的丑闻 看到高夫人被救了下来,高裴也立刻松了口气,在也没有了什么顾忌。朝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母亲有劳陆夫人照顾。” 谢安澜含笑道:“高将军不必客气。”罢,便拉着高夫人往陆离那边走去。没有了后顾之忧,高裴脸上神色一变,飞身朝着打的正激烈的人群中略去,身上浓烈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阿绫和高齐看到高夫人得救,都激动的迎了上来,“娘!” “娘,你有没有受伤?” 高夫人伸手摸摸女儿的脑袋,笑道:“没事,多亏了陆夫人。”虽然脖子上有一个的血点,但是并没有往外渗血,高夫人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些,轻声安抚着一双儿女。 “谢姐姐,多谢你救了我娘。”阿绫乖巧地道。 高齐也跟着妹妹有些别别扭扭的谢过了谢安澜,谢安澜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胖子只是道:“好好保护你娘和妹妹。”高齐重重地点头,抓着一把刺客落在地上的兵器杀气腾腾的盯着场中,不过到底没有冲过去。 虽然此时正堂内外绝大多数人都是盯着混战中的众人的,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到了谢安澜的身上。东方靖和怀德郡王就在其中。怀德郡王只是有些诧异,侧首对坐在一边的东方靖道:“没想到这位陆夫人的身手竟然也十分不错。”虽然谢安澜出手只是一刹那,但是这也足够让人看出她身手不凡了。他们也是习武之人,但是自问如果出手的话,未必能有谢安澜那么干净利落。 东方靖面上带笑,眼神却多了几分深沉。这个谢安澜的身手何止是不错?这个女人,真的只是泉州乡下一个秀才的女儿么?一个秀才的女儿…相貌如此美丽不,气质还如此出众,甚至还有这令人惊叹的身手?如果谢安澜来历不简单的话,那么…身为他的丈夫,陆离是不是又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呢? 不得不,在这里东方靖是有些脑补过头了。 理王妃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站在陆离身边正抬头跟他笑的谢安澜,轻声叹道:“上雍第一美人,果然不凡呢。倒是比沈家那位好多了,王爷是不是?” 提起沈含双,东方靖忍不住皱了下眉道:“王妃提她干什么?”沈含双现在还被关在承府大牢里呢,想起沈含双东方靖就懊悔不已,原本以为是个与众不同有几分能耐的女子,沈含双确实是有能耐,可惜她的能耐比起她惹麻烦的本事差的太远了。如今承府怀疑沈含双跟胤安人有关系,一旦证实了而又有人知道了他跟沈含双的那些关系,他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理王妃含笑道:“我不过是想起来了顺嘴一句罢了,到底前后都是上雍第一美人呢。王爷这是做什么?” 东方靖淡淡道:“以后少提起她。” 这个她是谁,理王妃自然明白。唇边勾起一抹得体的笑意,点头道:“妾身知道了,自然是听王爷的。” 旁边的高阳王妃见状,忍不住道:“堂弟和弟妹的感情真好。” 理王妃淡笑道:“让嫂子见笑了。” 谢安澜自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打量她,却不以为意。她会武功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人知道,现在就算多一些人知道了也没什么。以后行事还能自在一些。不过对于这些被赌在正堂里出不去的女眷们来,她会武功这事儿显然有些惊悚。不女眷偶尔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畏惧,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不过这些都是那些未出阁的贵女或者年轻的少夫人们。那些年长的当家主母们显然要镇定的多,有几位看向她的神色甚至算得上温和。只看那些人眉宇间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干脆利落的英气,想来也都是将门之后。 有了高裴的帮助,原本还有几分势均力敌的刺客立刻兵败如山倒。一个一个或者重伤或者被杀。谢安澜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假扮锦书的女子身上,她的武功显然是最高的,也是这些人的领头。但是她依然不是高裴的对手,两人交手不过上百招,她就被高裴一剑拍在了手背上,手中的短剑应声而落。 那女子连忙后退了七八步想要避开高裴接下来的攻击。但是高裴因为母亲刚刚险些被害心情十分不好,手下自然也不会留情。长剑如影随形一般的追了过去,那女子一咬牙,翻身抓过一个冲上来不知道是想要捡便宜还是想要表现自己英勇之姿的青年就朝着高裴甩了过去。在高裴伸手接住来人的时候,又抓住了另一个人,但是这次她却没有将人扔过去,而是挡在了自己前面面对着高裴。 “又来这套?”高裴挑眉,面无表情地道。 女子咳出了一口气,方才轻笑一声道:“高将军,我知道这对你没用。毕竟…这回抓的又不是你的亲人。” “你…你想怎么样?”被他抓着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袭锦衣,战战兢兢地问道。 女子并不理会他的话,而是看向高裴道:“高将军,今晚原本不关你的事,你非要多管闲事坏了我的好事。” 高裴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坐在这里看着你们杀人?” 女子笑道:“是又怎么样?贸然插手别人的私人恩怨,会招报应的,高将军难道不知道?” “私人恩怨?在场这么多人跟你有私人恩怨?” 女子灿然一笑道:“当然不是,刚才其实只是跟高将军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想要陆文翰那个老东西的命。” 高裴皱眉不语,侧首看向被侍卫护在后面的陆文翰等人。 陆文翰被人扶着,有些颤颤巍巍的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道:“听…这位是什么绣玉馆的锦书姑娘?老朽…似乎没有见过姑娘,不知道老朽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 女子轻笑出声,她本就受了伤看上去颇为狼狈,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你的灿烂快意,“你当然不认识我了,姓陆的老不死的…你当年害死了多少人,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一个的女子?” 陆文翰眼神一沉,冷声道:“姑娘话最好有证据,否则……” 女子不屑的冷笑一声,“哦?难道我有证据你就不杀我了?陆文翰,二十年前你色欲熏心,染指了自己亲弟弟的女儿,害得她未嫁先孕,为了怕丑事败露想要杀人灭口。你没想到,我娘竟然命大逃了出去。你丧心病狂,怕我娘泄露了你的秘密,还暗地里杀死了我外祖父外祖母一家十几口。如此丧心病狂,这些年你竟然也能睡得安稳么?” “你胡什么?!”陆文翰脸色大变,厉声道。 整个正堂内外的人也立刻变了脸色,暗地里纷纷议论起来。 “这姑娘…难不成竟然是陆老爷子的女儿?” “陆老爷子的弟弟…倒是有几房,不过都不在了啊。这得是哪一房?”有人安安好奇。 “这个…应该是陆老爷子的五弟吧?好像只有无房如今一个人都没有了,剩下的几房好歹还有后人,有的家里老太太都还在呢。” 有人觉得有道理,“起来,当年陆家五老太爷好像是外放的时候遇到了强盗,一家子都被杀了啊。” “没想到竟然……” “胡八道!”陆文翰气得须发皆张,“你到底是什么人?受了谁的指使如此陷害老朽!” 女子冷笑一声,似乎是不屑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随手将一块玉佩抛在了地上,众人一眼望去,清楚地看到玉佩上刻着一个陆字。只是那系着玉佩的丝绦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显然是多年前的旧物。 “我母亲将我养到十五岁便自尽了,临死前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她她对不起外祖父和外祖母,她要我发誓,终此一生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杀了陆文翰这个伪君子替外祖父一家报仇。原本我也不想这么快行动,但是…我怕这个伪君子哪突然就死了,等不到我等报仇的时候。”女子沉声道,听这话的话,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看向陆文翰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怪异的感觉。 陆文翰自然察觉到了不对,手指颤抖的指着堂中的女子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毁我陆家名声!” 女子勾唇一笑道:“我是陆家五房的外孙女,被你杀害的陆家五老太爷一家唯一的血脉。不过我知道,今我也要死了,既然杀不了你,我就去黄泉底下向我外祖父一家请罪吧!高将军,抱歉的很,我们没想要杀高夫人。”完,那女子竟然一把推开了被他挟持的男子,横剑朝着自己的脖子划了过去。 站在对面的高裴微微蹙眉,抬手一弹指,一枚暗器夹着劲风射向女子握剑的手腕。短剑在女子的割断女子的脖子之前顿了顿,虽然依然划出了一条血痕,但是到底没有当场送命。同时身后的颜锦庭见机往她颈后补了一掌,女子眼睛一闭跌倒在了地上。 看着那染血的短剑,所有人看向陆文翰的目光更加诡异起来。 陆文翰脸色通红,眼睛瞪大,好半晌不出话来。终于,在所有人诡异的目光下,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父亲?!” “祖父?!” “老爷!” 人群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谢安澜和陆离在人群中看了这么一场惊人的反转大戏,也忍不住瞠目结舌。这也太…看向那昏倒在地上的刺客。陆文翰和自己亲侄女的女儿?看上去不太像啊。哦,这位好像是易容来着,不知道真正的样貌是什么样子的。 陆文翰很快被人扶了下去,刺客都被清缴干净了,众人没有了惧怕立刻就议论开了。陆家人脸色都不好看,但是在场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都身份不凡。虽然陆家家世显赫,却也不是他们都能得罪的。只能沉着脸当没听见。 陆盛言挥挥手示意侍卫上前,将那昏迷的女刺客先压起来再。却被人拦了下来。 “陆大人,这女刺客只怕是要交给衙门处置。”一直没有开口的左相黎蕴突然开口道。 陆盛言皱眉道,“此事是陆家的私事。” 黎蕴摇头道:“非也,当众行刺怎么能是私事?两位王爷,你们是不是?” 高阳郡王还没回话,东方靖就已经开口道:“左相的不错,更何况今受伤的可不止是陆家的人。”东方靖之前一直想要拉拢陆家,但是陆家却一直不为所动。既然不识抬举,东方靖自然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维护他们了。 陆盛言脸色有些难看,但是陆文翰此时已经被气晕过去了,他的官职身份跟一个亲王一个丞相硬扛却还有些勉强。他正要话,外面有传来一个声音高声道:“左相和理王殿下的不错,这是确实应该交给衙门审理。但是,犬子在贵府被人杀害,陆家还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众人回头,就看到柳戚脸色影城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柳戚?柳家谁死了? 柳浮云跟在柳戚身边,看向众人平静地道:“七哥和甄公子在府中被人杀了。” “……”陆盛言只觉得脑海里犹如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恨不得心在晕倒的不是他父亲而是他自己。 一场盛大的惊动整个京城的宴会,最后也确实是惊动了整个京城,只是换了一种放肆。出了这样的事情,寿宴自然是办不下来了。陆家匆匆将所有的宾客送出了门,虽然知道这些人一出门整个京城只怕立刻就要谣言满飞,却也无可奈何了。留下来的只有跟这件事相关的人以及需要负责的衙门承府,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陆离身为承府通判,自然也是被留下的人之一。 那个行刺的女子已经被承府的衙役看惯了起来,没有允许任何人不能接近她。不过现在对陆家以及所有人来,最重要的却是柳七和甄家公子被杀的案子。因为柳家和甄家的人都已经打上门来了。 衙门里赶来的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出了门战战兢兢的向门外等着的众人禀告道:“两位公子刚刚死去不到一个时辰,看现场和身上的伤痕,应该是两位公子发生了什么口角摩擦,动起了手来。两位身上都有不少新伤痕。应该是在打斗中柳公子的匕首划到了甄公子的喉咙。而甄公子重伤反击之下,将柳公子推到,却不料后脑正好撞到了地上,以至于…两败俱伤。” “什么?!”甄家在场的人是甄国丈的长子,也就是甄皇后和死去的甄公子的兄长。听了仵作的话,顿时气得目眦欲裂,指着对面的柳家众人怒道:“姓柳的,你们欺人太甚!” 柳戚同样也红了眼睛,冷笑一声道:“欺人太甚?姓甄的,我儿子也没了!” 站在一边的曾大人见双方又要吵起来了,头痛的插嘴道:“两位,先稍安勿躁!此事尚且疑点颇多。” 柳戚冷哼一声道:“什么疑点?难道我儿子不是甄家的人害死的?” 甄家那位虽然没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也差不了太多。 曾大人却看向站在一边陆离和谢安澜身后的裴冷烛道:“裴公子,你怎么?”若是寻常,曾大人是不会放着衙门的仵作不问去问一个随从的。但是这人是陆离带来的,而且他才是第一个接触两句尸体的人,曾大人自然要多留意几分了。 裴冷烛看向陆离,陆离微微点头示意他有话直。 裴冷烛这才道:“这两个人,都是他杀。”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承府的仵作也有些不满地看向裴冷烛道:“这位公子有何凭证?” 裴冷烛道:“柳公子确是后脑撞击过重而死,但是,如果甄公子真的被割断了喉咙的话,他就算有力气去推柳公子,也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楼地上并没有什么不平的坚硬之物,就算被推倒在地上,也绝不会因此就伤势过重死亡的。另外,割断甄公子喉咙这一刀…虽然匕首在柳公子手里,但是伤痕却并不是这匕首造成的。相反,柳公子手里这把匕首,倒像是刺伤锦书姑娘的凶器。另外,那伤口干净利落,恰到好处,绝不是毫无经验的人一时气愤出手能够做到的。” 仵作皱了皱眉,再一次走进房间里查看尸体上的伤痕。他也是在承府多年有经验的仵作了,对伤痕的检验自然也是拿手的。但是裴冷烛得那些因为这些大人们催得急,他也只是匆匆检查过一遍。并没有仔细对比。 曾大人道:“所以,裴公子认为,是有人杀了柳公子和甄公子之后,在伪造出了两人两败俱伤的场景?” 裴冷烛走回了陆离身后与叶无情并肩而立,冷然道:“我只是这两个人都不是对方所杀,别的与我无关。” 柳戚忍不住道:“七郎没有杀姓甄的子,但是你怎么知道姓甄的子没有杀七郎?” 裴冷烛冷冷道:“他后脑骨裂了,是内力重击所致。他并不是跌倒在地上撞上了地面而死,而死受了伤之后才倒向地面的。” 众人默然,陆渊沉声道:“那个锦书在哪里?既然她还活着,问问她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曾大人苦笑道:“裴公子,锦书姑娘伤势极重,短时间只怕醒不过来。本官让人去请京城的名医和太医院的太医去了。若是锦书姑娘能醒来,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事情的真相只怕还得咱们自己查。” 陆渊道:“如果真的是他杀,会不会跟之前的刺客有关系。毕竟,时间上未免太巧了一些。更何况还有锦书姑娘,那个女刺客是怎么扮成锦书的模样混进来的,真的锦书为什么又会在这里被害?” 曾大人点头道:“这些也确实是要仔细查查。陆公子尽管放心,本官和承府上下定会竭尽所能查出事情的真相还陆家一个清白的。” 听了这话,陆渊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僵,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在正堂的事情。反正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陆家的面子是丢定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女刺客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从感情上他自然是跟愿意相信自己的祖父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灭绝人伦的事情,但是理智上他自己也明白这些所谓的世家豪门内地里的那些阴暗污秽的事情,那信心自然也就要动摇上那么几分了。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跟曾大人不用查,只得点头道:“那就有劳曾大人了。” 从陆府出来,已经是将近三更了。无论是尸体还是凡人,都被曾大人一股脑的打包送回了承府。陆府上下德尔那些下人该盘问的也都盘问过了,有一点的也都统统先被看管起来,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何况陆家明显也没有留客的意思,于是一众人也就只能告辞离开了。幸好众人大多是官身,才没有被巡夜的当成犯禁的贼人抓起来。回到家中,忍了半晚上的谢安澜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女刺客得是真的么?” 陆离挑眉,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眉宇间有几分疲惫之色,“什么真的假的?”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她是陆老太爷的女儿的事情啊。” “当然是假的。”陆离淡定地道。 谢安澜惊讶,“没想到你竟然对陆老太爷的人品如此有信心?” 陆离摇头,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道:“这跟人品没关系,你仔细看那个女刺客了么?” “看了,挺漂亮的。”跟京城有名的名伎锦书一模一样,当然是挺漂亮的。 陆离叹气道:“我是她的眼睛,她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怨恨,真要的话,幸灾乐祸多一点吧。她只是想要陆文翰出丑而已。” 谢安澜惭愧的低头,光顾着听八卦了,根本没注意观察那姑娘。果然是事不关己,己不操心啊。 陆离道:“不过,她得话也不全是假的。” “嗯?” “半真半假,才更能让人相信。你没看见听了她的话,当时许多人的神色都变了么?显然他们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的。”陆离道,谢娜蓝点头,叹息道:“看来陆家这次想要洗清这个污点,有点困难了。” 陆离道:“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陆家五房那位姐能活过来。” “不知道陆家这是得罪了哪路鬼神了。”对于陆家倒霉,谢安澜还是觉得喜闻乐见的。 陆离淡笑道:“他们得罪的人多了,只怕他们自己也未必能想的起来。” ------题外话------ 么么哒亲们,今是潇湘的服务器出问题了,更新晚了亲们见谅。上午作者后台一直不能登陆,听客户端也没办法看更新,潇湘偶尔抽风,亲们海涵哈。(づ ̄ ̄)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效的诱导术 第二一早,果然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着昨晚陆府发生的事情。不过人们对于甄家和柳家两位公子的死的关注度明显不如陆老太爷的丑闻。毕竟对寻常百姓来,哪个富家公子被人杀了其实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大,但是陆家这样的权贵世家的当家人竟然是个杀害兄弟全家,玷污亲侄女的衣冠禽兽这种事情却很有讨论的兴致。更不用,这个亲侄女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二十年后这个女儿回来报仇了。若是昨晚那女刺客成功的杀掉了陆文翰,岂不就是血亲相残了? 朝堂上自然也免不了议论纷纷,早朝上就有好几位大臣上折子请求昭平帝彻查此事。昭平帝心里虽然是向着自己信任的老臣的,但是这种话却没法当着满朝文武。只能下令刑部和都察院彻查此事。如此一来,陆文翰和陆家的脸算是彻底的丢了。 谢安澜闲来无事便如往日一般去静水居坐,坐在厢房里都能听到外面的品客高谈阔论的声音,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是在讨论陆家的事情。谢安澜一边听着,觉得有趣的地方也忍不住低头闷笑。自古文人最是嘴碎,就算没什么也能被他们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更不用像昨晚那样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情了。有些激愤的读书人,已经将陆家骂的狗血淋头了。 苏梦寒和穆翎推门进来就看到谢安澜一个人坐在桌边趴在桌上笑得乐不可支。穆翎挑眉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谢安澜坐起身来,道:“你们昨晚没去陆家,可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穆翎无奈的摊手道:“我现在这样上门是去给人家祝寿呢还是给人家添晦气呢。陆老太爷那么大年纪了也不容易,还是算了吧。” 谢安澜道:“昨晚难道还不够晦气?” 苏梦寒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江湖草莽,哪里能登陆家的门庭。听陆夫人昨晚出手救下了高夫人,如今京城里可有不少人传言,陆夫人身手非凡,堪称一代女杰啊。”谢安澜摊手,无奈地道:“总不能为了隐藏自己,就眼睁睁地看着不救吧。何况,京城里也不是没人知道我身手如何啊。如今只是更多的人知道罢了,我反倒是能自在一些。” 穆翎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现在关心你的人也不多了。寻常百姓是都在盯着陆老太爷那边隐私事儿,但是内城里的人更关心的只怕还是柳家和甄家的事情。下手的人厉害啊,选在陆家动手,杀的却是柳家和甄家的人,这是什么用意?” 苏梦寒偏着头思索着,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柳家和甄家本就是死敌,如今不过是又将陆家牵扯进来罢了。这人要么跟这三家都有仇,要么就是为了…搅浑水。” “怎么?” 苏梦寒道:“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柳家甄家和陆家,别的事情关注的人自然就少了。陆夫人,陆文翰的事情,陆兄是怎么的?”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半真半假,他那个女刺客肯定不是陆文翰的女儿。” 苏梦寒若有所思,穆翎挑眉道:“那就是有人要整陆家了。” 谢安澜道:“你们都是京城长大的,可知道陆家有什么死敌?” 苏梦寒和穆翎对视了一眼,穆翎道:“这个可不好,陆家这样的大家族朋友党羽多,敌人自然也不少。但是若死敌…必然不是官场上那些纠葛能够结下的,更何况陆老太爷都致仕好几年了。若是朝堂上的人要报复,早就动手了。私底下的话,底下的人良莠不齐,肯定有做过伤害理的事情的人,但是能让人直接报复陆文翰…苏兄,你有什么印象没有?” 苏梦寒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少年时倒是听父亲过,陆文翰年轻时候性情不如现在温和,手段可是相当狠辣。当年跟他差不多同榜的一位大人十分得先帝赏识,那位出身寒门,虽然官职品级不如陆文翰高,但是在先帝面前却极为受重视。你们也知道,朝中不成文的规矩,如陆家这样的大家族,如非不得已,子是不是让他们大权在握的。陆文翰虽然受昭平帝宠信,却始终没有登上丞相之位便是因此。当年那位大人据是最有可能登上相位的人。只可惜…陆文翰在如今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投靠了陛下,陛下登基之后他自然备受重用。而那位被许多人看好的…在昭平二年就被全家流放边关了。罪名是贪墨。” 穆翎回想了一下,道:“这事儿,我好像有点印象。听那位大人外放为官的时候十分清廉,而且政绩颇佳。他刚被流放的那几年还有人替他喊冤,他外放的地方的百姓甚至上过万民书替他求情,可惜他身体不太好,流放的第二年就病死在边关了。” 谢安澜挑眉道:“这也不能证明和陆文翰有关啊。” 苏梦寒点头道:“本来就没有证据,只是怀疑罢了。” 穆翎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苏兄或许不知道,却是近几年才发生的。” 苏梦寒和谢安澜闻言,齐齐看向穆翎。穆翎道:“大概是四五年前吧,陆家曾经派人暗地里烧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庄子。庄子里的人都被烧死了。” 这话一出,苏梦寒和谢安澜都是一惊。苏梦寒皱眉道:“这是我没有听过。” 谢安澜也摇摇头,表示她也完全没有印象。 穆翎笑道:“京城里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毕竟,内城里的人盯着朝堂还来不及,谁有空管距离京城上百里外一个庄子着火这种事情?我们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消息,纯粹也是个巧合。穆家在那庄子附近的镇上有几个铺子,恰好那庄头时常去穆家的铺子里买一些东西。着火那,铺子的伙计正好送东西去庄子上,就看到漫的大火还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离开。等到那些人走了,他冒着火跑进去一看,庄子里的人都不见了,第二才知道那些人都被烧死在了屋子里。那伙计胆子,回去就吓病了迷迷糊糊了大半个月才好起来。” 苏梦寒道:“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些放火的人是陆家的人?” 穆翎冷笑一声道:“那附近的庄子有好几处都是陆家的产业,那伙计认出那晚上其中一个人就是陆家另一处庄子的管事。” 谢安澜问道:“你们没有报官么?” 穆翎摇头,“我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年之后了。那铺子的掌柜从伙计那里知道了真相,实在是害怕,才趁着我去巡视铺子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那时候案子早就结了,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的招惹上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我知道这事之后,便将那掌柜和伙计都调到了别的地方。也派人查过住在那庄子里的人的身份,却都查不出来。” 谢安澜道:“这么,若是有人想要报复陆家也确实是有可能。不过,想要知道真相,只怕还是要从衙门那个被抓住的女刺客入手了。” 穆翎笑道:“这可就不关咱们的事儿了。咱们还不如聊聊生意的事情,听你那个新开的沁芳斋生意很不错啊。” 听他起这个,谢安澜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还行。” 穆翎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洗耳恭听。” 穆翎道:“你不是赚女人的钱最容易么?我也让人看了,沁芳斋的胭脂确实不错,但是像你这样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开,实在是太慢了。” “所以?”谢安澜挑眉道。 穆翎道:“我们穆家虽然不做脂粉生意,但是银楼,首饰行,绸缎庄却不在少数。如果能将你的胭脂放到这些地方一起卖的话……” 谢安澜答的干脆利落,“没问题,但是有一个条件。” 穆翎道:“你。” 谢安澜道:“所有出售的胭脂都要用我沁芳斋的名号,统一包装,统一价格,当然你自己店里要做什么折扣我可以不管。但是定价要统一。” 穆翎摸摸鼻子,“那不成了替沁芳斋做名声了?” 谢安澜笑道:“你何不换一个想法呢?我沁芳斋做得再大也不可能在所有的地方都开一家店。但是沁芳斋有了名气,别的地方没有沁芳斋的人想要买自然只能去穆家的店里不是么?到时候不定还能带着你别的商品一起卖呢。” 穆翎叹了口气道:“反正怎么都是你有理。” 谢安澜笑道:“我这叫互惠。” 坐在旁边的苏梦寒挑眉道:“既然如此,不知道陆夫人是否愿意让在下也掺一脚?” 谢安澜有些惊讶,“哦?苏公子也有兴趣?” 苏梦寒浅笑道:“赚钱的事情,谁会没兴趣。” “愿听苏公子的想法。” 苏梦寒道:“穆家的生意素来在陵江以北居多,而我流云会却在陵江上以及南方居多。不如这陵江以南的地方的生意就划给在下?” 谢安澜挑眉道:“陵江以南除了陵江下游沿岸,和岭南一带别的地方都颇为贫瘠。富庶之地距离上雍并不远,如果顺利沁芳斋很快就会开到这些地方,苏公子这生意…莫不是为了照顾我?” 苏梦寒摇头笑道:“之前穆公子和无衣公子不是还打算买船出海么?” 穆翎眼眸一闪,抬眼看向苏梦寒。苏梦寒道:“流云会的上船虽然出了不了远海,但是近一些的地方却还是可以的。而且,岭南沿海时常有许多外邦商人,只要东西好,不怕卖不出去。” “原来如此。”谢安澜眼睛一亮,她虽然对商业和经济史并不是十分了解,却也明白每个时代其实都有着国家之间的远程贸易的。就如同,中国古代的丝绸之路。商人并不需要将一个商品直接送到需要贩卖的国家去。只需要卖给附近的国家的商人或者一些游走的商人,这些商品自然会一站接着一站的传出去。虽然这样利润会少上许多,但是无疑安全系数会高上许多。 “穆兄,你怎么看?”谢安澜问道。 穆翎点头道:“没问题。”虽然他们有打算拓展海陆,但是穆家如今的商路却还大都是往西走的陆路。无论是水路还是海路,穆家的优势都要低于流云会。 苏梦寒满意的点头一笑道:“那么,就这么定了。” 谢安澜道:“沁芳斋如今的产量还不高,要大批供货,两位只怕还得等等。” 两人笑道:“这是自然。”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看看这东西销路到底如何。” 谈成了两个大生意,谢安澜心情十分不错。突然想起了昨晚陆离跟她提过陆闻的事情,随口问道:“最近京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 “特别?”端着酒杯,穆翎不解地问道:“什么叫特别的事情?” 苏梦寒也是好奇,“出什么事了么?” 谢安澜道:“有人要陆离尽快离开京城,最好近几年都不要回来。” 苏梦寒摇摇头,“什么人这么无聊?陆兄今年刚刚入朝为官,除非陛下将他外放否则亲自离京,等于自毁前途。” 谢安澜一笑道:“我也觉得很无聊,但是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这种话吧?” 苏梦寒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一定要今年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九月初胤安摄政王会来东陵算不算特别?” “宇文策?”谢安澜惊讶,“为什么?” 苏梦寒道:“不久前睿王又跟胤安打了一仗,胤安吃了点亏,是要议和。” 谢安澜和穆翎面面相觑,这个他们真不知道。 苏梦寒浅笑道:“没什么,这几年除非是什么打仗,否则京城里少有人听睿王又立了什么战功的。这是应该只有左右丞相和六部几位主事者知道。”毕竟昭平帝可不希望睿王的又打了胜仗的消息让寻常百姓知道。 谢安澜不解,“既然不是什么大仗,那胤安损失应该不大,怎么就要议和了?” 苏梦寒摆摆手,“这个谁知道?要问宇文策啊。不过,这事应该跟陆兄没有关系吧?” 谢安澜摇摇头,她也不明白。不过还是真心的谢过了苏梦寒。 “少夫人。”门外,伙计进来恭敬地道。 “何事?” 伙计道:“外面有位姓陆的先生要见你。…他是四爷的父亲。”不是他们这些做伙计的有眼不识泰山,而是真的没有人见过他们四爷的亲爹啊。平时两位主子连提都没提,跟陆家人更是没有来往。突然来个人是人家的亲爹,谁信啊。 谢安澜皱眉,抬头就看到陆闻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看到谢安澜跟两个陌生男子坐在一起,陆闻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苏梦寒挑眉一笑,站起身来道:“看来你有事情要办,我们就先告辞了。” 穆翎也跟着点头,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没问题吧?”听陆离跟陆家的关系可不好。这陆闻有事不去找儿子跑来找儿媳妇,算个什么事儿啊? 谢安澜含笑点了点头,吩咐伙计送两人出去。 陆闻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点并没有落座而是走到一边窗口站定了。谢安澜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撤走,换了新的端上来方才问道:“不知公公亲自过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陆闻打量了一圈房间,问道:“听这静水居是你们开的?” 谢安澜含笑不语,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陆闻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道:“当初倒是夫人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谢安澜嫣然一笑,“父亲谬赞了,不过是赚几个闲散银子补贴家用罢了。” 陆闻没理会她的自谦,这静水居如今也算是京城有名的地方,每能赚的银两不在少数。他在家中也没少听到林氏和几个儿媳妇的酸言酸语。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谢安澜也不着急悠然的坐着等着陆闻开口。 好一会儿,陆闻终于问道:“昨日我同离儿得话,他可曾跟你过?” 谢安澜道:“父亲是,您让夫君离开京城的事情?” 陆闻点头,“看来是了,你怎么看。” 谢安澜道:“自然是不愿意啊,上雍皇城遍地繁华,哪里是别的地方可以相比的。夫君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入朝为官,怎么能所走就走呢?”陆闻脸色微冷,沉声道:“糊涂!离开京城就不能做官了么?”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一副真懵懂的模样,“这怎么能一样?夫君如今是京官,子脚下。若是外放了,以他的品级最多也就是个州同知罢了。若是运气不好被外放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只怕许多年都回不来。” 陆闻轻哼一声,“目光短浅,京城是是非之地,早些离开才是正事。” 谢安澜道:“这个父亲就不用操心了,夫君已经过了,他既然入朝为官,自然能够承担得起其中的风险。该到外放的时候他自然会离开京城,但是现在却是不能。” 陆闻盯着谢安澜,道:“他不怕,你也不怕?” 谢安澜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看着眼前的女子美丽却温婉的笑容,陆闻却只觉得一阵阵胸闷,被堵得心里难受。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谢安澜这是在故意的敷衍他。咬牙沉声道:“你给我听清楚,让陆离尽快离开京城!待久了对他没有好处!” 谢安澜坐直了身体,正色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陆闻,沉声道:“父亲,你若是真的为了夫君着想,就该将事情清楚。夫君并非不知道好歹的人,若是你的理由是当真没有问题,夫君自然会听从你的建议离开京城。如今你这样,随便一句话,就要他放弃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陆闻气结,“我是他亲爹,难道我还会害他不成?” 谢安澜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父亲做过什么为他好的事情么?他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陆闻咬牙,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美丽女子。之前的温婉恭谦果然都是装的,这会儿这个才是谢安澜的真面目。 “我怎么?父亲您,我会一一转告夫君的。”谢安澜笑道:“若是父亲真的是为了夫君好,就算他一时想不开,我也会劝他的。只是,父亲你愿意告诉我原因么?” 陆闻咬牙不语,谢安澜看在眼里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的人总是如此,明知道有些秘密是不可能永远守住的,却依然想要自欺欺人。父亲…如果早晚有一夫君都会知道,那么你现在告诉他还是以后他从别处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陆闻眼神有些恍惚,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话。 谢安澜声音跟加轻柔了几分,“父亲,有些事情亲自告诉他远比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要好得多。身为儿媳,我自然是相信父亲不会害他的。所以,能告诉我…是谁要夫君离开京城么?” 陆闻皱眉,低声道:“是……” 谢安澜凝神去听,陆闻却并没有下去。定定地望着谢安澜良久方才道:“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劝离儿尽快离开京城!”完,陆闻不再看谢安澜,转身匆匆而去。转身的一刹那,谢安澜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站在窗口,谢安澜眼神平静的看着陆闻出了门,脚下有些虚浮的走进了人群中渐渐远去。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陆闻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她用上了诱导术依然没能让他开口。虽然诱导术的效果远不及催眠,但是对条件限制却没有催眠那么严格。按理陆闻对她毫无防备,但是的情绪显然也有些恍惚,就算不能让他吐露真相,出只言片语却还是有可能的,可惜,陆闻硬是一个有用的字也没吐露。看来,至少陆闻的心智比她以为的要强上几分。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可以确定…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人不是么? “来人。” 静水居的伙计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少夫人。” 谢安澜道:“让在陆家的人盯紧陆闻,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 “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盖世英雄? 承府大牢里,陆离蹙眉看着眼前被关在牢房里面的女子半晌没有话。这女子自然就是昨晚在陆家行刺后自杀未遂的女刺客了,她脖子上的伤痕已经有大夫替她包扎好了,但是依然伤的不轻,短期之类想要话是有些困难了。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不能还能写嘛,没想到这女子不仅对别人狠辣,对自己也足够心狠的。今早提审的时候,她竟然趁机伤了自己的双手。直把曾大人气得肝颤。 “陆大人?”旁边的衙役看着陆离听着那女刺客的模样,倒是不由得为她担忧了几分。这位陆大人虽然来到承府没有两个月,但是大家却都清楚了,这位可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和善。若是他真的想要下狠手,这女刺客想要保守秘密只怕只有自杀这一条路了。不过幸好,陆离似乎并没有提升这女刺客的打算,只是沉吟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等到他离开牢房,那一直低头躲在角落里的女刺客方才慢慢抬起头来。沾满了灰尘的脸上一片平静,只是望着陆离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门外的狱卒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若是不想受罪,还是早些招了吧。若是真的落到陆大人手里,日子可不好过。你瞧瞧那边那个,那可是前尚书府的姐……”狱卒啧啧赞叹,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牢房便往外面走去了。 女刺客抬头看向对面牢房最阴暗的角落,哪里确实是关着一个人。但是那是牢房最里层最阴暗的角落,中间还隔着三四个牢房的距离,即使是她也无法完全看清楚里面的人。所以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眸,重新转向已经关闭的牢房尽头的大门,轻轻张开嘴唇,无声的呢喃道:“陆…离…” 陆离回到府衙,曾大人正在发火。 “这案子既然承府接了,就是本官了算。都给本官滚滚滚!什么玩意儿!”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曾大人吼声整。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有些狼狈的从里面冲了出来,险些和陆离撞了个正着。陆离定睛一看,有些眼熟,还像是陆家的某个管事。叫不上名字但是却有过一面之缘。 陆离不认识对方,对方却认得他。连忙见礼道:“陆大人。” 陆离微微点头,“这是怎么了?” 男子苦笑道:“曾大人许是心情不好。陆大人,我们老爷想请陆大人过…。” “陆少雍,在外面磨蹭什么?还不滚进来!”话没完,里面曾大人的怒吼声已经追了出来。不过这次是针对陆离的。陆离只得对男子点点头,不再理会他转身进去了。 大堂里,曾大人正阴沉着脸色坐在书案后面翻着手里的卷宗。看到陆离进来脸色才稍微缓了缓,叹了口气道:“少雍啊,你本官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 陆离挑眉,“大人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老狐狸平时是挺爱鬼吼鬼叫的,但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陆离却还是分得出来的。事实上这老头平时很少真的生气,大多是都是交给别人看,或者自己抒发情绪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真的被惹火了。 果然,闻言曾大人立刻就摔了手中的卷宗,咬牙切齿道:“妈的,陆家当本官是他们家的下人吗?案子撤就撤?人杀就杀?还敢暗示本官只要办成了少不了本官的好处!呸!本官缺钱那仨瓜俩枣吗?” 陆离道:“大人,陆家给的肯定不是仨瓜俩枣。” “闭嘴。”曾大人没好气的道。 陆离耸耸肩,果然闭上了嘴不在多话。 曾大人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才问道:“那个女刺客你去看过了,怎么看?” 陆离想了想道:“不是死士,但是比死士还难缠,看来确实是有人想要针对陆家。” 曾大人皱眉道:“这么,难道陆家是无辜的?” 陆离道:“无辜只怕也算不上,不过这跟大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大人想要查陆家的老底?陛下同意么?” 曾大人一乐,“得也是,这跟本官有什么关系?本官只要查这个刺客的底细就行了,陆家是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事情。不过…那女刺客审不出来怎么办?”陆离道:“那就先等等,大人手里难道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么?” 曾大人眉毛动了动,满意地点头,“是了,沈含双的事情本官将折子递上去了,但是陛下还没有回复。胤安那些细作的事情也还要仔细查查。少雍啊,果然还是你最懂本官的心思啊。嗯,陆家的事情先派几个人查着,承府上下全力侦办胤安细作一事,争取这个月低将上雍皇城里的胤安细作一网打尽!” “是,大人。”陆离恭敬地告退出去。 看着陆离出去,曾大人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内堂。刚走了两步,曾大人便停下了脚步,神色凌厉的看向内堂深处。光线幽暗的帘子后面坐着一个人,只看到背影曾大人便冷哼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光化日之下也敢擅入承府衙门。”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带着几分笑意道:“过奖了,你这承府的防御实在是太弱了。就不怕有人趁机要了你的命么?” 曾大人冷笑一声,“要我的命?本官一向与人为善,谁会要我的命?” “……”大概是被如此大言不惭的言论镇住了,男子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方才道:“你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得罪了陆家,就不怕他们报复?昭平帝确实是挺信任你的,但是只怕还比不过陆文翰吧?” 曾大人挑眉道:“本官这是公事公办。” 中年男子笑道:“公事公办?假公济私吧。你对那个新科探花倒是十分不错,我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想要趁机踩陆家。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听这几个月承府倒是做了不少大事,都是这位陆大人的手笔吧?不过…若是没有你纵容,他只怕也没有那么顺利。” 曾大人轻哼一声却不话,沉默有时候就等于是默认。 中年男子沉声道:“最近京城里有些乱,许多原本以为不会出现的人都出现了。你还是心一些,昨晚那个女刺客,来历你最好仔细查查。” 曾大人一愣,皱眉道:“那不是你的人?”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下,“你以为那是我的人?” “去年你查到当年的事情跟陆家有关,我以为…不是你,难道是那位…”曾大人皱眉道。 中年男子摇头道:“也不是他,去年查到的事情我根本没有跟他,他自己若是查到了不可能不告诉我们。” 曾大人想了想,一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回去查的。”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那就好,他或许要回来了。” 曾大人神色有些黯淡,“那又如何?” 更长的沉默之后,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是啊,那又如何?我们都老了,罢了,我先走了。” “自己心。” 中年男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帘子后面,曾大人叹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望着跟前的茶壶怔怔出神。 陆离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裴冷烛和叶盛阳都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他进来,恭敬的起身行礼。陆离微微点头,问道:“有什么消息?” 叶盛阳道:“最近江湖中人没什么异动,也没有哪个杀手组织接了大笔的买卖。” 裴冷烛道:“那个女刺客的脸不是易容的,那是她自己的脸。只是稍微化了一些装,她的本来面目跟那个叫锦书的至少有八分像。” 陆离微微蹙眉,“她们有什么关系?” 叶盛阳道:“那个叫锦书的十岁就被卖进了绣玉馆,十四岁登台。她被卖进绣玉馆那年,陵江多出决堤发了水灾,所以根本查不到她原本的籍贯。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儿的,只知道是个村子。想要查的话,一时半刻只怕是差不清楚。” 陆离皱眉,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查绣玉馆。” “绣玉馆好像是高阳郡王的产业。京城八大青楼背后大多数都有人。公子怀疑昨晚的事情跟锦书有关?跟高阳郡王有关?” 陆离道:“或许跟锦书有关,却未必就一定跟高阳郡王有关。锦书现在在哪儿?” 裴冷烛道:“在承府,她是唯一或者的证人,曾大人将他留在了承府。还请了太医亲自来看。” “能醒么?” 裴冷烛道:“不出意外的话,能。” 陆离点头,“那就不要让她出意外,但是,我也不希望她太快醒来。” 叶盛阳和裴冷烛都有些不解,“公子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柳家和甄家那两个人?”陆离道:“谁杀了柳戚和甄家的人与我有何干系?更何况,就算她看见了也未必会,了也未必是实话。就算是实话,她也未必就认识凶手。” “陆大人,陆夫人来了。”门外,衙役禀告道。 陆离点头,“请夫人进来。”又侧首吩咐叶盛阳和裴冷烛道:“胤安那些人,要仔细盯着。” “是,公子。” 谢安澜走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陆离一个人,宽敞的厢房里摆了好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卷宗,却依然显然整个房间空空荡荡,清净寂寥。 “夫人怎么来了?”陆离含笑看着他道。 谢安澜心情不错,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道:“来看看你啊,不欢迎么?” “怎么会?”陆离挑眉,将她拉倒自己身边坐下。谢安澜打开食盒,里面装着平时陆离喜欢吃的几样点心,一边道:“方才我在静水居的时候遇到你爹了。” “遇到?” 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可能是专程来找我的。” “劝我离开京城?”陆离淡定地道。谢安澜点头道:“是啊,劝你尽快离开京城。你,京城到底有什么让你爹觉得惧怕的东西?” 陆离靠着椅子,有些慵懒地道:“让他惧怕的东西?未必吧…至少现在没有。陆家在京城生活了几代人,就算是我也在京城长大十四岁才去了泉州,我不觉得京城有什么让我非要离开京城的人和事。” 谢安澜道:“可是,你爹真的很不想让你待在京城啊。之前根本就不想让人来京城参加科举。如果不是你用陆晖的前程威胁,恐怕你爹真的宁愿打断你的腿,你不会让你来京城吧?” 陆离道:“但是他既然肯为了陆晖让步,那就证明这事儿也没多严重。至少,未必就会危及到陆家的安危。” 谢安澜摇摇头,其实她也搞不懂陆闻是个什么意思。明明从来就没有在意过陆离更没有在意过陆离的前程。偏偏现在还要表现出一副都是为了陆离好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对了,刚刚苏公子跟我,宇文策要来东陵了?”谢安澜想起来方才苏梦寒的话,连忙问道。 陆离一怔,微微蹙眉道:“苏梦寒的消息倒是灵通。” “这么是真的?”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胤安确实表现出想要议和的意思,但是并没有确定宇文策会来。不过…这次胤安在上雍的细作受损严重,沈含双又被我们抓了,如果宇文策还没有打算彻底放弃沈含双的话,必然会亲自来一趟的。” 慵懒地靠着宇文策的肩膀,谢安澜道:“宇文策会来的话,你猜睿王会不会回来?” 闻言,陆离却是一怔没有话。 谢安澜有些不解的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道:“怎么了?” 陆离伸手捉住她的指尖,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安澜耸耸肩道:“随便想想啊,我只是有点好奇睿王是什么样子。要知道,睿王殿下可是东陵名副其实的第一战神啊。”高裴在东陵女子的眼中就已经是英姿焕发,战功彪炳的名将了。但是要知道,跟睿王的名声比起来,高裴却还远远算不得什么。谢安澜捧着下巴忍不住浮想联翩,“听当年的安德郡主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呢,安德郡主跟睿王殿下一母同胞,皇室宗亲相貌也绝对难看不了。睿王殿下,一定是个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唔,你干什么?”用力拉下捂着自己嘴唇的手,谢安澜不悦地怒瞪。 陆离没好气地道:“什么盖世英雄,睿王都是个老头子了好么?” 谢安澜直接翻白眼,“什么老头子?睿王殿下才四十多岁好吗?男人四十一枝花懂吗?还不满二十的毛头子!” 陆离气得磨牙,冷笑,“四十一枝花?你的是我爹还是曾大人?” “……”俗话虽然得好,但是人和人还是不同的。绝大多数人,其实年过四十就是豆腐渣了。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磨牙,“陆四,你在嫉妒对不对?我相信,睿王殿下一定还是个英姿飒爽的盖世英雄!”常年驻守边关,日常打打杀杀,身体肯定健康完美。就是…边关风沙太大,简直是细皮嫩肉的美少年的最大杀手啊。虽然睿王已经不算是美少年了。 “咦?不对呀,你没有见过睿王?”谢安澜有些不解地问道。 陆离蹙眉,也不跟计较睿王倒是是一枝花还是豆腐渣了。沉声道:“我确实没见过睿王,我在外面行走的时候,睿王早就已经…死了。”谢安澜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因为陆离跟她提起前世的事情的时候很少起睿王。睿王那样的人物,只要还在无论什么人都不可能忽略他的。但是陆离却从来不提,那就只能证明陆离能够掌握局势的时候,睿王早已经死了。 “这样算起来,英年早逝啊。”谢安澜皱眉道,连五十岁都不到。 陆离点头道:“算时间的话,已经就是两年后。我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宇文策今年来东陵的事情。”虽然前世他刚到京城一直闭门不出,大多数事情也漠不关心。但是消息也不是完全闭塞的。宇文策来上雍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他不特意听也总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入耳中的。更何况,即便是但是没有,这种大事他跟了东方靖之后也会有所了解的。既然他不记得,那就是确实没有发生过。 “睿王是怎么死的?”谢安澜问道。 陆离沉吟了良久,方才道:“遇刺,回京途中遇到刺杀身亡。至于凶手,没人知道最后不了了之了。” 其实随便想想也能差不多猜到凶手是谁,不过那跟当时的陆离没有关系,等到陆离有权又有闲的时候,已经是五六年后了,自然也不会专门去查一个自己根本没见过的王爷是怎么死的了。 谢安澜也明白这个道理,轻叹了一声道:“倒是可惜了。” 陆离想了想,承认道:“确实可惜了。” 如果睿王活着,当初对付西戎等过或许就不需要他那么费劲了。那时候睿王已经死了,定远侯年事已高且重伤难愈,高裴虽然正当盛年,却被东方靖忌惮。名为高升实为闲置,东陵根本没办法从正面战场上胜过西戎。无奈之下陆离只得从西戎皇室内部着手,调动皇室内斗,虽然成功了,最后却被东方靖卖给了西戎最后的胜利者。西戎国上下恨他入骨,西戎新皇怎么可能放过他?所以最后陆离才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了,省得被人折辱。 谢安澜悠悠道:“好吧,等什么时候睿王殿下回来我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真的是雄姿英发的话就……” 陆离捏着她巧的下巴,神色不善地道:“就怎么样?”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当然是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啦。” “为什么?你跟他很熟?” 谢安澜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他帅啊。” 陆离轻哼一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是有人见过。睿王长得还没我肩膀高,从就嘴歪眼斜,满脸麻子。” “你在跟我开玩笑?”谢安澜问道。 “呵呵,夫人你呢?”陆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谢安澜无力地趴到了他的肩膀上,“不要这样啊,我知道以貌取人是很可耻的,但是…”对于颜控来,脸真的很重要啊。 陆离挑眉,“难道为夫还不够让夫人看么?” 谢安澜忧郁的瞥了一眼他俊雅无匹的容貌,忧伤地摇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陆四的脸当然是她的最爱,但是这也不能阻止女人对别的类型的顶尖样貌的欣赏以及狐狸对绝顶强者的崇拜啊。谢安澜心目中最强大的男子应该有着陆离一般俊美的容貌,狐狸窝饲养员一样强大的内心,冷血教官一样禁欲的气质还要有着战神一般强大的气势和能力。而睿王显然是她知道的所有人中最能接近这个标准的人…或者神? “……”我确实不能明白我的夫人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个老男人?找人毁了东方明烈的脸,到底需要多大的代价? 或许是感觉到某人恍若实质的杀气,谢安澜回过神来,捧着他的脸吧唧一下。 陆离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笑得十分甜美…虚伪的女人。 “四爷这是怎么了?来笑一个。”谢安澜略有几分心虚地道。女人花痴没有罪,但是在自己丈夫面前花痴别的男人就是大错特错了。具体参见男人在妻子面前怀念梦中情人。 “笑不出来,夫人嫌为夫长得丑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连忙赔笑,“怎么会呢,整个京城还有比夫君长得跟俊美的男人么?就算有长得比夫君好的,肯定也没夫君才华高。本大神的男人,当然是才貌双全世间独一无二的奇才。” 陆离眼底闪现一抹笑意,“睿王…” “睿王年纪大了嘛,我们要尊敬老人。”谢安澜笑道,“我这是对守卫边关的老将军报以诚挚的敬意。” 陆离道:“虽然是这样,但是为夫还是有些难过啊。” “那你要怎样?”这货得寸进尺啊。要是敢替什么非分的要求,先揍一顿再。 陆离柔声道:“一会儿用过晚膳,夫人陪为夫上街走走可好?” “……”呃,好像是本大神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夫人不愿意?” “当然没问题!” “为夫就知道,夫人最是善解人意了。” “……”好心虚肿么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翠华楼遇刺 陆离和谢安澜下了班当然并没有如愿的去逛街,因为还没离开衙门,陆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看着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们的陆渊,谢安澜叹了口气扭头去看陆离。陆离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道:“看来只能改日陪夫人逛街了,夫人是先回去,还是……” 谢安澜低声道:“当然是一起去了。” 唯恐下不乱的青狐大神怎么能错过这个看好戏听八卦的机会? 陆渊走上前来,拱手道:“堂弟,可是为兄打扰两位了?” 陆离摇头,“没有,陆兄这是…” 陆渊歉意地道:“昨晚的事情扫了两位的兴致,不如今让在下赔个礼如何?” 谢安澜双手挽着陆离的胳膊,笑道:“陆公子不如如此多礼,这两陆家事情应该不少吧,实在不必特意来赔礼。”陆渊道:“这是应该的,在下在翠华楼定了一桌,还请两位赏脸?” 两人对视了一眼,陆离微微点头,“陆兄破费了。” 翠华楼这地方,即便是谢安澜这样喜好美食享乐的人总过也没来过几次。原因无他,只因为这里的消费实在是太贵了。倒不是谢安澜出不起这个银子,而是相比之下,性价比太低了。别的人来翠华楼还能交际,扬名,攀关系什么的,她来就纯粹是为了吃吃喝喝了。因此谢安澜还是嫌少回来这里的。 看着谢安澜打量着厢房的模样,陆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弟妹觉得这翠华楼如何?” 谢安澜点头赞道:“很好。” 陆渊道:“静水居也是京城的才子们最喜好的地方。堂弟和弟妹好本事。”不过,静水居虽然好却远没有翠华楼赚钱。 谢安澜道:“这不一样,虽然静水居是自己的,但是跟翠华楼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同的。只是,静水居旁人也能开得起来,但是这翠华楼却不是谁都能开得。” 陆渊挑眉,“哦?弟妹觉得这翠华楼有什么不一样?” 谢安澜道:“我觉得这翠华楼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买对的,只买贵的。最大限度的满足了人们彰显身份的需求啊。在这里吃饭喝酒,永远不用担心价格太低,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陆渊一哽,忍不住闷咳了两声。扭头看看一脸淡定的陆离,点头道:“弟妹言之有理。” 酒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虽然只有三个人用膳但是陆渊还是点了一桌菜肴。看着这些富丽堂皇精致美味完全不输宫中御膳的菜肴,谢安澜不再多话专心的品尝起来。当然也不忘留下一对耳朵听身边的两个男人话。 陆渊亲自替陆离倒了一杯酒,再次就昨晚宴会的事情向两人道了歉。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儿才将话题拉回了正题上。陆渊想的话,两人都不会感到意外,无外乎就是想请陆离帮忙,尽快将昨晚刺客的案子解决掉。平息流言好让陆家能够洗白这两到处飞的流言蜚语,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是真是假,显然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听了陆渊的话,陆离微微蹙眉。见他如此,陆渊立刻开口道:“堂弟,大家都是自己人,只要这件事平息了,陆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的。你看如何?” 陆离挑眉,“哦?” 陆渊叹了口气道:“祖父因为此事,气得已经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父亲和几位叔伯也是大为震怒,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不得罪人的人?往常也不是没有人往咱们身上泼过脏水,只是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若是此时不能解决,我陆家还有和面目在京城立足?陆氏族人,又有和面目在朝堂上立足?”当然陆渊并没有直,陆离也是陆氏族人。虽然陆闻这一支跟本家已经隔得有些远了,虽然陆离跟陆闻关系并不好,但是…到底陆离还是姓陆不是? 陆离放下酒杯道:“陆兄,我自然也希望此时早日解决。但是…你们之前派人去承府,跟曾大人了什么?” 陆渊一愣,“也没有什么啊,只是寻常的请托罢了。” “但是,曾大人很生气。直接将人赶了出去,我进去询问,曾大人还怒气未平,朝我发了一通火。” “委屈堂弟了。”陆渊连忙道。陆离摆摆手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而是这件事若是曾大人不肯松开,陆兄觉得我区区一个通判能有什么用处?承府,到底还是曾大人了算的。” 陆渊皱眉,但是也明白陆离得有道理。沉吟了片刻叹气道:“回头我会回禀父亲,我亲自上门向曾大人陪个不是。”若是平时,陆家未必将区区一个承府尹放在眼里。但是如今,这件事就是卡在了承府的手上,即便是陆家也不得不暂时低头了。 陆离漫不经心的转动着酒杯道:“其实,最快平息此事的法子,就是陆老大人亲自求陛下,将此时压下。只要将此时压了下去,过些时日,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就散了。” 陆渊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做事了陆家做了亏心事?” 陆离抬眼看着陆渊没话,陆渊心中灵光一闪,“堂弟,你该不会是也以为…咱们是自己人,为兄不会欺骗于你,这次的事情当真是污蔑!”难怪他一直觉得的陆离对他的态度和话都有些奇怪呢,原来陆离是认为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陆家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做贼心虚。想通了这个,陆渊是又羞又怒,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谢安澜挑眉,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陆渊。 陆离挑眉道:“当真?” “自然当真!”陆渊恨恨道,“我祖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陆离手指轻叩了两下桌面,道:“若是当真,那就好办了。陆家如此急匆匆的想要按下此事,反倒是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承府大牢里那个刺客更是不能动。陆兄,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承府大牢里那个女人若是死了,无论是怎么死的,这笔账最后都会算到陆家头上。其实幕后之人若是够狠心,直接杀了她,到时候死无对证。若是再弄成她自杀的模样,陆家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陆渊皱眉道:“难道就这么等着?今一早整个京城就传的沸沸扬扬。连陆家已经出阁的姑娘都回家了,是没脸待在婆家。在这样下去……” “陛下已经诏令大理寺和都察院严查此事。所以那个女刺客不是重点,目前她身后的幕后之人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都察院和大理寺能查出来什么。只要他们陆家是清白的,那生下的就只是一件刺杀案而已。但是如果他们查出了什么对陆家不利的东西…。” 陆渊脸色微变,陆离淡淡道:“陆兄,陆家与大理寺卿和都察院两位都御史关系如何?” 陆渊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沉声道:“大理寺卿到还罢了,但是如今柳浮云在大理寺。柳家和陆家的关系…柳七又刚刚死在了陆家…” 陆离微微一笑道:“柳浮云这人我还有几分了解,为人与柳家大为不同,倒是还算公正。” 陆渊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后面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匆匆用过晚膳之后,连饭后的水果点心都没用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谢安澜悠悠然地吐出了葡萄皮,道:“你又坑人。” 陆离不解,“夫人何出此言?”谢安澜轻哼一声,斜睨了他一眼道:“想要打压流言蜚语的法子多的事,你故意转移陆家人的注意力让他们去跟大理寺和都察院死磕。那可是几年前甚至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等大理寺和都察院查清楚了,黄花菜都凉了好吧?到时候流言早已经深入仁义,陆家该损失的也都损失了。更何况,你也了那些事情半真半假。陆家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免不了要做些什么手脚,到时候在被人抓住了把柄。呵呵…那才真是跳进陵江都洗不清了吧?” 陆离漫不经心地将一颗剥好了皮儿的葡萄塞进她嘴里,道:“夫人先太多了,陆家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又不会我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不过是堵一堵陆渊的嘴罢了。现在还不知道谁在暗地里算计陆家呢。咱们不宜插手太多。” 谢安澜点点头道:“那倒是,竟然能够培养出一个跟锦书长得那么像的女刺客,还能恰好遇到陆家邀请锦书入府演奏。要不是幕后之人运气太好了,那就是锦书入府这件事本身就有幕后之人的手笔。看来这京城果真是卧虎藏龙啊。陆四少,有没有感觉到压力很大?” 陆离淡然道:“还能应付。” 两人正笑间,只听旁边窗户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人从外面撞了进来目标明确的扑向了陆离。谢安澜眼眸一冷,一只手抓住桌上铺着的锦缎一抖,桌上的几个果盘和酒水就齐刷刷的砸向了来人。同时谢安澜已经站起身来,一把拉起陆离退向了门口。 从窗口进来的是一个灰衣男子,被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果盘酒水阻了一下。同时身后被撞开的窗口又有一个人飞身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挥舞着手中的刀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谢安澜一伸手,匕首从袖底滑落到掌心。 同时左手抓着臂间的浅色的刺绣披帛朝着两人挥了过去。原本柔软的披帛在她手中竟犹如长鞭一般,直扫两人面门。那两个刺客显然也不是无能之辈,其中一人手中的刀朝着披帛挥去,披帛缠在他刀上,另一人一刀挥下,一条上好的锦缎绣工精美的披帛便断成了两截。 谢安澜冷声道:“两人什么人?” 两人并不多话,再一次举刀挥了下来。 “出去!”谢安澜推了一把陆离沉声道。陆离却并没有直接拉门出去,沉声道:“不必。”之间陆离抬手,袖间寒光一闪。一个灰衣刺客一闪神险些被暗器射中。另一个灰衣人上前缠住了谢安澜,却不想死的更快的却是他的同伴。 一枚暗器不中,陆离并没有慌乱。那支暗器射在了刺客身后的椅背上。那刺客显然没想到陆离身上竟然会携带暗器,虽然没被射中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大丢了颜面。脸色阴冷的再一次朝着陆离逼了过去。陆离这次不在隐藏,直接将袖中的暗器显露出来。是一个看似巧的弩弓,只需要轻轻一扣机关就能够射出锋利的箭。刺客冷笑一声,并不将他看在眼里。 不会武功的读书人,不仅仅是力气差,绝大多数准头也差。 看着扑向自己的刺客,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男子警觉不对时只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软,身形微微顿了一下,一支箭已经夹着破空的风声朝他射了过来。那刺客连忙想要避开,甚至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的沉重。眼看着避无可避,男子拼尽力力气将自己手中的刀向陆离扔了过去。可惜他刚举起手陆离却已经不在了方才的位置。 短的箭射入了刺客的心口,没入身体只剩下不到两寸长短。陆离并没有去看那倒下的男子,而是走到刺客身后的椅子跟前,将之前射偏了的暗器拔了出来。这暗器发仿佛一支巧的飞镖,只是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纹路里面似乎有暗红色的细微粉末。让这支巧的飞镖看起来十分的精致好看。 “公子,少夫人?”门外,裴冷烛沉声道。 陆离看了一眼旁边沉声道:“先不要进来。” “是,公子。” 旁边与谢安澜动手的刺客没想到同伴竟然会率先栽在一个他们早就查过绝对不会武功的读书人手里。大怒之下舍弃了谢安澜朝着陆离扑了过来。比陆离还慢解决对手谢安澜已经很不悦了,怎么能容忍他临阵脱逃。身形一闪封住了他的去路,同时反手刺向男子心口。 陆离沉声道:“夫人,留个活口。”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怎么不留活口?” 陆离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声音有些羞愧地道:“我不会。” 那剩下的刺客险些被这两人气死,只是他不知道陆离并不是为了气他,而是真的不会。他不会武功,就等于没有自保能力。如果不一击毙命的话,敌人的反击很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另外,陆离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这次这样已经算是难得的实验了。不然那成就会想陆离上次杀人那样,直接一击毙命。 愤怒之下,谢安澜很快解决了那灰衣刺客。随手将人放倒在地上,看着还瞪大了眼睛目瞪着自己的刺客,没好气地道:“脑子有病么?两个人在翠华楼这样的地方行刺?” 就算成功了也很难跑掉吧?就凭这两个人的身手。 “冷烛,进来。” 这厢房里隔音虽然还好,但是毕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此时外面都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不过裴冷烛在外面挡着才没人进来罢了。裴冷烛听到陆离的话,立刻推开门一闪身进了厢房。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先是一愣。谢安澜走过去抽出了那刺客身上的箭,同时一道将自己的匕首刺了进去。那箭的伤口本就极,被匕首刺下去之后基本上看不出来他原本到底是因何而死的了。 陆离指了指还活着的那人道:“将这人带回承府,另外通知衙役来收尸。” 裴冷烛点点头,一把拎起地上躺着的人便准备往外走,身后陆离叮嘱道:“告诉曾大人,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人不得见这个刺客。” “是。”裴冷烛恭敬的应道。 看着地上留了满地血的刺客,谢安澜皱了皱眉觉得有点想吐。好不容易来翠华楼吃个饭,居然遇到如此扫兴的事情。 “哪个不长眼的白痴派来的人?”谢安澜问道。 陆离低头看了一眼刺客,挑眉道:“这个么,不好。” 谢安澜道:“我怎么觉得,这派刺客来得人,要么是智障,要么就是故意的呢?你觉得比较像哪一个?” 陆离想了想道:“故意的智障?” 过了昨晚,知道谢安澜身手不弱的人应该不少。这种情况下还只怕两个人来行刺,而且还是翠华楼这种地方,要么就如谢安澜所真是智障,要么根本就没打算要陆离的命。别的不,哪怕谢安澜不在这里,除非这两个人一进门就砍死陆离否则就算陆离真的没有半点杀伤力,这两个刺客也未必能杀了陆离。毕竟,陆离的座位离门并不远,门口还有人守着,想要逃走并不是难事。 见谢安澜怏怏不乐,陆离伸手拉过她往外走去,“今让夫人扫兴了。改日为夫再陪夫人过来?” 谢安澜忧郁的摇摇头,“还是算了,短期内我不想过来了。” 翠华楼毕竟是京城最有名的权贵豪商们喜欢的地方,陆离和谢安澜在翠华楼遇刺这种事情自然很快的传遍了整个京城。许多人不约而同的联想起昨晚陆府的行刺之间,不少人一时间有些担心起来。这该不会是什么人专门针对朝堂官员吧?不过响起陆离姓陆这个事实,许多人又怀疑起来是不是真的有人在针对陆家了。 作为消息灵通人士,谢安澜和陆离刚回到府中,苏梦寒和穆翎就已经到了。 “无衣,你没受伤吧?”穆翎上下打量了谢安澜一番,见她浑身上下连一点血迹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苏梦寒坐在一边,挑眉道:“好好地怎么会有刺客行刺你们俩?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是苏梦寒看不起人,而是陆离和现在现在的身份确实是没有什么需要行刺的价值。 谢安澜耸耸肩,“谁知道呢?不心得罪了哪路人马吧?” 苏梦寒看向陆离,“陆兄,你怎么看?” 陆离微微凝眉道:“陆家,嫁祸。陆闻,恐吓,昨晚那些人一伙的,试探。随便选一个吧。” 穆翎挑眉道:“所以,你也不知道啊。妹子,最近别跟这家伙一起出门,他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了,还要连累你。你要是跟为兄一起做生意,绝对没有人会行刺你。” “……”好像你自己没有遇刺过一样。谢安澜心中暗道,同时也不好一今晚一死一伤的两个刺客,死了的那个是陆离的杰作。 苏梦寒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陆离道:“陆家现在有事求着你,而且应该也没有功夫对你动手才对。至于陆闻,他有那么能力么?陆家早已经日落西山了。至于昨晚那些人,好好地他们试探你做什么?” 陆离摇头,他也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什么都能算得出来。 “少夫人。”叶无情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看苏梦寒和穆翎,沉默了下来。 谢安澜点头道:“查到什么线索了,直接罢。” 叶无情点点头道:“我爹刚刚传回来消息,这两个刺客跟昨晚那些人应该不是一伙的。昨晚那些人完全没有消息,已经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这两个人不一样,这两个人是北方一个叫做赤血的杀手组织的人。我以前跟他们的首领打过一次交道。他们在雍州确实有一个据点。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人通过这个组织买的。” “杀手组织?”谢安澜挑眉,侧首看向陆离。 陆离皱眉,穆翎道:“难道真的是陆闻?感觉陆家若是想要行刺,不会找那种名不见经传的杀手组织,而且还只找了两个人,太气了。” “陆闻买凶杀自己的儿子?”苏梦寒挑眉,显然是不太相信。虽然陆闻却是对陆离不怎么样,但是他买凶杀子i,苏梦寒觉得还是不太可能的。 穆翎道:“陆少雍不是了么,恐吓。不过这样算的话,陆闻好像坑了人家一把啊。对方不会找他麻烦吗?”那两个倒霉鬼一看就是错估了谢安澜和陆离的实力。要知道,这两人身边可是有着叶盛阳一家三口随身保护的。正常的杀手组织脑子没坏接这种生意都要三思。 苏梦寒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谢安澜摆摆手道:“算了,你们自己研究事情的真相吧,我想去看看我爹和西西,面对吓着他们。” 陆离点点头道:“夫人先去吧,我送这两位离开便过去。” “……”我们还没要走!还懂不懂待客之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是我! 翠华楼出现刺客的事情自然不是事,不仅仅是因为陆离遇刺,而是刺客出现在这个地方本身就让人惊骇了。毕竟翠华楼是京城达官权贵聚集的地方,谁知道万一不心自己会不会遇上呢?更何况,这里可是皇家的产业,在这里找事儿,简直是找死! 于是,原本就忙的团团转的曾大人又多了一项任务,调查翠华楼那两个刺客的底下,争取一网打尽。第二一早,陆离到了衙门看到的就是曾大人哀怨的眼神。谢安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曾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曾大人这才看到站在陆离身后的谢安澜,连忙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神色肃然,立刻多了几分承府主官的威仪,“陆夫人啊,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昨晚上的刺客像是冲着夫君来的,我有点不放心啊。我是不是打扰大人办公了?” “没有没有。”曾大人连连挥手道:“怎么会?少雍和夫人可真是鹣鲽情深,本官羡慕啊。听陆夫人身手不弱,有你跟着少雍,我也放心一些。” 谢安澜感激地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等到他们完,陆离才开口问道:“大人,昨晚抓回来的刺客…” 曾大人道:“你放心,除了本官没人靠近过他。不过…少雍啊,那刺客怎么告诉本官他的同伴是被你给杀了的?” 陆离面色平静,“大人您相信么?” 曾大人笑眯眯地道:“你本官就相信啊。本官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上司。” 陆离面色淡定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曾大人,点头道:“嗯,是我杀的。” “……”居然真有从本官手底下逃脱的漏网之鱼,居然还成了本官的下属!几个月前,那几个混混果然是这子杀的!不过…“你怎么杀的?”难道陆少雍真的是隐藏在文人中的绝世高手。 陆离微微挑眉,“你猜。” “……”简直混账! 两人从大堂出来,谢安澜有些担心的看向陆离道:“你这么干脆的告诉他,就不怕他翻旧案么?” 陆离摇头,“他不会的。” 谢安澜挑眉,不解的问道:“这么自信?”陆离淡笑道:“你以为他没有怀疑过我么?要翻他早就翻了。之前那个案子的卷宗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就算有人想翻也翻不出什么来。”当初哪家男子,京城里怀疑他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谁也不会跟他死磕,更何况但是昭平帝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大事化事化了,别人再无聊也不会想要跟皇帝对着干。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了,再翻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谢安澜这才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觉得没事就好。” 两人直接去了承府大牢,依然阴暗的牢房还有那隐约传来的怪异的味道都让谢安澜忍不住蹙眉。那个刺客伤的并不重,因为高度危险被关在铁质的牢房里,身上还锁着沉重的锁链。看到两人进来,立了抬起头来目光阴狠的盯着牢门外面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 谢安澜打量着对方道:“看来曾大人已经用过刑了。”昨她可没有将人伤的鲜血淋漓的。 男子冷眼憋看着她,沉默不语。 谢安澜道:“我们只有一个问题,谁花钱请你们来行刺的。” 依然是沉默。 谢安澜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眼前的杀手,“有意思么?让你们来行刺的人难道没告诉你们你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该不会,对方告诉你们要杀的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吧。”这话一出,那杀手的眼神终于有些变了,显然是谢安澜中了。如果知道这两个人中有一个身手极好,还有一个身上有厉害的暗器,无论再怎么傻缺的杀手组织也不可能只派两个人来送死。 能做杀手的,心理素质还是都不错的。自然1不可能为了谢安澜这随随便便几句话就什么都交代了。 谢安澜也不着急,悠悠道:“不也没关系,听你们的那个组织叫做赤血?雍州的据点就在上雍皇城六十里外的县城?” 杀手不语,谢安澜看着他紧紧抓着身上的铁链的手不由一笑,道:“倒也不算远,杀手组织啊,这是犯法的吧?这是不是在承府的管辖范围内?” 陆离点头道:“上雍皇城方圆百里,都在承府的管辖之内。” 谢安澜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就好,出动京畿巡防营,剿了他们。不得,这也算是一笔政绩呢。” 闻言,那杀手的脸色终于有几分变了。虽然江湖中人多半不将朝廷官员放在眼里。就算是行刺朝廷官员的事情也不少见。但是…这绝对不包括惹上军队。双全难敌四手,赤血的杀手就算武功再高,也顶不过数千的兵马万箭齐发啊。而且一旦真的惹怒了朝廷,那就不止是雍州的赤血据点会找到朝廷剿灭的问题了,很有可能他们的组织在整个东陵都会被打压围剿。 谢安澜慵懒地靠着陆离,笑道:“怎么样?告诉我们到底是谁花钱买通你们来杀人的,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那杀手挑眉,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安澜的话。 谢安澜道:“当然,按照衙门的惯例,你得在牢里待一段时间。行刺未遂,可能会被判流放边关,到时候你怎么样,我们就不管了。你不会告诉我,你连逃跑都不会吧?” 杀手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告诉你?” 谢安澜冷然道:“因为你若是不,大概就去不了边关了。” 杀手沉默不语。 陆离扶着谢安澜的肩头,轻声道:“夫人何必与他这么多?他是执行的杀手,未必知道内幕。”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我这人一贯坚决服从命令,但是总喜欢想方设法地道探听点幕后的八卦。我觉得,大多数人的心思应该跟我是一样的。而且赤血并不是什么特别严密庞大的杀手组织,我觉得有一半的可能,他是知道内幕的呢。能够用温和一点的方法解决,我们还是尽量以和为贵比较好。” 陆离沉默的看着眼前笑意嫣然的女子,好一会儿方才柔声道:“夫人考虑的对。” 这边杀手考虑抉择,外面两个人却在腻味不已。活命的诱惑最终还是战胜的职业道德,那杀手终于沉声道:“我不知道来委托的人是谁。”谢安澜皱眉,“长什么模样?” 杀手道:“很普通的样貌,他自己姓王,这个姓氏自然是家的。不过他给出的定金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银票并不是京城的钱庄的,而是泉州的钱庄发行的。” “泉州?”陆离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虽然并不感到意外,但是陆离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杀手点头道:“没错,是泉州官银号发的。绝对不会错。” 谢安澜点点头,道:“知道了。”既然知道是泉州的银票,其实也就没什么可问了。谢安澜抬头看去陆离,“我们走吧?”陆离摇摇头道:“还要去见一个人。”拉着谢安澜往牢房深处走去,身后那杀手问道:“喂,我怎么办?” 陆离回眸,神色淡漠地道:“老实待着吧。” 两人牵着手往牢房深处走去。路过关着那女刺客的牢房时谢安澜往里面看了一眼,那女刺客坐在牢房的一角一动不动,即使看到两人过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他们是空气一般。不过陆离要见的人却并不是那女刺客,而是更往里面走的最里面一间牢房。 沈含双已经忘了去数自己到底被关进来多少了,前晚上突然被扔进来一个女刺客之后沈含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倒不是幸灾乐祸别人也落得这个地步,而是这鬼地方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虽然两人的牢房还隔着一些距离,但是知道这个空间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足够让沈含双感到安慰了。 她确实是比寻常的闺秀厉害得多,时候也接受过各种各样的训练。但是作为沈含双毕竟是养尊处优了许多年,突然被关进这样的地方日子当真是不好过。更不用上前些陆离丧心病狂的将自己丢给了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被裴冷烛拎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独自一人躺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她只能靠着对父王的企盼和对陆离的仇恨支撑着。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作为沈家大姐的日子。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真的沈家大姐而不是胤安的细作,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 看到陆离,沈含双立刻坐起了身来,靠着墙壁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谢安澜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狼狈无比的沈含双,谢安澜并不是不知世事的温室花朵,自然看得出来沈含双身上遭遇了什么。她也知道这必然是陆离的手笔。本心来,作为女子谢安澜不喜欢这种报复手段,哪怕对手真的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报复手段。但是她也知道,陆离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她,谴责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出口的。 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看向陆离道:“看她做什么?” 陆离低头仔细看着谢安澜的神色,良久方才道:“没什么,就是看看。” 谢安澜道:“没什么好看的。”反正沈含双看起来是不会死的,如果宇文策真的会来东陵,到时候昭平帝不定真的会放了她,以后恐怕还免不了要跟她打交道。只是…陆离这样对她,只要是个女人,就绝对不可能没有仇恨。沈含双的身份太过特别,要不要…… 想到此处,谢安澜若有所思的看向坐在墙角看着他们的沈含双。微垂的眸低闪过一丝杀意。现在还不能动手,若是沈含双死在了牢房里,以后这笔账不定还要陆离还还呢。 “算了,没意思,咱们走吧。” 陆离点头,“好,我们回去吧。” 沈含双背靠着墙壁,神色平静的看着两人携手离去。垂在地面上的手忍不住紧紧抓住了地上的干草。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怨恨和不平。她是胤安郡主,却从到大不是在苦苦训练,就是如履薄冰的心翼翼。即便是最轻松的在上雍这几年,又何尝不是苦心算计着一切,没有片刻真正的安宁。但是谢安澜呢,不过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却能够被人如此心翼翼的呵护着,就因为她让令狐垣对付谢安澜,陆离就…就那样对她! 即便沈含双并不是一个在乎贞洁的人,那日的遭遇对她来依然还是一个噩梦。 想到此处,沈含双脸色白了白,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里面已经只剩下了坚定和决绝。她付出了这么多,绝对不能放弃! 刺客是陆闻买来的,似乎并不算是什么意外。于情于理倒也得通。 但是,要怎么做呢? 无论如何,陆闻都还是陆离的亲爹。陆离当然也可以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但是其实除了那张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的泉州银票,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陆闻当然也可以不承认。最后谢安澜拍拍手表示,我来解决。 谢安澜的解决方法就是,直接打上门去! 陆家,书房里陆闻正在和陆晖兄弟三个话。经过几个月的修养,陆晖的腿上已经恢复了大半了。不过陆闻当初那一脚确实是相当的重,陆晖现在虽然能走但是依然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陆晖自然不愿意丢这个人,所有大多数时候都是坐着轮椅的。全然不顾大夫告诫过他伤势大好之后就要开始复健的问题。若不是大夫警告他如果一直坐着轮椅,就算伤势痊愈了他将来走路也会有问题,只怕他当真能坐着轮椅一直到伤势完全好了为止。 陆闻看着陆晖道:“晖儿,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过两就回书院念书吧。”虽然陆晖这一届科举失利,陆闻虽然失望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陆晖还年轻。 陆晖点点头,脸色有些阴沉。自从他科举失利又被陆闻打断了腿之后,性格就不复从前的温文尔雅了。 陆闻点点头,“虽然这一届科举失利,但是你也不必放在你心上,三年后你还不满三十,在考进士的人中依然算是年轻。” 坐在一边的陆明挑眉道:“爹,话是这么,但是三年后四弟只怕已经能升到五品官儿了吧?” 陆暄反驳道:“二哥,升官哪儿有那么容易?” 陆明笑道:“那可不好,四弟如今可是厉害的很。就前两陆家的宴会,就连爹都只能坐在偏厅,人家就将四弟请进了正堂。”至于他们这些晚辈,就直接坐在露吃流水席了。这就是差距啊。 陆明看看脸色难看的陆晖,忍不住对陆闻抱怨道:“爹,当初你要是不将四弟赶出去。如今咱们在本家还有京城里也能有几分面子。” 陆晖忍不住轻哼一声道:“一个六品官,能有什么面子?” 陆明翻了个白眼道:“大哥你知道什么?四弟虽然才官居从六品,但是御史台曹家,还有国子监祭酒,承府的曾大人还有咱们本家的陆老太爷对他都赞誉有家。更何况,他跟百里胤,孔聿之这些人还有苏梦寒,穆翎这些豪商关系都极好。就是这份人脉,咱们家如今就是一条也求不到吧。大哥,不是弟弟你,如果你跟四弟关系好,请四弟求求情,不定国子监的名额都能有了呢。” 陆暄冷眼瞪着陆明,眼眸充血,神色扭曲。 陆明不以为然,依旧悠然自得。来到京城这些日子陆明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哥根本就是个没什么能耐的草包。与其将来在他的手里过日子,还不如趁早讨好一下四弟呢。 陆闻听到他们兄弟吵架就头疼,皱着眉正要开口,门外的管事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叫道:“老爷,不好了!打…打进来了!” “什么打进来了?”陆闻皱眉,不悦地道。 管事道:“四少夫人!四少夫人打进来了!” “什么?”陆闻大惊,猛地站起身来。 管事道:“真的,四少夫人打进来了!” 陆家大门里,谢安澜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打扮的十分干净利落,一看就不是上门作客而是上门找事儿的模样。此时她一只手提着一条银色的软鞭,神色懒懒的看着跟前的陆家众人道:“让开。” 一个胆子大一些的管事壮着胆子上前,“四…四少夫人,你能不能进去。” 谢安澜一言不发,直接动鞭子。手里的银鞭犹如一条银蛇,夹着风声串入人群中,鞭子沾身立刻有人哀叫不已。谢安澜并没有下重手,但是对于这些人来却已经足够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抱着挨了鞭子的地上呻吟了。 “我再一遍,让开。”谢安澜道。 几个护院模样的男子对视一眼,朗声道:“少夫人,夫人了陆家不欢迎你们。请你离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动手吧!”谢安澜冷笑一声,直接往陆闻书房的方向冲了过去。那些护院受了陆夫人的命令,自然不会放她过去,立刻围了上去。谢安澜也不再多话,直接挥动长鞭,开打! 等到陆闻接到消息带着人跑出来的时候,谢安澜已经冲到了书房的院子门口。门外一路上都是倒在地上满身鞭痕的护院,还有些伤的轻的又跟了上来,不过却实在不敢再上前来了。听这位是陆家四少夫人,这真的是陆家四少夫人?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女妖怪! “放肆!还不住手!”看到这一幕,陆闻气得浑身发抖,连忙叫道。 谢安澜闻言,一鞭子将跟前的一个护院甩了出去,方才停手转身看向陆闻。 此时,陆夫人也带着陆家一众女眷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看到这满园的狼藉陆夫人脸色难看之极。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在泉州被谢安澜闯入明兰院的那个晚上。 “你好大的胆子!”陆夫人指着谢安澜,厉声道。 谢安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银鞭,手指一圈一圈的绕着鞭梢,目光却看向站在院门口的陆闻。 陆闻脸色凝重,盯着谢安澜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陆家那晚上的事情陆闻也听过,但是却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厉害。这府里上下护院家下人几十个人,竟然挡不住一个女人。 谢安澜冷笑一声,盯着陆闻道:“我才想要问问父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什么意思?”陆闻皱眉,不解地看向谢安澜道。 谢安澜手中的鞭子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一边道:“翠华楼那么大的事情,我不信你没听。” 陆闻沉默,翠华楼的事情他确实是听了,“那又如何?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京城是是非之地,早些离开。” “什么翠华楼的事情?”陆家其他人消息却不如陆闻灵通,站在陆夫人身边的陆荞就忍不住问道。她只知道翠华楼是京城最贵的酒楼,她都没有机会去呢。 陆明道:“弟妹是,昨翠华楼有刺客的事情?当时弟妹和四弟也在翠华楼?四弟没事吧?”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看来二哥的消息也不太灵通啊,昨的刺客,就是冲着我们去的。” “什么?”陆明有些震惊地看向谢安澜。 陆夫人冷笑一声道:“有人想要杀你们,是你们作孽太多了,你打上咱们家来是什么意思?谢安澜,你还有没有规矩了?身为儿媳,竟敢打上门来撒野!” 谢安澜懒得去看陆夫人,目光落到了陆闻的身上。陆闻对上她带着几分嘲弄的目光,突然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厉声道:“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挑眉道:“父亲难道是想,昨的事情不是你请人来教导夫君的么?” 陆闻咬牙切齿,冷声道:“不是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贱谁知道 “不是你?”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看着陆闻。脸上的神色清楚明白的写着“我不信”三个字。陆闻咬牙,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厉声道:“都滚下去!看什么?” 陆府的下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退下。不想旁边的陆夫人却冷声道:“站住!都不许走。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妻想要干什么?” 陆闻脸色微沉,有些不悦的看向陆夫人。陆夫人高声道:“老爷,你看到了吧?老四两口子什么时候把咱们放在眼里过?竟然还敢打上门来,当真是无法无!这样的孽障,简直是不孝至极!” 陆闻沉声道:“够了,有什么事稍后再!” 陆夫人却觉得自己占理,扬起下巴傲然道:“不够!谢安澜身为儿媳妇,几次三番的不是强闯我的院子里,就是强闯府邸还打伤了这么多人。我倒要问问承府的曾大人,他手下的官员就是如此对待父母的?这种不肖子孙,还有什么脸面做官?哼,承府尹若是偏袒陆离,不肯替我做主,我便到宫门口去告御状,求陛下做主!” “胡闹!”陆闻怒道。 谢安澜却并不着急,偏着头打量着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陆夫人。慢悠悠地挥动着手中的银鞭道:“你去告啊。” “你以为我不该?”陆夫人斜睨着谢安澜冷笑道:“就算陆离不是我亲生的,他也还是要叫我一声母亲。你敢对我如此无礼,难道不是陆离指使的?”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我了啊,你去告啊。也不用攀扯四少爷怎么样,我看你不顺眼行不行?” “你…”陆夫人显然没想到谢安澜竟敢如此嘴硬,指着她疾言厉色地道:“谢安澜,东陵律法,不孝乃是不赦之罪。可以将你浸猪笼你信不信?” “我好怕啊。”谢安澜笑吟吟地道,看向陆夫人的眼神却是冷凝如冰,“我也想知道,花钱买杀手光化日之下行凶杀害庶子,是个什么罪名呢。哦,还有行刺朝廷命官。” 陆夫人脸上的神色一僵,“你在什么胡话?我听不懂。” 谢安澜扬眉一笑,“连买凶杀人都能做到了,现在却不敢承认么?这可不像是夫人您的作风啊。” “住口!” 陆闻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神色僵硬的陆夫人,再看看眼前言笑晏晏的谢安澜,指着陆夫人半晌不出话来。旁边陆家其他人也惊呆了,震惊地望着眼前的陆夫人。 陆夫人自然察觉了众人的神色,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甚至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 “谢安澜,你血口喷人!”陆夫人怒道。 谢安澜冷笑,“血口喷谁?你么?我的血很贵的,喷你多浪费啊。父亲,咱们母亲大人本事不啊,就连赤血这样大本营在北方的杀手阻止都能够联系上。对了,那两个杀手一死一伤,因为你母亲你给的消息有问题。现在赤血的人只怕是觉得被你给坑了呢。父亲若是想知道我的是不是这的,不如看看,赤血最后会来找谁算账?” 陆夫人脸色苍白,不过却并没有慌乱。只是咬牙道:“老爷,你就这么看着她污蔑我?” 陆闻皱着眉看着陆夫人,良久方才道:“闲杂人等统统退下,嘴都给我闭紧一些!” 众人连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方才四少夫人的话不管是真是假,对他们来都是无比震惊的事情。这一次,陆夫人却没有再反对。 院子里只剩下陆家众人了,陆闻冷哼一声转身往大厅里走去。身后众人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谢安澜,连忙跟了上去。陆暄和三少夫人扶着陆夫人,大少夫人扶着陆晖。谢安澜独自一人无人理会,倒也不在意,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银鞭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陆闻坐在大厅里,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了谢安澜身上,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夫人挺直了背脊,沉声道:“老爷,这贱人冤枉…” “啪!”眼前身形一闪,谢安澜已经出现在了陆夫人面前,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陆夫人被打得怔住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辈当众打了耳光。脸上顿时一片通红,只觉得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 “谢安澜,你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 谢安澜弹指,悠然道:“打就打了,难不成打你还要看日子?张口闭口骂别人贱人,到底谁贱谁知道。” 旁边的陆晖和陆暄两兄弟却受不了了,就算陆夫人在再不对也是他们的亲娘。 陆暄站起身来道:“四弟妹,你太过分了!” 谢安澜扬起下巴,淡然道:“我哪里过分了?” 陆暄道:“就算母亲骂了你,你也不该动手啊。” 谢安澜道:“三哥的意思是,我应该骂回去?” 陆暄一哽,道:“母亲是长辈。” 谢安澜冷笑,“长辈?她是生我了还是养我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岂不是应了她的话,真的成贱人了?我是吃过她一粒米,还是用过她一两银子,还是她教过我什么道理了?” 陆晖道:“母亲养大了四弟。” 谢安澜不以为意,“哦,那你让她去骂你四弟好了。” “贱人!我跟你拼了!”陆夫人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 谢安澜一个转身,毫不犹豫的一脚将人踹回了椅子里。看到陆夫人跌回椅子里,陆明等人连忙上前查看,“母亲!” “母亲,你怎么了?” 谢安澜拍拍手,无趣的撇了撇嘴,她根本没有用力。不然这女人怎么可能会跌回椅子里?直接带着椅子一起撞墙去了好么? 陆闻皱着眉头看着谢安澜,额头上青筋乱跳,“你闹够了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不屑地道:“战五渣还想跟我动手,气疯了吧?” “四弟妹,你……” 谢安澜翻着白眼,接口道:“你太过分了。我知道你们想什么,能不能麻烦换个词儿。本来嘛,大家有事就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偏偏非要上来动手动脚,当我是泥塑的菩萨么?” “统统给我住口!都坐下!”陆闻重重的一拍扶手,厉声道。 大厅里的嘈杂声顿时一滞,一时宁静无声。 陆夫人终于缓了过来,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呜呜,我一辈子为了陆家做牛做马…到头来还要被晚辈如此羞辱。呜呜…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住嘴!”陆闻咬牙切齿地道。 陆夫人原本还呼抢地的模样,也顿时仿佛成了哑剧。 陆府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不善地看向谢安澜道:“你,到底是怎么会是你?” 谢安澜也不在意,悠悠道:“哦,昨翠华楼的刺客已经招了,他们是一个叫做赤血的组织的杀手。是一个据姓王的中年男子拿着银票去找他们,要求他们杀了陆离的。对了,据,那张两张作为定金的银票,是泉州官银号发出来的。” 陆晖道:“弟妹,只凭一张银票就认定是母亲所为,未免太过草率。” 谢安澜一只胳膊靠着扶手,撑着下巴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两千两可不是数目,两千两的泉州发行的银票更不是数目。仔细查查,其实还是可以查清楚的。夫人,您是不是?另外,你也别着急我冤枉了你。陆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您娘家只要符合刺客所的条件的人,承府都会让人亲自指认的。只要人还活着,还在京城,总是能找到的对不对?当然,您要灭口的话,还有时间。如果在这之前您就已经灭完口了,算我倒霉。” 陆夫人冷着脸不话。 陆闻皱了皱眉道:“也就是,你根本没有证据就打上门来了?是老四让你来的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陆闻道:“父亲,我原本是来找你的。” 陆闻也想起来谢安澜刚闯进来的时候的话,脸色更加难看,“难道你们觉得我会杀自己的儿子?” 谢安澜耸耸肩道:“因为那两个杀手太蠢了啊。陆离目前得罪的人大都不算太蠢。” 简言之,所有跟陆离有过节的人里面,就数姓陆的太蠢。 “其实,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不肯定到底是夫人还是父亲你啊。”谢安澜道,陆夫人自然是有理由想要杀死陆离。但是当初在泉州没有杀,陆离刚到京城的时候没有动手,怎么反倒是现在突然动手了?想必之下,陆闻的嫌疑倒是更大一些,因为那两个杀手确实是太弱了,选的地方也不好。所以给他们的第一个感觉才是幕后之人并不是这的想要杀陆离。 闻言,陆闻的脸色立刻黑了。他显然也明白了谢安澜和陆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咬牙道:“我没有!” 谢安澜无所谓地点点头,“随便吧。” 陆闻沉声道:“老四怎么不自己回来?” 谢安澜无奈地道:“父亲,夫君是朝廷命官,要当差的。最近承府的事情刚好有点多,这种事,我来解决就可以了。” 陆闻轻哼一声,“你要怎么解决?” 谢安澜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两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厅中众人都吓了一跳。谢安澜脸上却露出了愉悦的笑意,“无情,冷烛,进来吧。事情有结果了?” 叶无情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了谢安澜道:“少夫人,赤血的接头人已经将两前去下单的人的画像画出来了。另外,对方让我替他们带一句话。”谢安澜点点头道:“虽然不知掉这大厅里到底哪个是,但是总有一个,你直吧。” 话间,谢安澜已经展开了手中的画。 叶无情道:“赤血的人了,这次生意失败完全是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且要求对方死在大庭广众之下,才造成了。既然失败了,尾款他们不要了。但是他们折了两个手下,要求赔偿一万两白银。两后,他们分据点的主事会亲自上门收账。” 谢安澜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僵住的众人道:“两后?你没告诉他们到时候可能收不到了?这张画多少钱?” 叶无情道:“一千两。” 谢安澜惊讶,“竟然比陆离的画还贵?关键是还画得这么丑。”着,就将画像转向了众人,笑吟吟问道:“各位,眼熟吗?” 陆闻定睛一看,脸色难看无比。抬眼怒瞪向坐在一边的陆夫人,“看看你干得好事!” 陆夫人双手紧紧抓着扶手,咬牙道:“这是假的,我不会上当的!” 谢安澜也不在意,将画像卷起来转手递给叶无情,“随便吧。带回去交给曾大人。翠华楼行刺案的幕后主使者之一,可以抓人了。” 那画像上的男子不是被人,正是陆夫人当年的陪嫁的下人之一,如今是陆家的管事。自从陆夫人的奶娘一家被赶了出去,陆夫人手中无人可用,就更加倚重提拔这些跟着自己几十年的陪嫁之人了。还特意将这管事的儿子提升成了陆晖的书童,管事自然也就越发的忠心起来。 “等等。”陆闻连忙叫道。 叶无情哪里会听他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拿起画像往外走去。 “老爷!”陆夫人终于有些慌乱起来,陆闻厉声道:“站住!”他知道这陌生女子不会听他的话,直接转向谢安澜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谢安澜抬手叫住了叶无情,抬眼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陆闻,好半晌才道:“我才想知道,口口声声是为了陆离好。现在有人要杀你的儿子,父亲看起来还想要替她抹平此事?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儿子好么?” 陆闻垂眸,沉声道:“家丑不可外扬。” “老爷,我…”陆夫人上前,拉住陆闻的手臂道:“老爷,我没有做这种事情,这张画一定是他们跟那些杀手勾结起来,想要陷害……” 啪! 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陆夫人脸上,陆闻铁青着脸道:“我让你闭嘴!” “老爷!”陆夫人凄声叫道。 陆闻不闻不问,只是听着谢安澜道:“你想要如何?” 谢安澜勾唇一笑道:“自然是要幕后主使者,绳之于法。刺杀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啊。” 陆闻道:“她是老四的嫡母,是她将老四养大的。” “所以呢?”谢安澜问道,“父亲也是做过官的人,应当明白王法大于,为了维护律法,想来父亲是愿意大义灭亲的吧?” “父亲,不可啊!”旁边的众人都吓了一跳。陆暄和陆晖立刻跪了下来,“父亲,万万不可啊!” 陆暄道:“父亲,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娘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陆明也跟着跪了下来,不过却没有话。三个儿子都跪了,儿媳妇和女儿自然也不能干坐着。一时间,大厅里除了谢安澜三人就只有陆闻夫妇俩还立着了。谢安澜无趣地扭头去看叶无情:为什么他们搞得好像我才是坏人一眼? 叶无情看了她一眼,冷漠的脸上也不由得添了一抹淡笑。 谢安澜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真是好一副母慈子孝啊。可惜我们四少爷命不好,没福气享受这样的场景了。” 也许是被谢安澜这样的态度激怒了,陆夫人目光充血的瞪着眼前的女子,尖声叫道:“那个孽种当然没有这个资格,不过是个老爷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 “住口!”陆闻脸色大变,厉声道。也许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可怕,就连陆夫人那样激动的情绪也忍不住愣了愣,怔怔的望着陆闻。陆闻却已经一步上前,捏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在胡什么?” 陆夫人乍然被人捏住了脖子,竟然也忘了挣扎。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连忙伸手去掰陆闻扣着自己脖子的手。陆闻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却并没有慌乱,只是轻哼一声抬手将陆夫人扔到了跪在地上的陆晖和陆暄中间。 陆夫人捂着脖子一阵猛烈的咳嗽,却并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反倒是往陆暄身边缩了缩,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谢安澜神色平静的垂眸,仿佛没有听见陆夫人刚才的话一般。但是谁都知道她听清楚了,不仅是她,陆晖陆暄等人同样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闻很快冷静了下来,盯着谢安澜道:“你母亲气晕了头,不要听她胡八道。我也看出来了,跟你和跟老四大概也差不多,你直接吧,想要如何?” 谢安澜垂眸,淡淡笑道:“父亲高看我了,我也想问,父亲打算如何解决此事呢。” 陆闻轻哼一声道:“不必给我来这些虚的,陆家不能出一个杀人的当家主母。条件你尽管开!” 谢安澜目光慢慢从厅中跪了一地的人身上扫过去,良久方才道:“倒也不是不可,毕竟被自己的嫡母派人刺杀,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么,夫人就有劳父亲,好好管教了。父亲明白我的意思?” 陆闻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从今开始,夫人会在后院养病。府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老二和老三媳妇打理。”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父亲,你当我是孩子么?夫人这也不是第一次养病了吧?”过一段时间,病就好了。 陆闻眼眸一沉,沉声道:“在后院替夫人开辟一个园子,以后夫人就在园中静心礼佛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其中!” “爹?!” “老爷!” “都住口!还有呢?”陆闻沉声道。 谢安澜道:“既然夫人要静心礼佛,我觉得,父亲大概需要一位夫人照顾。我瞧着二哥的生母王姨娘就不错。父亲,你呢?” “谢安澜,你欺人太甚!”陆夫人厉声道,她平生最恨的除了威胁到陆晖的陆离,就是陆闻的那几个侍妾。谢安澜的意思,分明是要将王氏扶正。但是,东陵是没有所谓平妻的,陆闻跟没有那个面子让子赐婚同意他娶平妻。王氏要上位,谢安澜的意思就是让陆闻休了她! 别陆夫人,其他人包括陆明都吓了一跳。他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会成为嫡子的。 看着他们一副见鬼的模样,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笑道:“别这样看着我,父亲要不要另娶哪儿轮得到我这个晚辈来做主?我只是觉得,反正夫人都是要皈依三宝的人了,这府里总是要有个人做主的么。既然你们觉得不满意,那就算了。别搞得好像我是拆散人家夫妻的那根打鸳鸯的棒子好么?” “既然不满意,那么换一个要求也可以。”谢安澜笑道:“陆家的家产,大哥和三哥只能的两成。” “你果然是为了陆家的家产!”大少夫人忍不住道。 谢安澜道:“你婆婆派人刺杀我夫君还不是为了你的丈夫,我难道还不能要点补偿?不过你放心,陆家的钱我们不要。我拿着还嫌脏呢。到时候我会全部拿出去做善事,也算是帮你们积德了。事情就这样,选哪个你们自己定。如果是选第二个,麻烦尽快把陆家所有产业的清单给我一份。转移财产可不是君子所为。大哥,你对吧?” 陆晖神色阴郁地盯着谢安澜没有开口。谢安澜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道:“对了,父亲。希望你言而有信。若是在让我看到夫人在你的园子之外的地方出现,我就只好当成你欺骗我了。那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子解决了。告辞。” 完,谢安澜转身往外走去。 “谢安澜,你敢!我要告御状,我要告陆离不孝!”身后,陆夫人在咆哮。 谢安澜嗤笑一声回头看向她,“告御状?夫人准备好去滚钉板了?嗯?买凶杀害朝廷命官,幕后凶手真的只有你一个,我怎么觉得的不止呢?不定还有,。”目光在陆晖陆暄身上掠过,谢安澜呵呵轻笑一声,转身而去。 身后,叶无情看着满屋子的人冷笑一声,手中短刀一挥,只听一声轻响,陆晖身边原本坐着的椅子散成了一推木头架子。 椅子没有开口的裴冷烛挑了挑眉,随手抛了一个东西到旁边的茶杯里。只见茶杯一阵沸腾然后碰的一声炸了开来。 两人对视一眼,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转身跟着谢安澜离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宇文策来了? 怼了一把陆家众人,出门的时候谢安澜都觉得心旷神怡,走在路上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只是身边的人时不时投过来的复杂纠结的目光却让谢安澜不得不注意。 “无情,你有什么话想?”谢安澜扭头看向叶无情,问道。 叶无情微微蹙眉道:“少夫人,你这样对陆家的人…陆公子不会生气么?”虽然叶无情是江湖中人,礼教观念比寻常的官宦之家要单薄的多。但是对孝道的要求却是不分朝野的。所以看到谢安澜这样怒怼陆家众人,更是狠狠地打了陆夫人的脸,虽然看着很爽但是叶无情却不得不为谢安澜担心。 谢安澜摊手,仿佛很是不解,“他为什么要生气?” 叶无情道:“那毕竟是陆公子的父亲和嫡母。就算陆公子心里真的不在意,但是毕竟人言可畏。”陆离醒来未必多么孝顺陆闻和陆夫人,但是如果今谢安澜所做的事情传到了外人耳中,陆离就算是为了在官场上的名声,也不得不有所表示吧。 谢安澜回过头看着身后略带了几分担忧的叶无情,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笑道:“无情,谢谢你关心我。不过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更何况…现在陆家可比我跟害怕事情传出去。”不孝的罪名确实是很大,但是她今做得这些就算闹大了,哪怕真的是她理亏也不过就是让陆离休了她罢了,陆夫人想要凭这点将她浸猪笼什么的,那是白日做梦草菅人命。上雍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将人浸猪笼跟吃饭一眼容易。但是,陆家的人做的事情若是暴露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旁人不,主使者最少也是个流放边关的下场,陆闻只怕跟不希望事情闹大。 叶无情觉得谢安澜有着迷一般的自信。她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谢安澜的,自然也就跟向着谢安澜一眼,清秀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谢安澜也不便多解释陆离的态度。只是含笑拍拍她的肩膀笑道:“真的不用担心,今的事,陆家人比我们跟怕传出去。” 裴冷烛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谢安澜问道:“少夫人打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谢安澜摊手,“不算了还能怎么样?就算陆夫人真的买凶杀人,最后闹出来对陆离的名声也不好。”这世道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按陆夫人买凶杀人,将她绳之于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人们在理所当然之外,却又未免会觉得陆离孝道有亏。大义灭亲这种事情,好不好听。更何况,若是真的将陆闻逼急了,只怕陆家本家也该出手了吧?陆家怎么能有这种败坏人伦的人和事呢?当然,陆离也不是没办法让陆家站到他们这边,只是,那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更何况,谢安澜觉得一棍子打死陆夫人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以后的用处会更大。还有陆离…陆离的身世果然有问题啊,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的么?那陆离的那位丫头出身的生母又是怎么回事?陆离跟生母感情寡淡,或许也不是没有原因了。 只是,就算陆离是从外面抱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陆闻对陆离也没有感情深厚到舍不得他的地步,那么陆闻到底为什么那么紧张呢?这件事,想要从陆闻那里问出来的希望只怕不大,看来,还是得从陆夫人那里入手。 谢安澜回到家中,陆离自然不在。倒是谢秀才在书房里等着她了。谢安澜有些惊讶,“爹,有什么事吗?”给谢秀才买的院子已经在让人修整了,谢秀才如今虽然还住在家里,但是却极少管家中的事情。平时除了教西西读读书写写字,就是自己在院子里看看书什么的。虽然已经放弃了科举,但是作为一个读书人,看到书房里那许多在乡下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的触及,谢秀才依然还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的。连要出城去城外庄子住的事情都暂时搁下了。 寻常这个时候谢秀才都是在院子里督促西西练字,这会儿在书房看到他谢安澜难免有几分惊讶。 谢秀才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脸色也缓和了许多,问道:“一大早你这是去哪儿了?” 谢安澜也不隐瞒,道:“去陆家了。”顿了一下,又道:“陆离他爹那边。”以区分陆闻家和陆家本家的,在京城,陆家代指的大多都是雍州陆家。 谢秀才微微蹙眉,道:“是为了昨的事情?”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看向谢秀才的目光带着几分诧异。 谢秀才没好气地轻哼一声道:“你当你爹我瞎了么?昨晚还气鼓鼓的,这一大早不是因为昨晚遇刺的事情,你会主动跑到陆家去?”女儿和婆家的关系谢秀才自然是心知肚明,原本还有些担心,但是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陆离自己就不待见陆家。女儿身为妻子若是一味的想要贤良淑德,违逆丈夫的意思向着陆闻等人,反倒是会让夫妻离心。而且陆离看起来也不像是毫无担当,会将妻子推出去当替死鬼的人。就算有人抓着孝道不放,也会是陆离这个做儿子的挡在前面。既然如此,女儿又确实跟婆家相处不来,又何必非要她去受这个夹板气呢? 谢安澜嘻嘻一笑,上前搂着谢秀才的胳膊,“还是爹爹英明。” 谢秀才没好气的摇摇头道:“你啊,怎么…难不成昨的事儿,还真的跟陆家人有关?这亲家是怎么想的啊?”再不受宠也是儿子啊,血缘骨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谢安澜心中暗道,血缘骨肉?还真不好。更何况,无论怎么算陆夫人跟陆离可没有血缘关系。 谢秀才叹了口气道:“你过去没有闹开吧?不管怎么,他都是女婿的亲爹。”见女儿要话,谢秀才抬手阻止了她道:“爹不是让你们忍了,这种事也忍不了。只是他是长辈,若是闹开了名声上总是你们吃亏的。” 谢安澜点头笑道:“爹你放心好了,我都处理好了。”她已经把陆家闹得鸡飞狗跳兔子叫了。 “处理好了?”谢秀才有些惊讶。 谢安澜笑道:“我们退了一步将这事儿按下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找我麻烦,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谢秀才只当她是跟陆家和解了,或许是拿了一点好处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什么。点点头道:“那就好,闹开了对女婿名声不好。不过以后你们还是要心一些。”谢安澜笑道:“爹,你尽管放心便是,我们都知道了。” “那就好。”谢秀才有些无奈的叹气道:“这才来京城多久,事情是一桩接一桩,……” 谢安澜含笑眨眨眼睛,“吓到爹爹了么?” 谢秀才苦笑,“爹老了,是没有你们年轻人胆子大。”只是这个女儿胆子是忒大了一点。如果不是对一手养大的女儿太过熟悉,与出嫁前对比,谢秀才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女儿是不是别人假扮的,难道成个亲真的让人变化这么大?或者自家女儿是个才,女婿看着也是个能耐的,这两三年下来就将女儿教的脱胎换骨了? 谢安澜笑道:“爹爹不用担心,我们心里有数呢。” “少夫人,穆公子来了。”门外,芸萝脆声禀告道。 谢安澜有些意外,“穆兄?快请他进来。” 片刻后,穆翎便出现在了门口。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先至了,“无衣,听你刚才把陆家闹了个人仰马翻?” 谢安澜看着谢秀才顿变的神色,无奈的苦笑。抬头看向走进来的穆翎,“穆兄消息好灵通啊。”日子过得太无聊,才这么关注八卦的吧? 穆翎这才看到谢秀才,连忙上前见礼。谢秀才温和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瞥了女儿一眼。谢安澜无辜的眨眨眼睛,她又没有做错。善意的谎言嘛。 穆翎哪里知道自己刚刚拆了好朋友的台,在谢安澜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无衣,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个崇尚粗暴行事的人。”要是换了陆离,不准要先在心里列出个“修理陆家七八例”,“坑害仇人的十种妙法”之类的东西。 谢安澜道:“这个么,其实我这人一向觉得,能动手就别废话。” “粗暴。”穆翎道。 谢安澜嫣然笑道:“你错了,这叫一力降十会。论言语争锋或者勾心斗角,我未必就比他们强多少。但是…他们所有人捏一块都打不过我。所以我赢了。”主要原因是够爽,比起舌战群儒,她更喜欢揍得所有人开不了口。只可惜…唇色争斗时常有,而动手动脚的机会不常有。 穆翎无语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谢秀才,看着这位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养出这么一个女儿也不容易。 谢秀才显然也觉得自己不宜再受到更多的刺激,站起身来朝两人摆摆手道:“你们聊吧,我去看看西西。” 送走了谢秀才,谢安澜没好气的瞪了穆翎一眼。 穆翎十分无辜,“为兄可是一听到消息就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谢安澜挑眉道:“陆家真的传出消息,我把陆家闹得人仰马翻?” 穆翎摸摸鼻子道:“呃…其实也没有,陆家的消息倒是压得挺严实地道。就是听陆家四少夫人上门去,好一阵子才出来嘛。”谢安澜可真的不傻,进了陆家的门之后才开始动手,出来的时候也是衣冠楚楚。出去谁相信京城第一美人一个人收拾了大半个陆家的人? “另外,就是陆家大少夫人身边的人传出来一点消息。不过也是遮遮掩掩的,没详情。现在不少人都在猜测,陆离昨晚刚遇刺,你一大早就跑到陆家去。陆家也没派个人来探望不,还闭门谢客了。是不是陆离遇刺的事情跟陆家有点关系,你是上门去找麻烦的。呵呵…这大少夫人身边的消息一透露出来,不就坐实了你确实是去找陆家麻烦的吗?身为儿媳妇,跑去陆家找公公婆婆麻烦居然还一根汗毛都没少的出来了。你外人会怎么想?” 谢安澜了然,点头笑道:“觉得陆家理亏,心虚了。” 穆翎点头笑道:“是啊,等到陆离再将这案子给按下去,大概就算这事儿原本跟陆家没关系,京城里大半的人都要怀疑陆家了。” 谢安澜倒是有些意兴阑珊,“陆家那几个歪瓜裂枣,又能有几个人对他们感兴趣?” 穆翎扬眉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手下留情?”如果真的想要收拾陆家人,谢安澜今根本就不会上门。只要拿到了陆家人买凶杀人的证据,直接上门去抓人就是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有些懒懒地道:”这个啊,留着他们还有用呢。你呢?专程跑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聊八卦吧?“ 穆翎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刚刚收到一个消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什么消息?“谢安澜不解地道。 穆翎神色有些凝重,低声道:”我刚刚接到消息,宇文策应该已经启程往东陵来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沈含双被抓还没有几,即便是再快,宇文策现在应该也才刚刚接到消息。就是东陵朝堂上也还没有放出消息宇文策一定会来东陵,之前也只是他们众人私底下地道推测罢了。穆翎点头,沉声道:”事实上,我们接到的消息是宇文策可能早在沈含双被抓之前就已经出发往东陵来了。“ 谢安澜道:”那他就不是为了沈含双来的。“ 穆翎笑道:”他怎么可能是为了沈含双来的。“ ”谢安澜蹙眉,“这个消息…” 穆翎道:“穆家的根基在北方,西北边陲和诸国我们也经营了多年。实话,我们穆家在胤安的消息只怕比朝廷的细作还要灵通一些。先皇在的时候,我们穆家也曾经为朝廷收集过一些消息。但是陛下登基之后,对这方面并不重视。就连朝廷自己的细作都经营的乱七八糟,我们这些原本就不是心腹的,根本就没有理会。比起胤安这些国家,陛下倒是跟喜欢往西北军里塞人。” “这么,确定宇文策已经来了东陵?” 穆翎摇头,“不确定,但是我们的人传信回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人见过宇文策了。正好这时候又传出宇文策要来东陵,所以我怀疑宇文策提前来了。你们把人家的郡主整的那么惨,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提前通知你一声比较好。” 提起胤安郡主,谢安澜就想起之前见到沈含双的惨状,心中略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很理直气壮的道:“什么叫我们把人家整的那么惨?敌国细作,惨不是应该的么?”至于陆离的徇私报复,这个…趁着宇文策还没来之前先弄死沈含双?那也不行啊。如果宇文策不提沈含双还好,若是提起,到时候必然要让陆离背黑锅。 穆翎看着她出神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他话还走神,他的存在感有这么弱么? ------题外话------ 么么哒,短君下午有个二更哈·~ 推文:好友三三的新文亲们有喜欢现代文的可以看看。 三昧水忏《枕边99吻:黑帝闪婚甜妻》PK中求收! 都易秉兼是个老gay,只有她知道他是食髓知味的狼,不舍昼夜压榨她—— 未婚夫和姐姐滚了床单,被她捉奸在床,竟还敢理直气壮发来挑衅视频? 关掉手机,酒精冲脑的慕雪优跳上酒吧舞台大吼:“有没有人愿意娶我!站出来!我嫁给他!” 于是,洁癖霸道的总裁先生捡了个能让他浑身酥得飞起的老婆,而慕雪优却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酒店少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只要有你(二更) 晚间,陆离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比较惊人的消息。 皇后,真的要被废了。 前晚上柳七和甄公子同时在陆家被害,这个消息传进宫里之后柳贵妃立刻又病倒在床上了。不管是真病假病吧,反正是因为柳七的死而病倒了。同时,柳家也开始拼命将这件事往甄家身上推,完全枉顾了人家甄家的嫡子也死了这件事。只要想找理由,总是能找到的不是?承府还没查出来真相来,他们不能这事和甄家有关系,但是同样的,也没敢断言这事就真的很甄家没关系。 再加上柳贵妃在宫中一哭二闹三上吊。皇帝一怒之下就直接写了废后的诏书,盖了印送到了被软禁的皇后宫中以及正乱成一团的甄府。完全没有跟朝中大臣们商量的意思,朝中一干重臣都是在甄家接到圣旨之后才知道。如此一来,不管朝臣们心里是多么不同意这一纸废后诏书也无可奈何了。甚至已经发了,总不能再收回来皇帝一时脑抽发错了吧? 现在京城里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公告下的诏书要明一早早朝过后才会出来。 听完陆离的话,谢安澜就觉得其实柳贵妃和柳家又一次为昭平帝背了黑锅了。当然这也是柳家自己作的,怨不得替人背黑锅,更何况这个锅他们就算知道,只怕也背的很高兴。 既然昭平帝这次能绕开朝臣直接下旨,以前自然也可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废后,现在才突然下定了决心?可惜,那后位却不是给柳贵妃准备的,而是准备用来钓东陵那些世家贵女的。 谢安澜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过些日子,你们查出来柳七的死跟甄家没关系了,要怎么办?” 陆离不以为然,“废都废了,还能怎么办?总不会再复立回去。最多就是将皇后从冷宫里放出来,封一个妃位罢了。前提是,皇后在冷宫里没有被人给折磨死。” 谢安澜轻叹了一声,忍不住感叹道:“果然是后宫如战场啊。” 陆离淡然一笑,“夫人今去陆家,没有被人欺负吧?” 谢安澜无语,“我看起来很像是容易被人欺负的可怜么?” 陆离仔细打量着她道:“夫人花容月貌,秀色可餐,看上去确实是惹人怜惜啊。” 谢安澜呵呵一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陆大人,你咱们俩到底谁跟惹人怜惜?”陆大人丝毫不觉得示弱有失颜面,“那就劳烦夫人怜惜了。” “……”脸呢?骨气呢? 无语了半晌,谢安澜决定不给没脸没皮的家伙磨嘴皮了子,将今去陆家的事情仔细了一遍。陆离对于他所谓的身世倒是不怎么关注,问道:“夫人真的觉得,是陆夫人买凶杀人的?”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趴在他肩头道:“她自己都认了,不就完了么。” “我怎么没听出来她认了?”陆离挑眉。 谢安澜道:“至少,你爹还有除了真凶以外的人都觉得是她啊,她自己也没有否认,不是正好么?” 陆离思索了片刻,点头道:“这么处理,确实是最好。”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就是嘛,那个买凶的管事现在在我们手里,想要拿捏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动了她的心头肉,女人发起疯来神仙都扛不住。现在她自己心甘情愿顶罪,没有了她在后面撑腰,陆晖陆暄算什么?嗯,当然,原本他们也都不算什么,但是你嫡娘的身份很招人烦,现在把她关了黑屋,以后你想怎么修理你那两个哥哥都方便的很,只要不弄死了,给她留点希望,她都会安安分分的。” 陆离点头,“夫人英明。” 谢安澜叹了口气,“你大哥是不是疯了?”她当然知道真凶不是陆夫人,陆夫人一个深宅女眷,却哪儿接触杀手组织的人?更何况,直接买凶杀人可不像是女人的作风,如果是陆夫人动手,买通府里的下人下毒什么的还比较正常一点,力求让陆离死的悄无声息最好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但是这次的主使者却要求陆离必须死在大庭广众,对方不仅仅是想要陆离的命,还想要陆离丢脸,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凄惨的死状。明显是对陆离如今的现状充满了怨恨和嫉妒的情绪。跟陆家有关的人,除了陆夫人的宝贝陆晖还能有谁? 陆夫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虽然极力叫着谢安澜诬陷她,却并没有要求和那王管事对峙。因为她自己也清楚,谢安澜确实是故意栽赃她的,但是谢安澜也知道真凶是谁。 陆离微微蹙眉,道:“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按不会。想要杀我早就该动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谢安澜挑眉,“那就是有人挑拨了。还要查么?” 陆离道:“让人查查看吧,不过别太在意,未必能查得出来什么有用的。”谢安澜点点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敢暗地里挑拨陆晖,应该是有信心不会被人查到。想到此处,谢安澜忍不住捂住额头道:“你的人缘可真不怎么样。” 陆离淡然道:“夫人不是,不遭人妒是庸才么?” “……”好不要脸。伸手拍拍他俊雅的容颜,谢安澜道:“陆大人,有功夫在这里大言不惭,赶紧把案子给破了吧。算算,你们承府最近堆集了多少案子啊。” 陆离拉下她的手道:“只有陆家这一个。” “柳贵妃中毒的案子也没破。”谢安澜提醒道。 陆离道:“那不是承府的案子。” “但是那是你经手过的案子。”谢安澜道。 陆离有些不悦,“陛下不让查,我就进不了宫。”柳贵妃中毒的案子,不进宫压根没法查。总不能靠算吧,他又不是神算子。 谢安澜也很是好奇,“陛下为什么不让查?这案子好像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啊,连柳浮云也没有查了。该不会是……”昭平帝自己干的吧? 陆离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夫人关心这些做什么?无论是谁下的毒都跟咱们无关。” 谢安澜点头,“得也是,你真的对自己的身世一点儿也不好奇?” 陆离挑眉道:“夫人好像认定了我不是父亲亲生的。” 谢安澜干笑两声,道:“这个,谁让你爹对你实在是不怎么样呢,而且,你们长得也完全不像啊。”陆家的男人长得都不难看,包括陆闻。但是陆离的相貌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好看。 陆离笑道:“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他应该真的是我亲爹。” “唉?”谢安澜不由呆住,睁大了眼睛望着陆离,“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陆离叹气道:“不管我的身世有什么问题,对陆家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不是他的儿子,你觉得他肯让人活到这么大么?远离京城并不是什么十拿九稳的法子,真正稳妥的法子是让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谢安澜摸着下巴,“这么,他对你还算有几分父子情谊了?” 陆离想了想,道:“大概,他是这么认为的。”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谢安澜低声喃喃道,“那至少,养大你的那个应该不是你亲娘了,你难道不好奇你的亲生母亲的身份么?” 陆离摇了摇头。如果是前世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或许会好奇甚至是竭力去寻找真相。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却要淡漠的多了。毕竟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见过所谓的亲生母亲,如果这个生母已经不在了,那就不必再去扰她安眠,如果她还活着,前世他过得那么悲惨也没见她出现,想来也没有多少母子之情。他对时候照顾自己的姨娘确实没什么感情,但是比起来至少还是比那个不知名的生母要多两分感情的。不管好不好,至少她将他养到了七八岁。 谢安澜道:“你,你爹当初竭力阻止你来京城,如今又非要你离开,跟你生母的身份有没有关系?” 陆离沉默,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见他眉头紧锁的模样,谢安澜伸手轻轻拂开。 陆离抬眼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夫人得对,这事儿只怕还是得查一查。” 谢安澜浅笑道:“不用担心,你爹那里虽然问不出来什么,但是你嫡母那里可不一定。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了。”其实,谢安澜看得出来,陆离下意识的排斥追查生母的事情。或许他早已经不对这些亲亲抱有什么希望了。因为查出来无论是哪一样结果,只怕都免不了要伤心。将儿子抛下二三十年不见踪迹,陆离的那位生母就算还活着,只怕处境也未必多好。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要伤心。 但是谢安澜却不得不劝陆离,因为这显然不仅仅是陆离的母亲是谁的问题的。陆离不明的身世以后可能会让他们遇到麻烦,至少陆闻是这么觉得的。陆闻觉得是陆家的麻烦,谢安澜却觉得也可能是陆离的麻烦。 她当然也可以暗地里去查,但是这种事情却不该瞒着陆离。 陆离平静地点了点头。 谢安澜轻笑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只手轻抚了一下他平静俊雅的容颜轻声道:“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陆离眼底多了几分温暖和笑意,回抱住她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纤丽的身形带着淡淡的馨香,让他原本觉得有些微凉而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变得暖暖的。陆离轻声应道:“嗯,我知道,夫人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只要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可以去解决。 第一百三十章 艳福难消 皇后被废,下哗然。 第二一早,早朝上昭平帝果然宣布了废后的诏书。木已成舟,即便是朝臣们如何反对也无济于事。下了早朝,曾大人看着甄国丈被儿子搀扶着,老泪纵横的离去,也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曾大人,陛下召见。”一个内侍急匆匆的前来,拦住了曾大人准备出宫的步伐。曾大人面色淡定,心中有些无语的暗道:“陛下总算是看到我的折子了么?” 昭平帝确实是刚刚看到他的折子,废后诏书下来之后,柳贵妃终于高兴了,昭平帝也才终于有功夫来处理这些不太重要的政事了。曾大人并不太清楚皇帝陛下是怎么划分事情的重要与否的,不过大概还是有点数的。与皇位有关的排第一,所以跟睿王有关的消息昭平帝再忙也会第一时间看。与柳贵妃有关的排第二,与东陵的江山社稷有关的大概能排第三。沈含双是胤安细作这件事在寻常人看来确实是骇人听闻。但是在昭平帝看来却未必,生气是肯定,但是哪个国家在别国没有细作?最多也不过是沈含双的身份特别一些罢了。但是一个闺中女流,又不是朝中重臣,还不足以使昭平帝勃然大怒。 “微臣,叩见陛下。”走进御书房,曾大人恭敬的跪拜行礼。 昭平帝点点头,沉声高:“爱卿平身吧。这个沈含双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大人将之前云香阁的事情一直到前几在城外抓住沈含双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了一遍。昭平帝皱眉,云香阁的事情他之前听过,只是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后续。沉声道:“沈含双是宇文策的女儿?这事有证据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曾大人道:“回陛下,是承府通判陆大人所查。” “陆离?”昭平帝道。 “正是。” “来听听。” “是,陛下。”曾大人又起陆离与沈含双之间的恩怨,连同沈含双要令狐垣谋害谢安澜等等前因后果都了。” 昭平帝眼神微闪,思索着道:“又是这个今科探花啊。爱卿,陆少雍到了承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此人如何?” 曾大人道:“陆大人自然是少见的年少英才,自从他入了承府,无论是之前古塘神武军之案还是前些日子怀德逆贼谋反之事,陆大人都居功至伟。年轻人虽然性情稍有些桀骜,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昭平帝点点头道:“倒是少见爱卿如此赞许下属,这次算起来,陆少雍又立了功。但是,他刚入承府不久,现在奖励他是否有些太快了?” 曾大人心中一跳,这是又要给陆离升职的节奏啊。嘉奖臣子又不止是只有升职一个法子,其余的如此上次金银宝物,上次庄园产业之类的,可没有快不快的问题,只有受不受宠的问题。但是陛下既然这么问,显然就是有想要给陆离升职的意思了。 曾大人垂眸,恭敬地道:“为陛下效命是臣等的福气,陛下有赏陆少雍必然感恩戴德,陛下不赏,也是未免太年轻气盛太过骄横。” 昭平帝扬眉,“你倒是会话。” 曾大人嘿嘿一笑,竟有几分忠厚的味道。显然昭平帝也不是真的想要明确的答案,到了这里也就不在多问了。 曾大人也明白昭平帝的性子,十分知趣地道:“陛下,那这沈含双该如何处置?” 昭平帝轻哼一声道:“既然是胤安的细作,就现在牢房里待着吧。等到宇文策到了再。宇文策能将亲生女儿送来上雍做细作,只怕也不见得多重视这个女儿。”曾大人道:“但是这位郡主掌握着胤安在上雍大多数的细作的情报。咱们是不是” 昭平帝凝眉,思索了片刻道:“问问也好,将女儿塞进了我东陵的权贵之家,若是那沈含双当初入了后宫或者嫁入了宗室哼,宇文策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一些。” “是,陛下。”曾大人垂眸恭声道,心中暗道:陆少雍,你可是欠了本大人好大一个人情。 曾大人从宫中出来回到承府,立刻就去找陆离了。陆离依然如往常一般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卷宗。桌案边上对着的那高高一摞卷宗,看的曾大人眼角直抽抽。陆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翰林院染上的毛病,十分的喜欢看卷宗。不管是最近新发生的案子还是成年旧事,总之没事的时候旁人都是下棋闲聊要么干脆回家,他却总是坐在房间里翻看那些不知道堆积了多少灰尘的旧东西。 “曾大人。”站在门口的裴冷烛怪异地看了一眼眼角不停抽抽的曾大人。 陆离闻声也抬起头来,“大人下朝回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曾大人呵呵一笑,道:“自从少雍来了,咱们承府办事的效率快了几倍不止。没事,没事。” 陆离挑眉,放下了手中的卷宗道:“大人是为了胤安细作的事情吧?陛下有什么吩咐?” 曾大人道:“陛下让咱们设法问问,能多问出来一点东西,到时候跟胤安谈判也能多几分筹码不是?” 陆离凝眉沉吟了片刻,朝着曾大人拱手道:“多谢大人。” 曾大人满意的摸摸胡须道:“本官就知道,少雍你是个聪明人。不过,这聪明人也有不冷静的时候的,你将沈含双折磨成那个样子,就不怕她以后找你麻烦?” 陆离淡然道:“不过一个女子而已。” “嘿嘿,你夫人难道不是女子?”寻常男人可吃不消。 陆离不悦,“她怎能与夫人相提并论。” “”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却是一个妻管严。奈何? 摆摆手,曾大人道:“不这个,细作的事情大头还是要都察院和刑部大理寺的人去操心,咱们眼下最要紧的却是陆家的命案,刺客,还有你遇刺的事情。” 陆离垂眸道:“陆家的命案,下官自当尽力,只是翠华楼的案子便罢了吧。” “罢了?”曾大人惊悚地看着陆离,以他对某人的了解,就算陆家的案子被陆离给撇在一边也必然不会放过行刺他的人啊。陆离点点头,唇边勾起一抹有些苦涩的味道,“就当是寻常的寻仇处理了吧。” 曾大人疑惑地看看陆离,心中一动想起昨晚听自家夫人起的一些道消息。 “少雍,行刺朝廷命官可不是事,当真算了?” 陆离点点头,“嗯。” 曾大人叹了口气,“罢了,本官知道你也是为难。既然你这样那就罢了,只是此事可一不可再,如若不然,置朝廷律法于何地?” 陆离道:“多谢大人,请大人放心便是,此事下官已经处理过了。” 曾大人惋惜的看着他摇摇头,“倒是委屈你们夫妇了。” 陆离淡笑不语。 陆家的命案并不好查,唯一的目击者锦书昏睡不醒。而那些被抓住了刺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竟然一个个嘴巴比蚌壳还硬,承府下的人刑讯过后死了一个,剩下几个也是伤痕累累,却依然没有任何人招认一字半句。那冒充锦书的女刺客伤势未愈,也根本没办法再次审讯,一个不心不定就弄死了。 偏偏陆家和柳家都逼的急,承府上下忙的焦头烂额。陆离将所有可疑的不可疑的人都暗中排查了一遍。最后不得不告诉曾大人一个有些让人失望的结果。真的是有一个外来的,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势力突然出现在了京城。这些人显然跟陆家有仇,但是他们暂时还查不到这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柳七和甄公子的死应该也是他们做的,至于到底为何要对这两个人动手,就没人知道了。 听了陆离的报告,曾大人险些跳起来,“查不出来?!” 陆离淡定地点头道:“查不出来。” “怎么会查不出来呢?”曾大人没好气地道:“这里是子脚下!咱们这里是承府!怎么会查不出来?” 陆离道:“因为这些人之前从未出现在京城过啊。” 曾大人翻着白眼道:“难道他们是从而降的?到京城来总要路引吧?就算是假的!也算是个线索啊。” 陆离耸耸肩,从桌上的一推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提起一张纸笺递给曾大人,曾大人接过来一看正是一张路引,“王劲,岭南府顺安州凤山县雪山镇桃花村人士?这是什么鬼?王劲是谁?” 陆离道:“没谁,这是我画的,大人看得出真假么?” 曾大人顿时憋闷,路引对普通的人来确实是很重要。但是对于一些特殊的人来,其实也没那么麻烦。隔着千山万水,难道城门口的盘查的人还能专门去核对路引是不是真的?更何况,有些武功高强之辈,想要入城根本不需要路引,直接翻墙就可以了。所以朝廷素来不喜欢武功高强喜欢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 曾大人咬牙,“难道就这么算了?这么大一桩案子,咱们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到,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朝廷百官和京城的百姓?” 陆离道:“那倒也不是,咱们找不到他们是因为之前从未出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自然找不到。但是这些人弄这么大的阵仗,总不会只是为了杀柳家和甄家一个纨绔,再闹腾一下陆家的寿宴,让他们丢脸这么简单吧?只要他们想要在京城落脚,总会出头的。正好最近不是胤安摄政王要来了么?大人还是让巡防营的人仔细一些,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惊扰了胤安摄政王。” “还早吧?”曾大人犹豫道。 陆离道:“早作准备总是没错的。” 曾大人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消散不见,点头道:“本官明白了,陆家的事情本官亲自去解释。少雍你有空还是关注一下大理寺和都察院那边的情况。他们不定能查到陆家有什么厉害的仇敌呢。到时候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陆离点头称是。 从大堂出来,陆离带着裴冷烛往承府外面走去。 “大人,我们去哪儿?”裴冷烛问道,虽然陆离算是承府的二把手,但是总在该办公的时间无故外出,总是不好的。 陆离淡淡道:“去曹府。” 谢安澜坐在谢府的花厅里,看着跟前似乎面带幽怨的方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才没多久没来,前侯府统领方信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有什么话你就罢。” 方信道:“公子外出未归已经许多日子了。” 谢安澜叹气,我也没办法啊。就算我演技如神,毕竟也没有分身术啊。 干咳了两声,谢安澜挑眉笑道:“方护卫这是在担心本公子的安危么?” 方信没话,只是定定地望着谢安澜。难道不该担心?从第一跟着这位年少的主子,方信就知道自己跟的这位绝对是属于胆大包的人物。单枪一马只带着一个人就敢去敲王爷的闷棍,还有在古塘那地方的事情,方信也是记忆犹新。这些年在京城,方信就没见过哪个世家子弟有这么大的胆子的。 “公子多虑了,属下只是担心,是不是什么时候又要换主子了。” 谢安澜无语,“你在咒我?” 方信默然。 谢安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嗯,本公子知道让你堂堂一个前侯府的侍卫统领在这院子里教几个人拳脚,确实是委屈你了。” “属下不敢。”方信连忙道。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那你有什么不满?” 方信抿了下薄唇,道:“属下能不能只教男子拳脚?” “咦?”谢安澜不解地看向方信,方信似乎也有些窘迫,道:“府中的丫头有习武资质的人并不多,非要练武反倒是不妥。”着,方信坚毅的容颜上染上了一抹红。谢安澜怔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了。方护卫这是消受不了桃花了? “宁疏给你添麻烦了?”谢安澜问道。 方信连忙摇头,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道:“宁疏姑娘虽然资质一般,倒是颇为刻苦,习武时间虽然不长,进步倒是尚可。” 对上谢安澜好奇的目光,方信终于吞吞吐吐将自己为难之事了一遍。倒也和谢安澜所想差不太多,既然宁疏能习武,别人自然也可以。可惜有的是真心想要学一些自保的本事,而另一些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方信虽然也算是谢府的下人,但是下人与下人是不一样,方信有本事,所以他虽然不是管事待遇却完全不输谢府的管事。而且他虽然一只手有些问题,但是并不影响什么。时日已久自然有不少丫头芳心暗许。这些丫头也并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想要接着学武的事情接近方信罢了。然后顺势嘘寒问暖,投个怀送个抱什么的也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并不会做出坏规矩的事情。府里的管事自然也不能因此就责罚她们,只是却让方信为难坏了。 听完方信的话,谢安澜忍不住额头靠着桌子闷笑起来。 被人嘲笑了,方信一张脸不由得通红。 谢安澜笑够了,方才抬起头来含笑打量着方信道:“起来,方护卫年纪也不了。可有什么心仪的对象?妙龄少女知好色而慕少艾,这种事情就算是我们做主子的也不能禁止啊。但是方护卫若是成家了,知道廉耻的女子自然也就作罢了。” 方信一怔,摇了摇头。 谢安澜扬眉,“真没有?” 方信脸色赤红,“真没有。” “那就可惜了。”谢安澜有些惋惜地道。 看着方信无措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一笑摇摇头道:“罢了,既然让你如此为难。以后你就不用教女子了。宁疏那里我会请一个朋友偶尔过来看看,她是女子,也要方便一些。” 放心这才松了口气,“多谢公子。”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道:“旁人都恨不得桃花满,你倒是好,有人送上门来你还要往外推。” 方信无奈的苦笑。 两人话间,谢安澜已经将这些日子挤压下来的事情处理完了。府中的几个管事都十分靠谱,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将最后一本账册扔回桌上,谢安澜伸了个懒腰道:“忙了好些日子,走,找宁疏去逛个街。” 方信蹙眉道:“公子,宁疏的身份”宁疏的身份方信自然是知道的,在京城这地方宁疏在外面到处走,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谢安澜不以为然,“过了这些日子,她也该缓过来了。难不成,你希望她以后一辈子都隐姓埋名足不出户的过见不得人的日子?” 方信还没话,门外就传来了宁疏清冷的声音道:“公子得是,奴婢以后还要替公子做事呢,又不是养在后院的大家闺秀见不得人。”宁疏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这些日子过去她原本消瘦苍白的模样已经退去,不仅恢复了原本的健康而且看起来似乎还长高了一分。只是脸上却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不知世事的真,就连那双澄澈的眼眸都带着几分清冷。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了她一番,才点头道:“这些日子养的不错?” 宁疏走进来,道:“多谢公子,宁疏很好。这是管事吩咐厨房替公子熬的汤,公子这些日子劳累,似乎都瘦了。” 谢安澜摸摸自己的下巴,瘦了?没有吧? 谢安澜一边喝汤,一边抬头看宁疏,“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宁疏点头,“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奴婢早就想开了。” 谢安澜点头道:“你当初既然不远离开京城远走高飞,那就越早想开越好。今跟我一起出门吧,以后你要自己出门也可以,只是最好跟着人一起免得遇到什么麻烦。” 宁疏微微勾唇,“是,公子。” 带着宁疏和方信,漫步在京城的大街上,谢安澜悠然自得。虽然穿着女装也一样自由自在,但是穿着女装出门总是会被不少目光注视着。她是不怕被人看的,但是也没人喜欢走到哪儿都被人盯着看。扮成谢无衣的时候,盯着她看的人就少得多了。 “公子,咱们去哪儿?”宁疏看看身边路过的人,低声问道。 她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事实上从前做林家大姐的时候她出门的机会也不多。大多是坐轿或者马车,出入都有仆婢成群跟着。远没有现在这样的自由自在。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先去沁芳斋看看,然后去逛街吧。” “”没见过这么喜欢逛街的男人,而且还是并没有女眷需要陪同的时候。 虽然心中奇怪,宁疏却没有质疑谢安澜的决定,只是点头道:“听王掌柜,沁芳斋虽然刚开业,生意却十分火热。恭喜公子。” 谢安澜含笑点头,自家的生意好她当然是高兴的。 “那就去看看吧。” 三人一路往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走去,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前方一个店铺上方挂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布幡,布幡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还有一枝鲜艳的桃花。中央书着沁芳斋三个大字。这条街附近本就热闹,那沁芳斋门口却跟热闹几分。 谢安澜睁眼往前走,却被身后的方信拉住了,“公子,好像有点不对。” “不对?”谢安澜抬头看过去,果然有点不对。沁芳斋门口人虽然不少,但是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围在外面往里面看,也不知道再看什么。 三人走上去,这才看清楚原来沁芳斋门口站在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样的人守在门口,寻常人哪里还敢进去。 “这是怎么了?”谢安澜低声问道。 旁边一个围观的中年妇人摇摇头,低声叹气道:“是柳家的姐,这也太霸道了。不过也没法子,咱们惹不起啊。”着便转身走了,既然进不去大多数人自然也不会一直守在这里。沁芳斋的东西是不错,但是也不是非要不可,沁芳斋不能买还能选别家啊。 “柳家?”谢安澜挑眉道。 宁疏低声道:“柳家女眷众多,不过如今还未出阁的也只有七九,十十一四位姐了。柳七姐不在京城,十姐性子软绵,十一姐体弱多病。里面的应该是柳家九姐,柳茵茵。” 谢安澜嗤笑一声,“又是姓柳的,他们怎么不上呢?” “外面传闻柳贵妃将会封后。”所以,他们确实是要上了。 谢安澜抬脚向里面走去,“走,进去看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会算账?(一更) 三人一靠近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抬手拦了下来。谢安澜挑眉,看着两人道:“这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看了三人一眼,傲然道:“我们姐在里面,不想被人打扰了,姐没出来之前,谁也不能进去。” 谢安澜嗤笑一声,“好笑,这沁芳斋是你们家的吗?不让客人进去,耽误了店里做生意,你们赔么?” 那人冷笑一声,看着谢安澜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我们姐肯来,是给沁芳斋面子。姐选的东西,可是要送给宫中的贵妃娘娘的。若是贵妃娘娘高兴了,不定还能给这铺子一些赏赐,比跟这些人做一个月生意都有用。” 果然是典型的柳家人作风。实话,除了柳浮云,谢安澜完全不想跟柳家的任何人接触。因为这家人实在是太难沟通了。若是是柳家老大柳三那样的还算是情有可原,毕竟柳家发达起来的时候他们年纪已经不算了。从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也没什么什么好的教育。但是连后面年纪一些的如柳七都是一副脑残样,就让人费解了。难不成真的是基因问题?柳浮云才是柳家的变异品种? 可惜,谢安澜只要还在皇城里混,就很难完全避开柳家。不仅是因为如今柳家气势正盛,还因为他们家人口众多。 “让开。”谢安澜沉声道。 “放肆!”两个大汉见他如此不识趣,也不由得怒了。神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见状,方信神色也是一沉,站在谢安澜身后握紧了拳头。 宁疏没好气地冷声道:“你们才放肆,沁芳斋是我们公子的店,怎么自己人还不能进来了?” 两人听了也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白衣少年竟然是沁芳斋的老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到底是柳家的下人,很有几分“我没有错,就算错了也是别人的错”的气势,很快反应过来,颇有几分傲然地道:“那又如何?我们姐吩咐了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 谢安澜懒得去看拦在跟前的两只手臂,直接往里面走去。 “站住!” 其中一人怒吼一声,伸手就往谢安澜衣领抓去。谢安澜反手捉住他的手臂一拧,那人立刻痛的闷哼一声,谢安澜已经转到了他身后,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另一个人见状也想要扑上来,却被方信前一步制住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被方信将手臂锁在身后动弹不得的男子咬牙道。 谢安澜挑眉道:“别吓我,我胆子就一般大。都打狗要看主人,看在浮云公子的面子上,今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主子下次想要装逼,请离我的店远一点。本生意,招呼不起柳家的贵客。” “你!” “出什么事了?”一个丫头模样的少女走到门口,有些不满的看向众人。看到两个男子一个被人制住,另一个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立刻尖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柳家……” 话还没完,嘴里好像多了一点什么东西,震得她牙齿隐隐作痛。丫头立刻吐了出来,竟然是一块碎银子。 谢安澜道:“姑娘,话声音轻点,我们没有人耳聋,倒是被你震得快要耳鸣了。” 那丫头气得脸色通红,“你们好大的胆子!” 谢安澜轻啧了一声,推开那丫头直接走了进去。 沁芳斋走的是高端路线,里面的装潢陈设自然都不差。前面的铺面虽然不大,但是后面和二楼上却专门隔出了招待女眷们的地方。此时整个沁芳斋里,却是除了那位柳家姐,一位客人也不见。就连两个掌柜,也被迫在后面的雅间里伺候这位姐。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才拍了个丫头出来看看。 想到自己刚刚开起来正要吸引客源的沁芳斋被一个娇姐砸了场子,谢安澜心中就怒火中烧。其实柳家这位姐如此闹腾她也不是没办法将之变成有利的条件,借此来宣传沁芳斋。但是从长远来,这确实弊大于利的。今柳家姐来了要包场,明那位丞相千金,公侯千金来了要清场你应不应?后再来以为郡主县主什么的,你应不应? “来人!”谢安澜也不往里走,站在大堂里沉声道。 她声音清越,并没有放声怒吼,但是后面的厢房却能听到的。 片刻后,王掌柜带着外甥双双迎了出来。见到谢安澜不由露出羞愧的神色,“见过公子。” 谢安澜倒是没有生他们的气,这本身也怪不得他们。形势比人强,柳家如今的气势连皇后都废了,谁能不怕?谁又能惹得起?寻常人的想法,自然是大事化,事化了。 谢安澜只是点了点头问道:“铺子里的人呢?”因为顾客大多数是女眷,所以在人力上谢安澜毫不吝啬,这铺子里男性伙计极少,大多数都是女子,而且人数还不少。都是经过了专门的教导的。 王掌柜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后面厢房的方向。 谢安澜不由得笑了,“我倒是不知道,柳家姐的派头倒是当真不。” 话音刚落,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是什么东西?柳家人如何轮得到你来评论?” 一群人从里面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女。那少女相貌倒是不错,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倨傲骄横的神色,谢安澜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柳贵妃。其实,这是一个误会。二十多年的柳贵妃绝对没有如今的骄纵。甚至最初的时候,柳贵妃的性格是称得上柔弱温婉的。 那少女身边跟着一群丫头,其中还有一个谢安澜看着眼熟的人——江怜。 好些日子不见,如今的江怜倒是没有了当初的跋扈。显然,即便是身为表姐,江怜一家如今在柳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那少女对方信和宁疏连瞄都没有瞄一眼,直接就走到了谢安澜面前。扬起头问道:“你就是这沁芳斋的老板?” 谢安澜淡笑道:“正是,不知姑娘是哪位?” 少女轻哼一声,傲然道:“本姐是柳家九姐,柳茵茵。” 谢安澜点头,“原来是柳家九姐啊,幸会。” 少女傲然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谢安澜道:“不知道,柳姐选好了商品没有?” 柳茵茵道:“你们家的脂粉,勉强还算可以。”身后的几个丫头,手上都捧着盒子,显然这些都是柳茵茵挑选好的东西。沁芳斋的脂粉都是用特制的盒子的装的,不里面的东西,即使只是包装盒也是赏心悦目价值不菲的。 谢安澜点头,“那就好,王掌柜,给柳姐结账吧。” 王掌柜点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外甥。孙诚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道:“柳姐将沁芳斋本月新出的四种脂粉,每一样都拿了六分。都是用的最上等的规格,每一种脂粉的价格是十八两,柳姐一共付四百三十二两,的能做出去了领头,四百三十两。” “你什么?”柳茵茵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 四百三十两? 这个数字听起来仿佛不太多,但是这情况就跟当初谢安澜在泉州的绸缎庄看绸缎差不多。当时谢安澜穷,连几十两银子都觉得是价。虽然柳茵茵不至于连几十两银子都出不起,但是作为一个柳家的庶女,四百两对她来也不是什么数目。柳茵茵一个月的月例也不过才十来两,再加上逢年过节的一些赏赐,如今手里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也不过七八百两。这已经算是相当多了,柳家比她穷的人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们这些柳家正经的公子姐还要去恭维江怜这个表妹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江怜手里有钱,她们想要趁机捞些好处? 现在这个的铺子,不过是买了几盒脂粉,就想要挖去她大半的私房钱?想钱想疯了么? 孙诚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柳茵茵,还是重复了一遍,“一共四百三十两,柳姐身上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到府上去收钱。” 柳茵茵脸色更难看了,她既不是嫡女,又不是如柳七姐那样受宠,府里怎么可能替她出这么大一笔钱。那种随时可以在账房里拿钱的,是嫡子才有的待遇。 江怜看着柳茵茵难看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面上却高声道:“你们买的是什么脂粉,怎么这么贵?难不成是看到表妹身份高贵,想要坑我们?” 孙诚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道:“这位姑娘,咱们店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什么叫我们坑人?两位若是嫌贵,可以看看别的,同样香味的脂粉,咱们还有十五两,十两,八两,六两的。”虽然比起寻常地方,还是算贵了。但是跟十八两一盒的比起来却是便宜得多了。 柳茵茵却并不领情,反倒是脸色更难看了,“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买不起不成?” 旁边的谢安澜这时候才悠然开口道:“孙诚,你也不是第一当差了,怎么还会犯这种错?你这样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看不起柳姐?不会话也就罢了,怎么连帐都不会算?宁疏,你来给柳姐算算账,千万别让柳姐觉得,咱们看不起她。” 站在她身后一步的宁疏闻言,立刻上前,微微一福恭声道:“是,公子。” ------题外话------ 么么哒,下午二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没钱别装逼(二更) 柳茵茵冷哼了一声,神色不善的看着宁疏。那神色仿佛是再:我倒要看看你能算出什么来? 宁疏倒也很是淡定,淡淡道:“除了这些东西的钱,方才孙掌柜忘了算今我们沁芳斋的损失。往日沁芳斋每的收入大约是八百两左右,柳姐将宾客都赶出去了,今的损失是不是要由柳姐来补上?另外,还有因为这件事对沁芳斋的名声造成的损失以及沁芳斋因此而流失的顾客的损失。这些算在一起,给柳姐打个折,至少也应该是一千五百两才是。” “你胡八道什么?是想要抢钱不成?”江怜睁大了眼睛,怒视宁疏。 其实宁疏这算法,跟之前谢安澜跟那些纨绔子弟算静水居的损失是一个道理,还真的有些坑人。就算沁芳斋的流水一有八百两,却也还要扣除货物本身的成本还有包装的成本等等。沁芳斋每的收入绝对没有八百两。能有八百两的一半都算是不错了。但是无论是江怜还是这个柳茵茵,都不是做生意的人,显然是想不到这个的。只是单纯的因为一千五百两这个数字而气着了。 宁疏道:“江姐笑了,抢您二位能抢到什么?” 柳茵茵一把推开身边的江怜,冷笑道:“本姐还是第一次看到,敲诈敢诈到柳家身上来的。胆子当真是不。” 谢安澜道:“这么,柳姐是不肯付账了?” 柳茵茵道:“本姐又不是傻子!”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既然如此…来人,去承府报官吧,就,柳家九姐买东西不肯付钱。” “你!”柳茵茵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谢安澜竟然如此大胆,连柳家的面子都不给。倒也不是她害怕承府,只是若是因为这种事被告到承府去,她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了这种名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回到家中不仅会被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挤兑,长辈们肯定也会生气的。 王掌柜有些犹豫地看着谢安澜,“公子,这…” 做生意都讲究个以和为贵,更何况这姑娘还是柳家的人。柳家的名声素来不好,经常是蛮不讲理的。若是因此跟柳家交恶,以后的生意只怕也不好做。 谢安澜道:“没关系,去报官吧。本公子就是凭着这生意不做了,也不能吃了这个亏。” 管王掌柜见她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是,公子。” 见王掌柜果真要去承府报官的模样,柳茵茵倒是有些急了,“站住!不许去!” 谢安澜挑眉,“柳姐准备付钱了?” 怎么可能?就算柳茵茵真的肯付钱,她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更何况,这姓谢的明显就是想要坑她,柳茵茵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柳茵茵朝着门外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找人来帮忙。谢安澜也不在意,仿佛没有看到门外悄悄离去的人一般。 柳茵茵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虽然白衣少年清秀俊美,但是看在柳茵茵眼中却是无比的讨厌。 “谢公子,你想跟柳家为敌么?” 谢安澜淡定地笑道:“柳姐可不要吓我,谢某是生意人,我只想好好做生意。无论是谁,我都不想与他为敌。” 柳茵茵冷笑道:“你胆子倒是不。” “一般一般。” 柳茵茵有些高傲的看着她,道:“既然胆子不大,就不要惹是生非。柳家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本姐看你你沁芳斋的东西不错,才赏脸的。来人,给他五十两银子,咱们走。” 谢安澜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慢慢退去。突然冷笑一声道:“五十两?柳姐因为是打发要饭的么?五十两这些东西我连成本都收不回来。没钱就被打肿脸充胖子,丢人现眼!” “放肆!”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如此不客气,柳茵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谢安澜道:“你好大的胆子!来本姑娘把这破店砸了!” 身边的丫头们互相对视几眼,为难的看着柳茵茵。她们毕竟是伺候姐的丫头,不是那些整跟在纨绔少爷身边的下人。砸人店铺这种事情… 江怜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一边却拉着柳茵茵道:“表妹,别生气,别生气…谢公子,你这样表妹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安澜不解,“哪里过分了?” 江怜道:“表妹到底是个姑娘家,你这种话传出去让表妹以后怎么见人?” 听了江怜的话,柳茵茵看向谢安澜的眼神更加的愤恨起来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姐砸!” 身边的丫头无奈只得动手了,身为丫头她们不可能再三违背主子的命令。 谢安澜喃喃道:“所以子脚下也不是十全十美的。”背后没什么权势,又经常容易遇到个权贵n代什么的。简直是有理不清。 “敢动手的,全部给我抓起来,一起送承府去。”谢安澜沉声道。 方信冷眼看着对面的众人。 “砸!”柳茵茵越发的愤怒起来。 “放肆!”一个有些冷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扭头往外看去,就看到柳浮云一身轻易,神色肃然的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人。 见到柳浮云,柳茵茵神色顿时一边。脸色有些苍白,颤声道:“十…十三哥。” 柳浮云走进店里,却没有去看柳茵茵而是看向站在另一边的谢安澜。谢安澜挑眉道:“浮云公子,你可算是来了。再来晚一些,我这店可就被令妹给砸了。” 柳浮云拱手,“家里人无礼,无衣公子见谅。” 谢安澜闪到一边,笑道:“不敢,柳家在京城如日中,谁敢招惹。” “是你派人叫十三哥来的?”柳茵茵有些错愕的看着谢安澜。她是让人去叫人,但是她就算杀了也不会去找柳浮云。在这种事情上,柳浮云根本就不会站在柳家人的这边。当真是典型的帮理不帮亲。 不过江怜却没有这个顾虑,看到柳浮云立刻就惊喜的想要往前凑,“表哥,你怎么来了?” 柳浮云冷冷瞥了她们一眼,对谢安澜道:“今的事情是九妹不对,还不像无衣公子赔礼!” 柳茵茵不悦,“十三哥,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敲诈我!不过才这点东西,他竟然想要我一千五百两银子!” 柳浮云看着谢安澜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等她解释。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敲诈?我可没胆子敲诈柳家九姐。我只想要收到我该收的货款,还有我该得到的损失赔偿而已。”将孙诚和宁疏算的帐对着柳浮云念了一遍,末了还问道:“浮云公子,我敲诈了么?” 柳浮云道:“听闻无衣公子跟穆大公子的交情不错,果然会做生意,日进斗金也不在话下。”柳浮云可不是柳茵茵,岂会听不出这所谓的账里面的猫腻。敲诈算不上,但是坑柳茵茵绝对是有的。谢安澜笑容可掬的挥着折扇道:“浮云公子谬赞了,咱们沁芳斋开门做生意。怎么定价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柳姐嫌贵可以不满。当然,柳姐就算退货,那一千零七十两的损失赔偿也还是要给我的。”东陵又没有物价局,只要她高兴,一盒脂粉定价一百两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目光从柳茵茵身上流过,谢安澜似笑非笑地道:“浮云公子有空的话,还是教教令妹的好。懂不懂就要别人清场接待…当然,清场也不是不行,总要将别人的损失补齐了吧。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给柳家当奴才专门伺候柳家九姐的。” “十三哥!你看他!”柳茵茵咬牙,上前想要拉着柳浮云的衣摆撒娇。却被柳浮云抬手挡住了。 柳浮云转身对谢安澜道:“此事是九妹无礼,回去在下会请婶娘好好管教她的。至于沁芳斋的损失,在下先替她补上。”完,柳浮云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身后的男子一言不发果真取出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递给谢安澜。 柳茵茵有些不甘,但是面对着柳浮云她却不敢太过放肆。 宁疏上前接过递过来的银票。柳浮云瞥了柳茵茵一眼道:“这些钱我先替你垫上,回去之后立刻还给我。若是不够的话,从你以后的每个月的例钱和以后的嫁妆里扣。”显然柳浮云并不打算放纵这个庶妹。 “十三哥!你太过分了!”柳茵茵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睛,“大哥他们得没错,你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只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 “九姐,你太无礼了!”柳浮云身边的人冷声道。 柳浮云抬手挡住了话的人,沉声道:“还不回去,以后莫要在外面胡闹了。今的事情,我会让人亲自去跟婶娘,你也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柳茵茵含恨瞪了谢安澜一眼,捂着脸哭泣着往外面奔去。旁边的江怜见状连忙看向柳浮云,可惜柳浮云根本没有看她。江怜咬了咬唇角,只得不甘的追着柳茵茵去了。如今她在柳家处境艰难,柳茵茵这个骄纵的表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 不得不,江家如今日子不好过了,江怜反倒像是长了几分脑子了。果然是逆境使人成长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交易(一更) 大堂里一时有些安静,谢安澜对王掌柜吩咐道:“收拾一下,重新将店开起来吧。” 王掌柜连连应是,有了今柳家九姐在这里的遭遇,想必往后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在沁芳斋闹事了。不过这得看浮云公子能不能让柳家的人真的不再来找他们的麻烦。否则只怕往后糟心事还多得是。不过他们也不是全无后台的人,王掌柜也知道自家公子跟穆家大公子,流云会首都有些交情,倒也不必太过害怕。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看向柳浮云道:“抱歉的很,打扰浮云公子。按这事儿原本不该麻烦你。” 柳浮云摇头道:“无衣公子言重了,本就是柳家无礼。” 谢安澜道:“浮云公子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喝杯茶?”谢安澜这话倒是有几分客套,她知道柳浮云柳家现在肯定忙得很。柳家七公子的后事还没办完了,皇后刚刚被废了甄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柳家又想要让柳贵妃上位,事情多得很呢。 没想到柳浮云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也好。” 两人进了内间的厢房,片刻后就有人送上了茶点。 喝着茶,谢安澜原本心中的怒火倒是平息了许多。其实这事儿本身也怪不得柳浮云,迁怒于他更是显得无理取闹。但是柳浮云显然不这么认为,虽然谢安澜并没有什么,但是他依然再一次就这件事向谢安澜道了歉。见他如此认真的道歉模样,谢安澜倒是替他感到一些疲惫。 “浮云公子这样,不觉得辛苦么?”谢安澜忍不住问道。 “辛苦?”柳浮云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诧异的道。 谢安澜点点头道:“每次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去替他们道歉,善后。只怕…他们也未必会领情吧?”不仅是柳家人不留情,只怕对方也未必就会买柳浮云的好。这个世道家族的力量和影响力是极大的。一个人几乎很难完全脱离家族的影响力存在。即便是有人觉得柳浮云和柳家众人不同,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将柳浮云看做是和柳家人一体的。到最后,柳浮云只会两面不是人。 柳浮云淡淡道:“还好,我大约也替他们善不了几次后了。” 谢安澜不解的看着他,陆离并没有将柳浮云要离开京城的事情告诉谢安澜,她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事儿了。 柳浮云点点头道:“我打算离开京城。” 谢安澜惊讶,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好么?柳家肯定不会同意柳浮云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既然外面还没有消息,那么想必这个消息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的。 “浮云公子这是放心了还是?”彻底失望了。 柳浮云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我或许应该做点什么。而留在京城,我什么都做不了。” 谢安澜道:“浮云公子离开京城,只怕柳家的人会更加的……” 柳浮云道:“我留在京城,不也什么都没做么?” 这大半年来,陆离的风头只怕也要远远超过柳浮云。如果不算柳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百里胤孔聿之这些人在朝中的声望也要强于柳浮云。这并不是他们三个的在能力上就真的强于柳浮云多少,而是陆离自在自在可以任意发挥,百里胤和孔聿之身后的家主哪怕给不了他们太多的帮助,也绝对不会拖后腿。唯独柳浮云,他身后的柳家是他的牵绊,也是他的枷锁。如果不是柳三的事情,柳浮云现在已经是从三品的官员了。如果没有柳贵妃惹火了苏梦寒,柳浮云不会丢掉一根手指。如果不是江枫一家子和柳家众人觊觎穆家的产业,柳家也不会因此被穆翎和苏梦寒同时针对,损失惨重。 这么一想,谢安澜甚至觉得陆闻这个爹其实不太坑。如果换成了柳家那一家子,那才是真的坑儿子呢。 谢安澜点点头道:“高任鸟飞,开阔凭鱼跃。那在下就以茶代酒,祝浮云公子以后一帆风顺?” 柳浮云淡淡一笑,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多谢。” 谢安澜问道:“浮云公子打算去哪儿?” 柳浮云道:“泉州,至于时间…还要看陆大人的了。” 陆离此时正在曹府的书房与曹老大人对坐喝茶。听了陆离的话,不仅是陪坐在一边的曹修文惊的不轻,就连坐在对面的曹老大人杯中的茶水也险些溢出。曹修文忍不住道:“陆兄,你没错吧?让柳浮云接任我爹泉州知府的位置?” 他们曹家跟柳家的关系可一直不怎么样,柳家也一直针对曹家。这次他爹被调回来接任光禄寺卿,也有柳家在里面出了一份力。但是柳家图谋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为了柳浮云的。泉州知府这个位置,就算是政绩再好,没有个两三年也升职。更何况,更何况泉州山高路远穷乡僻壤的,交给麾下的寻常子弟或者依附的官员历练积攒资历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像柳浮云这样的身份根本用不着。柳浮云留在京城,比到泉州去升的快多了。 曹老大人虽然没有曹修文这般失态,却也皱起了眉头。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此事,是柳浮云的意思?柳家的人同意么?” 陆离微微点头道:“确实是柳浮云的意思,至于柳家会不会同意,那是柳浮云的事情。在下只是来跟老大人一声,如何取舍,老大人可自行定夺。” 曹老大人垂眸道:“其实,柳浮云若是当真有这个意思,根本就不需要曹家的同意。我儿调离泉州已经是定局,往后继任的人是谁,他也1插不上话。” 陆离点头道:“却是如此,但是…曹大人在泉州经营数年,如今泉州的改变和政绩更是他一人经手辛苦筹划起来的。若是继任者能够得到他的指点,自然是事半功倍。” 曹老大人也明白了陆离的意思,轻抚着胡须道:“那么…曹家能有什么好处呢?” 陆离道:“洛西布政使衙门参政。” 曹老大人一怔,脸上的神色更多了几分肃然。盯着陆离道:“当真?” 陆离道:“自然是当真,只是这个位置比不得光禄寺卿清贵舒适,曹大人过去,只怕是要…” 曹老大人摆摆手道:“他才四十出头,还不到享福的年纪。辛苦算什么,只怕是太过清贵,将志气都磨光了。” 陆离放下茶杯问道:“这么,老大人是同意了?” 曹老大人笑道:“老夫倒是没想到,听少雍跟柳家关系不太好,没想到倒是跟浮云公子关系不错。” 陆离道:“不过是寻常罢了,浮云公子是聪明人,若是他亲自上门来找老大人,只怕是连门都见不了。在下不过是传个话而已。”曹老大人摇头,道:“浮云公子老夫倒也有几分了解,他自己只怕不会提出以洛西布政使参政这样的位置交换泉州知府的提议,想来还是少雍的提议吧?” 陆离道:“瞒不了老大人,浮云公子既然决定了要离开京城,这样的人…脱离了柳家,无论在哪儿必定能做出一番成绩的。而柳家也确实是想要泉州知府这个位置,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换点别的东西?” 曹老大人挑眉,“陆大人就不担心,浮云公子将来成为你的劲敌么?” 陆离淡然一笑道:“谁知道在下能走到什么时候呢?人生在世,能够棋逢对手也是一件幸事。更何况…晚辈并不觉得,柳浮云会成为我的敌人。” 曹老大人摇摇头,却是没有再什么。 倒是曹修文总算是回过神来了,道:“陆兄,你是我爹不用去光禄寺,要调任洛西布政使衙门了?” 陆离含笑道:“如果曹老大人和令尊同意,想来是如此吧。” “祖父…”曹修文看向曹老大人。他父亲才刚刚年过四十,如果可以谁愿意正当盛年的时候就开始养老了? 曹老大人叹了口气,看着孙子摇了摇头。他这个孙儿在寻常人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但是每每看到陆离,总还是有两分无奈和遗憾。明明年长陆少雍好几岁,看行事怎么倒像是陆少雍比他大好几岁? “多大的人了还如此毛躁?”曹老大人道:“眼看着你也要派官了,不定到时候就要离京外放,你这般毛躁让我和你爹怎么放心的下?” 曹修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儿知错,以后不会了。” 曹老大人这才点点头,对陆离道:“此事老夫代思贤他爹应下了。等到他父亲回到京城之后,找个机会请浮云公子一晤吧。” 陆离恭敬地点头称是,曹老大人叹气道:“咱们这些老头子都没用了,以后这东陵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废后的事情既然大局已定,你们年轻人就不要插手了。被折在里面,布置的。” 曹修文应是,只是有些犹豫地道:“祖父,废后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曹老大人轻哼一声道:“哪有这么容易?柳家和甄家如今是生死大敌,除非陛下将甄家满门抄斩了,否则…这仇怨只怕是了结不清了。” 曹修文皱眉,“如今甄家可是在弱势了。如果再做什么只怕是真要将满门都赔进去。” 曹老大人叹了口气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柳家…欺人太甚了。” 有的时候,事情真的不能做绝了。 ------题外话------ 么么哒,下午二更,今万更哦哦哦~么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宫中暗流(二更) 告别了曹老大人,曹修文亲自送了陆离出门。 “陆兄,真是多谢你了。”曹修文与陆离并肩而行,沉声道。 陆离挑眉,“曹兄何意?” 曹修文拱手道:“不管如何,我爹若是真的能够就任洛西布政府衙参政,都要多谢陆兄费心的。”曹修文是从跟着父亲在东陵各地辗转的,心里知道虽然父亲并没有多大的野心,却是真的想要为百姓做些实事。如果在这个年纪就被迫回京闲置,不仅曹家将会一落千丈,父亲自己也会从此落落寡欢。 陆离摇头道:“曹兄有功夫想这些,倒不如仔细想想你以后的路。” 曹修文有些无奈,摊手道:“我科举成绩一般,在翰林院的表现也并不出众。年后派官,八成是要外放的。倒也不要紧,祖父也我还年轻,外放几年多一些历练也是好的。”陆离点点头道:“曹兄想的明白就好,这两年待在外面倒是比待在京城要好得多。不过…外放应当也要年后了,最近朝中事务颇多,曾大人告诉我承府人手有些不够,只怕要从翰林院借调一些人。曹兄若是有意,可以想想法子。虽然不能直接授官,但是年后派官也算是一份资历。” 曹修文眼睛一亮,他身在官宦之家自然明白这份差事的好处可比在翰林院里整抄书要有用的多。 “这…是曾大人告诉陆兄的?陆兄现在告诉我会不会不太好?” 陆离淡笑道:“曾大人既然告诉我,这就不是秘密。何况只是临时调人,基本上不会在承府久留,并不要紧。” “多谢陆兄。”曹修文真心实意的谢道,有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回头我请陆兄喝酒。”起来,虽然他家世比陆离好,从前还以为是他们曹家要给陆离一些帮助和依仗。但事实上这半年来陆离倒是没有多少需要他们帮助的地方,反倒是陆离帮了他们大忙。就连祖父的命,都要算是陆离救的。 陆离淡然一笑,点头好。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他们身后的书房里,曹老大人站在窗口自然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苍老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同时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到底还是太嫩了啊。”这个孙儿,到底还是历练少了。陆离给他指点了一条出路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既然他们曹家接下了这份好意,将来曹家就等于跟陆离扯不开关系了。至少,曹修文是如此。不过倒也无妨,左右还年轻。年轻人无论是经历一些挫折还是经历一些磨练都是应该的。孙儿就是从被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站在还未及弱冠的陆离面前都显得稚嫩。跟着陆少雍,不定能学点什么。 宫中永春殿 薛棠儿一如往常的坐在偏殿的窗户边握着一卷书看。但是如果有人走进了低头看她的眼睛的话就会知道,这人根本没有看书。眼神空洞漂浮,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薛棠儿十分忧郁,最近宫中皇后和柳贵妃的人都跟疯狗一样的撕咬着,宫里有事。但是未免殃及池鱼,基本上长眼睛的妃子都闭门不出了。薛棠儿自然也不能例外。真的关在殿中看书,但是…知道她一个土匪出身的女人要怎么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啊。字儿倒是都认识,就是拼在一起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 薛棠儿实在是很想出门去凑热闹,但是这个时候出头简直是脑子有病的行为,无奈只得忍了。 “娘娘。”门外,宫女步履匆匆的进来,在薛棠儿耳边低声道:“娘娘,出事儿了。” 薛棠儿不以为意,道:“这宫里,这几哪是不出事儿的啊。” 宫女摇头道:“不是,出大事儿。王美人…王美人要产了。是贵妃娘娘所为!” 薛棠儿皱眉,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站起身来咬牙道:“这个蠢货!” “娘娘!慎言。”宫女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周围,低声道:“娘娘,这话千万别乱,若是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没有真到鱼死网破的份儿上,谁也不知道这宫里的水到底有多深。这两,宫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各种身份,各个宫中的都有。这些人,基本上不是皇后的人就是柳贵妃的人。或许还有一些其他人的暗桩,但是显然是少数。之前叛乱的时候宫中就死了不少人,如今竟然还有那么多,可见这些人隐藏之深。 薛棠儿摆摆手表示她心中有数,她当然知道这附近没有人才这话的。只是她真的不明白柳贵妃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了。她自己的孩子如果生出来了,哪怕还在肚子里呢,害王美人的孩子她都能理解。现在太医已经断定了柳贵妃是百分百生不出孩子来了,这女人怎么还敢下手?难不成她还真以为皇帝愿意为了她断子绝孙? 宫女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皇后娘娘被废了吧?” 薛棠儿挑眉道:“如果是你,你现在会对王美人下手吗?” 宫女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应该…要等坐稳了皇后之位在再吧?” 薛棠儿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手指,道:“这么…真的是柳贵妃下的手么?” “娘娘的意思是?” 薛棠儿道:“这几宫里的戏码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你陷害我,我陷害你的…难保,这次的事情到底是谁做得了。” 宫女道:“但是,皇后娘娘已经被押入冷宫了啊。” 薛棠儿笑道:“这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跟柳贵妃不对付么?贵妃娘娘和王美人接连怀孕,证明陛下如今依然还是龙精虎猛的。柳贵妃是注定生不出来了,谁都有机会不是?” “那娘娘,咱们…”宫女脸色微变,低声道。 薛棠儿轻哼一声道:“本宫可没这个想法,你也不必替你的主子试探本宫。这次的事情,他也掺了一脚吧?他想要干什么?” 宫女垂眸,低声道:“主子,不管这事是谁做得。请娘娘尽力,扣在柳贵妃身上。” 薛棠儿点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娘娘。” 那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良久才听到薛棠儿不屑地嗤笑一声,“急功近利的蠢货。” 薛棠儿眼眸突然一冷,一只素手已经飞快地抽出了发间的发簪,沉声道:“什么人?出来!” 人影一闪,一个青衣男子已经从前面的窗口跃了进来。薛棠儿盯着来人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后宫?” 来人看上去四十来岁模样,看着薛棠儿似乎有些惊讶,“宫中竟然有武功如此高强的妃子?” “你是什么人?”薛棠儿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来人拿出一块牌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薛棠儿这才微微放松下来,看了一眼窗外低声道:“跟我来。” 带着人从侧门入了内室,薛棠儿方才低声道:“是陆公子让你来的?你是什么人?” “叶盛阳,雍西七星寨五当家,久仰。” 薛棠儿脸色不变,修眉微挑娇笑道:“哦,燕北盛阳寨大当家。不,我错了,是前大当家。幸会。陆公子果然好本事啊,好些日子不见身边竟然连叶寨主这样的高手都臣服了。”大家都是同行,即便是隔着千里之遥该知道的人薛棠儿还是知道的。 叶盛阳并不动怒,只是淡淡道:“彼此彼此。” 薛棠儿轻哼一声道:“陆公子突然让薛寨主入宫见我,所为何事?” 叶盛阳道:“陆公子让你最近心,若是撑不住了可以先跑。” 薛棠儿一怔,有些诧异,“撑不住了?我最近没什么事儿啊。” 叶盛阳有些无语地看着她道:“陆公子,柳贵妃性格睚眦必报。如今除掉了皇后,第一件事只怕就是对付你了。” 薛棠儿叹了口气,“宫里刚刚出事了,理王让我栽给柳贵妃。” 叶盛阳道:“陆公子就是在衙门听这事,才让我立刻进宫通知你的。”他们自然还有别的渠道可以传递消息,但是速度却要慢得多。薛棠儿道:“真有这么严重?”叶盛阳道:“也不一定,陆公子让你自己选。就算你不心落到柳贵妃手里,我们也还有时间救你。” 闻言,薛棠儿不屑的嗤笑一声,“姓陆的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肯给人路自己选了?怕我跑掉就直呗,没有拿到东西,本姑娘是不会跑的,让她放心便是。” 叶盛阳微微挑眉,倒是没有再什么。只是取出一封信递到薛棠儿跟前道:“这是陆公子给你的信函。”薛棠儿接过来打开,仔细读了一遍就将信函投入了不远处的香炉中。点头道:“我知道了,让他尽管放心。只要他遵守约定,他吩咐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好。” 叶盛阳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很快消失在了永春宫中。 薛棠儿看着已经冒出了青烟的香炉挑了挑眉,轻笑出声。 一个人打两份工就是这么麻烦,总是有为难的时候。不过…谁让理王总是不肯发饷银还那么家子气呢?更何况,比起理王,陆离给的任务显然要有趣得多啊。 转身对着铜镜,薛棠儿拿起桌上的梳子轻轻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有拿起脂粉眉笔替自己装点了一番。才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走了出去。 “娘娘。”殿外,宫女恭敬的福身行礼。 薛棠儿轻声问道:“王美人那边,怎么样了?” 之前进来话的宫女上前一步,低声道:“回娘娘,已经确定王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王美人打骂柳贵妃害了她的孩子,还想要袭击贵妃娘娘,已经被人关回了宫中。陛下念着她刚刚产,没有责罚。不过贵妃娘娘似乎十分生气,只怕是……” 薛棠儿点点头,道:“走吧。”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宫女不解的道。 薛棠儿道:“自然是去探望王美人,都是宫中姐妹,她产了我怎么能不去看看?”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娘娘,万万不可。王美人得罪了柳贵妃,如今宫中的人,人人敬而远之。咱们现在去探望,岂不是让柳贵妃记恨娘娘?” 薛棠儿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得好像,她现在就不记恨我一样。” “这…” “走吧,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薛棠儿冷声道。淡淡的瞥了一眼跟前的宫女,薛棠儿眼带冷意。 宫女被话语中的冷意吓了一跳,连忙道:“是,娘娘。” 薛棠儿轻哼了一声,拂袖走下殿阶,往外面走去。身后的宫人们连忙跟了上去。 ------题外话------ 么么哒~晚点三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产真相(三更) 薛棠儿踏入了王美人的宫殿,往日里总有些得意洋洋让人觉得不知轻重的王美人此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脸上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骄傲和志得意满,只剩下伤痛和木然。每一个失去孩子的女人都是一眼的,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失去了一个能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砝码,而是真正的骨肉血缘,丧子之痛。这痛苦并不会因为她是好人或者坏人就有丝毫的改变或者减少。 看到薛棠儿独自进来,王美人并没有话,也没有起身。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边。 薛棠儿在她床边坐了下来,轻声叹了口气道:“早跟你过不要去外面到处走,你怎么就是不肯听?” 王美人眼泪止不住的划落,好半才冷笑了一声道:“陛下召见,我难道能不去么?” 薛棠儿皱眉道:“外面只你不心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观你身体康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薛姐姐。”王美人似乎终于忍不住,望着薛棠儿痛哭起来。薛棠儿连忙道:“你如今也算是坐月,千万不要总是落泪,对身体不好。” 王美人坐起身来,靠着身后的枕头道:“这宫中,如今也只有薛姐姐肯来看我一眼了。”薛棠儿道:“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么?” 王美人脸色一白,犹豫着看了看薛棠儿,到底还是将事情的经过了出来。 这事儿起来,还真跟柳贵妃有些关系。但是却不是柳贵妃直接动的手,而是跟昭平帝有关。昭平帝突然召见王美人,王美人自然是十分欢喜了。皇后刚刚被废,王美人正有些惶惶不可终日,没想到陛下竟然召见她。心中欢喜之余也心细打扮了一番才到昭平帝寝宫见驾。 却不想到了昭平帝寝宫,竟看到柳贵妃也在。 昭平帝也不客气,直接告诉王美人让她从今起住到凤台宫去。 王美人自然不肯了,凤台宫跟别的宫殿不一样,只有柳贵妃一个妃子,从来没有住过别的低品级的妃子。更何况,就算没地方住王美人也不敢住到柳贵妃的宫中。最后昭平帝竟然直接告诉王美人,等到她的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都要给柳贵妃养,以后就直接记在柳贵妃的名下。当然王美人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如果生下公主,就加封她为昭仪,如果生下皇子就册封她为妃。王美人怎么肯?到底是个年轻女子,入宫以后又有皇后护着没人敢欺负她,权衡利弊这一套全然不懂。王美人自然不同意,加上柳贵妃在旁边了几句,挑拨的昭平帝火气更大。 王美人跪在地上,搂着昭平帝的腿想要求他开恩。却被不耐烦的昭平帝抬脚踢开。 昭平帝应该并没有想要踢伤到王美人,只是王美人跪在丹陛的阶梯之上。被昭平帝一踢重心不稳竟然直接滚了下去。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也就是…昭平帝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难怪宫中没人敢提起王美人到底是怎么产的。 薛棠儿在心中暗骂陆离这祸害坑人不浅,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声安慰道:“别太难怪伤了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王美人也没傻到那个份儿上,如今连皇后都不在了,她心里清楚陛下绝对不可能再宠幸她了。 薛棠儿轻叹一声,道:“妹妹,这话以后你一定要咽在肚子里,切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 “薛姐姐?” 薛棠儿道:“陛下定然不是有心的,但是事已至此…你要记得,陛下是没有错的。如果有人问起,你就…是你自己不心才跌倒的。明白么?” “为什么?”王美人有些不甘地道。她是不敢恨昭平帝,但是她恨柳贵妃。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在陛下面前进谗言,陛下怎么会想要将她的孩子抱给柳贵妃养?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言语挑拨,陛下怎么会踢她? 薛棠儿道:“为了你好。你自己担下了这件事,陛下定然会感到愧疚,以后也会厚待妹妹一些。不准,妹妹还有机会再得一个孩子。但是这事的真相若是传了出去,无论是陛下还是柳贵妃担了这名声,陛下必然会迁怒于你。你可明白?若是不明白,就再好好想想。” 王美人点点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是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 只是有些疑惑,“旁人都以为我得罪了陛下和柳贵妃,不敢来看我。姐姐为何会来?” 薛棠儿道:“皇后娘娘一向待我不薄,如今娘娘身在冷宫…我也只能多照看妹妹几分了。只是我人微力薄,妹妹还要自己留心才是。” 王美人想起之前皇后一直让薛棠儿看护照顾自己的事情,点了点头含泪道:“多谢姐姐,如今我才知道这宫中只有姐姐对我最好。” 薛棠儿心中暗叹了口气,这么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怎么就被送入了宫中呢。若是没有进宫,找个寻常官宦人家嫁了也比如今这模样好得多。 “薛姐姐…我的孩子难道就这么白死了?”想起刚刚失去的孩子,王美人还是有些心痛难耐,眼底也带着几分恨意。 薛棠儿道:“且看着吧,善恶终有报。但是,总要自己先活下来。” “嗯。” 承府衙门里,陆离听着叶盛阳和裴冷烛的禀告,剑眉微微锁起。刚刚进宫的并不是只有叶盛阳一人,只是叶盛阳去见了薛棠儿,而裴冷烛却在宫中暗查了王美人产的经过。王美人突然产算是一个意外,陆离确实是没有想到王美人会在现在出事,而且显然不是跟柳贵妃有关系就是跟昭平帝有关系。毕竟王美人如今是后宫中唯一一个有孕的妃子,陆离原本以为既然昭平帝已经开始在意子嗣了,那么这一个应该会费力保住才对。 “柳贵妃还是陛下?”陆离问道。 裴冷烛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是…皇帝。” “怎么?”陆离挑眉。 裴冷烛道:“以柳贵妃的性格,就算她对王美人下了手,应该也不会在意。之前在她手中出事的宫妃不在少数,她根本不在乎被人知道。但是如果是……”皇帝亲手弄死了自己还没出世的子嗣,而且还是目前唯一的一个。这个名声可不好听,特别是在如今昭平帝本身的名声就不太好听,袁文龙死前的那些话的影响犹在,又刚刚废了皇后的时候,若是再传出这种消息,昭平帝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陆离轻抚着眉心,思索着裴冷烛的话。良久才道:“如果真是如此…这些日子要注意一下薛棠儿了。叶先生,劳烦你了。” 叶盛阳点点头,“公子尽管放心。” 陆离有些烦恼的轻叹了口气,这点时间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些烦躁了。当然,王美人的事情本质上其实不管他的事,只要薛棠儿不牵扯其中,他们完全不插手冷眼旁观也没问题。但是,既然遇到了,不做点什么实在是不符合陆离的性情。 陆离轻叩着桌面,暗暗思索着。这次…真的是个意外,还是皇帝陛下故意的呢?不过,为了不让柳贵妃登上后位,就牺牲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真的值么? “陆大人,翰林院孔大人,曹大人,言大人,赵大人求见。”门外,衙役禀告道。 陆离挑眉,“哦?他们都来了,见过曾大人了么?” 衙役点头道:“见过了,曾大人这几位既然跟陆大人相熟,就暂时归入陆大人麾下。协助大人办事便是。” 陆离点头道:“请他们进来。” “是。”衙役退了出去,陆离朝叶盛阳和裴冷烛点点头示意他们先退下,两人也不多了,双双退了出去。 出了门,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孔聿之等人。孔聿之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两人,虽然两人都穿着寻常的布衣,但是孔聿之一眼便看出这两人绝非常人。显然也不是承府的人,只是不知道陆离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进了房间,陆离已经起身相迎了。 “孔兄,曹兄,言兄,赵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四人也齐齐还礼,“见过陆大人。”虽然大家是同年同榜,但是如今陆离的品级比他们高。准确的,他们如今还没有品级。下面的衙役称呼一声大人是给他们面子。 陆离摆摆手,“四位不必拘礼,一边坐下话。”着将四人引到了一边的偏厅落座。 曹修文和孔聿之还好,言希和赵焕却当真是有些时日没有见面了。陆离本身就挺忙,他们两个在翰林院基本也没什么靠山背景,想要出人头地自然要比寻常人更努力许多。即便是言希那样的性子,如今也变得沉稳了几分。 孔聿之拱手笑道:“陆兄,这次能提前进承府,还多亏了你。” 陆离摇头,“旁人也就罢了,孔兄这个谢我可不敢当。孔兄若是真有意,只怕现在也不在承府了。孔兄不嫌我多事才是。”以孔聿之的家世,他想要如百里胤那般提前离开翰林院入职也不是什么难事。 孔聿之摇头,“我可不是开玩笑的,靠家里徇私终归不是正途,何况在翰林院多带几个月也并非全无收获。” 陆离点头,同意孔聿之的话。 “望安,子明,两位如何?”陆离看向言希和赵焕问道。 言希挑眉笑道:“还行,不及陆兄在外面风生水起啊。当初本公子教你这个朋友果然不错,你看现在不是就沾上你的光了么?” “望安…”赵焕无语的看着言希,对这个好友颇觉头疼。你年纪比人家还大一些,沾人家的光还一副自喜自得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言希不以为然,“怎么?我得是事实啊。现在不就是沾了陆少雍的光嘛。嘿嘿,你没瞧见方才学士大人起这事儿的时候,林青书脸都绿了。” 闻言,赵焕也不由失笑。谁不是呢,当初明明林青书跟陆离关系最好。没想到后来两人关系突然冷淡下来了,如今林青书甚至成了陆离的妹夫,也没见陆离因此对林青书有什么优待。 “不管怎么,还要多谢陆兄。” 陆离摇摇头道:“几位想必也听过,最近承府事务繁多。过段日子听闻胤安摄政王将会到访东陵,曾大人有意整顿上雍内外的秩序安定,承府人手难免有些不够。这些日子,就要辛苦四位了。”朝廷其实也有等着补缺的官员,但是承府并不是一直都需要这么多人。毕竟绝大多数人时候承府其实没有这么忙。如果调那些人来的话,有了品级的人一来超出编制,二来等到不忙了这些人就闲置着。户部可不会因为多了几个人就多给承府拨付一份粮饷。所以,从翰林院临时借调正在学习等待派官的新科进士是最合适不过了。 四人拱手,齐声道:“分内之事,请大人放心。”私交是一回事,公事又是另一回事,在场个人都是拎的清的,绝不会仗着跟陆离的交情而乱了规矩。 “多谢。”陆离道。 ------题外话------ 么么哒~感觉自己好腻害~整个人都空虚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尴尬症都要犯(一更) 陆家 林青书脸色阴沉地回到和陆荞暂居的院子里,陆荞立刻迎了上来,“你回来了?今累不累?” 林青书看着眼前的一脸温柔的女子,心中却无端升起一股厌烦和不甘的情绪。凭什么他就要娶陆荞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在陆家处处伏低做的被人看不起?凭什么陆离就而已风风光光的,有着谢安澜那样的绝色美女为妻,连柳家陆家这些大家族都对他客气有加?这世道竟然能够不公至此! 林青书冷着脸坐在桌边不出声,陆荞一边忙碌着吩咐丫头上菜,一边亲自拿来了帕子替他擦手。陆荞的性子在外人看来确实是有些讨人厌,但是她对林青书这个丈夫却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的。见林青书冷着脸陆荞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翰林院里出了什么时候让你不高兴了?” 林青书轻哼一声道:“言希,赵焕还有曹修文都被你四个调动承府去了。” 闻言,陆荞却是一怔。林青书整在外面忙着,不是在翰林院办差就是在外面跟同僚应酬聚会,对府中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再加上陆闻下了封口令,所以林青书并不知道之前谢安澜闯入府中大闹的时候在陆家大堂里的发生的事情。 见陆荞不话,林青书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起来,你四哥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吧?” 陆荞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跟家里关系冷淡,还是不回来得好。” 林青书道:“话是这么,难道你也没有去看过你四嫂?” 陆荞手一颤,手中的帕子跌落到了地上。她想起了在陆家那她腿上无缘无故的疼痛,还有那谢安澜闯入陆家大发雌威的模样。陆荞确实是没有什么脑子,但是再没有脑子她至少也是怕痛的。那谢安澜闯进陆家见人就抽,连陆夫人都被踢飞了的模样,实在是给陆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白了,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 陆荞连忙俯身捡起来,低声道:“咱们还是不要跟四哥他们接触比较好。省的惹爹娘不高兴。” 林青书不以为意,“夫人不是被关起来了么?”虽然陆荞没有告诉他,但是林青书并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陆夫人到底为什么被关起来。毕竟陆离遇刺的事情外面闹得也算是沸沸扬扬,之后谢安澜闯进陆家当陆夫人就被关起来,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陆荞不语,林青书却道:“不管怎样,都是你的兄长和嫂子,还是不要太过生疏了好。”犹豫了一下,林青书看了陆荞一眼道:“过了今年,翰林院的进士就都该派官了。在翰林院学习,大家都是一样的。如果在这之前能够积累一些资历,将来派官的时候就算品级上高不了,应当也能被外放到一个好地方。” 陆荞依然没有话,但是林青书知道她听进去了。 现在想来,林青书心中也是懊恼无比。原本在泉州的时候就数他跟陆离的关系最好,曹修文算什么?这两个人根本没有焦急。至于言希和赵焕,也还是因为他的关心才偶尔跟陆离上几句话。谁知道陆离竟然能够一鸣惊人?而且显然陆离是愿意提携从前交好的朋友和同乡的。只可惜…从头到尾陆离都没有提过他林青书一个字。 一时间,林青书又有一些愤怒和怨恨:他是陆离最好的朋友,又是他的妹夫,他凭什么这么对他?! 等着陆荞去办事,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林青书一向有些瞧不起陆荞的脑子。不过是命好成了陆家的庶女,否则他怎么会娶她?思索了许久,林青书用过膳之后还是出门了。他决定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陆离。 林青书到了陆家的时候,陆离和谢安澜都不在。毕竟是自家主子的妹夫,虽然知道主子不待见陆家人却也不敢直接将人赶出去。只是谁也没有想请家里的另外两位主子谢秀才或者西西出来招呼客人。既然林青书不肯走,就坐在大厅喝茶呗。一壶茶,陆家还是供得起的。 林青书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面上却是一副平静沉稳的模样。打量着大堂里一看就十分不俗的陈设,林青书心中颇有几分五味杂陈,最后只得归功于陆离命好。分家的时候陆闻分了他不少银子。 在林青书喝到第六杯茶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和人话的声音。只是回来的并不是陆离而是谢安澜。 今陆离要跟刚刚上任的孔聿之等人喝酒吃饭,本就不可能这么早回来。谢安澜这两一直在谢府那边,不过事情也不多倒是回来的早一些。不过谢安澜身后还带了一个尾巴,穆翎表示一个人在家孤苦无依,陆家热闹也跟了过来打算蹭饭。 进了府中,听到陆英的禀告谢安澜皱了皱眉,“林青书?他来干什么?” 穆翎跟在身后闷笑道:“亏你一世聪明,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么?” 谢安澜回头看他,挑眉道:“请穆公子指教。” 穆翎悠悠道:“你相公将曹修文还有另外两位泉州的进士都弄进了承府,却偏偏落下了林青书。剩下的一个名额宁愿给毫无关系的孔聿之都不肯给自己人,人家还能不上门问罪?” “问罪?”谢安澜惊讶,“他脑子被门挤了?” 穆翎笑道:“好吧,那我找个温和一点的法。人家是上门来攀关系的。” 谢安澜无语的摇摇头,穆翎也有些幸灾乐祸地味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你们家陆公子看起来像是慈眉善目,心软的人么?” 这么想的人,脑子肯定有坑。 话间,已经到了大厅门口。 林青书已经站起身来,面带笑容的迎了上来,“见过四嫂。” 谢安澜挑眉,眼前这个面带笑容的林青书跟当初在泉州看到的那个一身布衣,沉默寡言神色见却难掩清高倨傲的年轻人真的是同一个人么?这位…该不会是也被人给穿了吧? 谢安澜怔了一下,方才点点头道:“是二妹婿啊,不必客气,请坐。” 林青书抬起头来,才看到跟在谢安澜身后进来的穆翎。 “四嫂,这位公子是?” 谢安澜道:“这是穆家大公子,穆翎。穆大哥,你随意坐。” 穆翎挥挥手,表示不必理会自己,径自找个一个空位子就坐了进去。 宾主落座,谢安澜看着林青书道:“夫君尚未回来,不知道林公子有什么事情?”妹婿妹夫什么的,叫做十分别扭。客套了一句之后谢安澜还是直接以林公子相称。 林青书眼神微暗,道:“哦,已经这个时候了,四哥竟然还未归家?” 谢安澜笑道:“之前派人跟我过,今有个应酬。” 林青书脸色跟僵硬了几分,他当然知道陆离是什么应酬。心中暗暗后悔来得太匆忙没有考虑到这些,但是就这么起身告辞又有些不甘,也显得他好像真的有事相求才上门,没事就不闻不问一般。 如果谢安澜能看头林青书的心思的话,一定会安慰他想太多了。不是他们显得如此,而是他本来就如此。需要时热情,不需要时冷漠,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人谁不自私?但是明明就是自私自利的人,还非要表现出一副自己高风亮节的模样,就让人觉得恶心了。 林青书并不想跟谢安澜什么,所以他的把目标是坐在一边的穆翎。 穆翎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他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是巨富,是豪商。更不用穆家捐出一般的家产给朝廷的事情,即便是朝中的权贵轻易也不会动穆家。穆家在京城经营数代,人脉势力自然也非同可。对于陆离竟然攀上了这样的人,林青书心中也有几分嫉妒的。 于是林青书将谢安澜抛在一边,开始找话题跟穆翎搭话。但是穆翎显然对此兴趣缺缺,林青书五句他也未必会回上一句。一时间,大厅里气氛有些尴尬。 谢安澜悠然地靠在一边欣赏穆翎不耐烦的模样。也不知道林青书不真的不懂看人脸色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依然对着穆翎滔滔不绝。 穆翎咬牙切齿的暗暗对谢安澜使眼色,谢安澜终于看够了戏,才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林青书的长篇大论,“林公子,不知道你来找夫君有什么事?或许可以跟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清高自许,沉默少言的人,没想到是个演讲欲望十足的人。但是拉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谈你的理想抱负,才华能力,怀才不遇什么的真的好么?听得本大神尴尬症都要犯了啊。 不想林青书并不领情,只是淡淡道:“多谢四嫂,这是男人的事情四嫂还是不要多问了。” 麻蛋! 穆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毫不理吝啬的表达了自己的幸灾乐祸。 谢安澜幽幽地看着略带几分高傲的林青书,这货一定是没有体会过枕头风的威力。 “既然这样,夫君今晚有应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就不留林公子了。林公子有什么事情,以后还是到衙门去找他吧。”劳资不欢迎你! 如此明显的送客,林青书哪里还能听不明白。看着谢安澜带着冷淡的美丽容颜,林青书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显然是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谢安澜。只是觉得谢安澜太过无礼根本不会待客。但是主人都送客了,林青书也没那个厚脸皮非要留下来。只得轻哼了一声,起身告辞,“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明再来拜访四哥。” “……”都了让你去衙门,耳朵有问题么? 谢安澜也懒得多,挥挥手让人将客人送出去。等到林青书离开,穆翎立刻放声大笑起来,“无衣,你这妹夫有点意思啊。”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凉凉地道:“有意思你怎么不继续跟他聊?” 穆翎呵呵一笑,道:“不是我不跟他聊,而是他太能我根本插不上话啊。” 谢安澜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门外,芸萝来禀告道:“少夫人,四少爷请您和穆公子去用膳。” 两人皆是一愣,穆翎道:“陆离不是不在么?” 芸萝眨眨眼睛,不解地道:“四少爷之前确实是不在,但是现在回来了啊。” 谢安澜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芸萝道:“少夫人和穆公子刚回来,四少爷就回来了啊。” 也就是,陆离今根本没有应酬? 两人也不多问,直接去了后院。陆离果然在家,此时陆离正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给西西讲书。西西坐在一边乖巧而专心的听着。看到两人进来,陆离方才放下了书卷。谢安澜不解地道:“不是今有应酬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陆离抬手道:“孔元皓家里来人了,该到明。” 谢安澜道:“既然回来了,方才怎么不来大厅见客?” 陆离道:“不想见。” 穆翎笑道:“看来陆兄已经知道林青书的来意了。” “本就不难猜。”陆离淡淡道:“离开陆家这么久,他什么时候上门来拜访过?” 穆翎笑道:“这就是陆兄不厚道了,这位林公子不仅是陆兄的妹夫,听还是陆兄在泉州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啊。”陆离闻言,冷冷瞥了穆翎一眼并不话。对于林青书这个人,他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前世最初的时候,陆离或许还因为交友不慎而痛苦难过过。但是越往后,眼界越高事情越多,林青书在他眼中就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在意,可有可无的一段经历了。更不用这辈子,他醒来之后跟林青书就再也没有了什么焦急。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他费心。 “下次他还来,直接赶出去就是了。”拉着谢安澜的手,陆离轻声道。 谢安澜笑道:“如果他还要脸,下次想来不会轻易登门了。要找你1,也会去承府衙门的。” 陆离摇摇头,如果林青书真的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清高要脸面,如今就不会形同入赘一般的住在陆家了。虽然他并没有入赘,但是如今在外人看来也差不多了。而这种人,一旦发达了,只怕会比真的入赘了穆家的江枫更加不堪。陆荞想要看着林青书享福?做梦还差不多。 ------题外话------ 下午继续二更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宇文策行踪(二更) 陆离看着自发自动坐到一边的穆翎,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穆翎没好气的指着谢安澜:看看你家这个,什么态度啊。 谢安澜有些好笑的扶着陆离的肩膀,示意他收敛一点。陆离瞥了穆翎一眼,点点头道:“孤家寡人,一个人用膳也是挺可怜的。难怪夫人心软收留你。不过,夫人。”陆离抬头看着谢安澜,一脸的语重心长,“俗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种事情也是一样的。夫人与其可怜他孤苦伶仃,不如想法子替他娶一房媳妇,也不枉费你称呼他一声兄长。” 穆翎气得一阵猛咳,指着陆离半点不出话来。什么叫孤家寡人?什么叫孤苦伶仃?这货到底会不会话? 谢安澜无语,“胡扯什么?穆兄还在为穆老太爷守孝呢。” 陆离手中的书卷1轻轻磕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没什么诚意地道:“忘了。” “……” 丫头们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过来请人。三人进了花厅,谢安澜看了看问道:“我爹呢?”丫头恭敬的禀告道:“谢老爷午膳用得有些多,就不过来了。” “这样啊。”谢安澜想了想道:“晚点让厨房做一些宵夜送过去。” “是,少夫人。” 三人落座,谢安澜将西西抱在怀里吃饭。西西虽然才六岁,但是平时吃饭穿衣都已经是自己完成了。不过谢安澜偶尔也会抱抱他,西西也很喜欢被娘亲宠溺着的感觉,却不会恃宠而骄。 用过了晚上,让芸萝将西西送去谢秀才院里,三人才起身去了书房。 陆离问道:“今过来,是有什么要事?”穆翎不会无缘无故的来陆家吃晚膳,毕竟陆离跟谢无衣关系好是1众所周知的,但是跟谢安澜关系好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穆大公子从吃遍山珍海味,挑剔的很。陆家的厨子虽然跟静水居的厨子师出同门,但是对穆公子来也算不得什么,不至于专程上门蹭吃蹭喝。 穆翎手中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道:“好消息,宇文策真的来了。” 陆离眼眸一闪,“你怎么知道?” 穆翎轻哼一声道:“靠近边关附近的铺子有人传信回来,在边城附近发现了宇文策。算算时间,现在只怕距离上雍已经不远了。” 陆离点点头,看着穆翎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告诉我做什么?” 穆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翻着白眼道:“是啊,本公子告诉你干什么?的六品官,知道了也没用啊。”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谢安澜只觉得无比头痛。恨不得往两个人头顶人一人一拳砸下去。敲了敲手边的扶手,谢安澜道:“两位,你们到底要不要议事,还是想要先打一架再。” 穆翎嗤笑,不屑地瞥了陆离一眼,“打一架?无衣,你也太高看他了。他打得过我么?”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俩要是真的对上了,谁死谁活还真不好呢。 陆离只是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 穆翎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之前沈含双想要对穆家的产业下手,你是沈含双自己贪得无厌还是别的原因?” 陆离挑眉道:“你想要报复宇文策?你考虑好了么?”宇文策可不是一般人,最重要的是他的根基在胤安,胤安摄政王,在胤安他话比胤安皇帝还要管用。在东陵无论他们做什么,只要没有要了他的命,都伤不到他的根本。 穆翎道:“本公子又不傻,硬要拿鸡蛋碰石头。不过,给他添点堵还是不成问题的。” 陆离道:“你就不怕他在胤安给你添堵?” “你以为他没有?”穆翎咬牙切齿地道。 听他这语气,陆离和谢安澜都双双看了过去。穆翎轻哼一声道:“之前下面的人就传来消息,宇文策在打压东陵在胤安经商的商贩。最近好像转为专门打压穆家了。看来沈含双这边计划不利的消息早就传回胤安去了。只是不知道宇文策知道他寄予厚望的女儿被抓紧了承府,会是什么表情?” “只怕已经知道了。”陆离道:“如果真如你所的,宇文策已经入境了的话,那么现在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沈含双被关进承府的消息了。最近,我们是应该心一些了。” 谢安澜道:“你觉得宇文策会去承府劫人?” 陆离道:“陛下想要用沈含双跟宇文策谈条件,宇文策若是想要少付出一些代价的话,就只能先尝试着将人抢出来,只要陛下手里没有人,我们又没有铁证,宇文策大可不承认细作的事情。陛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筹码可以跟他谈判让他让步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穆翎问道。 陆离诧异,“我为什么要怎么办?自然是继续当差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穆翎嗤笑一声,“哦?我是跟沈含双有过节没错。但是如果要问如今整个京城谁跟沈含双的仇怨最深,应该是非你陆大人莫属了吧?” 陆离淡定地道:“你觉得宇文策会为了沈含双找我的麻烦?” 穆翎道:“至少如果我是当爹的,谁敢那样对我女儿,我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陆离道:“所以你是穆家大公子,他是胤安摄政王。” “几个意思?”穆翎眯眼道。 陆离问道:“如果你有女儿,你会将她送到你的敌人家里去当细作吗?” “当然不会。”穆翎断然道。 陆离耸肩道:“所以就是这样。”这就是你跟宇文策的不同之处。 穆翎点点头道:“好吧,也许你得有道理,不过我建议的还是心一点。”宇文策不对陆离动手的前提是对他下手会有麻烦。如果陆离在他眼中只是一个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那么想必没有人会在意随手碾死一个叮过自己女儿的蚂蚁吧? 陆离微微点头谢过了穆翎的提醒。穆翎拖着下巴道:“其实,你们可以考虑跟高家联手。前几无衣救了高夫人,高家肯定会买这个帐的。定远侯有一个兄弟一个侄子就是死在宇文策的手里的。高家跟宇文策也算是死敌了。” 陆离摇头道:“暂时不必,高家终于朝廷和陛下,不会为了私怨对宇文策动手的。而且,夫人救高夫人的情,高家已经还了。”第二一大早,高裴就亲自来过一趟了,还送来了不少珍贵的礼物答谢谢安澜的救命之恩。东西的价值固然不能与高夫人的性命相提并论,但是他们原本也没打算挟恩图报,以后自然也不会再提。手下礼物,只是为了让高家安心罢了。 穆翎倒是也不在意,他只是告诉陆离一声让他们心里有数罢了。至于陆离怎么决定,他并不会去干涉,他相信1陆离和谢安澜都不是那种不知道未雨绸缪的人。站起身来,穆翎笑道:“我要的就只有这件事,现在没事了,就先回去了。” 陆离点头,起身和谢安澜一起送了穆翎出去。站在门口,目送穆翎远去,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我感觉有大麻烦来了。”胤安摄政王啊,只听陆离偶尔极少的描述就可以感觉到,这位至少不是一个跟昭平帝一样荒唐的人。能够以那样的身份坐稳胤安摄政王的位置,连皇帝在他面前都要低一头,这位宇文策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陆离点点头道:“确实,薛棠儿可能会有麻烦了。” “嗯?”谢安澜一愣,她在宇文策,陆离为什么会撤到薛棠儿身上? 陆离道:“王美人的孩子掉了。” “薛棠儿没那么傻吧?”谢安澜道。 陆离道:“自然不是她动的手,但是牵扯到的人身份有些麻烦。薛棠儿知道了,所以一不心她也会有麻烦。” “……”谢安澜沉默了良久,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空,“那位?” 陆离点了点头,“九成。” 谢安澜也只得叹了口气,轻声喃喃道:“还真是麻烦了,要不想让她出来吧。”薛棠儿要是真的死在宫里,七星寨那边只怕还要找他们麻烦。 陆离摇摇头道:“再等等。”往宫里安插这么一颗棋子多不容易,就这么毁了简直让陆离觉得想吃饭菜里吃出一条虫子一眼的恶心。 谢安澜看着她道:“心,薛棠儿的性命重要。” 陆离点头,“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转身往里走,谢安澜一边道。想了想废后的事,谢安澜觉得有些头疼,“陛下是怎么想的?皇后刚刚被废……”陆离道:“当时柳贵妃也在场。” 谢安澜朝他看去,陆离摇头道:“柳贵妃动手的可能性不大,或许有煽风点火,但是应该不是柳贵妃动的手。” 谢安澜道:“那还差不多,我觉得柳贵妃也不能做出这样毫无理智的事情。” 陆离不以为然道:“她还不如失去理智,至少不用给别人背黑锅。” 谢安澜叹息,倒不是同情柳贵妃,饶有兴致地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就不知道柳贵妃愿不愿意领受这份君恩了。”陆离淡然道。 ------题外话------ 么么哒,晚点继续三更走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陆闻的秘密(三更) 第二,林青书果然又上门拜访了。可惜,无论是陆离还是谢安澜都不在家,林青书只得愤愤然的腐朽而归。回到陆家,走在花园中正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陆闻。陆闻脸色有些阴沉,自从前两谢安澜闯进府中大闹了一场之后,陆闻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就连陆晖陆暄两兄弟想要替自己的母亲求情,也不敢开口了。因为陆闻,也因为被关起来的陆夫人,整个府里的气氛都十分低沉凝重,即便是刚刚得到了管家权的二少夫人也不敢所以张扬。 “岳父。”林青书恭敬的行礼。 陆闻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的点了下头道:“听你去老四那里了?” 林青书一怔,连忙道:“是,岳父。” 陆闻问道:“去做什么?” 林青书道:“婿只是想着到底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过去拜访四哥四嫂。” 陆闻目光落在林青书身上,有几分冷漠的问道,“哦?那老四什么了?” 林青书低头道:“四哥不在家,只有昨见到四嫂一面。” 沉默了一会儿,陆闻才道,“既然如此,以后就别去了。”完,就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林青书眼神一沉,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起,口中却道:“岳父大人容禀,昨我去的时候虽然没见到四哥,不过…穆家大公子却在四哥府中,似乎是跟着四嫂一起回来的。”陆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林青书一眼。不知怎么的林青书只觉得背脊一凉。只听陆闻道:“哦?那又如何?记得我的话。”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青书蹙眉,看着陆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觉得陆闻是一个自己没有希望就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想要重新复兴陆家的人。这样的人不是应该陆离的攀上那些能够攀上的关系和人脉吗?为什么陆闻会对薛家大公子毫无兴趣?似乎…从回到京城之后,陆闻就远没有在泉州的时候表现的那么想要复兴陆家。陆晖科举失利,腿断了,陆闻有失望有遗憾,但是这种感觉却并不十分激烈。这又是为什么呢? “崇文,站在这里做什么?”不远处陆荞走过来,娇声道。 林青书看着陆荞那平庸的面容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身就往外走去。陆荞急得直跺脚,“崇文,你这又是去哪儿?” 林青书冷声道:“我想起来还有件事没有处理好,先出去一趟。” 话间已经出了门,陆荞只能站在原地懊恼的跺脚,然后满脸不高兴的带着人走了。 陆闻的书房里,独自一人坐在有些阴暗的书案后面的陆闻脸上阴沉而凝重。陆闻靠在椅子里,眼神悠远而空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门外传来一身轻微的响动,陆闻一惊骤然回过神来朝门口望去。不知合适,门口竟然已经站了一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灰衣男子。 陆闻脸色一变,沉声道:“什么人?” 灰衣男子声音低沉,“陆大人,有人托我向你问好。” 陆闻一只手握紧了椅子扶手,另一只手伸向了桌案底下。灰衣男子冷笑一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陆闻神色有些僵硬,“阁下只怕找错了人,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不是什么大人。” 灰衣男子冷笑一声道:“先帝末年的二甲进士,陆氏旁支曾经最出色的子弟。陆闻,陆长信。可惜当即陛下登基之后你便光芒黯淡,默默无闻。数年前更是得罪了柳家,被赶出了京城。不过…既然离开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陆闻沉声道:“阁下谬赞了,不过是膝下两个犬子要科举应试,所以才回来的罢了。” 灰衣男子呵呵一笑,饶有兴致地道:“哦?当真如此?还是…因为你知道,泉州你也要待不下去了吧?” 陆闻脸色难看,猛地起身道:“我知不道阁下是什么意思?请你离开,若是再不走,莫怪我叫我报官了!青白日阁下藏头露尾擅长民宅,想必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人物吧?” 灰衣男子微微点头道:“也罢,我不为难你。主子要我问你,苏绛云在哪儿?” 陆闻道:“什么苏绛云,我从来没有听过。” 灰衣男子却并不理会他的否认,“没听过?虽然晚了一些但是总归还是有些线索的。当年那个贱人背叛了主子,害得郡主死的不明不白。最后有人看到她的踪影可是跟你陆大人有关啊。另外,半年前有人带着主子的信物去泉州找她,却和追杀的人一起消失无踪,难道不是你动的手脚?” 陆闻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咬牙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人,什么信物?!你找错人了。” 灰衣男子道:“这么,陆大人是真的不肯认你跟苏绛云有关系了?” “我了,我、不认识什么苏绛云!”陆闻沉声道,“更何况,既然你那个苏绛云背叛了你的主子,你们又怎么可能带着什么信物去找她?简直是胡八道不知所谓!” 灰衣男子打量着陆闻,似乎再看一个什么奇怪又好笑的东西一般。好一会儿方才冷笑道:“苏绛云拿了主子和郡主东西,若是看到主子的信物她还有胆子私藏,那倒是真的胆大包了。不过现在看来,她是已经死了吧?该不会是被你给杀了?这么,东西在你的手里?” 陆闻的脸涨的通红,仿佛是被气到了一般。厉声道:“你休要含血喷人。” 灰衣男子见他这副死不承认的模样,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不肯识趣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我在这里好心提醒你一声,主子要回来了。哦,不用我告诉你,我的主子是谁吧?” 陆闻咬着牙没话,灰衣人似乎也觉得无趣,耸耸肩一闪身出门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陆闻瞪着空荡荡的房门口站了半晌,方才重重地坐回了椅子里。冷汗却源源不断的从额头上冒出,就连背后的衣服也湿了一片。陆闻举起有些颤抖的手抓住了桌上的砚台,砚台微凉的触感传入手心终于让他稍微冷静了几分。陆闻常常地出了口气。快步走进了书房的里间。从一个放置着许多书籍的架子上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有些陈旧的箱子。陆闻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些书册卷宗,有一些珠宝首饰,甚至还有两件女子的衣衫。陆闻用力的翻看着这些东西,找了好半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陆闻有些泄气,又有些愤怒地将手里的一个册子砸回了箱子里,低声暗骂道:“这个贱人!” 深吸了一口气,陆闻重新扣上了巷子,将暗格推回了原处。这是一个设计的极为精巧的暗格。不进隐秘而且安全,一旦打开的放肆不对,隐藏着箱子上方夹层的火油就会燃起来,将里面的东西付之一炬。 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破绽,陆闻才松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刚才突如其来的惊慌也渐渐的淡去,只是眉宇间依然带着几分忧虑和懊悔。 或许当初就不该回京城来,但是不回来又能去哪儿呢?泉州是个地方,没人查自然没事,一旦有人开始查了,想要找到他很容易。回到京城,至少…京城里势力关系盘根错节,或许,还能多几分转圜的办法。还有老四…在泉州那次,没有真的打断他的腿,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思索了良久,陆闻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朝着外面走去。正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陆暄,陆暄连忙上前,“父亲,孩儿……” 陆闻看了他一眼,挥挥手便往外走去。 陆暄有些急了,道:“父亲,儿子有话要。” 陆闻道:“如果是为了替你母亲求情,就不必再。” “可是父亲!”陆暄有些着急道:“就算母亲做错了事情,她也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您怎么能…父亲,求求你饶了母亲这一回吧。”着陆暄跪到在了地上,哀求道。 陆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你母亲自己都心甘情愿,你替她求什么请?” 陆暄一愣,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母亲一直是陆离和谢安澜冤枉她的,怎么会是心甘情愿? 陆闻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母亲做得?” 陆暄更怒了,“既然父亲知道母亲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关着她?” 陆闻摇摇头,有些惋惜的看着眼前这个儿子,“既然不是你娘做得,那你这件事是谁做得?也罢,既然你替你娘求情,你去告诉你娘,她可以自己选择是出来让真正的罪魁祸首伏法,还是继续在里面待着。我都不会拦她,你去吧。” 陆暄一愣,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陆闻的意思。 “父…父亲…” 陆闻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好了,你年纪也不了。以后遇到事情自己多想想吧。”完,陆闻不在理会陆暄,径自往府外走去。 陆暄跪在地上好半才回过神来,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来朝着府中的翰墨苑冲了过去。 ------题外话------ 怀疑苏绛云是四娘和安德郡主的亲们,让你们失望了。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当年旧事(一更) 不陆家陆暄和陆晖兄弟如何闹得鸡飞狗跳,陆闻出了府门坐上了马车朝着内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但是走到半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却又停了下来。马车改了个方向在城里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陆府陆闻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回家去了。 陆府外面不远处,一个灰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看着陆闻走进大门里的背影和正朝着后门去的马车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道:“这么多年,倒是还没傻。”转身朝着街头另一边的方向快步离去了。 灰衣男子穿过大半个京城,走进了城西的贫民窟。 赌场的顶楼上,灰衣男子走进空旷的大厅,笑意楼主正坐在窗口居高临下看着楼下的街道。这里的街景并没有京城别的地方那样的热闹繁华一派祥和之象。白这里的人并不多,而且即使是大白当街打架斗殴,甚至抢劫什么的都毫不罕见。住在这种地方,总是给人一种每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世间最丑恶的事情一般。 “回来了?”笑意楼主扭头含笑看着他,道:“怎么样?问出来什么了吗?” 灰衣男子伸手拉下了脸上的面巾,冷哼了一声没有话。 笑意楼主摇头道:“早跟你过了没用的。你做了亏心事会轻易承认么?你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 灰衣男子冷声道:“打草惊蛇总比让蛇一直隐藏在暗处永远都找不到要好吧?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才只找到陆闻这一条线索。薛铁衣,你明明查到了苏绛云的消息,却隐瞒了我们。”笑意楼主挑眉,道:“你们派人去泉州,通知过我么?王爷既然已经不信任我们,又何必再多什么?” 灰衣男子眼眸一冷,咬牙道:“你还敢怪王爷,当初王爷留下你们保护郡主,结果你们是怎么做的?王爷当时正在于西戎鏖战,骤然接到郡主的消息以至于深受重伤。等到王爷带着伤千里迢迢赶回京城,郡主都已经入殓了,王爷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些事情…当年王爷可曾责罚过你们一分?” 笑意楼主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靠着轮椅闭着眼睛沉声道:“这是我的错。” 当年他中了别人的算计,被调出了经常。深受重伤还伤了腿,等到他养好了伤能够动弹了回到京城的时候,整个京城早已经物是人非。将近一年之久,郡主一个人在京城里身边保护她的人死伤殆尽,他不知道郡主那段时间到底遭受了什么。但是他绝不相信是如景宁侯府所的那般,郡主是病逝的。如果郡主真的是病了,景宁侯府敢不通知身为郡主亲兄长的睿王殿下?而要在郡主薨逝我之后才告知? 但是,那个时候谁也没有办法。他们既没有证据也没有别的什么消息疑点可供追查。唯一知道的只有原本留在郡主身边的心腹也是贴身保护郡主的丫头苏绛云神秘失踪。苏绛云并不是普通的丫头,他是睿王府训练出来最精锐的暗卫之一。睿王府被先皇忌惮,无法如寻常王府和前几代王府一般培养大批精锐府兵。前代睿王只能从中选取最少数有赋的人培养出极少数的精锐。当年睿王府培养出来的精锐一共是七人,苏绛云和他都在其中。他们甚至是和睿王一起长大,一起训练的,轻易自然不同于普通的暗卫和属下。苏绛云的本事他清楚,睿王也清楚,所以苏绛云死了他们谁也不信。 但是那时候,他们也没办法。 他双腿残废,无法动弹。睿王重伤未愈还要强忍着不能让人察觉。跟兼边关战事频繁,睿王尚且年轻虽然西北军大都效忠于睿王,但也不是没有心中不负或者皇帝塞进来想要夺权的人。所以1即便是知道妹妹死的蹊跷,睿王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带着重伤回到边关。这么多年,睿王一直没有回京。外人都是伤心妹妹的死不愿回京,其实不然。最初睿王是伤情恶化,为了疗伤,也是为了稳定边关局势,整治西北军。到了后来,却是皇帝不愿意让睿王回京了,哪怕睿王肯不带一兵一卒回京,皇帝又真的敢动他么? 他们错过了最初的追查时间,这些年只能追着苏绛云这个线索去查。几年前刚有一点线索却被人先一步掐灭了。又废了几年功夫才终于查到了泉州陆闻身上,没想到陆闻又自己回京城了。 灰衣男子看着他心如死灰的模样,沉声道:“确实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太过信任苏绛云…哼,王爷当年既然没有怪你,你也不必多想。” 笑意楼主苦笑,抬眼看着灰衣男子沉声道:“七,如果当年是你,你会怀疑她么?” 灰衣男子一怔,嘴角动了动却半晌没有出话来。怎么可能会怀疑?那是他们从一起长大的人啊,他们从一起受苦,一起训练,一起玩闹,长大了一起保护王爷和郡主,一起做任务,出生入死。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救过对方的命也被对方救过。那是他的…三姐… 很快,灰衣男子就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地道:“王爷就要回来了,这么多年了许多事情也该了结了。当年郡主最后留下的消息,她有一件宝贝被人抢走了,求王爷帮她找回来。这么多年,你有消息了么?” 笑意楼主摇摇头,道:“郡主太过心了,即便是给王爷留下的密信也不会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郡主最后都念着要王爷帮她找回来。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 “但是我们找不到。”灰衣男子神色有些黯然,来他们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能力出众,但是有什么用呢? 笑意楼主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道:“我们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苏绛云将睿王府的密信破译之法泄露了出去,若不是郡主写的隐秘,只怕早就被别人找到了。既然那位还派人追杀派去泉州的人,证明他也在找这个东西。” 灰衣男子沉默了良久问道:“你跟承府的那个陆少雍有交情,他是陆闻的儿子,能不能从他入手?” 笑意楼主摇头道:“他跟陆闻关系不好,几乎形同陌路了你不知道么?你不是去见过曾从谦么?” 灰衣男子挑眉,道:“我只是好奇,既然他没有用处,你为什么要与他结交。” 笑意楼主有些感叹,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灰衣男子一怔,皱眉道,“我没看出来他像谁,我不认识的人?” 笑意楼主摇头道:“不是长得像,神似。” 灰衣男子依然是一脸茫然,笑意楼主不由笑道:“七,这么多年了你看人依然有待长进,你这样的性子还是只适合战场,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派你回来。” 灰衣男子冷哼一声,沉声道:“我不是孩子了。” “年近四十的孩子,也是可以了。”笑意楼主挑眉道。 “……” 谢安澜原本在家中陪谢秀才和西西话玩耍,陆英急匆匆的进来在谢安澜耳边低语了几句。谢安澜脸色顿时有些变了,看向旁边的谢秀才。谢秀才淡淡道:“有事就去忙吧。”谢安澜很有一些歉疚,父亲来京城这么久其实她也没有1多少时间陪他话,原本今没什么事没想到… 西西正坐在旁边的榻上玩着谢安澜让人给他做的拼图,也抬起头来挥挥手道:“娘亲你有事快去忙吧,西西陪着外公。” 谢安澜低头在娃娃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西西真乖,那娘亲先走了。” “嗯嗯。”西西一边点头,一边将手里的模块往空缺的地方按下。 好吧,其实人家很忙,压根不需要她这个娘亲。 出了院子,谢安澜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陆英道:“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柳家上门找无衣公子的麻烦。” “我去!”谢安澜没好气地道:“姓柳的怎么这么烦啊?事后找茬的都是渣渣,有本事当面怼啊。都是谁啊?” 陆英道:“柳家老大柳荣,还有老十,以及几个…旁支吧?”其实柳家哪儿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旁支?不过是柳家发达了一些沾亲带故的都打不着的上来攀关系罢了。柳家自己都尚且这般不堪,这些人又能好到哪儿去?面对那些普通人,这些狐假虎威的人只怕比柳家本家的人更加恶劣不堪,而这些骂名最后却都让柳家给背了。 陆英继续道:“柳荣无衣公子欺负九姐,就是不给柳家面子。要找无衣公子算账。另外…浮云公子一大早被招进宫里了。”所以,这次不能找柳浮云救场了。其实就算柳浮云有空谢安澜也没打算再找他。接二连三的找人家怼自己的家人,谢安澜1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脸。 “少夫人,要不要找四爷?”陆英问道。 谢安澜摆手,“不用,多大的事儿。” “……”柳家都打上门来了还不算大事?对于那些世家望族来柳家是不算什么,但是区区一个谢府,能被柳家来回碾碎了都。 谢安澜道:“先别了,去看看再。” 穿了身装扮来到谢府,里面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大门敞开着门口也没有人守着,倒是外面守着不少人,都是左右的街坊邻居。显然是闻讯来看热闹的。 进了大门,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花草被人弄得乱七八糟,幸好谢府并不大,当初布置的时候也是尽量简约幽雅的,并没有什么花大价钱的赚点,损失倒是不算大。 在往里面,里面闹哄哄的一片。柳家众人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另一边方信带着府中的几个年轻男子挡在前面不让他们在继续往里面闯。身后就是谢安澜的书房了,府中的丫头下人们都躲在一边吓得不轻。还有双方脸上都有不少青青紫紫,显然是已经打过一架了。 柳茵茵和江怜站在一边看着,到了这会儿才开口道:“三哥,十哥,只要让谢无衣出来给我跪下道歉赔罪,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免得别人咱们柳家仗势欺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公子给你下跪道歉?”站在方信身边的宁疏冷声道。宁疏手里也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棍子,跟她美丽清冷的气质实在是有些不符。 柳茵茵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宁疏道:“我不仅要谢无衣道歉,我还要她!这个贱人,我要把她卖进窑子里让她被千人骑万人枕!” 宁疏脸色顿时大变,如果这里只有她和柳茵茵两个人,她手里的棍子只怕就要直接敲到她头上去了。 柳茵茵身边的江怜看了看宁疏,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低头在柳茵茵耳边低语了几句。 柳茵茵倒是一愣,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宁疏,问江怜,“你确定?” 江怜点头,柳茵茵嗤笑一声,得意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家大姐?你不是死了么?原来是跑到这里来给人做丫头呢?林家是什么书香门第,清白门庭,原来也是一套做一套啊。你该不会是…看上姓谢的跟人私奔了,林家没办法才你死了吧?” 宁疏咬牙,冷声道:“我死没死关你什么事?” 柳茵茵道:“你这贱人!不知道被多少叛军睡了。简直是女人的耻辱!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宁疏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道:“为了拉你一起死啊!” 完,竟然抛开手中的棍子朝着柳茵茵扑了过去。 “大胆!”柳荣以为她真的要跟柳茵茵同归于尽,连忙想要上前救人。虽然他跟柳茵茵关系一般,但是如果让柳茵茵在他面前被人杀了,父亲也是会生气的。 宁疏这些日子的勤学苦练并不是白费的,一只手挡开了柳荣,一把抓住了柳茵茵的衣襟。柳茵茵尖叫着想要伸手去打宁疏的脸,宁疏也不在意,拽着柳茵茵的衣襟就往后退去。她抓的地方巧妙,正是衣襟交领之处,只听一声撕裂声传来,宁疏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还是方信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稳地的,手里还抓着一片撕下来的衣襟。 柳茵茵呆滞了一下,然后尖叫出声。她的衣襟被人扯开,甚至一块布都被撕了下来。衣襟大敞的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兜衣和白嫩的胸口。 ------题外话------ 么么哒,下午继续,狂暴更新,亲们开心咩? 第一百四十章 本公子衙门里有人(二更) 宁疏挑眉,淡淡道:“现在,你要不要陪我一起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面面相觑。回过神来这才连忙侧首避开了衣衫不整的柳茵茵。方信更是有些脸红的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宁疏,心中暗道不愧是公子看重的女人。原本以为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就算遭遇了大变性格冷了一些,内里应该也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没想到一出手竟然就如此的出其不意。 “贱人!”柳茵茵终于不尖叫了,手忙脚乱的拉拢自己的衣襟。旁边柳荣回过神来才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柳茵茵含恨等着宁疏,仿佛想要将她掐了吃了。 “贱人,我要杀了你!大哥,打死这个贱人!” “好热闹啊。”门外,传来谢安澜有些冷淡的声音,“还没进门就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府里出人命了呢。” 众人回头,果然看到谢安澜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看到谢无衣,柳茵茵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冷笑一声道:“你的没错,马上你这里就要出人命了!给我打!” 谢安澜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柳家九姐,好威风啊。宁疏,这事儿可是你做得不对。” 宁疏恭敬地低头,“奴婢失礼,请公子责罚。” 谢安澜悠悠道:“一听就知道九姐是个重视礼教法规的。你这样当众害人家见光,被这么多男人看了。她到底是嫁给谁好啊?你这不是为难人家么?” 宁疏点头道:“是奴婢思虑不周,不过九姐觉得女子出了这种事都该去死,想必不用考虑嫁给谁的问题了。” “原来如此。”谢安澜回头看着柳茵茵,“倒是没想到,柳家竟然能养出一个如此堪称女子典范的姑娘。如此,九姐好走,不送。” 柳茵茵气得浑身发抖,“大大哥!给我杀了他们!” 柳荣上前一步,将气得不轻的柳茵茵挡在前面。冷眼看着谢安澜道道:“好一个无衣公子,胆子果然不,难怪敢跟穆翎那子混在一起!来啊,给本公子打!出了事情,我负责!” “是!” 谢安澜冷笑一声,随手将宁疏护到身后道:“听到柳家大公子的话没?使劲儿打,出了事他负责。” 方信点头,“听到了。” “” 其实根本用不着其他人出手,只是方信和谢安澜两个就足够柳荣带来的这些人好受的了。谢安澜是真的被惹毛了,找茬都找到家里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抬手抽出腰间的银鞭就是一阵乱抽。方信也不在顾忌什么,大展拳脚一时威风无两。方信曾经是景宁侯府的护卫统领,景宁侯府也是以武起家的,身手岂是柳家这些被柳荣带出来的乌合之众能够相比的?柳家就算有高手,但是毕竟不是大白菜,怎么会让给着柳荣这样的纨绔整到处跑? 所以,几乎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整个院子里除了柳茵茵江怜和几个丫头,柳家带来的人就都已经躺在地上蜷缩着呻吟了。见状,柳茵茵和江怜立刻转身想要跑,却被一条鞭子缠住了柳茵茵的脖子,柳茵茵顿时就不敢动弹了。 柳茵茵不走,江怜自然也不敢跑。她好不容易才攀上柳茵茵,如果现在跑了回头柳茵茵回去她自己就不好过了。 “谢无衣,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还不快放开表妹!”色厉内荏的叫道,眼中却依然难掩对谢安澜的怨恨。不过,与其她恨谢安澜,不如她很穆翎。 谢安澜淡然道:“敢到我家里来找茬,就该做好了被揍的心理准备。” 柳茵茵脸色发白,“谢无衣你敢!你敢伤我!” 谢安澜道:“连柳家大公子我都打了,你算什么东西?” “你你好!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我我好得很。” 回头吩咐方信,“把这些人全部捆起来。” 方信点头,挥挥手身后立刻就有几个年轻人找来了麻绳将所有人都困了起来连成一串儿。 “公子,你打算怎么办?”方信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柳家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谢安澜道:“去衙门。” 方信惊讶,“公子打算将他们送到承府衙去?” 谢安澜挑眉一笑,“送什么承府?去都察院,正好,都察院衙门和御史台挨着的。对吧?” “好像是吧。”方信点头道,“这是不是有点闹大了?而且,都察院好像不管这个。” 谢安澜道:“有的事情啊,不闹大反倒是不好办。都察院怎么不该管了?就凭这三个怂货本公子一人一鞭子就解决他们了。这么嚣张还不是仗着有柳侯做靠山,这种事去承府那不是闹着玩儿么?” “公子言之有理。” 谢安澜果真是不怕闹事,将一群人直接帮成一串就牵着出门了。 “无衣,你这是在玩什么呢?”刚出来,穆翎就挡在了跟前,显然也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谢安澜晃晃了手里的手里的麻绳,道:“去衙门告状呢。穆兄这是干什么?看热闹?”穆翎哀叹,“无衣当真是没良心,枉费了为兄一片苦心啊。为兄这不是怕无衣受欺负,特的赶来给你助拳的么?”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去打架,助什么拳?” 穆翎连连点头,“明白明白。”看这些人鼻青脸肿地道模样就知道,你都打完了嘛。 “谢无衣,识相的就赶快放了我们!不然一定要你好看!”柳荣恶狠狠地道。 谢安澜的回答是,手中的麻绳一扬,飞起的绳子就打到了他的脸上。富贵圆润的脸蛋立刻多了一条红印,“手下败将,没有资格话。” “无衣这是去哪儿?”穆翎好奇地问道。 谢安澜道:“都察院。” 穆翎无言以对的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谢安澜有些嫌弃的将手中的绳子扔给了方信,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于是门口围观等着看好戏的人们就一脸懵逼的看着不久前还一脸傲慢的闯进去的人被串成一串粽子往都察院的方向走去。这么大的一群人走在街上,自然是惹人注意的。于是有好事者也跟了上来,围观的队伍倒是越来越大。柳家众人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被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盯着,柳荣等男子还好,狠狠地瞪回去便是。柳茵茵和江怜却是还未出阁的女儿家,早就羞得满脸通红,捂着脸不敢见人。 柳茵茵心中早就懊悔不已,早知道这个姓谢的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她却招惹他干什么?就将之后他收到了惩罚自己能出了一口气,自己的名声却早就完了。 一行人一路往都察院走去,却在距离都察院不远的地方被人给拦了下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跟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谢安澜看着这儿陌生,侧首问穆翎,“这谁?” 穆翎含笑低头道:“这是柳家二夫人娘家的兄长,如今跟在柳戚身边办事。柳戚的夫人姓黄,这人叫什么倒是忘了。” “谢公子,请停步。”那据姓黄的中年男子拦在众人跟前沉声道。 柳茵茵却早已经忍不住了,看到来人立刻就哭泣着叫道:“舅舅,快来救我!” 那人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立刻上前安慰,柳茵茵固然是柳家的姐,却不是他的亲外甥女,他自然也没那么心急了。 谢安澜淡淡道:“阁下何人?” 那人拱手道:“在下是元城侯家的总管,鄙姓黄。” “哦。”谢安澜点点头,“有事?” 黄总管道:“公子,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可以私下解决,还请公子放了我家两位公子和姐,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谢安澜道:“误会?不,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黄总管眼神一沉,道:“两位公子年少气盛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年少轻声?”谢安澜的声音有些古怪地道,上下打量了一眼旁边的柳荣,“黄总管,你读过书么?年少气盛这个词用来形容你家大公子,那本公子岂不是刚从娘胎里出来?” 闻言,周围围观的众人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这柳荣已经念过而立了,对方竟然还用年少气盛这种托词,还真是 穆翎笑眯眯地道:“无衣,你误会了人家了。不定人家大公子只是长得老成,实际上比你还年少呢。要不整个京城怎么就听过柳十三的名号,谁听过柳大怎么样?” 谢安澜面无表情的吐槽,“浮云公子也比我年长得多。” 柳荣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被人如此挤兑不,还和他最厌恶柳浮云相提并论! 黄总管也看出来这两个人是明摆着不肯善了了,当下也沉下了脸色,“这么,谢公子是不愿意善了了?” 谢安澜道:“何为善了?又如何为不善了?难道不能善了柳家就要仗势欺人,派人将我谢家灭门不成?今日若是给你们善了了,他日不得还要多带几位公子姐闯上们来。我谢无衣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运气在来讨一次公道了。谢某还略有几分薄产,还有几个朋友相助。不过前两日得罪了柳家九姐一些,就被柳家两位公子率众打上门去,将我府里砸的一片狼藉。若是遇到个不会功夫,又毫无能力的寻常人,只怕这会儿命还在不在都不好了吧?” “你休要信口胡!”黄总管脸色难看地道。 即便谢无衣得都是真的,但是被人这么大庭广众的出来也是没脸。 谢安澜嗤笑,“方才你们那位九姐还要杀了我呢。我胆子,惜命,可不敢就这么算了。你们柳家位高权重,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无声无息的死在家里了。” 黄总管暗暗咬牙,眼前这个看着才十来岁的少年竟然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 谢安澜道:“请你让开吧。” 黄总管低声道:“谢公子,难道此事真的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可知道,一旦你进去了就是与柳家为敌。” 谢安澜道:“祸从降,我有什么法子?但是我从来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你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两人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却还是听清楚。人群中突然有人喝彩,“谢公子得好!” “不错,柳家仗势欺人,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很快人群中便喧闹起来了,几乎都是支持谢安澜的声音。谢安澜微微扬眉,这是有人在带节奏啊。不过,没关系。 黄总管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来人,将大公子,十公子和九姐救回来!”一群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对着谢安澜等人虎视眈眈,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穆翎站在谢安澜身边,“怎么办?京城里当街斗殴可是要吃板子的。” 谢安澜不以为然,“谁我们是当街斗殴,我们这是自卫。” “你了不算。” “本公子衙门里有人。”谢安澜道,大家斗殴,刚好是承府管的。 “”这不要脸面的神态怎么跟某人有些异曲同工呢? ------题外话------ 么么哒~晚点三更继续~嚯嚯嚯~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街斗殴?(三更) 不远处街边的楼上,窗边坐着两个相貌俊美,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两人都抬头看向窗外,望着不远处的热闹。 “你就不担心么?”苏梦寒轻抚着手中的茶杯,看向对面的人道。 陆离淡然道:“不必担心,她有分寸。” 苏梦寒失笑,“有分寸?我可没看出来。”竟然敢绑了柳家的三位公子姐,还有以为表姐闹上都察院衙门,果然是太有分寸了。 陆离不以为意,道:“夫人很少会做冒险的事情,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是柳家。” “哦?”苏梦寒挑眉。 陆离道:“如果此时就此作罢也就罢了,若是真的闹到都察院…之前你将出手算计柳三,牵连柳浮云倒是一步好棋。否则现在,都察院就是柳家了算了。”柳浮云纵然再为人正直,也只是他各人的事情。他不贪墨,不欺人,不作恶,但是这种关系倒整个柳家的事情,只是需要他出手压下去而已,柳浮云岂会不做?别是柳浮云,就是陆离坐在这个位置都不会犹豫的。 苏梦寒冷笑一声道:“柳家倒是喜欢作死。这半年都死了两个儿子,竟然还不肯消停。” “死了两个儿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只怕他们觉得死的越多越好吧?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将来他们还能多得一些好处,多分一份财产呢。” 苏梦寒问道:“真的不去看看?”下面已经开始动手了。 陆离瞥了一眼,微微挑眉,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裴冷烛打了个手势,裴冷烛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转身下楼去了。 大街上一片混乱,穆翎,谢安澜,方信三人对付柳家一大群人竟然也丝毫不落下方。不仅如此,谢安澜还不忘抓稳了手里的绳子不让这些俘虏被人抢走。柳茵茵和江怜被这混乱的在自己身边的到丢吓得早就抱头尖叫起来。生怕一个不心自己就被卷入其中。 他们打斗的地方距离都察院衙门并不远,闹腾着这么一阵很快就有两路兵马冲了过来——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巡防营。 “干什么?干什么!还不住手!”身披铠甲的士兵气势汹汹,谢安澜三人立刻就住了手退的远远地。柳家的人收手不及,只是眼前一空回过头来跟前早就已经没有人了。只是他们自己还兀自一副举拳要打的模样。 两路军马也不过几十个人将众人团团围住,领头的一个将领厉声道:“什么人?竟敢在皇城里斗殴,不想活了么?” 谢安澜连忙道:“军爷,冤枉。是这些人突然冲出来要打要杀,我们只是为了自保。” 那将领见谢安澜一身白衣,相貌清俊,笑容可掬的模样十分和善温文。站在他身边的两个男子一个坚毅沉默,却是一身正气。一个身穿锦衣,相貌俊美不失华贵,却也是温文有礼的模样。反倒是对面,那领头的黄总管虽然也是一身锦衣,相貌跟对面比起却差了不知道多少。更不用那脸上带着让人不喜的倨傲和阴沉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人,各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哦?是你们闹事?你们是什么人?” 黄总管咬牙,却还是决定忍下这口气,拱手道:“并非如此,在下……” “将军,他们是柳家的人,你还是别惹他们的好。”身后,穆翎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柳家?”那将领微微蹙眉,若真的是柳家的人,倒是麻烦了。 穆翎道:“可不是么?除了柳家,哪家人敢当街聚众围殴啊。” 黄总管怒道:“穆公子休要胡,我们只是想要救回我家两位公子和姐!这位将军,姓谢的绑架了我家公子!”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将领一脸茫然,看了一眼被捆着的柳荣的人,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道:“回将军,这些人闯入我家中,将我家里砸的支离破碎,若不是我家中护卫功夫不弱,不定已经血流成河了!还有这位柳姐,当着我的面过,要杀了我!草民只想要个公道,只是…柳家位高权重,草民就不去给承府的官老爷添麻烦了。我们要去都察院告状。” “这个……”不去承府当然是好事儿,不然曾大人又要头痛了。他们巡防营名义上独立,实际上归承府调动。当然只能是承府尹一个人有权调动。自然是要替曾大人着想了。 “将军,你休要听他胡八道?我们公子又不是强盗流寇,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分明是他想要讹诈我们柳家!”黄总管连忙道。 谢安澜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家公子带着一群人闯入我家又打又砸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要替我盖一座新宅子?” 你若是愿意要一座新宅子,这事儿也可以这么了了啊。黄总管心中暗道。嘴里却道:“那是因为你前日羞辱我家姐,两位公子不过是想要替姐出气罢了。年轻人打闹,谢公子非要我们公子想要杀你全家,难道不是污蔑?” 谢安澜呵呵一笑,“你们进来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没有死人是因为我家护卫武功高强。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杀人?你我羞辱你家姐,有本事你将事情的经过一遍,也让京城的百姓听听看,我谢某人是怎么羞辱柳家九姐的?” “你!”沁芳斋的事情也是柳家不占理,出来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行了,别吵了!”将领被他们吵得脑袋隐隐作痛。看了一眼谢安澜沉声道:“既然是去告状,那就好好地去告状。不可当街斗殴!” “将军?!”黄总管大惊,这事私底下怎么闹都无所谓,但是一旦闹到衙门里去就麻烦了。 将领不悦地道:“怎么?你还有意见?” 黄总管一哽,咬牙道:“请谢公子先放了我们公子姐。” 那将领看看谢安澜又看看被捆着的柳荣等人道:“这事你们自己商量,只是…不许打架!” 谢安澜直接道:“没得商量,万一我放了他们跑了怎么办?” 原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的黄总管恨恨地瞪了谢安澜一眼。 “他们在我家打砸,我将他们抓了捆绑起来扭送衙门有什么不对?” 完全没有!围观众人心中暗暗道。 谢娜蓝摊手朝着黄总管挑了挑眉。 黄总管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他将柳家都搬出来,这些人依然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显然是没打算给柳家面子。 只听那将领道:“既然如此,都察院衙门离这里也不远。直接过去便是,进去了再松绑和现在松绑也没多大差别。走吧!莫要妨碍了周围行人。” 没有才别?差别大了好吗? ------题外话------ 三更么么哒~亲爱的们,这几更新给力么?快要月底了,还有月票的投出来哦,等到下月就作废了~(* ̄)(ε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都察院的判决(一更) 一大群推推嚷嚷的到了都察院门外,都察院的官员早就已经听了此事,心中十分郁闷。按,打架斗殴这种事情根本不归都察院管啊。但是人家口口声声要告的是柳侯。都察院担负着监察百官之责,旁边还紧邻着御史台,如果推拒的话肯定会被那些闻风奏事的言官骂的狗血淋头! 到了门口,很快就有人出来让众人进去。当然围观的人不能进入内堂,最多只有少许人允许在堂外大门口旁观。被带进大堂的只有几个当事者而已。 出来见他们的是右都御史,看到站在堂下的众人先是皱了皱眉,方才沉声道:“堂下何人?” 谢安澜拱手道:“草民嘉州谢无衣,见过大人。” “穆翎见过大人。”站在谢安澜身边的穆翎也跟着凑了一把热闹。既然都跟着进来了,他当然也是当事者。 柳荣倒是一副傲慢地道模样,显然之前黄总管对谢安澜的低声下气就让他很是不满了,“本公子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 右都御史早就知道这些了,自然也不会惊讶。只是点了点头道:“尔等所为何事?”不管你们为了什么事,难道不能去姓曾的那里解决吗?本官是比他官职高了两级,但是在陛下面前还没得脸呢。 谢安澜仿佛没看见右都御史苦逼的神色,将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了一边,神色悲愤,语气凝重,不仅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还不忘加上自己的猜测等等。听在旁观者耳中,都不由得为这位年轻的无衣公子担心起来了。 听完谢安澜的话,右都御史微微皱眉看向柳荣等人,问道:“尔等有什么话?” 柳荣怒道:“他胡八道,本公子什么时候要杀人了?不过是九妹一时气氛口不择言罢了!” “大哥!”柳茵茵气得直跺脚,这种地方怎么能承认她过这种话?不过柳茵茵也并没有太过着急,他们对柳家或者对柳贵妃太有信心了,根本不觉得区区一个谢无衣能够将他们怎么样。却忘了,柳三也是因为一个被他们柳家欺压从未放在眼里的郡主而死的。而柳七直接就死的不明不白,现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右都御史微微眯眼,“这么,几位真的带人打到了谢公子的家中,还出言威胁要杀了他?” 柳荣轻哼一声,“是又如何?” 右都御史问道:“谢公子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柳家?” 谢安澜拱手道:“禀大人,昨儿柳姐到在下的铺子里买东西,却将所有的客人都赶了出去还让人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出。在下虽然不忿,却还是以礼相送只是希望柳姐尽快离去好恢复铺子的经营。不想最后离开的时候柳姐认为价格太贵坑了她,还要人将店砸了。在下无奈,只能让人去请了柳家的浮云公子来。浮云公子深明大义,替柳姐付了钱将人带了回去。在下本以为此事就此了了,却没想到…在下敢保证,卖给柳姐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京城里买过的女眷也不在少数。若是有高出旁人买的一个铜板,在下愿受责罚。” “哦?”右都御史看看站在堂下的少年,在看看一般依然一脸凶恶的柳荣等人。道:“此事原委,本官需要派人调查清楚再。但是柳荣等人闯入擅闯民宅,打砸伤人,还意图恐吓杀人却是属实的。哼,主谋之人先没人杖责三十,随从杖十。” “什么?!”柳家众人大惊,不等柳荣等人叫嚣起来,黄总管已经上前道:“大人,我家公子不过是一时冲动,大人如此责罚未免太重了一些。还望大人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重新发落。” “过重?”右都御史仿佛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看着黄总管,“擅闯民宅,按律当以偷窃抢劫论罪,杖责一百,徒三年。伤人者罪加一等,致人死亡者轻者流放,重则处斩。”所以,你本官处置的过重了?脑子没病吧? 黄总管脸色微沉,盯着右都御史道:“还望大人看在娘娘的面上,从轻发落。” 威胁本官? 能够做到二品管还是都察院主官之一,自然不是一般只会阿谀奉承之辈能比的。虽然右都御史也忌惮柳家,但是却也不会对柳家卑躬屈膝。正要话,后堂一个人走了出来,低声在右都御史耳边低于了几句。右都御史眼神一厉,挥挥手让人退下。 扫了一眼堂中和堂外围观的众人,冷声道:“贵妃娘娘身在宫中,宫外的家人行凶作贵妃怎么会知道?便是知道了,贵妃娘娘深明大义,定然会下令严惩。”黄总管心中一跳,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只听那右都御史道:“柳家柳荣,柳葺,柳茵茵,江怜,强闯民宅,打砸伤人,毫无悔改之意。四人杖责五十,枷一年。赔偿谢无衣所有损失。” 柳右都御史扫了一眼还想要什么的黄总管,冷声道:“柳家若是不服本官的判决,自可到陛下面前伸冤!退堂!”竟然连之前沁芳斋的事情也不打算查了,横竖不管谢无衣怎么得罪了柳茵茵,柳家众人带人闯入谢家打砸就是他们不对! 柳家众人顿时都傻了眼了,明显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开始那右都御史根本没打算重判,谁知道那后堂走出来一个什么人了一句什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柳茵茵和江怜吓得不轻,“不要!我不要坐牢!” 江怜也拉着柳茵茵,“表妹别怕,舅舅一定会救我们的。” 柳茵茵却并不领情,一把将江怜推开,恨恨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挑拨,我们怎么会去谢家,都是你的错!江怜,你害我!”江怜连连摇头,“表妹,我没有啊。明明是你谢无衣让你没面子的…表哥…” 柳荣虽然好色,但是江怜却并没有多少色可言,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柳荣哪里有心情怜香惜玉。柳荣没好气地瞪了柳茵茵和江怜一眼,都是这两个女人惹出来的。不过他还算敌我分明,最恨得还是谢安澜。目光狠戾的瞪着谢安澜和穆翎,仿佛再,你们给我等着! 谢安澜对他挑眉一笑,不以为然。这种威胁,如果是柳浮云…哪怕是柳咸柳戚得,她或许会真的担心一下。眼前这一个…呵呵。 “多谢大人秉公办案,为草民做主。”谢安澜对着堂上的右都御史拱手道。 右都御史摆摆手表示无妨,心中暗道这种事情以后别再来就行了。这次也是运气了,不然他这个右都御史不是要得罪人就是要赔上自己的名声。当然,现在也得罪了人,不过没关系,他有靠山啊。 右都御史示意衙役将柳家四个人押起来,自己起身走进了后堂。谢安澜扭头对穆翎笑道:“穆兄,咱们也走吧。” 穆翎点点头道:“回去为兄给你找人好好修修院子,柳家的赔偿你就别想了。” 听得旁边的柳家人脸又是一黑,谢安澜笑眯眯地点头道:“谁在乎那点钱啊,左右也不过千八百两就到顶了。” “大哥!大哥救我!”两人话间,江怜突然冲过来搂住了穆翎的腿。穆翎低头看了看江怜,抬脚轻轻将她踢开。并没有伤人,但是不想和她又牵扯的意思却显而易见。 “走吧。” “穆兄请。” 江怜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大哥!我不像坐牢,救救我啊,我是你妹妹啊。” 门口,围观的众人分出一条路,目送谢安澜一行三人扬长而去。 距离都察院不远的地方,陆离和苏梦寒正站在一棵树下,看着都察院门口出来然后四散离开的人们。直到看到谢安澜和穆翎从里面走出来,而柳家众人却没有跟出来,苏梦寒才笑道:“看来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原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苏梦寒挑眉,闷咳了一声道:“你早知道会这样才放任谢无衣去都察院衙门的?不,应该是无衣公子自己也知道。” 陆离转过身,往来路的方向走去。一边淡然道:“皇后被废了,现在柳家上蹿下跳的想要将柳贵妃推上皇后之位。但是陛下显然并不想让柳贵妃当皇后,又不愿意跟柳贵妃闹得太难看了。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柳家人安分下来?” “让柳家人自己出岔子?若是柳家在这时候闹出什么事情,封后的事情自然要放下了。毕竟即便是陛下也不能不顾及朝臣的反应。”虽然,事实上昭平帝根本从来没有在意过朝臣的想法。 陆离点了点头,苏梦寒道:“如此一来,柳家还有柳贵妃的仇恨可能会全部转移到无衣公子身上。” 陆离道:“谢无衣并不是谁想要就能够找得到。而且,柳家也未必有这个时间。”当然,柳浮云是知道谢安澜的真实身份的。但是陆离有把握至少这件事上他不会出卖谢安澜。因为他自己也明白,于事无补不反倒是可能会吸引陆离,穆翎,苏梦寒一起出手对付柳家,于事无补。这件事,真正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不是将柳家送进都察院衙门的谢无衣,而是那个坐在宫中甚至连面都不必出的皇帝陛下。他姑姑以为是真心真意对待她的男人,却忘了这个男人是个皇帝。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谢谢亲们的支持哟~(* ̄)(ε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想立后?(二更) 却柳荣等人闹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柳家能当家做主的人柳咸柳戚两兄弟却正好不在家中。否则只怕也未必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大早兄弟俩还有被柳贵妃特意吩咐叫上的柳浮云就进宫觐见柳贵妃去了。皇后被废,原本还一直沉浸在自己孩儿夭折的事情上的柳贵妃心情也好了许多。看到柳浮云也是一脸的慈爱之色。虽然之前她对柳浮云有些动怒,但是毕竟是她疼爱了二十多年的侄儿,柳贵妃自己也从未做过母亲,因此对柳浮云还是真心疼爱的,自然对他也就比对寻常人更多了许多的宽容。 柳家两兄弟都是满脸欢喜,柳贵妃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柳戚忍不住问道:“娘娘,如今姓甄的女人被废了,陛下可有什么时候册封娘娘为后?” 柳贵妃依靠在软榻上,悠悠道:“着什么急?那个贱人才刚被打入冷宫,朝堂上那些老不死的也还在闹腾。这时候陛下自然是不好提的。” 柳戚干笑一声,连忙道:“娘娘得是,是我太急躁了。” 柳贵妃笑道:“你们不用着急,这事儿我会向陛下提的。你们也可以暗地里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陛下提出来,朝堂上那些老头子又闹腾的让陛下生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愿总算要达成了,柳贵妃觉得心中从再次失去了孩子之后就没有停止的剧烈疼痛终于缓和了一些,心情跟好了许多。就算那些贱人能生又怎么样?陛下还是看重她的。 柳浮云垂首坐在一边,一句话也没有。柳贵妃只当自己这些日子冷落了侄儿才让他变得拘束,含笑道:“浮云,怎么不话?” 柳浮云抬起头来,恭声道:“回姑母,侄儿在想事情。” 柳贵妃笑叹道:“你这孩子,总是想得太多了。在想什么,出来让姑母听听。” 柳浮云抬头看了一眼殿中并没有外人,才开口道:“娘娘,王美人产的事情……” 闻言,柳贵妃脸上的笑容微敛,沉声道:“这件事有什么好的?” 柳浮云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王美人的事情,果真与姑母有关?”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甄家已经完了,这宫里谁还能保得住她?浮云还有空想这些,看来是近些日子太闲了。”柳浮云打量着柳贵妃良久,方才道:“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姑母所为。” 柳贵妃有些烦躁,不悦地道:“浮云,此事你不必多问。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柳浮云眉心的皱纹跟深了,定定地望着柳贵妃。 柳浮云垂眸,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柳贵妃不解,“你知道什么了?” 柳浮云看着她,“姑母,你真的觉得,陛下想要册封你为后么?” “这是自然。”柳贵妃坚定地道。她跟着陛下已经将近三十年了,陛下待她如何她岂会不知道?虽然近些日子有些不好,但是柳贵妃从来没有怀疑过昭平帝的真心。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外人能够想象的。外人只看到陛下二十多年对她荣宠不断,又哪里知道他们曾经吃过的苦头,熬过的日子? 可惜,柳浮云却没有柳贵妃这样的坚信。 “既然如此,分明王美人的事情跟姑母并无关系,陛下为何不为姑母澄清?”柳浮云问道。 柳贵妃一怔,道:“陛下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谈论此事了。” 柳浮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正是因此,所有人才坚信此事与姑母有关。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是因为姑母才导致王美人产的?当时寝殿里除了王美人,只有姑母和陛下。陛下自然不可能…”柳浮云口中的话了一般却又咽了回去,轻叹了口气道:“姑母,朝中大臣怎么会允许一个谋害皇嗣的女子登上后位?” 柳贵妃皱眉道:“浮云,你想的太多了。” 柳浮云心中暗道,在这深宫之中,就怕想的太少了。 “启禀娘娘,奴婢又急事禀告。”殿外,一个宫女匆匆而来。柳贵妃正好不想跟柳浮云谈论这个话题,立刻道:“进来。” 那宫女匆匆走入殿中,跪倒在地有些焦急地道:“见过娘娘,两位侯爷。方才宫外传来消息,大公子,十公子,还有九姐被都察院抓了。左都御史叛两位公子和九姐杖责五十,入狱一年。” “什么?” “太放肆了!” 闻言,柳咸和柳戚都是勃然大怒,柳戚更是拍案而起就想要往外面冲,显然是打算去找都察院麻烦。 柳贵妃也是俏脸铁青,咬牙道:“好大的胆子!现在是随便什么人都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都察院算什么东西!” “娘娘,这事儿你一定要替荣儿做主啊。” 柳贵妃没好气地瞥了柳戚一眼道:“大哥,二哥,我早跟你们过,好好管教一下家里那些辈。罢了,就算荣儿他们有错,也轮不到外人来管。你们先拿本宫的手令,将几个辈接出来吧。我这就去见陛下,本宫倒要看看什么人这般胆大妄为。将荣儿他们送去都察院的是什么人?” 宫女恭声道:“回娘娘,是一个姓谢的少年,叫谢无衣。” “谢无衣?”柳贵妃挑眉,她身在宫中,对外面的人事自然都不太熟悉。 柳咸和柳戚倒是听过一点,但是印象也不太深。毕竟他们要管的都是一些大事,而谢无衣无论身份还是权势都还不到让他们重视的地步。倒是柳戚侧首看向柳浮云道:“浮云,我记得你跟这个谢无衣认识?” 柳浮云点了点头,听到柳茵茵也在其中的时候柳浮云就猜到了这事八成跟谢安澜有关。 “谢无衣是嘉人人士,年方十六。在京城里并无家世背景。” 柳贵妃冷声道:“哦?一个寻常的十六岁少年,就敢对柳家如此无礼?” 柳浮云摇头道:“虽然谢无衣出身一般,但是他跟穆翎和苏梦寒都相交莫逆。特别是穆翎,外传这两人是结义兄弟。” 柳贵妃冷笑连连,谢无衣她不熟,但是穆翎她却不能不熟。毕竟柳家想要图谋穆家也不是一两了,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自己套了个没趣,“好一个穆翎,难不成这个谢无衣竟然仗着穆翎的关系,就敢不将柳家和本宫放在眼里?本宫这就去见陛下!” 完,柳贵妃就站起身来,连衣服都懒得换就要往外走去。 柳浮云看着柳贵妃,低声道:“姑母,没用的。” 柳贵妃动作一顿,皱眉道,“什么意思?” 柳浮云道:“姑母,谢无衣确实是将大哥他们送进了都察院。但是,您觉得他能左右都察院的官员么?” 柳咸和柳戚闻言也是一愣,只听柳浮云道:“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都察院的人怎么会判的如此干脆利落?与柳家有关的案子,哪怕都察院的人没有偏向柳家的打算,为了慎重起见总要仔细调查一番再做判决的。现在才什么时候?如果大哥他们真的上门闹事,被人抓住,然后再去都察院,都察院的人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在审案上?” 柳贵妃突然有点不想听柳浮云话了,她扶着身边的软榻扶手,沉声道:“浮云,你到底要什么?” 柳浮云道:“姑母,不要去求陛下了。没用的。” “不会的!”柳贵妃声音突然拔高,柳戚被她吓得手都抖了一下。 柳浮云沉默不语,柳贵妃尖声叫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做?你!你啊!” “娘娘…”柳咸和柳戚兄弟有些失措,就在刚才他们还在满心欢喜得意的庆贺自己的胜利以及柳家即将到来的富贵。 柳浮云淡淡道:“姑母,陛下没有想要立后。” 柳贵妃身子一软跌坐回软榻里,有些失神地道:“不会的,陛下了…会补偿我的。陛下为我废了皇后…那女人已经住进冷宫了,难不成她还想要回来不成?”想到此处,柳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对了,那个贱人害死了她的皇儿,斩草除根,才是上策。 柳浮云道:“姑母,不要去找陛下,不要再提封后之事,这件事,就当过了。” 柳咸皱眉,“浮云,是不是你想得太多?”后位啊,就这么放弃?儿子得也太过轻松了一些。 柳浮云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只是定定地望着柳贵妃。柳贵妃仿佛在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柳浮云的话,只是低声喃喃道:“不会这样的,陛下答应过的。” “姑母?”柳浮云有些担心地道。 柳贵妃突然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扫了柳浮云一眼沉声道:“我要去找陛下问清楚!” “姑母!”柳浮云提高了声音叫道。柳贵妃身子一震,仿佛清醒了几分。柳浮云走到柳贵妃跟前,望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人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怜悯,“姑母,不要去问陛下。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就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去。陛下…会告诉你什么答案,你现在心里相比清楚。但是,大哥的事情绝对不能提。王美人的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只能我们认下来了。” “浮云……”柳贵妃眼底突然有几分惊惶,“陛下不会这样的。” 柳浮云叹了口气没有话,柳贵妃咬了咬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抬脚朝大殿外快步走去。 ------题外话------ 么么扎~今木有三更哟。谢谢亲们的月票,昨一下子就飞升了哟~答应编辑大大下月存稿万,要努力了(づ ̄ ̄)づ 第一百四十四章 贵妃的试探(一更) 柳贵妃走进昭平帝的寝宫时,昭平帝正在看折子。见到匆匆进来的柳贵妃,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爱妃怎么来了?” 柳贵妃原本有些急切的脚步声顿了一下,脸上带着稍许的不悦,“陛下不来看臣妾,难道臣妾也不能来看看陛下么?” “怎么会?”昭平帝摇头笑道,起身牵着柳贵妃的手走回书案后面坐下,“这两事情有些多,冷落爱妃你了。” 柳贵妃垂眸,脸上仿佛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折子,竟然是一封弹劾柳家的折子。柳贵妃出身虽然低,作为你贵妃这么些年也没能将自己培养成出口成章的才女,但是识字却是毫无问题的。看着折子,秀眉微皱。 昭平帝见状拿起了折子递到她面前,道:“容儿,有空还是提醒一下你那两个兄长,凡事也当收敛一些。甄氏才刚刚被废,他们就开始觊觎甄家的产业,这成什么样子?要知道…甄氏虽然不是皇后了,但是甄家这么多代在京城经营的人脉势力一时半会儿却还散不了。”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我又不是没劝过,他们听不进去我又能如何?陛下这是在责怪臣妾么?” 昭平帝笑道:“朕怎么舍得责怪你,只是这样对你不好。” 柳贵妃突然流出了眼泪,扑倒在昭平帝怀里,“陛下,臣妾如今已经是人老珠黄,陛下是不是…是不是不要臣妾了?” 昭平帝连忙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柔声道:“怎么会?朕不要谁也不会不要爱妃的。爱妃放心,只要有朕在,无论是谁也不能伤害你。” 柳贵妃点点头,立刻破涕为笑,“臣妾相信陛下。陛下……” “爱妃还有什么事情想?”昭平帝问道。 柳贵妃轻声道:“陛下,如今甄氏被废了,中宫无人……” 昭平帝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甄氏刚废,如今那些老臣还在闹腾着呢。爱妃放心,朕现在不会在迎娶继后。现在宫中还是爱妃了算。” 柳贵妃唇角的笑容一僵,原来浮云的没错…陛下根本没有打算册封她为后。 “爱妃?”见柳贵妃不话,昭平帝微微皱眉道。 柳贵妃回过神来,望着昭平帝眼神有些黯然,“陛下还是觉得…臣妾配不上皇后的位置么?” 昭平帝轻叹了口气,将柳贵妃搂入怀中道:“容儿,朕是为了你好。若是能够…二十年前朕怎么会娶甄氏?你瞧瞧,甄氏刚刚被废了,参柳家的折子的跟雪花一样的往朕跟前飞,是为了什么?如果朕真的立了你,那些世家大族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到时候…只怕要影响东陵的江山啊。” 柳贵妃你心中苦涩不堪,心中暗道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但是你让都察院的人打压柳家又是为了什么? “容儿,在朕的心中,谁也没有你重要。相信朕可好?”昭平帝轻声道。 柳贵妃点点头,“臣妾知道了,臣妾…有一事求陛下。” “什么求?爱妃直便是。”昭平帝道。 柳贵妃将柳荣等人被判刑的事情了出来,昭平帝果然大方,笑道:“朕还当是什么大事,既然是爱妃的侄儿,朕当然要法外开恩。既然如此…让人将他们放出去便是,只是毕竟是大事如果这么算了都察院的威严也要扫地。你让柳家去跟苦主,多给人家一些赔偿,只要苦主同意撤销了告状,自然也就没事了。还有,让你那两个侄儿这些日子少出来走动。” 柳贵妃点头,状似欢喜地道:“多谢陛下开恩。” 等到柳贵妃回到凤台宫,等在那里的柳咸柳戚兄弟连心中都是一沉。看贵妃的脸色也知道,事情只怕是不顺利,难道…真的让浮云给中了? “姑母。”柳浮云起身见礼。 柳贵妃怔怔地望着柳浮云,良久才问道:“为什么?他…为何要如此对本宫?” 柳浮云沉声道:“他是皇帝,姑母。” 柳贵妃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的神色似哭似笑,“他是皇帝…哈,就因为你这个?!” 柳浮云道:“这个已经足够。姑母,父亲,二叔,柳家以后收敛一些吧。” 柳戚有些焦急,“娘娘,陛下到底怎么?” 柳贵妃道:“陛下,现在不会迎娶继后。” 柳戚一愣,犹豫了一下问道:“陛下是,要过一点时间么?” 柳浮云毫不犹豫地打碎了他的妄想,“二叔,陛下得是迎娶,不是册封。就算陛下以后立后,也不会是姑母的。” 柳戚怔住了,一时间也不出话来。 柳贵妃挥挥手道:“你们走吧,本宫想要静一静。” “娘娘…”柳咸皱眉,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想想对策才是啊。 柳贵妃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听人什么,沉声道:“都退下!浮云,你既然跟姓谢的认识,就去跟他谈谈,柳家多给他一些赔偿,让他将衙门的状子撤了吧。”柳浮云点头道:“是,姑母。浮云告退。”犹豫了一下,柳浮云还是道:“姑母保重身体。” 柳贵妃闭着眼睛靠着软榻,挥挥手道:“去吧。” 从凤台宫出来,柳咸和柳戚心事重重急匆匆的走了。柳浮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金碧辉煌的凤台宫,心中却感到淡淡的悲哀。希望经过今的事情,姑母能够明白过来,不要在仗着陛下的宠爱为所欲为了。若是能够约束柳家众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叹了口气,柳浮云也朝着宫外快步离去。 柳浮云的身影见见远去,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却转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衣,妩媚妖娆,不是薛棠儿是谁? 原本之前去探视了王美人之后,薛棠儿心中还有些忐忑。生怕昭平帝因此怀疑他什么而找她麻烦,没想到过了两也昭平帝有什么动作,甚至连让人探望或者监视王美人都不曾。自然也就更加不会注意到她了。或许在昭平帝的心中,王美人因他而产也并不是什么真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当时柳贵妃也在,就算王美人真的是昭平帝干的,也没人相信吧?毕竟…柳贵妃可不是第一次残害后宫的子嗣了。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变得更加丧心病狂当着陛下的面残害皇嗣也不是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情。 至少这两,宫里大多数都在猜测柳贵妃害的王美人产,陛下也因此而生气,已经有两没有去了柳贵妃宫里了。 这么看来,柳贵妃也有几分可怜呢。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娘娘,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身后,宫女低声道。 薛棠儿轻哼一声道:“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是柳贵妃动的手,你家主子的要求已经达成了。还要做什么?” 宫女听着她冰冷的声音心中一凛,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 薛棠儿道:“少自作聪明,有时候做多了反倒是适得其反。” “是,娘娘。”宫女低头,恭敬地道。 姓陆的,她现在的任务是尽量保全自己,静待消息。真是没趣!也不知道姓陆的一个的刚靠上进士的官就敢往皇宫里塞人,是想要干什么?若不是为了大哥的药…想到此处,薛棠儿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将来等到大哥完全好了,一定要狠狠地揍姓陆的一顿才能解气! 谢安澜收到柳浮云直接送到府里的拜帖还是微微楞了一下。因为拜帖上写的是求见无衣公子。谢安澜心知肚明,柳浮云必定是为了柳荣等人的事情来的。其实谢安澜也没真的打算非要柳荣等人坐牢不可,毕竟是柳贵妃的亲侄子亲侄女,就算不找她柳家一样有办法将人从牢房里救出来。怎么可能让人真正的在牢里待上一年?若真是那样,柳贵妃在宫里也不用要面子了。反正那每人五十大板是结结实实的打下去了,有的事情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片刻后,柳浮云被请进了书房。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柳浮云淡笑道:“我想着这个时候夫人应该在家,还是直接来找夫人比较方便。大哥的事情,实在是抱歉,还望夫人海涵。” 谢安澜笑道:“不敢,都察院的大人秉公办理,此事已经了了。” 柳浮云无奈的苦笑道:“这次的事情是柳家不对,夫人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在下保证,以后这些人绝不会再来招惹夫人。” 谢安澜挑眉,“浮云公子果真能做主?” 柳浮云道:“这点承诺,柳浮云还是能做得到的。” 谢安澜击掌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谢无衣只是个生意人,他就想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实在是不想整不是跟人打群架就是上衙门打官司,实在是浪费时间。既然浮云公子承诺了,我自然是要给公子几分面子的。我那宅子买的不贵,自己装饰也没花到多少钱。浮云公子一共给五百两就是了。” 柳浮云挑眉道:“这次夫人倒是当真大方。”前儿柳茵茵只是在沁芳斋闹腾了一会儿,就赔进去了一千五百两。 谢安澜含笑不语。 柳浮云从袖中取出一叠东西放到桌上道:“这是两千两银票,和两个庄子一个铺子的地契,两个庄子是从大哥和十哥名下拿来的,铺子原本是以后给九妹的陪嫁。都算是给无衣公子的赔礼。”谢安澜挑眉道:“这样好么?” 柳浮云淡然道:“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 谢安澜嫣然一笑,爽快的收下了,“既然浮云公子这么,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夫人大度。”柳浮云道。 ------题外话------ 么么哒~下午继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病情加重(二更) 柳浮云果然话算话,柳家迅速将柳荣等人从大牢里接了出去,原本谢安澜还防备着柳荣可能会有心不甘来找他麻烦,不妨等了几也没有动静。才知道原来柳荣四人才刚被接出大牢就被关了禁闭。柳茵茵和江怜更是柳咸亲自发话,尽快找个人家将她们嫁出去。而且最好是嫁的离京城远一些。 柳咸是有些迁怒的,认为柳贵妃不能封后与柳荣的人闹事有关。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有没有这次的事情,陛下都一样不会册封柳贵妃为后的。虽然柳贵妃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宠冠后宫,但是皇后的娘家跟贵妃的娘家能一样么?虽然回来之后柳浮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但是柳咸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况且,如今所有人都以为陛下要册封柳贵妃为后,这些日期连上门来巴结的朝臣都多了许多。如果这个时候传出皇帝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对柳家的名声和威望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且不管柳家如何的心有不甘,谢安澜拿着刚刚入手的柳浮云送来的赔偿却是十分满意的。柳浮云办事倒是一点儿也不敷衍,两个庄子和一个铺子都是极好的,让想要将他们处理掉的谢安澜都有些舍不得。不过未免以后在跟柳家有什么瓜葛,谢安澜还是干脆利落的处理掉了。直接转手给了苏梦寒,苏梦寒如今在京城扩展势力十分感兴趣,听谢安澜刚刚到手三处产业,直接就上门谈生意了。 这日,谢安澜陪着苏梦寒出城看转手给苏梦寒的庄子,毕竟也算曾经是自己的产业,虽然停在自己手里还没有几谢安澜还是要亲自去看看的。不过一看之下,谢安澜倒是有些舍不得卖给苏梦寒了。就连苏梦寒也看的十分满意,“如今在京城附近还能有这么好的地方转手,实在是不容易啊。浮云公子果然是个实在人。” 谢安澜挑眉道:“苏会首还会在乎两个庄子么?” 苏梦寒笑眯眯道:“这庄子的规模。就是皇庄也差不多了吧。柳家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谢安澜道:“那就恭喜苏会首了,不过,柳家若是知道是你买下了这些产业,没问题么?” 苏梦寒道:“我买下的也柳家的产业也不止这一处啊。” “哦?”谢安澜挑眉。 苏梦寒笑道:“柳家这半年来损失可不,最上面的几位主子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下面那些不受宠的子弟还有那些旁支族人,日子可不太好过。这些年这些人早就锦衣玉食惯了,可过不了节俭的日子。前些我还买了柳家一位少夫人的陪嫁铺子呢。” “原来如此。” 苏梦寒道:“任何一个大家族都是一样的,外人眼中自然是富庶无比,其实真正能够挥金如土的也还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即便是主子,也只是手里稍微宽裕一些罢了。就跟你们当初在陆家一样,同样是嫡子,陆晖跟陆暄能一样么?”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明白。 看过了庄子,一行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不想还没走出庄子苏梦寒脸色突然一变,连忙抬手拿帕子捂住了嘴。谢安澜清楚的问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苏梦寒不动声色的想要将帕子收回袖中,谢安澜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无衣公子?”苏梦寒挑眉。 谢安澜目光看向他拿着帕子的手,道:“你的病情又严重了?” 苏梦寒笑道:“让无衣公子担心了,还好。” 谢安澜皱眉,“你吃了林大夫给你的药?” 苏梦寒摇头,“自然没有,我还不想死呢。” 谢安澜愣了愣,不由得叹了口气将手受了回来。知道了又如何,她也没办法不是么?不仅是林珏没办法,裴冷烛号称残医秀士,医术同样也不错。他也过苏梦寒的病他没有办法。这样的人都没有法子,她这个半吊子就更没有什么法子了。 苏梦寒淡然一笑,道:“多谢关心,在下暂时还无妨。” 谢安澜道:“我只是不希望西西伤心,苏会首保重吧。” “这是自然。” 在场的都是高手,苏梦寒吐血了他们自然能感觉到,只是不罢了。苏远立刻就催促着苏梦寒回城,谢安澜也表示自己还要去别的庄子,没空陪他到处转了,十分不客气的赶人。苏梦寒无奈,只得苦笑着带着苏远上了马车回城。 送走了苏梦寒,谢安澜带着方信和宁疏前往谢文等人制作胭脂香粉的庄子。路上,宁疏有些感叹道:“没想到,那位苏会首年纪轻轻竟然病的如此重。”谢安澜挑眉看向她,宁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从鼻子便比别人灵一些,血腥味还是分辨得出来的。”苏远是之前跟着公子一起救她的人,没想到竟然是流云会首的人。宁疏自然对苏梦寒也多了几分感激和好感。 谢安澜挑眉道:“宁疏以前见过苏会首么?” 宁疏沉吟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道:“见过吧。我听人起过苏会首就是当年的商羽公子。那时候我才六七岁呢,那时候商羽公子在京城很有名气的。我记得又一次出门的时候,看到过商羽公子还有另外几位在一起的场景。那么多人,我其实都有些记不清楚了那时候商羽公子到底是不是现在的苏会首这个模样了。但是我记得,那时候我就觉得的,那么多人,商公子最好看。我记得当时理王也在场,倒是忘了是什么地方,为了什么事了。” “理王?”谢安澜也想起来,听苏梦寒和东方靖以前关系不错。 方信策马跟在另一边,道:“以前苏会首跟理王殿下关系确实是挺好的,除了林太医,但是的东陵七圣剩下的六人跟苏会首的关系都不如理王。后来理王成婚之后,两人才疏远的,很快苏会首就被商老大人逐出了商家里离开了京城。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的看向方信。 方护卫,你不觉得你的表达方式很有问题么? 方信一脸茫然的看着谢安澜有些怪异的脸色:他错了什么?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三人抬头望去就看到前方路的尽头一群骑着马的人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谢安澜皱了皱眉,示意两人往路边靠。宁疏刚学会骑马,这些人气势汹汹若是不心惊了马无所谓,受了伤就得不偿失了。 那群人很快就来到跟前,一眼玩过去,领头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形魁梧,一脸彪悍之气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衣着华丽的男女,有老者,有中年也有年轻人。再往后还跟着十几个侍卫下人打扮的男子。这些人无论打扮如何,各个气势不凡,显然不是寻常的纨绔子弟或者富商权贵。 路过三人身边的时候,看到心翼翼的牵着缰绳的宁疏,其中一个年轻女子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一抬手手里的马鞭就要往宁疏的马儿身上抽去。谢安澜脸色微沉,手中的马鞭往前一档,那女子就抽了个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还来不及什么已经马儿已经过去了。 前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干什么?主子吩咐过不要惹事。” 那女子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话,一群人很快过去了只留下一路烟尘。 谢安澜微微眯眼看着远去的马队,沉声道:“这些人是往京城的放下心去。” 方信点头道:“这个方向,八成是往京城去的。那女子也太过嚣张了,若是只有宁疏姑娘一人” 谢安澜笑道:“若是只有她一人,就凭她这骑术也不敢一个人上路。不过你的没错,这些人确实是够嚣张的。看得出来是什么人吗?” 方信皱眉道:“这些人十之八九都身手不弱,京城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断然不会默默无闻的。 谢安澜冷笑道:“当然不会是京城里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东陵人。” 方信一愣,“公子确定么?他们的相貌难道是西南的哪个部落还是” “胤安人。”谢安澜道。 方信摇头,“公子不知,胤安人与东陵人相貌有些不同。”虽然不是特别大的差异,但是方信这种曾经跟胤安人打过交道的人还是分得出来的。 谢安澜道:“胤安人与东陵人的差别远不如莫罗大,如果是胤安人与东陵人的混血,差别只会更。如果他们换上东陵人的服饰面容再稍作修饰,你还能认得出来么?”如果真的那么好辨认,上雍城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细作,抓也抓不干净了。 方信有些迟疑了,“那些人真的是胤安人?”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你方才没看见么?那个女子手腕上带着一个手链,不是东陵的款式和材质。我倒是在穆翎的铺子里见过,胤安权贵女眷最喜欢的孔雀石。” 方信心中一动,“难道这些人是” 谢安澜道:“除了胤安摄政王,还有几个胤安人敢在东陵这么嚣张?” ------题外话------ 今晚了,抱歉么么哒~明开始一更哈~所以大家还是喜欢早上么?(づ ̄ ̄)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足够毒死一条街的... 晚上,陆离回来的时候谢安澜就将白在城外遇到的疑似胤安人的事情跟陆离了,听了谢安澜的话,陆离却是微微蹙眉。 谢安澜不解,挑眉道:“怎么了?” 陆离道:“承府并没有接到宇文策到了的消息,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想必是暗中京城了。”谢安澜道:“他堂堂一个摄政王,到了上雍还偷偷摸摸的做什么?”陆离摇摇头,“谁知道,我会转告曾大人让他注意的。这几,夫人也要心,出入的时候都带着裴冷烛和叶无情吧。” 谢安澜一怔,“你认为他会对我没出手?”谢安澜自认,还没有让胤安摄政王对她出手的价值。 陆离道:“心些总是好的,听话。” 谢安澜无语,她不是孩子,听什么话? “你我,你自己才是真的要心。别忘了你对沈含双做了什么。”谢安澜没好气地道。 陆离看着她,“夫人沈含双的事情…有什么看法么?” 谢安澜一愣,轻叹了一声,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替我报仇,不过…以后可以用别的手段,我不喜欢这个。”陆离不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谢安澜道:“我不是生气,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手段而已,无论是谁用,都不喜欢。陆离,我也是女人。”有些事,谢安澜前世今生都不会做的。比如她嘴里总是找个男人了谁,还有什么菊花残满地伤之类的荤段子,但是即便是对最讨厌的敌人,她也不会用这一招的。 所以,前世血狐总是她是纸老虎,就一张嘴会逞强。节操底线是什么东西?能吃么?你特么一个险些变成女混混的人家,居然敢比我三观正! 没到这个时候,谢安澜也总是翻着白眼问,既然你这么没节操,怎么不下药强a了那谁呢? 所以,狐狸窝里的这群既黄又暴的女人,心里还是都有着自己的底线和节操的。 陆离脸色稍缓,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乖。”谢安澜笑嘻嘻的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 第二,谢安澜依然一如往常的出门。只是身后一步不离的跟着裴冷烛和叶无情两个尾巴了。叶无情还罢了,毕竟是女子就算是冷淡了一下,这些日子下来跟谢安澜也熟了。裴冷烛虽然也算是个俊秀男子,但是性情却是有些阴沉的,跟着这么两个人出门,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吧?叶盛阳真可怜,一个亲生女儿性情冷淡不,收了个徒弟还是阴沉沉的,明明叶盛阳的性格很正常啊。 路过谢府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谢府外面围着。谢安澜蹙眉,该不会有又什么事儿吧? 走进了一看,竟然不是柳家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谢安澜低声问道。 身边一个邻居看看文化的美丽女子,晃了晃神才低声道:“这是林家的人,什么谢家手里了林家的大姐,让他们丢脸。要将林大姐抓回去处死。奇怪,林大姐不是已经死了么?”到这个,这人也有些疑惑地道。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不解地道:“这些人脑子有病么?就算林姐真的没死,悄悄地处理就算了,他们这么闹不是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那邻居嘿嘿一笑道:“这位少夫人一看就是不熟悉京城的人士。林家那位老太爷最是自诩高风亮节,最恨的便是女子不贞或者不守妇道。若是没人知道就罢了,我方才听了几句,听有人在沁芳斋看到林大姐了。沁芳斋那是什么地方,不就是谢公子的产业么?更何况,沁芳斋可是只有有钱人家的女眷才能去的,既然都传出来,哪里还能悄悄处置。” 谢安澜受教地点点头,指了指门口,“那这是?” 那人道:“谢家根本就没人啊,这些人闹了也是白闹。前儿谢家被人给砸了,根本就没法住人,谢家的人都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其实也不至于没法主人,只是这宅子当初买的急,基本上是买了稍作整理就直接入住了。既然现在前院被砸了,谢安澜就打算重新休整一下。毕竟起来,无衣公子如今也算是京城里有些名气的人的。以后如果有什么宾客往来,总是在着看来半新不旧的宅子里总是不太好的。而且,如果想要一个地方作为谢无衣以后在京城的据点的话,这里还是太了。 谢安澜还是喜欢一步到位,免得以后在挪窝麻烦。 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反正也没人要闹就闹吧,最后丢人的也不是她。 “咱们走吧。” 叶无情点点头,看着谢安澜转身出了人群。叶无情微微眯眼,看向谢府大门口闹得最厉害的那个男子,手指轻弹一缕劲风破空而出。那正闹腾着要砸门的男子突然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叶无情脸色闪过一丝冷笑,转身跟上了谢安澜。 谢安澜自然察觉到了叶无情的动作,却没有阻拦或者斥责的意思。只当是没听见,继续悠然的往前走去。 “丫头!”刚走进静水居,老和尚就急匆匆的朝她冲了过来,若不是谢安澜连忙闪开不准两人就能直接撞成一堆。 老和尚扑了个空,被后面的裴冷烛伸手挡住。满脸不悦的扒开裴冷烛的手,没好气地道:“你这子是谁啊?当着贫僧干什么?贫僧有要事跟这丫头啊。还不让开!” 裴冷烛看向谢安澜,眼神似在道:“少夫人真的认识这个疯和尚?” 谢安澜看着老和尚的扮相,实在是很想捂脸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一些日子不见,老和尚满脸乌黑看起来像是刚从窑洞里钻出来的。身上本来就缝着补丁的衣服上好像被火星溅了不少破洞,衣摆更是烧了一大片。显然,这位刚从失火现场出来。谢安澜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你烧了我什么地方?” 老和尚不悦,“你这丫头胡什么?贫僧怎么会烧了什么地方?”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你若是烧了什么地方,就从要分给你的钱里面扣。” 老和尚顿时大怒,“你这坏丫头,果然是在肖想贫僧的银子!” 谢安澜无语,觉得先不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和尚胡扯,“你要跟我什么?” 老和尚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事情要,一把拉住谢安澜的手就将人往后院拉。谢安澜挥挥手阻止了裴冷烛二人要出手的动作,跟着老和尚往后院走去。裴冷烛二人对视了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后院里专门分给老和尚的院子,一片乱七八糟犹如洪水过境一般的狼藉。 谢安澜心翼翼地找了一个可以给自己下角的地方站定了,才问道:“大师,我能问一下,你这里是在干什么吗?” 老和尚理所当然地道:“贫僧在研究更好的美酒,跟美味的菜肴啊。” 谢安澜指了指满地狼藉,“这些…就是你研究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各种木桶,散发着各种古怪的味道,还有各种看起来像是各种蔬菜,肉类,瓜果的尸体和一些废弃的旧物。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当这些东西堆积在一起的时候…谢安澜只得庆幸自己当初分院子的时候将最后面,距离外面的静水居以及储存东西,掌柜伙计们居住的院子里都还算有一点距离。 老和尚略有些心虚,“这个…研究总是会经历失败的嘛。” 谢安澜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跳,“既然失败了,你为什么不将他们处理了!?” “贫僧是要做大事的人!”老和尚傲然道。 “我记得有人负责打扫后院。” “贫僧不喜欢别人进我的院子里。”老和尚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艰难地走到老和尚面前,“既然如此,你…就带着你和你的这堆失败品一起发霉吧。” 老和尚摆摆手,“这个不重要。” 谢安澜挑眉,“还有什么更加重要?” 老和尚皱着眉头,唉声叹气道:“我的灶房不知怎么的轰的一声就没了。” 谢安澜走进房间里去看了一眼,转身出来一言不发就往外走。她要去问问灵武寺的方丈,为什么这老和尚在灵武寺明明很正常,结果一到她这还没几个月就变成这样了。厨房是来做饭的吧?这老和尚到底做了什么饭能把整个厨房都炸没了? 只是,谢安澜注定了要失望。其实,从一个辈分如此之高的老和尚离开灵武寺这么就,灵武寺的方丈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连叫个沙弥来探望一下都不曾。就知道,这老和尚在灵武寺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了。 “丫头,你去哪儿啊。”老和尚不解地道。 谢安澜回头,“为了避免你哪把自己给煮了,我决定把你送回灵武寺。毕竟,我可赔不起灵武寺一个高僧。” 回去?老和尚眨眨眼睛,连忙以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速度飞奔到谢安澜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别啊,贫僧才不回去!” 谢安澜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臭丫头,你过河拆桥!”当初要他做饭酿酒的时候就殷勤百倍,现在用不着他了就随手扔掉。人心不古啊。 谢安澜微笑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回灵武寺去做素斋吧。不然万一那你把自己当柴烧了,当肉遁了,或者不心把院子里那些东西当酒喝了,可怎么办呢?” “不行!”老和尚断然拒绝,“贫僧都在那破地方煮了三十年素斋了!贫僧以后要煮自己喜欢的菜,酿自己喜欢的酒。你这臭丫头没良心,贫僧都一大把年纪了,也没几好活的了,你竟然还要赶我走…。”老和尚老泪纵横,涕泗横流。谢安澜痛苦的扭开了眼睛,当初灵武寺院子里那个厨神一般的存在到哪里去了? 谢安澜被他哭得头疼,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别哭了行么?我警告你,下次再敢将院子弄成这样,就别怪我真的把你送回灵武寺。”以为自己请来了一个大神,到头来才知道原来是个瘟神。 “还有那些…统统处理了!” 伸出的裴冷烛拉了她一把,院里那些气味颜色都十分诡异的水。 谢安澜不解,裴冷烛警惕地看了那老和尚一眼,低声道:“有毒。” “……”都能把酒酿成毒了么? 老和尚有些诧异地看了裴冷烛一眼,眯着老眼打量了半才道:“子眼神不错啊,竟然能看得出来这些有毒?” “你真的是和尚?”裴冷烛冷声道。 老和尚笑眯眯的双手合适,“无量尊,贫僧是道士。” “……” 裴冷烛直接看向谢安澜,“少夫人,你真的要留下这个和尚?这些缸里的毒足够毒死一条街的人。” 谢安澜看看一脸无辜的老和尚,咬牙切齿半终究是没法对一个年纪已经比她祖父还大的人吐出脏话。咬牙道:“给我把他打包,送去灵武寺!” 老和尚惨叫一声,“贫僧又不是故意的,一个不心就做多了啊…” 这是多与少的问题么?谢安澜直接的十分糟心,一个早上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冷烛,无情,处理得了么?” 裴冷烛点头,“少夫人放心。” “那就好。”谢安澜点头,转身直接走了。身后只是不断传来老和尚的叫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 回到前面,谢安澜依然觉得自己有些余怒未消。她现在知道灵武寺方丈为什么这么容易放了老和尚长期住在她这里未归了,这根本就是嫁祸啊。 静水居的掌柜见她从后面出来脸色阴沉的模样,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迎上来,“少夫人。” 谢安澜叹了口气倒是没有迁怒,只是问道:“那老和尚一直走这样?” 掌柜有些无奈地苦笑,谢安澜了然,“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 掌柜连连称是,其实也不是他不想跟谢安澜。只是这店里的厨子都是老和尚教出来的,店里的酒也是老和尚酿的,现在跟少夫人告状倒像是他们卸磨杀驴或者排斥异己似得。何况少夫人平时对那位大师也算是客气,而且人家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折腾,也没有将东西带出来或者折腾外面。掌柜的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只是让店里的伙计严防死守,坚决不能让老和尚将他院子里的那些垃圾扩散到外面去。 谢安澜道:“那个院子先封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我会让人去处理的。” “是,少夫人。”掌柜跟在谢安澜身侧,恭敬地点头。谢安澜问道:“最近静水居有什么事么?” 掌柜的道:“回少夫人,没什么事情一切如常。” “那就好。”谢安澜点头,“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 “是,少夫人。” 谢安澜上了二楼,还是坐在她往常坐的厢房里。很快店里的伙计就送来了茶水点心,“少夫人。” 谢安澜问道:“最近京城里有什么传闻么?” 伙计道:“这两传的最多的就是陆家的事情了,虽然有官府施压,但是陆老太爷的传闻还是满飞。听陆老太爷都气病倒在床上爬不起来了。”谢安澜点点头倒是不以为,传出那样的流言,陆老太爷不气病了才有些奇怪呢。 谢安澜问道:“流言的出处有什么消息么?” 伙计摇头,“那晚上在场的人太多了,到处都在传,根本查不出来是谁在操纵这些流言。不过,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人八成是跟陆家有仇的。” 谢安澜点头,“也是,一般的利益纷争想不出来这么恶毒的谣言。既然查不出来就先放着,横竖跟咱们关系也不大。最近你多留意城中胤安人的动向。” 伙计恭敬地点头道:“是,少夫人。” “少夫人。”门外有人敲门,是静水居的伙计。 “何事?” 门外的人道:“外满有位先生求见少夫人,他他姓薛。” 姓薛?姓薛的人从头到尾她好像也只认识一位。谢安澜凝眉道:“请薛先生进来。” 只听门外有人笑道:“大好晴坐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少夫人不如出来一起凑个热闹?”话的正是笑意楼主薛铁衣。 谢安澜挑眉,也跟着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恭敬不如聪明。” 今确实是个不错地道气,虽然才不过辰时,就已经艳阳高照。此时静水居中的客人还不多,谢安澜走进大厅就看到笑意楼主和一个神色淡漠的中年男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边上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算好,但是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敌意。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明显比笑意楼主笑好几岁的中年男子,完全陌生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但是却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过京城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上雍皇城果真是卧虎藏龙啊。 走到桌边,谢安澜好奇是地道:“见过薛先生,这位是?” 笑意楼主一笑道:“这是我朋友,卓七。”又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淡淡笑道:“这是承府陆大人的夫人。陆夫人,请坐。” 谢安澜谢过之后才坐了下拉,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的中年男子,只觉得一股血一般的味道扑面而来。并不是真正的血没有洗净或者受伤的味道。而是一种手染了无数鲜血之后留下了无法消磨的感觉。不过,这人面容虽然冷漠,眉宇间却并不见什么阴暗,可见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这是一种光明正大的,铁血的味道。所以,这人…应该是战场上的悍将,至少趁机是。 笑意楼主含笑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这般看着卓七是所为何事?莫不是在哪里见过?” 谢安澜摇摇头,歉然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卓先生有些特别罢了。” “哪里特别?”笑意楼主挑眉道。 谢安澜摇摇头,“不上来,就是感觉跟一般人不一样。薛楼主今怎么有空光临静水居?” 笑意楼主笑道:“这个么?卓七刚从外地回来不久,今正巧有空就算是给他接风洗尘罢了。没想到少夫人碰巧也在,可见是有缘。” 谢安澜一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那叫卓七的中年男子显然也不是十分领情,轻哼了一声没有话。 谢安澜低头抿了一口茶,方才问道:“上次薛楼主抓的人,如今可还好?” 薛铁衣笑道:“自然是好的。” 谢安澜道:“怎么个好法?” 薛铁衣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满悠悠道:“生不如死,少夫人可满意?” 谢安澜勾唇一笑,“有劳薛楼主了。” 薛铁衣笑道:“那倒不必,毕竟,在下也不是白帮忙的。” 谢安澜看看两人道:“两位故友重逢,多了我这么一个外人是不是打扰两位了?” 薛铁衣似乎颇有些无奈地道:“陆夫人见谅,正是因为他是这么个破烂性子,我才请少夫人赏脸过来一起坐坐,我跟他实在是无话可。” 卓七冷冷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驳。谢安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两个人,薛铁衣他们是故友,但是谢安澜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绝不只是故友那么简单。但是现在两人的关系似乎也确实是不太好,而且似乎很多年没有见了的模样。 只是,薛楼主你跟故友无话可觉得尴尬拉我来作陪,难道我不会觉得尴尬么? 谢安澜强撑着笑意正想要点什么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薛铁衣从窗口往外看去,只看到门口围着不少人,却看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挑了挑眉1看向谢安澜。谢安澜秀眉微蹙,正要起身,静水居的伙计已经急匆匆从楼下上来,走到谢安澜跟前低声道:“少夫人,叶姑娘在楼下跟人起了冲突,快打起来了。” 谢安澜脸色微沉,“是什么人?”叶无情的性子她清楚,并不是一点就着的那种。如果不是对方主动挑衅,她绝不会去随便挑衅别人,更不用动手了。这上雍城里只怕还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跟叶无情动手的。 伙计摇摇头道:“是新客,以前没来过。” 谢安澜起身道:“下去看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楼下的大堂门口,叶无情正冷眼看着一个穿着绯色衣衫的妙龄女子。那女子身形修长窈窕,相貌算不得绝美却也十分出众。神态飞扬,更是衬得一身红衣犹如烈火般明艳。 叶无情年长于她,穿着一身并不起眼的青衣。但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神色冷冰如霜。虽然容貌只能算是清秀,站在那里气势竟然完全不输那红衣女子。 谢安澜走下楼,正好就听到那红衣女子朗声道:“明明是你撞了我,凭什么不道歉?就算你跟这家店的老板关系好,也不能不讲理吧?” 撞? 谢安澜挑眉,能让叶无情跟她撞上,这女子的功夫也差不了。 “我没撞你。”叶无情神色冷漠,沉声道。 红衣女子道:“你不敢承认么!你们,是不是她撞了我?” 周围围观的人大多都是男子,见着少女美丽动人的模样心中早就荡了一荡,再看看青衣女子一脸古井无波的模样,大多数人立刻都在心中站到了那红衣少女的一边。何况,他们好像确实是看到两人撞了一下啊。于是许多人立刻都理直气壮了起来。 “正是,这位姑娘只是道个歉而已。你就跟这位姑娘声抱歉不就是了么?”有人忍不住劝道。 “不错不错,这位姑娘又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道个歉而已。” 谢安澜走过去,“怎么回事?” 众人回头,便看到一个蓝衣女子从楼梯口走了过来。有不少熟客都认出来这是静水居的少夫人,立刻都不话了。也有人没见过谢安澜的,也有些失声。左右看看,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原本看着耀眼如火光的少女有几分黯淡了。 这位少夫人虽然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衣衫,神色也不及那少女飞扬娇俏。但是无论容貌还是气势都让人觉得稳压了那少女一头。让那原本灿烂夺目的少女显得平庸了几分。 那红衣少女微微皱眉,看到谢安澜走进才扬起下巴道:“你又是谁?” 谢安澜淡笑道:“我也想知道,姑娘你是谁?无情?” 叶无情靠近了谢安澜,低声道:“闹事的。” 她根本没有跟这红衣女子撞上,而且她可以肯定是这个女子自己撞上来的。但是叶无情是什么伸手,即便她当时在想事情,只是那短短的时间也足够她反应了,所以两人根本没有撞上。 那红衣女子显然也听到了叶无情的话,声音立刻就高昂了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谁闹事了?撞了人连陪个礼都不肯,到底是谁闹事?” 谢安澜挑眉,饶有深意的看向那红衣女子。耳力不错啊,叶无情这么低的声音都能听到要不是赋异禀就是同样内力不弱了。 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红衣女子扬起下巴瞪着谢安澜道:“你看什么?”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如果我们道歉,姑娘就真的不打算再别的么了?” 红衣女子道:“这是自然,本姑娘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谢安澜点头道:“好,道歉也没问题。” 闻言,叶无情忍不住想要话,却被谢安澜不动声色的拉住了。那红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口中却道:“还是陆夫人懂道理一些。” 谢安澜道:“那就劳烦姑娘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个誓,就方才确实是无情不心撞到了你而不是你故意找事。如果你的是假话的话,就让指使你来的人众叛亲离,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惊讶地看向眼前笑吟吟的蓝衣女子,好毒的誓言啊。 那红衣女子一愣,回过神来顿时大怒,“放肆!”右手一抖,从袖中抽出一条短鞭就抽了过来。叶无情上前一步,不闪不避直接伸手抓住了鞭子。众人惊地连忙四散躲开。 红衣女子用力抽回自己的鞭子,指着两人道:“想以多欺少?有本事到外面打。” “谁跟你去外面打?”谢安澜轻笑道,女子闻言转身才发现谢安澜已经转到了她的身后堵住了出去的路。 谢安澜看着那红衣女子,淡然吩咐道:“无情,动手吧。” 叶无情点点头,也不出刀直接空手朝着那1红衣女子拍了过去。红衣女子身手果然不错,但却还不是叶无情的对手,两人交手不过几十招,那红衣女子心口就矮了重重的一记掌。同时叶无情直接用从她手中夺来的鞭子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根本不给她话的机会,谢安澜道:“老和尚院子里的东西还没处理吧?把她送进去泡一泡。” 叶无情一怔,有些迟疑地看向谢安澜。她是没有学过医术,但是她师弟懂医术啊。那个院子里的那些缸子桶子里面,十个有八个都是毒药,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根本没有解药的毒药。 谢安澜点点头,示意她去办。叶无情也就不再多什么,直接一把抓起那红衣女子就往后院走去。谢安澜拍拍手对围观的众人了声打扰了各位用膳,就跟着转身去往后院去了。刚从楼上下来的薛铁衣和莫七也跟了上去,掌柜见谢安澜并没有反对也就没有上前阻拦。 后院最深处老和尚住的院子里,红衣女子望着院子里那乱七八糟的盛着各种颜色的水脸色发白。 “你们先干什么?”红衣女子忍不住叫道,眼底已经隐隐有了恐惧之色。叶无情抓着她,低头看了一眼道:“你可以选一选,先进哪一个桶。” 红衣女子自然不肯选,她虽然不知道这些里面有没有度。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让她泡在这些颜色诡异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水里面就已经很恐怖了。 谢安澜进来,看到两人不由皱了下眉道:“怎么还在这里。” 叶无情道:“她还没决定好先试试哪个,毕竟,她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不定扔下去就直接被毒死了。 谢安澜道:“你替她选一个吧。” 叶无情看了一眼,最后直接将那女子扔向了看上去最接近正常水的木桶里。 一个人影突然从院外跃了进来,飞快地朝着那被扔出去的红衣女子扑去,显然是想要将她接住。 谢安澜身后有人轻哼了一声,一个黑衣冲了上去直接挡住了那人的去路。两人交手不过一招那红衣女子已经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空着的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后退了几步踩在了院子里的那些木桶边缘。侧首看向被扔进了木桶的红衣女子,只见她原本美丽白皙的容颜此时已经染上了一层暗黄。这并不是中毒或者生病的人脸上泛起的那种暗黄,而是一种十分匀称的从头到尾被染上的颜色。就连那女子抓着木桶的手指都没有错过一点,原本一个白净红润的俏姑娘,立刻变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晒多了抬眼的村姑。 那红衣女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只是愤怒地看向谢安澜等人。对那突然出现的男子道:“三哥,快!杀了他们!” 谢安澜有些无语,现在是谁杀谁啊? 院子里,除了还在水缸里出不来的红衣女子,和站在水缸上的两个人。其余三人都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院子里的四周。除非这突然出现的人当真是神功盖世,否则他休想轻易逃离,更不用带着一个姑娘了。但是从刚才他与莫七的交手来看,显然是没有这个能力。 那男子显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朝着谢安澜拱手道:“舍妹不懂事,冒犯了夫人,还望见谅。夫人也教训过她了,不知能否高抬贵手放过她?”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随便一个人来我这里找事,事后道个歉就可以算了。那我以后还开什么店,等着人找我麻烦就是了。” “夫人想要如何解决?”男子沉声道。 谢安澜心中有些好笑,这男子看似态度谦和实则不过是迫于无奈罢了。如今今他们这里不是还有薛铁衣和叶无情等人,只有她一个人或者干脆就是一群普通人的话,事情到底怎么样还不好呢。谢安澜挑眉道:“我自问跟各位无冤无仇,不知道两位为何来找我麻烦?” 男子道:“是舍妹性子骄纵,以后在下定会好好管教的。” “三哥!”红衣女子不悦地道。 “闭嘴。”男子沉声道。 谢安澜眼波流转,望着那男子呵呵一笑道:“舍妹?我瞧着…两位可不像是兄妹啊。” 男子顿了顿道:“表妹。” 谢安澜道:“要带走她也没问题,这院子里还有九个木桶,这位公子选一个跳下去吧。先好了,这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公子运气好什么事都没有,回头换身衣服就算了。但是如果运气不好…那也请各安命,不要再来找我麻烦。同样,还是用你们背后那位来发誓吧。” 男子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道:“夫人只怕误会了,并没有什么背后的人。” 谢安澜笑得十分敷衍,“那就更好了,你就给我听听,我听得高兴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大家都开心么?” 男子沉默不语,显然是没打算让大家都开心。那红衣女子咬牙,道:“三哥,你不用管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快走吧。” 谢安澜略有些懵了,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怎么就要跑了?这也太善变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玩啊? 男子沉声道:“陆夫人,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得寸进尺不是什么好事。” 谢安澜悠悠道:“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什么?” 谢安澜眯眼,道:“先撩者贱,打死无怨。你们觉得我得寸进尺,我还觉得自己比白莲花还无辜呢。” 男子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明白谢安澜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她确实得罪了夫人,但是罪不至死,希望夫人留她一命,改日我们再上门请教。”完,男子竟然当真不再管那红衣女子,飞身想要离开。 不想身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我了你能走了么?”一股强大的气劲朝着他冲了过来,男子挨了一掌狼狈的跌落在墙头上,看着院中神色不善的莫七飞身逃走了。莫七一言不发地道追了上去,院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薛铁衣坐在轮椅上,看了看院中大大的水缸忍不住抬手掩鼻,“没想到…陆夫人竟然还有如此雅好?” “……”我真是冤枉的很啊。本大神可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安澜干笑一声,指了指两人消失的方向问道:“薛楼主,不追么?” 薛铁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轮椅,含笑看着谢安澜。谢安澜忍不住想要撞墙,她脑子是被老和尚这些鬼东西熏坏了么? 薛铁衣看了看那泡在水里恨恨地瞪着他们的女子,笑道:“看来,陆夫人已经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了?” 看着那女子震惊的神色,谢安澜笑道:“我在上雍仇人真心不多,看我不顺眼的人或许有,但是就算找我麻烦也不会让一个女人来。在上雍,这样相貌出众,衣着不凡,还武功不弱的女子可不太容易找到。”来了大半年,她也就认识一个薛棠儿,一个叶无情,或许再过几年还要加上一个宁疏和高绫儿。总之,东陵特别是上雍真的不流行女子习武。 谢安澜好奇的绕着水桶转了一圈,打量着那已经不在白白嫩嫩的红衣女子,问道:“我自问跟胤安摄政王无冤无仇,素未平生。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呢?” 女子眼睛蓦地睁大,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冷哼一声撇过了脸去。 不让看?我偏要看! 谢安澜伸出一根手指抬着女子的下巴转向自己。真是造孽啊,好好一个美人儿…伸手在她脸颊上擦了一下。呃?擦不掉? 谢安澜立刻心虚的收回手,然后谨慎的远离了那水缸一。吩咐道:“无情,一会儿处理的时候心些,千万别碰到那水。” 叶无情瞥了一眼她背在身后一个劲儿手帕上抹的手指头,哪里还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冰冷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点头道:“是,少夫人。”其实她哪儿会在意黑白美丑,不过东陵人也白为美,自己若是变成了那个样子以后也不太好出门就是了。 那红衣女子看不到自己,自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且谢安澜刚刚的话跟吸引她的注意。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竟然让谢安澜这么容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倒是薛铁衣有些好笑地道:“你们把人家的郡主弄得那样惨,还好意思没有得罪?” 谢安澜甩锅甩得很顺手,“那是陆离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 薛铁衣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满院子五颜六色气味各异的水。 谢安澜无语,我真的是冤枉的!难受,想哭。 “这丫头看起来很嘴硬,你打算怎么办?”薛铁衣问道。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按理,应该斩草除根。但是…如果莫先生灭不了口的话,宇文策肯定会知道她在我这儿,贸然杀了友邦使者终归是不好的。所以…要不将她送到承府去跟沈含双1作伴1吧?” “你确定?”薛铁衣挑眉问道。 谢安澜眨眨眼睛,“有什么问题?” “沈含双只怕在牢里待不了两了。”薛铁衣道。 谢安澜叹气,“也是,送去了牢里还要给吃给喝,而且,我这口气也咽不下来啊。你我开个茶楼容易么?三番两次有人来闹事。” 薛铁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安澜沉吟着,那红衣女子也有些紧张地盯着谢安澜。 良久,才听到谢安澜道:“既然这样,把她挂到外面示众吧。杀鸡儆猴,以后看谁还敢在我静水居闹事。” 薛铁衣觉得幸好他现在没有在喝水,不然不定一口水就要喷出来或者呛着自己了。 “示众?” 谢安澜点头,笑吟吟地道:“打打杀杀毕竟不好,杀人是犯法的。无情,找个绳子把她捆起来,就挂到…就挂到二楼屋檐下吧。”门口没有树也是麻烦。 叶无情点点头表示明白,那红衣女子闻言却是羞愤欲死。 “谢安澜,你敢!” 谢安澜莞尔一笑,“哟,连我叫什么名字都知道啊。那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咬牙不语,谢安澜眨眨眼睛,“不就算了,以后总会知道的。”我真是个好脾气的苦主。 薛铁衣轻咳了一声,道:“我大概知道他是谁。” 三人齐刷刷看向薛铁衣,薛铁衣道:“宇文策麾下苍龙营大概分为六个部分。分别有由宇文策亲手培养的六个心腹掌管,宇文策为了拉拢人心,将这六个人都收为了义子,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摆在明面上,所以见过这六个人的人很少。即便是见过了,也未必能知道他们的身份。方才这位姑娘称呼那人为三哥,可见应该是苍龙营行三的那位了。至于这位姑娘…” “难道她也是那六个人之一?”谢安澜有些不信。这丫头武功还行,别的…就不好。 薛铁衣摇头,“怎么会?我记得胤安皇室有一位王爷,应该是宇文策的同母妹妹,早年死了。留下了一个女儿。一直被寄养在宇文策的府中,封号好像是…兰阳郡主。” 谢安澜惊讶,“我竟然抓了一个郡主?” 那红衣女子咬牙不语,显然并没有因为自己郡主的身份感到高兴或者借此对谢安澜耀武扬威。反倒是有些怨恨地瞪了薛铁衣一眼。 薛铁衣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安澜道:“胤安郡主怎么会在东陵,这必须是假的啊。无情,记得收拾好了挂出去啊。别碰那水。”也不早老和尚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不过,如果拿来易容的话,好像有点用?回头收集一点来看看。 闻言,薛铁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出了院子的时候莫七沉着脸回来了。薛铁衣并不意外,挑眉道:“跑了?” 莫七轻哼一声道:“有人接应。” 薛铁衣低头思索着道:“也不知道宇文策带了多少苍龙营的人来东陵。” 莫七斜了他一眼道:“宇文策人已经到京城了你都不知道,亏你还自称是地头蛇。” 薛铁衣无语地道:“宇文策什么时候越过边疆的,也没见你们告诉我啊。” 莫七神色一僵,没话了。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两位,你们看是不是换一个地方吵架?” 薛铁衣挑眉,“陆夫人看错了,我们没吵架。” 谢安澜笑得十分包容,一脸“我明白,你们高兴就好”的笑意。 薛铁衣直接的额头上青筋暴跳。竟然在年轻人面前如此丢人,真是… “咳,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对了,宇文策此人可谓是睚眦必报,你们最近还是心一些的好。”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先生提醒,慢走不送。” 目送两人离开,谢安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换上了有些肃然的神色。胤安摄政王,宇文策…谢安澜真的没想到,宇文策到了上雍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人找她麻烦。这红衣女子是自己闲着没事儿来找她麻烦的?谢安澜怎么可能会信。 “少夫人。”穿着灰色衣衫的伙计出现在谢安澜跟前,恭敬地道。 谢安澜问道:“附近有什么异状?” 伙计道:“方才附近有几个生面孔一直盯着咱们,已经撤走了。” 谢安澜点头,想了想道:“想办法查查宇文策等人在哪里落脚,他们一行至少有二三十人,又都带着马匹行礼,气势不凡,用心查应该能找到。查不到也无妨,暗中把宇文策已经到了京城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世家大族还有各个衙门都务必要传到。” 伙计点头道:“是,少夫人。” 谢安澜想了想,“一会儿无情会挂个人到外面,如果有人来救她,不到一个时辰的话务必不能让人将她救走,我会留下无情帮你。如果是一个时辰以后的话,就让人将她带走吧。” “是,属下明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宇文策 陆离正在自己的厢房里办公,就看到曾大人乐颠颠的走了进来对陆离道:“陆大人,你可知道今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离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京城里每都有事情发生。” 曾大人摆手道:“不不不,是跟你密切相关的事情。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么?” 陆离平静地看着他,道:“请大人指教。” “无趣。”曾大人无聊的撇撇嘴,有的时候跟陆离话真的是非常无趣的一件事情。陆离道:“大人若是觉得无趣,承府的公事还堆积如山……”闻言曾大人只得呵呵一笑,“少雍你也太夸张了。本官勤勉政务,少雍也是纵奇才,承府哪里有什么堆积如山的公务?好吧,本官告诉便是了。你那位夫人可真的是了不起啊。今儿她将一个美人儿给挂在静水居的楼外面了。嘿嘿…” “挂在楼外面?”陆离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道。 曾大人点头道:“可不是么?你她是怎么想的?据那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是…好像晒的有点黑。不过总归是个美人儿,该不会是…”曾大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离,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问道:“该不会,那美人儿跟陆大人你有什么关系吧?”从古至今,这女人喝起醋来总是无比厉害的。就算是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女戒女则三从四德束缚着,也从未让女子们停止吃醋这一行为。 陆离沉默的瞥了曾大人一眼,懒得理他。曾大人当然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很荒谬,原本就是闲着没事调侃陆离几句罢了。见陆离不接话,也觉得没意思便收敛了脸上的调笑多了几分正经,“你,这姑娘干了什么事儿,陆夫人竟然会这样对她?回头这姑娘不会寻死吧?少雍,要不你去看看?” 曾大人难得如此善解人意,陆离倒是有些意外。 曾大人略有些心虚的嘿嘿一笑,心中暗道:本官才刚知道,你那位美若仙的夫人竟然能彪悍到如此地步。以后还是少压榨你一点,万一哪她一怒之下将本官挂到承府的门外面,那丢脸就丢大发了。 上司一片美意,陆离自然不能不领情。果然起身出门回家去了。 京城中的一处华丽的庭院中,一身狼狈,肤色有些暗沉的女子站在紧闭的书房门外神色间有些忐忑。过了一会儿,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之前被莫七追着跑的男子。他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神色冷峻倒是看不出什么。 “三哥…”红衣女子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有些不自在地道:“舅舅在里面么?” 男子微微点头,道:“王爷让你回来了就立刻进去。” 女子点了点头,之前来救她的人也是这句话。所以她回来之后连衣服都不敢换就直接前来求见了。虽然宇文策是她的亲舅舅,虽然她也是胤安朝廷正式册封的兰阳郡主。但是她却从来不敢真的像一个外甥女一样对自己的舅舅撒娇笑。就如此三哥他们,虽然是舅舅的义子,却谁也不曾真的称呼他一声父王一般。 男子转身,推开了门示意她进去。红衣女子点点头,缓步走了进去。 宽敞的书房里,一进门的对面的书案后面并没有坐人。红衣女子走进去,转过宽大的八折山水画屏,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正慵懒的坐在里间的矮榻里闭目养神。他一只手支在曲起的膝盖上,一只手垂在放在身边的几上漫不经心的敲着。身后半跪着两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正心翼翼地替他捏着肩膀。 这人穿着一身墨色锦衣,长眉如剑,鼻若悬胆,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令人轻易不敢贸然。 红衣女子走到屏风边上就站住了脚步,迟疑着不敢上前。 那男人也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的同时也睁开了眼。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的模样,一双眼眸仿佛刀锋一般的锋利。被他看到的红衣女子也觉得仿佛真的刀锋从她身上掠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回来了?”男子淡淡的,声音低沉却厚重,给人无尽的压力。仿佛平淡无奇,听的人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不悦。 红衣女子咬了咬唇角,跪倒在了屏风边上,“请舅舅责罚。” 男子坐起身来,整个人顿时显得高大挺拔了许多。身后的两个女子连忙收手,后退了一些安静的跪坐在他身后。 这男子,自然就是胤安摄政王了。除了他,如今的上雍皇城里没有一人能有如迫人的气势和威仪。这是许多年大权在握,高高再上才会有的傲气和肆意。昭平帝没有这样的性情,而陆离苏梦寒等人没有这样的经历。 “责罚?”宇文策挑眉,轻笑了一声才看着女子变得暗黄的肤色皱眉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红衣女子羞愧不已,若不是在宇文策跟前她都恨不得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暗红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是…是谢安澜!她将我扔进了一个水桶里,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谢安澜?有趣。”宇文策挑眉笑道,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我跟你过,到了东陵之后谨言慎行,你倒是好…才刚来就跑去挑衅人家。难道你没有听过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么?” 红衣女子轻咬着唇角不敢开口,她也是听到舅舅跟三哥他们提起,清河郡主栽在了一个叫陆离的人手中。陆离便是谢安澜的夫君,她们现在不便跟官府的人接触,这才想要去看看谢安澜的。但是这话却不能…舅舅做事从不问经过不听理由,只看结果。如果她今占了上风,那么即便是这事做得不和他心意,他也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但是如果她失败了,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没有用。 宇文策摆摆手道:“下去吧,把脸上的东西洗干净。过些就要去见东陵的皇帝和朝臣了。总不能让人,我胤安的郡主上不得台面吧?” “是,舅舅。”红衣女子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退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宇文策的声音淡淡传来,“自作主张,自取其辱,鞭挞十下,以儆效尤。领罚去吧。” 红衣女子脚下顿了顿,却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是,舅舅。” 那红衣女子出去,等在门外的男子就走了进去,恭敬地道:“王爷。” 宇文策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两个丫头恭敬的一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走到外间的书案后面坐下,宇文策问道:“你看清楚了,在静水居与你交手的真的是莫七?” 男子点头道:“前几年在战场上见过几次,绝不会错。” 宇文策挑眉,靠坐在椅子里道:“莫七怎么会出现在静水居?我记得之前的消息里面没有提到陆离夫妇与东方明烈有什么关系吧?” 男子道:“正是,郡主入狱之后在上雍的人就彻查过陆离夫妇俩。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有待确认,但是可以肯定无论是陆离还是谢安澜以前都没有跟东方明烈的人接触过。而且,今莫七也不是自己去的静水居,而是跟着一个腿脚不便的中年男子一起去的。那男子似乎跟谢安澜相似,不过应该并不太熟。” 宇文策看着他,问道:“所以,遇见莫七完全是个意外?” 男子沉吟了片刻,道:“属下不敢完全确定,莫七这个时候回来,总不会是为了回来探亲的。” 宇文策思索了片刻,道:“不准真是探亲的呢?算算日子,东方明烈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当年睿王府令前后两代东陵帝忌惮不已,你东方明烈有没有在上雍留下一些自己的人手?” 男子恍然大悟,恭声道:“属下立刻让人去查那断腿的男子。” 宇文策唇边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这个人,本王倒是有些印象。” “请王爷指点。”男子有些吃惊,据他所知王爷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来过东陵了。 宇文策道:“当年东方明烈身边有七个跟他一起长大的暗卫,东方明烈被迫离开京城远赴边关的时候将这个人留在了京城保护自己的亲妹妹,当时的景宁侯夫人安德郡主。但是,十九年前安德郡主病逝,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在当年的睿王府七卫中排行第一。无论是武功才智都远不是莫七能比的,这人若是还没死…他去了哪儿?” 男子微微蹙眉,“王爷是单男这人受了重伤?”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别轻易去招惹这个人,你不是他的对手。”“是,属下明白。” 虽然被王爷看低,男子却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意思。王爷既然他不如那断腿的男子,那么他必然是真的要逊色那人不少。“去吧。” “属下告退。” 看着男子退了出去,宇文策目光落到了桌上的一叠纸笺上。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宇文策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京城第一美人儿…谢安澜…不知比起当年的东方明绯来如何?” 被陆离找到的时候,谢安澜正和苏梦寒坐在苏府的楼上喝茶。苏梦寒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半点也看不出来不久前刚刚吐过血的模样。甚至,谢安澜刚来的时候还看到苏梦寒正在花园里练剑。知道,这货根本不不怎么用剑。 “你怎么来了?”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问道。现在这个时候陆离不是应该在衙门里做牛做马么? 陆离淡定地道:“曾大人听过了夫人的壮举十分佩服,特意放假给我回来看看夫人。”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谢安澜一脸茫然、 旁边苏梦寒忍不住笑道:“怎么会不好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啊…” 陆离直接一道冷冷的眼风扫过去,“夫人怎么来这里了?” 谢安澜指了指苏梦寒道:“有些事情请教苏会首啊。” 陆离道:“胤安的事情,问穆翎更快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是问胤安的事情? 苏梦寒靠着桌边,悠悠然道:“陆兄,这话可是偏颇了。有些事情其实问在下比问穆大公子有用一些。” 陆离挑眉,“例如?” 苏梦寒笑道:“例如…宇文策这个人,还有他想要干什么。”穆翎在北方的消息是比流云会要灵通一些,但是穆翎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收集消息只是为了保证穆家的生意能够顺利进行罢了。与穆家无关的消息,他看了未必会用心去记住,记住了也未必会去在意分析。而苏梦寒却不同,虽然他的势力是在商界,但是他的目光其实从来都是落在朝堂上的。 谢安澜无奈的拉着陆离到桌边坐下来,道:“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你们怎么也应该算是朋友了,怎么还是这样剑拔弩张?” 苏梦寒无奈地道:“大概是…一山难容二虎?” “……”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要脸吗? 陆离直接无视了苏会首,拉着谢安澜的手轻声道:“宇文策的人找你麻烦了?” 谢安澜眼眸流光,欢快地笑道:“曾大人难道没听,是我找别人的麻烦了。” 苏梦寒道:“还是心一些的好,宇文策此人睚眦必报。这人虽然无情的,但是那兰阳郡主毕竟是他的唯一的同母妹妹留在这世间仅剩的骨肉,你这么恶整她,宇文策未必会罢休。不过…那兰阳郡主来找你麻烦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你不觉得么?就算陆夫人号称京城第一美人也挨不着她一个胤安郡主的事儿。如果是替沈含双报仇,那更是无稽之谈。兰阳郡主只怕比你还讨厌沈含双呢。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才刚到京城就急匆匆的跑来找你麻烦?甚至不惜因此自爆行踪?” 谢安澜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其实是宇文策指使的?我跟宇文策除了沈含双的事情,更是无冤无仇啊。” 苏梦寒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宇文策不想让兰阳郡主找你麻烦,她只怕连静水居都走不进去。” 谢安澜叹了口气,“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陆夫人想得开便好。”苏梦寒淡笑道,侧首正好看到陆离若有所思的神色,苏梦寒挑眉道:“陆兄在想什么?” 陆离道:“我在想…宇文策既然到了京城又不去见陛下和朝廷官员,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劫大牢。” 苏梦寒笑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劫大牢?就算不去,陛下早晚也要放了沈含双的吧?” 陆离道:“劫了也没什么损失,如果他带着苍龙营来的话,就算抢闯承府大牢,也未必有人能拦得住…”陆离的话到一般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微变。谢安澜不解,“怎么了?” 陆离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最好的时候,应该就是现在了。” 苏梦寒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现在?难不成兰阳郡主演这一出,就是为了将你调出来?”这根本不合理好吧? 陆离摇摇头道:“不是将我调出来,而是…叶盛阳。应该也不是刻意安排,但是既然兰阳郡主已经暴露了身份,他们就只能速战速决了。这段时间叶盛阳一直跟着我,如果我留在承府,那么叶盛阳也在。他们救人就要麻烦许多,但是现在…不过,没关系。” “没关系?”苏梦寒挑眉,很快反应过来,“你将沈含双藏起来了?” 陆离淡然不语,谢安澜耸耸肩,对尚未谋面的胤安摄政王略有几分同情。看来他们注定是要白跑一趟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叶盛阳就来禀告,承府的曾大人正派人到处找陆离。陆离微微皱眉,不太想要回去的模样。毕竟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八成就是虚惊一场。姓曾的这时候叫他回去就是想要找事儿。谢安澜有些好笑地推了推他的胳膊道:“还是去吧,曾大人对你总算也不坏。”她也不知道陆离跟曾大人是怎么相处成现在这样,关系好像不怎么好毕竟曾大人总是丢一堆事情给陆离,时不时还要找一点麻烦,添一点堵或者甩两口锅。但是大多数时候,又似乎很放任陆离。毕竟不是每一个上司都能容忍一个太过聪明还总是迟到早退的下属的。 “夫人跟我一起去?”陆离道。 谢安澜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也好。” 于是谢安澜向苏梦寒告辞之后,两人手牵手离开苏府往承府而去了。 身后,苏梦寒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好一会儿方才侧首问身后的苏远,“我是不是被陆少雍当成情敌防备了?” 苏远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像是,陆夫人貌若仙,陆大人会不放心也是自然的。” 苏梦寒摇摇头道:“主要还是因为我俊美出尘吧?不然他怎么不防备穆翎呢?” “……”其实在一般贵女的眼中,穆公子的相貌远比公子你跟合眼缘。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承府里果然是一片混乱,门外已经被兵马团团围住了。看到陆离进来,曾大人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来,“少雍啊,你可算回来了。出事儿了!” 陆离点头。 我又没瞎,当然看出来出事了。 未免他出口伤人,谢安澜含笑问道:“曾大人出什么事了?” 曾大人这才看看谢安澜,“陆夫人也来了啊?出…啊,有人劫大牢啊!” 陆离道:“地牢里关着的大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地痞流氓,再不就是屡教不改严重一些的,劫了也就劫了,大人还能省下一笔养着他们的银子,有什么关系?”曾大人没好气地反了个白眼道:“那些人当然没关系!可惜没人肯来劫他们!人家要劫的是沈含双!” 陆离道:“沈含双被劫走了?” “当然没有。”曾大人轻哼一声,傲然道。 陆离眉梢跳了一跳,似乎是在竭力忍耐,“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曾大人道:“当然有问题了,接大牢的人把牢房里犯人给杀了几个。” 陆离脸色微变,道:“那个女刺客呢?” 曾大人捋着胡须道:“她啊,那倒没有。不仅没有,有一个闯进去的刺客还被她给杀了。估计是那家伙倒霉,以为她是沈含双,看都没看清楚就闯进去了。” 陆离平静地道:“大人,我问的是那女刺客还在不在牢房里?” 曾大人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跳了起来道:“对对对,就是这件事。那个女刺客逃走了!少雍,这可怎么办啊?咱们要怎么跟陆家交代啊?”想起这事儿,曾大人就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陆离淡然的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人是在大人手里丢了的,怎么办自然是大人自己了算。” 曾大人幽幽道:“可是,是少雍你翘班的时候丢掉的啊。如果你不翘班的话……” 陆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我在,你就打算让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属下去阻拦女刺客么?” “呃…这不是还有那位叶先生么?” 陆离问:“承府给他发俸禄了么!?” “……”曾大人的脸都要变成苦瓜了。苦也,早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省下那么几两银子啊。 谢安澜无奈的轻咳了两声,道:“曾大人,现在好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曾大人不解,“那夫人觉得现在应该考虑什么?” 谢安澜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现在肯定挂满了黑线:现在的问题不是应该尽快将逃走的女刺客追回来么? 陆离冷冷扫了曾大人一眼,拉着谢安澜就往外走,“我们走吧,别管他,他自己知道怎么做。” 谢安澜想想也对,曾大人如果真的试试都需要依赖陆离,怎么可能坐到承府尹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还平安无事。这位八成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曾大人殷勤地招手想要唤回他的爱将,可惜陆离走的毫不犹豫,连个回头都没有。曾大人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站在一边的幕僚无语地摸了摸鼻子,提醒道,“大人,正事要紧。” 曾大人原本还慈眉善目的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脸上也多了几分旁人从未见过的戾气,“宇文策是吧,胤安摄政王就敢跑到本官的底盘上撒野!给我传令巡防营,承府跑了个女刺客,全城搜捕,胆敢阻拦者,统统抓回来!行踪诡异者,也一样锁拿!” “是,大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可怕的老和尚 陆离并没有闲着,而是去了承府内的一处秘密隐藏的暗牢。这个地方并不大,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牢房,但是在承府里却是只有曾大人和陆离才知道的秘密场所。事实上,如果曾大人不告诉他的话,陆离也不会知道。用曾大人的话来,承府位置特殊,总有一些有特殊需要的犯人需要关押。这个地方就是曾大人上任之后自己让人修建起来,专门关押一些见不得人的犯人的。至于他是怎么瞒着整个承府修出这个一个暗牢的,不在陆离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含双原本坐在暗牢的地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才站起来看到陆离立刻目光狠狠地瞪了过去。 被带出大牢的时候沈含双以为自己要被杀人灭口了。但是陆离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关押他。这里的条件其实比大牢里要好得多,但是沈含双却宁愿自己被关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因为被关在这里之后,除非陆离或者曾大人过来,否则一整也不会有一个人,更不会有一点声音。被关在这样完全隔绝的地方,很容易让人的时间变得混乱,沈含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但是理智上她又知道应该并不久。因为她的指甲跟进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长长一点。 “陆离,你到底要干什么?”沈含双怒气匆匆的问道。 陆离道,“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宇文策已经到了京城。” 沈含双一愣,很快又大喜,“父王来了?” 眼神有些恶毒地盯着陆离,恨声道:“陆离,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离挑眉,“你是不是被关的太久,脑子出问题了?” 沈含双咬着唇角并不话,她当然知道现在挑衅陆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她实在是太恨了,之前陆离加诸在她身上的事情,对她的影响比她原本以为的大。现在她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想到自己是如何被那些肮脏的人蹂躏的。偏偏,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整都无所事事。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认为你能忍受的事情,并不代表你真的就能够忍受。懦弱的人经常会低估自己的耐力,而自以为厉害的人会高估自己的耐力。 陆离看着她淡笑道:“你以为回到胤安对你来是一件好事么?” 沈含双不语,她的任务失败了,回到胤安的待遇自然不会有多好。至少,绝对不会有她原本设想的那么好。 陆离垂眸道:“宇文策带了一个女子来东陵,听也是一个郡主。封号叫兰阳,清河郡主应该不陌生吧?” “你想什么?”沈含双道。 陆离摇摇头道:“没什么,陛下似乎有意与胤安联姻,宇文策自然不会让胤安帝的女儿嫁到东陵来,否则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联姻还是给他自己找了个敌人呢。那么,清河郡主和兰阳郡主,你哪一个更适合联姻?” 沈含双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陆离,就算我被留在东陵和亲又怎么样?那我也还是胤安郡主,不定还会被册封为公主。” “你甘心么?”陆离问道。 沈含双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陆离平静的看着她,“你从有记忆开始就被迫学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能,从就被丢尽了沈家。明明是宇文策的亲生女儿,胤安真正的郡主,却在东陵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还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而兰阳郡主呢?她不过是跟宇文策有一些血缘关系罢了,却从就被养在宇文策身边,明明已经不是皇室宗人,却还被册封为郡主享受中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 “住口!”沈含双突然厉声道,“陆离,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挑拨离间,对我没用。” “挑拨离间?”陆离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道:“我不用这样无趣的手段,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原本应该拥有些什么。宇文策当初是不是告诉你,只要你们的计划成功,你可以成为东陵的皇后,身在掌控整个东陵?” 沈含双脸色微变,陆离看在眼中心里有数,道:“那也是从前,你现在失败了。以胤安公主的身份和亲东陵的话,除非你现在入宫为妃,否则陛下是绝对不会将你嫁给皇室中人的。你觉得陛下会要你么?你觉得陛下留下你的性命,就真的是对你在东陵做卧底这么多年的事情毫不介意?你可还记得,这些年你勾搭不,欺骗了多少少雍的青年才俊?一旦和亲成功,等到宇文策离开从古至今,突然病逝的和亲公主应当不少吧?” 沈含双脸色阴郁的看着陆离,陆离仿佛没发现她的目光一般神态自若。 “你想要做什么?”沈含双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我什么也不想做。” 沈含双怀疑的盯着他,显然根本不相信陆离的话。陆离也不在意,道:“方才宇文策派人去承府大牢劫人了,显然是想要救你。” 沈含双眼底闪过一丝波动,陆离道:“你,如果承府现在宣布,沈含双在刺客闯入劫大牢的时候被杀害了,会怎么样?” 沈含双双手紧紧握着跟前的牢门栏杆,脸色虽然竭力的保持着镇定,但是陆离依然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的紧张。 陆离道:“想要出去很容易,拿一样东西来换吧。” “我没有能跟你交换的东西。”沈含双沉声道。 陆离道:“我你有你就有。” 沈含双望着陆离,显然是不知道陆离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陆离道:“你掌握着胤安在东陵的情报组织这么多年,应当不会半点用处没有吧?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情就可以了。”沈含双垂眸,“你想知道什么事情?如果是关于父王的事情,那么我不知道。“ 见陆离眼眸微沉,沈含双连忙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也了我从就在东陵,根本连胤安都没有回去过。” 陆离眼底冷意渐盛,“既然如此,我留你何用?” 沈含双脸色一白,她看得出来陆离是真的动了杀心了。其实他甚至都不用动手杀了她,只要他有几忘记来送饭送水,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沈含双自己就会慢慢死去。沈含双自然是不想死的,“等等,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会感兴趣!” 陆离扬眉道:“看?” 谢安澜晃悠悠的回到家中,回来的路上明显感觉到街上巡逻的人多了许多。还有不少穿着寻常百姓服饰,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的。看来曾大人的行动力果然还是相当不错的。回到府里,叶无情和裴冷烛都已经回来了,只是裴冷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这会儿真像个鬼见愁了。 谢安澜挑眉,打量着裴冷烛不解地道:“这是怎么了?” 叶无情看看裴冷烛,忍了忍原本清冷脸上还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跟人比毒,输了吧。” “冷烛?”谢安澜问道。 裴冷烛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情愿的点了下头。 谢安澜觉得有些不对,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叶无情这才发现,自从回来之后裴冷烛一句话也没有。因为他们俩都不是话多的人,裴冷烛心情不好不话叶无情也没有怀疑什么。见两个女人都盯着自己的喉咙,裴冷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道:“没事。” “噗嗤对,对不起!”谢安澜忍不住弯下了腰闷笑起来。裴冷烛的声音,竟然变得又尖又细,还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粗犷。就像是一个大男人故意捏着嗓子学女人话一般。问题是,很明显裴冷烛是被迫的。 虽然谢安澜自己可以在数十种完全不一样的男女声音中自由切换,更有传中的口技大家,可以模拟出任何人事物的声音。但是却还从来没有什么药物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人的声音变成这样,至少谢安澜从来没见过。 叶无情也很想笑,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师弟。抽了抽嘴角,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好?” 谢安澜也点头道:“是啊,能不能好?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正好我认识一个太医。”她也猜到了八成是老和尚的手笔,但是那老和尚一贯的没轻没重,要是恢复不了了那就残了。 裴冷烛点点头,“一。”一就能恢复。 谢安澜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那就好,那你快去休息吧,今就别话了。”真的,那声音一点儿也不好听。 裴冷烛冷着脸点点头,转身回房去了。等他走远了,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这才同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叶无情还是有些同门爱的,轻叹了一声道:“没想到,那位大师竟然那么厉害,冷烛的医术十分不错,竟然也斗不过他。” 谢安澜一怔,“等等,如果裴冷烛都被他给算计了的话,那那个老和尚现在在哪里?” 叶无情也是一愣,扭头去看裴冷烛的方向,裴冷烛的身影已经远去看不见了。 “臭丫头,算你有良心,还会想念贫僧啊。”院门外,老和尚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依然还是那一身乱七八糟的打扮,他1好像不会武功吧?这幅样子是怎么进来的? 仿佛明白了她的疑惑,老和尚道:“跟着那子一起进来的啊。” 谢安澜抚额,有些警惕地看着那老和尚道:“你身上没带毒吧?” 老和尚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胡什么呢?贫僧可是出家人,怎么会下毒?” 谢安澜呵呵一笑,道:“你那院子里的水缸可还放在那里呢,要不要我让人把你塞进去看看?” 老和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不是意外么?真的,贫僧从来不害人。都是你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过河拆桥,还让那阴沉沉的子绑我!贫僧不要回灵武寺,贫僧不想吃素,贫僧要喝酒!” 被他那一口一个贫僧听得头晕脑胀,谢安澜连忙抬手叫停,道:“我是开茶楼酒肆的,你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混进了饭菜或者酒里面怎么办?还好意思,我以为你好歹算个高僧,我好好的一个院子给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老和尚理所当然地道:“贫僧就是高僧啊。能请到贫僧是你的福气,你这臭丫头要知道惜福。” 谢安澜道:“好吧,你想怎么样?” 老和尚看看四周,道:“贫僧看你家还不错,既然你不肯让贫僧住在静水居,不如就住在你家吧。” 谢安澜冷笑,直接吐出两个字,“做梦。”她家里老的老的,可禁不起这老和尚这么玩儿。 老和尚十分忧郁,一脸看白眼狼的模样看着谢安澜。谢安澜咬牙,道:“我给你找个院子,你自己单独去住。你想要在里面干什么我都不管。” 老和尚有些失落,但是看着谢安澜的脸色不好也只得恹恹地点头道:“好吧,你这丫头一点也不识货。”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道:“不,我只是比较惜命。” 老和尚一脸失落的走了,臭丫头连一都不肯收留他,他还是回灵武寺住两吧。 叶无情看着老和尚的背影,有些犹豫地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看起来好像有点可怜的样子。按她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是看着老和尚凄凉的背影真的有点心软了。差点忘了这老和尚到底对裴冷烛干了什么。 谢安澜却是铁石心肠,“我刚得到一个道消息,灵武寺的方丈早就先把他赶出来了。只是没人肯收留他,他手段又厉害所以灵武寺的方丈压根就不敢赶他。听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学习厨艺曾经让整个灵武寺的人腹泻了三。当时他的一位师祖险些因为这事儿直接就圆寂了。当时的方丈狠狠的收拾了他一顿才消停下来,还下令从那以后只许给他最普通的食材,任何跟药有关的哪怕是一颗甘草都不许给他。”所以老和尚在灵武寺煮了几十年的大白菜,熟能生巧终成一代厨艺大师。 “这么严重?”叶无情也下厨了一身冷汗。 谢安澜想了想,道:“算了,这些年好像也没有听过他毒死人的。让人找一个大一点的院子,呃帮忙打扫的下人安排身体好一些的。另外,让人每隔几就去看他一眼,免得他一不心把自己给作死了。” 叶无情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回头就转告管事老元,“少夫人还是关心他啊。” 谢安澜摇摇头,其实起来这老和尚真的没有害过她反倒是帮了她不少忙。就凭老和尚毫不吝啬的传授厨艺,还帮忙研究酿酒,她就应该好好感谢他。只可惜,这老家伙的性格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了,为老不尊得就是这货。总之,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留在家里的。她还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呢。她老爹只是个普通人,吓到了也不好,西西更是个还不懂事的孩子,万一不心跟裴冷烛似得,留下了心理阴影怎么办? “娘亲!”两人正话,西西欢快的从走廊的另一头奔了过来。谢安澜含笑俯身,将扑过来的娃娃接在了怀里,笑道:“西西怎么到前院来了?”西西搂着谢安澜的脖子道:“芸萝姐姐娘亲回来了,可是娘亲一直没有进来。西西和外公在等娘亲呢。” 谢安澜摸摸他的脑袋道:“是娘亲不好,让外公和西西久等了。原谅娘亲好不好?” 西西道:“西西知道,外公娘亲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不能回来陪西西的。” 谢安澜抱着他往里走去,一边笑道:“今没有事情了,今娘亲陪西西玩儿好么?” 西西欢呼一声,“娘亲最好了。” 城中的一处府邸中,一个院子里有些阴暗的房间中,兰阳郡主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中的女子暗黄的肤色,脸色更加的阴沉起来。昏暗的光线,暗沉的肤色,再加上那有些阴沉狰狞的神色,若是有人看到的话,只怕都要忍不出来这是那上午在静水居的那个红衣如火的美人儿。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兰阳郡主的脸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平静。她转身道:“三哥,进来吧。”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藏蓝布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外看着兰阳郡主不由得蹙眉道:“你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做什么?”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咬牙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躲在房间里还能怎么办?难道要到舅舅面前去碍他的眼么?”兰阳郡主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青年男子道:“三哥,你怎么有空来看我?是刚从外面回来?舅舅让你做什么去了?” 青年男子道:“王爷命我等去营救被关押在承府大牢的清河郡主,不过失败了。” 兰阳郡主眼神微变,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快。面上却满是惊讶之色,“失败?承府衙里那些酒囊饭袋怎么会是这三哥你们的对手?” 青年男子摇头道:“不是,是我们根本没找到郡主。承府的人早就知道我们会去劫大牢,提前将郡主藏起来了。” “原来如此。”兰阳郡主道:“那舅舅有没有,清河姐姐怎么办?” 青年男子点头道:”王爷,等咱们面见了昭平帝,东陵自然会将清河郡主送还。” 兰阳郡主点点头笑道:“那就好,起来我还没见过清河表姐呢。听她之前有上雍第一美人儿之称。”可惜被谢安澜挤下来了。想起今在静水居看到的蓝衣女子,兰阳郡主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再看看自己脸上暗黄的肤色,兰阳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怨愤,厌烦的转身避开了镜子。 “三哥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兰阳郡主展颜笑问道。 青年男子道:“今在静水居那个做轮椅的男子的身份查到了,王爷令我们去试探一下他的深浅,你也一起去。” “查到了?那是谁?”兰阳郡主立刻就来了精神,如果不是有那两个多管闲事的人在场,不定三哥早就将她救出来了,也不会被弄成这个鬼样子,跟不会那么丢脸。在静水居后来的事情兰阳郡主几乎都不敢去回想。她堂堂胤安郡主,在胤安皇城里除了陛下和舅舅,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客气有加?今却被人挂在楼外的墙壁上任人观看,而还是如此丑陋的模样!” 青年男子道:“是一个东陵皇城中极为隐秘的组织,但是在江湖上却颇有些名气。叫做笑意楼,楼主姓薛。王爷怀疑他是当年睿王身边的七卫之首。” 兰阳郡主站起身来,抓起放在旁边桌上的马鞭道:“原来不过是个侍卫?那就走吧!我今一定要这个残废好看!” “你最好心一些。那人双腿残疾还能一手建立起笑意楼,绝不是简单的人物。更何况莫七的身手你今也算是见过了。这人的能力只会比莫七更强,绝不会更弱。” 兰阳郡主点头,有些不耐烦地道:“知道了,三哥你好啰嗦。快走吧。” 门外的院子里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不少人。这些人虽然穿着各异,但是自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彪悍气质就能感觉到他们绝不是普通人。乍然面对十几道惊讶的目光射过来,兰阳郡主还是忍不住想要低头。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僵硬,她就已经恢复了平静。走到那群人最边上的位置站定。见她如此从容,旁人反倒是不好再盯着她的脸看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目光。 青年男子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王爷的命令你们都知道了,城西笑意楼,今晚未时杀无赦!” “属下遵命!”众人齐声道。 第一百五十章 薛铁衣的目的 深夜的笑意楼,依然热闹。甚至是比平时更加热闹。这里虽然并不是京城的花街,但是赌坊旁边就是一座青楼,这些都是笑意楼的产业。比起外面那些地方,城西这座位于贫民窟的笑意楼才是真正的销金库。东陵法律官员禁赌禁嫖,但是在这里却永远不用担心自己被人弹劾。而那些不受法律限制的豪商们也同样能找到自己的乐趣,这里无论你想要赌多大,都有人陪你赌。无论你想要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弄来,无论你想要多么美丽妖娆的美人儿,都不会找不到。所以,这里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只是,跟楼下的喧闹比起来,最顶层的路上却显得格外的安静。楼下隐约有喧闹声传来,只衬得这宽敞空荡荡地楼顶更加的寂寥。 薛铁衣坐在厅中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含笑道:“这么晚了,陆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陆离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他身后站着犹如铁柱一般的伫立的叶盛阳。叶盛阳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正视,所以从他们进门之后,坐在角落里的莫七目光一瞬也没有看过陆离,一直落在叶盛阳的身上没有过丝毫的移动。 片刻后,陆离方才道:“薛楼主是什么人?” 薛铁衣挑眉道:“陆大人打算话多少钱买这个问题的答案?” 陆离淡淡道:“我不需要花钱。” “哦?陆大人觉得,我会主动告诉这个答案?”薛铁衣似乎有些好笑地道。 陆离摇头,“不,我能猜到你的身份。” 薛铁衣似乎并不相信,靠着椅背道:“那陆大人不妨猜猜看。” 陆离目光转向了坐在角落里的莫七,好一会儿才道:“有人告诉我,这位莫七先生应该是闪过战场的,或者是…现在依然还随时需要上战场。莫先生这样的人物却默默无闻,能够让莫七先生效力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而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跟一个单纯的江湖中人交往?笑意楼日进斗金,薛楼主看起来日子却似乎过得十分朴素,这些钱都到哪里去了?” 薛铁衣沉默不语。 陆离轻轻摩挲着指腹,沉声道:“莫七先生应该是睿王殿下的人,而薛楼主,只怕也跟睿王脱不了关系吧?听夫人,先生曾经品评京城的少年英才,似乎颇有些不以为然,又有些遗憾之意。但是,即便是往前数三十年,京城也没有过薛先生这一号人物。那么,我想薛先生应该是睿王殿下麾下的哪位吧?” 空旷的楼上一片宁静沉默,薛楼主凝视着陆离半晌,方才慢悠悠地道:“今科探花,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么晚了陆大人总不至于是专程前来揭穿在下的身份的吧?” 陆离道:“自然不是,我只想知道,今在静水居的事情,当真是巧合还是两位故意为之?” 薛铁衣摊手一笑道:“有什么区别么?我们好像是帮了陆夫人的忙吧?陆大人此时上门质问,是否有些忘恩负义之嫌?” 陆离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好,那么在下换一个问题。两位今专程去静水居,是想要找夫人做什么?” 薛铁衣沉默不语,陆离盯着他的目光一瞬也没有动。 莫七和叶盛阳的目光都落在对方的身份,楼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良久之后,只听薛铁衣放声笑了起来。看向陆离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轻松朗声笑道:“早就听陆大人和夫人夫妻情深,在下今日倒是见识了。好吧,在下确实是有事情想要请夫人相助,但是我等对陆夫人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没想到…让一个丫头打乱了计划,该的正事反倒是没有出来。” 陆离道:“既然没,就证明此时不合时宜。请薛楼主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薛铁衣道:“陆大人知道我所请何事?” 陆离摇头,干净利落,“不知道。” 薛铁衣坐起身来,似乎在全神贯注的看着陆离,“既然不知道,陆大人又为何反对?” 陆离轻哼一声,“如果是容易做到的事情,薛楼主何必拜托夫人?陆某并不认为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夫人不可的,所以…请薛楼主还是另觅人选吧。” 薛铁衣似乎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道:“陆大人,此时没有经过你直接去找陆夫人确实是我等失礼,但是…实话实,此事除了陆夫人在下确实是想不到还有别的合适的人选了。陆大人有什么条件,只要我等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出这样的话,薛铁衣的姿态放的已经很低了。特别是在已经确定了他身后站着的就是睿王东方明烈之后。 但是,陆离却并没有被他的低姿态打动。 “没有条件,薛楼主,你若是坚持将陆某的妻子扯入泥潭中,就莫怪到时候陆某拆你的台了。” 薛铁衣脸上多了几分无奈的神色,对方都这样了他还能怎么办吧?难不成真的等着到时候被陆离拆台?或者是干脆杀了陆离?且不他们能不能杀了陆离,就如果他们真的杀了陆离,难道还能指望谢安澜替杀夫仇人做事?到时候不被暗地里捅刀子就算是不错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薛铁衣道:“好吧,此事暂且作罢。” 陆离冷冷的瞥了薛铁衣一眼,当做没听见那“暂且”两个字,只是道:“事情完了,在下告辞。” 薛铁衣道:“色已晚,陆大人何必急着回去?不妨在笑意楼等到亮在回去。从这里回府上可是需要不少时间呢,若是被巡夜的官兵撞到,那可就不好了。” 陆离道:“多谢,不必了。我怕这里晚一点不安全。” 薛铁衣似乎并不在意,笑道:“正是因为这地方乱,两位现在出去只怕是更不安全。” 莫七走到窗口,透过窗户的缝隙往楼下看去,回头对薛铁衣道:“他们要准备行动了。” 薛铁衣含笑朝陆离两人摊手都:“你看,我的对不对?” 陆离既不着急,也不慌乱,便又重新坐了下来。侧首对身边的叶盛阳打了个手势,叶盛阳点点头也快步走到了窗口前与莫七并肩而立,低头看向窗外楼下的街道。 往常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的街道上依然还有不少人走动。无论是打架抢底盘还是私人恩怨,又或者单纯就是醉酒闹事,总是从来都不缺人声的。但是今晚,楼下的街道却显得格外的安静,安静的仿佛有一丝不详的气息。 薛铁衣靠在轮椅里含笑看着陆离问道:“陆大人知道,当年我为何选择将笑意楼建在这个地方么?” 陆离道:“自在。”薛铁衣赞许地笑道:“没错,在别的地方总是免不了要被束缚着,但是在这里,无论你做什么都没人管。在别的地方,宵禁之后就不能在外面行走,但是在这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在外面走动。无论你想要干什么,只要你有这个能力都可以。比如,杀人。” 楼下的大街上,还有对面的房顶上不知何事已经出现在了一群穿着各异的人。他们并没有可以的掩饰自己的容貌和身份,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都面目平庸即便是放进人群里也不会让人觉得打眼。而他们更没有什么特殊的需要隐藏的身份,唯一的不同,也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的大概就是…他们绝大多数人看上去都并不是纯正的东陵人。 薛铁衣滑动了轮椅到窗前,五楼上的窗户不高,薛铁衣坐在窗前便大有大半个身体落在了外面。他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去,对面的房顶上站着一个男子,身上的衣服在暗夜里看上去仿佛黑色,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只是比起原本的唇红齿白,肌肤赛雪,现在看上去倒是变得有些不起眼了。 薛铁衣扭头对陆离笑道:“陆大人,过来瞧瞧陆夫人的杰作。” 陆离走到窗口往下望去,却并没有开口什么。 薛铁衣叹气道:“实话,若不是陆夫人貌美绝伦,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嫉妒人家姑娘长得好看了。”对于一个美女来,这绝对是不共戴的深仇大恨。 “宇文策想要干什么?”陆离问答。 薛铁衣不怎么在意地道:“试探罢了,趁着朝廷上那些人还不知道他来了,该闹得闹了,该打的打了,就算出了什么事,回头在皇帝面前道个歉也就过了。若是等到他面见了皇帝,身份曝光之后,这些事情可就不好做了。” 陆离问道:“你的人,打得过苍龙营?” 薛铁衣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我不信宇文策能将苍龙营都带到东陵来。”苍龙营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但是精兵难得,就如同睿王府只有七个暗卫而宇文策麾下也只有六个心腹一半,苍龙营的人也绝对不会多。这些都是宇文策最倚重的心腹属下,大部分必然是留在胤安皇城的。毕竟,身为一个已经年过而立还被迫接受一个摄政王的胤安帝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莫七沉声道:“我去。” “不必。”薛铁衣淡淡道,“看着便是。” 片刻后,还没等到那些人行动,街角处和四周悄无声息地道出现了许多人。这些人都穿着一色的灰色布衣,手中的兵器也各有不同,但是眼中却蒸腾着阵阵煞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精悍的血腥气。 那些胤安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些黑衣人。站在房顶上的男子朝着下面一挥手,一群人立刻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街道上瞬间一片混乱。 薛铁衣轻叹了口气道:“可不要惊扰到了笑意楼的客人才好。” 莫七道:“你既然不想惊扰到客人,就不该让他们进来。” 薛铁衣摇摇头道:“整个京城,还有比这里跟方便杀人的地方么?”似乎完全没有觉得,在陆离这个朝廷官员面前讨论杀人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陆离似乎也没有在意薛铁衣的话,就连底下街道上的混乱也没有完全看在眼里。而是低头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方才问道:“薛楼主这么从容,是笃定了宇文策不会亲自来么?” 薛铁衣笑道:“宇文策自然可以亲自来,不过…我输得起,他输得起么?” 陆离了然,薛铁衣是笑意楼主没错,但是他也只是一个江湖组织的首领而已。就算扯得远一点,他也只是睿王的属下。但是宇文策却是胤安的当权之人,一国的摄政王。而如今,他们毕竟是在东陵的土地上,即便是宇文策这个摄政王面对薛铁衣也未必能占到多少优势。薛铁衣可以不顾一切跟宇文策死磕,就算是输了,死了,受影响的也只是笑意楼而已。甚至有可能,连笑意楼都受不了多少影响,因为很快又会有新的楼主。而宇文策一旦伤了死了,影响到的却是整个胤安。 宇文策会跟昭平帝死磕,也会跟睿王不惜一切的针锋相对,但是却不会同样对待薛铁衣。因为薛铁衣的身份还不到那个份上,所以今晚真的只是一个试探而已。试探的也不是薛铁衣,而是可能站在薛铁衣身后的人——睿王东方明烈。 楼下的街道上厮杀的越发激烈起来,这跟普通的江湖中人打斗或者地痞流氓之间的斗殴完全不同。这些人没有花俏的招式,没有飞来飞去的轻功身份,只有直来直去,杀敌必死的打法。 “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不仅是笑意楼的人,对方的人也是一样。 薛铁衣笑道:“宇文策不就是想要知道笑意楼跟睿王之间的关系么?他直接问,我也会告诉他啊。” 两人话间,对面房顶上的两个人已经一跃而起扑向了这边的窗户。同时,薛铁衣也听到楼顶上有轻微的响动。轻笑了一声,道:“陆大人,抱歉的好,好像连累你了。” 陆离淡淡道:“是我自己来找楼主的,何谈抱歉?” 薛铁衣点点头笑道:“那好,两位自己心。” 话间莫七已经从窗口跃了出去拦住了兰阳郡主和那青年男子。同时房顶上传来一声巨想,房顶破了一个洞一个黑衣人从上面落了下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薛铁衣轮椅飞快地往后退去,同时扣动了轮椅上的机关,一发暗器嗖嗖的夹着风声射向刚刚落地的黑衣人。黑衣人身上敏捷,看也不看就闪身避开了。薛铁衣身后的门外,两个灰衣男子掠了进来挡在薛铁衣身前。 陆离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叶盛阳挡在他前面冷静的看着房间里的缠斗。陆离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也算是见过不少高手了。这些黑衣人的身手十分不弱,不过薛铁衣的属下似乎不差,以二挡三竟然也能够斗的旗鼓相当。 窗口一声轻响,有一个黑衣人从窗口跃了进来,看了一眼陆离两人就直接扑向了薛铁衣。薛铁衣原本带笑的脸上笑容转冷,这一次却没有使用暗器,而是坐在轮椅里空手接下了黑衣人的攻势。那本该十分不便的轮椅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两个人一坐一站竟然也打的十分激烈。 叶盛阳看着薛铁衣挑了挑没,低声道:“这位薛楼主若是没有残疾,江湖十大高手只怕也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陆离点头,苏梦寒和谢安澜都过薛铁衣应该很厉害。不过这对于陆离来是一个很空泛的概念,他不太能准确的理解薛铁衣到底有多厉害。是比谢安澜和苏梦寒强才算厉害还是要比叶盛阳更强才算厉害?最多,就是在准备要见这些人的时候多做一些万全的准备罢了。 眼看着楼里越大越激烈,叶盛阳拉起陆离道:“公子,我们先走。这里我们也帮不上忙。” 陆离看了一眼已经占了上方的薛铁衣,点了点头。叶盛阳抓起陆离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 外面的大街上,莫七正在被两个人围攻。不过他应付的并不吃力,反倒是那一身红衣的兰阳郡主受了些轻伤。看到陆离两人下来,交战的双方却有志一同的谁也没有主动去攻击他们。或许是因为对敌人的痛恨超过了一切,也或许是叶盛阳的威慑力太大,基本上他不主动招惹别人一般人有一些眼力的也不会去招惹他。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行动的声音,而且还不在少数。叶盛阳有些意外,“不是官府不管这里么?” 陆离道:“只是大多数时候不管,并不代表不能管。”管不管其实只看上面的人想不想罢了。京城需要一个收容那些地痞流氓为非作歹的人的地方,让他们集体待在一个地方互相祸害,总比散落在整个京城祸害普通百姓要好得多。但是,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就真的奈何不了他们。 缠斗中的双方人马也听到了这声音,正在和莫七交手的青年男子神色微变,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声,原本还在奋力厮杀的人立刻摆脱了对手四散而去。笑意楼的人也没有追上去,训练有数的带走了几句尸体,消失在了街道上。陆离注意到,他们带走的并不是自己同伴的尸体,而是那些胤安人的尸体。不过倒是十分贴心的留下了一具没有搬走。 街道的街头,曾大人沉着脸带着一大队兵马冲了过来。这地方虽然乱,这里的人也大多无视官府和法律,却也还不敢跟大队的军队作对的。见到一大对兵马过来,许多原本还不远不近的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四散而去,整个街道上倒似乎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看到陆离和叶盛阳,曾大人楞了一下,“少雍,你怎么在这里?” 陆离垂眸,淡淡笑道:“回大人,下官有些事情想要找薛先生求证。” 曾大人点点头,竟然也没问陆离一个朝廷官员是怎么跟这种地方的人相熟的,甚至还半夜过来拜访。曾大人转过身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楼下紧闭的大门被打开,薛铁衣坐着轮椅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深夜惊动了大人,还望见谅。”薛铁衣笑道。 曾大人轻哼一声,道:“吧,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难不成你们当真以为朝廷管不了这片地方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莫七皱眉想要开口,却被薛铁衣一个眼神制止了。薛铁衣拱手道:“大人恕罪,只是…在下也有些莫名其妙啊。深更半夜突然出现一群人就想要往楼里冲。还杀伤了在下楼中许多护卫,此事在下还想要请大人为我等做主呢。” 曾大人皱眉,挥挥手对身后的军士道:“将尸体全部抬回去,让仵作验尸。” 薛铁衣道:“大人,这些护卫都是为了保护笑意楼和楼中的客人才死了的,这尸身…” “放心,查过了就给你送回来。”曾大人没好气地道,“你若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承府坐坐吧。好端端的,旁人怎么没有遇到这种事情?”薛铁衣道:“在下双腿不便,平时也鲜少出门。此事正要请大人查明原委呢。” 曾大人冷笑了一些,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一个收尸的军士走到曾大人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曾大人神色微变,挑眉看着薛铁衣道:“你招惹了胤安人?” 薛铁衣似乎十分无辜的摊手,“在下最近连见都没有见过胤安人,对了,其中一个女刺客似乎今见过。就在今上午静水居,不过话回来了,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这些人,他们应该先去找陆夫人才对啊,为什么要来我笑意楼闹事?” “这又跟陆夫人有什么关系?” 陆离道:“大人,今上午静水居的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这么健忘好吗? 曾大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儿啊。当时你也在场?” 薛铁衣点头,无奈地道:“当真是无妄之灾啊。” 曾大人却额头上青筋暴跳,“所以,你们将一个胤安女子挂在了街边的楼上?”现在这个时候会来京城的,会武功的,敢在外面闹事的胤安女子会是什么人?再想想不久前刚刚知道的一些隐秘消息。曾大人神色痛苦:画面太可怕,不敢想。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废后殁 曾大人一怒之下,将陆离拉回承府加班。无奈,陆离只能让人回去传个信好让谢安澜知道自己被曾大人扣留了免得她担心。曾大人的理由十分的光明正大,既然晚上睡不着觉,那就趁着年轻多干点事儿。没有睡不着?你要不是睡不着会深更半夜跑去城西贫民窟那种地方?要找人谈事情,什么时候不能谈非要三更半夜?还是陆大人在跟姓薛的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上司开始蛮不讲理的时候,做下属的大多只能自认倒霉了。 曾大人烦躁地在大堂里踱步,陆离司空见惯也不去理他,自己坐在一边撑着额头打瞌睡。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最近事情又多真的不太能经得起折腾。 等到曾大人冷静下来扭头一看,就看到陆大人已经靠着一直的扶手睡着了。睡着了的陆大人神色沉静,优美雅致的犹如一幅画。可惜曾大人没有欣赏的兴趣,正想要走上前去敲桌子,陆离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大人?” 曾大人轻哼一声,皱眉道:“今晚在笑意楼外的那些人真的都是胤安人?” 陆离点头,“八九不离十,那个女的是胤安兰阳郡主。” 曾大人捂着心口望着陆离,“少雍啊,你是不是跟胤安的郡主犯冲啊。”之前一个清河郡主被他丢进牢房里了,现在来个兰阳郡主据薛铁衣招供,被人染成了暗黄色,据好像是那颜色短期内无法自然的洗落。 陆离很无辜,“大人,下官今晚只是在楼上不远不近的看了那兰阳郡主一眼。” 曾大人道:“你夫人把人家搞得不能见人了。着的,本官都有些赞同那姓薛的的话,我要是兰阳郡主也是去找你夫人而不是去找他啊。” 陆离摊手道:“很明显,他们去找薛楼主并不是为了脸被染成了黄色的事情。” “那是为了什么?” 陆离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曾大人。曾大人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哼一声撇过脸去道:“有话话,平时倒是话多,真要听你倒是没话了。” “……”无理取闹的老头子。 陆离饶有兴致地问道:“曾大人,下官能否请教一个问题?” 曾大人点头,“。” 陆离道:“明明你应该比薛楼主年纪一些,为什么你看上去比他还老?” 叮地一声轻响,曾大人手中的茶杯盖子撞到了茶杯。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凉。陆离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曾大人端着茶杯的手上。曾大人放下茶杯,没好气地道:“本官为官清廉夙夜忧叹,那也是为国为民,老得快怎么了?” 陆离淡定地道:“没怎么,大人高兴就好。” 曾大人轻哼一声道:“别这些废话,你从哪儿来的消息确定那女子就是兰阳郡主?” 陆离道:“薛楼主告诉我的。” 曾大人皱眉,叹了口气道:“可惜去玩了一步,不然不定能知道宇文策现在在哪儿。” 陆离道:“大人不将此事禀告陛下?” 曾大人翻了个白眼,“怎么禀告陛下?告诉他我们知道宇文策已经到了京城,但是咱们找不到他?你猜陛下是会觉得宇文策藏的太好,还是咱们太过无能?不过…。”抚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曾大人道:“既然今晚出了这种事,怎么也要先跟陛下通个气儿的。明早你跟我一块儿进宫吧。” 陆离微微变色,“大人,下官已经一整晚没有休息了。” 曾大人不以为意,看看时间淡定地道:“明儿我不上朝,所以还有两个多时辰你可以先回你的房间休息一会儿。昨的事情你既然在场,自然是要你亲自跟陛下比较好。” 陆离沉吟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点头道:“下官遵命,下官告退。” “去吧。”曾大人挥挥手开始赶人。 看着陆离走了出去,外面的色依然是一片黑暗。曾大人脸上的神色渐渐淡去,沉默的望着跟前的茶杯半晌才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苦笑。下属太聪明了,对于上司来真的是一种莫大的压力啊。难怪那么多的上官喜欢打压下属呢。 清晨,谢安澜起身的时候陆离依然还没有回来。轻声叹了口气,想起昨晚半夜陆离让人回来传讯的事情,用过了早膳谢安澜便拎着一个食盒往承府去了。不想去了承府才发现陆离不在,承府的衙役一大早陆大人就跟着曾大人入宫见驾去了。又起昨晚城西发生的事情,谢安澜皱了皱眉将带来的早点分给了几个衙役,得到衙役们连声道谢之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青城的大街上还没有多少人,谢安澜和叶无情一前一后的走着。 “少夫人是在想方才衙役的事情?”叶无情看看谢安澜,轻声问道。 谢安澜点头道:“胤安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东陵皇城里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 叶无情道:“胤安人本就张扬,若不是早些年皇室损耗太过国力不如东陵,他们从来不将东陵放在眼里。即便是如今,明明是他们打了败仗只能议和,表现的倒像是东陵打了败仗一般。除了睿王殿下,宇文策只怕从不将任何东陵人看在眼里,自然也包括…”昭平帝。 谢安澜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杀上门去,还是试探居多吧?看来,宇文策确实是很忌惮睿王。” 叶无情淡淡一笑,道:“我记的东陵和胤安大的最激烈的时候就是十多年前,有几年时间几乎年年都要大战。不时的西戎和莫罗也要来凑热闹,睿王殿下如今的威名就是那个时候打下来你的。”叶无情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对于睿王这样的人中俊杰却还是真心佩服的。 两人正话,身后一缕风声掠过。叶无情右手在袖底一翻平时惯用的短刀已经在手,转身就是一刀挥了过去。身后的人连忙一弯腰避开了这一刀,见叶无情还要动手,连忙后退了数步才抬手道:“请住手,在下并无而已。” 叶无情冷笑一声,看着来人道:“昨差点打起来,现在你没有恶意?”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昨那个来救兰阳郡主的青年男子。 男子拱手道:“昨是我们失礼,还请陆夫人见谅。” 谢安澜看着他,道:“昨的事情已经了了,如果公子不是来报仇的,那就请便吧。”完便要离开,那青年男子道:“夫人请留步。” 谢安澜回头看着他,男子道:“敝上想请夫人一叙。” 谢安澜道:“素未平生,就不必了。” 男子皱眉道:“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在下。” 谢安澜挑眉,有些好好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为难你又如何?我都了不想见你的主子,你非要我见,难道不是在为难我?既然你为难我,我为什么不能为难你?” 这青年男子显然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看着谢安澜不话。叶无情警惕地挡在了谢安澜跟前,神色不善的盯着那男子。好一会儿,才看到那男子拱手沉声道:“如此,打扰夫人了。” 完,竟然真的相当干脆的转身离开消失在了人潮中。 谢安澜和叶无情面面相觑,显然是都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好打发。叶无情问道:“少夫人,你就真的不好奇胤安摄政王长什么模样?” 谢安澜道:“早晚会见到的。”她的好奇心确实是不,但是却还没到为了好奇心而冒险的地步。宇文策能够压下胤安帝和大半个胤安皇城的贵族重权在握,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谢姐姐,谢姐姐!”街边上,高家萝莉满脸笑容的朝着她招手,姑娘身边站着高家胖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谢安澜觉得高胖好像瘦了那么一点点。 看到真可爱的姑娘,谢安澜也不由得展颜一笑,“走,咱们逛街去。”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跟萝莉逛街来的好玩。 距离不远的一处酒楼里,宇文策正喝着酒一边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繁华热闹的街道。虽然胤安的国力并不输给东陵,兵马更是强壮。但是北地贫瘠,并不如东陵富庶。特别是东陵帝都上雍所在的雍州,陵江两岸,更是整个东陵最富庶的地方。这样的繁华,即便是在胤安皇城重权在握的贵族们只怕也要迷花了眼。所以,一代又一代的胤安统治者和贵族们都费尽心思的想要侵占这边土地,可惜从来没有人做到。 兰阳郡主站在一边看着正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宇文策,依然暗黄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担忧和不安。 “舅舅…”兰阳郡主忍不住道。 宇文策回过头来看着她,并没有话。兰阳郡主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宇文策见她不话,皱眉道:“何事?” 兰阳郡主道:“没…没事…” “有话就。”宇文策不悦地道。兰阳郡主咬了咬嘴唇角,终究还是道:“舅舅,你在担心…表姐么?” “表姐?”宇文策微微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打量了兰阳郡主一眼方才道:“你倒是姐妹情深。” “表姐…是我的姐姐啊。”兰阳郡主有些不安地垂下了眼低声道,“兰阳只是看着舅舅像是有心思,所以才…舅舅不用担心,东陵皇帝肯定不会伤害表姐的…” “行了。”宇文策皱眉,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漠,“你既然不喜欢她,就不必在我跟前装的姐妹情深的模样。若是要装,就装的像一些。” “舅…舅舅?!”兰阳郡主顿时呆住,眼眶也跟着红了手足无措地望着宇文策。 宇文策淡淡劈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向窗外,兰阳郡主虽然想要解释,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跟不敢在宇文策面前哭泣,只得强忍着站在一边不话了。 “王爷。”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青年男子恭敬的站在门口。宇文策回头看到只有他一个人似乎也并不觉得意外,道:“被拒绝了?” 男子低头道:“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宇文策抬手阻止了他请罪的举动,淡然道:“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必动不动就请罪,总是会遇上的。” “是,王爷。” 御书房里,昭平帝皱眉看着跟前的陆离沉声道:“宇文策已经到了京城?你确定么?” 陆离道:“启禀陛下,不确定,这只是臣的猜测。” 昭平帝有些不悦,陆离却也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这其实是很难清楚的事情,他能跟曾大人直,那是因为许多事情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只是不罢了。但是昭平帝面前却不行,因为有很多事情没法解释,而不给解释的后果只怕比直接将这件事压下不禀告还眼中。 比如,他怎么知道宇文策入京了的?他又怎么确定那个在静水居闹事的女人就是兰阳郡主而不是别的什么胤安人?京城里别的人都还没有得到消息,他区区一个承府通判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笑意楼,既然陆离猜得出来薛铁衣跟睿王的关系,那么别人也一眼能猜得出来。宇文策不就是刚到上雍就知道了么?许多事情其实就是没人知道所以没人怀疑,而一旦被怀疑了,很多事情都是禁不起查的,一查多半就要露底。 “猜测?” 陆离垂眸,一边斟酌着道:“回陛下,昨有一名疑似胤安人的女子在微臣名下的一处产业闹事。正巧拙荆也在场,回来告诉了臣。那女子性格飞扬跋扈,而且身手不弱。身上还带着胤安女子喜爱的饰品。原本夫人想要将她扭送官府,不想那女子却被同伙救走了。救她的人身手更是高强,这女子的身份绝对不是普通的胤安女子。另外…昨晚承府接到禀告,城西贫民区里,一大群穿着寻常百姓服饰的人在里面杀了几个人。曾大人赶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了,现场除了被杀的人还有一具尸体,仵作检查后确定是胤安人无误。” 旁边的曾大人连忙上前道:“启禀陛下,陆大人所言句句属实。下官等人商议了一晚上,觉得此事不简单,才一大早就进宫来禀告陛下。” 昭平帝对曾大人的信任显然比对陆离还要多一些,神色也缓和了几分问道:“你们都觉得,是宇文策暗中潜入了上雍?” 曾大人点头道:“还有一事臣不敢隐瞒陛下,就在昨白,承府大牢被劫。劫大牢的人明显是想要救出关在大牢里的沈含双,只是之前臣就觉得大牢里可能不安全,将沈含双换了个地方关押,倒是让他们扑了个空。其中一个刺客将误将关押在牢中的女刺客当成了沈含双。反倒是被女刺客给杀了。经过仵作验尸,跟昨晚在城西的人应该是同一伙人。” “混账!”昭平帝终于怒了,狠狠地一拍身边的龙椅扶手,厉声道:“宇文策好大的胆子!他这是没将朕放在眼里么?!” 陆离和曾大人双双垂首不语,任由昭平帝发泄着怒火。 其实真昭平帝多有作为一个帝王的傲气也不见得,毕竟他连当一个明君的傲气都没有。宇文策就算只是一个摄政王,至少他将胤安帝压得抬不起头来还能让胤安的国力蒸蒸日上。这甚至从某方面来终结了胤安长久以来皇室中为了权利兄弟厮杀,勾心斗角的局面。如果不是东陵有东方明烈,高家等一干武将实力不弱,不定过不了两年宇文策都能打到东陵来了。这样的情况下,宇文策又怎么会对昭平帝有什么尊重的心思?他宁可去尊重东方明烈和定远侯,自然他们是真正的强者。 然而,昭平帝虽然并没有成为一个明君圣旨的雄心壮志,却不能允许有人冒犯他的威严。至少在现在的昭平帝看来,他跟宇文策是平等的,或者他的身份比宇文策还要高那么一些。昭平帝并不喜欢宇文策,看到宇文策简直是让他看到了未来的东方明烈。如果可以,昭平帝更愿意跟胤安帝谈判,可惜胤安帝根本就是个摆设,没有宇文策点头他什么也做不了。即便是东陵的细作接触到了胤安帝,他也不敢答应东陵任何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昭平帝终于平静了下来,只听他沉声道:“立刻查出宇文策的下落,通知胤安在上雍的驿馆的人,迎接他们的王爷。连自己的主子到了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用?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滚回胤安去!” 两人无语,曾大人心中暗道:陛下,胤安驿馆的人肯定知道宇文策到了,只是人家不肯告诉咱们而已。另外,人家毕竟是胤安的使者,就算再废材也轮不到咱们做主啊。 “是,陛下。” “还有那个沈含双,给朕看好了!”昭平帝沉声道,他决定了要用沈含双多从宇文策那里榨取一点好处才行。 “臣等遵旨。”两人齐声道。 完了正事,两人就赶紧起身准备告辞了。他们进宫其实就是给昭平帝通个气,免得事后知道了宇文策早就来京城了绝对被打脸迁怒到他们。两人正要告退,外面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告道:“陛下,后宫里出事了!” 昭平帝闻言立刻起身,“可是贵妃出了什么事?” 侍卫摇头道:“回陛下,不是,是冷宫…皇…甄氏在冷宫里自尽了。” 闻言,昭平帝没好气地道:“死了就死了!大惊怪做什么?”冷宫里每年要死多少人只怕都没有人仔细去算了。甄氏死了又有什么奇怪的。最多也就是…甄氏原本的身份不一般罢了。 “但是…”侍卫道:“但是,当时贵妃娘娘在场啊!” 难道是贵妃逼死了废后?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包括昭平帝。毕竟,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柳贵妃并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人。昭平帝宠爱着柳贵妃,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柳贵妃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性子,他从来没有觉得柳贵妃是个柔弱温柔的白莲花。 昭平帝垂眸思索了一下,沉声道:“传朕的旨意,此事就此作罢,谁也不许再。另外…追封甄氏为平妃,葬了吧。” “是,陛下。”侍卫显然没想到昭平帝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就处理完了这事,愣了愣回过神来才连忙退下。 曾大人心中暗暗叫苦,这事什么运气啊,好不容易进宫一次竟然碰到这种破事儿。废后刚入冷宫没几就死了,这种事情能压得住才有鬼了。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皇后这二十多年也算是安分守己,到了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皇帝陛下也是够心狠的。 御书房里一片宁静,曾大人犹豫着是不是该开口告退。侧首瞥了一眼陆离,陆离低着头眼观鼻子鼻观心,完全看不出来在想写什么。 曾大人正要话,昭平帝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去冷宫看看。”又扫了底下的两个人一眼,“你们两个跟着一起。” “是,陛下。”为什么?难道陛下不明白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么? 昭平帝快步朝着门外走去,曾大人拉了陆离一把两人连忙跟上。曾大人靠近了陆离一声,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陆离摇摇头,看着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昭平帝若有所思,同样将声音压得极低,“下官在想,陛下…对贵妃娘娘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昭平帝情深似海不顾一切那是胡扯,利用起柳贵妃来可是半点也没有客气。但若昭平帝完全是利用柳贵妃那也是不可能。没有人能为了利用一个人二十年如一日的独宠。这二十年昭平帝是真的只宠爱柳贵妃一个人,绝对没有什么暗中隐藏着一个爱宠,让柳贵妃给人当挡箭牌的意思。如果一个挡箭牌能当二十多年,那跟真爱也没差别了。就算柳贵妃失去了很多孩子,但是后宫里同样也没有别的孩子啊。更何况能让昭平帝利用的人多了去了,柳家甚至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曾大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嫌命太长了么!?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陆离笑了笑并不解释,和曾大人一起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柳贵妃的变化? 冷宫在后宫最偏僻的角落,旁边就是出经常出宫采办的内侍们走的一条狭长的道。是冷宫,其实并不是一座独立的宫殿。而是足足有五六个院子连成一排的房子。只是这些院子早就年久失修,显得陈旧而破败。 其中的一个院子里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冷清,显得有些嘈杂。院子外面守着不少宫中侍卫,院子里面也有不少人,显得热闹无比。 “陛下驾到!” 内侍一声尖锐的声音,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院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叩见陛下!”所有人纷纷转身,朝着门口跪拜行礼。 昭平帝看也没有看院子里的人,而是带着人快步走进了院子里里面的房间里。还没进门,一股腐败潮湿的气味就扑面而来,让昭平帝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房间里也有不少人,皇后的尸体就躺在正堂的地上。额头上有一个血洞,周围的血迹已经开始有些凝固了。皇后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上方的房顶,仿佛死不瞑目。 大堂里,柳贵妃原本坐在主位上,见到昭平帝进来才起身迎了上去。旁边站着好几位妃子,其中就有薛棠儿和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王美人。此时王美人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的表情,像是吓得不轻。 薛棠儿神色倒是还算平静,看到陆离跟在昭平帝身后进来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恭迎陛下。” 昭平帝看了一眼地上的甄皇后,目光很快便移开了,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贵妃上前,挽着昭平帝的一只手臂轻声道:“这点事,怎么还惊动了陛下了?” 昭平帝问道:“爱妃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柳贵妃一笑,道:“回陛下,臣妾原本想要带妹妹们来瞧瞧甄姐姐,谁知道她竟然对陛下的旨意十分不满。臣妾不过是略了她几句,她一时激愤竟然就撞了柱子了。” 这话得十分平和轻柔的不像平时高傲的柳贵妃,但是听的人特别是一众宫妃们却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么多年,谁听柳贵妃换过谁一声妹妹,有什么时候唤过皇后一声姐姐?更何况,柳贵妃的年纪好像比皇后要略大一些吧? 昭平帝皱眉道:“哦?她了什么?” 柳贵妃低眉一笑道:“她骂陛下是昏君呢,还她十分后悔当年入宫为后,死后与一个昏君同葬一个皇陵,是对她的侮辱。” 众人忍不住变色,这女人好狠毒! 她这样,是要唆使昭平帝令甄皇后死了也不能入皇陵。但是甄皇后是已经出嫁的女儿,根本不能葬入甄家。最后最好的结局也只能跟当初林嫣一样被葬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对于这念头的人来,死后无法入祖先陵墓是一见非常严重的事情,约等于死无葬身之地。 昭平帝闻言脸色一遍,冷声道:“放肆!既然她不愿葬入皇陵,那就罢了。将这贱人的尸体扔出宫去!”昭平帝自己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明君圣主,但是那不代表他就能愉快的接受别人骂自己是昏君。特别是这个别人还是自己二十多年的妻子。 “陛下”曾大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只是他的话还没话,就听到柳贵妃声音有些愣愣的道:“曾大人想要替她话不成?这种辱骂陛下的女人,曾大人竟然想要替她话,是何居心?莫不是念着你们同姓之谊?”其实曾大人这个曾和甄皇后那个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字,但是毕竟读音相近,柳贵妃这么竟然也像是有几分道理。 “还是曾大人觉得本宫冤枉了她?既然如此,大人不妨问问在场的各位妹妹。”柳贵妃道。 陆离开口,沉声道:“贵妃娘娘恕罪,曾大人并非此意。只是觉得甄氏已经一死向陛下请罪了,甄家毕竟是三朝原来,书香世家。如此作为,对陛下的名声不好。” 听了陆离的话,昭平帝脸上的怒色倒是缓和了几分,在看看曾大人满脸的诚恳神色,没有话。 柳贵妃轻笑一声,“陆大人,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探花郎。” 陆离垂眸,“微臣不敢。” 昭平帝皱眉,沉声道:“罢了,薛修容,你怎么?” 薛棠儿垂眸,轻叹了口气道:“贵妃娘娘句句属实,只是臣妾看废后神态癫狂,只怕是神志狂乱了并不知道自己得是什么。清醒过来立刻便自尽谢罪了,还请陛下宽宏大量从轻发落。”王美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陛下,姨母不是故意的,求陛下开恩。” 看着王美人满脸泪水憔悴不堪的模样,昭平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自在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惋惜,原本王美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的,只可惜罢了,只当是她没这个福分。 柳贵妃站在昭平帝身边,听到薛棠儿和王美人的话,只是冷冷一笑并不再多什么。 好一会儿,昭平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既然甄氏已经自尽谢罪,朕就不在追究此事。尔等也当安守本分,莫要学甄氏这般不成体统。传朕的旨意,追封甄氏为婕妤,按礼下葬了吧。”完,昭平帝便一挥袖走了。 是不追究,实际上还是将甄氏身后的待遇直接从妃降到了婕妤。不过对甄皇后来,想来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后宫并非外城的久留之处,昭平帝一走陆离和曾大人自然立刻跟上想要跟上。柳贵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离,并没有什么跟着追着昭平帝而去。陆离和曾大人自然不能跟柳贵妃抢路,只得让到一边让柳贵妃先走。看着柳贵妃远去的背影,一个红色身影从两人身边擦身而归,曾大人无奈的看着已经走到前面去的薛棠儿。得,都是惹不起的主儿。 两人出了冷宫再一次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陆离不动声色的将我在手心的一个纸卷放进了腰间的暗袋夹缝中。 回到御书房,不仅昭平帝在,柳贵妃同样也在。显然柳贵妃是在跟昭平帝好话。毕竟甄皇后这个时候死了对昭平帝来并不是什么好事。甄家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甄皇后是谋害柳贵妃的皇嗣,但是从始至终也没有谁看到过真正的证据。突然废了皇后就已经让许多朝臣不满了,这才今皇后就死了,是自尽,谁信呢? 如果不是柳贵妃带着人去了冷宫,甄皇后未必会死。昭平帝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不能苛责柳贵妃,在立后的事情上柳贵妃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闹腾,而是极为平顺的接受了。这多少让昭平帝有些愧疚,自然不能在这件事上太过苛责柳贵妃了。 走进御书房,陆离就知道柳贵妃已经搞定昭平帝了。这并不意外,昭平帝从来就不在意除了他自己意外的人事物,甄皇后如果不是身份地位特殊,在他眼里只怕也不比一个宫女强到哪儿去。他如果因为这件事生气,也绝不是因为甄皇后的死,而是甄皇后死的不是时候。 “陛下,贵妃娘娘。” 昭平帝点点头示意两人起身,沉声道:“甄氏的事情你们俩人也在场看过了,知道该怎么做么?” 这个时候曾大人和陆离自然不能当着昭平帝的面交换眼神和意见,曾大人只能在心中骂娘。 “微臣明白。”曾大人连忙道:“微臣一定会如实转告甄老的。”让他一个三品官儿去安抚一个三朝老臣前国丈,真是够了。 陆离垂眸,“微臣明白。” 昭平帝满意地点头道:“那就好,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这段日子差事也办的不错。去吧。宇文策的事情也要加紧办。” “是,臣等告退。” 两人齐声道,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出了宫,回到承府里里衙役禀告陆夫人来承府找过陆大人。陆离连忙让人回陆府去禀告谢安澜一声,然后便坐回了自己的房间。取出暗袋夹缝中一个的纸卷打开。还不到手掌大的一张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的字迹。 陆离皱眉,这段日子他时常让叶盛阳和裴冷烛关注宫里的薛棠儿的安危,薛棠儿若是有什么事情何不让叶盛阳和裴冷烛带消息回来,非要冒险在宫里直接给他? 低头仔细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字让陆离忍不住抬手按压了一下眼睛才定睛去看。 原来如此。 陆离蹙眉盯着纸笺上的字迹。柳贵妃好像真的疯了么?陆离回想起今看到的柳贵妃,确实是跟寻常有些不同的。往日里的柳贵妃不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那眼眸中和脸上流露出来的傲慢和骄横是无论怎么都掩饰不住的。但是今好像不太一样,即便是柳贵妃十分不客气的打量他的时候,他都没有从其中感觉到几分真正骄纵。傲慢是有点,却有些流于表面,就像是装的。还有柳贵妃为什么要让人监视薛棠儿?如果是想要对薛棠儿动手的话 陆离摇了摇头,柳贵妃如果想要对薛棠儿动手只会直接动手,不会暗地里做这些,除非她知道薛棠儿的真正十分。又或者那些监视薛棠儿的人,并不是柳贵妃的人。 “叶先生。” 门外,叶盛阳快步进来,恭敬地道:“公子。” 陆离问道:“你上次去看薛姑娘是什么时候?” 叶盛阳道:“两前。” “当时她身边有什么不对么?”陆离问道。 叶盛阳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以叶盛阳的功力,如果能够暗中监视而不被他发现,那么至少那人的武功要比叶盛阳强,而且是强得多。一个这样的高手会去监视薛棠儿么? “可是有什么不对?”叶盛阳问道,“可需要在下今晚进宫去看看?” 陆离摇摇头道:“不必,打草惊蛇反而不好。我会安排人注意永春宫的动向,你也注意一些。若有万一,就将她带出来吧。”虽然陆离并不是那么在意薛棠儿的生死,但是薛棠儿毕竟是七星寨的五当家,七星寨在雍西的实力不弱。而且薛棠儿本身能力不弱,如果不是必要,陆离也并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反正薛棠儿跑了,最后锅也是扣在东方靖身上的。 “是,公子。”叶盛阳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陆离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若有所思,“突然变聪明了?不太像啊。还是,有人在幕后指点?”正确的法是利用,甄皇后现在死了对柳贵妃并不是什么好事。陆离是不太相信柳贵妃会突然变得十分聪明的,所谓的心计,要么是生的心计莫测诡计多端,要么是后的学习,无论是饱览群书还是历练。柳贵妃绝不是生聪慧心计深沉的人。这些年实话除了仗着昭平帝耀武扬威她也没学到过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样的人,就算是真的受到打击突然开始玩心计,大多是也是蠢招。 “正是麻烦啊。”良久,陆离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这一世许多事情似乎比前世麻烦了许多。 另一边的街上,谢安澜正被高绫儿和高胖拉着逛街。 看着身后的丫头下人拎着的一包一包的东西,谢安澜有些无奈了。阿绫喜欢逛街这不难理解,女孩子都喜欢么。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连高胖都喜欢逛街买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至少有一半是高胖买的。 高绫儿拉着谢安澜倒一边,看着正在兴致勃勃的选首饰的高胖低声道:“谢姐姐,你我二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谢安澜挑眉,“怎么?” 高绫儿撅着嘴道:“二哥明明陪我逛街的,但是你瞧,他买的东西一样都不像是送给我的,也不像是送给娘的。那除了心上人,还能有谁?” 谢安澜点头,“有道理啊。” 高绫儿叹了口气道:“唉,想要有个嫂子怎么这么困难呢?” 谢安澜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么会?高少将军可是东陵名将,多少闺秀贵女等着他垂青呢。我记得前段时间高少将军与景宁侯府的秋霜姐”到这个,阿绫就忍不住跳脚,道:“谢姐姐,你我大哥到底是怎么了?秋霜姐姐也没什么不好啊。性子也不骄纵,虽然也没有什么美女才女的名声,但是长得也不差,才华也不差,身份也配得上啊。” 谢安澜眨眨眼睛,心中暗道:“这个谁知道呢。要不是你大哥心有所属,要不是真的忠心报国无心成家,再不然就只能是弯的了。” 旁边的高胖见两人所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满地道:“你们俩干嘛呢?不是要买东西么?过来挑啊。” 两人无语的看着被高胖挑剩了的摆了一柜台的东西。 谢谢,我们对别人挑剩下的不感兴趣。 最后,高胖心满意足的又抱了几个盒子出门。 谢安澜看着身后跟的有些困难的下人,忍不住问道:“胖,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高胖立刻跳脚,“谁胖!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谢安澜摸摸鼻子,看着胖子满脸通红的模样,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那大胖?” 高胖轻哼一声,高傲地举起自己的手臂作玩去状,“本公子是强壮,跟你那个白脸相公不是一个档次!” 谢安澜点头,确实是不是一个档次,陆四少就算消瘦身上多少还能有些肌肉。但是你你当本大神分不出来肌肉和肥肉的区别么? 谢安澜挥挥手,不怎么在意地道:“好吧,你高兴就好。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高胖羞涩的红了脸,“这个那个下个月是醉欢姑娘的生辰,我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道:“其实,这个礼物这东西,贵精不贵多。” “啊?”高胖有些茫然,高绫儿在身后伸出手扭着他的肉肉狠狠掐,的脸蛋上义愤填膺,“二哥!这辈子加起来你都没送过我这么多礼物!”高胖看看妹妹,有点愧疚,“这个我不是没钱了么?” “”你买了那么多,分一件给妹妹能死啊? 一个巨大的胖子满脸羞涩的通红,还十分扭捏的模样的,那画面简直是不堪入目。高绫儿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同时痛苦的扭转了脸。 等到高胖恢复了常态,谢安澜才问道:“你要去嘉州?”你不是刚领了一份差事么?“ 高胖摇摇头道:“不要,我让人送过去。我发过誓等我功成名就了才能去见醉欢姑娘。” 幸好醉欢姑娘对你没意思,不然还不等成个老姑娘了? 高绫儿倒是对醉欢姑娘是谁十分感兴趣,但是高家既然没有告诉她,谢安澜自然跟不可能告诉他了。三人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高绫儿突然眼睛一亮,“谢姐姐,你看!” 谢安澜侧首看过去,只见前面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往前走去。那人身形修长挺直,不是高裴是谁。让高绫儿这么兴奋的自然不是高裴的,而是高裴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妙龄少女。虽然背对着看不清脸,但是看发型和装扮就知道那比认识一个妙龄少女。 “快!谢姐姐,咱们快走!”眼看着两人就要消失在人群中了,高绫儿一把拉起谢安澜就朝着前面冲去。高胖连忙也要跟上,但是奈何今街上的人不少,一个大胖子想要在人群中往前冲实在是有些困难。跟在旁边的叶无情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从容自在的跟了上去。 这地方人有点多,高绫儿拉着谢安澜在人流中一直往前挤,但是到了路口的时候还是失去了高裴的行踪。顿时失望的耷拉下了脑袋,“怎么这样” 谢安澜看的忍俊不禁,四下眺望了一下都没有发现高裴的身影,便将目光转向了四周的店铺。毕竟高裴那样的身高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的,而带着一个女子,高裴绝不可能向她们一样夺路狂奔,那人只能是进了哪家铺子了。 谢安澜打量着四周的铺子沉思了良久,拉着高绫儿走向了街对面的一个茶楼。并不起眼的一个茶楼,若是平时谢安澜几乎都不会考虑进去。高绫儿不解,“谢姐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谢安澜对迎上来的二问道:“伙计,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这黑色衣衫的高大男子带着一个穿紫衣的姑娘进来?” 二一愣,“两位是?” 高绫儿立刻明白过来,甜甜一笑道:“我找我哥哥,我跟哥哥姐姐走失了,这位姐姐看到我哥哥好像往这边走了,就带我来问问。” 二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两位刚上楼。两位请。”只是,那两位看起来不太像是丢了妹妹的样子。 谢安澜点头,嫣然笑道:“多谢。” 二被这美貌如花的笑容晃得有些头晕,也没听清楚谢安澜后面什么,只是点头应下,目送两人上楼去了。 ------题外话------ 么么扎~抱歉哦亲们,今晚了一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商欠费 其实上楼之前谢安澜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高裴是个成年人,就算是跟那个女子单独外出也必然有自己的想法,实在是用不着她这个外人和高绫这个未成年的妹妹管。更何况,万一真的是心上人,他们贸然上去岂不是打扰了人家约会? 但是高绫儿显然不这么想,因为高裴一直没有告诉过家里他有心上人了。高绫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自家大哥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如果真的是对哪家姑娘有意,绝对不会虽然跟人家外出约会坏了人家的名节,无论如何也应该先跟娘亲通个气儿在。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母亲正为了他的婚事着急的时候。 “谢姐姐,快走。万一我大哥被人骗了就不好了。” 闻言谢安澜忍不住满头黑线。少女,你大哥可是东陵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在你娘亲的怀里撒娇呢。 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刚一冒头就看到了坐在二楼角落里的高裴。高裴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不由得愣了一愣。谢安澜有些尴尬地朝着高裴笑了笑,低头去看高绫儿。高绫儿在底下叫的厉害,但是真的到了大哥面前立刻就萎了。锁着脖子往谢安澜身边挤了挤。 背对着他们坐在高裴身边的女子察觉到了高裴的目光,立刻转身看向身后。谢安澜和高绫儿都是一愣。谢安澜是觉得这姑娘眼熟,高绫儿则是直接叫了出来,“秋霜姐姐?” 谢安澜恍然,这少女可不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景宁侯府姐楚秋霜么? 高绫儿眼睛亮闪闪的拉着谢安澜过去了,看着楚秋霜望过来的眼神,谢安澜顿时觉得自己头顶上定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电灯泡。 “大哥,秋爽姐姐。”高绫儿地叫道。 谢安澜微微点头,“高少将军,楚姐。” 高裴点点头,“阿绫给夫人添麻烦了。” 谢安澜浅笑道:“高将军言重了,我很喜欢阿绫的脾气。” 阿绫撅着嘴道:“大哥,你什么?我才没有给谢姐姐添麻烦呢。” 高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母亲可知道?” 高绫儿终于想起了被自己丢下的二哥,“啊…二哥,会不会找不到我们?”谢安澜笑道:“放心吧,无情在下面等着她呢。” 阿绫这才放下心来,等着高裴道:“大哥都不可陪阿绫逛街,跟二哥一起一点儿也不好玩。要是我有一个向谢姐姐一样的姐姐就好了。” 谢安澜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没有话的楚秋霜,心中暗道:少女,虽然你不能有一个姐姐,但是却可以有一个嫂子啊。 “我们没有打扰两位吧?”谢安澜问道。 楚秋霜脸上闪过一丝羞涩,连连摇头道:“陆夫人言重了,我们…” 高裴淡定地道:“怎会?夫人和阿绫来了倒是正好。劳烦两位在这里陪着楚姐,我先走了。” 呃?谢安澜顿时傻眼,这是怎么回事?好的约会呢? 楚秋霜脸也是一僵,还有些微微发白。只是望着高裴淡漠的脸却不敢多什么。 高绫儿眨了眨眼睛,“啊?为什么要我们陪着秋霜姐姐?” 高裴道:“方才楚姐在外面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已经让人去景宁侯府请人来接她了。” “……”你都有空让人去找人,还陪着人在这里坐着了,直接把人送回去不就完了么?只是看着楚秋霜煞白的脸,谢安澜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将话问出来。高绫儿左右看看三人,可爱的脸上有些疑惑不解。不过她年纪虽然,平时也调皮,却知道轻重,不懂的事情就绝不会在外面随便开口。 高裴见他们都不话,便以为都没有问题了。起身就要离开。见状,楚秋霜不由得颤了颤,忍不住叫道:“高将军……” 高裴低头看着她没话,楚秋霜低着头也没有下去。此时谢安澜简直恨不得自己直接消失了才好,她为什么要遇到如此尴尬的事情。很显然,这位楚姐是有些倾慕高裴的,而高裴不知道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干脆的情商太低,总之就是将这位姑娘当成是一个普通认识的人。 高绫儿只看到楚秋霜人品家世才貌不错,却忘了楚秋霜的出身。楚秋霜的母亲是柳贵妃的亲妹妹,起来楚秋霜还要叫柳浮云一声表哥。虽然景宁侯府不像江枫一家子对柳家那般依赖,但是跟柳家的关系却是洗不掉的。不过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果楚秋霜有意,高裴也有心的话,倒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行。不然早前高夫人就不会让高裴和楚秋霜见面了。 见她没话,高裴便朝谢安澜点了下头,“此处有劳夫人照料一二。” 谢安澜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快要掉下眼泪来了的高裴。明明是个聪明人,情商怎么就那么低呢?没看到这姑娘已经快要哭了么?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十分歉疚地道:“实在是抱歉啊,少将军。我跟人约好了还有一点正事要谈。原本也是打算送阿绫回去的。你看着……” 高裴侧首看着谢安澜,谢安澜眼神真挚的回视。她不想撮合高裴和楚秋霜,完全没有当红娘的想法。但是也不想留在这里替高裴面对一个泪眼汪汪的美人儿。既然如此,那就当她没有出现过吧。别她不讲义气,她跟高裴真的没有熟到能够替他挡桃花的地步。 “谢姐姐,我…”阿绫也想要开溜,她最怕看到姑娘家哭了。 谢安澜对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傻孩子,你现在溜了你哥和楚姑娘更尴尬。 高绫儿眨了眨眼睛,好吧,明白了。 好一会儿,高裴才慢慢点头道:“那就不劳烦夫人了,夫人慢走。” 谢安澜在此道歉,才起身离开。临去前,明显感觉到那位楚姑娘投过来感激的目光。 下了楼,叶无情果然站在门口等着。只是高胖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竟然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人影。 “少夫人。”叶无情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楼上,不明白谢安澜怎么刚上去又自己一个人下来了。谢安澜摇摇头笑道:“没事,阿绫跟高将军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叶无情点点头,“那…高二公子…” 谢安澜随手拉过一个二,丢给他一块碎银子吩咐看着门外一些,如果看见一个身形极为庞大的公子路过,就告诉他他大哥和妹妹在楼上。二自然连声答应了,他们这茶楼平时生意也一般,这个时候更是没有什么人喝茶,分点神盯着门外也不费事。 其实就算不找高胖也没事,毕竟高胖找不到人的话不是回家就是去陆家找。 “少夫人,咱们现在去哪儿?”叶无情问道。 谢安澜想了想道:“好像也没什么事了,要不…回家吧?” 叶无情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两人正要出门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楚秋霜从楼上掩面跑了下来。叶无情并不认识楚秋霜自然也就不在意,只是看她跑的急侧身让开了门口的路。谢安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拦住又觉得不合适,只得抬头去看楼梯口,希望高裴已经追上来了。 高裴没有追上来,高绫儿追上来了。 “哎呀!秋霜姐姐!你别跑啊…” 可惜等到高绫儿冲下楼的时候楚秋霜已经出了门了。 高绫儿急得直跳脚,回头怒瞪着楼上叫道:“大哥!” 高裴神色淡然地从楼上走下来,没看到楚秋霜的人影不由得微微皱眉。谢安澜指了指出门左转的方向道:“往那边去了,现在赶上去还能追上。” 高裴摇了摇头,道:“算了。” 谢安澜蹙眉,看着高裴,“不会出什么事吧?” 高裴道:“我让人暗中跟着了,她应该会自己回府去。” 高绫儿忍不住鼓起了包子脸,双手叉腰作茶壶状,“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居然…居然对女孩子这么不留情面。”难怪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孤家寡人。高裴冷冷的瞥了妹妹一眼,高绫儿立刻一缩脖子躲到了谢安澜身后。 谢安澜好笑的摸摸她按出来的脑袋,笑看着高裴道:“高将军,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会让人伤心的。” 高裴摇摇头,“高某志不在此。” 谢安澜笑容有些僵硬:高将军,不要这样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你这样我真的会觉得你的性向不那么笔直啊。 谢安澜在心中叹了口气,别人的事情她自然也不好过多干涉,便点点头道:“如此,没事的话我们先告辞了。” 高裴点头,目光落在了站在一边的叶无情身上。半晌才道:“陆夫人身边果然人才众多,不知可否择日切磋一二?” 叶无情看向谢安澜,谢安澜耸耸肩示意她自己决定。叶无情道:“既然切磋,何必择日。”现在就可以打,正好少夫人今没事么。 高裴倒是眼睛一亮,原本淡漠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如此,两位请。” 不知为什么,谢安澜总觉得这位威名赫赫的高少将军情商有些欠费。只是比起刚刚独自一人泪奔而去的楚秋霜,高裴显然跟重视跟武功高强的叶无情切磋的事情。当事人都不在乎,她若是强要去插手,反倒是显得自己多管闲事,也只得作罢了。 切磋的地方就现在附近的一处荒废的院子里。那园子荒废已久到处都是荒草灰尘,谢安澜只得拉着阿绫站在旧屋房檐下的台阶上观战。 高裴惯用的兵器其实是长枪,但是在京城整拎着一柄长枪到处走显然是不现实的,而枪明显又不是很大众的兵器,所以在京城高裴用剑的时候居多。今自然没有随身将剑带在身上了,只好随手找了一截树枝代替。见状,叶无情也要收起平时惯用的短刀。高裴沉声道:“不必。”树枝可以代替剑的绝大多数功能,却无法代替刀,特别是短刀。如果都拿着树枝过招,对叶无情并不公平。 叶无情眼中冷光一闪,当下也不客气直接一刀刺了过去。高裴利落的侧身闪避,同时手中的树枝竖起封住了叶无情划过来的刀锋。两人就在荒芜的院子里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 阿绫站在一边看的兴致勃勃,看到精彩处忍不住蹦蹦跳跳的鼓劲。只是她鼓劲助威的对象却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是叶无情。 “无情姐姐加油!无情姐姐好厉害!无情姐姐快打!打败大哥!”阿绫兴奋的找就忘了往日里高夫人教导的贵女应有的仪态,手舞足蹈兴奋不已。谢安澜看的好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切磋起来还是很有看头的。叶无情和高裴的武功都在她之上,看高手过招不仅仅是过了眼瘾,同样对自己也能有极大的收获。 “谢姐姐,叶姐姐能打赢我哥么?”阿绫忍不住拉着谢安澜问道。 谢安澜摸着下巴道:“这个…不好啊。”两人的武功应该是差别不太大,但是高裴毕竟是男子,体力上先胜过叶无情。但是叶无情身为女子,能够在江湖上拥有一席之地,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所以,这两人到底谁胜谁负,谢安澜也不太清楚。 “呀!叶姐姐心!”阿绫突然捂着嘴高声叫道。 只见高裴手中的树枝已经直直刺向了叶无情的心口。但是也无情的身后却是一堵院墙,想要往后推也无处可退。叶无情并不着急,手中的短刀一翻,贴着树枝的刀锋毫无犹豫的朝着高裴划了过去。但是数字毕竟要长得多。叶无情这一招无论如何也是伤不到高裴的,却见叶无情短刀往下一沉,毫不犹豫地向下斩去。如果高裴手里真的是一把剑,叶无情自然没办法。但是高裴手里毕竟只是一截树枝而已,一刀下去树枝断为两截。 高裴看都不看手中的半截树枝,直接丢开太掌向叶无情拍了过去。叶无情也同时收起了短刀,两人同时选择了近身打斗。 谢安澜站在台阶上看着两个还在打斗不休的两个人,看看时间已经打了差不多两刻钟了。阿绫早就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后面的百无聊奈蹲在地上画圈圈了。只有看到惊险处,才会抬起头来继续为叶无情鼓劲儿。 最后,这场打斗以两人各自挨了对方一掌,双双后退了数步告终。高裴其实还有些意犹未尽,“叶姑娘好功夫,在下佩服。” 叶无情点点头,道:“你也不差。”便转身走向了谢安澜。 看着高裴还盯着叶无情的眼神,谢安澜突然有些理解高裴了。一个十几岁就上了战场的名将,偏偏被留在京城过着几乎跟纨绔没什么差别的日子,高裴怎么会觉得舒服。即便是他身上也领着差事,同样日日去军中。但是那些跟真正的战场还是差的太远了。更不用,京城里能够切磋的对手是少之又少。如今难得遇到前一个叶无情这样的高手,高裴自然是兴致勃勃了。 “终于打完了。”高绫儿跳起来跑到叶无情身边,“叶姐姐,你好厉害啊。” 叶无情清冷的脸上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高将军也很厉害。” 高绫儿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骄傲地道:“我哥哥当然很厉害了。” 高裴拱手道:“今日耽误了陆夫人和叶姑娘的时间,叶姑娘若是还想要切磋,高府随时欢迎。” 叶无情微微点头没有什么。她跟高裴不一样,她并不缺少人切磋。不过倒也不排斥偶尔换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对手,而且今她也很尽兴就是了。今高裴的兵器不趁手,叶无情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所以还是有些期待哪高裴拿着他惯用的兵器两人再交手一次的。 向高家兄妹告辞,谢安澜和叶无情才出了院子转身回府。 回到府中的时候,陆离却已经回来了。只是芸萝禀告四少爷一回来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休息了。谢安澜回到房间里,果然看到陆离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手边还落了一本翻开着的书卷,显然是看到一半陆离才睡着了。看着他俊雅地容颜上眼底那暗青色的暗影,谢安澜在心中轻叹了口气。看来昨晚是真的没有没有休息好。 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他如玉一般的脸颊,陆离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谢安澜不由一笑,直接趴在旁边一起闭目养神了。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躺在旁边,闻着身边淡淡的墨香和身侧传来的温度,谢安澜也渐渐地沉入了梦想。 “少夫人。”半梦半醒中,谢安澜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就传来了陆离的声音,“何事?” 门外的人是叶无情,她楞了一下便继续淡定的禀告道:“景宁侯府的楚姐好像出事了。” 陆离皱眉,到底没问景宁侯府的姐出事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低头去看谢安澜,正好对上她睁开的眼眸,“醒了?” 谢安澜点点头坐起身来,扬声道:“无情,进来。”心中却是一片抓狂。她的警觉果然是越来越低了。平时早起也就罢了,她都习惯了。这种时候半梦半醒间身边有一个完全清醒的人她竟然都完全不知道。幸好现在算是退役了,不然肯定要被群嘲是猪投胎的。 叶无情走了进来,谢安澜起身下了床,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叶无情也有些茫然,显然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道:“听外面的人,楚姐今出城去庙里替楚夫人还愿。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劫匪,正好被路过的高将军给救了。” 谢安澜在床边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点点头不解的道:“那就是没事啊,不是正好么?等等,这么之前遇到他们是刚从城外回来?既然楚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高裴不赶紧将人送回去,还带着人去茶楼喝茶?他没问题吧?” 叶无情道:“楚姐的马车坏了,跟着的丫头下人也跑的跑伤的伤,听高将军原本是打算送楚姐回去的。只是走到那里的时候楚姐有些走不动了,不得已才进去坐一会儿。高将军也同时派人了去那里接楚姐。毕竟一群人出门,却只有楚姐一个人回去了出去也不好听。” 谢安澜更不明白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叶无情耸耸肩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儿传了出去,有人看到高少将军和楚姐在茶楼里喝茶,然后还看到楚姐哭着跑出去了。” “,”谢安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那现在是?” 叶无情道:“楚家要高少将军负责。” 谢安澜叹气,侧首看向陆离。陆离不解,“夫人看着为夫是为何?”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高少将军的遭遇,陆四少可有可什么感悟?” 陆离茫然,谢安澜道:“英雄救美需谨慎啊。除非你想要顺手摘下一朵桃花。” 陆离温和地道:“夫人放心便是,为夫还需要夫人相救呢,哪来的本事英雄救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为夫身上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弱鸡的如此心安理得。 “楚姐出事了是什么意思?”谢安澜问道。 叶无情微微蹙眉道:“楚姐自尽了。” “……” 见她皱眉,叶无情连忙补充道,“没死,被人救下来了。”谢安澜忍不住头疼,虽然这根本不是她的事儿,她忍不住为情商欠费的高少将军头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无情道:“听楚姐哭着跑回家被人看到了,她遇到劫匪的事情也被逃回家的下人禀告了。家里人大概是以为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不太好听,然后,她一时想不开就自尽了。”谢安澜都忍不住想要问,那这又关高裴什么事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谁让高裴不长心让人看到他跟楚秋霜一起喝茶呢,还让楚秋霜泪奔而去呢。情商欠费的人活该倒霉。 第一百五十四章 高楚亲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定远侯府高少将军现在遭遇的显然就是这种境遇。定远侯府里,高裴坐在一边专心的擦拭自己的宝剑,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陆家找人切磋一二。他已经打听过了,听陆家不仅仅只有叶无情一个高手,还有叶无情的父亲和师弟,高裴相信这两个人的功夫应该不会比叶无情差,甚至还会更好。再次之前,大半年高裴都只能在家里自己练练,或者在军营中跟人切磋。但是军中的将领上战场或许威猛,单论武功的却大多都打不到一流的水准。目前高裴认识的高手也只有一个苏梦寒而已,然而苏梦寒那病歪歪的模样…实在是不忍下手。 高夫人看着儿子这副德行,恨不得上前踹他几脚,没好气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去擦你那把剑!现在弄成这样,你怎么办吧?” 高裴抬头,皱眉道:“娘,我做什么了?” 高夫人忍不住反了个白眼,“楚家那丫头你救了就救了,你既然对她没意思,就不能心一点吗?还大摇大摆的带着人逛街,高裴,你是不是傻啊!” 高裴跟郁闷了,“哪里就在京城郊外,她身边的人都跑没了,我总不能把人扔在那里吧?我当时也是一个人,不进城我去哪儿找人通知楚家接她?要是真的被路人看到了我们两个人在那里,才是不清楚啊。” 高夫人冷哼一声,不想在理会这个蠢儿子,“这事儿我不管你,你看着办吧。现在楚家要你负责。” 高裴有些莫名其妙,“我需要负什么责?” “你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高夫人怒道。 高裴皱眉道:“我救了她的命。” 高夫人冷笑道:“很显然,人家觉得名声比性命更重要。反正楚家那姑娘如今闹着要自杀,你自己怎么办吧?”高夫人心里也不太高兴,其实她是不怎么中意跟楚家结亲的,上次之所以用意跟高裴相看也是这儿子实在是太让她发愁了,楚秋霜性子温婉,相貌家世也都不错。虽然跟柳家有些关系,但是俗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高家自然不会去攀附柳家。如果儿子能看上,她也就不多挑剔了。但是高裴既然不愿意,高夫人也就不多想了。而现在弄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楚姐真的入门了,高夫人心中也难免有些芥蒂。但是那又能怎么办了?这事出去就是他们理亏。她也知道儿子委屈,但是难道他们能逼死楚姐不成? 高裴的眉头锁地更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提议送她回去的是楚秋霜,走不动了要歇一会儿的也是楚秋霜,最后自己哭着跑走了的还是楚秋霜。为什么他娘非要是自己做错了?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高夫人就知道他没有想明白。叹了口气道:“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啊,你平时做事沉稳的很,这些事情怎么就不知道多动动脑子?现在人家姑娘闹着要死要死,咱们难道要看着人家真的去寻死?”若真是这样,楚秋霜死了以后高裴也别想在京城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家了。 高裴抬头道:“母亲想要什么?” 高夫人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实在是不出来让高裴去了楚秋霜的话。儿子是自己的,儿子不愿意她又怎么舍得逼他?但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落,她也实在不忍心怪到楚秋霜的身上。这世道就是对女人不公平,男人做什么都没关系,大不了也就是落了个风流的名声。女人稍微有些风言风语都能塌下来。从古至今,被流言逼死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看着母亲为难的神色,高裴沉默了良久才道:“母亲若是觉得合适,我就娶了她吧。” 高夫人一阵,有些心疼儿子,“裴儿,你老实跟娘,你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若是真的有了,她就算是拼着高家和楚家决裂也不能让儿子受委屈。至于楚姑娘,就只能对不住她了。毕竟,高裴才是她的儿子,人都是自私的,她还替儿子觉得冤枉呢。 高裴摇头,“没有。” 高夫人叹了口气,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传的厉害,而且还越来越离谱了。你既然这么,那就先把事情定下来吧。也没有时间去问你爹的意见了,我想写封信去告诉他一声吧。这次的事,也不知该怪谁,只是你既然同意了成婚。以后就不能在为了这件事对楚姐有什么想法,或者是冷落她了。咱们高家不做那样的事,你明白么?” 高裴皱着眉继续擦手中的宝剑,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高夫人皱着眉摇摇头道:“罢了,这事儿娘去办。”高夫人心中暗道,还是要先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解决的办法。她终究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自己不中意的姑娘的。 高夫人的期望注定是要落空的,因为这事儿确实是越传越难听了。对高裴的名声其实没有什么妨碍,所有难听的话都是针对楚秋霜去的。什么她跟高裴私相授受,却被高裴抛弃。什么她单方面的纠缠高裴,被高裴拒绝才在茶楼里泪奔而去。甚至连她珠胎暗结的流言都出来了。楚秋霜在家中日日以泪洗面,连自己的房门都不敢出。不过短短几就病倒在床上快要连饭都吃不进了。 事情闹成这样,景宁侯府自然不会高兴。楚秋霜是景宁侯府嫡女,在家中极为得宠。眼看着女儿都快要没命了,一怒之下景宁侯带着夫人和儿子闹上了定远侯府。高夫人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和出嫁的婚事。 谢安澜收到消息已经是四五后了,这几她和陆离的注意力都在宇文策和宫里的事情上,自然没有太多的关注高裴。所以在高绫儿红着眼睛找上门来的时候才知道,高家竟然已经准备跟出嫁结亲了。 “高少将军跟楚姐定亲了?”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道。 高绫儿点点头,“嗯。” 谢安澜摸摸她的脑袋,不解地道:“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你之前不是也很喜欢楚姐?” 高绫儿道:“可是…可是大哥不喜欢啊。娘好像也不太喜欢。” “你大哥跟你了他不喜欢?”谢安澜问道。 高绫儿摇摇头,“没有,但是…大哥也一点儿也没有高兴啊。娘还经常叹气,二哥跟我了,外面的话得很难听,如果大哥不娶楚姐的话,楚姐可能就活不了了。但是…但是如果大哥娶了楚姐,不开心怎么办?”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什么时候看出你大哥高兴过了?只是这种话自然不能当着姑娘的面。拉着阿绫坐了下来,谢安澜伸手替她抹了脸上的泪珠,轻声道:“那,阿绫愿意看着楚姐死吗?” 高绫儿连连摇头,她当然不喜欢秋霜姐姐死了。 谢安澜道:“现在的事情就是这样,楚姐的名声坏了。阿绫知道,对女子来名声是多么重要吗?”高绫儿点了点头,虽然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懵懂。谢安澜道:“我也不知道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是个大人了,既然答应了下来想来是已经考虑清楚了的。你娘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强迫你大哥娶楚姐是不是?” 高绫儿点点头,声道:“娘亲…等到嫂子进门之后,我和二哥一样要尊敬她,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情对她不敬。因为大哥娶了她,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高夫人是个好人。”谢安澜轻声道,“那么,阿绫不高兴只是因为觉得高少将军不是自愿娶楚姐的么?” 高绫儿摇头,气嘟嘟地道:“才不是,是那些人大哥的坏话。大哥始乱终弃,不负责任。才不是!大哥明明只见过楚姐一次,前几还救了楚姐的命,他们为什么要污蔑大哥!就连楚姐姐的家人都污蔑大哥,他们太过份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他们是因为担心楚姐太着急才乱话的。阿绫不要理他们就是了。留下来吃饭好不好?” 高绫儿确实不想回去,只是有些犹豫地问道:“可以么?” 谢安澜笑道:“当然可以,阿绫来做客谢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阿绫先去后院找妹妹玩好不好?” 阿绫早就知道谢姐姐家有一个可爱的妹妹,立刻高兴起来,“好!”谢安澜招来一个下人吩咐他去高家一趟告诉高夫人阿绫在这里,然后才起身牵着高绫儿的手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西西正坐在花台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谢啸月玩儿。如今的谢啸月看起来更加威武强壮了几分。西西在它面前倒像是的一团。看到谢安澜,西西连忙跳下了花台朝着门口奔来,“娘亲!” 谢啸月嗷呜一身,如一道箭一般的冲了过来。瞬间就冲到了西西的前面扑到了谢安澜跟前。 谢安澜含笑低头摸摸它的大脑袋,谢啸月立刻乖顺的趴在了地上扯着谢安澜的裙摆玩耍。 “娘亲。”西西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站在谢安澜身边的高绫儿,高绫儿也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妹妹。不过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谢啸月身上,“谢姐姐…这…这是狼么?” 谢安澜挑眉,“哦?阿绫认识?” 高绫儿道:“我在大哥的书房里看到过,大哥画的画里面就有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狼。” “阿绫不怕?” 高绫儿眼巴巴地望着她,“谢姐姐养的狼,不会咬阿绫…吧?” 谢安澜看着她明明垂涎不已,却不敢伸手去摸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还是有点害怕吧? 高绫儿被她笑得脸一红,“这就是谢姐姐的女儿么?好漂亮啊。” 谢安澜蹲下来抱抱西西,道:“西西,这是高家的阿绫姐姐。阿绫,这是西西,陆景曦。” 西西乖巧地道:“阿绫姐姐好。” 阿绫摇头,“不对,西西应该叫我阿姨。”着还拔下了头上的一个蝴蝶碧玉发梳插在了西西的发髻上。还很是慈爱的摸了摸道:“西西乖,要叫阿绫姨姨哦。” “……”西西木然无语。 看着西西面无表情的郁闷着,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笑,“随便你们叫姐姐还是叫姨姨,自己商量吧。你们自己玩儿,到用膳了我再让人叫你们啊。” 两个朋友乖巧的齐齐点头,谢安澜这才站起身来看向谢啸月,“灰毛,跟我走。”虽然灰毛一直都很乖,从来没有乱咬人。但是毕竟还是有野性的动物,阿绫又是第一次见到,还是心一些的好。 看着谢安澜以及屁颠颠的谢啸月离开,两个朋友面面相觑。 高绫儿笑眯眯地道:“西西,叫姨姨好不好?改姨姨带你出去玩儿哦。” 西西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慢吞吞地开口道:“阿绫姐姐。” 高绫儿眨眨眼睛,“这样是不对哒,我叫你娘亲姐姐,你怎么可以叫我姐姐呢。要叫姨姨哦。” 西西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怎么这样嘛。”高绫儿十分沮丧,看到不远处桌上放着的书,眼睛一亮,“西西已经开始启蒙了?姨姨教你读书,你叫我姨姨好不好?”着便拉着西西往石桌边上去了。拿去桌上厚厚的书本顿时懵了,看了看书本,在看看西西,“西西,你拿错书了。这是谢姐夫的书吧?” 西西眨了一下眼睛,“没错。” 高绫儿忍不住趴在了桌上,扬起手中的书,“你才这么,怎么会读这种书,这是什么东西?” 西西淡定地道:“东陵开国起居注。” “……”我认识字啊,问题是你这个年纪看这个干什么? 谢安澜带着谢灰毛出了后院,谢灰毛很是兴奋的围着她转了转去。虽然跟西西感情好,但是谢灰毛最亲近的还是谢安澜。只是谢安澜总是很忙,每只能抽出一点时间来陪西西和灰毛。所以谢啸月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西西的。 看到谢安澜将灰毛从后院领出来,叶无情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虽然谢灰毛并不随便咬人,但是也没那么好亲近。除了谢安澜,陆离和西西,别的人最多只能做到互不侵犯罢了。但是如果有人想要来撸一撸它尊贵的脑袋或者皮毛什么的,它也是不会客气的。而像叶无情等人这样明显能感觉到威胁性很大的人,谢灰毛就更加警惕了。 回头看到它躲在自己身后朝着叶无情低吼,谢安澜无奈的摸摸它的脑袋道:“别闹啊。” 谢灰毛嗷呜了一声,直接在谢安澜腿边趴下了,只是…屁股对着叶无情。叶无情不由得一脸黑线:她有这个不招人待见么? 谢安澜也无可奈何,只能敲了敲它的脑袋。对叶无情笑道:“有什么事?” 叶无情道:“承府找到宇文策的落脚点了。不过…” “不过什么?” “宇文策先他们一步搬进胤安驿馆了。”叶无情道。 谢安澜耸耸肩道:“罢了,不管谁先一步,宇文策安安分分的进了胤安驿馆总归是一件好事吧。不过,他们到底是住在哪儿啊?这么几承府和笑意楼的人都没有找到?”叶无情轻叹了口气道:“他们住在礼部左侍郎的府中。” 谢安澜一愣,“礼部左侍郎?他疯了么?”宇文策是胤安的摄政王,他在东陵只要没有做什么譬如刺杀昭平帝或者参与谋反的事情,东陵都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那个礼部左侍郎可不一样,他是东陵的官员,别是胤安和东陵关系一般,就算两国真的相亲相爱他这样也算得上是叛国了。就算看在宇文策的面子上当时不会对他怎么样,等到宇文策走了,这绝对是一个抄家灭族的大罪。 躲在朝廷官员,还是朝廷高官的府中,也就难怪承府的人找不到了。毕竟,曾大人的品级也并不比礼部侍郎高,承府哪里会去搜查他的府邸?若是真的将整个京城的高官的府邸都搜查一遍,曾大人以后也不用做官了。 叶无情摇摇头道:“不是,礼部左侍郎好像并不知情。是他的嫡三子自作主张将人带回家的。侍郎府这一代人丁稀少,正好有两三个空院子平时根本没有人去。而且…最近左侍郎大人奉旨离京办差去了。” 真够悲惨的,辛辛苦苦爬到三品侍郎的位置,结果一个不心被自己的儿子给坑了。 谢安澜倒是有些惊讶,“这位左侍郎家的三公子又为什么要帮宇文策?” 叶无情摇头,“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宇文策,等到怀疑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了。宇文策过河拆桥,前几进出都十分谨慎,今离开的时候却大摇大摆丝毫没哟隐藏的意思。” “……”这可是真的够倒霉的。 “启禀少夫人,定远侯府世子在门外求见。”门外,管家老元禀告道。 谢安澜挑眉,“高裴?难道是来接阿绫的?”实话,谢安澜现在其实不太像让高裴进门。高家正在跟楚家商量婚事,之前还有那样的流言蜚语,若是再传出什么事情就麻烦了。谢安澜不怕流言,但是她讨厌这些流言附带来的麻烦。只是,高裴亲自上门,不让人进门是无论如何也不过去的。若是真的将人拒之门外,只怕又是一桩新闻。 片刻后,高裴果然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依然一身黑衣的年轻将军英姿勃发,神色淡漠却并不高傲。带着几分武将生的肃杀和坚毅。 高裴进来看了一眼大厅,没有看到高绫儿。 “陆夫人,阿绫打扰你了。”高裴道。 谢安澜笑道:“高将军不必多礼,我跟阿绫投缘。将军是来接她的么?” 高裴点点头道:“方才家中有些不愉快的事情,阿绫哭着跑出来了,母亲有些担心她。”其实是阿绫躲在大厅外面听到景宁侯府的人指责高裴,高绫儿自然受不了兄长被人冤枉,便跳出来辩驳。丫头话没有轻重,把景宁侯夫人气得不轻。高夫人只得让阿绫向景宁侯府人赔礼,阿绫不肯这才哭着从家里抛了出去。这些事情阿绫虽然没有跟谢安澜,谢安澜没有大厅却也猜到了几分,左右也不过是这些事情罢了。 谢安澜道:“阿绫没事,在后院跟西西玩儿呢。我让人去定远侯府通知高夫人了,想来是跟高将军错开了。” 高裴再一次谢过,丫头送上了茶水,谢安澜笑道:“听阿绫高将军喜事将近,恭喜了。” 高裴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算是个笑意,淡淡道:“多谢。”谢安澜看他脸上确实是没有什么要当新郎的喜色,也就难怪阿绫觉得自己大哥不愿意娶楚秋霜了。 谢安澜想了想道:“高将军…的婚事可考虑清楚了?” 高裴扬眉,似乎不明白谢安澜为什么要这样问。谢安澜凝眉道:“婚事是一辈子的事情,对高将军是如此,对楚姐更是如此。高将军若是心中还有疑虑,倒是不妨三思。也免得让高夫人和阿绫也为将军担心。” 高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道:“多谢夫人关心,只是在下并无什么疑虑。高某既然同意了这门婚事,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改变。” 谢安澜问道:“订婚在即,将军心中可有欢喜?” “高某已非轻狂少年。”高裴道。 谢安澜挑眉,“既然如此,高将军为何迟迟不远成婚?” 高裴摇头道:“并非不愿,只是不适合罢了。高某如今虽然赋闲在家,但是将来必然是要常驻边关的。领军主帅驻扎边关,妻儿子女皆不得跟随。是以府中的事务都需要夫人一力承担。若没有合适的人选,才是误人终身。” “那现在…” 高裴道:“事已至此,便也罢了。所幸家母尚且年轻,应该还能支撑二三十年。” 谢安澜垂眸一笑,“原来将军是这样想的。”的确,高裴这样的铁血军人怎么可能会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高裴迟迟不远成亲不过是没有找到他觉得能够承担起整个定远侯府的女子罢了。只是如今楚秋霜的名声已经坏了,而且眼看着连命都要没了。高家难道还能因为觉得楚秋霜不合适就眼看着让人送命不成?高夫人还年轻,媳妇取回来亲手教导个十几二十年也就差不多了。谢安澜以前世的人的想法猜测高裴的心思,以为他想要寻一个自己钟情的女子,实在是个大的误会。 ------题外话------ 么么哒~停水停电停燃气,真是棒棒哒~ ps:不造有没有亲觉得高楚婚事不好哒,不满意暂时也是这样拉。后面肿么样还不好,也许楚秋霜会慢慢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也许就那啥了… pss: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高少将军~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解药 高裴神色有些奇怪的看了谢安澜一眼,似在问,“不然夫人以为呢?” 谢安澜当然不会觉得高裴这样想有什么不对,事实上如今这个世道想太多的情爱之事才是害人害己。感情一事从来就没有喜欢了就肯定能够携手白头的。前世又有多少男女之间是初恋成婚,最后又能相伴终生的?换到了现在,难道一个男人娶了喜欢一个女子娶回家了,过几年不喜欢了就休了那女子去喜欢别的女子?或者女子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子,觉得不喜欢了又去红杏出墙喜欢别的男子?谢安澜并非不支持追求真爱,但是她不看好没有实力却非要去追求自己难以企及的东西的人。如果一个人有本事和整个世间的规则对抗,自然是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最后也只能害人害己罢了。 谢安澜笑道:“那就预祝高将军与楚姐婚姻美满,佳偶成。” 高裴神色也跟着温和了几分,点头道:“多谢夫人。” 高裴正要开口要接阿绫回去,门外就有下人急匆匆的来禀告道:“少夫人,外面…有几个胤安人求见。”谢安澜皱眉,道:“就四少爷不在。”下人摇摇头道:“那些人,是来找少夫人的。” 谢安澜蹙眉,沉吟了片刻道:“请他们进来吧。” 高裴也咽下了之前想要接人阿绫告辞的话,稳稳地坐在了大厅里。承府这些日子在暗中寻找宇文策踪迹的事情高裴自然也听过一些,觉得胤安人此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不一会儿,几个穿着跟东陵人全然不同的服饰的男女走了进来,来没进门谢安澜看到其中一人就不由得乐了。来人穿着一身红衣,不是兰阳郡主是谁? 来着一共四男一女,除了兰阳郡主还有那日在静水居见过的那名年轻男子。不过这一次这些人显然是以另外一个更为年轻的男子为首。那男子身形颀长却显得有些消瘦。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懦弱之色。只是他穿着一件蓝色绣着白狼图腾的袍子,身上的配饰更是耀眼。虽然胤安人喜好金银宝石之类的配饰,国中无论男女大都会佩戴各种饰品,但是这位…看起来像是个珠宝展示架。 谢安澜挑眉道:“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为首那年轻男子朝着谢安澜一拱手道:“在下乃是胤安三皇子宇文纯,见过陆夫人。” 谢安澜连忙起身让开,“不敢。” 既然眼前这个是胤安皇子,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受这个礼了。只是谢安澜也很是无语,堂堂一个胤安王子,随随便便给人行礼真的好么? 宇文纯似乎呆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般。侧首去看身后的兰阳郡主和那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垂眸肃然,不言不语。倒是兰阳郡主似乎很不将这个皇子看在眼里,见他望过来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却依然不话。显然是想要看在这三皇子出丑。 谢安澜心中暗叹,早就听胤安皇室争斗不断甚至影响国力。原本她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从古至今哪个皇室之中没有勾心斗角?但是现在看到这位皇子,才知道胤安皇室的处境如何艰难。区区一个已故公主之女册封的郡主,竟然都敢对堂堂皇子如此无礼。不过一个皇子懦弱成这样,是真弱还是扮猪吃老虎还不好呢。 “三皇子不必多礼,我身份微寒,受不得殿下的礼。殿下请坐吧,这位是定远侯世子。”谢安澜含笑道。 那宇文纯愣了愣,才对谢安澜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夫人。”又对高裴点了点头,似乎并不知道高裴是谁。 定远侯世子五个字一出,兰阳郡主和那青年男子神色却是微变。显然她们是知道高裴的身份的。 谢安澜皱了皱眉,看着兰阳郡主道:“这位姑娘似乎有些眼熟,难道是三皇子的奴婢?” 闻言,兰阳郡主顿时气红了脸。虽然她如今脸色蜡黄,却依然能够看清楚那气得通红的脸色,“你放肆!” 宇文纯连忙道:“夫人误会了,这并非是在下的奴婢,而是在下的表妹。胤安兰阳郡主。” 谢安澜这才哦了一声道:“原来也是皇室中人啊。那便请坐吧。不知各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宇文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前些日子表妹不慎得罪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只是…不日伯父便要带着在下和表妹入宫觐见贵国皇帝陛下,不知能否请夫人赐药化解表妹身上的毒?”不同于西戎人,胤安人与东陵人一样是以肤色白皙为美的,堂堂郡主却带着一身蜡黄的肤色去面见别国皇帝。不仅是失礼而且还是丢脸。但是他们随行的医者无论如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配制出能够让兰阳郡主恢复原貌的解药来,不得已只能上门求药。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兰阳郡主,兰阳郡主含恨瞪了她一眼。让一个原本白皙如玉的姑娘顶着一身蜡黄的肤色过了这么几,绝对是深仇大恨。如果不是怕舅舅动怒,在第一兰阳郡主就冲过来找谢安澜麻烦了。 “解药?”谢安澜疑惑地道:“三殿下只怕是有些误会,我并不精通医术,哪里有什么解药能给郡主?” 兰阳郡主闻言顿时杏眼冒火,忍不住就想要起身跟谢安澜理论。却被她身边的青年男子抬手按下了。宇文策蹙眉道:“但是,兰阳郡主曾经言道是在夫人名下的静水居后院,被扔进了一个水缸里浸泡才变成这般模样的啊。” 谢安澜摊手,状似无奈地道:“三殿下有所不知啊,那后院是我静水居原本一个后厨老师傅所居住的。这人最喜折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日我带人去静水居就是为了处理他的事情。静水居是供人饮食之处,如何能留这样的人?当我就将他赶走了。不仅如此,他院子里的东西也早就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这可如何是好?”宇文纯有些呆滞地道。 这一次即便是有人压制着,兰阳郡主也忍不住了,“你胡!” 谢安澜十分无辜地看着她,“郡主这是何意?” 兰阳郡主恨恨地道:“分明就是你故意将我扔进去的!你怎么会没有解药!谢安澜,识趣的将解药交出来,不然我舅舅会让你好看的!” 谢安澜眼眸微沉,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哦?既然如此,我就等着看胤安摄政王如何要我好看。能让胤安摄政王亲自出手对付,也算是我的荣幸。” “呸!”兰阳郡主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舅舅亲自出手。” 谢安澜耸耸肩,侧首对宇文纯道:“三殿下,你表妹脑子有些问题,还望转告令伯父,少将她放出来比较好。万一不心咬到人可怎么好?我们东陵人皮薄肉嫩,经不起咬。” “你…你敢骂我是疯狗!” 谢安澜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继续对宇文纯道:“你看,她耳朵还有问题。三殿下,你听到我骂她是疯狗了么?” 宇文纯无奈的苦笑着摸摸鼻子不话。 兰阳郡主一言不发,直接抽出鞭子劈头盖脸的朝着谢安澜挥了下去。高裴脸色一沉,起身就要去抓兰阳郡主的鞭子。却被人抢先一步只见原本坐在主位上的谢安澜身形一晃已经离开了位置。兰阳郡主的鞭子却始终没有落下,因为鞭梢的一头已经被人抓在了手里。 高裴挑了下眉,又淡定地坐了回去。 谢安澜修长纤细的手指白皙如玉,但就是这样的纤纤玉指抓着兰阳郡主的鞭梢,兰阳郡主用力拉了两次却也没能拉回去。 “你!” 谢安澜冷哼一声,随手一掷,长鞭便倒卷回去朝着兰阳郡主脸上甩去。兰阳郡主连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连,鞭子却在她脸跟前两寸远的位置松懈了力道落了下去。 如此一来,兰阳郡主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谢安澜故意戏弄她?顿时气的浑身发抖,“谢、安、澜!” 谢安澜漫步回到主位上,回身坐下冷冷道:“上门做客就要有做客的规矩,兰阳郡主莫要让我以为胤安王室都是如此没有规矩。” 兰阳郡主含恨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陪跟本郡主规矩?” 谢安澜道:“我是人,难道兰阳郡主是东西?倒是使劲了。” 见兰阳郡主几近失控的模样,那青年男子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拱手道:“陆夫人,郡主性子骄纵了一些,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夫人勿怪。今日在下等人是诚心上门求赐解药的,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只要能办到,我等必不推辞。”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这位公子,三皇子,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故意为难诸位。诸位若是实在需要解药,不妨请求陛下派太医院御医为郡主配置解药。” 青年男子皱眉望着谢安澜,似在探究她得到底是不是实话。 “但是,明日王爷就要觐见贵国陛下,只怕是来不及了。”并不是他们胤安的医者配不出解药,而是没有原本的毒水,他们又不能在郡主的身上做实验,自然是需要时间的。而他们的时间显然并不充裕。 男子倒也不勉强,道:“既然如此,不知那配置药水的人在何处?” 谢安澜道:“那人已经被我赶出去了,如今…应该在灵武寺吧?” “灵武寺?”男子皱眉,有些为难。显然这些胤安人也知道灵武寺在上雍和东陵独特的地位。这次怀德郡王叛乱,灵武寺也算是平乱有功,昭平帝赏赐有功之人的时候也没有落下了灵武寺。况且,灵武寺有武僧八百,僧众三千,更不用整个雍州的信徒无数了。实话,身为外来者的他们未必惹得起。 谢安澜点点头,一点儿也不为将锅甩给灵武寺而愧疚。她接受了那老和尚的时候,灵武寺方丈可是半个字都没有。 青年男子有些难为,谢安澜得不像是谎话,但是他也不能完全相信谢安澜的话。 原本应该是领头的宇文纯却坐在一边喝茶发呆,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直到那青年男子叫他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青年男子眼神一沉,重复了一遍道:“此时,三殿下觉得该如何处置?” 宇文纯十分爽快地道:“兰阳郡主和苍统领决定就好。” 兰阳郡主和青年男子脸色都有些不好,谢安澜倒是好笑。既希望别人是个包子,又想要这个包子在关键时候能当成铁球替你砸人。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半晌之后,青年男子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高裴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多谢夫人指点。我们会去灵武寺找那人解毒的。还请夫人告知那人姓名。” 谢安澜道:“我只知道那是灵武寺的一个老和尚,至于法号却不知道。也是当初在灵武寺觉得他做得素斋极为可口,才将他请回来的。两位去打听打听,总是能大厅到的。” 青年男子沉默的点了点头,拱手道:“如此,我们告辞。” “慢走不送。”谢安澜道。 宇文纯连忙也起身,对谢安澜笑道:“陆夫人,打扰了,在下也告辞了。” 谢安澜笑道:“三殿下言重了,慢走。” 目送一行人离去,高裴突然开口道:“那人不在灵武寺?” 谢安澜回头看向他,嫣然一笑摊手道:“那人确实来自灵武寺,至于现在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 高裴道:“宇文策身边高手众多,陆夫人虽然身手不弱,身边又有高手护卫,还是应该心一些的好。” 谢安澜点头谢过高裴的提醒,无奈地道:“我分明从未招惹过这位兰阳郡主,这位入京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找我麻烦,实在是无理取闹。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让她过得太舒服了,不然岂不是真的被人当成包子了?” 高裴点点头,倒没劝谢安澜向胤安人服软。他本就不喜胤安人,若是那的事情让他遇上了,那兰阳郡主只怕就不是染一身蜡黄就能脱身得了。 高裴到底还是没有立刻就接阿绫回去,好了等到用过了午膳谢安澜让人送她回去高裴就告辞离开了。 等到高裴离开,谢安澜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才让人找了叶无情过来。 “少夫人。” 谢安澜问道:“让冷烛研究的解药,配出来了么?” 叶无情点头道:“夫人放心,那院子里收集的那些药水,师弟已经配出来三种解药了。其中有两种已经分析出来配方,能够自己配置了。”谢安澜点点头,“那就好,老和尚现在在哪儿?”叶无情道:“按照夫人的吩咐,告诉他安阳城有极品美酒,他两前就已经出发去寻找了。等他到了安阳再折返回来,至少也需要一个月时间。” “可有人照看?” 叶无情点头道:“夫人放心便是,有人陪同他一起去找。其实…夫人不必担心他的安危,就凭那位配置毒药的功夫,敢惹他的人就不多。” 谢安澜摇头道:“倒不是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只是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还骗他去安阳那么远的地方,” 叶无情道:“那位根本不会配置解药,他留在京城只怕更危险吧。”那好和尚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裴冷烛的喉咙还是他自己配置的解药才治好的。他们将人送去灵武寺的时候才听人起,那老和尚半点医术不会,但是生就对配置各种毒药有别样的赋。明明从来没有学过,但是各种药物到他手里就是能够配制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但是!他不会解毒!据曾经倒是以毒攻毒结果几个人的毒。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试了。因为那几个人虽然毒解了,命保住了,但是也差不多脱了一层皮。 裴冷烛原本还以为遇到了一个用毒高手,满心欢喜的想要拜师学艺。结果知道那老头根本是随心所欲的随手配的,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记得那些毒药的配方,本就阴沉的俊脸几乎都要滴出水来了。 谢安澜想想也是,不管那老头会不会配解药,就拿奇葩的性子她就很怕胤安人一个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他。 “少夫人,方才那些胤安人上门也是为了解药的事情?”叶无情问道。 谢安澜耸耸肩,“还能为什么?” “少夫人不打算给他们?” 谢安澜笑道:“给,怎么能不给。不过得等等,陛下见到兰阳郡主的模样想必会十分欢喜。”昭平帝这几正郁闷着呢,怎么样也要给人家找点乐子,免得他迁怒承府吧。胤安摄政王是很难招惹,但是对他们来,昭平帝才是是真正不能招惹的大麻烦。毕竟,宇文策是要走的,而他们是还要继续在昭平帝手里混的。 兰阳郡主一行人回到胤安驿馆,宇文策正坐在大厅里对着棋盘一个人下棋。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没有等门外的人通报便道:“进来吧。” 宇文纯兰阳郡主和那青年男子前后走了进去,“皇伯父。” “王爷。” “舅舅。” 宇文策侧首看了三人一眼,挑眉笑道:“看来是又失败了。” 兰阳郡主咬牙道:“舅舅,那谢安澜是故意的!” “哦?”宇文策点点头道:“她是故意的,你想要怎么办?” 兰阳郡主咬着唇角不话,她虽然在谢安澜面前闹的厉害,实际上却并不不敢真的要舅舅替她出气。还的时候,她跟那些表姐妹闹了矛盾,回家找舅舅帮她出气。最后得到了结果却是自己被罚跪了一一夜。都她是摄政王府唯一的女子,受宠程度比摄政王府的几个王子还要多。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但是舅舅从来不会替她出气打压任何人。在舅舅面前就算她被人打的鼻青脸肿,除了自己打回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舅舅从来不会帮她。 宇文策抛下了手中的棋子,轻笑了一声道:“罢了,既然你也没办法,那就这样吧。”言下之意,竟然就打算让兰阳郡主顶着这一身蜡黄的皮囊入宫觐见东陵皇帝。 “舅舅!”兰阳郡主眼睛一红,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哭腔。 只见宇文策脸色微沉,声音冰冷,“技不如人就要认命!你若是弄死弄伤了谢安澜,本王替你担了,既然你不如她,那就自己忍着!” 兰阳郡主强忍着眼泪不肯掉下,眼看着要忍不住了才扭身跑了出去。 “伯父…”宇文纯看看跑出去的兰阳郡主,忍不住开口道。 宇文策看向宇文纯,问道:“你觉得那陆夫人如何?” 宇文纯想了想道:“侄儿觉得,那位陆夫人不仅容貌美丽绝伦,性格也与东陵女子颇为不同,便是我胤安贵女也多有不及。”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胤安贵女和东陵贵女有什么不同。若论女子,本王倒是觉得还是莫罗的女子有意思一些。” 闻言,宇文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莫罗的女子确实是很有意思,因为莫罗不仅历代都是女王继位,军中将领,朝廷官员也不乏女子。因此莫罗女子生便跟东陵胤安诸国女子地位低微不一样。稍微有些本事的女子就不将男人放在眼里,更强悍一些的三夫四侍也不在话下。摄政王的品味,果然是不同凡响。 宇文策淡淡的瞥了宇文纯一眼,宇文纯一个激灵连忙收敛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宇文策淡然道:“准备一下,明日入宫见东陵帝,顺便,将清河带回来吧。” “是,伯父。清河堂妹为我胤安立下过汗马功劳,确实应该回国了。”宇文纯恭敬地道。 宇文策挑眉,“哦?这么…你觉得应该将兰阳留下联姻?”宇文策问道。 “这…”宇文纯一阵,道:“这个…自有伯父决断。” 宇文策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道:“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入宫。” “是,伯父。侄儿告退。”宇文纯道。 ------题外话------ 昨的评论区吓了我一跳啊亲们,楚家跟高家定亲真的很难接受么?这只是最普通的家族结亲好吧?高将军并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楚秋霜也确实不太讨喜,有私心,但是这件事不是她设计的,至少她还没到该死的地步。我也并不想写那种两个相配的人互相看对眼,然后在一起这种,本文那么多的男配,难道每一个的感情经历都是一个模板?另外,高家是流言的主角之一,如果眼睁睁看着楚秋霜死,只会让人觉得高家无情还会让柳家和柳贵妃针对高家,对高家并不利。高裴不是主角,不可能是那种为了女主怼怼地一路开挂的存在啊。我好像看到有亲觉得高裴像修尧,其实并木有。修尧年轻时是张扬,之后的性格是经过彻骨的痛苦磨练出来的,高裴木有这些经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沈含双出狱 “公子,理王殿下来了。”陆离正在处理公务,门外衙役禀告道。 闻言,陆离微微蹙眉。自从怀德郡王叛乱之后,理王和高阳郡王都安分低调了许多。除了上次因为沈含双的事情来承府,平时除了上朝几乎很少看到东方靖在外面走动了。这会儿怎么又来了?而且还是指明了要见他。 沉吟了片刻,陆离点头道:“请理王殿下进来。” 不一会儿,东方靖带着人走了进来,跟在东方靖身边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地道老者,正是东方靖身边的幕僚莫言。 陆离起身相迎,“见过王爷。” 东方靖笑道:“陆大人,好些日子不见,别来无恙?” 陆离道:“劳烦王爷记挂,一切安好。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东方靖道:“确实是有事。本王奉陛下的旨意,前来提取那胤安清河郡主入宫。” 闻言,陆离不由得微微蹙眉道:“陛下现在提沈含双入宫?”其实陆离奇怪的不是现在昭平帝让沈含双入宫,而是昭平帝居然让东方靖来提人。不过想一想倒也有些明白了,东方靖跟沈含双之间的交情,昭平帝现在就算不是完全知道也应该了解了一些了。正是如此,这件事交给东方靖来办东方靖反倒是要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纰漏。另外,自从怀德郡王谋反之后,宗室的这些郡王亲王们就基本是赋闲在家的状态,就算上朝也是个摆设。昭平帝为了自己的名声,自然偶尔还是要给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做了。 “这沈含双毕竟是胤安郡主,之前胤安人还曾经意图劫大牢。王爷…”陆离蹙眉道。 东方靖笑道:“陆大人不必担心,陛下特意拍了大内侍卫随行。绝对会万无一失的。” 果然。 陆离心中了然,“那么,曾大人那里…” “曾大人此时正在宫中,曾大人言道直接找陆大人即可。这是曾大人的印信,陆大人请过目。” 陆离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曾大人的印信一点不假,这才点头道:“如此,请王爷稍等。” 东方靖自然不介意多等一会儿,陆离无意引他去关押沈含双的地方他也不介意。每个地方必然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秘密,这次沈含双没有被胤安人抢走也全耐承府的秘密暗牢了。东方靖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打探这些。 阴暗的牢房里,听到开门的声音沈含双立刻从地上起来朝着外面张望,再一次看到陆离她却半点也不觉得失望,反倒是有几分欢喜之意。独自一人待在这牢房里实在是太难熬了,现在只要能有个人进来陪她话,无论是谁她都会感到欢喜的。 陆离看了她一眼,直接道:“你可以出去了。” 沈含双一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陆离的话。 陆离见状,蹙眉道:“不想出去?” 沈含双道:“你…当真放我出去?” 陆离淡然道:“宇文策已经到了胤安驿馆,陛下让人带你入宫。” 沈含双用力咬了咬嘴唇,似在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等到唇上传来一阵痛楚,脸上才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陆离扔过去一段黑色的布巾,淡淡道:“系在眼睛上。” 沈含双也不反对,直接拿起来就绕过了双眼绑在了脑后。陆离打开了也不扶她,只是转身道:“走吧。” 若是往常,沈含双早就动怒了。但是现在沈含双却半点也不在意,扶着牢房的门框便跟着陆离的脚步声往外走去。弯弯绕绕的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感觉到阳关照在身上的暖意。又走了一段,陆离才停下了脚步,“可以取下来了。” 沈含双拉开蒙在脸上的黑布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承府中央就在曾大人平时办公的大堂旁边。另一边不远处的厢房就是陆离平时办公的所做。 陆离一言不放的往自己的厢房走去,沈含双跟着身边看了陆离一眼沉声道:“你就不怕么?” 陆离停下了脚步,看着沈含双微微挑眉。 沈含双道:“你就不怕我报复么?” 陆离淡淡道:“报复?看来清河郡主是忘了,你前几告诉过我什么秘密?你,若是宇文策知道你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泄露给我,会如何?” 闻言,沈含双脸色不由得一白。她自然不想将重要的秘密泄露给陆离。但是她重要先活着,若是被陆离给杀死了,她替胤安保存再多的秘密与她又有什么好处? 只听陆离继续道:“另外,清河郡主语气费心思报复我,不如先想想你的地位能不能稳固。你以为…胤安摄政王身边的人会那么容易接受你这个郡主么?” 沈含双眼眸微沉,“我是胤安郡主,岂是那些下人能不能接受的?” 陆离嗤笑一声,仿佛不屑,“胤安需要一个和亲的郡主,不是你就是兰阳郡主。你觉得宇文策身边的人更希望谁和亲,谁继续做胤安的郡主?兰阳郡主纵然不是宇文策的亲生女儿,却是他亲自养大的,在身边十多年了。兰阳郡主同样有东陵血统,怎么不见宇文策将她送来东陵做细作?” 沈含双沉默不语,话间两人却已经到了门口。 沈含双看着坐在堂中的东方靖,微垂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冷意。 他跟东方靖虽然是露水夫妻,平时也是存着利用的心思居多。但是东方靖除了她刚被抓的时候来了一趟承府,竟然就什么都没有做过了。还是让沈含双非常的不舒服。不过幸好,她还不算太亏。想到此处,沈含双唇边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 陆离拱手道:“王爷,胤安清河郡主到了。” 东方靖点头,“有劳。”罢,看向沈含双道:“清河郡主,请。” 沈含双淡淡一笑,还理了理身上的一副道:“有劳王爷了。” 转身出了门,门口早已经有宫中大内侍卫严阵以待。 东方靖跟在后面也跟着出门,走到门口才转身对送出来的陆离笑道:“陆大人不必客气,请留步。” 陆离道:“王爷慢走。” 东方靖道:“好些日子不曾与陆大人叙叙,陆大人若是有闲暇,不妨到舍下喝茶。” 陆离拱手道:“多谢王爷盛情。” 东方靖也不介意,笑了笑便转身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老者也收回了一直在打量着陆离的目光,悄无声息的走了。 出了承府,沈含双被大内侍卫送上了一辆马车,东方靖则是与老者莫言上了自己府中的马车。从头到尾两人竟然是丝毫没有接触到,连半句话都没有过。上了马车坐下,东方靖脸上才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这就是他的那位好皇叔父,就在几年前他还曾经将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亲人,以为全下最疼爱他的人就是这位叔父。看似给了他最高的爵位,实则是将他放在火上烤。给了他不该有的希望,当他真的开始想了又开始打压他。如今看似信任的交付他差事,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他连半点事情都接触不到。 莫言在另一边坐了下来,看到他这神色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王爷,忍耐。” 东方靖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的靠在马车上低声道:“先生,我认得还不够么?” 莫言摇摇头,道:“如今陛下开始收拢权势了,王爷千万心,否则理王府便是下一个怀德郡王府。” 东方靖皱眉道:“这二十年他都没有…” 莫要道:“王爷,人是会变的。有多少英雄豪杰,年迈的时候却贪生怕死?又有多少明君圣主,年迈的时候却开始昏聩荒淫?陛下这算什么?这二十多年他什么都不用做,享受完了。所有的骂名推给柳贵妃和柳家。回头转手灭了柳家,收拢权利。朝臣和那些无知的百姓只会觉得,陛下圣明诛杀了蛊惑君心的妖妃佞臣,他自己还是干干净净的。” 东方靖默然无语。良久方才道:“陆离这个人,先生怎么看?” 莫言微微蹙眉,半晌方才道:“往日若是能得此人相助,自然是多一份助力。不过他如今只怕要得陛下重用,而且王爷错过了最好的招揽他的时间,想要让他全心归附王爷,只怕是难了。”东方靖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哼一声道:“这陆少雍的性子未免太傲了一些。”只不过是最初的时候对他怠慢了一些,之后他几次示好陆离便都不理不睬。 “有能力的人难免傲气一些。”莫言道。 东方靖低声道:“既然陆离不可能招揽,那宫里那个…” 莫言摇头道:“王爷不必担心,那件事陆少雍自己也有参与,传了出去他也逃不了好。不过…那人也确实是不宜久用。等到宇文策离京之后,就换掉吧。” 东方靖皱眉,有些惋惜,“如此出色的人可是十分难寻的,何况将她送进去许久做得都是些事。正当大用的时候…以后再要找那样的人才,可就难了。” “那也没有办法。”莫言也叹气道,薛棠儿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单凭她能从柳贵妃手中抢的几分昭平帝的宠爱还安然无恙,就知道她的厉害了。如今薛棠儿位份还不算高,根本难当大用,若是等她升到妃位……可惜了… 晚上陆离回到家中,谢安澜自然将这一发生的事情都尽数告诉了他。陆离听胤安人直接上门来要解药的事情,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见他似乎动怒,谢安澜从身后搂着他的脖子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笑道:“不用担心,他们可没有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陆离轻哼一声,“直接上门来,胤安人未免太过嚣张了。” 谢安澜道:“也不算啊,人家毕竟是郡主皇子们,咱们这样的人物,人家亲自上门不定还是觉得给了咱们面子呢。”陆离抬手握住她垂下了的素手,道:“解药先不要给她。”谢安澜道:“冷烛了,那个解药其实并不算难。就算没有原本的毒水,太医院的太医有个十半月也差多能配置出来解药了。” 陆离并不在意,道:“那就十半个月之后再给,我会问林珏太医院的时间的。夫人不用担心,胤安人若不自己试试死了心,是不会请太医院的御医出手的。他们丢不起这个脸。”其实倒不是胤安的大夫医术不如东陵的,只是宇文策这次来东陵身边肯定不会带多少医者,断然比不上太医院这边群策群力有效率的。 谢安澜点点头,“好吧,你高兴就好。” 陆离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明日宇文策入宫觐见,晚上陛下必定会在宫中举办宫宴给都胤安摄政王接风。” 谢安澜浑不在意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宫中宴会,至少都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命妇才能够参加的,如曾大人这样的承府尹位置特殊一些有可能也能参加。但是谁也没听过,从六品的官能够参加的。 陆离道:“今年不同。” “有何不同?”谢安澜不解地道。 陆离道:“今年是科举之年,平常无妨,若有几位重要的场合,例如这种外邦使臣到来的宴会,新科一甲三名和二甲传胪都要参加。” 谢安澜有些惊讶,道:“这么,你,百里公子,那位王榜眼,还有莫公子都要参加了?” 陆离点头,“自是如此。” 谢安澜很是同情,“你人家一群高官权贵,朝廷重臣的宴会,你们几个芝麻官挤进去干什么?不定被安排在那个犄角旮旯吃那些冷冰冰的饭菜,多没面子啊。不过幸好现在是夏,如果是冬的话…” 陆离看着她,轻声道:“夫人,你也要陪为夫一起参加。” 谢安澜忍不住想要将坐在自己跟前的人推出去,却被陆离机灵的抓住了手臂趴在他肩头上动弹不得。 “我能不去么?”谢安澜问道,宴会简直无聊投了,无论是之前高阳郡王府的宴会还是上次陆家的宴会都是一样无聊。她可不觉得皇家的宴会就会好玩多少。 谢安澜撇撇嘴,在陆离身边坐了下来。陆离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夫人不是喜欢热闹么?明晚的宫宴绝对热闹的很。” 谢安澜道:“我是很喜欢热闹,但是我不喜欢呆呆地坐着一点都不自在的看热闹。” “怎么会?我觉得明晚的宴会真的会很热闹啊。” 谢安澜耸耸肩道:“那就看看吧。不这种事情,你高裴真的会娶楚姐吗?” 陆离侧首,定定地看着她。谢安澜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什么?” “夫人这么关心高裴干什么?”陆离道。 谢安澜道:“我没有关心高裴,我关心的是高裴会不会娶楚秋霜。” 陆离继续问道:“夫人关心高裴娶不娶楚秋霜干什么?” 谢安澜哑然…“这个,好像…也没有为什么啊。无聊吧?” 陆离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道:“高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家。” 谢安澜蹙眉道:“我总觉得这样…高裴和楚姐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 陆离摇头道:“没什么不好,高家不会做出虐待儿媳妇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娶了柳家的外孙女就对柳家和柳贵妃亲近。相反,如果陛下真的看重柳贵妃的府,高家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减少被陛下忌惮,高裴可以尽快回到边关。”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问题就在这里啊,我们都觉得,陛下并不是真心待柳贵妃的。” 陆离摇头,“夫人想得太多了,你,如果陛下今晚就崩了,那他算不算爱了柳贵妃一生一世?” 谢安澜怔了怔,虽然他们都知道昭平帝往后的打算,但是如果昭平帝这的在这之前就死了,那么他确实可以算是爱了柳贵妃一生一世。无论他后面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在那些事情还没有打成之前,也只是计划和空想而已。 “所以,陛下的确是对柳贵妃有感情的。只要他还没有真的动手,那么柳贵妃依然还是当朝第一宠妃,柳家依然还是第一宠臣之家,外戚勋贵。哪怕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一件事作假做了二十多年,差不多也要成真的了。” 谢安澜皱眉道:“这么…高家和柳家走到一起,陛下是乐见其成了?” 陆离道:“至少不妨对。景宁侯府和睿王有安德郡主之事的结,如果高裴娶了出嫁的女儿,陛下就不用担心高家跟睿王有什么牵扯了。而柳贵妃如今无子,即便是再得宠柳家也已经注定了没有争夺嗣位的本钱,高家跟他们走得近也没关系。若是高家当真不识趣…到时候连着柳家一起除掉便是。连罪名都是现成的。” 听了他的话,谢安澜的修眉不由得皱的更紧了。 “既然如此…高家为什么会轻易答应这桩婚事?”谢安澜道。 陆离把玩着她的手道:“一自然是为了楚姐的闺誉和性命,现在楚姐还活着,那些人骂的就是楚姐。一旦楚姐真的死了,所有的脏水就都要往高家泼了。更不用,高家可能还要面对柳家和景宁侯府的针对。若是文官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丢官去职罢了,再不济也就是性命不保。但是高家却不一样,睿王的西北军早几年日子过得何其艰难?虽然西北军打仗神勇,但是即便是现在日子也同样是捉襟见肘。若是换了高家…定远侯府背后可没有第二个笑意楼支撑。”薛铁衣为什么那么努力的赚钱?还不是因为西北军缺钱。 “第二就是我方才的,陛下宠爱信任柳家,柳家急需要高家在军中的势力。只要高裴娶了楚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回到边关了。陛下也不会阻拦,只要高家军不跟睿王搅和,陛下乐得让高家军牵制西北军。就算这次没有高裴和楚姐的事情,我估摸着,过些日子柳家只怕也要将自己的女儿塞给高裴。若真是如此,那才是难以拒绝又处境尴尬。既然如此,娶柳家的亲生女儿,自然不如娶六级的外孙女。” 谢安澜点头,“这么,万一将来柳家真的有什么事,高家也可以避免?” 陆离道:“这是自然,楚秋霜只是柳家的外孙女而已。而且,景宁侯府与柳家的关系只能是不好不坏,跟江枫夫妇那样的完全依附不一样。景宁侯府是武将之家,柳家插手不了军中的事情,景宁侯自然没有必要拉下脸面去巴结柳咸兄弟。更不用,还是那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人以为以高夫人的精明,成婚之后还会允许儿媳妇跟柳家有什么牵扯不成?这次的事情经过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高家这个时候答应娶了楚姐,外人都要赞一句高家仁义。与高家并没有什么坏处。” 谢安澜摸摸脑门道:“找你这么,这门婚事还不错?” 陆离道:“算不上不错,也算不上多坏。端看高裴怎么想,看那楚姐过门之后日子打算怎么过罢了。” 谢安澜问道:“这次的流言是谁放出去的?那时候是在外城,我就不信有那么多人刚好认识高裴又恰好认识楚姐。”认识高裴的人或许要多一些,但是认识楚秋霜的人在外城绝对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据走在街上的时候楚秋霜是带着面纱的。只有最后从茶楼哭着出来的时候此没有带。但是楚秋霜从茶楼出来,高裴并没有追着跟上去啊。 陆离想了想问道:“夫人觉得呢?”谢安澜道:“我觉得…消息应该是柳家放出来的,但是楚家也没有制止,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下。倒是楚姐……”楚秋霜肯定是对高裴有意的,虽然只见过两面谢安澜觉得那姑娘并不像是心计深沉的女子。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女子为了自己钟情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的。 “夫人为何对高裴的事情如此上心?”谢安澜正在思索着,耳边传来陆离明显不悦地声音。 看着满脸不悦的男人,谢安澜忍不住一头黑线:整个上雍的醋都被陆四少你包下来了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宇文策觐见 次日一早的朝会上,虽然是在议事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从昭平帝到底下的朝臣,都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意思。昨宇文策刚刚搬进了胤安驿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非宇文策想要跟东陵真的撕破脸了,否则今早上他必定是要入宫见驾的。许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暗地里宇文策干了什么昭平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但是如果宇文策敢在明面上打他的脸,那即便是昭平帝想要息事宁人只怕满朝文武也要不干了。毕竟东陵现在可没有衰弱到需要割地赔款的地步,相反的这场仗是他们答应了。你一个败军之将咱们顾全大局不管你私底下干什么也就罢了,打脸打到明面上来了,那就太过分了。 昭平帝也无心听下面的朝臣在些什么,他脑海里此时正转动着千百个念头。虽然这些念头在宇文策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已经转过千百变了,但是…跟宇文策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由不得他的慎重考虑。但是如果不跟宇文策合作…想到这些年在西北威望日盛的东方明烈,昭平帝又觉得如骨鲠在喉,难以下咽。 一个是近在眼前的威胁,一个是未来可能存在的威胁,选哪一个?自然是很明白的。 更何况,东陵的名将又不止是东方明烈一个人。之前那么多年没有东方明烈难道东陵的下就亡了吗? 昭平帝想到了昨晚柳贵妃跟他起的事情——高家和楚家的婚事。 他已经将高裴圈在京城快要一年了,总之这么圈下去也不是办法。昭平帝倒是不怕把高裴给养废了,但是定远侯肯定会有意见的。只是这两年高裴的战功太过显赫,让昭平帝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的东方明烈。他讨厌太过锋芒毕露的年轻将领,跟不想看到第二个东方明烈的存在。高裴这种人显然也不是会耽于儿女情长的人,美人计对他肯定没有用。若是让高裴娶了景宁侯府的姐… 景宁侯府门第高贵,身份配得上高裴。本是武将之家,但是在军中却几乎没有了任何势力。楚家是柳家的姻亲,一旦成婚外人就算不将高家和柳家绑在一起,至少提起高家少夫人只怕也要想起柳家,至少…睿王是不会再拉拢高家的。睿王讨厌景宁侯府的人下皆知。 昭平帝知道柳家想要拉拢高家,他甚至知道这次流言到底是怎么来了。但是他并不在意,一是他对柳贵妃有些愧疚,二是柳贵妃没有儿子,就算跟高家关系好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推翻了他自己座上皇位?昭平帝对柳家很放心,因为柳家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就算他们真的谋反,甚至走狗屎运弑君成功,柳家那两兄弟也别想座上皇位。 如此一来,既可以离间睿王和定远侯府,短时间内又不用担心高裴…一旦高裴娶了楚秋霜,军中必定会有人疏离高家,这果然是一门好婚事。 “陛下…陛下!” 身边内侍的声音传入昭平帝耳中,昭平帝默然回神才看到一个侍卫恭敬地跪在殿中似乎正在等待指示。但是昭平帝方才想的有些入神,哪里注意到那侍卫了什么。身边的内侍总管心思灵敏,连忙在他身边低声道:“陛下,胤安摄政王在殿外求见,不知陛下是否召见?” 昭平帝神色一整,点了点头道:“宣吧。” “是,陛下!” “宣胤安摄政王入殿见驾!”门外,一声尖锐高亢的声音响起,躲在人群中的曾大人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即便是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但是这个声音还是有些刺耳啊。 片刻后,大殿外一群人走了进来。当下一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衣,衣衫上绣着的并非东陵人常见的纹饰,却给人一种大气磅礴之意。宇文策身形修长,相貌俊挺带着胤安男子特有的深邃英挺,双眸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肆意和张狂却并不让人觉得轻佻,而是一种上位者的威慑与霸气。再看看坐在皇位上的昭平帝,两人的年纪相差其实不大,昭平帝最多也只比宇文策大几岁而已。但是宇文策看上去却更像个刚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而昭平帝,虽然面容保养的没有一丝皱纹,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接近暮色之感。这种感觉平时不觉得,现在有了宇文策做对比却显得分外明显了。 在一身王者之气的宇文策面前,昭平帝倒像是江南水乡养尊处优的才子了。 “胤安宇文策,见过东陵陛下。”宇文策拱了一下手算是对别国皇帝的尊敬。 宇文策身后众人也是一般,拱了拱手连个膝盖也没有弯一下。昭平帝眼眸微沉,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朗声笑道:“胤安摄政王光临东陵,朕有失远迎,摄政王莫怪。” 宇文策似乎也很是识趣,“不敢。” 不敢就怪了,若真是不敢入京第一就该进宫觐见陛下。 昭平帝也没打算跟宇文策讨论这个,目光落到了宇文策身边的人身上。道:“这两位是…” 宇文策道:“这是我胤安三皇子宇文纯和兰阳郡主。” 宇文纯和兰阳郡主连忙上前,恭敬地道:“见过东陵陛下。” 不少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到了兰阳郡主的身上,消息灵通的人自然知道兰阳郡主这副模样是从何而来。消息不灵通的人则是暗暗奇怪,胤安素来是以白皙为美,堂堂郡主怎么就能弄成这个模样?难不成是生的?但是听这位郡主的生母跟摄政王是一母同胞啊。看看胤安摄政王那虽然称不上白皙却也只是浅浅的麦色肤色,不应该啊。难不成,这位郡主的生父根本不是胤安人?也不对,听这位郡主的生父来自胤安望族。难不成…那位公主…… 文人的脑洞尤其清奇,不过一会儿功夫脑子里已经不知道脑补出了多少种兰阳郡主的身世之谜。 兰阳郡主岂会感觉不到那些打量她的目光,如果可以她今根本就不想来东陵皇宫。但是在舅舅冷淡的眼神下,她根本不出不来的话。 昭平帝也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兰阳郡主,才点点头道:“原来是三皇子和兰阳郡主,欢迎两位来东陵。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开口。” “多谢陛下。”宇文纯拱手道。 昭平帝对宇文策笑道,“摄政王远道而来,朕令人备下了晚宴,今晚为摄政王接风洗尘。” 宇文策扬眉一笑,道:“多谢陛下。” “不必客气。”昭平帝道,“摄政王远道而来,不妨先回驿馆歇息。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告知礼部的官员便是。柳爱卿,礼部右侍郎。” 柳咸和一个中年男子应声而出,齐声道:“臣在。” 昭平帝道:“摄政王一行由你二人招待,不可怠慢了摄政王和三皇子。” “臣领旨。”两人齐声道。 宇文策告辞出去,昭平帝方才扫了一眼在场的官员沉声道:“若是无事,便退朝吧。”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众人齐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柳咸最近的心情不太好,无论是谁原本以为自家稳稳地能够成为国舅,最后却落了个空,心情都不会太好的。所以即便是昭平帝给了他接待胤安摄政王的才是,柳咸也高兴不起来。接待外邦使臣的差事,其实没什么意思。不那宇文策心思莫测,就算他是个好相处的又如何?跟他拉关系有什么用?除非柳家打算叛国。 柳咸和柳戚并肩往外走去,身后礼部右侍郎无奈的赶了上来。他心里清楚,这件差事大半的事情只怕还是要落到他的身上,但是陛下非要加上柳侯,那么哪怕柳侯什么都不做他也不能撇开他独自下决定。 “柳侯请留步。” 柳咸转身,礼部右侍郎才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道:“汪大人,何事?” 礼部右侍郎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道:“柳侯,如何招待摄政王一行的事情,咱们只怕还要商议一下。” 柳咸点点头道:“也好,既然如此汪大人不如与在下一道回府详谈?” “…如此,也好。”去柳家固然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他觉得请柳侯去礼部班房的选择更加糟糕。 身后不远处,有人叫道,“高将军请留步,陛下召见。” 柳咸和柳戚对视了一眼,双双回头果然看到高裴跟着一个穿着内侍服饰的人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两人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柳家没有皇子?不,只是柳贵妃没有皇子而已。 因为确定了今晚要入宫赴宴,谢安澜这一也就没有出门了。中午的时候,苏梦寒一个人晃悠悠的来了府中,谢安澜正陪着西西在后院玩耍。 看到突然出现在墙头的苏梦寒,谢安澜忍不住抚额。幸好叶盛阳和裴冷烛不在,叶无情也在另一个院子里练功。这么神出鬼没要是换了晚上,不定被人一巴掌拍下来。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谢安澜道。西西见到苏梦寒也十分高兴,跑到墙角下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站在墙头上的苏梦寒。 苏梦寒飘然而下将西西抱了起来,奇怪地道:“我怎么就不能一个人来了?” 谢安澜道:“哦,我怕你在路上发病,倒在哪个犄角旮旯没人救你。” “多谢你替我着想。”苏梦寒笑吟吟地道,“我有记得带药。” 谢安澜点头,“别忘了吃药就行。” “……”明明是好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听着不顺耳。 走到一边的石桌边坐下,谢啸月立刻就凑了上来。咬着西西的衣角要将他从苏梦寒的怀里拉下来。 苏梦寒挑眉,“你家这灰毛是想要干什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它不喜欢你,不想要你抱西西。” 苏梦寒不悦地盯着谢灰毛,“不喜欢我?为什么?” 谢安澜手肘撑着桌面,手心躲着下巴懒懒地道:“不知道,大概是…狼眼看不出苏公子你的风华绝代吧。” 苏梦寒无语,捏捏西西的脸将他放下去跟谢啸月玩儿,一边对谢安澜道:“好好地一匹狼,被你养的一点血性都没有了。”谢安澜道:“哦?是吗?你可以试试再挑衅它看看。” 谢啸月可是定期出城游玩的,就算她没空也会让陆英送他出去。基本上它自己在山上跑两三就会回来。每次还会带上一些野味回来当礼物。 苏梦寒当然没那么无聊去挑衅一匹狼,一边看着西西和谢啸月玩闹,扭头对上谢安澜神色却多了几分肃然,沉声道:“宇文策这次亲自来东陵,只怕是所图非。” 谢安澜耸耸肩,“左右也不过是利益而已。皇帝陛下自己若是想要让步,谁能劝得住?” 苏梦寒无语,“谁管昭平帝是不是想要割地求和?但是你觉得…昭平帝将姿态摆的这么低正常么?” 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着,“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低。”他们是战胜国,但是似乎半点也没有战胜国该有的傲气。反倒是宇文策的表现,倒像是胤安才是占了上方的那一个了。 “不过,苏会首你关心这些做什么?以流云会的势力,就算是东陵真的亡国了,你流云会的日子也不会有多难过啊。”谢安澜含笑道。流云会是商会,既不是朝廷官员,也不是军中将士,更不是寻常百姓。她可不知道苏梦寒竟然还是个爱国的人。 苏梦寒轻哼一声,“陆夫人这话才让在下有些惊讶啊。我流云会没有什么大碍,难道陆大人也没有大碍。”谢安澜瞥了一眼不远处对他们笑得开心德尔西西,明白了。 谢安澜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吧,陛下又不傻,无缘无故对胤安人让步干什么?只有要对付共同的敌人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要结盟。俗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显然,皇帝陛下和宇文策打算联手对付一个他们共同的敌人。” 苏梦寒脸上的神色并不意外,淡然地吐出两个字,“睿王。” 谢安澜点头,“虽然陛下或者是宇文策自己也能对付睿王,但是胜负就不好了。而且即便是胜了,只怕也是惨胜,只会让对方得利。所以他们谁也不会抢先出手的,但是如果一直拖着不动手,他们难免会担心睿王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强。因此,就需要结盟了。” 苏梦寒轻叹了一口气,道:“睿王…皇帝陛下如此自毁长城…” 谢安澜倒是很能理解昭平帝,道:“功高必然震主,即便是历代的明君圣主也有忌惮功臣的时候。皇帝陛下…呵呵,身边有着睿王这样一个臣子,皇帝陛下却连那些明君圣主用人不疑的心胸都没有,怎么能不怕?不定有一,胤安人还没打过来,睿王就先打到京城来了呢。” 苏梦寒挑眉,“你觉得睿王会谋反?” 谢安澜想了想,道:“如果你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你家里却住了一头猛虎。它它吃素,你信不信?” “老虎怎么可能吃素?”苏梦寒道。 谢安澜摊手道:“所以,在陛下心中,睿王怎么可能不谋反?” “哦?” “因为在昭平帝心里,如果他站在睿王的位置上,他一定会谋反。就跟苏公子认为,老虎肯定是吃肉的一样,无法改变。”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好吧,他们谁要杀谁也确实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宫中那位柳贵妃最近有些不太正常。你们最好心点。” 谢安澜点点头道:“陆离跟我过,我以为你在宫中的人被清理的差不多了。看来还有漏网之鱼。”之前苏梦寒把柳浮云的手指送到凤台宫宫里就清理了一遍,之后柳贵妃有孕,柳贵妃产,怀德郡王谋逆,皇后和柳贵妃斗法,宫里的宫女内侍简直是像被人用梳子一遍一遍的梳过一般。倒是没想到苏梦寒在宫中竟然还有消息来源。 苏梦寒淡然道:“只要去想,办法总是会有的。” 谢安澜道:“柳贵妃是产被刺激的太过了么?” 苏梦寒摇头道:“要是因为产,刚产玩她就该出问题了。这几整个柳家的气氛都不好,在柳家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柳咸兄弟俩已经下令柳家的子弟,不许在讨论皇后之位的事情。在外面就更不能,你不觉得柳家这两低调了许多吗?” 谢安澜摇摇头,“我这几没接触过柳家的人。这么,是因为后位的原因。柳家人知道昭平帝没打算将后位给柳贵妃了。柳贵妃也知道了。” 苏梦寒点头,道:“但是柳贵妃这次却没有闹,简直是安静的不像话。结果…没两皇后就死了。” 谢安澜道:“陛下不愿意将皇位给柳贵妃,柳贵妃却没有如往常一般闹腾,在陛下心中必然对柳贵妃更多几分愧疚。因此不管皇后是怎么死的,陛下必然都不会追究,不仅如此,陛下还会继续加恩给柳家。” 苏梦寒点头道:“听陛下打算免了之前对柳浮云的责罚,也就是柳浮云很快就会升到从三品。不过柳浮云自己不愿意,他要外放。因为这事儿,柳浮云和柳咸父子正僵着呢。我想…陛下应该是愿意让柳浮云外放的,所以一旦柳浮云将折子递上去,不同意的几率很。” 柳浮云走了,昭平帝才能够方便的操控柳家。柳浮云固然是他喜欢的晚辈,但是不得不柳浮云的存在有的时候就是他利用柳家的绊脚石。 谢安澜道:“即便是如此,柳贵妃也称不上不正常吧?受到了这么重的打击,正常人也该谨慎几分了。” 苏梦寒微微勾唇笑道:“那么,如果再加上柳贵妃暗中让人接柳七姐回京呢。” “什么意思?” “柳贵妃猜到了昭平帝的想法,所以她打算…” 谢安澜借口道:“让自己的侄女入宫,诞下一个有着柳家血脉的皇子?”柳贵妃是注定了绝对不可能在怀孕了。 苏梦寒点头道:“没错,这二十多年柳贵妃接二连三的产,年过四十都没有孩子,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让柳家的姑娘入宫。哪怕是个庶女都不行。并不是没有柳家人提过这个建议,却被她一口拒绝了。但是现在,她却主动暗示柳咸将柳七接回来。你她是不是不正常。” 谢安澜凝眉思索了一会儿,道:“或许,柳贵妃终于开始从陛下的宠爱中清醒过来了。”极致的宠爱会让人沉迷,时间久了就会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势。现在,柳贵妃大概是终于明白了昭平帝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爱她。 “你打算怎么做?”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眼底掠过一丝寒芒,“想要一个有着柳家血脉的皇子?她想的太美了。若是早些年不定还能成,现在…呵呵…” 看着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谢安澜轻叹了一声也不去劝他。血海深仇这种事情,任何人的劝慰都是空话。 “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了。”谢安澜道。心中默默盘算着,陆离薛棠儿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她。如果是薛棠儿身份暴露了的话,她现在不可能还安稳的待在宫中。但是如果没有,谁会花费那么多心思去见识区区一个修容?薛棠儿确实是比较受宠,但是她家世平平,宫中地位比她高的嫔妃可不少。难道…是柳贵妃?柳贵妃哪儿来的那么多能够见识薛棠儿的高手?或者,柳贵妃为什么要监视薛棠儿? “帮个忙如何?”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挑眉,“看。” 谢安澜道:“既然你在宫里有人,帮我查查看柳贵妃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或者宫中最近进过什么人。” 苏梦寒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有什么好处?” 谢安澜无语,看了他半晌苏会首依然是笑如春风。好半晌,谢安澜方才缓缓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苏梦寒道:“叶盛阳借我用几。” “这个我没办法做主,你要问叶先生。”谢安澜道。 苏梦寒似乎很有信心叶盛阳会同意,道:“可以,只要你和陆离没问题就好。叶盛阳那边我会去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甲聚首 得到谢安澜的同意,苏梦寒便丢下一句“帮我跟高裴一声恭喜”就悠悠然地走了。 谢安澜顿时无语,恭喜?你什么时候跟高裴关系那么好了?既然关系那么好怎么不亲自去跟他?还恭喜?就算是高家同意了这桩婚事,整个上雍城这几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敢去触高家的眉头吧?这种情况下娶的媳妇,喜不喜还要看这两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苏梦寒这其实是在嘲讽高裴吧? 思索再三,谢安澜决定还是自己将这句恭喜给吞了。反正她跟高裴其实也不是很熟,而且她现在很忙啊很忙。 这些事情在谢安澜的脑海中也不过是一转而过罢了,谢安澜真正关心的是——苏梦寒找叶盛阳干什么? 毫无疑问,叶盛阳即便是在这卧虎藏龙的上雍皇城里也算得上是顶级战力。否则陆离也不会用那么优厚的待遇招揽他们三人。这世上人品好的人很多,能力强的人也不少。但是同时能力和人品都好,还愿意为人效力的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不是有所求,叶盛阳三人只凭自己的本事在江湖中早就混的风生水起了。 苏梦寒该不会是想要趁着宫中夜宴人多口杂的时候,入宫行刺吧?谢安澜略有些担心的思索着。侧首看看在一边跟谢啸月玩得开心的西西,谢安澜又按下了心中的担心。有西西在,苏梦寒还不至于那么不要命。毕竟报仇确实是很重要,但是苏梦寒肯定不忍看他唯一的外甥从此世间再无一个血脉亲人。 还没等谢安澜想出个所以然来,叶无情就来提醒她,该准备入宫了。 陆离官职不高,如今宫中更没有皇后,谢安澜自然也不必去后宫觐见嫔妃。所以两人是需要一起入宫,直接到举办宴会地大殿的。谢安澜还在梳妆,陆离就已经回来了。看着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芸萝给她挽发的女子,陆离眼神温柔。 “回来了?”谢安澜挑眉。 陆离点点头,嗯了一声便坐在旁边的桌边等着谢安澜梳妆。谢安澜一边将苏梦寒方才来的事情了一遍。陆离微微蹙眉,想了想道:“应该跟今晚的宫宴无关,方才苏梦寒并不曾去找我和叶盛阳。”谢安澜点点头,“那就好,我想他也不至于那般冲动。” a “少夫人,好了。”芸萝笑道,退到了一边满意地看看谢安澜的发髻,显然是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谢安澜点点头,伸手捏捏她的脸笑道:“芸萝越来越厉害了。” 芸萝羞红了脸,“少夫人!” 陆离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走到谢安澜跟前,低头看着她。谢安澜眨眨眼睛,笑眯眯地与他对视,“怎么样?好办么?” “很好。”陆离轻声道。着伸手在旁边宝光莹莹的首饰盒中挑选了头饰替她簪上。两支双色宝石镶嵌的青鸾步摇,一支缀着流苏的珍珠白玉簪。陆离看了看,觉得有些太过素了一些,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金丝与细珍珠串成的芙蓉花簪在发间,这才微微满意地地点了点头。 谢安澜朝着铜镜里望了望,也满意的点头。方便简洁不累赘,谢安澜虽然不曾见过那些诰命夫人皇后嫔妃穿正式的礼服的是什么模样,但是也看过不少书也听陆离起过。据皇后头顶上的礼服凤冠,足足有好几斤重。想想看把好几斤的东西顶在头上参加宴会,还要全程言笑自若,这酸爽…所以,做皇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今晚的宫宴虽然隆重,却还不算正式。谢安澜自然也就不必去用那从六品诰命的衣饰了。事实上,那些东西自从送到她手里,她一次也没有穿过。因为实在是不太符合她的审美,而且平常没事儿,除了特别爱装逼显摆的人,是把诰命的衣饰传出来显摆啊?这就跟朝廷官员不上朝不在衙门办公很少传朝服是一个道理。朝服那玩意儿绝对不是为了舒适度设计出来的。 陆离想了想道:“夫人还是带一些防身的东西比较好。” 谢安澜惊讶,“你在唆使我带兵器入宫么?陆大人?” 陆离淡淡笑道:“夫人定然有不是兵器的防身之物是不是?若是没有…”谢安澜轻哼一声抽开了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同样也是头饰,谢安澜拈起一支上面只有一颗珍珠的簪插入了发间。一连用了六支才停了下来,继续挑选别的东西。陆离好奇的拿起那珍珠簪摆弄,不多时,只见他轻轻一用力,那连着珍珠的银簪柱身无声的分为了两半,从里面抽出的却是一支锋利的银钉。 谢安澜无语,“若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见什么拆什么,我还弄这些干什么?” 陆离道:“这东西倒是做得很精巧,确实很实用。” “……”精巧还不是被你给拆了? 谢安澜取下了手腕上的玉镯,换上了一条精致的手链。陆离看了看,倒是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谢安澜心中暗道,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这不是暗器,这是杀人的凶器。满意地摇了摇自己手腕上的手链,谢安澜便收好了首饰盒齐声道,“差不多了,走吧。” 陆离点点头,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道:“走吧。” 既然陆离今晚宫中有热闹看,谢安澜当然就不能带芸萝入宫了。而是换成了叶无情。叶无情脸上的伤痕也无伤大雅,有谢安澜的巧手遮盖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淡定了痕迹罢了。更何况,这样的场合即便是谢安澜只怕也没什么人会注意,更何况是跟在她身边的人。 一行人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宫门口来来往往马车人流涌动倒是难得的热闹。不过只有极其少数的马车可以直接入宫,绝大多数也只是送到宫门外不远的地方,然后还是的自己走过去。身为女眷谢安澜可以带一个丫头入宫,但是陆离却不能带着叶盛阳或者裴冷烛入宫。所以叶盛阳便跟裴冷烛和陆英在宫门外的马车里等着。等宫宴结束接他们一起回府。 因为今人多,宫门口的守卫也增加了足足一倍有余。 跟着人流入了宫,三人直接去了举办宫宴的大殿。这里是平时上朝会的正殿右后方的一座宫殿,名为宣德殿。面积极大,却只有正殿和左右两边两间偏殿。殿中就十分的宽敞,适合举办大型的宴会。刚一进门,就有人招呼他们。谢安澜抬眼看过去,不是百里胤和莫涵是谁? 他们年纪轻官职又低微,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位置。虽然没有在靠近殿门的位置,也在中后端的第二排了。比他们跟往后一点的位置就是那些既没有官职又没有爵位,但是偏偏出身高贵的权贵之家的子弟了。他们来得早,这殿里的人还不多。看到谢安澜二人到来,百里胤十分高兴,“陆兄,你们可算是来了。” 谢安澜看看百里胤旁边,有些不解,“百里公子,听尊夫人……” 百里胤道:“夫人刚到京城,有些…个水土不服,如今还在家里卧病呢。” 谢安澜点头,“原来如此。若是不嫌打扰,改日定然上门拜访夫人。” 百里胤笑道:“陆夫人能够大驾光临,是我们夫妇之幸。内子性子安静,若有夫人为友实乃幸事。” “……”你这是在我性格聒噪么? 莫涵懒洋洋地看着三人道:“我,三位,坐下话如何?” 莫涵身边坐着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见谢安澜望过去礼貌的对她笑了笑。谢安澜心知这定然是莫涵的夫人,也跟着回了一笑。 莫涵道:“陆夫人这是内子张氏。” 谢安澜含笑道:“莫夫人,初次见面,我娘家姓谢。” 那位张氏点了点头,“陆夫人。”这位虽然看着有些寡言少语,但是从谈吐间也看得出来是一个出身书香门第,教养良好的女子。只是跟莫涵之间夫妻感情只怕是平平,两人话间莫涵已经转身去跟陆离和百里胤话了。期间也没有怎么关注过妻子。这位莫夫人似乎也习惯了,并不以为意,只是看向谢安澜的眼神难免有几分羡慕之意。 谢安澜也明白,这是这世上男女夫妻之间相处的常态,并不是莫涵和妻子之间就怎么不好。侧首看看陆离,正好陆离也向她看过来,谢安澜不由嫣然一笑。就算陆四满肚子黑水,没事儿就把醋当水喝,她还是更喜欢陆四这样的。 百里胤在旁边看在眼里,不由含酸道:“陆兄和夫人可真是夫妻情深,让人羡慕不已啊。” 陆离淡淡道:“百里兄也可如此。” 百里胤抽了抽嘴角,倒是没有反驳。他跟夫人自然不会如陆离和谢安澜那般情浓,但是两人是青梅竹马,成婚之后也一直夫妻和睦,几乎从未有过什么争执。百里胤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方才开口不过是闲着没事调侃陆离两句罢了。 三人正笑,一个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便被人领着直直的走到了陆离和百里胤之间的位置,然后目不斜视的坐了下来。 原本的谈笑声顿时没了,谢安澜也觉得略微有那么一些囧。 面带笑容,潇洒俊逸的百里胤,俊美雅致,风采逼人的陆离,中间突然夹了一个看上去已经年过不惑,而且还紧绷着脸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这画面…… 这人自然就是今科榜眼王越之。同为一甲,百里胤去了御前侍讲,陆离去了承府任从六品通判。而王越之这个榜眼却俨然是泯然众人矣。他如今的名声,甚至还远不如莫涵,孔聿之,张渐等这些二甲的人大。毕竟这些年都还年轻,几乎都没有超过三十的,论潜力自然比他要大得多。 平时百里胤和陆离也不怎么接触这位王榜眼,反倒是莫涵跟他接触的要稍微多一些。莫涵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对百里胤和陆离报以同情的目光。翰林院里都是之骄子,谁会喜欢一个人整个用鼻孔看人一副世人皆浊他独清的模样。这人的脾气倒是跟之前的上雍七圣之一的那位齐浩然有异曲同工。但是人家齐浩然至少还年轻啊,人家至少还考了个状元吧?也不知道他在高傲什么。 陆离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百里胤,果断的侧首低声跟谢安澜闲聊起来。 于是,作为三人中唯一的一个孤家寡人,百里胤只能可怜巴巴地待着了。除非他愿意跟同样是孤家寡人的王越之聊。可惜就算是百里胤愿意,人家王榜眼愿不愿意搭理他还不好呢。 百里胤眼睛一转,直接爬起来转到了另一边莫涵的左手边。也不落座,只是靠在桌子边上道:“时间还早呢,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吧。难得进宫一趟,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下一次参加宫宴,必然是他们已经升到了正四品以上,而且还必须是京官的时候了。 莫涵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宣德殿旁边有个花园。与后宫隔着宫墙倒也不用担心冲撞了什么。可以去走走。” 于是,一行人站起身来,心满意足的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谢安澜忍不住回头看了王越之一眼,原本僵硬的连已经阴沉了下来,王越之独自一人坐在那儿,那些公子姐们没有谁会规规矩矩在这里坐上一个多时辰等宴会开始,要么去外面玩耍了,要么是还没进宫来。王越之附近左右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显得他十分凄凉。 王越之的目光正狠狠地盯着陆离和百里胤,目光里透露出几分怨恨。谢安澜微微蹙眉,却被陆离拉了一把,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了。 花园里果然有不少人,而且多事年轻人。那些朝廷大员位高权重,自然不会这么早入宫。倒是这些年轻人闲着无事,即便他们出身不凡皇宫也不是随便可以进出的地方,自然也就不在意早些到来在这里赏玩一二。 这花园虽然不及皇宫中的御花园面积,却也不算。其中也有不少奇花异草,美景山石,十分不错。 “谢姐姐,谢姐姐!”刚走进花园,就看到阿绫高兴的朝她招手。谢安澜含笑朝她挥了挥手,阿绫立刻高兴的抛了过来,“我就知道,谢姐姐一定会来的!” 谢安澜含笑摸摸她的脑袋道:“阿绫一个人来的?怎么没跟着你母亲?” 阿绫道:“母亲还要晚些才能来,阿绫跟着二哥一起来的。”着,阿绫撇了撇嘴,“谢姐姐,阿绫能不能跟着你,二哥一点儿也不好玩。”不远处高胖正不知道跟人什么了,一群人十分热闹,高胖更是兴致勃勃,连阿绫跑了他都没注意到。谢安澜笑道:“你的那些朋友呢?” 阿绫道:“芙病了不能来。闻姐姐他们…”阿绫撇撇嘴,“她们是大人,不跟孩子一起玩儿。” “……”我也是大人啊亲。 谢安澜拉着阿绫对陆离笑道:“你们自己找地方话吧,我带阿绫到处看看。”犹豫了一下,谢安澜还是问道:“莫夫人,可要一起?” 莫夫人含笑摇了摇头道:“多谢陆夫人,还是不了,我有些累了想坐一会儿。” 谢安澜也不勉强,对陆离挥挥手拉着阿绫往另一边走去。 百里胤看看陆离,笑容可掬地道:“陆兄,看来在尊夫人心中你还是不如姑娘可爱啊。” 陆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莫涵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百里兄没吃什么药吧?姑娘可爱是肯定的,陆兄一个大男人,哪里能用可爱这个此来形容? 谢安澜拉着高绫儿在花园中漫步,虽然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们,却没有人会上来搭讪什么的。大家谁都不傻,就算是真纨绔,平时调戏个良家妇女也就罢了,能来参加宫宴的会是什么普通人么? 阿绫看看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还是谢姐姐最好。” 谢安澜见她面带忧愁的脸,不解地道:“这是怎么了?” 阿绫道:“闻姐姐她们都避着我,不肯跟我玩儿了。” 显然,被原本交好的人回避对阿绫还是有些打击的。如果只有一个两个,那就当大家性格不合渐渐淡了就是了,但是如果所有人都这样,就难怪阿绫难过了。 谢安澜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她们都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将名誉看的极重的。”为什么会传出那样的流言?总不会是高裴真的跟楚秋霜两情相悦了吧?把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算计的。这些姑娘们自然难免会担心,如果她们跟阿绫走得近了,那算计之人是不是会将她们给撤下水了。闺誉这东西,想要破坏很简单,但是想要恢复却是难上加难。虽然这些姑娘以前跟阿绫交好未尝没有心悦高裴的意思。但是毕竟发乎情,止乎礼,也无可指责。现在既然高楚两家已经准备定亲了,那么她们远离一些不仅是保护自己,对高家也没有坏处。 阿绫点点头,望着谢安澜的眼眸明亮而干净。只是带着淡淡的担忧,“谢姐姐,我大哥真的能好么?”的姑娘,高家将她保护的很好还没有接触过那些利益纷争勾心斗角。在她眼中,大哥原本并不愿意娶楚秋霜,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开心的。 谢安澜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选对,也并不是所有的道路都能够平坦的。” “为什么不能?既然是错的,那就不要选去选对的那个啊。”阿绫眼睛里满是迷茫。 谢安澜道:“因为世间的一切并不是按照个人的意志去走的。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努力让错的变成对的,让缺陷变成圆满。如果不能,就要学会包容人生中的缺憾。阿绫,太过追求完美,在这个世道会过得很辛苦的。” 看着阿绫茫然的眼神,谢安澜好笑的拍拍她的脑袋,“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是你大哥自己同意的,既然他答应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以后好不好都是他的事情,你做妹妹的可以帮助他,但是却没有必要为此太过烦恼。因为你现在既无法改变事情的局面,也无法改变你母亲和大哥的决定。既然如此,那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才对你大哥更好?” 阿绫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显然是在思考谢安澜的话。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的低声问,“难道就没有法子彻底解决这件事么?” 谢安澜没有话,只是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当然有,杀了楚秋霜。无论有什么后果,人死都死了,事情总会平息的。只是,既然柳家能算计高裴和楚秋霜,未必就没有后招。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阿绫了。而高家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但是既然高家答应了婚事,那就明高家也不愿意看着楚秋霜就这么死了。 阿绫有些失望,不过这失望也只是一瞬间的。毕竟这么麻烦的事情母亲和大哥都没有办法,她怎么能为难谢姐姐呢。阿绫很快就振作起来,谢安澜道:“谢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好像很好看。”一抬头去看到迎面而来的几个人,脸微微变色,拉着谢安澜一言不发的就往另一边跑去了。 迎面而来的几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景宁侯府夫人,她旁边的却是元城侯柳戚的夫人,也就是柳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柳浮云的母亲却并没有来,身为柳家大夫人,柳浮云的母亲几乎从不管家中的事情,也从不参加任何宴会。 “那是高家的丫头?”柳二夫人皱眉道。 景宁侯夫人微微点头,柳二夫人有些不满地道:“这高家是什么教养?见到长辈转身就跑,连打个招呼都不会,真是…” “二婶!”景宁侯夫人蹙眉,轻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也怪不得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二夫人不悦地道。 景宁侯夫人叹了口气道:“二婶,你别了。霜儿现在还没醒过来,这婚事能不能成还难呢。原本这事就……” 柳二夫人微微变色,轻哼了一声这才不再多什么。 ------题外话------ 么么哒~今回乡下给长辈祝寿,这里是存稿箱君代发。大概四五号能回~(づ ̄ ̄)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要搞事? 两人跑过了半个花园,才停下来。谢安澜好笑地看着阿绫,“不就是景宁侯夫人么?我还以为你见到鬼了呢。” 阿绫轻哼一声道:“我倒是宁愿见到鬼了。”反正阿绫现在是对所有景宁侯府的人都没有任何好感。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难得参加宫宴,咱们还是想想高兴的事情吧。” 阿绫点点头,她也知道不能先太多不开心的事情,不然脾气会变坏。 两人在湖边的假山石上坐下来,阿绫问道:“谢姐姐,你怎么不带西西进宫来玩?” 谢安澜道:“西西还啊。” 阿绫想想也对,“西西好厉害的,如果再把威风的啸月也带上,那就更好了。肯定把这些讨厌鬼都吓得屁滚尿流。” 谢安澜好笑地点点她的眉心道:“谢啸月连宫门都进不了。”阿绫耸耸肩,很是遗憾的模样。 两人正笑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阿绫连忙回头去看,“什么啊,这么吵闹。” 谢安澜也跟着扭头看过去,正好看到花园入口处的方向,几个明显不是东陵人打扮的男女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兰阳郡主和宇文纯。不过谢安澜发现,兰阳郡主的肤色好像白皙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完全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但是至少看着不是那么难看了。 兰阳郡主进了园子四下扫了一眼,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听东陵国人杰地灵,我还当有多了不起了,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话一出,在场的一众公子纨绔名门闺秀都忍不住炸了。 卧槽!这是明摆着要搞事吧? 谢安澜和阿绫虽然坐的远了一些,但是兰阳郡主的声音可一点儿也不,所以她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阿绫皱眉,瞪了那兰阳郡主一眼不高兴地道:“那个女人太讨厌了,她多厉害啊,才看了一眼就知道不过如此。” 谢安澜轻笑道:“这个啊,一般专门来挑事的都用这个开场白。不过大多数人最后都会被狠狠地扇回去。” 阿绫道:“我们去看看么?” “这个啊…”谢安澜心中暗道,我跟那妞儿有仇啊,过去很容易被当成靶子。 谢安澜眼睛一转,道:“你想过去打探敌情,另外,拉着你二哥,别让他往上冲。那女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揍你二哥还是不费力的。” 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阿绫坚定的点头,然后飞快的起身朝着已经开始聚拢的人群冲了过去。 谢安澜则转到了另一边陆离等人所在的地方。陆离和百里胤原本在园子的一角两颗芭蕉树之间放着的一个石桌边对弈,莫涵带着夫人在旁边观战。这地方比较偏僻安静,即便是外面那般喧闹,传进这里的也只是一点点嘈杂罢了。 百里胤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外面,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陆离和莫涵自然也听到了,莫涵皱眉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百里胤摇摇头,“宫里能出什么事?只怕是那些纨绔聚集在一起闹腾吧。” “不是出事了,是有人找事儿。”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就看到墙头上人影一晃,一个要窈窕的身影直接从墙上落了下来。蓝衣翩然,笑颜如花,不是谢安澜是谁?只是… 莫涵指了指谢安澜,再指了指她身后的墙头,“陆夫人,你…你,。” 谢安澜眨眨眼睛,微笑道:“莫公子,你想什么?” 莫涵十分明智的闭上了嘴,“不,我什么都不想。” 百里胤倒是不意外,当初怀德郡王叛乱谢安澜都敢跟着他们一起了,会点武功算什么?要知道,陆家可是在外城,当初叛乱的时候内外城之间可是封锁了的。没有一点本事想要进出难如登。 “陆夫人有人找事儿?”百里胤问道。 谢安澜走过去,陆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胤安人来了?” 谢安澜点头道:“那位兰阳郡主出口惊人,你们现在可以过去悄悄,不定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陆离并不着急,只是轻声道:“这又不是什么急事,在宫里翻墙不太安全。” 谢安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谁让你们这么会选对方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我要跑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们?” “是为夫不对,应该早些让人告知夫人。”陆离好脾气地道。 百里胤和莫涵哑口无言:陆兄果然好脾气,陆兄和陆夫人果然是夫妻情深。只是…这脾气也忒好了些,要是陆兄对他们这些外人能有对陆夫人三分好就好了。 一行人往外面走去,花园入口处的一片地方早已经挤满了人热闹不已了。阿绫到底还是没有拉住高胖,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高胖正好被人一拳揍出好几丈远。幸好被站在旁边观战在的颜锦庭扶住了。 “废物!”颜锦庭没好气地低声道。 高胖还没来得及还嘴,对面的人就跟了一句,“这就是东陵的将门之后?废物!” “混蛋!”高胖顿时怒了,一把推开颜锦庭还想要扑上去。却被颜锦庭伸手抓住,阿绫见机也连忙抓住了高胖的衣服不让他再冲上去。高胖显然不是第一个战败的人,旁边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模样。 那跟高胖动手的也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此时正轻蔑的看着高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而傲慢的笑意。 扫了一圈在场的人,那人道:“谁还想要来,尽管一起上。” 众人暗自咬牙,但是那人的伸手的确是十分不错。远不是他们这些整日里玩耍嬉闹的纨绔子弟能够比得上的。甚至一些自认勤学苦练的年轻人也不如他,也就难怪那人如此傲慢了。 颜锦庭拍拍高胖的肩膀,示意他站开。 高胖倒是难得的没有跟他针锋相对。 颜锦庭跟那人年轻人的年纪差不多,两人一对上就是一阵猛烈的快攻。谢安澜拉着陆离走到阿绫身边的时候,阿绫立刻就靠过来一只手搂住了谢安澜的手臂,仿佛谢安澜是个让她觉得安心的人。 “谢姐姐。” 谢安澜看了看场中,低声道:“怎么打起来了?” 阿绫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人,道:“是他们先挑衅的。” 其实打起来了也不意外,那兰阳郡主进来得第一句话就挑衅的味道十足。若是东陵这边的这些人没有一点表示,倒是真的要让人当成软蛋捏了。不过起来,东陵这边的人在武力上真的不占优势,反观对方,跟在兰阳郡主身边的几个男子一看就知道身手都不会弱。 谢安澜扭头看了看陆离,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百里胤身上,笑道:“如何,百里公子可要上去试试?”陆四少手无缚鸡之力,空有杀人的手段这地方也不能随便用。所以还要看文武双全的百里公子。 百里胤有些惊讶的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谢安澜竟然对他如此有信心。 “陆夫人觉得,颜侯爷打不赢?”百里胤问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有点悬,颜锦庭武功不错,但是…经验不足。”那个年轻人虽然不知道身份,但是出手老练把握精准,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 百里胤皱眉道:“车轮战未免有些……” 读书人都是要脸面的,这么多人车轮战打一个人,打赢了也没什么脸面,打输了就跟家丢人丢到家了。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得也是。”沉吟了片刻,谢安澜低声道:“百里公子,你可敢赌一把?” 百里胤挑眉,笑看着谢安澜。谢安澜道:“你待会儿去挑战长得最强壮的那个。” “嗯?”百里胤有些惊讶地看着谢安澜,兰阳郡主身后站着一个长得十分壮实的中年男子。但是这跟高胖的胖不一样,这人是长得状似,满身肌肉。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十分的厉害。 谢安澜看了一眼对面,才压低了声音道:“对面的那些人,那个人不算最弱但是也应该排在后面。算是比较弱的一个。那人应该是力量型的,没什么技巧只靠一身蛮力。不过他的力量应该很没有强到能够完全克制百里公子的地步。所以,百里公子若是心一点,还是有机会取胜的。” 百里胤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却始终没有问谢安澜怎么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的。 “颜锦庭!” “颜锦庭!打他!”众人群情激动。 阿绫紧紧抓着谢安澜的衣袖,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场中的颜锦庭,再没有了往日里起颜锦庭时候的满脸厌恶不洗。 谢安澜和百里胤同时轻叹了口气,颜锦庭要输了。 果然,只见那年轻人飞起一脚提出,虽然颜锦庭双手往前一档挡住了他的飞踢,但是那人却凌空补上了一脚踢在了颜锦庭的心口,颜锦庭闷哼一声飞快地朝后退去。谢安澜扫了一眼专注的盯着场中的高胖,用力推了他一把。高胖往一边一歪,正好挡住了被打退过来的颜锦庭,没有让他最后无处依靠直接倒在地上。 虽然颜锦庭受伤落败,不过那年轻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是方才被颜锦庭一圈打在腹部所致。但是他却仿佛并不觉得痛楚,依然站在场中高傲的扫视在场的众人,“还有人想来么?听你们那个什么高家的高裴挺厉害的,怎么不出来?” 高胖大怒,“我大哥如果真的在这里,你们敢来挑衅么?” 那年轻人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了高胖好一会儿才道:“原来公子竟然是高将军的弟弟么?弟弟如此,那兄长…呵呵。” “混账!”高胖咬牙大怒。 年轻人道:“看来是没人了。”完转身便要走。 “等等。”一个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起,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到穿着一身月白锦衣的翩翩公子越众而出。 年轻人一怔,他身后的兰阳郡主等人也愣了愣,显然也有些意外而且不太知道这人是谁。不过百里胤这一走出去,倒是让兰阳郡主看到了原本站在他旁边的陆离和谢安澜。兰阳郡主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谢安澜偏着头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是谁?”年轻人皱眉道。 百里胤拱手道:“在下御前侍讲百里胤。” “御前侍讲?那是什么?”那年轻人面带疑惑,显然是不太明白东陵的官员称为。不过看眼前这人文质彬彬风度偏偏的模样,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就跟他在上雍街上看到的那些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一模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到底还有人有些见识的,一个看起来年长许多的中年男子立刻在兰阳郡主身边道:“百里胤,是东陵世家海临百里家的嫡子。东陵今科的新科状元。” “他是武状元?”兰阳郡主眯眼问道。 那人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地道:“文状元。” 他们的话,那年轻人自然也听到了。立刻对百里胤道:“你不行,换一个。” 百里胤笑容不改,对着那人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受伤了,胜之不武。我要挑战他。”手中折扇往前一指,指的正是伫立在兰阳郡主身后那个壮汉。 所有人都是一愣,别是胤安人,就是东陵人都吓了一跳。不少人纷纷开口劝百里胤不要想不开。 堂堂新科状元,若是被人打的鼻青眼肿的,那多难看。 百里胤不为所动,挑眉道:“不敢?” 那壮汉立刻走了出来,冷笑一声道:“子,你胆子倒是不。我可不会管你是什么文状元还是武状元,一会儿别哭爹喊娘!”百里胤淡然道:“阁下想太多了。” 兰阳郡主脸色微沉,一时也不知道百里胤是看出了自己这边的实力才选择这样挑战的,还是为了逞英雄胡乱选的。 “既然如此,动手吧。”兰阳郡主沉声道。 百里胤抱拳,笑容温文,“请。” 那壮汉冷哼一声,提起拳头就朝着百里胤砸了下去。 果然如谢安澜所得,那人虽然也会一些拳脚,但是大半还是仰仗那一身蛮力。然而百里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是百里胤从也是请名师教导的。更何况百里胤本身头脑就极为灵活。试过三招之后就知道论力气自己远不如这人。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不在与那人正面接触,而是四周游走,看到机会才下手攻击。论实力,两人相差其实不大。百里胤可能还要略逊一分。但是既然这人没能立刻拿下百里胤,时间拖长了对谁有利就要看双方的毅力,头脑和云起了。 围观的众人也没想到百里胤竟然如此厉害,时常有人称赞百里公子文武双全,其实除了极少数人,外人这话大多带着几分奉承的以为的。但是现在看到了,才知道百里胤果然担得起这个称赞。外行看热闹,他们见这两人大的十分激烈,那壮汉气势逼人,就以为肯定是那壮汉比之前那年轻人厉害得多,其实不却不然。如果刚才那年轻人没有受伤的话,谢安澜是绝对不会建议百里胤去跟他动手的。 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声笑道:“你觉得百里公子能赢么?” 陆离瞥了她一眼,“夫人不是已经肯定了么?” 听着凉凉的声音,谢安澜忍不住干笑了两声,道:“这个…凡是总有意外么?”不过她觉得以百里胤的谨慎和头脑,出现意外的可能不大。就算真的倒霉出了什么意外,她也来得及就救援。总不会真的让百里胤受伤就是了。 陆离皱眉道:“已经闹了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有人来阻止?” 皇宫并不是可以随便打斗的地方,若是平常这个时候早该有人来阻止了才对。现在竟然像是连宫中侍卫都不见了一般。 谢安澜耸耸肩道:“也许陛下就是想让双方的年轻人切磋一下呢。” “跟他们?”陆离扫了一眼围观的这些年轻人,十分的不以为然。全是想着没事的纨绔,要么就是自诩风流的才子。连在军中就职的都没有几个。谢安澜有些好笑地靠在他身边低声道:“陆大人,别看不起人哦,你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大家都是弱鸡,就谁也别看不起谁了。 谢安澜觉得东陵的这些权贵人家的年轻人真的是太过懈怠了一些,除了向颜锦庭高胖这样武将之家出来的,连习武的都没有几个。读书人里,百里胤和苏梦寒这样武功高强的,绝对算是奇葩。就是苏梦寒,武功也是在被赶出商家之后才开始突飞猛进的。以前估计也就是跟颜锦庭差不多的水准。 古时讲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六件是读书人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其中就是射箭和驾车骑马,更有许多世家公子还要学习剑术等等。如今倒是好,读书人就真的是读书人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偏偏东陵还可算的一个重文轻武的国家,如此也就难怪胤安人看不起东陵人了。假如有一东陵和胤安真的全面开战,肯定不能指望这些人拿着毛笔上阵杀敌。 陆离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拉起她转身走人。 谢安澜连忙拖住他,幸好所有人都注意着比武,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别闹,四少爷。百里公子快要分出胜负了。” 陆离低声道:“事情不对,咱们先走。” 谢安澜心中一凛,看了一眼场中的百里胤。百里胤已经隐隐占了上方,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陆离低声在莫涵耳边低语了几句,莫涵有些惊讶的看了陆离一眼才点了点头。陆离这才拉着谢安澜不动声色地退出了人群。 此时花园中别处却是十分安静,大部分人都凑到门口去了。不爱凑热闹的人也受不了院子里的闹腾,直接回宣德殿去了。 两人走到一处假山后面,谢安澜朝着四周看了看才问道:“怎么了?” 陆离道:“那些人是故意的。” “嗯?”谢安澜挑眉,陆离蹙眉道:“陛下现在应该在跟宇文策相谈,根本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道:“陛下和宇文策都不在,但是…胤安却还有一个三皇子。如果他跟接待的官员让双方切磋一下打发时间,接待的官员自然不能拒绝。这边闹起来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沉吟了片刻,谢安澜吗,猛然抬起头来道:“沈含双,他们想要救沈含双?” 陆离道:“想必是陛下提出了什么让他们不愿意同意的条件。当然,就算是能够答应的代价,如果可以不付出自然还是不付出好。沈含双被囚禁在后宫里的清秋殿,守卫虽然不算森严,但是如果现在去劫人的话,谁都会怀疑是胤安人所为。而且,宫中侍卫也不是吃白饭的,胤安人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不可能。只要留下一具尸体,总归是会查到他们身上的。” 谢安澜道:“偷梁换柱。” 陆离点了点头,谢安澜道:“我去看看。” 陆离微微蹙眉,摇头道:“不用,让叶无情去找薛棠儿。” 谢安澜反对,“不行,你也过,薛棠儿被人监视了。” 陆离依然皱眉,在他心中薛棠儿自然没有谢安澜重要。谢安澜笑道:“你不同意,我现在就敲晕你。万一你一个人在这儿被哪个女色狼非礼了…。” 陆离俊雅的容颜上,青筋忍不住挑了挑。 谢安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比摸哨,没人能比青狐大神更厉害。” 陆离无语,深觉方才就应该将某人留在那里看热闹,自己出来将事情办了。 “带着叶无情一起去。” 谢安澜无奈,“带着她干什么?” “叶无情轻功很好,不会拖你后腿。”陆离坚定不移地道。 见劝阻无效,谢安澜只得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陆离这才满意,“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若是无法阻止,就让他们把人劫便是。” 谢安澜挥挥手示意他不必操心,“不定我们已经去晚了呢。” 陆离点点头,倒是不再多什么了。 ------题外话------ 主人不在,依然存稿君。 第一百六十章 绝顶高手的压力 出了花园找到正靠在花园外面不远处一颗树下休息的叶无情。其实比起树下,叶无情更喜欢在树上休息,过往的人虽然不会注意一个丫头打扮的人,但是四周来来往往巡逻的人还是让叶无情觉得十分不舒服。 带着叶无情来的一个僻静无人处,叶无情才问道:“少夫人,有事?” 谢安澜点点头道:“要进内宫一趟。叶先生的带回来的内宫地图,你还记得吧?”叶无情点头,“自然记得。” “很好。”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你潜进到凤台宫附近,找个地方待着就行了,什么都不要做。如果看到我的信号,就在凤台宫附近闹出一点动静,然后引着宫中侍卫往清秋殿的方向去。如果一直没有信号,半个时辰后,你就出来。依然在这个地方等我。” 叶无情点头,看着谢安澜道:“少夫人你做什么?” 谢安澜抿唇一笑,将发间的发簪摘下来,在随手一挽,原本优雅的发髻立刻变得更加干净利落。又见谢安澜从腰间抽出丝带,将宽大的衣袖扎起。又在腰间挑起一根带子一提,灵巧的打了个蝴蝶结。原本那件漂亮的水蓝色衣衫立刻改了一个样子,变成了一件窄袖浅红与水蓝相间腰间写着粉色腰带的俏丽女子,与原本的优雅清贵截然不同。叶无情凝眉想了想,道:“这好像…有点像胤安的服饰。” 胤安服饰跟东陵差别不太大,就是窄绣,齐膝裙或者即脚裸的长裙,跟东陵女子必然遮住脚面不同。而且颜色也更加鲜艳多变一些。 谢安澜觉得这种衣服还是听好看的,不过东陵人似乎没有传外族衣服的爱好。于是谢安澜只好做来自己玩了。正好今要进宫,陆离又今宫里有热闹看,为了以防万一,谢安澜找芸萝昨晚加今早连夜才赶出来。现在果然排上了用场。 朝着叶无情摆摆手,道:“去吧,千万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叶无情道:“这话应该给少夫人才是。” 谢安澜莞尔一笑,心中暗道。硬拼我大概打不过你,但是比隐藏和潜伏,你却未必比得上我。 看着叶无情离去,谢安澜才松了口气,四下打量了一番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不久之后,后宫重重宫苑之间,一个穿着青色宫女衣饰的宫女拎着一个食盒不紧不慢的行走在路上。今后宫里显得格外的安静,各宫的娘娘们都在精心准备着,希望在今晚的宫宴上艳压群芳,不定能够因此获得陛下的宠爱呢?或许是因为要重兵驻守清秋殿,还要更多的人负责宫宴的安全,后宫里巡逻的人都似乎少了许多。这一路走来也才遇到一队巡逻之人。 路上和四周都没有人,如果有人低下头仔细看的话,或许就会发现这青衣宫女低垂下的容颜有着惊人的美丽。 谢安澜一路上颇为顺畅的来到了清秋殿附近。清秋殿在皇宫南侧的青玉阁旁边,附近的宫殿只住了少数几个品级较低的妃子。昭平帝之所以将沈含双安置在这里,只怕一方面有不惊扰柳贵妃等高位嫔妃的原因。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青玉阁后面就是后宫的南门。南门外就是一个大内侍卫的营房,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留在营房里休整的侍卫也来得及应变。 只是,清秋殿附近就不太好接近。谢安澜坐在一座宫殿旁边的大树上,隔着一座殿宇眺望着远处的清秋殿。依然十分安静,看来,要么是侍卫还没发现沈含双被掉包了,要么是救沈含双的人还没有来。 谢安澜盘算了一下发现时间还算宽裕,便决定先等一下。如果再过一会儿依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的话,就得想法子让侍卫进去看看了。否则万一今晚宇文策就提出要带沈含双走,结果条件都谈好了才发现是个赝品那就尴尬了。谢安澜倒是不在乎昭平帝尴尬不尴尬的,但是昭平帝尴尬起来,很可能会让底下的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靠在树杈上,透过浓密的树枝观察者前方不远处的清秋殿,就在谢安澜考虑要不要让叶无情行动的时候,终于看到几个人朝着清秋殿走了过去。看着那些人手中捧着的托盘,食盒,谢安澜想起来按照正常时间,差不多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摸了摸独自,谢安澜摸出一个果子来慢条斯理的咬着。眼睛却定定地盯着那朝着清秋殿越走越近的人。 这些人…到底是真的送饭菜的?还是胤安人呢? 这是个问题。 守在门口的侍卫开始检查这些人送来的东西,还要对腰牌,看仔细了觉得没问题,才能放人进去。既然沈含双是胤安的清河郡主,昭平帝自然也不会在饮食方面苛待她。送上来的膳食绝对不属于真正的郡主级别所能享用的东西。 大白的,想要混进这样一座被人团团包围的宫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谢安澜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趁着大门口正在检查,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门口那些送饭的宫女内侍身上,谢安澜身形灵敏的靠近了清秋殿。正门侧面的的宫墙,驻守的侍卫被旁边的阵阵食物香气勾地有些神不守舍,突然觉得身侧仿佛有什么闪过,仔细去看却什么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打起了精神继续守着。 谢安澜却是连深呼吸都不敢,等到确定了少有的侍卫都没有在主意自己之后,才从墙边的花丛中站起身来,一个闪身无声的越过了宫墙。 一个侍卫有些疑惑的回头,也只看到宫墙下的一株花树有些极轻微的晃动罢了。 清秋殿面积也不,只是此时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谢安澜入了清秋殿以后半点不敢停留,飞身朝着正殿的方向而去。 显得稍微有些朴素的正殿里,沈含双正坐在殿中皱眉思索着什么。抬头的时候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宫女,沈含双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她之前被昭平帝接到宫中,原本还以为能够苦尽甘来呢。没想到只是她自己想得太好了罢了。在清秋殿的日子比起被关在承府自然是好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沈含双反倒是越发心焦了。因为在承府被关在暗牢里面,不知日月。时间救了不管有什么事渐渐地也就不那么着急了。但是待在清秋殿中,沈含双却清楚的自己许多事情。比如宇文策已经到了京城,正准备跟昭平帝谈判等等。 而自己现在能够做多少事,将会影响到将来她脱困了之后的待遇。甚至是她之后的人声,沈含双绝不想要坐以待毙,但是昭平帝将他关在空无一人的宫殿里,还让两个仿佛哑巴一般的宫女整守着她寸步不离,沈含双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沈含双有些怨恨自己娇弱的身体,不能习武。从前她并不觉得习武之人有什么了解,胤安在东陵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探子细作,还不是要靠她来安排和统领。但是现在她才明白,会武功或许并不一定就有多大的用处,但是有的时候还真的是非要会武功不可才行。如果她有那些高手一般的本事,或许她根本不会被承府的人抓住。又或者,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至少也能增加几成逃生的机会。 “你们下去吧。”沈含双厌恶的看了眼前的两个宫女一眼,沉声道。 两个宫女对着她恭敬的一福,但是出来的话却不能让沈含双感到高兴,“姑娘请恕罪,陛下有旨,令我等随身侍候姑娘,不可擅离须臾。” 沈含双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不再话。 谢安澜悄无声息的潜入后殿,便清楚的听到前面沈含双和两个宫女的对话。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只有三个人。沈含双,还有一个想必就是昭平帝派来时候沈含双的宫女。不过,这两个宫女呼吸沉稳有力,显然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过谢安澜并不着急,毕竟她并不是来救沈含双的,只要不暴露所在,这两个宫女厉不厉害跟她无关。 又过了片刻,殿外才传来了响动声。 其中一个宫女道:“送晚上来了,沈姑娘想必也饿了。”着便转上朝门口走去。门外果然进来了四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托盘和食盒,显然是给沈含双送的饭菜。 沈含双俏脸阴沉,并没有什么期待的意思。她心情不好,没有胃口。 两个宫女和两个内侍无声的进了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沈姑娘,请用膳吧。” 沈含双沉声道:“我不饿。” 那宫女并不着急,只是恭敬地道:“怎么会不饿呢?沈姐中午就没有吃多少东西。若是饿坏了身子,奴婢们可不好向陛下交代。” 沈含双心中冷笑一声,饿坏了身子?昭平帝岂会在意她饿不饿的事情?如果她没有胤安郡主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胤安细作的话,不定刚被抓住的时候就被昭平帝给凌迟处死了。昭平帝之所以留着她,不过是想要向父王换取好处罢了。 “我不……”沈含双话未完,脸色却突然微微一变。却见原本正在往桌上摆放东西的内侍手中端着的一个碗突然一扬,朝着站在他不远处的背对着他的一个宫女泼了过去。那宫女看到沈含双的神色也立刻警觉想要回身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正好被泼了个满身。也不知道那碗里装着的是什么,那宫女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宫女见机也是极快,并不去管自己被暗算的同伴,而是飞快的向着沈含双扑去。但是另外三个人也同时动手朝着那宫女发难了。那宫女的手还来不及碰到沈含双,就被其中一人一掌打在背心上吐出了一口血。那宫女翻身回击,同时张开便要大叫。身后,沈含双飞快地抓起放在桌边的压纸的铜镇纸朝着她脑后砸了下去。 剧烈的痛楚让她口中的叫声直接梗在了喉咙,同时另外三人一人一掌直接震碎了那宫女的心脏。那宫女睁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沈含双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四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对着沈含双拱手道:“见过郡主,属下是苍龙营麾下第三营苍二十一。” 另外三人也道:“属下苍二十二。” “属下苍龙营第五营苍九。” “第五营苍五十七。” 同时四人取出了自己的令牌,沈含双虽然连胤安摄政王府都没有进过,但是苍龙营的身份令牌她却是认识的。点了点头道:“你们是来救我的?父王…。” 苍二十一点头道:“王爷已经在宫中,正与东陵帝议事。此处不是话的地方,郡主,咱们先离开这里再。” 沈含双点头,只是…“外面都是重兵驻守,咱们怎么出去?” 苍二十一看向你叫五十七的女子,那女子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开始脱自己的外衣。显然是打算让沈含双穿上她的衣服离开。 苍九道:“郡主尽管放心,五十七精通易容之术,到时候郡主只管跟在咱们身后走就是了。” “好,动手吧。”沈含双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点头道。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从暗处看着那苍五十七替沈含双易容,但是却没有忘记更加警惕的的放缓自己的呼吸隐藏自己的所在。是易容,其实也只是稍作修改罢了。主要改的却是沈含双的肤色和眉毛,还在右边脸颊上点了一颗黑痣。如此一来,加粗的眉毛,加上那颗黑痣,倒是跟那藏五十七有几分想象了。或者,来救沈含双之前他们就已经考虑周全了,这苍五十七脸型本身就长得有几分像沈含双。 再精细的易容就没法做了,因为那需要很多时间。而这些人如果在里面停留的太久的话,只怕会引起外面的守卫的怀疑。 那女子动作很快,片刻后就已经替沈含双易容完毕,换上了宫女的衣服,连发型都换成了跟她一模一样的。 “郡主,我们走。”那女子道。 她话的时候,谢安澜也已经如风一般的闪到了侧殿,跃上房梁,从探出一个脑袋四周望了望确定了方向。谢安澜取出随身带着的巧的梳妆盒打开。梳妆镜的底层装着一个巧的犹如药丸的东西。谢安澜将之捏碎放在了屋顶上。一股淡淡的浅紫色烟雾立刻在房顶上腾起,此时夕阳正照射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泛起淡黄的光辉。如果不是有人注意看的话,几乎看不到这一幕。 但是一直盯着清秋殿的叶无情却立刻就看到了。从躲在了凤台宫旁边的的阁楼里,她就开始思索少夫人的信号会出现在哪里。最后也只有一个——房顶上。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房顶明黄的琉璃瓦之间腾起了淡淡的紫烟。叶无情眼眸一凝,悄无声息的跃下了阁楼。 谢安澜昨晚这些之后立刻就回到了殿中,后殿里,留下了的女子已经换上了沈含双的衣服,正在梳妆。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随手扯了一张丝帕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一跃而起朝着那女子的后背拍了过去。那女子从跟前的铜镜中看到人影晃动,立刻侧首避开,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谢安澜心中一笑,果然,她比她更怕弄出动静。 一击被避开了,谢安澜毫不气馁,第二击接踵而至。那女子功夫也不错,但是还比不得兰阳郡主。即便是没有动兵器,不过二三十招之后还是被谢安澜找到机会一掌打晕了过去。 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确定她并不是假装昏迷之后,谢安澜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正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谢安澜立刻想要动起来,却没想到那些侍卫根本没有进来,外面直接就打起来了。看来…沈含双是直接就被暴露了。那些人自然不用再进来确认身份。 谢安澜满意的一笑,转身准备还是从后殿走。现在前面的正门口肯定是围满了人的。 只是一步还没有跨出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谢安澜直接刹那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直接袭来,谢安澜飞快的闪到了一边。下一刻,原本她站的地方身后的柱子上留下了一刀刀痕。之间一把状如弯月的刀在柱子上留下一道印记之后又冲回了后殿。 妈的!回旋刀! 谢安澜警惕的看着盯着后殿的入口,一只手也警觉的摸上了腰间仿佛极为精巧的配饰。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从后殿漫步走了出来。他并没有蒙面,相貌堪称俊挺,仿佛三十出头的模样。只是眼眸中的锐利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让谢安澜倍感压力。 这个人…绝对是她到目前为止遇到的过最可怕的对手。 这个人是…宇文策! 这个人也只能是宇文策,这个时候上雍皇城除了宇文策,谁还能有这样可怕的气势和武功?但是,该死的宇文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她痛恨这个可以用内力欺负人却不许她用热武器还击的年代! “姑娘好胆量,好身手。”宇文策挑眉笑道,漫步走出来身形从容而悠然,似乎丝毫没有将谢安澜放在眼里。 谢安澜垂眸,淡淡道:“哪里,王爷才是好胆量。” “哦?” “王爷一边跟人谈判,一边想要偷走对方的筹码。好想法,佩服。”谢安澜道。 宇文策似乎并不在意谢安澜的嘲讽,笑道:“用最的代价得到最多的好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如果我自己就能得到对方的筹码,那么为什么还要跟别人交换?”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点头道:“王爷得对。只是,王爷猜猜看,你派来的人走不走得了?” 宇文策看了一眼外面,有些遗憾地道:“只怕是有些困难,外面的人,是姑娘引来的吧?” 谢安澜不答,“王爷有空和我在这里磨蹭,何不出去帮忙?不定还有机会。” 宇文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道:“但是,本王现在对姑娘你更有兴趣啊。” 你妹! 谢安澜谨慎的盯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冲上去动手。宇文策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动手,转身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道:“姑娘,既然不动手,不如坐下来聊聊?” 谢安澜心中暗骂,“该死的,谁能想到胤安摄政王竟然是个蛇精病!这种地方聊你妹啊。” 见她不话,宇文策他挑眉道:“不肯聊,是要动手?不然…姑娘将脸上的面纱扯下来,让本王瞧一瞧也可以?” “王爷真是好兴致。”谢安澜淡淡道。 宇文策笑道:“难得见到一个绝色佳人,自然是好兴致。”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不通了。那就…打吧! 谢安澜扶着腰间的右手一抖,一条银色的软鞭从腰间抽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坐着的男子打了过去。 男子侧首一闭,坐下却连丝毫都没有动作。那柔软的长鞭落在宇文策身边的软榻上,上好的实木软榻上铺着的锦缎也被打出了一条深深地白痕。谢安澜手上再一拉,只听撕啦一声锦缎直接被长鞭上的倒刺撕碎了。 “有点意思。”宇文策挑眉笑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长鞭犹如毒蛇一边直扑宇文策面门。宇文策抬手直接朝着软鞭拍了过去,谢安澜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冲着自己袭来,竟然连着软鞭也一起倒卷了回去。 谢安澜疾退数步,手腕一抖鞭梢挽出一个个环形的圈。总算将那股尽力卸去了七八分。谢安澜这才一掌拍过去,将剩下的劲力排散。但是即便如此,那强劲的力道依然让谢安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好厉害。 宇文策挑眉,“本王看你内力才初初入门,竟然能够接下本王一掌。”能接下他一掌的人其实也不少,但是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内力浅薄,但是这一掌之下竟然没有受什么伤。 麻蛋!满级的bss居然来欺负才刚出新手村的号,还好意思! 谢安澜咬牙,看着宇文策,道:“摄政王果然武功盖世!” ------题外话------ 依然存稿箱,听今回家。(* ̄)(ε ̄*) 第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 宇文策笑道:“本王厉害的可不止是武功,姑娘,你还是乖乖的揭了面纱让本王瞧瞧吧。” 谢安澜默然不语,宇文策道:“既然姑娘不肯,那在下就只好自己来了。”罢,原本坐在主位上的身影已经一闪到了谢安澜跟前,右手一探朝着谢安澜面门上抓了过去。谢安澜侧首,双手挡住了宇文策抓过来的手。近身战软鞭再没有了什么用处,谢安澜果断的弃了软鞭,手中多了一把匕首。这是她方才送那昏迷的女子身上搜过来的,虽然质量不太好但是总是赤手空拳要强得多。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宇文策到底有多厉害。谢安澜跟苏梦寒和高裴都动过手,他们或许比她强,但是却不会给她太大的压力。谢安澜也曾经跟叶盛阳切磋过,用尽全力她在叶盛阳手里最多也只能支撑一刻钟,如果生死相博的话,也许会更短。但是还是没有这样让她几乎感到一抬手举足都是压力。 转眼已经过了八九招,只听一声脆响,手中的匕首断成了两截。谢安澜咬牙,手中匕首朝着当成飞镖一般的甩了过去。同时谢安澜飞身疾退,右手一挥手嗖嗖嗖三声,三支短钉射了出去。宇文策一抬手将暗器接在了手中,谢安澜已经闪到了门口。宇文策挑眉一笑,毫不犹豫的一掌拍了过去。既然美人儿太过泼辣,那就需要好好地教训教训。 一个青衣飞快地闪了过来,手中短刀用力劈下,银光一闪劲风四溢。谢安澜一把抓过突然出现的叶无情,再一次朝着宇文策射出了一钉,两人飞身掠向宫墙之外,同时外面听到响动的侍卫也冲了进来。宇文策看了一眼手中缀着珍珠细长的短钉,轻笑了一声转身闪入了内殿。 谢安澜和叶无情出了清秋殿立刻就往外面奔去,连清秋殿外面的情况都没有来得及看。 一路出了后宫,谢安澜看向叶无情,“无情,有没有受伤?” 叶无情摇摇头,道:“少夫人不用担心,我没受伤。不过…那人确实是很厉害。”虽然只是接了一掌,叶无情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以她的功力,硬拼的话最多也只能接下七八掌。当然,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去一掌一掌的跟人对掌的。但是即使是出尽全力,叶无情估计自己最多能在对方手下撑个一百多招。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胤安摄政王,当年厉害。” 叶无情有些惊讶,“那人是胤安摄政王?”她其实根本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一掌之下还没缓过来就被谢安澜拉走了,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就跃出了墙头。 谢安澜叹气道:“这运气也忒差了一点,谁知道宇文策竟然会跑到那里去。”宇文策既然有空跑到那里去,还搞什么偷梁换柱啊,直接冲进去抢就行了,想必那些侍卫也拦不住他。 话间,谢安澜已经开始动手将自己的装扮恢复成原样。特意选择的布料,被揉成一团藏在一个地方,再拿出来竟然也没有丝毫的褶皱。片刻后,谢安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端庄优雅,与之前相差的也只是头上少了珍珠簪。 回到花园里,原本热闹嘈杂的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呢。人们都如之前一般散步在园中的各个角落,只是眼睛望向某处的时候脸色依然不太好看。花园正中央的凉亭里,兰阳郡主等人正坐在里面休息,而陪同他们的人却是高阳郡王和高裴。 谢安澜自然不会主动去靠近那个地方,所以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避开了。转身去找陆离等人,在花园中转了一圈儿却连陆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陆夫人。”莫涵看到谢安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连忙开口叫道。 谢安澜转身,看到莫涵正带着莫夫人冲着这边走来。 “莫公子,莫夫人。”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怎么不见外子和百里公子?” 莫涵道:“长安兄比武结束之后被陛下派人叫走了。至于少雍兄,倒是没注意。陆夫人不是跟少雍兄一起离开的么?”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夫君他有事,先行离开了。我还以为他回去找莫公子和百里公子了呢。” 莫涵安慰道:“在宫里,少雍兄不会有事的,陆夫人不必担心。若是寻不到人,一会儿宫宴开始陆兄自然会过去。” 谢安澜点头称是,谢过了莫涵。含笑对两人道:“我便不打扰贤伉俪了。相信告退。” 莫夫人清秀的容颜微红,“陆夫人慢走。” 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看到陆离,谢安澜才从高胖处知道了陆离的消息。不过陆离也并没有告诉高胖他去哪儿了,只是告诉高胖让她不用担心,一会儿在着宣德殿回合。谢安澜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也不在急着寻找陆离的踪迹了。 却另一边的沈含双却没有谢安澜这般的悠然自得。原本好好的出逃计划,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谁知道一行宫中侍卫突然气势汹汹的向着清凉殿冲了过来。原本他们也并没有慌乱,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东西打在了她的右腿上。当下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中提着的盒子也跟着摔了出来不,她身上宽松的衣袖被卷了上去,正好露出了里面白皙细腻的肌肤。正好那些侍卫看过来,一眼就察觉了不对之处。毕竟时间紧促,她脸上的易容也只是最粗浅的,手臂什么的自然更不可能仔细掩饰过。于是原本清凉殿的侍卫和从别处冲来的侍卫正好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之后眼看着他们不敌,沈含双以为她必然会再一次陷入牢笼,没想到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清凉殿里冲出,一把抓其他就往外面冲去。那人武功极为厉害,比沈含双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那人又极为陌生,但是沈含双觉得又分明透着几分熟悉,仿佛她曾经见过一般。 那人抓着他飞快的在重重宫殿中飞掠而过,最后在一间空置叙旧的宫殿中停了下来。 “你…你是…”沈含双警惕的看着那黑衣人,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紧张。只听那人轻哼一声,转过身来伸手拉下了脸上的黑色布巾。沈含双心中蓦地一震。她当然认识这个人,她虽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对这张脸却从来都不陌生。因为那些曾经教导她的人,总是会将他的画像拿到她面前,让她认真的看,然后记下画像中的人,是胤安的摄政王,是她的父王——宇文策。 “父…父王?!” 宇文策神色淡然,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女子。 沈含双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心中不由得颤了颤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宇文策的面容。 宇文策沉声道:“你倒是好本事。” 沈含双心中颤了颤,“女儿知错,请父王责罚。” 宇文策轻哼了一声,道:“哦?你错在何处?” 沈含双道:“女儿无能,让东陵人看出了破绽,落入敌手还让父王亲自前来救我。” 宇文策看着她,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何会被人看出破绽?又为何会落入东陵人手中?” 沈含双脸色微变,反射性的就想要辩解,“父王,那成府的陆离……” “啪!”一个耳光又狠又快地打在甩在了沈含双的脸上,沈含双被打的脸往旁边一偏,一缕血丝从唇边溢出。沈含双却不敢吭声,跟不敢表露出不满,只能沉默地低下了头。宇文策冷声道:“本王培养你多年,将胤安在上雍半数的人马都交付给你。你却拿来跟一个女人斗气?清河,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父王,女儿没有…”沈含双连忙道。 。 “没有?”宇文策冷声道:“那陆离夫妻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也无甚权势背景,你来告诉本王。你来告诉本王,你为何会与她们结怨。” 沈含双垂眸道:“回父王,那陆离数次破坏咱们的计划,那谢安澜同样也不容觑……” “难道不是因为你嫉妒谢安澜的容貌和有一个如意郎君?”宇文策冷声道。 沈含双浓密修长的睫毛颤了颤,道:“那陆离不过区区一个从六品官,女儿何须嫉妒,又如何称得上是如意郎君。请父王明鉴。” 宇文策拂袖,沉声道:“本王对你很失望,但是念在你这些年的功劳上,这次便不追究你犯下的错。以后,你最好好自为之。否则……”沈含双面上闪现一丝喜色,“女儿多谢父王宽容。” 宇文策这才点了点头,“你待在这里,自会有人带你离开皇宫。” “是。” 罢,宇文策不再去看沈含双转身掠出了宫殿。 看着宇文策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边,沈含双脸上的神色渐渐多了几分苦涩。轻咬着有些发白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和伤心。虽然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自己的父亲却还是存在着生的仰慕和依恋的。特别是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父亲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威震下的胤安摄政王。可惜,许多年不见之后,再一次见到父亲,她并没有得到期望中的亲情和温暖。甚至连父亲的一个关心的眼神和一句温和的问话都没有。沈含双心中一时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在父王心中她这个女儿跟那些下属到底有什么区别。 沈含双有写失落的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轻缓的脚步声从偏殿传来。沈含双抬起头来侧首望去,却看到一个人侧殿漫步走了出来。来人不是别人,真是陆离。 看到陆离,沈含双似乎也并不震惊,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你竟然真的能找到这里来。” 陆离淡淡道:“宫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宇文策不可能有时间送你出宫。现在宫门内外都已经被宫中侍卫围住了,你只能暂时留在宫中等到有机会在出宫。” 沈含双摇头道:“不,我好奇的事,你是怎么进来的。” 据她所知,陆离并不会武功。自然也不能如她父王一般的飞檐走壁,这种情况下,陆离想要悄无声息的入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离道:“既然你觉得我进不来,又为什么要留下印记引我过来?” 沈含双有些无奈地一笑道:“如果你真的能顺利进来,我觉得跟你合作一些事情也并非不能。对父王来,出卖一次…和出卖两次,都是一样的。”如果之前沈含双还有些愧疚和忐忑的话,现在沈含双却已经心安理得了。她是为了自己活命,有什么不可以?人不为己,诛地灭! 陆离也不隐瞒,淡淡道:“因为我告诉陛下,我能帮他把你抓回去。” 沈含双眼眸微变,“你想出尔反尔?!” 陆离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反悔。你今肯定能够平安的出宫,我甚至可以帮你提供一些帮助。” 沈含双沉声道:“我不会投靠东陵人的。”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用不着,只是偶尔合作而已。” 沈含双这才放心了下来,看着陆离道:“放我出宫,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又如何向昭平帝交代?” 陆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淡定地道:“很简单,陛下留下你为的不过是利益罢了。他现在正在跟宇文策谈的也是这个,只要你将他想要的给他,他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你了。”沈含双摇头道:“我没有能给昭平帝的东西,就算有也不会给他。如果被父王发现了,他绝对不会饶了我的。陆离,若是我活不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陆离似乎并不将她的威胁看在眼里,只是道:“那就不用胤安的东西。东方靖手下的势力,你应该了解不少吧?还有皇室宗亲那些郡王们,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你都交给宇文策了。用这些东西换你一命,陛下想必不会反对。” 沈含双皱眉,这些东西她确实是有,但是那是准备用来献给父王邀功用的。 陆离道:“这东西,有多少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几份,给多少自然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另外,我要你手里关于睿王的资料,所有。” 沈含双似在沉思,只有听到睿王两个字的时候才抬起了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关于睿王的消息,我知道的并不多。” 陆离挑眉,显然是不信。 沈含双叹气道:“我若是真的知道什么睿王极为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到这个地步?早就可以风光的回国去了。在父王眼中,这下只有睿王才配做他的对手。但是睿王离开京城已经二十多年,期间极少回来。安德郡主过世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西北军禁卫森严,就连苍龙营想要混进去都不能,更不用我的人了。所以,你问我要睿王的资料,实在是为难我。” 陆离点了点头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沈含双看着他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对睿王感兴趣。” 陆离并不接话,只是道:“告诉我我要的东西在哪儿,一会儿你出宫绝不会有人为难。” 沈含双沉吟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成交!” 谢安澜回到宣德殿的时候,殿中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百里胤和莫涵也已经早早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到谢安澜进来都含笑朝着点了点头。谢安澜走到桌边走了下来,那位王老先生依然端正的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动过半分一般。有这么一尊神杵着,百里胤等人自然也不好闲聊话,大家只能尴尬的笑笑,各自侧首跟自己身边的人话去了。 谢安澜正靠着桌面观察着陆陆续续走进殿中的人时,感觉到身后有人朝自己走来转身一看正好看都陆离走了过来。 陆离一眼看过去,目光在她发间停顿了片刻。 谢安澜含笑拉着他坐了下来,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因为陆离没事,更主要的原因是坐在那位王榜眼身边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压力很大的事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谢安澜轻声问道。 陆离低声道:“和曾大人有些事情要办。” 谢安澜点点头,她也看到对面不远处曾大人也刚刚在人群中落座。 陆离仔细打量了谢安澜一番,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伤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在听到昭平帝召见曾大人的时候,陆离心中就察觉到不好。赶过去的时候沈含双已经被宇文策带走了。虽然宫中侍卫并不知道那是宇文策,但是那样的武功修为也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能有的。所幸在当初送沈含双入宫之前他就准备了后手。只是在面对沈含双的时候看似平静从容,对面的沈含双却无法看出他心中的担忧。他知道青悦很厉害,但是却跟明白现在的青悦对上宇文策,哪怕是再加上叶无情也没有几分胜算。此时看到谢安澜果真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心中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安澜靠着椅子里扶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前方的兰阳郡主等人。兰阳郡主坐在宇文纯的下手,在往后面,坐着的却是之前那个连翻胜过高胖等人的年轻人。剩下的那些胤安人,包括那应该是苍龙营统领的年轻男子都坐在三人后面。显然,那年轻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谢安澜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陆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淡道:“那是宇文策的庶子宇文岸。” “宇文策的庶子?难怪年纪轻轻身手就不凡。”谢安澜摸着下巴,脑海中生出了几分打不过宇文策,不如将他的儿子揍一顿的想法。不过话回来,宇文策看起来挺年轻的,没想到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听还不是长子。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谢安澜的想法,陆离淡淡道:“宇文策比胤安帝年长八岁,已经四十多岁了。胤安人,特别是胤安皇室成婚都早,胤安帝十四岁就有了皇长子。宇文策的长子出生的时候也才十六岁。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很正常。” 谢安澜点了点头,跟胤安皇室比起来,东陵好像就不太行了。昭平帝连个女儿都没有就不了。别的郡王亲王们,膝下子嗣也相当单薄。那怪胤安国代代皇位纷争,厮杀的惨烈无比,但是皇室子孙依然源源不断,人家能生啊。 坐在对面的人似乎察觉了谢安澜的目光,兰阳郡主侧首看过来,目光精准无比的落在了谢安澜身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啊呀,这位郡主的脾气好像真的不太好啊。” 陆离淡淡道:“夫人不用担心,很快她就没功夫找夫人的麻烦了。”等到是沈含双回去,这两位郡主到底谁更胜一筹,还不好呢。到时候比起找谢安澜的麻烦,自然是稳固自己的地位对兰阳郡主来更加重要。 谢安澜笑道:“也没什么,我就喜欢看她恨我恨得牙痒痒,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莫涵闻言,忍不住闷笑起来。谢安澜侧首看过去,“莫公子,你有什么意见?” 莫涵连连摇头,“陆夫人言之有理。” 陆离握着她的手,正要开口什么,后殿传来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 “陛下驾到!贵妃娘娘到!” ------题外话------ 推荐雨凉的文《倾世眷宠:王爷墙头见》 面对从池中走出的美男,她直勾勾的盯着其胯下,露出花痴神态:“王爷真威武。” 男人无视她的存在,淡定穿衣。 隔日—— 她从池中走出,迎向男人的眸光,媚眼如丝,如妖精般勾魂摄魄,“王爷,我美吗?” 男人身躯僵硬,粗看面色从容,细看耳根暗红。 再然后—— 她顺利将这位不近女色的男人吃干抹净。 某,赶去幽会的男人见女人在院中编制箩筐,大为不解,“何用?” 她道,“我未出嫁就先背叛了嘉和王,被他逮到我俩奸情,一定会被浸猪笼的。趁着没被发现之前,给自己编个好看的笼子,以后被沉湖的时候也能摆个姿势死得好看些。” 某男,“……”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当益壮? “恭迎陛下!贵妃娘娘!”殿中众人连同胤安众人都纷纷起身相迎。 昭平帝穿着雍容华贵的龙袍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同样雍容华贵,妆容精致的柳贵妃。柳贵妃跟在昭平帝身边不过半步之遥,身上的服色也跟昭平帝身上的龙袍颜色相近,若不仔细看去,只怕要认为这便是东陵的皇后了。 昭平帝看了一眼一殿的臣子命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众卿平身。” 众人齐齐谢恩起身然后落座,昭平帝看向大殿左侧第一个还空着的位置,眼眸微暗,“胤安摄政王还未到?” 宇文纯起身拱手道:“摄政王伯父事务繁多,来迟一步还请陛下见谅。” 昭平帝自然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动怒,只得笑道:“三皇子客气了,既然摄政王未到,咱们…” “本王来迟,还请陛下恕罪。”昭平帝话未完,一个威严却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殿外响起。众人齐齐侧首看去,果然看到宇文策穿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衣,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走了进来。看到宇文策脸上的笑意,昭平帝心中一怒。他当然知道宇文策做了什么,宇文策竟敢在皇宫大内劫人,分明是半点也没将他这个东陵皇帝看在眼里!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得到的好处又压下了怒火。淡笑道;“摄政王言重了,请入座吧。” 宇文策也不客气,随意的朝着昭平帝拱了拱手便朝着左起第一个空着的位置走了过去。 宾主落座,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谢安澜坐的位置靠后,又不在前排,自然也不引人注意。谢安澜倒是觉得这个位置十分不错,正好可以看到殿中的所有情形,但是却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昭平帝和宇文策互相敬了两杯,又了一些客套话之后,气氛就渐渐地热络起来了。又有宫中的舞姬乐师助兴,众人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谢安澜打量着坐在昭平帝身边的柳贵妃,柳贵妃今装扮的极为隆重而精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精美艺术品,无论是面容还是身上的饰品无一不精致。就连往日里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和芳华逝去的痕迹都被脂粉完全遮掩了过去。看上去,仿佛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美丽女子,还多了几分年轻女子所没有的成熟韵味。只是这样的美丽看上去却不太真实,仿佛远在边一般的虚假而遥远。谢安澜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柳贵妃脸上的笑容,眼中的笑意都太过不真实了。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真正的喜怒。从前柳贵妃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女人,无论高兴还是生气从来都不加以掩饰。但是现在,在那双淡淡的带笑的眼中,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独宠,柳贵妃终于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有城府的嫔妃。而这也标志着,她确实不再是那个被昭平帝宠得如掌中宝一般的幸福女子了。 柳贵妃的大名,不仅仅东陵人尽皆知,就是胤安人显然也都有所耳闻。兰阳郡主等人都忍不住打量着柳贵妃,而这其中自然以身为女子的兰阳郡主最为在意。只是看了好一会儿,兰阳郡主却在心中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她之前还以为鼎鼎大名的柳贵妃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不可方物,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个已经迟暮的老女人罢了,即便是在她芳华最好的时候,兰阳郡主也并不觉得这个女人就能比自己更胜几分。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得到一个帝王二十多年的专宠?兰阳郡主又忍不住看了昭平帝一眼,眼中也多了几分不以为意。 宇文策似乎也对柳贵妃比较感兴趣,看了看柳贵妃挑眉道:“陛下,这位便是传闻中宠冠六宫的柳贵妃么?” 宠冠六宫?这种词好做但是不好。朝廷上下,多少官员的千金闺秀入宫数十年独守空房郁郁而终?又有多少女人是因为柳贵妃含恨而死的?这时候宇文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什么宠冠六宫,短短一句话却是为柳贵妃拉足了仇恨。 昭平帝显然也有几分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道:“不错,这正是朕的爱妃。” 宇文策笑道:“本王此次前来,却是有一件礼物是专程为了送给贵妃娘娘的。还望陛下和贵妃娘娘莫要响起。” 昭平帝有些好奇,“哦?能让摄政王专程送来的,必定不是凡品。朕和爱妃就谢过摄政王好意了。”宇文策抬手轻轻击掌,身后一个男子应声而起手中还捧着一个半尺见方的锦盒走到殿中,打开锦盒一股淡淡的幽香立刻就弥漫开来。即便是谢安澜做得那么远,也能问道那异常奇异的悠闲。谢安澜闭眼仔细的品评了一番。 带着一丝淡淡的莲香,但是有跟莲香截然不同,似乎更加清冽几分。带着一种冰雪的清寒。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有坐在最前面的人才看到,那锦盒里装着的分明是两只碧绿色的花草。茎秆墨绿细长,细长的叶子带着几分玉一般的质感。而中间却长着一朵半开的莲花。这花朵自然没有莲花那般大,不过一个女子拳头那般大罢了。白色的花朵带着几分浅绿之意,整株植物看上去竟有几分清新脱俗之意。只是…这到底是什么花儿?好像没见过。而且,从胤安到东陵应该有不少时间了,这花儿竟然半点没有枯萎的模样。分明没有看到锦盒里的花儿带着花盆和土壤的。 宇文纯含笑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我胤安独有的一种奇花,而且即便是我胤安境内也并非唾手可得,只生长在胤安最被北边的一座高山的山顶上,名为墨玉青莲。据此花只生长在有墨玉矿石的高山之巅,以玉石为养料,寻常地方根本无法配制。但是却有着驻颜奇效,是我胤安皇室女眷最钟爱之物。除了我国皇后能够随时享用,便是皇后以下最尊贵的贵妃,每年也只有一株可以用来配置养颜之物。” “哦?”昭平帝颇有兴致的看了看被内侍呈上来的盒子,“当真有如此神奇?” 宇文纯笑道:“贵妃娘娘试试便知。” 柳贵妃伸手轻抚了一下锦盒中的花朵,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的笑意,道:“此物十分合本宫的心意,本宫倒要多谢摄政王了。” 宇文策微微点头并不话。 昭平帝朗声笑道:“爱妃喜欢就好,既然爱妃喜欢,朕也当谢过摄政王。不知摄政王可有什么想要的,也好让人略表谢意?” 宇文策微微挑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这个…本王倒是确实有些事想要请陛下帮个忙。” 昭平帝道:“哦?摄政王尽管来听听。”至于答不答应就要另了。 宇文策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听闻,东陵多美人,素来心向往之。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见一见如此这上雍皇城的第一美人儿。” 第一美人? 昭平帝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宇文策堂堂胤安摄政王竟然会提出如此不着四六的请求。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宇文策趁机要点什么好处的打算。不过…这上雍第一美人儿是谁来着? 昭平帝久居深宫,本身也并不如何喜好美色,自然也就不会刻意去关注什么第一美人了。横竖不管是第一第二还是第三,他也没有纳入宫中的想法。 昭平帝皱眉道:“摄政王的是…” 宇文策笑道:“承府通判,东陵今科探花,陆大人的夫人。” 大殿中响起一阵低沉的议论声,不少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谢安澜和陆离的方向。谢安澜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是看戏的,最后却要变成被看的那个了。 宇文策!谢安澜心中暗恨。 “你这人好生无礼,人家的妻子岂是你看就看的?”一个声音响起,高夫人身后的位置上,高胖有些笨拙的身体站了起来。谢安澜突然有些感动,岂是她对高胖真的很一般。但是高胖却肯在这个时候替她话,却实在是让谢安澜有些愧疚。 宇文策似乎有些意外,挑眉看向高胖道:“你在跟本王话?” 高胖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你是谁?” 宇文策似乎有些好笑,“你跟陆夫人是朋友?” 高胖道:“不管是不是朋友,本公子都要这话。本公子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宇文策赞道:“听闻定远侯府满门忠烈,果然名不虚传。就连高二公子,都有如此的侠义心肠。只是…本王在与陛下话。高二公子贸然插嘴是否太过失礼?毕竟,陛下还没有话呢。” 高胖顿时被梗住了,只得狠狠地瞪了宇文策一眼。宇文策也不生气,似乎觉得有趣的朝着高胖挑了挑眉头。 旁边,高裴站起身来朝着昭平帝拱手道:“陛下恕罪,舍弟只是从未听到过如此无礼的要求,一时被摄政王殿下惊到了才会如此失礼。” 昭平帝倒是不怎么在意高胖的失礼,高家二少爷是个什么德行昭平帝自然是知道的。却听宇文策笑道:“高少将军有礼,本王听闻高少将军即将定亲,不知到时候本王能否来讨一杯喜酒?”高裴淡淡道:“摄政王愿意来,在下自然欢迎。” 宇文策笑道:“自然是要来的,本王一到京城可就听了高将军和楚姐的缘分,真是…佳偶成,缘分地啊。只是…高将军与自己的事情上既然如此率性,本王还当高家门风开明,怎的高二公子却对本王如此苛刻?本王对陆夫人并无不敬之心,只是久慕第一美人芳名,想要一堵佳人芳姿罢了。” 高裴微微蹙眉,还没开口却见靠后的人群中两个人站了起来。 陆离沉声道:“摄政王谬赞了,内子少在外面行走,摄政王也是初到京城。便是有什么名声也断不至于让摄政王久慕。摄政王想见的想必是早先上雍皇城公认的第一美人,沈家沈含双姐。不过这位沈姐此时应当在大牢之中,但是摄政王想见的话陛下必然不会吝啬的。至于内子,既然入宫赴宴,摄政王自然可以见到。但是我东陵礼仪森严,非是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之地,这般无礼的要求,还请王爷以后慎言。” 谢安澜站在陆离身边,虽然面对着整个大殿一众文武大臣和命妇闺秀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怯懦之意。落落大方的站在陆离身边,神色从容淡定地看向宇文策。 宇文策目光落到谢安澜的脸上,眼底掠过几分惊艳之后便是探究和打量。宇文策探究的目光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那种隐藏在笑意之下,仿佛要刺入人心底的目光让谢安澜感到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今科探花,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片刻之后,宇文策才将目光转向了陆离缓缓道。 陆离淡然道:“王爷谬赞了,王爷也是老当益壮,龙马精神。” “……”老当益壮,这个词用在这里真的好么?陆大人你真的是今科探花?该不会是阅卷的考官眼睛都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吧? “好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昭平帝突然笑道:“摄政王要见沈含双自然是没有问题,等到今晚王爷出宫朕便让人将她送过去便是。如此…也算是物归原主?”见陆离给了宇文策一个软钉子,昭平帝还是有些高兴的。自然不愿意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毕竟陆离的身份地位比宇文策要低得多,再纠缠下去陆离很难占到便宜,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至于将沈含双送过去的神来一笔,自然是陆离的建议。反正沈含双已经被宇文策的人带走了,既然如此他们何不干脆大方一点?只是这样一来,沈含双的身份就有些不好看了。京城的权贵绝大部分都认识沈含双,虽然不少人都知道沈含双被承府抓了而且和胤安人有关系。但是知道沈含双就是胤安清河郡主的人却不多。这昭平帝这么当着满朝文武一,许多人立刻就想歪了,以为沈含双跟宇文策之间有什么暧昧。 如果宇文策还想要将沈含双留在上雍和亲也是不行了,沈含双原本的名声就不好,还是胤安的细作,现在看起来仿佛还跟宇文策有暧昧。就算时候知道了她是清河郡主,绝不可能跟宇文策有什么暧昧也无济于事了。这种女人,别是个别国的郡主,就算是本国的公主也绝对不能娶啊。 宇文策闻言,眼神微沉,眼底多了几分若有所思。倒是没有再多什么,点了点头道:“陛下得是,那本王就多谢陛下了。” 宴会再次热闹起来,谢安澜和陆离也重新坐了回去。只是原本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心情却没了。因为依然有许多目光或者光明正大,或者自以为隐晦的打量着他们。被人当猴子一样观看,谢安澜烦躁的想要打人。 陆离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传来微温的热度让谢安澜的心情好了几分。只是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和昭平帝话的宇文策和对面的胤安众人,清楚的接收到兰阳郡主不善的神色,谢安澜垂眸,眼底多了几分算计的光芒。 “陛下!” 兰阳郡主突然站起身来,脆声道。 昭平帝微微挑眉,看向兰阳郡主的目光倒是十分和善,“郡主有什么话?” 兰阳郡主道:“这些歌舞实在很是无趣,不如兰阳想个助兴的法子?” 昭平帝笑道:“原来兰阳郡主还有这般本事?既然如此,朕和诸位爱卿还有贵客,就等着郡主的献艺了。”兰阳郡主道:“多谢陛下,只是兰阳还需要一个人相助。” “郡主需要谁人相助?” 兰阳郡主道:“陆夫人。”这话的时候兰阳郡主不由自主的往宇文策脸上看去,见宇文策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意思,兰阳郡主顿时精神大振,“听闻东陵贵女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想必陆夫人也不在话下。兰阳想要请陆夫人为我伴奏。” 昭平帝有些不悦,这胤安人是怎么回事,今晚是跟陆离夫妇磕上了不成?但就算跟陆离夫妇俩有什么过节,当着他的面如此不依不饶,还是让昭平帝有些不悦。 昭平帝却不知道,清河郡主因为陆离而被关进承府,兰阳郡主被谢安澜弄出了一身蜡黄的肤色丢尽了颜面。宇文策之前要见谢安澜也被她拒绝了,兰阳郡主现在才冲出来找谢安澜麻烦,已经算是涵养不错了。 “陆夫人,你怎么?”昭平帝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谢安澜而拒绝兰阳郡主。 谢安澜微微皱眉,站起身来道:“郡主的消息有误,我并不通琴艺。”这是真的,并不是谢安澜找借口推脱。无论是原本的谢安澜还是现在的谢安澜,琴艺好像都不在她掌握的技能之内。 兰阳郡主仿佛有些不悦,“陆夫人是看不起本郡主么?” 这奇葩的脑回路。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我东陵才女如云,郡主偏偏要挑一个不会琴艺的人,还非要逼我承认我会。郡主这是想要找我麻烦么?” 如果是在私下,兰阳郡主就是一声,“本郡主就是找你麻烦又如何?”,也没人能什么。但是在这种场合,这话却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出口的,哪怕所有的人都知道,兰阳郡主确实就是为了找谢安澜的麻烦。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道:“既然不会琴艺,那陆夫人总会跳舞吧?” 谢安澜垂眸,一脸的贤良恭顺,“郡主笑了,我既无赋,又非舞姬,怎么会跳舞呢?更何况,我已经是有妇之夫,怎么能当众跳舞?郡主可是为难我了。” 兰阳郡主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她听得出来谢安澜的话都是推脱。但是偏偏她的推脱句句在理,她也不能她的不对。 “那你到底会什么?堂堂诰命夫人总不会什么都不会吧?”兰阳郡主嘲讽道。 谢安澜悠悠道:“我绣活儿做得不错,郡主要跟我比比么?” 兰阳郡主脸色不由得一阵扭曲,别她根本不会什么女红,就算她真的可以跟谢安澜比那又有什么用处?她之前了是舞蹈丝竹无趣才想要献艺的,现在表演刺绣?那比歌舞跟无趣好么? 坐在一边的宇文纯忍不住闷咳了一声,道:“好了,兰阳,既然陆夫人不方便助你,你就另外找一个便是。” 兰阳郡主只得心有不甘的吞下了想要嘲讽谢安澜地话,招来了他们带来的胤安乐师。 谢安澜悠悠坐下,看着抽出了一柄宝剑开始表演剑舞的兰阳郡主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没事找事,什么毛病! 百无聊奈的看着兰阳郡主将一柄长剑舞得熠熠生光,兰阳郡主的剑术不错,不过看得出来是专门学来表演给人看的套路。用来对敌的话用处应该不大,兰阳郡主本身应该是不用剑的。事实上胤安人极少有人用剑,多半都是用刀的。不过在这种场合表演的时候,显然是剑法更有看头也更加优美一些。谢安澜的木管却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原本坐在兰阳郡主下手的宇文岸,此时宇文岸已经起身,悄无声息地带着一个侍从从侧门退了出去。 谢安澜眼珠一转,在陆离身边低语了几句。 陆离蹙眉看了她片刻,方才微微点了下头。谢安澜也跟着起身退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睿王过往 宇文岸是宇文策的第四子。宇文岸赋不错,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在宇文策的几个儿子中算得上是名列前茅,可惜他是个庶子生母的身份低微所以在摄政王府地位并不高。 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随行宇文策到东陵来,宇文岸心中自然是雄心勃勃想要立下功劳让父王对自己另眼相看。只可惜同行的既有身份高贵的胤安帝三皇子,又有颇受宇文策宠爱的兰阳郡主,还有宇文策信任有加的心腹苍龙营。实在是没有宇文岸多少用武之地,一度让宇文岸十分郁闷。即便是今下午在花园里力战数人,但是宇文岸心里清楚那些人都不过是东陵的一些纨绔子弟罢了。如高裴这样身份的人根本不会跟他动手。 坐在殿中看着兰阳郡主卖弄剑术出尽风头,宇文岸心中更加憋闷。他不可能学兰阳郡主去出那个风头,整个宴会上一句话都没有。心中更是烦闷无比,也就懒得继续坐在那里了,还不如出来透口气舒服一些。 走进与宣德殿只隔着一个圆形门的花园,清冷的月色下宇文岸还是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忍不住一脚踹在了跟前的假山上,脚上传来一阵专心的痛让他吸了一口凉气。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这副模样,也不在意只是安静的跟着他。 谢安澜悄无声息的跟在宇文岸身后,自然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不由得暗笑,看来宇文策的家务事也不太平啊。如果有一点能够看到宇文策膝下的几个儿子兄弟阋墙,那就有趣了。 谢安澜并没有打算去跟宇文岸碰面或者是对宇文岸做什么。毕竟若是宇文岸现在出了什么事,她的嫌疑就大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的玉佩一样的东西,但是中间却是中空可以拆开的。里面装着一些细细的粉末,是刚才出来的时候陆离从桌子下面塞进她手里的。谢安澜想了想,偷笑着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谢安澜端庄优雅的回到了大殿中。陆离侧首看过来,谢安澜对着他嫣然一笑。从桌下将玉佩重新系回了陆离的腰间。 许久之后,宇文岸也回来了,神色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显然出去发泄一下有助于心情恢复。 宴会正在最热闹的时候,许多人都有些熏熏欲醉的模样,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有些惊恐的声音,“走水了!” 这声音竟然奇异的穿过了那喧闹的嘈杂声清楚的传进了大殿里。所有人都是一愣,正在弹奏的乐师手指一抖一串乱音从指尖流出,声音尖锐的让人忍不住皱眉。 外面更加喧闹起来了,“不好了!承安殿走水了!” 这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顿时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因为承安殿就在宣德殿的后面,距离非常的近! “快!护驾!” 昭平帝已经站起身来,在内侍宫女的初拥下带着柳贵妃一起朝着外面奔去。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停留,除了个别还想着要护驾以外,大多数人都忙不迭的争先恐后朝外面奔去。出了门,果然看到后面承安殿的方向火光冲。 谢安澜和陆离也跟着站起身来,看到那位王榜眼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奔去。陛下身边护驾的人太多了,轮不上他们献殷勤。陆离拉着谢安澜的手,低声道:“别走丢了。”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担心你自己吧。 除了殿门,外面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宫门并不是想出就能随便出的,后宫自然也是不能进的。于是大家能够躲避的地方就变得非常少了。幸好宣德殿眼前的地方也够大,这才能挤满了这么多人。已经有许多侍卫内侍宫女拎着水桶往那边就救火了。 谢安澜和陆离站在人群中,隔着高大的宣德殿也能看到后面被火光照亮的空。谢安澜侧首看看陆离平淡的脸色,这就是所谓的热闹?确实是挺热的。原本气也不凉快,现在加了一把火就更热了。 叶无情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两人身边。 “少夫人,公子。”在慌乱的人群中,三人倒是显得异样的淡定。不过现在却没有人注意这些,三人也不着痕迹的退到了墙角下的位置。这个地方,进可是距离火势最远的位置。退可万一火势真的控制不住了,谢安澜和叶无情完全来得及拉起陆离直接跃墙而出。有了大群侍卫相助灭火,火势渐渐的地得到了控制。虽然还没有完全熄灭却也没有再往外蔓延的趋势。 昭平帝的脸色铁青,给胤安使者接风的时候宫里着火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加丢脸的事情了。站在昭平帝附近的几个人都有些不敢话,就连柳贵妃都稍微离昭平帝远了几分。 胤安一行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虽然洗尘宴被打断了,但是他们并不在意,反正东陵人比他们更加丢人。 正在昭平帝忍着满腔怒火,胤安人心中暗暗幸灾乐祸的时候,一声极低的声音破空而至。宣德殿前人声嘈杂,在这样的嘈杂声中,那声音显得太过微弱本大多数人忽略了。但是总有人不会忽略的,站在宇文策身后的青年人突然厉声道:“王爷,心!” 宇文策同样发现了,他一拂袖宽大的袖袍卷住了朝着自己射来的羽箭往旁边一一挥。羽箭改变了一个方向朝着一边的树干上射去,同时另一只箭再一次朝着宇文策的心口射来。 “舅舅?!” “父王心!”兰阳郡主和宇文岸同时叫道,但是他们并没有时间过去救援,因为针对他们射来的羽箭也到了,两人只得闪开。一支的羽箭自然奈何不了宇文策,这一次宇文策没有再用衣袖去接羽箭,而是自己身后接住了迎面而来的羽箭,轻笑一声直接将箭当成暗器一般掷了回去。 数十丈外的宫墙边上,一个黑衣人一跃而起避开了宇文策扔回去的羽箭,飞身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同时,人群中突然有几个人也跟着暴起朝着宇文策的方向扑去。 宇文策距离昭平帝的距离并不远,所以这些人扑过来的时候其实很难分辨他们到底想要杀得宇文策还是昭平帝。昭平帝神色僵硬,一大群宫中侍卫将他团团围住,力求不让任何一个现在人等有机会接近昭平帝,包括那些想要上前护驾表忠心的官员。 躲在角落里,谢安澜俯在陆离耳边低声道:“这就是你的热闹?” 陆离道:“夫人觉得还不够热闹么?” 谢安澜道:“确实是很热闹。” 至于别的问题,还是回家去再讨论比较好。 胤安人的身手都十分不弱,即便是看上去最文弱的胤安三皇子在刺客来袭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慌乱,沉着地挡住了一名刺客。不过领头的那个刺客武功竟然也十分不弱,虽然可能还比不上宇文策,但是如果连一个的行刺都需要宇文策动手的话,胤安摄政王的身份也未免太过廉价了一些。所以除了最开始宇文策接了两箭回赠了一箭之外,宇文策就不再动手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行刺,整个宣德殿前一片兵荒马乱。最后刺客似乎发现他们今晚绝对没有机会杀死宇文策。领头的人呼啸一声,所有的刺客都飞快地向后撤退,最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昭平帝面容如冰,“给朕追!一定要将这些混账碎尸万段!” 可惜混乱的现场给侍卫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而且还需要担心刺客是不是为了调虎离山或者杀一个回马枪,真正能够追上去的人寥寥无几。 谢安澜和陆离从宫中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今晚整个京城都不平静,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足足两倍,只要有形迹可疑的人立刻锁拿,不查清楚祖宗十八代,绝不轻易放人。显然昭平帝是被今晚丢脸的事情激烈了。 回到府中,梳洗的一番洗去了身上的酒气和疲惫,谢安澜才坐在敞开的窗口一边擦拭着自己柔顺的发丝一边问坐在一边喝刚刚送来的醒酒汤的陆离道:“这就是你得热闹?你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陆离微微摇头道:“猜测而已。” 谢安澜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是谁干的了,只要不是苏梦寒那个领头的刺客不是叶盛阳就行了。至于别人想要干什么就不管她的事情了,甚至因为对方想要刺杀的是宇文策,她还很想送上一句,马到成功。 “哦?”陆离挑眉,“这个不重要,夫人不如跟为夫清秋殿的事情如何?” 谢安澜想了想,倒也无所谓。陆离走过去接过她手中干燥的布巾轻柔的替她擦拭头发。谢安澜轻笑一声舒服的蹭了蹭他的掌心。陆离修长的手指从她发间划过,道:“宇文策怎么会出现在清秋殿?” 谢安澜摇摇头,叹气道:“谁知道呢?我点背呗。如果不是有无情在,不准我还真的没办法脱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的心计和技巧都是白费。谢安澜回想起宇文策的实力,依然还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感觉。同时心中也更加坚定了要要变得更强的决心。她绝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宇文策那样的强者面前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这次语气好能够脱身,下一次,下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陆离擦拭头发的手一顿,道:“这么当初找到叶家三人还是值得的,可惜裴冷烛是个男的。叶无情那样的高手也不太多。”男女有别,有太多的地方是裴冷烛无法跟着一起去的。而想要找到第二个跟叶无情一般厉害的女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谢安澜无语,叶无情可是东陵江湖高手排行榜上极其少数的女子,这样的高手就算有钱也未必能够请得到,陆离居然还嫌太少了。 陆离道:“宇文策真的那么厉害?” 谢安澜点头道:“比我们以为的更厉害。真是奇怪,这么厉害的人物,你以前居然没打过交道?” 陆离淡然道:“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夫人不会以为让睿王那样的人英年早逝,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吧?不过,宇文策的命应该是在的。”只是变成什么样了不好,毕竟他崛起的那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人听过胤安摄政王的事迹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宇文策还在,而胤安也依然还在井井有条的发展着,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比现在低调了许多罢了。 谢安澜恍然大悟,其实起来前世的陆离还真是遇到了一个不错的时候,睿王早就死了,宇文策也蜗居在胤安并不会像现在一眼到处乱跑。苏梦寒早早的过世,东方靖元气大伤,昭平帝也没几年好活了。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带来的蝴蝶效应,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而现在,对他们来最麻烦的便是宇文策了。宇文策的武力值实在是高的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偏偏他不仅是武功高,而且身份也高。想要对付他就变得麻烦了许多。 门外响起了极轻的敲门声,叶盛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东西拿回来了。” 陆离走出去打开门很快又关上门走了进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份薄薄的卷宗。 谢安澜挑眉道:“什么东西?” “睿王的消息。”陆离也不隐瞒,走到她身边拆开了卷宗。谢安澜了然地道:“沈含双?” 陆离点头。 袋子里装着的只有薄薄的几页纸笺,就如同沈含双所的一般,她对睿王所能知道的消息是极少的。 睿王,东方明烈。三十八岁,前任睿王世子,是当今昭平帝的堂弟。但是却并不是昭平帝嫡亲的堂弟,因为睿王府已经延续了好几代了。只是历代睿王皆是战功彪炳之辈,于是睿王这儿封号就一直延续了下来,并没有如别的宗室一般降成郡王,公侯甚至更低。前代睿王过世的时候东方明烈不过年方十七,本就备受皇帝忌惮的睿王府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 昭平帝同意东方明烈去边关的根本原因是为了睿王府的兵权,如果睿王能死在边关就更好了。军中睿王府忠心耿耿的将领不在少数,那时候他还年轻,根本无法将东方明烈圈在京城。如果是现在的昭平帝,他直接将东方明烈留在京城不让他接触兵权,时间久了就是再忠心的人也要变了。很可惜的是,东方明烈到了边关之后便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欺负他年纪的人,很快将本就忠心与睿王府的西北军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而且那时候昭平帝刚刚摆平了他那一大群兄弟又让前代睿王替他背了不少黑锅,导致前代睿王郁郁而终,昭平帝心中到底也有些心虚。另一方面,昭平帝大约也有几分轻视东方明烈的意思,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子罢了。 睿王唯一的亲妹名唤东方明绯,与睿王只相差两岁。十五岁下嫁景宁侯世子,十八岁病逝,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在安德郡主过世之后不到半年,景宁侯便扶正了原本的妾室,也就是柳贵妃的亲侄女如今的景宁侯府夫人。或许也正是因此,睿王与景宁侯府的关系十分糟糕,这些年即便是有柳贵妃和柳家做靠山,楚家在军中也是举步维艰迫不得已竟打算让楚家的嫡长子往文官方面发展。可惜文官大多看不上景宁侯夫人的身份,也不喜欢景宁侯府本是将门之家。如今的景宁侯世子明面上仿佛风光,实际上日子并不好过。除非他们愿意完全依附柳家从此成为柳家的附庸。但是景宁侯显然比江枫还多了几分骨气。这些年跟柳家也只能算是正常的亲戚关系罢了,却很少掺和到柳家的那些事情中去。 除了这些算得上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以为,剩下的就是一些毫无凭证的推测了。比如睿王府暗地里可能可能还有多少势力,朝中又有那些人是偏向睿王府的,以及昭平帝对睿王的打算和想法等等。有些感觉就不太靠谱,还有些倒是有几分味道。 比如沈含双怀疑有人在暗中支援西北军军饷的事情。这纸笺上便写了好几种推测,其中包括例如睿王府暗地里有极为厉害而且富庶的势力在支持。还有比如穆家,比如流云会都是他们怀疑的对象。只是穆家那一行不知为何又被划去了,似乎是已经确定了此事跟穆家无关。 最后还附加了一份睿王这些年的事迹和功勋。谢安澜一一看了过去,也忍不住有些惊叹。在被昭平帝明里暗里的打压之下,睿王依然能够带着西北军取得如此惊人的战绩,确实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难怪能够让昭平帝和宇文策都如此的忌惮。 “好厉害啊。” 陆离微微点头,赞道:“确实是称得上战功赫赫了。” 谢安澜含笑看着他,“你专程找来睿王的资料是为了什么?你之前不是对他不感兴趣么?”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他不是对睿王不感兴趣,他只是不希望她对睿王感兴趣而已。 “睿王应该快要回来了,如果宇文策太难对付的话,那就只能找人合作了。”陆离道。谢安澜手指戳了戳手中的纸笺,道:“睿王?陛下知道你跟睿王勾结,会弄死你的。” 陆离不以为意,“不让他发现就可以了。” 谢安澜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指望昭平帝对付宇文策,那是不可能的。有便宜占的时候昭平帝都是比谁都跑得快,但是若要他出力跟宇文策撕破脸,那就别想了。毕竟人家如今正想着跟宇文策联合起来对付睿王呢。在昭平帝的眼中,睿王才是真正的威胁。至于宇文策,就算有威胁但是这个危险却还远在边,而睿王已经近在眼前。对宇文策来,真正的敌人也只有睿王,昭平帝对他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于是,这两个人倒是正好一拍即合。 谢安澜笑道:“那么,祝你好运。” 陆离淡淡一笑,接过谢安澜手中的纸笺直接放在烛火上点燃。火舌瞬间窜了出来,将几页薄薄的纸笺吞没,从陆离的指尖掉落在地上慢慢的燃尽了。 陆离拿起帕子继续替谢安澜擦拭头发,长长的秀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上已经半干了。谢安澜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脂粉未施,黑发如云。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撒了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相依而坐的两个人仿佛连成了一体一般密不可分。 陆离淡淡笑道:“为夫怎能让夫人失望?”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中毒 深夜,宇文策一行人回到驿馆,进了大门将外面驻守的东陵兵马的目光隔绝在外面。兰阳郡主才嗤笑道:“东陵人这次可是丢尽了脸面了,好好地一个宫宴半途而废不,还被烧了一座宫殿。” 宇文岸皱眉,道:“兰阳,现在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吧?今晚那些刺客要刺杀的可是父王。” 兰阳郡主不屑地道:“就凭那些废物,怎么可能刺杀得了父王?不过是自不量力罢了。” 还没走进大厅,便看到一个同样穿着胤安服饰的女子迎了出来,“清河见过父王。” 众人皆是一阵,兰阳郡主的脸色却不由得一变。连忙侧首去看宇文策,却没看到宇文策脸上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兰阳郡主眼神幽深的望了一眼眼前的沈含双,咬了咬唇角没有话。 沈含双既然能当得上雍第一美人的美名,相貌自然是极其美丽的。胤安的女子的服饰多偏于华丽,色彩艳丽夺目。本以为沈含双的相貌压不住那样艳丽,但是此时站在她跟前的沈含双穿着一身红色的胤安郡主服饰,在娇艳夺目之外更多了几分柔弱妩媚和坚定之感。沈含双外表虽然生的柔弱,但是内心却着实不是什么柔弱无依的女子,若是真的柔弱,她也做不了胤安的细作,跟挺不过那些日子在承府大牢里面的折磨。 如今苦尽甘来,沈含双美丽的容颜上倒是更多了几分坚毅之色。宇文策一眼扫过去,微微点了一下头。对这个女儿的印象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 沈含双也暗暗松了口气,抬头对其他人笑道:“这几位便是三堂兄,四哥和兰阳表妹吧。初次见面,各位安好。” 宇文纯微微点头笑道:“清河堂妹不必多礼,堂妹从在东陵为我胤安忙碌奔波,是我应该向堂妹问好才是。” 宇文岸看了看沈含双,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满。仿佛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妹妹对他来无关紧要一般。不过话回来,沈含双虽然是他的妹妹,但是却非同母所生,从跟没有在一起长大。他也确实不需要在意。 兰阳郡主看着沈含双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拉着沈含双的手笑道:“清河姐姐辛苦了,以后回到胤安你就不用再受苦了。也有个人能够陪兰阳一起玩儿,真是太好了。” 沈含双眼眸微闪,脸上也露出了合宜的笑容,“兰阳表妹言重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大家心知肚明,这次东陵和胤安是要和亲的。但是父王只带了兰阳郡主一个胤安贵女过来,所以最后他们两个能够跟着父王回去的也只有一个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回到胤安可以一起玩儿的? 宇文策也不理会她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淡淡道:“行了,既然见过了,就都坐下”话音未落,宇文策突然闷哼一声,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 见状在场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父王?你怎么了?” “来人,快叫大夫过来!” 宇文策皱了皱眉,沉声道:“都闭嘴!” 大厅里一时安静无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宇文纯上前一步心翼翼地问道:“伯父,你怎么样了?”之前在宫中并没有看到宇文策受伤的模样,那些刺客后面根本连接近宇文策都不能,又怎么会伤了他? 宇文策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我没事。” 兰阳郡主有些焦急地道:“舅舅,你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宇文策垂眸思索了一下,抬手一掌将扶着自己的宇文岸震开。宇文岸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还没等他多想,宇文策已经沉声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宇文岸一愣,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宇文策。 兰阳郡主上前一步,凑近了一些闻了闻,皱眉道:“好像有点香味。” 宇文岸是一个标准的糙汉子,即便是出身皇室但是那些什么熏香之类的东西他基本上都是一概不用的,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宇文岸拎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闻到。 兰阳郡主走到他身后,伸手在他肩头和后背的衣服上摸了一下,手指上沾染了一些细细的粉末和淡淡的香味。宇文岸身上的衣服是特殊的织金刺绣,那粉末又极其细,一旦沾上了如果不用水仔细清洗根本无法全部洗掉。而因为香味太淡,不注意也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兰阳郡主有些不解地道。 很快,跟着他们从胤安一起来的大夫被带了过来。大夫先替宇文策把了脉确定他没什么大事,才过去检查宇文岸身上的东西。 好一会儿,大夫方才皱着眉头道:“启禀王爷,四公子身上的是一种花粉。这种花粉在东陵和我胤安境内都有。东陵人唤作六瓣梅,我胤安唤作望春草,并不常见。这种花粉对人并没有什么危害,甚至还有活血提神之效。” 兰阳郡主道:“既然如此,舅舅为什么会吐血?或者,这东西与我舅舅方才的情况并无关系?” 大夫摇摇头道:“并非如此,王爷沾上望春草花粉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期间王爷不知在何处又沾染了紫芜香,因此才会突然气血逆行导致吐血的,并无大碍,只要服用几副汤药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只是” 宇文纯问道:“只是什么?” 大夫看了看宇文策道:“只是,王爷接触过望春草花粉的地方,只怕会长一些红疹,并不要紧,对身体也无害,只是”只是有些不太好看罢了。 宇文策倒也没有动怒,抬起左手。果然看到他掌心和手指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的红疹子。方才在宫中,刺客来袭的时候他伸手扶了一把宇文岸的肩头。宇文纯皱眉有些不解地道:“大夫,既然如此,堂弟为何没有如此?” 大夫侧首看了看宇文岸道:“这个虽然四公子接触了花粉,但是他并没有闻到过紫芜香,自然是不碍事的。四公子只要将衣服换下来,再沐浴更衣一番也就是了。” 兰阳郡主咬牙道:“这种鬼蜮伎俩,肯定是东陵人刷的花招!四哥,你怎么这么不心?!” 宇文岸咬牙,怒道:“我根本没碰到什么花!” 大夫道:“属下看四公子这一身也并不是自己沾上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撒上去的。因为现在并不是望春草的花期,更何况望春草的模样并不十分好看,虽然有些人喜爱,但是皇宫大内却不会种植这种廉价的花草的。” 宇文纯挑眉道;“那么,那个什么紫芜香又是什么东西?” 大夫道:“那是一种香料,主药是一种叫紫蕊兰的种子。一般是做成香丸随身携带,这香味几乎不可闻,对普通人没什么用处。但是却对驱逐蚊虫之类有奇效。但是此物性寒,对孕妇,体弱的女子不太好。若是遇到药性大热之物,就会让人气血逆行,内力越高的人越是严重。如果是四公子闻了那紫芜香的话,应当不至于吐血,只是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宇文纯道:“可能查出来,是谁用了紫芜香?” 宇文纯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沈含双,毕竟在场的人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是长期生活在东陵的。而宇文策也正是因为跟她接触了之后才吐血的。 沈含双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伤神之色,低下了头并不辩解。 大夫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道:“三皇子恕罪,属下无能这堂中属下并没有闻到紫薰兰的香味。” 兰阳郡主气得咬牙切齿,“难道就这样算了?!这一定是东陵人的诡计!” 宇文策皱眉,沉声道:“罢了,既然没事,都是去休息吧。” 兰阳郡主还有些不甘,却被宇文纯伸手拉了拉衣袖才看到宇文策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也只得作罢。只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轻饶了那些可恶的东陵人。 三人齐声告退,只有沈含双没有动。等到三人都走出去,沈含双才道:“父王,我” 宇文策抬手打断了她想的话,问道:“本王为你,上雍皇城里武功高强的女子有哪些?” 沈含双一怔,思索了一下方才道:“回禀父王,东陵不兴女子习武,虽然也有一些人家的姑娘学过一些武艺,但是高强的却都还称不上。”东陵江湖中倒是有两三位武功极为不弱的女子。不过她们”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这些年确实是不太仔细,便是今一,本王便见到了不下三位武功至少还不错的女子。你却告诉我没有武功高强的女子?” 沈含双连忙跪了下来,道:“请父王指点。”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昭平帝后宫中有个穿着红衣的年轻女子,本王虽然没有试过深浅,但是她看举止和气息,身手应当不弱。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沈含双松了口气,道:“回父王,那应当是今年初刚入宫的修容,薛棠儿。确实听闻她会些拳脚,看来她是隐藏了实力。不过此女的来历有些不同,她是由东方靖设法送入宫中的。” “东方靖?”宇文策挑眉,倒是想起了今见过的那位当朝唯一的亲王。原本沈含双的计划他也是知晓的,其中东方靖就是不可或缺的主角。但是现在沈含双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那东方靖自然没什么用处了。 沈含双点头道:“正是。” 宇文策道:“看来,这东陵朝堂内外也并不平静啊。” 沈含双道:“确实如此,不久前怀德郡王和昭平帝的亲舅舅一起叛乱,对昭平帝的名声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但是昭平帝却似乎并不在意,昭平帝昏聩至此,也难怪皇室宗亲想要谋反了。” 宇文策道:“昭平帝确实没什么雄才大略,但是他昏聩倒也未必。他之所以置之不理,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根本动摇不了他的皇位。真正能威胁他的,只有睿王。” 沈含双微微蹙眉道:“女儿在上雍这些年,并没有收集到多少关于东方明烈的消息。但是东方明烈已经许多年没有回京,平时也继续不与朝臣联系。就连昭平帝故意克扣西北军的粮饷这些年也没见他再什么了。这样的人,真的会谋反么?” 宇文策道:“东方明烈要不要谋反是他的事情,昭平帝怎么认为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你也知道昭平帝克扣西北军粮饷,那么西北军数十万大军的粮饷从何而来?” 沈含双若有所思,宇文策冷笑一声道:“所以,东方明烈被昭平帝如此怀疑,也不算冤枉。一个不需要朝廷就能够养得起几十万大军,还能够百战百胜的皇室亲王。昭平帝若是不怀疑他脑子才不正常。” 沈含双点头称是。 “陆离和谢安澜这两个人你怎么办?”宇文策问道。 沈含双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宇文策道:“想好了再。” 一抬头,对上宇文策那双冷漠无情的眸子,沈含双心中颤了颤,定了定神还是实事求是地道:“回父王,陆离虽然刚入朝还不满半年,但是此人心计极深,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性子有些冷傲。最初结识的时候东方靖因为他的不逊,对他略有些冷淡。陆离察觉之后立刻就院里了东方靖,即便是之后东方靖数次示好他都不为所动。而且,此人的报复心极重。之前怀德郡王觊觎谢安澜的美色,对她有些言语不敬。怀德郡王谋反之后,东方靖原本想要留下他的性命,但是最后陆离服了东方靖,让女儿在最后下杀手杀死了怀德郡王。” “还有令狐垣和女儿也是栽在了他的手中。至于谢安澜”沈含双缓了缓才继续道:“谢安澜只是泉州一个普通秀才的女儿,但是她的性格和能力都和原本有极大的出入。我们原本怀疑现在的谢安澜根本不是本人,而是被陆离让人掉包了。但是我们派去泉州的人仔细查过,除了谢安澜的性格突然变得十分强势以外,并没有任何线索证明她不是本人。就连陆家和谢安澜的亲生父亲都没有怀疑过。因此,女儿认为谢安澜刚嫁入陆家的时候性格确实是平庸懦弱,但是有陆离教导两年,能够脱胎换骨也是理所当然。陆离此人心计深沉,如果不是陆家阻碍他参加科举,不定他还会一直装下去。” 宇文策微微点头,却没有话。 虽然沈含双所的还算合理,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总是感到有几分违和。但是仔细去想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加合理的解释也就只能暂且搁置了。 “你下去休息吧。” 沈含双恭敬的一拜,道:“是,女儿告退。” 宇文策点了下头,看着沈含双转身离开,突然开口道:“记住,你叫宇文静,不是沈含双。” “是,父王。”沈含双不,是宇文静回头恭敬地道,“女儿告退,父王也早些安歇吧。”\ 宇文静出了大厅,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到了另一侧门的入口处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依然敞开着的大门的大厅。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黯然而无奈的苦笑。她不知道帮助陆离算计自己的父王是不是错了,但是她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更好。她是胤安的郡主,她要堂堂正正的拥有郡主的身份,而不是被当成一个没用的废物一般随手丢弃。 陆离好厉害的算计啊。那个胤安的大夫得并没有错,宇文策确实是因为紫芜香和望春草混合产生的药性所知。她不知道陆离是什么时候将望春草的花粉撒到宇文岸身上的,但是紫芜香确实是她带来的。只是她并没有将紫芜香做成香丸或者香料带在身上。而是将紫薰兰的粉末放进了父王的茶杯里。陆离告诉她紫薰兰融入水中无色无味,所以她只需要在最初给宇文策敬茶的时候将之加入茶水之中就可以了。东陵茗茶的清香完美的掩盖了紫芜香原本的那一点点香味。 宇文静平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今生今世到底能不能够找到报复陆离的机会。 第二一早,在见到宇文策的时候果然看到整支左手的手掌上都长满了红色的疹子。虽然不痛不痒,但是却着实是不太好看,如果是因为生病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因为受了别人的算计,他们却连算计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宇文岸神色有些憔悴,年轻的脸上也满是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父王也许根本就不会 兰阳郡主则是满脸的愤怒,咬牙切齿的发誓要将幕后之人抓出来碎尸万段。 沈含双并没有发言,只是只有关切的望着宇文策。虽然已经恢复了胤安郡主的身份,但是沈含双的性子里依然带着几分东陵女子特有的温顺和优雅。倒是宇文纯关心地问道:“伯父,今和昭平帝的会谈,是否要推迟两?” “推迟?” 宇文策挑眉道:“不必。” 宇文纯蹙眉道,“可是伯父你的身体”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无妨,不过是一点事罢了。东方明烈也该回来,许多事情最好还是在他回来之前商量妥当得好。” 听他如此,宇文纯也就不再多劝了。虽然宇文策如今把持着胤安朝政,对于他们这样的皇室嫡系来实在是与那些意图谋逆的奸臣没什么两样。但是在面对东陵的问题上,不得不承认宇文策确实是为了胤安的利益的。 宇文策道:“阿纯,今你和清河随我进宫。” 宇文纯自然点头称是,宇文静虽然有些意外却也还是欢喜的点头。毕竟宇文策愿意带她入宫,也算是对她的看重。如果真的被完全的遗忘,对宇文静来才是一场灾难。 宇文岸和兰阳郡主都有些不甘,却不敢质疑宇文策的决定。兰阳郡主道:“舅舅,兰阳去查对四哥下毒的人!” 宇文岸立刻也道:“我也去。等我抓到这个混蛋,一定要让他好看。” 宇文策不知是怀疑儿子和外甥女的能力还是为何,对此显得并不怎么上心。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你们既然有此信心,不让便试试看吧。” 兰阳郡主和宇文岸自然明白宇文策的意思,心中更是暗暗咬牙:他们一定会抓到那个混账,绝对不能让父王/舅舅对他们失望的! 宇文静平静的站在宇文策的身边,看着一脸坚决的兰阳郡主,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了几分幸灾乐祸之感。想要抓住陆离的狐狸尾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兰阳郡主只怕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原本她还对这个兰阳郡主十分的忌惮,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舅舅,你的手”兰阳郡主看着宇文策满是红疹的手担忧的道。 宇文策并不在意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呈上了一个黑色的手套。宇文策随手取过套上,似乎半点也不在意自己这种气带着黑色手套的模样让让人觉得奇怪。宇文纯和宇文静对视一眼,宇文纯友好的朝宇文静笑了笑,两人才立刻跟了上去。 被留在大厅里的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宇文岸才道:“表妹,咱们也走吧。” 兰阳郡主轻哼了一声,恨恨地瞪了宇文岸一眼才转身出门快步而去。宇文岸眼底闪过一丝阴谋,很快又消失无踪,若无其事地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宝物交换 昨晚和宇文策的相遇让谢安澜倍感压力和危机。之前遇到的如苏梦寒等人这样的高手,谢安澜有自信即便是打不过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而叶盛阳等人则是完全没有对谢安澜表现出过任何的恶意。于是当遇到宇文策这样更胜一筹的高手的时候,应付起来就倍感吃力了。 谢安澜觉得倍感吃力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词语,事实上在面对宇文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几乎是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的。这样的差距实在是让人有些绝望。但是谢安澜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绝望的人。所以一大早起来她就与叶无情切磋,同时请没有跟陆离一起去衙门的叶盛阳指点。叶盛阳往常也指点过谢安澜一些,但是这些指点只能让谢安澜在学习内力的过程中少走弯路,却没有办法让谢安澜一下子变成内力雄浑的高手,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有这个办法。 传中那些所谓的灌顶大法,传功之类的。经过武功高手叶盛阳等人真实都是子虚乌有的。人的内力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消失,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也只会造成对方身体的损伤而不是从一个人的身体里传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继续存起来。用叶无情的话,如果真的能够这样练功,那许多师门一代一代的内力传下来,那些人的内力该是何等的惊人?又怎么会反而一代比一代更弱?她就更不用苦练什么武功了,直接找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传功不久得了? 总之,想要一蹴而就成为绝顶高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被逼急了的谢安澜只能另辟蹊径。 她让叶盛阳用全力攻击她,以此锻炼逼出自己身体的潜力。现在的谢安澜的身手其实还远不如她前世的时候,但是现在的谢安澜毕竟还年轻,她还不到二十岁,可塑性还是很高的。 叶盛阳自然不敢真的用全力去跟谢安澜动手,只是用了八成的力道。但是既是如此,谢安澜面对的可以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了。谢安澜从刚开始的二三十招,撑到最后的七八十招,也不过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罢了。虽然进步神速,但是谢安澜身上的伤也不轻。下午叶盛阳什么也不肯继续跟谢安澜对练了。他虽然是江湖中人,却也没见过对自己如此狠心地道女子。 运动过度,谢安澜的身上的伤,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酸痛不已。谢安澜并不是不知道适宜合度的人,只是昨晚宇文策带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确实是需要一场痛快凌厉的打斗来发泄。过后她自然会掌握好一个适合的度。 穆翎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安澜软趴趴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芸萝蹲在一边替她揉捏着肩膀和手臂。穆翎见状,不由得有些乐了,“我,你这是在干什么啊?真没看出你竟然如此会享受。” 谢安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躺了回去,有气无力地道:“如果你想要跟我换的话,我不介意让你跟我一样享受。” 穆翎这才发现她的声音不对,诧异的道:“这是怎么了?” 谢安澜抬起手来挥了挥道:“没什么,刚刚跟人打了一架。” 穆翎摸着下巴笑道:“看来是输的有点惨?” 谢安澜挤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何止是有点惨。” 这副模样倒是真的将穆翎吓了一跳。穆翎连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从来没见你这副模样。” 谢安澜摆摆手让芸萝先退下,半坐起身来叹了口气道:“我遇到了一个武功非常非常厉害的高手,无论怎么想我都没办法打赢他。你若是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准备怎么办?” 穆翎挑眉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打赢他?” “因为他看起来很想找我麻烦。”谢安澜道。 穆翎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啊…那就只能想办法,杀了他。” “杀不了,不能杀。”谢安澜道。 穆翎有些诧异,在谢安澜身前不远处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打量了谢安澜好半晌方才问道:“你惹上宇文策了?” 谢安澜倒是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穆翎翻了个白眼道:“你身边有叶先生还有裴冷烛和叶姑娘。就算再不济还有苏梦寒和本公子。这样子还有杀不了打不过的人,而且还是不能杀的,这整个京城除了宫里的那位,应该也就只有宇文策一个人了吧?不,宫里那位还不算,本来就只有宇文策一个人。”昭平帝只能算是身份不凡不能杀的人,却不存在谢安澜打不过的的问题。 谢安澜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穆翎。 穆翎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你可真是会招惹人,竟然一下子就惹上了宇文策?” 谢安澜叹气道:“我这是祸从降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会遇到宇文策?”更没想到的是,堂堂胤安摄政王,竟然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蛇精病。 穆翎朝着不远处的叶无情看了一眼,挑眉道:“所以你这副模样是被宇文策给打的?” 谢安澜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怎么可能?我不过是跟叶先生切磋了一下罢了。” 穆翎有些同情的看着她道:“你还是别折腾了,短时间内就算你把自己弄得死去活来,你也不可能胜过宇文策的。”谢安澜翻着白眼有气无力的道:“这种事情不用你提醒。” 穆翎看着她连连摇头啧啧叹道:“看看你这幅样子,若是让外面的那些人看见了,看还会不会有人承认你是什么上雍第一美人儿。” 谢安澜唇边撤出一个带了几分恶意的笑容,“穆兄啊,你还是别担心我了。反正我已经嫁了,就算变成了也没关系。倒是你啊…我真的很为你担心。” 穆翎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担心的,本公子芳华正茂就算再过两三年,依然还是风华正茂。” 谢安澜悠然的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想要这件事。我是想要告诉你,我这个上雍第一美人虽然有些不成样子,但是不是还有一个第一美人儿么?”穆翎一怔,微微眯眼道:“沈含双?她怎么了?” 谢安澜十分同情的看着他,“她现在是胤安摄政王的亲生女儿,胤安清河郡主了。” 穆翎笑道:“妹子啊,这个你就不懂了。她曾经胤安郡主反倒是跟我没关系了。毕竟穆家如今虽然可能已经不是东陵首富了,但是掌握的财富还是主意让任何一方势力垂涎的。更不用,穆家代代经营下来的人脉商路等等,那可都是钱。陛下怎么可能会将一个胤安郡主跟我扯到一起去?” 谢安澜道:“你想太多了,我是先告诉你不准人家会来找你麻烦。” 穆翎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沈含双是因为谁才落到那个地步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陆少雍在承府大牢里对沈含双做了什么。”穆家可是地头蛇,正宗的。 谢安澜忍不住皱眉,坐起身来道:“别的那么难听,就是以牙还牙而已。被你一,好像陆离跟沈含双有什么似得。” 穆翎啧了一声,嫌弃地看着她,“这醋劲儿…”原本那个讲义气有洒脱聪明的无衣呢?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你这种孤家寡人懂什么?牙刷和男人不能跟人共用。” 穆翎打量着她半晌,方才点点头一脸了然地道:“你这种女人,大概也就只能嫁给陆少雍那种男人了。” 谢安澜挑眉道:“穆兄觉得陆离是哪种男人?” 穆翎悠悠的吐出俩字,“惧内。” 话刚出口,就感觉到后脑勺凉风嗖嗖的吹来。穆翎警觉地回头,果然看到陆离就站在不远处的入口表情冷漠的盯着他。穆翎立刻回头,幽怨地望着谢安澜:你竟然都不提醒我! 该死的,这种时候陆少雍这家伙为什么会在家里?现在朝廷命官已经这么悠闲了吗?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向陆离,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皱着眉看着她手臂上的一道红印,那是她抬手抵挡叶盛阳的攻击的时候不心偏了位置被指风刮过留下的。谢安澜笑道:“我没事儿,只是不心罢了。” 陆离眉头却皱的更紧了,穆翎见他神色十分不善的模样,一时间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应该先撤退,还是看着这两人不会吵架吧?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这两个人吵架,他们家无衣的身手也可以将陆离揍得不敢见人,就心安理得的准备先开溜了。 “穆兄。”穆翎还来得及转身,就听到陆离的声音响起。 穆翎撇了撇嘴,扯出一个从容不迫的微笑道:“陆兄,有什么事吗!?” 陆离道:“听穆家有一株珍藏多年的水晶芝?” 穆翎挑眉,有些懒懒地道:“确实有。” 陆离道:“可否出让?” 穆翎道:“穆家是商人,只要我们有,只有陆兄出得起价,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陆兄是怎么知道我们穆家有这个东西的?” 陆离不答,因为前世最后这个东西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开价。”穆翎道。 穆翎笑容可掬地道:“这玩意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也不能医治什么大病,但是却是疗伤救命的极品良药。不是本公子大话,如今皇宫的御药房里虽然也收藏了三株水晶芝,但是无论是品相还是药力都绝对比不上我手里的这一株。” 穆家经营百年,身为东陵首富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能让他们收藏在自家宝库里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凡品。 陆离道:“开价便是。” 穆翎道:“你付得起么?” 陆离道:“你不怎么知道我付不起?” 穆翎耸耸肩道:“我们穆家不缺钱,所以…想要水晶芝的话,就拿跟它价值相当的宝物来换。” 陆离微微点头道:“没问题。” 没问题? 穆翎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谢安澜:你相公藏了私房钱啊。 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听陆离道:“我用赤血琉璃玉交换。” 穆翎立刻来了兴趣,赤血琉璃玉,价值在水晶芝之上倒也不简单。但是效果却被比水晶芝的用处广泛,是解毒圣品不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不过这玩意儿却比水晶芝更难的,水晶芝总归是药材,极品的不好找一般般的多花点钱想点办法总还是能找到一两株的。赤血琉璃玉,穆家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但是穆翎却知道传闻宫中是有的,似乎是许多年前进贡上来的。但是在先帝初年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宫里。 谢安澜一怔,伸手拉了拉陆离的衣袖提醒他:赤血琉璃玉好像是薛棠儿需要的。最重要的是,东西还没拿到你就敢许两家,就不怕事后拿不到东西被七星寨和穆家打死么?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可不会帮忙的。 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手,淡定地道:“夫人不用担心,赤血琉璃玉一共有两块。” “……” 穆翎看着两人交握地手,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挑眉道:“你要水晶芝,是为了给无衣的?” 谢安澜也是一怔,侧首看向陆离。陆离微微点头,穆翎轻哼一声道:“算了,看在无衣的面子上东西我先给你。你记得回头把赤血琉璃玉给我就成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多谢。” 穆翎不以为然,“等价交换而已,用不着你谢。本公子先回去了,回头就将东西送过来。” 陆离道:“我一定会谢的。” “……”总觉得这货不怀好意,所以穆翎走得更快了。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陆离,“你竟然会上赶着去感谢人家。”陆离道:“穆兄大方,感谢他是应该的。” 谢安澜扬眉道:“哦?你打算怎么感谢他?” 陆离道:“帮他找一个厉害的当家夫人,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惧内。” “……”果然还是记仇。 “那个什么水晶芝好像很不寻常,你何必非要跟穆兄换?那种东西对我现在来用了也是浪费。”谢安澜道,她知道陆离是担心她。陆离摇摇头道:“我知道一个药方需要水晶芝做主药。拿到之后给裴冷烛让他将要配出来。那药对疗伤有奇效,关键时候还能救命。你留着防身我也放心一些。” 谢安澜有些无奈,到底还是因为实力不够。 陆离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要叶盛阳帮你提升实力,这方面我确实不懂也不会阻止你。有了这个药,你的伤也会好得更快一些。” 所以,你是为了让我更好更快的挨揍么? 虽然心中忍不住习惯性的吐槽。但是谢安澜也明白陆离是真的担心他。宇文策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对陆离来又何尝不是?或许陆离的压力比她更大,对陆离来保护妻子本就是他应该做得,如今却还要让她费神的提升实力,陆离心里只怕也并不会多舒服。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如今都还年轻,无论是实力和权力地位都才刚刚开始,这是客观的事实,并不是他重生她穿越,就可以下无敌的。除了继续陆离,他们也并没有别的办法。 “别着急,总有一我们会比他们跟强大的。”谢安澜靠着陆离的肩头轻声道。 陆离抬手握住她垂在自己肩头的手,微微点头道:“这是自然。” 穆翎果然话算数,不到半个时辰就派人将东西送了过来。 看着精雕细琢的青玉宝盒中装着的一株灵芝模样却通体白色呈半透明状的东西,裴冷烛素来有些阴沉的眼眸都不由得露出了几缕狂热的味道。 “公子,这…这是水晶芝?” 陆离微微点头,取出一张写着字迹的纸条递到裴冷烛手中,问道:“能做出来么?” 裴冷烛快速的扫了一遍,看着那玲珑剔透的水晶芝的目光倒是罕见的透出几分迟疑。 陆离再一次问道:“能做么?” 裴冷烛沉吟了片刻,终于一咬牙点头道:“能!” 陆离点头,将水晶芝也推了过去,道:“三时间。” 裴冷烛看看眼前的俊雅男子,道:“公子…就不怕我拿了东西逃走么?” 陆离道:“你可以试试看。” 裴冷烛自然不打算试试看,到时候他真的很害怕这个后果,而是他本就不是那种侵吞主家宝物逃走的人。之所以狂热,更多的是一个医者见到珍稀药材的激动,而不是因为这株水晶灵芝的价值。不过… “公子,这株水晶芝根据公子提供的药方,可以配置三瓶凝芝散,和六颗药丸。属下想要一些凝芝散不知可否?只需要一瓶的三分。”裴冷烛有些不确定地道,毕竟水晶芝是有钱也不好买的东西,根本难以股价。如果有价的话,就算多给一些银子他也是愿意的。 陆离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可以。” 裴冷烛松了口气,看向陆离的目光也更多了几分恭敬,“多谢公子。” 裴冷烛带着装了水晶芝的青玉宝盒和药方匆匆而去了。对于一种以前从未配置过的药方,三时间要配置出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谢安澜看着裴冷烛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发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裴冷烛如此有活力的模样。” 陆离道:“三时间,已经是裴冷烛能做到的极限了。”林珏可能还要快一些,但是比起林珏陆离还是跟信任裴冷烛一些。谢安澜笑道:“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拿到赤血琉璃玉吧,需要帮忙么?” 陆离摇摇头,道:“我知道赤血琉璃玉在哪儿。只是拿起来有点麻烦而已,不过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有机会去了。不会有危险的。” 谢安澜这才点头道:“那就好,不知道宇文策怎么样了?”虽然昨晚回来陆离跟他了那倒在宇文岸身上的药的效果,但是对于能算计到宇文策谢安澜还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陆离道:“今早宇文策进宫的时候,带着黑色的手套。” 谢安澜眼睛一亮,“这么是成了?”只可惜,那东西并不能给宇文策造成什么太大的效果。但即是如此,谢安澜心中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陆离点点头,道:“我问过裴冷烛,宇文策昨至少也吐了一口血。这两他应该会有些虚弱。夫人若是还是觉得不高兴,我们再找人去揍他一顿便是。”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找人?找谁啊?” 陆离道:“叶盛阳,裴冷烛,叶无情,苏梦寒,薛铁衣,莫七…再加上高裴。”若是这些人加起来还收拾不了宇文策的话,那他们干脆就什么都别干了。谢安澜看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话,陆公子,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做昏君的赋啊。” 陆离淡然地道:“为了夫人,为夫自然心甘情愿。”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靠着陆离的肩膀心情倒是不坏。回想起去年刚认识的时候,再想想眼下两人相处的情形,只能…这世界变得太快了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国比武 御书房里,昭平帝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下方的宇文策等人。昭平帝此时的心情不太美妙,昨晚宴会上那一把火和突来的刺杀让他觉得十分的没面子。而此时,虽然他坐在主位上,但是看着宇文策一脸闲适的坐在下方,倒是比他更像个主人。 昭平帝的目光落到了站在宇文策身后的沈含双身上,心中暗暗幸灾乐祸至于也有些庆幸。这沈含双果然不愧上雍第一美人的称号,单论容貌的话并不比陆离的妻子差多少。只是气质上稍微有些不及罢了,却也胜过京城的各家贵女许多。所幸当初没有将此女纳入宫中,否则丢脸才真的是丢大了。 胤安摄政王又怎么样?还不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出来当细作?!细作都是得好听的,其实就是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为胤安谋取利益罢了。沈含双和东方靖的关系这些日子昭平帝自然是查清楚了,甚至连陆离曾经对沈含双做了什么昭平帝都知道。但是昭平帝并没有因此对陆离动怒,尤其是在此刻,昭平帝几乎都要忍不住对陆离的所作所为赞一声好了。 目光再落到宇文策的手上,昭平帝有些奇怪这种时候宇文策带着手套干什么。不过也没有多问,只当宇文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罢了。 “陛下,本王的提议,你觉得如何?”宇文策喝了一口茶,看着座上的昭平帝沉声高。 昭平帝微微蹙眉,道:“这种大事,由比武决定,摄政王不觉得太过草率了么?” 宇文策不以为然,“怎么会?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比文,出来的结果只怕是谁也不会服气。但是比武就不一样了,打倒了算数。总不至于分不出来输赢。” 昭平帝脸色有些难看,“下皆知摄政王武功盖世…” 宇文策打断他的话道:“本王不参与比武。陛下,你我既然要合作,陛下却连一点信任都不肯给,有如何能够顺利的合作?” 昭平帝道:“朕只是只觉此时太过草率了,如果胤安输了,摄政王真的能让胤安兵马后撤三十里,将这些土地让出来给东陵?难道胤安帝和朝中文武不会有一件么?” 坐在宇文策下手的宇文纯拱手道:“陛下多虑了,此事可有皇伯父一人决定,我胤安上下绝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昭平帝看了一眼笑容温文的宇文纯,心中不屑。如此温吞,毫无志气,难怪胤安皇室被宇文策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宇文策挑眉道:“这么,陛下是无法乾纲独断,还需要跟朝中大臣们商量了?那么,不知道陛下需要几,或者还要跟睿王商量才行,毕竟就算陛下和满朝文武都同意了,最后睿王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边关总归是在他手里的。看来,本王是找错了人了,本王应该直接去找东方明烈才是。” 昭平帝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摄政王想太多了,没有这样的事情。”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宇文策挑眉道。 昭平帝冷声道:“朕答应摄政王的提议,如果东陵胜了不仅是两国边境的矿脉和胤安的十件国宝归东陵,胤安还需要撤军三十里,从此这些土地都归东陵所有。” 宇文策淡定地点头道:“自然,同样的如果陛下输了。矿脉归胤安,陛下也需要拿出十件简直相等的宝物。同样…东陵撤军三十里。” “一言为定。”昭平帝道。 “一言为定。” 昭平帝和宇文策的约定很快就传了出去,整个京城顿时都热闹起来了。对于寻常百姓来,这可比那些什么两国谈判或者是和亲要有趣多了。而且,这样大规模的两国之间的比武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这场比武决定的堵住的价值更大,即便是打上一场大战也未必能够得到这么多。当然,这是对赢家来,输家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同样很可观。 京城里的将门之家顿时都热闹起来,不少人都跃跃欲试。这是比武的章程还没有确定,这才勉强按捺下来了。只等着朝廷公布了比武的章程,他们就要全力去争取一个名额,力争到时候在比武场上为东陵争光,同时也让自己扬名立万。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安澜正在叶盛阳手下艰难的挣扎。在叶盛阳十成的功力下,虽然还比不上那日宇文策给她带来的压迫力,但是谢安澜也有些举步维艰了。不过渐渐地,在极其强大的压力下谢安澜也渐渐摩挲出了一些窍门。拿出前世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速度和反应力,内力即便是再强大毕竟也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只要她能扛得住那样的压力,想要躲避也还是可以做到的。偶尔还能够还击一两下,但是很可惜杀伤力还不够大。 即便是如此,也足够让叶盛阳刮目相看了。 看到门外匆匆进来的陆英,叶盛阳停下了攻击。 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早已经满头大汗了。旁边的叶无情一掠上前扶住了有些摇摇欲坠的谢安澜,道:“一刻钟。” 这次谢安澜足足撑了有一刻钟,毫发无伤。叶无情也很是惊奇,谢安澜的进步非常惊人,这还只是她跟叶盛阳第三次切磋,却已经可以在叶盛阳十成功力的打击下撑了一刻钟毫发无伤,要知道,第一次只是八成功力如果不是叶盛阳手下留情的话,谢安澜只怕不会只是轻微的皮外伤而已。 芸萝也连忙送上了干净的帕子,亲自替谢安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心疼的在心中直嘀咕,好好地少夫人何必受这份罪呢? 谢安澜侧首去看陆英,问道:“陆英,什么事?” 陆英道:“少夫人,方才外面有人在传,东陵和胤安将会举办一个极为盛大的比武盛会。” “比武?”谢安澜有些意外,接过了芸萝手中的帕子自己一边擦着一边问道:“又不是江湖中人比什么武?争夺武林盟主还是华山论剑?” “华山?”陆英愣了愣,华山是什么山,很有名吗? 谢安澜摆摆手道:“没什么,陛下怎么想起跟东陵人比武的?”难道皇帝陛下不知道,东陵除了那些将门之后和一些江湖中人以外,剩下的从上到下全是弱鸡么?胤安可是个民风尚武的国家,皇帝陛下可真有勇气。 陆英摇摇头,显然他也不明白。只是道:“外面都传遍了,听陛下和摄政王都下了赌注,十分的丰厚。” “哦?” “两国各出十件稀世珍宝和三十里疆土,赌两国边境上一座什么矿脉的归属。”陆英道。 谢安澜了然,“就是,谁赢了的话,矿脉,珍宝,领土都归他,输了的什么都没有?” 陆英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 谢安澜道:“看来,这个所谓的矿脉很值钱啊,能让两国的人宁愿拿出国土来下注。”至于所谓的珍宝,反倒是其次。虽然传中有宝物据价值连城,有君主愿意用数座城池来交换等等。但是那样的宝物要么是有极其重要的意义,要么就是那君主本身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至少单纯的以宝物换成换地的事情,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上至少一千年内都没有发生过了。对君王们来,没什么比土地更重要的了。 陆英点点头,他也不知道那所谓的矿脉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连皇帝陛下和胤安摄政王那样的人都想要强,想必真的是十分不凡了。 “时间定了么?什么时候,怎么比?”谢安澜问道。 陆英道:“时间据是定在十之后,至于怎么比还没有消息。” 谢安澜道:“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时机,胤安人也不可能接受无限制的车轮战,所以名额应该是很有限的。想要这个名额的人只怕是不少。不定,在与胤安人比之前,东陵人自己就要先大一场。叶先生可有兴趣?” 叶盛阳笑道:“这是朝廷的事情,只怕朝廷看不上咱们这些江湖草莽。” “那可难。”谢安澜喃喃道:“京城里年青一代的子弟是个什么德行谢安澜心中有数。如果宇文策派出来的都是苍龙营的精英的话,东陵只怕是要遭。 谢安澜眼睛一转,饶有兴致地道:”咱们也出去瞧瞧吧。“ 这两一直蹲在家里挨揍,她都快要忘了外面的热闹喧嚣了。 京城里果然比往常热闹了许多,不仅仅是内城那些权贵子弟兴奋不已,到了外城明显都能发现装扮的英气勃勃的人多了许多。原来这上雍皇城里习武的人并没有谢安澜以为的那样少,当然,这些人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绣花枕头就不好了。 谢安澜没有带叶无情,而是带上了方信。之前因为柳家的事情无衣公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在京城里出现了,倒是没有人感到奇怪。毕竟得罪了柳家避避风头是明智的做法。谢宅如今还在重新装修,方信等人早就搬到了另一次更大的园子里。 柳家人最近似乎颇为低调,只是不知道这种低调到底是暂时的,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真的突然大策大悟了。不过想起柳浮云眼眸中偶尔浮现的无奈和疲倦,谢安澜觉得只怕还是前者。 方信看着挥动着折扇悠悠然走在前面的谢无衣,即便是再淡定的人也难免还是会感到一丝好奇和探究。方信觉得,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他跟的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主子。起来,谢无衣据只是嘉州一个有些家底的少年人而已。背后并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只是因缘巧合与穆家大公子交情不错。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却能够在京城这样乌龙混杂的地方混的风生水起。 深更半夜,他就敢带一个人去套怀德郡王的麻袋。当然,那倒霉蛋现在已经死了。之前古塘县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几乎是直接引出了之后地道怀德郡王和袁文龙叛变,这件事里也有他的影子。将柳家的几位姐公子得罪的死死的,最后的结果却是柳家几位公子姐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他们的院子其实也受到多大的破坏,柳家却专程上门赔礼道歉兼帮忙翻修院子。 就这些事情,就足够让方信叹为观止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自己跟上了一个这么能折腾的主子到底是福还是祸。 ”方信!“ 方信正在走神,谢安澜的声音骤然传入他耳中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公子。“ 谢安澜无语地看着眼前一脸肃然的护卫,”想什么呢?“ 方信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他在心里编排主子吧? ”公子…有什么吩咐?“方信问道。 幸好谢安澜也并没有想要深究,挑眉道:”没什么事儿,咱们去凑热闹。“ ”呃?什么热闹?“方信有些茫然地道。谢安澜一看就知道他刚才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叹了口气手中的折扇指了指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的地方。方信抬眼看过去,那是官方张贴告示的地方,方信眼力自然不错,虽然隔得距离不近却也将上面的内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胤安高手在翠华楼对面的摆下了擂台挑战东陵高手。东陵人胜过一场可得一百两银子,两场二百两,三场四百两以此类推。若是连胜七场,可得六千四百两白银以及一柄胤安的宝刀。” 方信对最后一个奖品嗤之以鼻,“胤安人有什么好刀?”胤安人冶炼技术很一般,所用的兵器不是从别国买来的,就是质量很一般的。所以胤安宝刀什么的,方信是不太相信的。 谢安澜道:“你管这个干什么?看前面好吧。打赢一场你就可以赎身了哦。” 方信无语,虽然这个主子有点看不清楚深浅。但是方信觉得他在谢家待着挺舒服的,根本不想赎身。 谢安澜才不管他想不想,扇子一和道:“走,去赚钱点给家里的姑娘们买首饰脂粉去。” “……” 胤安人在这个时候摆下擂台挑战东陵高手,还将擂台摆在了权贵来来往往的翠华楼对面,自然是有其用意的。对东陵人耀武扬威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只怕是想要试探一下都上雍皇城里到底有多少高手吧。即便是对世家子弟来,几百上千两对这些还没掌权的年轻人们来也不是一个数。更何况胤安人如此嚣张,若是没人迎战岂不是让人胤安人瞧了他们? 于是,当谢安澜和方信到来的时候,翠华楼对面临时搭起的擂台周围早就挤满了人,想要挤进去都有些困难。 站的远远地,正好看到一个华服青年被人从台上一脚踢了下来。 “挺厉害的呀,这是第几场了?”谢安澜好奇地问道。 旁边有人答道,“什么第几场,第一场就被人踢下来了。这些胤安人好厉害,最多也不过就是打过了两场的。”更多的却是连一场都没有撑下来就被人给踢下来了。 谢安澜为难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山人海,果断的带着方信进了翠华楼。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将自己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中绝对是不明智的。特别是这些人民看起来都像是有些拳脚功夫的时候。 刚进了翠华楼,就有二迎了上来,“这位可是无衣公子?” 谢安澜挑眉,“是我。” 二笑道:“有位苏公子请无衣公子上二楼厢房。” 苏? 整个京城跟她熟悉的姓苏的好像只有苏梦寒。谢安澜点点头道:“也好,省了我的银子。你们翠华楼也太贵了一些。”二也不生气,陪笑道:“承公子惠顾,您那沁芳斋的东西也不便宜呐。” 谢安澜顿时乐了,“你连这个都知道?” 二嘿嘿一笑道:“无衣公子的沁芳斋香粉胭脂可是如今上雍贵女命妇们最喜欢的东西。” “多谢。”笑间,二已经将他们引到了二楼的厢房外面。 还没敲门里面就传来了苏梦寒带笑的声音道:“看来无衣公子的沁芳斋果然已经称得上名满京城了。恭喜啊。” 谢安澜推门进去,苏梦寒独自一人坐在窗口,外面那热闹喧的嘈杂声几乎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心情,含笑看向门口地道谢安澜道:“无衣公子好些日子不见,可还安好。” “好,好极了。”谢安澜皮笑肉不笑地道,“苏公子看起来也不错。” 苏梦寒笑道:“侥幸安好,今儿人多无衣公子就别去跟人抢厢房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谢安澜笑吟吟地走过去走了下来,“苏公子相邀,荣幸之至。” 苏梦寒挑眉,悠悠然道:“你家里那位若是看到无衣公子如此风流倜傥,不知道有何感想?” 跟在身后的方信眼皮不由得一跳。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公子家里的那位什么样,为什么看起来看起来其实不太熟悉的苏公子却仿佛一副相熟的模样? 不对,他们家公子看着年纪不大,原来已经有夫人了么? 谢安澜靠着窗口喝着翠华楼的香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梦寒闲聊着。 “柳家人没有再找你麻烦么?”苏梦寒问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柳家现在应该很忙吧?哪儿有空找我这个虾米的麻烦。”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道:“你可算不得是虾米,我听,你又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跟穆兄交情这么好了。” 苏梦寒淡笑道:“一般,只是偶然听而已。” 谢安澜嗤之以鼻,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能偶然听了? 苏梦寒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安澜道:“还不到那个地步,不过是不心遇上了罢了。” 苏梦寒道:“你们帮我了我不少忙,有需要的地方不必客气。”不当初谢安澜救了西西,就单陆离和谢安澜夫妻俩肯收养西西对他来就已经是极大的恩情了。他并不是没有地方安置西西,但是他一直被人盯着,只要有孩子跟他扯上关系就会有危险。更何况,这世上去哪儿找陆离和谢安澜这样既能够保护西西又能够教导他的人?苏梦寒就便是不指望外甥以后能有什么宏图伟业,却也不愿意将姐姐唯一的孩子养成一个纨绔或者没见过世面的村夫。 谢安澜淡然一笑,“真有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苏梦寒点了点头,果然不再这个话题,指了指窗外有一个人被摔下来的擂台道:“你看这人武功如何?”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对面擂台上那高大的中年男子,道:“不及你我。” 苏梦寒点头道:“确实,不过这只是第一关的擂主。之前我看到一场第二关的人,实力相当不错。第三关虽然没有出现,但是只怕能跟我打成平手。” 谢安澜道:“这个擂台纯属忽悠人吧?七关的擂主并不固定,难道我上去打出的人跟叶盛阳上去打出的人都是一样的?如果有人胜了第二关第三关,第四关自然可以随着对手的强弱调换守擂的人。若是到最后都没有人能打过第七关,甚至第五第六关都没人能过,只怕两国比武还没开始,东陵的士气就要受到极大的打击了。” 苏梦寒饶有兴致地道:“我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无衣公子要不要一起玩儿?” 听到有趣二字,谢安澜立刻来了精神。不过面上倒是颇为矜持地道:“来听听?” 苏梦寒道:“胤安人好像很有钱,也很有自信的样子。不如大家一起去跟他们玩玩?” 谢安澜一下子就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若是引出宇文策,可就不好玩了。” 苏梦寒笑道:“宇文策若是有那个脸跑来这种地方守擂,那也不错啊。”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那就玩玩?” ------题外话------ 啦啦~从明开始未来一个星期都不在家,过些更新可能不太稳定,亲们见谅哈。 第一百六十七章 薛铁衣的请求(一更) 玩玩自然不能单枪匹马的玩儿,两人分别让人去呼朋引伴。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原本的厢房倒是有些挤不下,无奈只得换了一间宽敞的大厅。 穆翎坐在一边看着苏梦寒和谢安澜道:“我两位,你们找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他一开口,大厅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彼此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虽然不知道两人具体想要干什么,但是只看外面的热闹就知道肯定跟对面那些胤安人有关。 谢安澜看看大厅里的众人,穆翎,薛铁衣,莫七,高裴,还有苏梦寒叫来的两个谢安澜从来没见过的人。以及百里胤,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跟着百里胤来凑热闹的孔聿之,跟着陆离一起来的叶盛阳和叶无情,还有柳浮云和一个跟着柳浮云一起来的中年男子。一起算下来,竟然有十多个人了。 谢安澜看看薛铁衣和莫七,再看看柳浮云。这两个人真的不是她请来的,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不过莫七的脸上做了一些掩饰,倒是跟原本的模样不太一样呢。 谢安澜看了一眼陆离,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这才了然,这两个人显然是陆离招来的。 最后,是曾大人。身为一介文官的曾大人居然也跟着陆离开凑这个热闹让人十分费解。曾大人解释,他毕竟是承府的府尹,上雍皇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要到现场坐镇,免得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啊。 谢安澜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这么担心,怎么不见你到擂台下面去坐镇。何况这都打了快一了,你现在才担心有些完了吧。 但是不管怎么,人算是到齐了。 谢安澜对问话的穆翎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打擂啊。” 穆翎无趣的撇撇嘴道:“这算什么有趣的事情?” 谢安澜道:“到过了七关有六千两啊。” 穆翎不屑,“本公子不差钱。” 在场的,还真没有几个差钱的。 苏梦寒悠然道:“穆兄难道不好奇,胤安人有多少高手,输多少钱才会收手么?” 穆翎摇头道:“我要是胤安人,不输个三五十万是不会收手的。” “”不愧是东陵首富,好大的口气。 穆翎话音一转,笑道:“不过若是能将胤安人的脸皮踩在脚下,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的。”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穆兄,以你的实力,最多撑过第三关。”这还是胤安人不临时换人的情况下。 穆翎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道:“不是试试,咱们谁赢得多?” “没问题。”谢安澜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穆翎傲然道:“本公子若是输了,赢来的银两全归你,另外再多给你一倍。” 谢安澜哭笑不得,“我要那么多银子来干嘛?”不是谢安澜不喜欢银子,而是打赌这种事情没必要弄得这么大。 “我赌无衣公子赢,加注也是一倍。”薛铁衣不愧是开赌场的,笑吟吟地开口道。 苏梦寒挑眉,道:“我也赌无衣公子迎,两倍。” 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纷纷下注,有赌谢安澜赢的,也有度穆翎迎的。不过赌穆翎的人略少一些,只有孔聿之,跟着苏梦寒来的一个人,跟着柳浮云身后的男子,以及穆翎自己。 见自己竟然如此不得的人心,穆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先来。” 谢安澜笑道:“穆兄请。” 正好等到有一个东陵武者败了下去,不等下一个人上台穆翎直接从窗口一跃而出,掠过了街道落到了对面的擂台上。擂台距离翠华楼不过隔着一条大街而已,总共也不过二三十丈的距离,他们坐在窗口就能将对面看的清清楚楚也不用去下面跟人挤来挤去了。 擂台上,那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一个人从对面楼上掠来凌空一脚朝着自己脸上踢来。那中年男子连忙伸手挡住,穆翎一脚踢在了他的手臂上,翻身落在了擂台上。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跟前穿着一身黑衣衣裳的青年男子。虽然穆翎穿着一身布衣,但是那样的容貌气质无论是谁也不会真的将他当成寻常百姓。方才那一脚也让中年男子知道他并不是之前那几个人那么好对付。脸上带了几分郑重之色拱手道:“不知公子高姓?” 穆翎淡淡道:“别废话,打吧!” 男子眼神一沉,道:“既然如此,请!” 穆翎很少跟人动手,即便是谢安澜也不太能确定穆翎的身手到底如何。也只能在平常交往的过程中确定个大概,觉得穆翎的武功应该还不错。但是在谢安澜心中,也确实是没有将穆翎当成如苏梦寒那般的高手就是了。 原本还有些替穆翎担心,但是一动手之后谢安澜就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了的。穆翎的身手确实是很不错。比谢安澜想象中的还要好有些。至少应付第一关的人完全不是问题。擂台下围观的人们看过了太多被踢下来的东陵武者之后,乍然看到一个如此厉害而且年轻俊美的人,自然也跟着兴奋起来,喝彩加油的声音不断。 穆翎手中惯用的折扇此时却犹如一把锋利的刀,不停地攻向守擂的胤安人的面门。那中年男子伸手也算利落,连番避让虽然躲过了受伤的可能,气势上却终究落了下方。勉强又支撑了三四十招之后终于被穆翎一扇子打到了胸口直接跌落下来擂台。 喝彩声顿时震,欢呼声险些要震聋了穆翎的耳朵。 穆翎眨了眨眼睛,还是满脸傲然的朝着对面的楼上挥了挥手。又跟着转身看向另一边擂台旁的胤安人,扬起下巴傲然道:“你们谁上?” 被如此明目张胆的蔑视,胤安人自然受不了。其中一个年轻人一跃而起跳上了擂台,“胤安代骞,请教高名。” 穆翎挑眉道:“打架就大家,问什么名字?该不会是准备等本公子落单了再把输出去的银子抢回来吧?” 那年轻人眼角抽动了一下,咬牙道:“公子想太多了!” 穆翎道:“那就开始吧。” 第二轮交锋立刻开始了,对面翠华楼上看着这一幕的众人中,苏梦寒笑道:“看来无衣公子要努力了,穆公子这一关应该不难过。” 谢安澜状似哀怨地道:“我觉得有些亏了,等到穆兄打完了这一轮,胤安人只怕要换人了吧?” 苏梦寒道:“既然如此,无衣公子方才为何不抢先出手?” 谢安澜摸摸鼻子,倒不是他不想抢先出手,无奈穆翎动作太快了啊。 果然,第二关穆翎虽然花的时间长了一些,但是依然将对手打落下了擂台。第三个上场的人明显比前面两个要强一些。穆翎已经连站了三场,最后依然还是险胜了对手。可惜第四场却没有立刻再打了。穆翎倒是也不勉强自己,直接开口认输,拿了八百两银子从原路掠回了翠华楼二楼的窗口。进了大厅,穆翎将几个沉重的银锭往桌上一方,朝着谢安澜挑了挑下巴。 谢安澜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从窗口掠了出去。 谢安澜的轻功并没有穆翎那般潇洒,究其原因到底还是内力不足。谢安澜也不在意,从翠华楼上落下之后立刻就有围观的人们给她让出了一条路,谢安澜微微点头致谢,从容自若的漫步走到了擂台前。 方才出来的是一个俊美的公子哥儿也就罢了,这会儿出来的干脆就是一个白衣偏偏的少年了。这少年一看就知道明显还未及弱冠,胤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了。 照例是方才守第一关的中年男子上台,指着谢安澜道:“娃娃,这里不是让你玩耍的地方,还是赶快回去吧。” 谢安澜含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是来打擂的。” 那中年男子嗤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来试试吧。”眉宇间满是不以为然,显然是根本没有将谢安澜放在眼里。 谢安澜跃上了擂台,依然延续了跟穆翎一般无二的风格,根本不报名直接开打。那中年男子虽然败在了穆翎的手中,却并没有因此就将谢安澜看在眼里。提起一双铁拳就朝着谢安澜砸了过来。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拳砸过去,谢安澜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却不想谢安澜只是冷然一笑,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银光熠熠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朝着男子挥过来的铁拳刺了过去。 男子心中一惊,拳头一偏避开了直刺过来的刀尖。谢安澜眼底寒芒闪现,与男子错身而过的瞬间翻书一道砸在了男子的后肩上。男子原本想要挥臂扫向她的手臂立刻一顿,谢安澜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一拧,男子原本刚毅的脸上顿时一片惨白,闷哼了一声痛的险些叫出声来。 谢安澜回身一脚将男子踢下了擂台,动作倒是与之前这男子将人踢下去的模样有些诡异的相似。 交手不过片刻,那在第一关淘汰了不知道京城里多少习武之人的中年男子竟然就被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给重伤了? 人群中先是一片寂静,良久之后才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谢安澜站在擂台上,含笑朝着底下的众人拱手致意。 “公子好狠毒的手段,我来会会你!”一个胤安男子飞快地掠上了擂台,看着谢安澜的目光中满是怒气。谢安澜冷笑一声道:“原来只准你们伤人,不许别人伤人?今一,你们伤的人也不少吧?” 原本还有人觉得谢安澜出手未免太过狠辣。听了她的话这才想起来,今一在这台上被打成重伤的东陵人可也不在少数。 男子冷哼一声,直接抄起手中的短刀朝谢安澜挥了过来。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对方用短刀,她用匕首,大家都是短兵器倒是正好切磋一下。 近身打斗确实是有看头多了,人们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手,口中不时忍不住发出惊呼之声。 让人意外的是,第二场谢安澜同样赢得轻松,翠华楼上的众人却是有些惊讶。虽然他们中大多是人并不清楚谢无衣的实力,但是大都觉得他应该跟穆翎在伯仲之间,就算比穆翎跟厉害一些也很有限。但是现在看到谢无衣动手才知道,她跟穆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路子。穆翎走的是最正统的路子。跟柳浮云差不多就是那种请名师教导,一招一式都能出个花样来历的。而谢安澜跟他们完全不同,谢安澜的一招一式,并不一定好看,但是肯定有用。几乎完全没有那种浪费时间精力的花俏招式。但是这种打发也并不是靠凭空想象就能想出来的,看似毫无章法的每一招其实都需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做到这样出手完全不需要思索的近乎本能的反应。但是,这需要打量的时间,而谢无衣毫无疑问还太年轻。 薛铁衣和莫七则更加吃惊一些,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言语。 这是杀手和军人才会有的打发,谢无衣的招式倒像是这两者的结合。这样的功夫,求得不是输赢而是生死。所以并不是她的武功比穆翎高强多少,而是他杀人效率比穆翎高强很多。所以两个武功相当的人对上,必然是能够更快杀死对手的人能够取得胜利,因为他能够活下来。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猜测着的时候,谢安澜已经解决了第二个和第三个擂主。但是她依然还稳稳地站在擂台上,显然还有再战之力。 穆翎撇撇嘴:他输了。 第四个人是个女子——兰阳郡主。 其实兰阳郡主原本并不在守擂的人选中的,她只是没有找到下毒算计宇文策的凶手心中不悦拉着宇文纯和宇文岸还有刚刚恢复身份的宇文静出来走走罢了。原本以为这擂台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们操心,只是来看看东陵人如何丢脸和不堪一击罢了。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片刻之间就将三个守擂的人踢了下去。而且这三个人毫无例外的都受了不轻的伤。兰阳郡主再也忍不住,直接挥退了第四个准备上场的男子,自己跃了上去。 兰阳郡主穿着一身桃红色衣衫,虽然身上的肤色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看得出来已经好了许多了,而且并不是擦拭了脂粉掩盖的效果。看来胤安的大夫应该已经配置除了新的解药,虽然效果还不够好。 兰阳郡主手中拿着一柄弯刀,指着谢安澜道:“你可敢与本郡主切磋一番?” 谢安澜挑眉,连续打过了三个人之后她也稍微有些疲惫。但是面色却依然从容淡然,风度翩翩,“郡主请。”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直觉的不喜欢眼前的白衣少年,虽然他长得颇为俊秀,但是兰阳郡主就是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敌意。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这白衣少年一连伤了胤安三名高手,自然是她的敌人。 兰阳郡主也不客气,手中弯刀毫不留情的刷刷几刀朝着谢安澜挥了过来。谢安澜疾退了两步避开了这锋利无比的三刀,手中的匕首也跟着朝着兰阳郡主的手腕斩去。一个是翩翩少年白衣如雪,一个是美貌少女桃花娇艳,擂台上虽然打斗的十分激烈,但是在许多人看来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宇文静站在擂台左侧的胤安人中间,她的美貌却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人注意。因为在场的人们大多数都将目光落到了擂台上的两个人身上。看到谢无衣和兰阳郡主打成一团,宇文静的心思一时间有些复杂。 毫无疑问,以后兰阳郡主会是她的对手。而沈含双也敏锐的察觉到兰阳郡主对自己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友好。事实上不仅是不友好,兰阳郡主对她分明是充满了恶意。 而谢无衣,之前她或直接或间接,在他手里都吃了不少亏。宇文静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这个少年。如果他们能够打的两败俱伤就好了。宇文静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道。 站在身旁的宇文纯仿佛察觉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宇文静。 宇文静抬起头来对宇文纯一笑,道:“堂哥,有什么事吗?” 宇文纯含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宇文静道:“堂哥看表妹能打得过么?” 宇文纯摇摇头,道:“有点悬,清河堂妹认得那人?” 宇文静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确实认识,那少年名唤谢无衣,京城人称无衣公子。与东陵首富穆家大公子,流云会苏梦寒,和陆离的交情都不差。听,他跟柳浮云也有几分交情” 宇文纯抱胸打量着台上的少年,点头道:“看来,确实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宇文静道:“表妹若是轻视他,只怕是要吃亏。” 宇文纯脸色微变,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已经吃亏了。”话音未落宇文纯已经一跃而起飞身接住了被谢安澜踢飞下来的兰阳郡主。谢安澜站在擂台上,看向抱着兰阳郡主的宇文纯挑了挑眉。这家伙一直表现的很是温文懦弱,她还以为真是一个包子呢。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的本身的,至少眼力就十分不错。 兰阳郡主被宇文纯放下来,捂着腹部愤怒地看向台上的谢安澜。谢安澜笑容可掬的与她对视,口中轻声吐出两个字,“承让。” 兰阳郡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扭头对身后不远处叫道:“三哥!” 一个青年男子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已经跟谢安澜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位疑似苍龙营统领之一的青年人。兰阳郡主含恨道:“三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青年微微皱眉看向台上的白衣少年,以他的身份其实是不该上台的。毕竟他是苍龙营统领之一,即便不是最厉害的那个。兰阳郡主上台,还能解释为姑娘家火气大,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就会让人觉得胤安人题大做或者别有用心。而且对手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论输了还是赢了都不好看。当然,输了更加不好看。 谢安澜淡定地对着那青年男子勾了勾手指,笑道:“开始吧。” 青年脸色微沉,沉默无言的跃上了擂台。 对面翠华楼里,看到谢安澜的动作穆翎和苏梦寒都忍不住侧首去看坐在一边的陆离。陆离倒很是淡定,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目光一般,目光只是定定的落在场中两人的身上。 柳浮云也走到了窗口,微微皱眉道:“这一局无衣公子只怕是过不了。” 穆翎叹气道:“她这是何必呢,都打了四场了,跟本公子一眼风风光光的下场不是很好么?” 坐在另一边的薛铁衣瞥了他一眼道:“所以穆公子的武功只能是还行,而谢公子却有机会成为最高强的那几个之一。习武之人太爱惜自己了可不行。不过谢公子这一关只怕是不好过。”那青年是宇文策的心腹之意,其地位并不比莫七之与睿王低多少。武功方面虽然因为年纪的原因略逊色与莫七一些,但是却比谢安澜要高上一些。苏梦寒跟他才算是旗鼓相当。如果是平时,谢无衣或许还有几分可能博上一搏,但是现在谢无衣连战四场之后,几乎没什么希望了。 叶盛阳倒是不这么看,叶无情经常跟在谢安澜身边自然是知道谢安澜的身份的。既然叶无情知道了叶盛阳自然也知道。这两他每都在跟谢安澜交手,谢安澜现在论势力确实算不上顶尖,但是她的毅力和进步的速度却让叶盛阳这样的高手也感到惊讶。 叶盛阳沉吟了一下道:“我倒是觉得,谢公子可以再搏一搏。”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倒也不再多,齐刷刷的看向窗外,因为擂台上交手的两个人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了。 谢安澜跟人交手很少有那种高手过招一下子就是几百上千招,一撑就是一两个时辰的时候。因为她所受到的教导从来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眼前的敌人。何况她身为女子,体力本就弱于敌人,那开挂一般的内力又跟不上,如果她不能在三十招内解决掉敌人的话,那么三百招她也是做不到的。 谢安澜也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所以一动手她就接近了全力没有丝毫的留情。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锻炼机会,这是跟叶盛阳切磋的时候不会有的。因为叶盛阳武功在厉害,他也不会威胁到谢安澜的性命,所以谢安澜打的很辛苦,但是想要完全发掘出潜力却还总是差了一些。 眼前的人却不一样,一开始那人大概也没有想要用尽全力跟谢安澜动手。但是看到谢安澜迅捷凌厉无比的招式的时候,还是立刻摈弃了之前的一丝犹豫,用尽全力与眼前的少年打了起来。他是苍龙营的精英,经历过千锤百炼才脱颖而出的。骨子里就没有那种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的想法,因为那只会让他更容易死在战场上。所以察觉了谢安澜的意图之后,他也立刻倾尽全力了。 底下围观的观众看着擂台上的两人,不少人都觉得有些眼花缭乱。因为这两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般人根本看的目不暇接。而一些修为不弱的人则看的更清楚一些,也同时为两人之间的情形抽了口凉气,目光更是一瞬也不愿偏移的盯着两人的双手。 谢安澜手中的匕首银光闪烁,轻薄的匕首在她手中犹如一个危险无比的玩具,时隐时现,但是每一次出现的时候都凶险无比。她的手下绝没有多余的花招,没一下都攻向敌人的要害,有的时候甚至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与敌偕亡。但是青年人显然没有跟她同归于尽的想法,毕竟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条命伤了死了不要紧,却有可能影响到王爷接下来的计划。 青年人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察觉了一个阴谋,一个东陵人针对他们的阴谋。虽然他们摆下这个擂台也没安好心,但是这里毕竟是东陵,如果东陵的一部分高手拼了性命跟他们同归于尽,东陵人损失的起,他们却损失不起。 一个闪身,寒光熠熠的匕首已经从他脖子上划过。青年连忙后仰,匕首只在他脖子上划过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谢安澜有些失望并不气馁,一鼓作气的连续挥出三刀,青年人手中的刀用力挥下,封住了她匕首向前的攻势。谢安澜微微撇嘴,两人瞬间又拉近了距离争斗还在继续。 “谢公子要撑不住了。” 翠华楼上,薛铁衣皱眉道。 完全不明所以的孔聿之和陆离双双看向他,除了叶盛阳和莫七,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薛铁衣道:“她出刀的速度慢了。”不过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相当惊人了。如果谢无衣生在二三十年前,薛铁衣相信即便是他们赋也不及他。 过了片刻,苏梦寒等人也看出来了。 “叶先生。”陆离沉声道,坐在他对面的苏梦寒敏锐的感觉到陆离的声音有些暗哑。 叶盛阳微微点头道:“公子放心。” 擂台上的谢安澜也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刀极限了。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更加凌厉如刀光。对面的青年人同样也她看过来,两人同时出手朝着对方的要害而去。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青年的刀锋从谢安澜的右臂划过,同时谢安澜的匕首也划过了青年握刀的手腕,然后跌了出去。 谢安澜一个翻身单膝跪倒在地上,额头上汗如雨下面色也更加苍白了起来。望着青年手腕上那几乎称不上受伤的血痕,谢安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遗憾。 我恨内力! 谢安澜心中暗暗磨牙,她方才分明有两次机会都已经划过对方的要害了,却被一道劲力给推了出去。最后这一下更是险些直接滚下擂台。若不是内力弱于对方谢安澜心中暗道:这家伙就算不死也要半残! 不过饶是如此,谢安澜心里还是十分畅快。因为她感觉到身体中有什么无形的桎梏被松动打开了一般。这是突破了这个身体的一个极限,等到她恢复过来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青年沉默的看着眼前虽然十分狼狈面上却依然带着笑意的少年,并没有立刻上前。虽然这少年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但是他却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方才交手中已经让他知道了这少年是如何的聪明狡猾,分明实力弱于他,却至少有两次对他造成了威胁。很难,这少年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杀手锏。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如此资质的少年英才,竟然不是胤安人。 “三哥!快将他踢下来!”台下,兰阳郡主欢呼道。 青年沉默地看着谢安澜,“还打么?” 谢安澜洒脱的一笑,道:“不打了。” 青年点点头也没有如兰阳郡主所的上前去将人踢下擂台。对面搂着两个人影飞快地掠了出来。其中一人一把抓起谢安澜就直接又闪了回去,许多人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楚,而另一个却留了下来。留下来的男子一身白衣如雪,容貌俊美出尘恍若仙人。只是这人身形却十分消瘦,站在台上仿佛给人一种会被风吹得随风而去的感觉。但即便是如此,却没有让人从他身上感到一丝的羸弱,而是仿佛修竹一般,任由狂风暴雨也不会折断的坚韧。 男子淡然一笑,拱手道:“各位,请指教。” 谢安澜被叶盛阳拎回翠华楼里就已经摊坐在椅子里爬不起来了。穆翎幸灾乐祸的看着她道:“无衣,何必这么拼命呢?缺钱的话告诉为兄一声就是了?” 谢安澜累的眼皮都不想抬起来了,却还是奋力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别忘了让苏梦寒帮我把银子领回来。” “”穆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又不缺钱,这么死要钱干什么?”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这个富n代懂个什么啊?刚过来的时候连买个布料都捉襟见肘的日子不好过啊。虽然那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到底还是前世孤儿院生涯留下的后遗症,青狐大神还很俗气的很喜欢钱。她确实是不缺钱,但是多多益善啊,不定什么时候就缺了呢。 陆离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们继续,我们先回去了。” “啊?” 穆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陆离走过去打横抱起谢安澜就往外面走去。叶无情立刻跟了上去,方信一脸茫然连忙也要跟上去,“陆大人,这”虽然陆大人跟他们公子关系不错,但是怎么能就这么抱着公子走呢?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惜才跨出了一步,就被穆翎从后面排住了肩膀,“方兄,稍安勿躁。别忘了无衣的银子还在擂台上。” 方信道:“可是公子陆大人” “不用担心,陆离跟无衣是同乡还是至交。而且有叶姑娘在,他们可比你跟着要安全多了。” “”这是在他武功不如叶姑娘吗? 孔聿之挑眉道:“原来陆兄跟谢公子的关系竟然这般好?” “好像是不错。”百里胤点头赞同的道。 穆翎瞥了两人一眼,心中暗道:“你们懂什么?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两个关系更好的了。”看到两个青年才俊被谢安澜的伪装蒙蔽,穆翎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诡异的快感。 比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更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当然就是看到更多的人一起被蒙在鼓里了。 谢安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舒服,半点也没有之前被叶盛阳打击每都酸痛不已的感觉。舒爽的在大床里打了个滚,才看清楚竟然已经在家中的房间里了。再看看外面的色,已经是中午了。她记得她在擂台上打架的时候还是下午,也就是她从昨下午一直睡到了今中午? 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看手臂,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看起来倒不像是昨刚刚受伤的,更像是已经伤了好几的模样。谢安澜在手臂上闻了闻,一股极淡的幽香传入鼻息间,顿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陆离从外面进来,看到谢安澜醒来脸色才缓和了几分,道:“夫人醒了?” 谢安澜点点头,笑道:“裴冷烛将药配出来了?” 陆离点点头,仔细看看谢安澜的脸色,满意地道:“看来裴冷烛的医术却是不错,药效很好。” 谢安澜问道:“昨后来怎么样了?” 陆离道:“苏梦寒应了五场,柳浮云赢了三场第四场打成平手。百里胤和方信,苏远三场。莫七七场,叶盛阳六场。” 谢安澜疑惑地挑眉,“叶先生的武功应该不比莫七底才对啊。” 陆离淡然道:“第七场的时候宇文策来了,没打成。”同样的薛铁衣也没有出手。 谢安澜很是遗憾,“看来当时不该那么拼命,竟然错过了最精彩的时候。” 陆离淡淡道:“夫人也知道自己在拼命。” 谢安澜无辜地眨眨眼睛,俯身在陆离唇边落下了一个吻,“我有分寸的,想要突破总是要努力的。就算身边的人再厉害,也总有来不及的时候。有自己有实力了自然也就不怕危险了。” 陆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谢安澜搂入怀中。 谢安澜也不挣扎,慵懒的靠在陆离怀中笑道:“裴冷烛配的药果然不错,昨打的那么激烈,我还以为至少要休息一两才能恢复过来呢。” 陆离抬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道:“夫人想要的东西,为夫自然会替你得到。” 谢安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你想要什么也要告诉我。” 陆离淡然一笑道:“只要夫人平安,为夫就心满意足了。” 谢安澜只觉得心中暖意涌动,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放心,青狐大神命大得很。” 陆离沉默的搂住她,没有再开口什么,温暖而静谧的气息无声的将两人包裹住,让门外走进来的叶无情愣了一愣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胤安驿馆里,一大早宇文策就如往常一般起身坐在花园中的屋檐下独自一人对着棋盘下棋。虽然高居摄政王之位,但是宇文策却从来没有沾染过一份胤安权贵们奢靡享受的爱好。就如同年轻时候尚未掌权的那个胤安王宫中那个不受宠的皇长子一般,每日早早地起身习武,学习,理事等等。如今他的修为早就臻于化境,并不需要和寻常习武之人一般每日苦练外功。他就将习惯改成了一个人下棋。偶尔也会让人跟他对弈一局,但是身边的人毕竟都差得有些远,宇文策对此兴趣并不大。 “父王早安。” “舅舅。” “王爷。” 宇文静等人走过来,恭敬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宇文策。宇文策抬起头来,除了宇文静和宇文纯,其余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伤的最惨的大概要属宇文岸了,原本年轻英挺的脸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几乎看要看不出来原本的长相了。 宇文策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问道:“感觉如何?” 宇文岸有些干涩地道:“多谢父王关心,儿臣还好。” 宇文策不轻不重的轻哼了一声,道:“之前本王听你们东陵无高手,现在感觉如何?” 宇文岸这才明白,宇文策并不是在问他圣体如何,而是问他们昨的擂台感觉如何。脸色顿时一红,有些火辣辣的烧。 青年男子苍三恭声道:“回王爷,东陵人中高手也不少。昨出现的那些人都十分不凡,而且他们大都还非常年轻。” 昨上半胤安人得意非凡,到了下午却是越大越憋屈。那些高手就仿佛都约好了一般从穆翎开始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难缠。到了最后那一个,若不是父王及时出现,他们只怕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应对了,那才真的是丢尽了胤安的颜面。 宇文策侧首看向宇文静道:“清河,你来。” “是,父王。”宇文静恭敬地道:“昨日打擂的人中有东陵首富穆家的大公子穆翎,流云会首苏梦寒,柳家十三公子柳浮云,还有今科状元百里胤。这四个都是如今上雍皇城里最出名的青年才俊。另外还有几个是苏梦寒和柳浮云的手下,显然流云会和柳家暗地里也网罗了不少好手。最后动手的那人是个惊呼中人,名叫叶盛阳,我们收集到的消息是原本是北方一个叫盛阳寨的江湖势力的头子,不过现在盛阳寨已经易主。叶盛阳还有一个徒儿和一个女儿。徒弟裴冷烛,江湖人称残医秀士,昨并没有出现。女儿叶无情,原本是一个叫无晴阁的组织的首领。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三人在一年前都来到了上雍,不久前跟随了陆离,叶无情成了陆离的妻子谢安澜的随身护卫。” 到此处,宇文静顿了顿道:“这三个人的武功,在东陵的江湖排名都在前二十之列。但是东陵并非只有这些人才是高手。就譬如昨那个莫七,还有柳浮云身边那个姓魏的以及苏梦寒带来的那两个人。论武功他们也能排入前二十,但是我们收集到的排名里面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们的名字。” 一时间,众人有些沉默。他们一直认为东陵人崇文轻武,绝大多数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是很显然,虽然东陵重文轻武,但是隐藏的高手也从来没有少过。 宇文策问道:“笑意楼的消息收集了多少?” 宇文静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道:“之前我们一直有些忽略城西的贫民坊,都是儿臣而失误。这几我让人仔细调查过了。笑意楼在江湖中很有名气,楼主姓薛,但是一直没有人知道他竟然会将笑意楼的大本营按在那样的地方。那里的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座普通的赌坊,只是背后有些势力本身实力也极强,所以才没人敢去招惹。父王那笑意楼和睿王有关,儿臣让人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了,确实是有些发现。笑意楼暗地里的势力十分惊人,而且他们的大部分势力并不在京城,京城里几乎只留了一个主楼。咱们想要在往深查就必须派人去外地。但是一离开京城,许多事情就查不下去了,仿佛有人在暗中阻挠。所以儿臣猜测,应该是有朝廷的官员暗中相助。” 宇文岸有些愤恨的道:“不过是个江湖组织罢了,就算暗中与东陵朝廷命官勾结又如何?难道咱们还灭不了他们?” 苍三微微蹙眉,开口道:“上次我们试探过了,笑意楼的人几乎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或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实力十分不弱。我们远道而来,贸然与笑意楼纠缠,最后只会让渔翁得利。” 宇文策摸索着手中的棋子思索了片刻,方才淡淡道:“罢了,本王也没想过那么容易就能拔了东方明烈安插在京城的钉子。不过,既然本王已经与东陵帝结盟,盟友之间分享一些消息也是有必要的。” 宇文静嫣然一笑,点头道:“是,父王。儿臣会让人送一份消息给昭平帝的。” 兰阳郡主道:“舅舅,那擂台还摆不摆了?” 宇文策道:“为何不摆?” 兰阳郡主犹豫了一下道:“但是那些人除了高裴都不是朝廷中人。昭平帝既然答应了我们比武的条件,定然是有几分信心的。那些人里除了高裴只怕都不在昭平帝可以出战的人选之中。如果他们再来捣乱,不定到了比武当,我们会无人可用。” 宇文策淡淡道:“当初摆擂台的主意是谁出的?” 兰阳郡主顿时哑然,虽然这个主意不是她一个人出的,但是她必然是其中出力最多的人。 宇文策道:“既然做了,就要有那个勇气承担后果。你们也好好看看,东陵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是不是真如你们所的不堪一击。” 兰阳郡主脸色微变,却还是恭敬地点头道:“是,舅舅。” “都去吧,清河留下。” “是。”众人应声退下,只留下了宇文静一人站在屋檐下垂首而立。 沉默了好一会儿,宇文静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起来,才听到宇文策淡淡问道:“本王让你查的人,你查到了么?” 宇文静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回父王,儿臣觉得有八成可能,那日您在清秋殿遇到的女子就是谢安澜。之后救走她的人应该是叶无情。儿臣让人暗中查过,谢安澜在宴会前确实消失过一段时间。” “谢、安、澜?”宇文策慢悠悠地道。 低头看向他的左手,掌心的红疹还没有完全消去。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上雍皇城,倒确实是比胤安要有趣得多啊。” 宇文静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声问道:“父王为何如此关注谢安澜?”宇文静并不认为是因为谢安澜的美色。身为胤安精心培养的细作,宇文静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虽然跟宇文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宇文静至少能够看得出来,宇文策绝对不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迷的人。 宇文策淡淡瞥了她一眼,宇文静顿时觉得心中一寒,连忙垂下了眼眸。 宇文策拨弄着跟前期盼里的棋子,淡淡道:“本王觉得她很有趣。” “”宇文静觉得这并不是宇文策的真话,但是她也不敢再冒然探问宇文策的心思。只是有些勉强的符合道:“确实,跟她比起来,再如何名师教导身份不凡的世家贵女也要甘拜下风。” 只是在心中暗道,若是父王真的盯上了谢安澜的话陆离现在只怕就危险了。她不否认陆离的潜力和才智,但是现在的陆离还是太弱了。宇文静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和怨恨,只可惜她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再想要下船只怕是来不及了。 陆离坐在书房里目光平静地盯着手中一个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片刻后,陆离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香炉里。一股青烟从香炉中腾起很快便燃了起来,有很快的熄灭了。淡淡的青烟在书房中升腾弥漫。 陆离平静的面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半垂,眼底尽是冰凉的冷意。 “四爷,门外陆家大公子求见。”陆英恭敬地道。 陆离道:“不见,告诉他陆家的事情还没有消息,刺客被胤安人放跑了,有意见让他去胤安驿馆。” 陆英愣了愣,看来四爷的心情不太好。 见陆英还没有离开,陆离微微蹙眉,“还有合适?” 陆英道:“有位姓薛的先生求见少夫人。” 陆离皱眉,“人在哪里?” “已经去见少夫人了。”陆英道,话音未落就看到陆离已经站起身来快步朝着门外走去。看着陆离如一道风一般从自己跟前走过,陆英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走得这么快,四爷不会也偷偷练过轻功吧? 后园里,谢安澜坐在树下的桌边有些好奇地看着突然来访的薛铁衣。她跟这位在让陆离和苏梦寒都有些忌惮的笑意楼主真心不太熟啊。但是这位却指明了专程上门来拜访她,就让人有些不知所以然了。 薛铁衣平静的喝着杯中的清茶,淡笑道:“好茶。”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是普通的茶叶而已,大概就比寻常人家的好上那么一点儿,对于这位笑意楼主来,哪儿算得上是什么好茶?薛铁衣似乎看出了谢安澜的想法,摇摇头笑道:“陆夫人难道以为在下便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龙肝凤髓不成?” 谢安澜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褐色的布衣,摇了摇头。这位那里应该坐拥万贯财富的薛楼主倒是真的相当的朴素接地气啊。 薛铁衣笑道:“薛某原本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若非命好遇到了大恩人,如今也不过是一介碌碌无为的草民百姓,每日为了营生劳碌罢了。” 谢安澜道:“但是如今薛楼主已可算是一方豪强了。” 薛铁衣摇头道:“在下不过是替旁人看着一些东西罢了。” 谢安澜含笑不再接话,薛铁衣有些歉意的笑道,“抱歉,人闷久了遇到机会就忍不住有些唠叨。在下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夫人相助。”谢安澜想起之前薛铁衣两次三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微微蹙眉道:“薛楼主想来不是一时兴起?” 薛铁衣点头道:“事实上第一次见到陆夫人在想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只是大家根本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不好开口。同样的,他也并不了解谢安澜,更不知道谢安澜的本事如何,自然也不能开口。 谢安澜道:“薛楼主可以看,但是能否答应我并不能立刻回复你。当然,薛楼主若是觉得有不便,不也是无妨。” 薛铁衣无奈的看着她,话都让她完了,他还能什么? 薛铁衣沉吟了片刻,道:“不知夫人都莫罗女国了解多少? 莫罗女国? 谢安澜有些惊讶,想了想道:“不太了解,只是听似乎是一个女子当国的西域强国。这跟薛先生要我帮忙的事情有关系?” 薛铁衣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陆离含怒的声音,“薛铁衣!” 两人齐齐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陆离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眼神阴沉的盯着薛铁衣。谢安澜惊讶的是陆离从未有过如此形于外的怒气,显然是对薛楼主愤怒至极。 薛铁衣脸上闪过一丝歉疚,毕竟陆离曾经警告过他不要跟谢安澜提这件事。原本薛铁衣也已经有些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在昨看到谢安澜在擂台上的表现之后,薛铁衣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并不是他非要缠着谢安澜不可能,而是合适的人选实在是太难找了。想要找一个年轻,实力不弱,赋潜力和脑子都一样出色的女子是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铁衣叹了口气道:“陆大人,何不坐下来聊聊?这事对夫人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陆离冷笑一声,“哦,若是我将你妻子送过去,你也觉得不是坏事?” 薛铁衣十分光棍的摊手道:“薛某并没有陆大人这样的福气,尚未娶妻。” “”这个答案很好很强大。 谢安澜伸手拉住了走过来的陆离的手轻轻摇了一下,示意他坐下来话。 陆离在谢安澜身边坐下,神色冰冷的盯着薛铁衣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你最好去找别人。否则,别怪我坏你们的事。” 薛铁衣倒也不动怒,陆离的态度他早就知道了。即便是觉得年轻人狂妄的很,这么多年坐在轮椅上也将他的脾气磨得十分不错了。 看着陆离,薛铁衣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陆大人,这事并不一定有危险,而且对夫人还有无尽的好处。以夫人昨的表现,我以为你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敢于被人隐藏在身后保护的弱女子。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夫人听听看。若是夫人听完之后拒绝了,此事在下以后绝口不提。” 谢安澜靠着陆离笑看着薛铁衣道:“什么事情这么严肃啊,听一听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薛铁衣点头淡笑道:“正是如此。” 陆离握着谢安澜的手并没有话,显然余怒未消,却没有再阻止薛铁衣。 薛铁衣暗暗松了口气,就是知道从陆离那里走的话陆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的,他才直接早上了谢安澜,看来这个决定还是没错的。无论陆离如何的不愿意,但是他却不会强迫妻子接受他的意见。这样的夫妻关系在这个世道倒是有些奇怪,毕竟在东陵这个地方绝大部分都是以男子为的,而又极少数女强男弱的,又似乎反过来了。总之是怎么都平衡不了的,这两个人倒是十分的平和,明明都是性格相当强势的人,但是却有都愿意尊重对方的意见,很有趣。 谢安澜亲手倒了一杯茶送到陆离手中,才看向薛铁衣道:“薛先生请讲吧?不知薛先生要的事情跟莫罗国有什么关系?” 薛铁衣叹了口气道:“莫罗国如今的女王年轻时与当今睿王殿下相识。早年莫罗女王游历东陵时,与安德郡主关系极好。两人曾经定下了约定,如果将来安德郡主生下女儿,便与莫罗王太女皆为姐妹。若是生下儿子,便要从女王的诸位王女中挑选一位结为夫妇。” 谢安澜哑然,“这个安德郡主也算是宗室吧?她的孩子可以随便跟别国皇室结亲么?” 薛铁衣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安德郡主刚嫁给景宁侯府。严格的,安德郡主并非宗室中人。” 谢安澜了然的点头,明白,出嫁从夫嘛。 “况且,这个约定原本只有安德郡主和女王知道,就连睿王殿下都不知道。” 谢安澜不解,“这跟薛楼主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有何关系?安德郡主已故,膝下并无子嗣,总不会要我冒充郡主之女去跟人结拜吧?那又有什么好处?” 薛铁衣摇头道:“自然不会如此,莫罗国在东陵同样有细作,他们岂会不知道安德郡主膝下并无子嗣?” 谢安澜挑眉,“那是为何?” 薛铁衣道:“问题就是,当年安德郡主和莫罗女王定下此事的时候,将郡主的父王也就是前代睿王送给她作为陪嫁的一件宝物交给了女王做信物。而这个东西”薛铁衣没有继续,但是谢安澜已经明白了后面的话。如果不是那个宝物极其重要,就是那个宝物里面藏着极其重要的东西。 薛铁衣这些话,已经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了。若不是跟睿王府关系极其紧密之人,又怎么会知道关于前代睿王和安德郡主这些极其隐秘的事情?只怕是身为安德郡主夫家的景宁侯府都不一定知道吧? 谢安澜皱眉道:“既然郡主无后,难道不能直接去将东西要回来么?” 薛铁衣摇头,“莫罗女王和睿王有些过节,如果让她知道睿王想要回那个东西,只怕她是宁愿毁了也不会还回来的。” 谢安澜道:“那你们打算如何?让我去偷回来,骗回来,抢回来?如果是这样,你们应该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吧?” 薛铁衣含笑摇摇头道:“自然不是,夫人笑了。” “我们收到了消息,莫罗女王在安德郡主病逝之后,将那样东西放进了莫罗国的圣地里面。但是那地方面积极大不,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因为那个地方是绝对禁止男子入内的。那内外不仅禁卫森严,而且有传莫罗皇室最厉害的几个高手全部隐居在里面。即便是王太女,没有女王的亲笔手令也不能入内。” 谢安澜忍不住惊叹,“竟然还有这种地方?怎么没听东陵有这样的地方?” 薛铁衣淡笑道:“东陵也有。” “哦?” 薛铁衣看向陆离,道:“陆大人消息灵通,应该知道在哪儿?” 陆离淡淡道:“高祖陵。“ 薛铁衣点头道:“不错,不过据睿王判断,莫罗圣地应该比东陵的高祖陵更加危险。男子更是无法靠近,因为只要是男子接近那地方方圆五里之内就会被驱逐甚至是就地格杀。”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我喜欢莫罗这个地方,名副其实的女尊国啊。”所以当初她为什么不是穿越到莫罗而是东陵? 薛铁衣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离,似乎在,尊夫人很有趣。 陆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话。 谢安澜道:“既然这样,我要怎么进去?就我这个武功很难潜入进去吧?” 薛铁衣道:“不,夫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 “嗯?” 薛铁衣道:“明年九月,是莫罗国的女王祭。据是纪念莫罗国第一个女王的祭奠,十八年才有一次。因为在莫罗女子十八岁才算成年,就跟东陵男子二十岁及冠是一个道理。到时候莫罗王都所有十八岁以上,三十六岁以下的女子都可以到圣地外面参拜女王。而莫罗国会在这个时候举办选才会,只限女子参加,年龄必须在二十岁以下,不限国家,只要进入前十名的,可以直接被授予最低四品的官职,即便那女子并不是莫罗人也一样。这十个人还可以进入莫罗圣地,并且从里面选出三件宝物带走。” 谢安澜有些漫不经心地趴在陆离肩膀上,有些同情地看着薛铁衣道:“薛楼主,我觉得你这事儿不太靠谱。” 薛铁衣一怔,“怎么?” 谢安澜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哪那位莫罗女王想念起自己的好友,将东西又从圣地里拿出来了怎么办?” 薛铁衣笑道:“这个我们自然考虑过了。在莫罗,所有送进圣地的东西都算是奉献给莫罗开国女王的。因此莫罗女王才会在安德郡主过世之后,确定郡主没有子嗣留下才将那宝物送进去。即便是莫罗女王自己想要反悔,也必须通过极为严厉的考验才能重新取回。而对于进入圣地的女子们来,从圣地找到的东西都可以算是开国女王对她们的赏赐,所以可以直接带走,无论你带走什么,守护圣地的人都绝不会干涉的。” 谢安澜道:“譬如呢?” 薛铁衣想了想道:“东陵女子并不习武,但是我记得大概五六十年前,西戎有一位贵女从里面带出来了一柄宝剑,这柄宝剑最后被西戎皇室收藏,如今是西戎皇帝的佩剑。而这位贵女因为进献宝剑之功,被封为了异姓公主。这位贵女的家族也从此平步青云。另外,据传那圣地中有驻颜的圣药,可比胤安人的那什么墨玉青莲好用多了。莫罗女王代代青春常驻,皆是此药之功。夫人就不想要么?当年可是曾经有国家为了此药而想要攻打莫罗国的。可惜最后被打回去了。如果不是后来确定这药只能驻颜对寿命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怕莫罗国早就已经要被各国给踏平了。” 谢安澜点头道:“确实是很吸引人。可惜,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夫人请。” 谢安澜摊手,一脸无奈地道:“我现在的武功在上雍皇城里只怕都排不上号吧?薛楼主哪儿来的信心觉得我可以进前世?” 薛铁衣淡笑道:“还有一年时间,只要夫人愿意帮忙,我们自然也不会让夫人白费功夫,以身犯险。我们会请绝顶高手亲自教导夫人。” 谢安澜道:“绝顶高手?有多厉害?”叶盛阳够厉害了吧?所以谢安澜根本不缺绝顶高手教导。这个条件一点儿也不吸引人。 薛铁衣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慢慢道:“睿王殿下,夫人觉得如何?” “噗!咳咳”谢安澜终于忍不住呛咳起来,陆离放下茶杯轻拍着她的背心为她顺气。谢安澜抬头瞪着薛铁衣道:“你什么?” 薛铁衣微笑道:“我睿王殿下,只要夫人同意,你就是睿王殿下的弟子了。另外,夫人从圣地里拿出来的东西我们只要那一样,剩下的无论是什么都归夫人所有。剩下的,夫人还有什么条件都好。”薛铁衣一副我们不差钱的模样。 见谢安澜不话,薛铁衣继续道:“我听夫人好像惹上了一个麻烦人物。但是如果有睿王殿下做靠山的话” 谢安澜翻了白眼,薛铁衣当她傻么?有睿王做靠山好处确实是不少,问题是坏处更多。昭平帝视睿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若是真的跟睿王关系太近了,他们还能有的好么?只怕从此就只能死死的绑在睿王府的船上了。 陆离淡淡道:“原来薛楼主竟然已经做得了睿王的主了?” 薛铁衣被噎地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个,夫人自然还是需要睿王亲自看看的。但是以夫人的资质,王爷必定会很满意的。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谢安澜轻叩着桌面道:“不是还有一年多时间么?咱们不如先看看再?” 薛铁衣叹气道:“一年的时间准备并不长。” 若是有个三年时间,薛铁衣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谢安澜能夺冠。但是现在想一想谢安澜习武还不满一年,有现在的成就其实已经算得上惊世骇俗,他也不该太过贪心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需要时间考虑,薛楼主,这可是关系到我的命的事情。你不会指望我现在一口答应你吧?” 薛铁衣点点头笑道:“夫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告辞了。”罢竟然真的退转了轮椅朝着门外的方向而去。因为和谢安澜谈的事情比较隐秘,薛铁衣连自己的侍卫都留在了门外。看着毫不犹豫的离开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有要求他们保密的薛铁衣,谢安澜心情略有几分复杂。 园子里一片宁静,谢安澜靠近陆离怀中认真的思索着。陆离也不打扰她,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一只手有以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发丝。 良久之后,谢安澜才问道:“关于莫罗的这个女王祭,你知道多少?” 陆离道:“很危险,虽然莫罗并不禁止别国人参加,但是到底是为了莫罗本国选才准备的。每十八年一次,正好可以甄选出每一代最强的人才,虽然中途会因此陨落许多,但是莫罗毕竟是女国,若不是有此狠决的手段,只怕也支持不了这么多年,还成为西域强国之一。我只知道,上一次的第一名就是莫罗王太女苏洛琳。”这个上一次只得当然不是十八年前,而是上一世的明年。 “苏洛琳的实力如何?”谢安澜好奇的问道。 陆离道:“比叶无情更高一些。苏洛琳毕竟是王女,她不仅仅是武功比叶无情高,她的心计,手段还有狠辣都远远胜过叶无情。就算两人实力相当,生死相对活下来的也只会是苏洛琳。” 谢安澜想起当初在泉州的时候陆离也称赞过苏洛琳,看来这个王太女确实是很厉害。 “有机会真想见见这位王太女。”谢安澜轻声道。 陆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夫人若是想要见,总是会有机会的。” “你不愿意我去?”谢安澜抬起头来,看着她俊美的容颜问道。 陆离沉默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想去,我自然不会阻拦你。只是” 谢安澜搂住他的腰道,“我知道,很危险。陆离,如果是你,你会去么?”陆离沉默了良久,方才点头道:“会。” 谢安澜含笑亲亲他的脸颊,道:“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好不容易赚了那么多钱,还有这么俊俏的相公,死了岂不是便宜别的女人了?” 陆离皱眉,似乎极不喜欢听到她死这个字。专注的望着谢安澜,轻声道:“你不会死的。” 谢安澜一怔,不由笑出声来,“我当然不会死的。” 陆离坚定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永远陪着我的,我也会永远陪着你。” “,,,,,,”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变态气息是怎么回事?不过心调的好像有点快啊。 谢安澜并没有将薛铁衣所的事情太过记挂在心上,那毕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哪怕是从睿王这里算起,睿王现在也还没有回京了。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困扰自己并不是谢安澜会做得。她最多也就是在训练的时候跟加强了两分罢了。平时依然还是该怎么做怎么做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之前打擂台还有押注的银子只是谢安澜一人就足足收获了将近七千两,再加上后还有其他人的可见那他们赚了胤安人多少钱。不过穆翎有些不太开心,因为他一两银子都没赚到不,还倒赔去了不少。所以在静水居里看着谢安澜欢快数银子的模样,穆翎心中很是不爽。 被人这么虎视眈眈的盯着,即便是谢安澜如此强韧的神经也还是有点受不了了。犹豫了一下,谢安澜还是从那一堆的银锭和银票中拨出了一百两推给穆翎。 穆翎看着自己跟前的两个银锭,不解地挑眉道:“这是干什么?” 谢安澜道:“我赢了钱,分你啊。” “谢谢你啊。”穆翎没好气的道。赢了几千两就分他一百两,这兄弟做得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 谢安澜收好了银子,招来静水居的掌柜让他先收好回头送去陆府,才有空问穆翎道:“穆兄,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穆翎翻了个白眼,道:“你现在才看出来?” “出什么事情了吗?”谢安澜问道。这些日子穆家倒是还算平静,原本一直蠢蠢欲动觊觎着穆家财力的人也在穆翎将半数产业捐给了朝廷之后偃旗息鼓了。穆翎自己平时在家给穆老太爷守孝,除了时不时看看账册或者出来走走以外,倒是过得比谁都潇洒自在。 穆翎轻哼了一声道:“沈含双来找我了。” 谢安澜挑眉,“难道她真的对你余情未了?” 穆翎道:“你想太多了,人家这次是来招揽我的。” “招揽?” 穆翎道:“她如今是胤安郡主了,宇文策的性子你不认识应该也听过一些。对身边的人也不见得有几分温情,沈涵宇文静一个半路出来的,之前还坏了事的郡主,不做几件大事怎么能在胤安和摄政王府站稳脚跟?” 谢安澜道:“所以,她的打算就是招揽你为胤安所用?” 穆翎挑眉道:“不行吗?我穆家好歹是曾经的东陵首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谢安澜摇摇头,兴致勃勃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好奇的是她开了什么条件招揽你?” 穆翎嗤笑一声道:“胤安郡马。” “她还是想要嫁给你啊?”谢安澜惊叹道,之前没有感觉到沈含双对穆翎有多少感情啊,对穆家的财产的执念倒是多一些。现在怎么还没放弃? 穆翎道:“你想太多了,她得是兰阳郡主。” “唉?”谢安澜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穆翎道:“东陵和胤安打算联姻,但是无论是清河郡主还是兰阳郡主,其实都没那么好嫁出去。真正有本事有能力身份又高贵的人家根本不可能愿意娶一个和亲的郡主。没本事本身份的纨绔子弟身份上又不合适。如果我主动向陛下求娶的话,正好替陛下解了围,而且陛下看在之前穆家捐献的那些银子的份上十之八九直接就会答应下来。” 谢安澜这才了然,道:“你的意思是沈含双想要你主动去求娶兰阳郡主?她自己不愿意留在上雍?” 穆翎道:“她的名声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留在上雍也只会被人软禁监视着,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宇文静年纪就能够潜伏在上雍做细作,她可不傻。” 谢安澜道:“但是看起来那位兰阳郡主也不像是省油的灯啊。”虽然看起来似乎有些冲动,但是兰阳郡主那样的性子居然能在摄政王府十几年,混的比宇文策的亲生儿子还有存在感,跟苍龙营的人关系似乎也不错,可见这兰阳郡主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穆翎点头道:“那倒是,听那个兰阳郡主武功很不错呢。这两跟不少世家子弟都切磋过,胜率十分的高。,听胤安出战的名额中有她一个。” 谢安澜对兰阳郡主不感兴趣,只是看着穆翎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穆翎耸耸肩道:“我需要什么打算?我还在守孝呢。怎么可能谈婚论嫁?我看宇文静也是急昏头了。难不成她以为她还是从前的沈家大姐?” 两人正正笑间穆翎却看到高胖和颜锦庭二人从楼下匆匆而过。两人看起来似乎行色匆匆,连抬头看一眼身边的静水居都没有。 “咦?” “怎么了?”谢安澜不解地道。 穆翎指了指窗外,“高家二少爷和颜侯爷干什么去?” 谢安澜探出窗口朝着外面望去,果然看到高胖的胖墩的身体正努力的在人群中往前移动。颜锦庭似乎嫌他走的太慢了,还时不时回头催促,脸上流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两人对视一眼,穆翎提议道:“不如跟上去看看?” 谢安澜想了想,“左右没事,去看看也好。” 于是两人直接从静水居的侧门出去,飞快地朝着高胖和颜锦庭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一跟竟然就直接跟出了城,站在城外的官道上,谢安澜和穆翎面面相觑,“这两个跑出城来干什么?” 谢安澜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穆翎指了一个方向,道:“听是往那边,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谢安澜脸色微变,看着穆翎道:“那边好像是胤安人扎营的地方。” 胤安摄政王来访,自然不可能只带了区区几十个侍卫随从。跟着摄政王的仪仗一起到来的还有三千随行的护卫。但是东陵是不可能让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兵马进驻到皇城里面的,所以跟进皇城驻扎在驿馆的只有百来人。大部分的人马都在城外安营扎寨了。 两人正疑惑间,就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公子哥儿正打马朝着那个方向奔去。穆翎挑了下眉,身形一闪便到了那马儿的跟前伸手抓住了缰绳。那骑在马背上的纨绔子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怒斥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穆翎笑吟吟地道:“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两位这是干什么去?” 那纨绔子高傲的瞥了他一眼道:“爷凭什么告诉你?” 穆翎似笑非笑地道:“因为你不告诉我,今晚回家只怕就要挨揍。崇安伯家的三公子,是吧?” “你你怎么认识本公子?”那纨绔子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隐约觉得穆翎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他傍边的人早就不耐烦了,没好气地道:“我们敢什么你不会自己去看啊,就在前面。” 穆翎道:“前面是胤安人驻扎的营地,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那被穆翎抓住了缰绳的纨绔子终于道:“我们去报仇!” “报仇?” “没错!胤安人欺人太甚了!” “怎么回事?”穆翎不解的凝眉道,“来听听,我们也可以凑个热闹。” 那两人看了一眼穆翎以及站在一边白衣翩翩的谢安澜。又有几个人骑着马从他们跟前跑过,显然都是一个目的地。纨绔子也有些急了,道:“胤安人臭不要脸,打擂输了钱就将咱们的人的腿脚给打断了,咱们要去报仇!别拽着了,要去就快走,不去就别耽误爷的时间!” 穆翎点点头,终于松开了握在手里的缰绳。那两个人立刻拍了那屁股一鞭子,马儿飞快地朝前面跑去。 穆翎走到谢安澜跟前,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穆翎皱眉道:“这事有些奇怪啊,你看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摇摇头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穆翎点点头,“也好。” 两人毕竟是步行,到底不如骑马快。等到了胤安兵马驻扎的地方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超乎想象的热闹和搞笑。一群穿着各式各样衣衫,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地道年轻人,正在跟另一群衣着整齐,身披铠甲手持利刃杀气腾腾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兵马对峙。 挡在营地门口的胤安兵马虽然杀气腾腾却安静无声,对面的一群乌合之众七嘴八舌,有叫阵的,有叫骂的,还有问候胤安人祖宗十八代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嘈杂无比的菜市场一般,还没走近谢安澜就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了。她很怀疑门口那些胤安将士是不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遭遇如此可怕的攻击,被吓傻了、 高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无比显眼的存在,所以谢安澜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他和颜锦庭。高胖当仁不让的站在最前排,叫阵的声音也最是响亮。谢安澜和穆翎对视一眼,两人联手花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高胖从人群中拖了出去。 正在兴头上的高胖意犹未尽,不满地瞪着两人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你们拉我干什么,我还要去叫阵呢!”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们这么叫有什么用?他们干了什么了让你们这么义愤填膺?” 京城里这些纨绔谢安澜还是有些了解的,吃喝玩乐,闹事折腾比谁都在行。正要让他们敢什么正事,一个个就不肯动弹懒得跟瘫痪了一般。这会儿这么多人都跟打了鸡血一眼,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高胖轻哼一声道:“那些胤安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谢安澜点点头,请教道:“他们做了什么?” 高胖立刻如同遇到了知音,抓着谢安澜将胤安人的最新狠狠地控诉了一遍。原来这两胤安人一直都在翠华楼对面摆擂台。除了第一下午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人弄了个措手不及之外,之后的时间倒是一直顺风顺水。虽然没有在出现那种接连打破六七关的绝顶高手,但是京城里有本事的人毕竟还是不少的。这两不断有人冲到四关,五关,甚至一度有一个人冲到了六关。这些纨绔子平时本就闲着没事儿做,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个一个热闹看,自然不会错过。对于那些实力高强的人他们不仅捧场支持,还纷纷下注打赌。其实这两整个京城都这样,那些在京城中原本有些名气的人几乎都在各大赌场的名单之上。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事,那几个打到了四五关的人竟然无一例外的在之后被人给袭击成了重伤。有人伤了手臂,有人伤了腿,甚至还有一个重伤垂危。其中一个闯过了五关的高手在和攻击他的人交手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真面目,这些人竟然是胤安人。 胤安人一面摆擂台引东陵的高手来挑战,却又在挑战之后派人下手围攻这些高手,将这些人通通都废掉。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高胖这些人听了这个消息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一群闲极无聊的家伙聚在一起竟然相处了这么一个异想开的主意。既然胤安人耍诡计废了他们的高手,那他们就要去替高手们讨回公道,他们去围攻胤安人驻扎的军营! 谢安澜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些纨绔们马行空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但是你还不忍心太打击他们,毕竟人家是真的在为了东陵自己人打抱不平,不是单纯的想要打架闹事。总不能太过打击年轻的爱国心的。 只是谢安澜和穆翎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无语无话可。 好半,谢安澜才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高胖理所当然地道:“打啊!” “你们打得过人家吗?”那可是三千精锐兵马,其中不定还隐藏着苍龙营的高手。就这么一群纨绔子弟,别三千,就是三十他们只怕也未必能够打得过。 高胖有些不高兴的翻着白眼,道:“谢公子,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不如你和穆公子也一起加入我们啊?” 谢安澜心中暗道,我又不是脑残,还加入你们。 高胖显然不知道谢安澜心中的吐槽,得意洋洋的伸手去拍谢安澜的肩膀道:“打闹算什么?有本公子罩着你,咱么那可是要干大事的人。”谢安澜身形一闪换到了穆翎的另一边,让高胖拍了个空。 穆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让人有些头晕。看向站在旁边的颜锦庭问道:“颜侯爷,你也跟着他们闹?”虽然颜锦庭性子有些高傲,目空一切的样子很不讨喜。但是脑子至少还是正常的,大多时候都是可以沟通的。 颜锦庭看看不远处的胤安人大营,眼中闪烁着少见的亮光,道:“当然!” “” 高胖总算看出了他们并没有想要加入他们的意思,有些不高兴地道:“既然你们不打算帮忙,那就算了。我们先走了。” 完便拉着颜锦庭往回跑去,颜锦庭对着两人挥挥手竟然真的跟着跑了。 被抛在外面的谢安澜和穆翎双双叹了口气。谢安澜问道:“怎么办?我们回去?” 穆翎皱眉道:“总觉得要出事啊。” “可不是要出事了么?现在那些胤安人还在隐忍,但是他们若是再闹下去,那些人就算动手他们也不理亏。一群纨绔也敢冲击别国使臣的卫队,胆子真是不。”谢安澜道。穆翎道:“这些家伙是被人给忽悠了吧?” 谢安澜打量着那群年轻人,还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挑眉笑道:“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全无优点的。” 穆翎不以为然,“优点?他们能有什么优点?” 谢安澜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气可见啊。” 穆翎毫不客气地吐槽,“我看他们未必知道不可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气可嘉,不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那就是蠢。 谢安澜摆摆手,道:“不管怎么样吧,得想想办法,真的闹出事儿来咱们可真的不占理。”哪怕就是真的是胤安人打伤了那些高手,没有抓到对手把柄的时候就贸然冲上门来,最后原本占理的只怕也要变成无理了。穆翎道:“我回去报个信?” 谢安澜皱眉道:“这么多人往这边来,城里应该会有人知道吧?” 穆翎道:“如果有人故意截断了消息呢?” 完全截断是不可能,但是只要延迟或者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人不知道,那么也就够了。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也好,以防万一穆兄你先去一趟承府吧。我在这里看着,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应该会快就会有人来了。” 穆翎点点头,也不耽搁,直接拉过了绑在不远处的一匹有着靖安侯府印记的马儿直接骑上就走了。正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颜锦庭竟然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马儿被人给骑走了。 胤安大营外越来越热闹起来,日上中渐渐地惹了起来,让认得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了。原来还在营地外面叫骂的纨绔中不知有谁突然叫了一声,“咱们冲进去!” 立刻就有人响应起来,抓着兵器的纨绔们纷纷吼叫着往军营大门口冲去。 那些胤安军士见状,立刻迎了上来。开始还能有点分寸,但是但是这种混乱的场面,只要有一个人受伤立刻就会牵连出更大更多的动乱。谢安澜看着高胖急吼吼的想要往前冲,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抽出腰间的软鞭朝着高胖的手臂卷去。原本她是想要缠住高胖的腰的,但是高胖的腰实在是太粗了一些,软鞭虽然不断,但是缠住了高胖的腰之后也就没那么长了。 高胖只觉得左臂一紧,低头一看才发现左臂上缠着一条银色的软鞭。立刻回头去看,果然看到软鞭的另一头被谢安澜拽在手里。只是高胖太重了,即便是谢安澜轻易也拽不动他,于是两人只得僵持住了。 “你!你你快放开本公子!”高胖焦急地道。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就凭你们一群花拳绣腿,还想要去冲击胤安军营,没事儿多吃点猪脑补补吧。” “呸!谁要吃猪脑啊?”高胖厌恶的道,“那万一能补什么?” 谢安澜道:“补脑啊,你脑子连猪都不如,吃猪脑正好补补。” “喂!你别以为跟我大哥有交情我就不会揍你!”高胖怒道。 谢安澜嗤笑一声,“有本事你先打过我再啊。” 高胖愤怒地想要挣扎,但是那软鞭将他的手臂缠的紧紧的,就算是他自己用右手去解也根本解不开。被谢安澜一拉就跟进了,痛的高胖直叫唤。 谢安澜趁机用力将他拉了出来,伸手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自己看看,就凭你们这些人打得过那些人吗?” 高胖回头看过去,才发现在他跟谢安澜僵持的时间里局面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改变。原本气势汹汹的纨绔们已经躺在地上大半了。剩下的即便还在负隅顽抗也是苟延残喘,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高胖顿时傻眼,“怎怎么会这样?”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亏你还是从生活的定远侯府的,你们高家那些护卫是什么水平?胤安摄政王的护卫只会比他们更高不会比他们更低。你们居然还想要冲击人家的大营,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勇气?” 高胖眨了眨眼睛,胖乎乎的脸上多了几分委屈和茫然。又有些不甘的声道:“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那咱们的人不是白白吃亏了?” 谢安澜叹气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没有想过找有能力的人来解决?而且,既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们以为上面的人不知道,不会调查么?” 高胖道:“我们也想要帮忙啊,上次我们不也帮了很多忙么?”如果可以,谁愿意整被人纨绔废材的叫啊。他们也想要建功立业啊。 看着眼前胖子委委屈屈的模样,谢安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大脑袋道:“以后做什么事情多想想。” 高胖怒瞪着他,“你还比我呢,怎么能摸我的脑袋?” 谢安澜挑眉笑道:“怎么就摸不得了?” 高胖哼哼,“我娘了,男儿头,女儿腰,只能看,不能捞。懂么?” 谢安澜忍住笑,点点头道:“好,我懂了。以后保证不摸你成么?你当我想摸你啊?”长得又不帅,还不是看你可怜巴巴地模样有点可爱么。高胖张了张嘴,突然大叫道:“不好,颜老三要遭!”着就想要往前冲。 谢安澜好不容易将这胖子拿回来,怎么能让他又跑了。一把将他抓住,往后面一推道:“你待着,我去!” 颜锦庭的武功毕竟不错,只是临阵的经验极少罢了,这段时间竟然也有几分进步。别的纨绔五六个人打一个都一败涂地,颜锦庭一个人对打一个,竟然也没落下方太多。不过到底是经验不足,时间久了还是要败下阵来。谢安澜一眼望过去,跟颜锦庭情况差不多的人竟然也有三四个,看起来这些人只怕都是将门之后。寻常勋贵之家的纨绔是不会有这样的身手的。 眼看颜锦庭被对手打倒在地上,那胤安军士似乎也被这个纨绔惹怒了想要给他一点教训,举起手中的刀就朝着颜锦庭砍了下去。这一刀下去,其实不会死人,对方并没有真的对准颜锦庭的要害。但是颜锦庭被打倒在地上,身体根本无力动弹。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大刀朝着自己看来,眼睛顿时睁大,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这是颜锦庭平生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死亡原来离他这么近。 颜锦庭想要尖叫,但是一种不知名的感觉竟然让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是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噌地一声轻响,原本应该落下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颜锦庭睁开眼睛就看到那把刀距离自己不过几寸距离,但是到身上缠着一根银色的长鞭,有着精致花纹的软鞭在刀身上绕了几圈,紧紧地拉住了刀砍下来的力道,鞭身竟然丝毫没有损坏。 颜锦庭侧首看过去,就看到谢安澜一只手拉着软鞭站在不远处。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颜锦庭,沉声道,“还不快走。” 颜锦庭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朝着高胖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胤安军士被谢安澜打断了兴致,顿时有些不悦。神色不善的看着谢安澜道:“你也是来闹事的?” 谢安澜淡淡道:“我不是来闹事的,但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些年轻人不懂事,阁下下手未免太狠了一些。” 那人不以为意道:“我又没要他们的命,没什么本事还敢道军营外面闹事,这种人若是在我们胤安,早就没命了。既然你救走了他,那就替他打吧。”话音未落,那人已经飞快地一刀砍了过来。谢安澜轻哼一声,飞身让过冷笑道:“堂堂苍龙营精锐,欺负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真是领教了。” 那人微微变色,道:“你在什么,我听不懂。“ 谢安澜道:“听不懂就算了。”如果胤安的普通士兵都能有这样的身手,东陵也不用再跟胤安人打仗呢。颜锦庭经验确实是差的厉害,但是武功却是名师教导,将门之后,谢安澜也跟他交过手,武功还算是可以的。但是却被一个普通的胤安士兵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这怎么可能? 谢安澜也不在跟那人多什么,闪到到了另一边,将几个还在苦苦支撑的年轻人都抢了回来。 那些年轻人早就有些撑不下去了,只是为了面子在强撑着罢了。谢安澜的解救正好让他们松了口气,一脱离对手的攻击范围就差不多要倒下了,被谢安澜用鞭子卷着甩给了后面的高胖和颜锦庭。 这一场挑衅,自然是以东陵纨绔们的全军覆没而告终。但是后续的事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冲击胤安使臣驻扎的营地,无论在哪一国都不是一件事。胤安人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地道放他们走。一群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纨绔们被胤安兵马团团围住了。 蹲在军营外的空地里,看着四周气势迫人的胤安士兵高胖等人才有几分害怕。高胖忍不住拉了拉谢安澜问道:“现在怎么办?” 谢安澜翻着白眼道:“我怎么知道?” 高胖立刻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蹲在地上画圈圈。 谢安澜看了一眼跟他一样蹲着的众人,道:“你们是怎么想出来跑来这里闹事的?” 有人干笑道:“这个我们不是一时气愤么。” 谢安澜道:”是么,我还以为你们这样的纨绔闹事,应该是叫上一大群打手再来呢。没想到你们勇气可嘉,竟然自己就来了。” “这怎么可能?”有人扭扭捏捏地道:“叫的人多了,会被家里人打死的。” 谢安澜只觉得自己脸上肯定是一头的黑线,“就你们这些人,你们就不怕被胤安人打死,然后就地给埋了?” 几个纨绔闻言,脸上顿时有些发白,还忍不住抖了抖。 颜锦庭问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谢安澜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盯着他们的胤安士兵,叹了口气道:“大概是想要问朝廷要点好处什么的吧。” 闻言,颜锦庭脸色更难看了。其他人的脸也都跟着变得像是吃了苦瓜一般的纠结。 大家都蹲着,谢安澜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站着鹤立鸡群,于是也跟着蹲下来聊。幸好颜锦庭并没有让谢安澜等的太久,才蹲了没一会儿颜锦庭就带着人来了。看到谢安澜跟一群纨绔子弟一起围了个圈儿蹲在地上的模样,穆翎终于有些绷不住闷笑起来。谢安澜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举着折扇挡在自己头顶上。这都八月了,中午的太阳依然是火辣辣的热啊。 跟着颜锦庭一起来的是承府的官员和京畿巡防营的兵马。曾大人和陆离都在其中。看到这么多兵马到来,胤安士兵自然也跟着警惕起来。等到曾大人与胤安士兵的领头交涉好了,众人才走了进来。但是京畿巡防营的兵马却只能在外围等着。 任由曾大人去跟人交涉,陆离和穆翎却是直接到了谢安澜这边。穆翎忍着笑道:“无衣,你怎么跟他们一块蹲这儿了?”谢安澜道:“大家都蹲着,我站着多显眼啊。” 穆翎道:“你就不能先走么?” 谢安澜看看蹲了一圈的纨绔们。特别是高胖,她走了谁知道这几个货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好歹他跟高裴还有一点交情,跟高绫儿关系更不错,若是让高胖在她面前出了什么事终究是不好交代。 陆离微微蹙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道:“你们承府竟然一点也没有听到消息么?” 陆离摇头道:“没有,参加打擂的人受伤的事情我们在查,但是这些人” 谢安澜诧异地看向高胖,“看不出来你们行事竟然还能如此缜密?” 高胖略有些得意地道:“那是当然。”但是一想到今回去肯定是免不了一顿好揍,高胖立刻有蔫了。 谢安澜道:“就是这群货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还是会怎么回事,想要来替那些受伤的高手找回场子,结果被人揍成这副德行了。” 陆离蹙眉道:“那件事,未必是胤安人做得。” 谢安澜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如果是胤安人所为,未免也做得太明目张胆了一些。”上雍皇城里可不是只有胤安一家的细作,哪怕不是细作,自己人也未必就不会做这种事情,只看有没有利益可图罢了。 三人正话,曾大人怒气匆匆地走了过来。 陆离恭敬地道:“大人,如何了?” 曾大人没好气道道:“胤安人不肯放人!” 当然不肯放人了,好不容易抓住了东陵这么大一个把柄,轻易放任的才是傻子。 “那现在怎么办?”穆翎问道。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胤安人他们做不了主,要等能做主的人拉了才能谈。”陆离微微点头道:“那就等等吧,不过谢公子要跟我们一起走。” 曾大人有些意外的看向谢安澜,道:“无衣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我跟穆兄碰巧看到了,有些好奇就过来看看。” 曾大人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去跟胤安人。无衣公子应该没怎么动手吧?” 谢安澜道:“救了几个人。” “这个无所谓。”曾大人挥手道:“救人是理所当然的是。这些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才是麻烦。”胤安人对东陵人来既是客人,也是敌人。若是这些纨绔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胤安人教训他们一顿,没有人会什么。但是如果胤安人杀了他们,那事情就不好解决了。毕竟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摆一个都身份不凡的。 曾大人过去了,胤安人果然没有为难,直接就同意放了谢安澜。于是谢安澜松了口气终于脱离了蹲地上的俘虏身份。高胖眼巴巴的望着谢安澜,谢安澜对他无奈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胤安人来的不慢,这次来的却是宇文纯和宇文静。倒是没有看到兰阳郡主和宇文岸,宇文策自然更不会亲自来处理这种事。 “见过三皇子。”胤安军中统领上前见礼。宇文纯点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宇文静道:“这位是清河郡主。” 这些军士其实并不知道清河郡主是什么人,宇文策自然也不会讲自己的女儿在东陵做卧底这种事情告诉所有人。不过军中之人也不爱刨根究底,宇文静是宇文纯亲自带来的,既然三皇子她是郡主,那么她必然就是一个真正的郡主了。 众人恭敬地道:“见过清河郡主。” 宇文静微微点头,平静地道:“免礼。” 见过了丽,统领又将事情的经过跟宇文纯讲了一遍,宇文纯才转身过来与曾大人等人见面。 曾大人面上十分的热情和善,拱手笑道:“三皇子,让三皇子辛苦一趟实在是抱歉的很。” 宇文纯笑道:“大人言重了。各位大人,不如咱们里面谈?” 曾大人微微挑眉,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笑道:“如此,本官就叨扰了,请。” 宇文纯心中也有些诧异,原本听东陵手握重权大大多是文官,一个个贪生怕死胆如实,反倒是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武将被人忌惮根本得不到什么权利。没想到这个东陵的文官胆子竟然一点不,连个护卫都没带,竟然也敢直入胤安大营。看来摄政王得没错,许多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东陵国能够屹立多年,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纨绔们的苦难(二更) 进了军中大帐,宇文纯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宇文静坐在了右手边第一个位置。曾大人带着陆离穆翎和谢安澜在左手边依次坐了下来。宇文纯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问道:“今的事情,不知道东陵准备如何解决?” 曾大人干笑一声,道:“此时本官也略微听过一些。因为是因为我过参与过打擂的高手,被胤安人袭击才引起的。关于这一点,却不知道贵国打算如何与我东陵交代?” 宇文纯含笑道:“曾大人这话只怕是有些不妥。大人是我胤安人袭击了贵国的高手,请问证据何在,犯人可抓到了,还是有什么物证?” 曾大人眼眸微沉,这些东西他们确实是没有。宇文纯见状脸上的笑意跟盛了几分。曾大人道:“所有被袭击重伤的都是参与过贵国打擂的高手,此事三皇子总不能否认吧?” 宇文纯抬手道:“这也有可能是贵国自己的人心生嫉妒所致啊,无凭无据的,大人可不好冤枉人。” 穆翎道:“据我知道,是有受伤的高手指认是胤安人所为吧?难道是那受伤的人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想为自己报仇?” 宇文纯笑道:“这个问题…就要问那受伤的人了。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曾大人淡淡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自然会查清楚。既然三皇子也对此存疑,此事暂且罢了。三皇子请,眼下的事情打算如何解决吧?摄政王派三皇子来,总是有交代过该如何办的吧?三皇子尽管,能否接受咱们再议就是了。” 宇文纯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曾大人这话里的意思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很显然这些东陵人是将他当成了宇文策的傀儡,虽然现在出面办事的人是他,但是幕后掌控的人还是宇文策。毕竟,不仅仅是他一个三皇子,整个胤安皇室都是宇文策手中的傀儡不是么? 这点不自在只是一刹那的,在距离他最近的宇文静都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宇文纯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含笑道:“既然曾大人如此爽快,本皇子也不是那气的人。贵国的人意图攻击我胤安使臣驻扎的营地,若是就这么算了我胤安的脸面往哪儿搁?我摄政王伯父的威严又何在?” “所以?”曾大人问道。 宇文策道:“今闹事的这些人,家中的掌事者必须亲自上门向我们致歉。另外,所有产于了这些事情的人,在我们留在东陵的这段时间内,都必须去做苦力。以示惩罚。” 曾大人微微蹙眉,道:“这个……” 宇文纯道:“本皇子并未欺骗大人,这是我们胤安最后的底线,绝不能改变。” 曾大人却在心中暗暗摇头,他是了解这些东陵世家权贵的行事作风的。比起一两个不成器的纨绔,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除了那些在家中极其受宠的几个意外,别的想要家主亲自登门道歉,就别幻想了。反正东陵人又不可能杀了他们。 曾大人沉吟了片刻道:“送去受罚不成问题,但是第一个条件,三皇子当真无法让步么?”即便是道歉的赔礼多给一些都不成问题,另外…“此事只怕还需要确定这两的事情确实与胤安无关才行。” 到底,曾大人还是怀疑胤安人。如果事情真的和胤安有关,那么东陵这些纨绔就算是行事太过冲动,也是有情可原的了。 宇文纯脸色微沉,道:“曾大人这是不相信我们?” 曾大人含笑道:“三皇子多虑了,但是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咱们还是查清楚的好。三皇子和摄政王殿下来者是客,还是不要在心里留下个疙瘩膈应彼此的好,三皇子是不是?” 宇文纯轻哼一声道:“也罢,但是第一个条件我胤安不会让步,大人也不必再多什么。” 曾大人也不动怒,笑眯眯的点头道:“也罢,只是此时本官实在是做不了主,只怕这些人要在贵营中叨扰一段时间了。希望将来他们回来的时候,都还是完整无缺的,三皇子你呢?” 宇文纯道:“我胤安自然不会做那样的鬼祟之事。” 曾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宇文静没有话,意思却是显而易见。宇文纯和宇文静脸色都有一瞬间的难看。 曾大人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等就相信告辞了。这些人还要劳烦三皇子看顾几。这些子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的,若有什么失礼之处,也请三皇子海涵。” 宇文纯点头道:“曾大人尽管放心,本皇子一定会让人…好好招待诸位公子。” 曾大人似乎满意了,再一次告辞之后直接带着人走了,半句废话也没有。 身后的大帐里,宇文纯看向下手的宇文静问道:“堂妹,这姓曾的是什么意思?他就当真不管这些人了?” 宇文静并不意外,道:“这些东陵的世家大族将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纨绔就亲自上门道歉,对胤安人俯首。曾大人若是真的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不仅逃不了那些人的欢喜,只怕还要得罪人。这件事以他的身份确实做不了主,他这般反应也不奇怪。” 宇文纯脸色微沉,道:“东陵人只怕没假话,看来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们。会不会是…睿王?”睿王肯定比喜欢他们胤安和东陵帝结盟,所以很有可能是睿王的人在暗地里挑拨两国的关系。 宇文静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道:“应该不是。” “哦?”宇文纯挑眉。 宇文静道:“我虽然未曾见过东方明烈,不过就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东方明烈并不是那种鬼蜮人。以他的脾气,就算想要破坏父王和东陵帝直接的结盟,应该也不会对东陵的高手动手,更不会挑拨这些纨绔子弟来闹事。毕竟,这样做无论如何消耗的也都是东陵的实力。擂台比武能够打的四五关的应该都算得上是高手了吧?” 宇文纯点点头,一时也有些感叹道:“东陵到不愧是传这的富庶繁华人杰地灵。原本以为东陵人并不尚武,没想到擂台一摆出来,高手竟然还不好。” 宇文静同样也有些惊讶,点头道:“不错,而且…还都是一些无名的高手。”无名,也就是这些人之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至少胤安的细作就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们,所以这些人突然冒出来,他们一时间竟然连这些人的底细都查不清楚。 “那些人怎么办?”宇文静问道。 宇文纯耸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先扣下来再。伯父既然这么吩咐,想必是有他的用意,咱们照办便是了。” 宇文静点点头,看着宇文纯的眼眸中却带着几分探究和打量。身为胤安皇室的三皇子,胤安帝的嫡子,宇文纯真的甘心就这样被父王当成傀儡一般的操纵么?就算是将来运气好登基为帝,只要父王一不死宇文纯就跟他的父皇一样只能守着宫里的那一亩三分地过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如今还这般年轻的宇文纯真的能甘心? 似乎察觉了宇文静打探的目光,宇文纯含笑看向她面色从容自若。 谢安澜等人出了大帐就往外面走去,见状那些纨绔们立刻大惊失色。 “无衣公子!”高胖连忙惊慌的叫道。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看着他道:“你先在这里待两吧,回头我告诉你哥,让他想办法来接你?” 高胖立刻哭丧着脸,“能不这样么?” 谢安澜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能。” 想起自家大哥揍人的时候的模样,高胖欲哭无泪。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吩咐道:“在这里好好待着,别闹事,不定很快就可以出去。” 顶着高胖哀怨无比的眼神,谢安澜淡定的跟着曾大人走了。她对当俘虏没有兴趣,对做苦力更没有兴趣。 一进城,谢安澜和陆离连告别都来不及,陆离就被曾大人给拉走了。一大群权贵子弟被胤安人抓了,这自然是一件大事,曾大人哪里敢耽搁立刻就要进宫去向昭平帝禀告。被抛下的谢安澜和穆翎对视一眼,无奈的苦笑。谢安澜道:“我去一趟高府,穆兄你呢?” 穆翎道:“有几家跟我们穆家关系不错,我也去跑一趟吧。” 于是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办事去了。 高裴正好在家,听谢无衣求见立刻让人将他请到了大厅。谢安澜坐在大厅里喝着茶,高府依然一如往常的宁静肃穆,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流言以及高裴即将定亲而有什么改变。 看到高裴从门口进来,谢安澜也不废话直接将今的事情跟高裴讲了一遍。高裴听完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怒色但是肃然的神色却也让人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高裴深吸了一口气,对谢安澜拱手道:“舍弟胡闹,多谢无衣公子前来传信。” 谢安澜摇摇头道:“就算我不来,过一会儿高将军应该也能听到消息。高将军想必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高胖出了这样的事情高裴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所以他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功夫招呼谢安澜,便也点了点头亲自送了谢安澜出门。等到谢安澜离开,高裴的脸色立刻跟沉了几分,沉声道:“这个混账子!” 跟在身边的人都被高裴的脸色吓了一跳,心中暗暗替二公子祈祷。看大公子这样的脸色,二公子最好还是先别回来比较好啊。若是今回来了,绝对逃不了一顿板子,不大的十半个月下不了床才怪。 高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换了身衣服还是匆匆出门了。 谢安澜出了高府,转身直接去了城西的笑意楼。薛铁衣看到谢安澜的到来颇有几分意外,直接让人将谢安澜请上了顶楼方才笑道:“没想到陆夫人竟然这么快就来找我了,不是夫人是否已经考虑好了?”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笑笑,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是另有别的事情,才来打扰薛楼主的。” 薛铁衣有些不解,“别的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不知楼主听没有…”谢安澜将事情的经过了一遍。听完之后薛铁衣微微蹙眉道:“竟然还有此事?最近我们在忙一些别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这个。而且,之前莫七也去了,事后并没有遇到袭击,想来陆夫人应该也是没有?” 谢安澜点点头道:“不错,莫七先生神出鬼没,对方找不到人也是可能的。但是我,穆翎,苏梦寒还有柳浮云这些人都不难找,我们也没有遇到任何事情。” 薛铁衣笑道:“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各位的身份都不凡,下手的人显然都是知道的。对方只对没有任何背景身份的普通人下手。” 谢安澜问道:“薛楼主认为,此时跟胤安人有关系么?” 薛铁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夫人为何不认为,此事与在下有关呢?” 谢安澜笑了笑,道:“如果薛楼主是这样的人,我便不会来了。不过…若真的是我看走眼了,也只能算我倒霉。” 薛铁衣朗声笑道:“好,跟夫人话果然是痛快。既然夫人如此信任在下,在下也撂下实话,此事确实不是我笑意楼所为。在下若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情,那位…也不会饶了我。” 谢安澜浅浅一笑,看着薛铁衣认真的神色,心中倒是对那位尚未蒙面的睿王更多了几分好感。 薛铁衣请谢安澜坐了下来,方才道:“以我只见,这事应该不是宇文策所为。这种事情瞒不住,宇文策就算真的有心废了东陵的高手也不会现在就动手。如果我是他,至少也要等个十八才会动手。这两一共出来的高手又能有多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两才会是高手涌现的日子,许多人接到消息才开始往京城感呢,这两出来的都是那些本就在京城的人,这样的人愿意出来打擂的毕竟不多。” 谢安澜点点头,既然有真本事却一直默默无闻,这些人多半是有心隐藏根本就不图名利的人。既然如此,自然也不会对胤安的擂台有多大的兴趣了。 谢安澜问道:“那薛楼主觉得,此事是什么人所为?” 薛铁衣摇摇头道:“那就多了。西戎,莫罗,或者别的什么国家不希望东陵和胤安和谈的细作,也有可能是东陵本身的哪一方同样势力。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为了和谈的事情,干脆就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下的手,只是想要让胤安人背黑锅罢了。不过既然夫人有人挑唆那些纨绔子弟闹事,八成还是冲着和谈来的。” 谢安澜觉得头疼,不过到底还是这些家伙自己耳根子软禁不起别人挑唆。这次吃点苦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薛铁衣有些好奇地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何以对此时如此感兴趣?难不成这是最后要落到陆公子身上?” 谢安澜摇摇头道:“应该不会,陆离的品级毕竟不高。不过是闲着没事顺口一问罢了。” 薛铁衣笑道:“陆夫人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提升一下实力?” 谢安澜顿时囧然,这家伙是在她实力不行还喜欢多管闲事吗?提升实力她已经很努力了啊,但是有的事情并不是陆离就可以一蹴而就的。太过于求成反倒是可能会损害自身。谢安澜摊手,无奈地道:“不是我不肯努力,而是已经尽力了啊。” 薛铁衣点点头若有所思,“也是,夫人习武也不过才不到一年时间,有如此成就薛某实在不该再奢求更多。不过…” 薛铁衣的手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按了一下,扶手下方就慢慢弹出了一个抽屉模样的东西,薛铁衣从里面取出一个的册子道:“我看夫人的内力已经入门,若是有兴趣不妨练练这个。”谢安澜接过来翻开一看,是一本内功心法。但是既没有名字也没有出处,就这么一本孤零零的册子,若是没学过武功的人只怕就直接当成不值钱的东西给扔了。 薛铁衣也不解释,只是坐在轮椅里笑吟吟的看着她,等她做出决定。 好一会儿,谢安澜方才收起了册子点头道:“多谢薛楼主厚赐。只是,薛楼主就不担心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么?”薛铁衣摇头笑道:“不过是一本内功心法而已。若是夫人自己不愿上进,便是答应了在下又能如何?最后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薛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做这种送人入必死之地的事情。” 谢安澜再次谢过了薛铁衣,这才告辞离去。 等到谢安澜离开,莫七才从后面走了出来,皱眉道:“你怎么现在就将心法给她可?” 薛铁衣不在意地道:“给都给了有什么关系?” 莫七微微点头道:“也是,就算王爷不满意她,你自己也可以收下她。至少,她的资质还是十分不错的。”薛铁衣给出去的并不是什么寻常货色,而是睿王府代代流传下来的内功心法,就是比起讯多江湖中所谓的名门大派也是不遑多让。不然睿王府怎么会有培养出那么多的高手来?这些心法,除了传给历代的王府嫡子以外,就是传给各自的心腹亲卫了。这些亲卫也可以收徒再传授下去,这些人便是王府的下一代亲卫。不过,薛铁衣等人的得到的内功心法并不完整,倒不是睿王府藏私,亲卫对睿王府忠心耿耿,这么多代也就出过苏绛云这么一个叛逃之人罢了。 只是每个人练武的资质都不一样,睿王府的心法这么多代练到最高层次的亲卫也不过两个。他们这一代,最厉害的原本应该是薛铁衣,可惜他双腿残疾之后也半途而废了。而睿王府最高的心法并非是以书籍文字的方式传承的。而是在睿王府的一处隐秘之地,只有武功到了一个境界才能进去,然后学习上面的内容。如果能力不够强行练习,只会落得个经脉尽断的下场。这一代睿王东方明烈是个绝世才,年方十六的时候就可以进入家族秘地。不到二十五,就已经将内功心法练到了最顶层,当世罕有敌手。若不是因此,这么多年东方明烈也没那么容易在西北站稳了脚跟。 薛铁衣给谢安澜的就是这一半的内功心法。正如莫七所言,谢安澜确实是个才。即便是最后谢安澜没有答应,睿王殿下没有收下她,薛铁衣自己也可以指点。已经将近不惑之年,收一个徒弟也没什么不好。如今睿王府还没有后人,将来也不知道会如此,短时间内睿王府倒是不需要什么亲卫了,但是睿王府的武功却需要有人传承下去。 薛铁衣靠着椅背,挑眉笑道:“我觉得王爷应该会喜欢她。” 莫七摇头道:“我不这么觉得。” 薛铁衣道:“你除了打打杀杀,还能觉得什么?你不觉得这姑娘有些向郡主少年时候么?” 莫七翻了个白眼,他眼睛又不瞎,这个谢安澜哪里像郡主了?根本就是长得完全不像好吗?简直是差地别! 薛铁衣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的不是相貌。” 莫七更加不以为然了,看人不看相貌,那要看什么? 薛铁衣郁闷的等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挥手道:“行了行了,这事儿不用你管。王爷就快到了,你还是赶紧去办你的事儿吧!” 莫七点点头,道:“我才不想管你的事情,我只是有点好奇,等王爷回来发现你替他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的,会是个什么表情?” “……” 昭平帝觉得自己快要被烦死了,原本好好的一个下午,先是承府尹急匆匆的进宫来禀告出事了。事情才刚刚听明白,就是一大群朝中权贵哭抢地的跑到御书房来诉苦。昭平帝相信,如果不是有资格随时进宫的官员不多,他见到的绝对不会只有眼前的这些。 片刻也不停地哭泣声吵得他脑仁隐隐作痛,昭平帝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道:“行了!都给朕闭嘴!吵什么吵?朕还没驾崩呢!” 原本哭泣的人们窒了窒,连忙跪地请罪,“臣等不敢。” 昭平帝冷哼一声道:“不敢?朕看你们倒是敢的很!你们都看看,你们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没三分本事,竟然就敢去挑衅胤安使臣驻扎的大营!来者是客他们懂不懂?” 众人连忙以额头触地,头也不敢抬的听着昭平帝的怒斥。 等到昭平帝终于骂畅快了,才停了下来。众人也暗暗松了口气。陛下的怒气发出来,后面也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了。 昭平帝坐在御案后面,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勋贵们,道:“现在你们吧,这事儿应该怎么办?”这话虽然问的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勋贵,但是昭平帝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站着的几个人身上。 曾大人,陆离,柳浮云,百里胤。 曾大人和陆离是进宫来奏事的,而百里胤和柳浮云纯属倒霉。曾大人和陆离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御书房里跟昭平帝话。原本还是和风细雨的气氛,昭平帝心情也不错,没想到下一刻就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但是这个时候再想要推出去却已经晚了。 曾大人犹豫着不想开口,但是他的品级最高,他不开口剩下的那三个都不会开口。所以曾大人只得无奈的顶着压力道:“陛下,微臣以为那胤安人想要咱们抱歉是假,只怕是想要借此向咱们讨要好处才是真的。” 昭平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明白?还需要人特意明么? “你们三个怎么看?” 陆离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柳浮云开口道:“微臣以为,此事确实是我们理亏,不过……” 御书房外面,柳贵妃带着人悠然的漫步而来。御书房前的侍卫连忙俯身行礼。虽然陛下并没有如所有人猜想的一般急着册立柳贵妃为后。但是对柳贵妃的宠爱却越加的厚重起来。最近更是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宿在凤台宫中。倒是隐隐有了今年年初之前那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架势。不少人都在暗暗猜测,陛下之所以不现在立柳贵妃为后,应该是为了与胤安的和谈,等到和谈结束送走了胤安摄政王,只怕就该办封后大典了。 “见过贵妃娘娘。” 柳贵妃微微点头道:“陛下在忙什么呢?” 侍卫道:“回娘娘,有许多勋贵大人们入宫求见陛下。属下这就去为娘娘禀告。” 柳贵妃眼眸微转,淡淡道:“既然陛下在忙,那就不必了。晚些等陛下忙过了本宫再过来吧。” “是,恭送娘娘。” 柳贵妃轻嗯了一声,便带着身后的一群内侍宫女转身又朝着来的方向漫步而去。 柳贵妃一路走向内宫,在御花园中的时候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上一个红衣女子正慵懒的趴在凉亭的栏杆上望着空发呆。那女子身姿窈窕,容颜妩媚清丽,一身艳红的衣衫更是映得人艳如桃花。柳贵妃知道,即便是自己最年轻貌美的时候只怕也没有这般风姿。 “娘娘,那是薛修容。”身边的宫女低声道。 柳贵妃扫了她一眼,宫女立刻低下了头。 柳贵妃心中暗道,她当然知道那是薛棠儿,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如此胆大? 薛棠儿早就发现了不远处的看着自己的一群人,见对方好一会儿既不过来也不离开,才慢悠悠坐起身来看向目光的来处。嫣然一笑道:“贵妃娘娘这是打哪儿来?” 柳贵妃漫步走过去,道:“薛修容倒是悠然自在。” 薛棠儿笑道:“日子无聊闲散,我不过随意给自己早些乐子罢了。让娘娘见笑了。” 柳贵妃冷笑一声道:“薛修容本事不凡,竟然还会觉得无聊?” 薛棠儿心中微动,面上却是没有丝毫改变依然笑容如花,“娘娘过奖了,妾身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哪儿谈得上什么本事?若是要论本事,还是娘娘的本事让妾身羡慕的很呢。” 柳贵妃轻哼一声,“伶牙俐齿。” 薛棠儿垂眸道:“娘娘谬赞了。” 柳贵妃不再言语,只是定定的望着薛棠儿。薛棠儿原本还警惕的戒备着等着柳贵妃接下来的后招。没想到柳贵妃看了她一会儿竟然就转身走了。等到薛棠儿抬起头来,只看到她的背影已经距离自己十步远了。 看着柳贵妃离开的方向,薛棠儿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扯着身边的花树若有所思,“看起来,确实是变了很多啊,竟然就这么算了?” 薛棠儿回到自己永春殿,直接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走进了内室。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方才走了进去沉声道:“出来吧。” 一个人影闪过,叶盛阳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薛棠儿有些好奇地道:“不是最近不进宫来了么?” 叶盛阳沉声道:“永春殿附近监视的人已经摸清楚了,不必担心我避开他们了。” 薛棠儿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人?宫中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样一股势力?” 叶盛阳道:“这些人并不是单单监视你一个人的,宫里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人,所以应该不是针对你的。不过…公子宫中情况有些不对,让你准备一下,看准机会准备撤退吧。” 薛棠儿有些意外,“但是…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他…”她到不是因为没帮到陆离什么事情而觉得愧疚,而是她担心陆离那混蛋会因为这个理由而拒绝给他赤血琉璃玉。 叶盛阳递给他一张折叠密封的纸笺,道:“公子,让你照着这张图去图上标注的地方找到上面得东西带出宫去,你需要的东西他自然会给你,绝不是失言。” 薛棠儿忍不住咬牙切齿,这家伙还真是物尽其用! 见她收起了纸笺,叶盛阳也不再多。只是道:“五后我会再来,如果你拿到东西了就准备好我带你出宫。” 薛棠儿点点头,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心中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欢喜。原本她都以为陆离的事情要办完至少要耗上几年时间,如今才不过大半年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对她来自然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辛苦叶先生了。” 叶盛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一闪而出消失在了门外。 另一边的凤台宫中,柳贵妃同样独自一人坐在内殿。回想起方才在御花园中见到薛棠儿的情形,柳贵妃却觉得自己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的怨恨和愤怒。当然她还是一样的讨厌薛棠儿那样的女人,但是那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浮云总她被仇恨和陛下的宠爱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来倒是真话了。许多事情看开了之后,那些原本恨不得撕碎了吃掉的贱人似乎也就那个样了。她还是讨厌他们,还是想要让他们死,但是没有那种急躁疯狂的想法了,也就不会再有那些疯狂的举动和念头了。 无意识的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为了那个男人失去了四个孩子,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他最爱的从来都不是她,他只是想要利用她罢了!既然如此…陛下,就别怪臣妾心狠了。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柳贵妃却并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声音沙哑而诡异,让人几乎都听不出那到底是是男是女。他的身形并不高大,但是也不想女子一般纤细柔弱。柳贵妃只觉得应该是一个长得并不高大的男子罢了。 黑衣人看着柳贵妃嘿嘿一笑,“看来,贵妃娘娘已经想明白了?” 柳贵妃冷声道:“你们想要什么?” 黑衣人道:“我们的目的,其实跟贵妃娘娘是一样的。” 柳贵妃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黑衣人道:“至少,一部分的目的是一样的。不是么?娘娘想要报复陛下的薄情,想要让柳家更上一层楼,甚至想要那高高在上的后位乃至于太后之位,这些…我们都可以替你办到。” 柳贵妃道:“那么,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黑衣人的笑声诡异道:“让昭平帝生不如死,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柳贵妃心中并不完全相信黑衣人的话,但是她并不在乎。只要能够使达成她自己的目的,这些黑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她都不在乎?后位?如果不是他亲自给她的,她要来又有什么用处? “罢,你们想要我干什么?” 黑衣人低声的笑了几声,声音更低了几分,道:“很简单,这次只需要娘娘在昭平帝面前几句话便是了。” 柳贵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本宫知道了。” 黑衣人满意的一笑,很快消失在了殿中。 柳贵妃坐在殿中出了一会儿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殿外有人通禀“陛下驾到”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唇边够了起一抹极淡的冷笑,柳贵妃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快步走了出去。 昭平帝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脸上依然还带着尚未消退的怒火。柳贵妃快步迎了上去,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满身的怒气。是谁这么不长眼惹陛下动怒了?” 昭平帝看到柳贵妃,脸上的神色稍缓,搂过柳贵妃往殿中的诸位走去,一边轻哼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人?还不是那些…哼,朕懒得他们,还是爱妃最让人舒心。” 两人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柳贵妃一边轻柔的替昭平帝揉着额边的穴位,一边轻声问道:“方才臣妾去御书房,侍卫陛下在议事呢。可是朝政上有什么事情惹陛下不高兴了?” 昭平帝闭着眼睛享受着柳贵妃的服侍,脸上露出了一丝惬意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含糊的应了一声,没好气地道:“那些人,整除了跟朕哭穷哭他们官位不够大,还会做什么?哪里有爱妃这般贴心。” 柳贵妃仿佛好奇地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惹怒陛下了?” 昭平帝叹了口气道:“那些权贵世家的纨绔子弟,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倒是好,竟然敢成群结队的去闯胤安人的驻扎的军营。现在全部被人给扣下来了,要他们家里道歉才肯放人。这些人丢不下这个颜面,就到朕跟前来哭!” 柳贵妃道:“原来是这事儿啊,陛下何必为了这些不争气的纨绔子弟生气。让他们家里操心就罢了。对了…这事儿,柳家没有人掺和吧?” 昭平帝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道:“爱妃放心,柳家这回倒是省心,并没有人跟着闹事。” “那就好。”柳贵妃松了口气地道。 昭平帝重新闭上眼睛,继续道:“哪里有那么容易?这才刚提了这事儿呢,那些老家伙就一个个都跑进宫里来哭得呼抢地,好像要塌下来了。还不是自己拉不下脸面,想要朕替他们摆平?感情在他们心里,他们的脸面比朕的脸面还金贵?” 柳贵妃轻笑道:“他们怎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臣妾看胤安也未必就是朕的想要那些人道歉,不过是想要借故谈些什么条件。现在这般不过是端着姿态拿乔罢了?什么不肯让步,还不是想要陛下去对他们低头,这胤安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这话却是深的昭平帝的心,他跟宇文策合作是将自己放在跟胤安平等甚至是主导的位置上的。但是跟宇文策几次接触下来,却总是隐隐有一种自己落了下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昭平帝非常的不舒服,现在再让他去为了那些纨绔子弟去跟宇文策低头那就更不可能了。昭平帝恨不得那些丢人现眼的家伙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爱妃言之有理。还是爱妃最了解朕啊。”昭平帝轻叹了口气道。 柳贵妃含笑道:“臣妾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见识。臣妾只希望陛下能够平平顺顺的万事如意,臣妾也就满足了。那些让陛下不高兴的人和事,臣妾自然也是讨厌的。” 昭平帝有些动情的握着柳贵妃的手,“是朕有夫妻,今生才能有爱妃相伴。” 柳贵妃垂眸,柔声道:“能够遇到陛下,才是臣妾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 晚些时候,承府接到了昭平帝令人传来的旨意,此事由闹事的纨绔家中自己解决,昭平帝不予干涉。接到这个消息,曾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坐在一边的陆离嘴里有些发苦,叹了口气道:“陛下看来没打算采用浮云公子的意见。” 陆离微微点头,也不太想话。他是心计颇多不错,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就很喜欢应付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和事情。特别是这种一看就非常麻烦的事情。一个不心得罪了胤安人不要紧,得罪了上雍皇城里的那些权贵才是大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曾大人又叹了口气道:“总算,陛下还让浮云公子和百里大人来帮咱们的忙。现在少雍你打算怎么办?” 陆离想了想道:“先将消息传给那些被扣押的人家里吧?” “然后呢?”曾大人问道。 陆离抬头看看外面的色道:“色不早,该回家了。” “……” 昭平帝直接将此时给退回来的决定果然让京城的权贵们始料未及。但是让他们堂堂家主亲自跑去给人道歉,又实在是有些拿不下面子。如果是为了多么重要攸关家族兴衰的大事也就罢了,他们还能称得上是忍辱负重。但是为了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儿孙?他们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于是,还没到承府衙门关门落锁的时间,承府就被各家上门打探消息的人堵住了,来不及撤退的曾大人只能忍着满腔的郁闷应付这些他惹不起也不想惹的人。而先一步逃出生的陆离已经带着如往日一般的从容淡定下班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谢安澜正坐在房间的床上静坐冥想一般。陆离也见过不少武功高强的人,自然知道她是在练功。目光落到放在不远处桌上的册子上,陆离皱了皱眉悄无声息的走到桌边坐下,翻开那的册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一直到色已经暗了下去,谢安澜才睁开了眼睛。便看到陆离已经靠着窗口的软榻上睡着了。只是手里还握着那本她从笑意楼拿回来的册子。谢安澜起身下床,向陆离走了过去。刚走到他面前,陆离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谢安澜轻声笑道:“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陆离摇摇头,揉了揉眉心道:“没事儿,今事情多,有点累。” 谢安澜想起今的事情,关心的问道:“事情解决了么?” 陆离将她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摇摇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 谢安澜笑道:“反正胤安人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你也不用着急。” 陆离道:“我是不着急,着急的另有其人。”也不知道曾大人这回事儿从各家来打探消息,施压的人中脱身了没有。 陆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问道:“夫人已经决定了么?”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道:“还没有恢复薛楼主,不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想我会答应。”其实从她接过这本册子的时候开始,彼此就都心知肚明,她基本上已经等于答应了薛铁衣的请求。只是还有些事情不是薛铁衣能够做主的罢了。终究还是要等东方明烈回来,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陆离点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怕她的背心,道:“既然夫人决定了,那就这样吧。需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谢安澜看着他,道:“你真的不介意?” 陆离道:“到时候为夫会陪着夫人一起去的。” 谢安澜微微蹙眉,那是一年后的事情,那时候陆离在哪儿都还不少呢。现在就这个… 没有等谢安澜话,陆离声音坚定地道:“我知道,夫人为什么要答应薛铁衣的请求。无论夫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是经过了谨慎的思考的。所以,为夫都会支持夫人的。” 谢安澜无声的伸手搂住他,轻声道:“谢谢你,陆离。” 陆离并没有什么让人感动的热泪盈眶的话,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淡笑不语。 高府 高夫人皱着眉担忧的望着大厅门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换来了府中的管事问道:“世子和二公子还没回来?” 管事摇摇头,道:“回夫人,还没有回来。”高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皱眉道:“这两个孩子,怎么越大越胡闹,这么晚了都还不着家?裴儿也就罢了,齐儿这…”长子高裴做事素来都极有分寸,高夫人到不怕他在外面闯什么祸。但是次子高齐就不好,总是让高夫人无比的担忧。高夫人也不是没有懊悔过自己太过宠溺将这个儿子给养成了个纨绔。但是想到丈夫和长子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一年在家里待得日子还不到十,高夫人就怎么也不忍心将儿子也送上战场了。虽然儿子没什么能耐,性子也有些真,但是到底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只是好玩爱胡闹罢了,这么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高夫人每每想要管教,最后却还是心有不忍的作罢了。 管事有些犹豫地看着高夫人,正盘算这要不要将自己刚听到的消息告诉夫人,就听到门外有丫头道:“大公子回来了。” 高夫人立刻松了口气,“裴儿回来了?” 高裴果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黑衣的高裴踏着夜色归来,身上更多了几分冷肃之意。 高夫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裴儿,可是军中有事今怎么这么万才回来?你弟弟也没有回来,这孩子…” 高裴扶着母亲坐了回去,道:“母亲怎么还没休息?” 高夫人摇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娘睡不着,今儿一都没看到齐儿了。这孩子到底跑到品哪儿去瞎折腾了?竟然连家都不回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高裴沉吟了片刻,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还是决定实话实。高胖一时半刻只怕是出不来了,与其躲躲藏藏的让母亲担忧,还不如直接解释清楚也好让母亲安心。 “母亲,二弟在胤安人手里。” “什么?!”高夫人顿时大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甚至根本没想要高裴回答她,不过是习惯的抱怨几句罢了,毕竟高裴从前也是有过在朋友家里留宿的经历的。这偌大的京城,也没有几个人敢对高价二公子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齐儿…”公夫人脸色一白,定远侯府跟胤安人的交情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交情。死在高裴和定远侯手中的胤安人绝对不在少数。而高家同样也有人因为跟胤安人打仗而死在战场上的。如今高齐落到了胤安人手中… “母亲。”高裴握住高夫人的手臂沉声道:“母亲不用担心。” “裴儿…”高夫人颤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裴将今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我已经让人设法让人去看过二弟了,他现在没什么事。母亲放心,我会找人看着他的,他绝对不会又是的。现下除非是跟东陵完全死皮脸皮准备开战,否则那些胤安人是不会真的伤害那些人的。” 高夫人也定了定神,镇定了下来。只是依然有些担忧地道:“话虽如此,但是若是他们对齐儿做什么……” 高裴道:“母亲放心,我有分寸。而且…高齐也该受些教训了。”免得下次再不长脑子闹出这些事情。 高夫人叹了口气,道:“都是娘太过溺爱齐儿了,才让他闯下这样的祸事。” 高裴摇摇头,现在这些也为时已晚。不过母亲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以后不再拦着他管教高齐总归是一件好事。高齐在胤安人手里也没收什么伤害,只是受点累什么的是免不了的,那也没什么就让高齐在里面多待几不定还是件好事。 儿子落到了胤安人手里,虽然那是他自己作的,但是高夫人还是有些担忧,一时间也没有心思睡觉,干脆拉着长子继续话了。 “裴儿,定亲的事情,娘已经选好了日子,你看看如何?”高夫人道。 高裴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点点头道:“母亲决定就是了。” 高夫人叹气道:“娘知道你不满意这婚事,但是既然你答应下来了,以后便好好过吧。你放心,等那楚姑娘过了门,娘自然会好好教导她的,若那楚姐是个好的,你也不要对她有什么成见。” 高裴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高夫人道,“下午出嫁的人来,那姑娘已经醒了。我想着虽然定亲并不需要姑娘家如何出面,但是总归还是身体养好一些再。日子就定在一一个月后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去瞧瞧她吧。” 高裴再一次点头,上次陛下将他留下便问了他的婚事。话语中虽然都是安抚,但是高裴也不傻自然听得出陛下对这门婚事的满意和看重。显然,陛下很满意高家选择了这么一桩婚事,而不是去选择那些掌握着实权的高官之女或者什么声望极好的清流之后。景宁侯府虽然爵位不低,但其实除了爵位什么都没有。而陛下满意的除了对跟柳贵妃的关系,想来也就是楚家什么都没有这一点了。 高裴心中有些阴郁,并不是因为流言的事情,而是因为昭平帝。 陛下果然对于手握重兵的人防备的很紧,想到还在边关的父亲和高家麾下的那些将士,高裴也只得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其实高家应该庆幸有睿王的存在,如果不是有睿王挡在他们前面,或许昭平帝现在想要下手的对象就是他们了。 此时的景宁侯府也并不平静,静宁侯府也有有位公子跟着去闹事被胤安人扣押了。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毕竟只是两个旁支的庶子而已,景宁侯也未必就放在心上。让他为了两个根本不亲近也不是自己儿子的人上门去道歉,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景宁侯府的事情是楚秋霜,之前自尽被救下来的楚秋霜昏迷了数日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楚秋霜听什么的丫头欢喜的了自己与定远侯府的婚事之后,并没有如丫头所以为的欣喜若狂。看着坐在床上默默垂泪的楚秋霜,丫头不解地道:“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好事么?” 楚秋霜看着眼前这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丫头。这丫头并不是她原本的贴身丫头,却一直安分守己忠心耿耿。之前外城外出了事,她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弃她而去,事后被家里人发卖了才提上来的。不过这丫头原本虽然不是楚秋霜的心腹,但是对楚秋霜心悦高少将军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见姐醒过来之后不仅没有高兴,反倒是难过起来很是不解。 难道…姐又不喜欢高少将军了么? 楚秋霜抱膝坐在床上,看着眼前丫头茫然不解的眼神,心中无奈的苦笑。 这丫头只知道她可以遂了心愿嫁如定远侯府,却不知道…因为这样的事情嫁入定远侯府… 想起之前兄长告诉自己的父兄还有母亲一起找上门去找高家讨要公道的事情,楚秋霜忍不住想要用双手捂住脸从此再也不用见人,一种羞愧的无地自容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明明是她…是她自己生了私心,最后的后果却反倒是让高家人来承担。高家人厚道并没有多什么,反倒是应下了这桩婚事,就更加让楚秋霜为自己和楚家人的作为感到羞愧了。但是父兄母亲都是为了自己好,到底,这还是自己的错。 那日高裴救了她,她心中感激不已的同时也更多了几分心动过得感觉到。如果之前她倾慕高裴是因为前段日子相见的时候的好印象,和高少将军的英名的话。高裴救了她之后那种轻微的心动就变成了真切的对男子的倾慕。但是她知道,高裴对她其实并不满意,所以自从上次见过之后高家也再也没有了别的后续动作。她想要多一点的时间跟高裴相处,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丝机会。 但是高裴的表现却让她彻底绝望了,因为她真的看出来高裴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伤心之下她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府中,伏在自己的床上痛哭了一场。 若是如此,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上雍皇城里优秀的男子只有那么几个,倾慕他们的闺秀贵女何止上百。难道那些没能成功嫁给心上人的闺秀都去死么?还不是过些日子伤心过了,听从家里的安排安安分分的嫁人。然后生儿育女管理后宅,过个十多年再见,不定早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心动和难过,只会觉得好笑罢了。但是让楚秋霜没想到的是,才到了晚间她跟高裴的流言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 其实她跟高裴总共也不过见了两面,一次就是那次跟母亲一起与高夫人还有高裴见面。还有就是那高裴救了他。这中间能有多少事情可?但是那些传言,好听一些的传的暧昧旖旎一些罢了。难听一些的却传的极为不堪。不止是外面,甚至连景宁侯府里面都有传。楚秋霜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她听到府里的两个下人在暗地里讨论她跟高裴那样事情。言语间极其不堪还笑得十分暧昧。楚秋霜当时听了就忍不住隐隐作呕。 只有又被母亲训斥了一顿,楚秋霜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越想越难看,越想越害怕。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以后出去要面对什么样的眼光。再想到母亲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是一通训斥,楚秋霜终于一狠心在自己放心上吊了。若不是景宁侯夫人训斥了女儿之后有些后悔,专程带着亲手炖好了补品过来想要好好劝慰女儿一番,不定要等到第二早上楚秋霜才会被人发现,那可就真的死透了。 已经昏迷了好几,再醒过来楚秋霜喉咙上的伤倒是好多了。对着丫头摇摇头道:“你不明白。” 丫头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是不明白。高少将军可是京城里多少大家闺秀都倾慕的对象啊,姐自己也喜欢他啊。而且,以姐现在的名声,不嫁给高少将军又还能嫁给谁呢? “霜儿。”景宁侯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盅刚炖好的补汤。看着女儿坐在床上,不由得瞪了丫头一眼道:“怎么回事,姐才刚醒怎么不让她好好躺着?” 楚秋霜摇摇头,声音还稍微有些低哑,“母亲,是我自己躺累了。” 景宁侯夫人笑道:“也是,都躺了这么多了,起来坐坐也好,娘给你炖了你最喜欢的燕窝银耳汤,快来尝尝。” 楚秋霜摇摇头,道:“女儿没什么胃口,一会儿再喝吧,谢谢娘。” 景宁侯夫人也不勉强,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还有一丝责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你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你可怎么活啊。” 从楚秋霜自尽,景宁侯夫人心中就觉得是自己的话得太重了才将女儿逼上了绝路。在高家表现的那么激烈,其实未尝没有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的想法,将错误都推到高家身上,万一女儿真的救不回来,也不必自己承担逼死了女儿的愧疚感。这并非是因为景宁侯夫人不疼爱女儿,不过是人的本能反应罢了,有些自私,但是却是有不少人就是这样。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习惯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很难到底是哪一个更好一些。 楚秋霜垂眸,低声道:“是女儿的错。” 景宁侯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好养着,现在都好了。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跟高家定亲。只要订了亲,安歇流言蜚语慢慢的也就散了,时间久了谁还记得这些,那些人只会羡慕你有了一个好夫婿。” 楚秋霜的手颤了颤,低声道:“母亲,和高家的婚事…就算了吧。” 景宁侯夫人手一顿,看着女儿皱起了眉头,那神色倒像是在问女儿是不是睡坏了脑子,“你怎么会这么想?霜儿,之前咱们两家只是暗地里相看了一下,看不中也就算了。但是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高裴谁还愿意娶你?你不是也中意高裴么?你若是不想嫁给了,之前你怎么不知道避嫌呢?” 楚秋霜动了动嘴唇没有话,景宁侯夫人道:“你年纪还,不要意气用事。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高家也同意了不是两全其美么?” 一滴眼泪从楚秋霜眼角划落,楚秋霜双手抓着身前的锦被道:“娘,我这样嫁入高家有什么意思?这样靠算计得来的婚姻…高将军只会在心中看不起我罢了。我只是想要跟他几句话…为什么会这样?祖母得对…女子真的不能做逾越本分的事情。娘,现在这一切都是女儿自己的错,女儿自己承担。” 景宁侯夫人脸色一白,听到最后一句立刻高声道:“自己承担?你想怎么承担?!” 楚秋霜道:“我去家庙为景宁侯府祈福,终身不嫁!”楚秋霜年纪的时候是跟着自己的祖母跟前长大的,老太太总喜欢在楚秋霜面前唠叨什么女子本分,三从四德,女戒女则之类的东西。以至于楚秋霜虽然是景宁侯府唯一的嫡女,生母又是柳贵妃的亲侄女,柳侯亲生女儿,但是她的性格却半点也没有柳家人的跋扈骄纵和侯府姐的傲气。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拖延了高裴送她回去的时间,想要跟高裴私下几句话。但是这后果却实在是惨烈。 或许祖母当初教导的那些真的是对的,女子就该安分守己,不要妄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现在她既然已经遭了报应,就不要再拖别人下水了。她也不希望自己在高裴眼中留下一个工于心计的印象。 “胡闹!”景宁侯夫人怒道,“这种话你也得出口?终身不嫁?你要让你爹,让景宁侯府的颜面往往哪里搁?这婚事已经定下了,过几高家就会来下定,你也别折腾了,娘还不是为了你好?” 楚秋霜道:“高家怎么会愿意娶我这样的女子,母亲,高裴救了女儿的命!我们不能…不能反过来害他。” 景宁侯夫人道:“你既然不想害他,当初为何要拉着他话还被人看见?现在已经这样了,什么也没用。霜儿,你急着,这桩婚事已经定了,无论如何你也得嫁过去。” 见楚秋霜惊愕地望着自己,景宁侯府不由得有些心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轻叹了口气,道:“霜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咱们出嫁和柳家。娘也是为了你好,娘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既然不想让高裴恨你,当初怎么不心一点呢?” “楚家和柳家?”楚秋霜怔怔道,突然仿佛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景宁侯夫人的衣袖焦急地道:“娘,这是是有人故意闹大的对不对?是…是我爹?不,是柳家的人,是外公是不是?” 景宁侯夫人有些黯然,却没有反驳女儿的话。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他是我的亲外公啊。”楚秋霜忍不住道。 景宁侯夫人轻叹了口气,伸手轻抚了一下女儿有些凌乱的发丝,“你外公…高裴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嫁给他你不会受苦的。” 楚秋霜看着她,轻声道:“娘亲,那如果我真的死了,没有醒过来呢?” 景宁侯夫人脸色微变,片刻后方才道:“那楚家会将你的牌位嫁入高家。你知道的,未出嫁而夭折的女子,是不能葬入娘家祖坟的。”楚秋霜终于呆住了,似乎从来不知道一直温柔慈爱的母亲会给她如此无情的答案。如果能够可以,她当然愿意嫁给高裴。但是俗话强扭的瓜不甜,以这样的方式嫁进高家,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脸面来面对高家的人。 景宁侯夫人见她沉默不语,拍拍她的手背慈爱的道:“好孩子,你爹,你外公不会害你的。高家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他们既然愿意娶你,以后进了门定然不会让你受苦的。” 楚秋霜抬起头来,沉声道:“母亲,外祖父放出那样的流言,从头到尾就是想要和高家攀上关系吧?” 景宁侯夫人不语,楚秋霜苦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找柳家的那些表妹和姨母们,论关系他们还更近一些吧?外祖父就不怕我嫁过去之后胳膊肘往外拐么?” 景宁侯夫人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你外祖父没想过?若不是你七妹不在京城,八妹九妹又不堪造就,哪里有你的份儿?你以为高裴那么好算计么?若不是…” 楚秋霜脸色突然一白,定定地望着景宁侯夫人,颤声道:“母亲…难道,难道那在城外的事情也是……” 景宁侯夫人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看着女儿刹那间如死灰一般的脸色,怜惜道:“霜儿,听娘的话别想那么多。” 楚秋霜摇摇头,抓着景宁侯夫人的手问道:“父亲和大哥,事先知不知道这件事?” 景宁侯夫人一愣,看着女儿眼中闪动着一种怪异地道光芒。就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能够救命的东西,却又畏惧那救命的绳子可能是一条会咬人的蛇一般。景宁侯夫人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本能地轻声道:“不,你父亲不知道。” 楚秋霜身子一软,仿佛用关了全身的力气的一般倒进了身后的靠枕里。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景宁侯夫人焦急的道。 楚秋霜含泪道:“父亲不知道…但是大哥是知道的吧?好好地,外祖父怎么会关心我什么时候出城去还愿?如果…如果那出了意外,高少将军没有救我,他们是不是就看着我……”那他是真的吓到了,她也是侯门贵女,从跟着景宁侯府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并不是什么一点心计都不懂的姑娘。那那些人是真的对她怀着恶意的,也是因此她对在那个时候出现救了她的高裴感激涕零,一往情深。高裴救得不仅仅是她的人,更是她的命啊。如果那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的名声绝对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那些人不会同情她的遭遇,只会嘲笑她,指责她,编出无数不堪的段子来当成是无聊时候的话题笑叹。 楚秋霜望着景宁侯夫人,喃喃道:“高将军救了我的命啊,母亲,我们景宁侯府真的是惯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么?” 景宁侯府脸色一变,原本温柔的面容突然有些僵硬而扭曲。厉声道:“谁教你得这些混账话的?!” 楚秋霜心中一颤,连忙低头道:“没…我胡的。母亲,我口不择言,您别生气。” 过了好一会儿,景宁侯夫人方才道:“罢了,你是个大家闺秀,要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什么不能。免得以后被人嗤笑,好好休息吧。原本我想着等你身体好些了让高将军来看看你,既然你还是不舒服,那就罢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楚秋霜目送景宁侯夫人离开,她清楚的感觉到母亲对她冷淡了许多。 其实,这些话并不是她口不择言的胡八道。时候祖母就不太喜欢她接近母亲。她才年纪刚开始识字,祖母就让丫头给她念书,念得都是写三从四德之类的东西。祖母还时常私下里念叨母亲,她忘恩负义云云。楚秋霜也知道,母亲只是父亲得继室,甚至她的兄长原本也是景宁侯府的庶子。母亲虽然如今看着出身显赫,贵妃侄女,柳侯长女,但是二十多年前柳家却并不显赫。如今独宠后宫的柳贵妃在当时的王府里连个侧妃都不是不过是个侍妾罢了。 当时柳家才刚刚起来一些,但是在上雍皇城却算不得什么。柳家子嗣极多,一个女儿根本就不受重视。一次柳家在外面得罪了一个极有权势的权贵,当时的昭平帝正在韬光养晦根本不敢得罪那些先帝信任的重臣。最后只能将才年方十二的柳氏送给人家当侍妾做赔礼。柳氏自然百般不愿,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却还是逃跑了出去。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外出游玩的安德郡主救了回去。当时安德郡主尚未及笄,心底仁善。柳氏不愿意再回柳家,便留在安德郡主身边做了丫头。最后甚至跟着安德郡主陪嫁到了景宁侯府。 谁也想到,安德郡主嫁入景宁侯府还不到一年,柳氏竟然就跟景宁侯发生了私情。当时的侯府老夫人险些要打死柳氏,却没想到柳氏竟然又跟柳家恢复了关系。彼时昭平帝已经登基,柳贵妃正风光得意。柳家立即向景宁侯府施压,景宁侯本人也护着柳氏,景宁侯府老夫人只得作罢。但是即便是如此,碍于睿王府的关系,昭平帝也没能下令让景宁侯纳了柳氏做正式的侧室。是侧室不过是个侍妾罢了。 不久之后,前代睿王病逝,又过了一两年安德郡主病故。至此柳氏才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成为了景宁侯府的夫人。但是景宁侯府那位拗不过儿子的老夫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跟这个儿媳妇过一句话。一直到七八年前老夫人病故,楚秋霜才回到了景宁侯夫人身边。 楚秋霜记得祖母身前总是念叨安德郡主是如何端庄美丽,高贵娴雅容光照人,又是如何的孝顺能干,是景宁侯府大的福气才求来的好媳妇。如果不是当年老景宁侯跟前代睿王打的交情和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情谊,睿王府根本不可能将安德郡主下嫁。如果景宁侯跟安德郡主夫妻和睦,景宁侯府必然会光耀门楣,威风赫赫。而不是娶了一个身份低微,以色媚主的女人,一辈子蜗居在京城里虚度年华。就因为这个心结,老景宁侯夫人到死都没有原谅儿子和儿媳妇。 时候老是听这些,楚秋霜是有些烦的。不管怎么,母亲总是她母亲,别人再好她也是向着自己的母亲的。更何况母亲温柔娴静,她们侯府也是一家子和睦温馨,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听祖母骂自己的生母,她怎么会高兴了。知道现在楚秋霜才知道,祖母的那些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出口伤人,戳到了母亲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心事。 提起母亲难堪的过往让母亲伤心,楚秋霜心中很是愧疚。但是在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苦涩地笑道:“也许祖母的没错,我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是…她不想那样做啊。那从茶楼跑出来哭了一场,其实她就已经绝了想要嫁给高裴的心思了。至于自己的那点思慕,谁在乎呢?过个几年大概也就忘了。但是现在…… “来人。” 门外的丫头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走了进来,“姐,你有什么吩咐吗?” 楚秋霜沉吟了片刻道:“你让人去悄悄去暗地里送个信,就…我想见十三舅舅。”这话的时候,楚秋霜有些忐忑。其实,她跟柳浮云根本不熟。时候她从来没有跟柳家人来往过,祖母过世之后她的性格跟柳家的姑娘也玩不到一起去。女子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柳浮云这个跟她母亲根本不是一个娘生的舅舅了。 丫头有些为难,“姐,夫人刚刚吩咐让您好好养病。定亲之前哪儿也不许去,也不许见任何人。” 楚秋霜心中一沉,果然是知女莫若母。身为母亲的景宁侯夫人自然清楚自己的女儿的性格。看似温婉和顺,但是下定了决心做什么事情却不会轻易放弃。若是真的和顺,她又怎么会想要亲自去向高裴表白? 楚秋霜皱眉,沉吟了片刻方才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想下去吧。” “是,姐。” 高胖忧伤的望着眼前眼前重重的一筐碎石发呆。他们现在正在京城附近的一个采石场里,而任务就是将那些废弃的石料砸成碎石运出去。胤安人不肯放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好吃好喝的白养着他们。特别是这群少爷还格外挑食的情况下,被惹急了胤安护卫统领原本是打算将他们扔去挑夜香。最后还是承府的人好歹,才换了一个比较干净体面的工作。 干净体面个屁! 才赶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的手磨出了血泡。穿着粗布短打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湿了,一股怪异的汗臭味。在这些平时你熏香尚且觉得不够的纨绔世家公子们眼中,这种味道也不见得比夜香好多少。更不用什么腰酸腿疼,肩痛手痛之类的,总之是没有一处舒服的。 再有就是吃饭的问题,在军营中这不吃那不吃的少爷们这次终于不挑食了。因为他们没得挑,这里只有粗粮做得大馒头和连油星都看不到菜,以及跟盐水差不多只飘着几根青菜叶子的汤。不吃也没关系,活必须照常干。敢蹲在地上耍赖偷懒什么的,胤安人倒是也不会打他们,就是饿肚子。饿上几顿就老实了。 在这里蹲了两三之后,高胖忍不住有些绝望的想:是不是大哥终于嫌弃他,再也受不了他,所以决定将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做什么呢?还不走。”颜锦庭从他身边路过,伸手推了他一下道。 高胖幽幽地望了他一眼,道:“兄弟,我对不起你。” 颜锦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脑子晒出问题了还是被山上绷下来的石头打了?” 高胖叹了口气,忍不住捂住咕咕叫的肚子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颜锦庭想了想道:“胤安人总是要走的,他们总不敢杀了我们,或者把我们抓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高胖连忙抬起装满了碎石的筐子往外走,一边道:“难道他们真的不管我们了?” 颜锦庭耸耸肩道:“谁知道呢。不然你现在有什么办法?” 高胖四下看看,低声道:“要不,咱逃走吧?” 颜锦庭斜睨了他一眼,道:“带着你?你知道昨晚逃走被抓回来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闻言,高胖不由得抖了抖,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建工的几个胤安士兵,连忙低头干活。 昨晚有几个自恃艺高人胆大的家伙意图逃跑,被抓回来之后直接被扔进了猪窝里,早上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臭气难闻不,还没有衣服换,没有饭吃,活儿照干。 据,下一次若是再被抓到,就不是扔进猪窝那么简单了。 虽然没具体会有什么惩罚,但是高胖觉得自己并不想要尝试。 费力的将一筐碎石倒进了运碎石的马车里,高胖抬头看到远处有人过来。而且,好像不是胤安人。 顿时兴奋起来,“颜老三,有人来了!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颜锦庭抬眼望过去,微微皱眉道:“承府的人,还有…你大哥。” 高胖眯着眼睛仔细看,果然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他大哥。 高胖感动的泪流满面,“我从来没有觉得大哥的身影竟然是如此的高大威武,玉树临风过。” 颜锦庭抽抽了嘴角,难得理会他抽风的行为。 很快,那群人已经策马到了跟前。 “大哥,救命啊。”高胖叫着就想要往正在下马的高裴扑过去。两把交叉挡在了他面前。 高裴皱着眉打量了弟弟一番,四肢俱全,活蹦乱跳,很好。 跟高裴一起来的还有陆离,百里胤和跟来凑热闹的谢安澜。 旁边还站着宇文纯和不知道是不是来看热闹的兰阳郡主。 看来双方的大佬都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不出面。事情让年轻人来解决,只是最后会怎么解决就要看情况了。宇文纯含笑对陆离等人道:“高将军,两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恶意伤害各位少爷。只是略施薄惩而已。” 百里胤道:“什么条件,三皇子才肯放人?” 宇文纯笑容纯善,“条件我们已经开出来了。” 百里胤道:“那就是没得谈了,如此的话这些人还要劳烦贵国照看一段时间。我们会每派人来查看他们是否安然无恙的。毕竟他们纵然胡闹却没有伤到贵国一个人,如果他们在贵国手上出了什么意外……” 宇文纯道:“百里大人尽管放心,我国就算真的要铲除异己,也不会选这些人的。” 这种站在这里被人讨论自己的命运的感觉真讨厌!高胖在心中默默问候了宇文纯的祖宗十八代之后,扭头就走。既然不是来就他的,爷还是回去努力干活吧。高胖在心中哀怨地道。 宇文纯含笑瞥了他一眼,对众人道:“几位想必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如进去见识一下?” “……”见识你胤安怎么折磨我东陵这些不成器的纨绔么? 一行人进了采石场,这个地方自然不会只有这些纨绔子弟,更多的还是真正的才是工人。只是双方一看就知道截然不同。虽然现在都传的差不多,但是这些纨绔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胤安人也怕真的将他们弄死了几个不好交代,所以只让他们做一些没什么危险的诸如砸碎石和搬运碎石这样的简单工作。但是即便是如此,也将这些人折磨的不轻。 谢安澜没有去掺和陆离和百里胤与宇文纯打机锋的过程,而是好奇的参观这些公子哥儿们的惨状。这些公子哥儿在自己如此凄惨落魄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少年站在那里悠然的看着他们,心中顿时升起十二万分的嫉妒和仇恨。 其中一个甚至还往谢安澜的脚下扔石子,意图让她能够当众摔个四脚朝。 谢安澜淡定地将石子踩在脚下,挑眉看着那一群蹲在地上的年轻人。都这样了,还不安分,到也算得上是勇气可嘉。 高胖鬼鬼祟祟的凑过来,声道:“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来看看你们啊,这两过得好不好?”高胖顿时垂头丧气,没好气地低下了头道:“你看我像是很好么?” 谢安澜道:“我之前开给你的减肥药方好像一直没有效果,不过你要是能在这里待满两个月,我估计能有奇效。” 高胖恨恨的等着她,谢安澜摸摸鼻子道:“我是认真的。” 高胖痛苦的揉着肚子,“我好饿,你带吃的了没?”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掏出来一包干肉脯,“要么?” 若是往日,高胖连看都不会看这玩意儿一眼,但是在已经两三没有沾到一丝荤腥的现在,高胖的眼睛立刻就绿了。哧溜了一下口水,也顾不得自己手上满是灰尘,高胖抓过来就往嘴里塞,还不忘警惕的看看四周。发现他们是背对着外面,而那些守卫也没有注意着这边,才松了口气吃的更加凶猛了。 谢安澜有些同情的看着这孩子,“你也别怪你哥不救你,胤安人咬死了要家主亲自道歉。哦,意思就是…你们家至少得是你爹亲自上门道歉才行。” 高胖呆了,“我爹?”他爹远在边关啊,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回来?就算回来,他爹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也不是道歉,而是狠狠地抽他一顿。 “那…那我该怎么办?颜老三怎么办?”颜锦庭没爹,他自己就是家主。不知道他自己道歉有没有用? 谢安澜道:“颜锦庭其实现在就可以出去,不过他好像没这个打算。你之前还老骂人家,现在看看,人家还肯陪你在这里做苦力,算是很够义气了。”高胖翻着白眼道:“够不够义气我不知道,但是想要颜老三向胤安人低头,还是别想了。” 嗖地一声,一道破空的风声朝着高胖袭来。谢安澜一抬手,手中的匕首极快的斩下。一声轻响之后,一颗碎石头被打落到了地上。高胖愤怒地四下张望,“谁!谁敢偷袭爷!” “让你们在这里是干活的,不是聊的!”兰阳郡主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们。 高胖轻哼一声道:“本公子几句话怎么了?监工的都没管你多管什么闲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什么?!”兰阳郡主大怒。 高胖抬头挺胸,傲然道:“本公子这么大声音你都听不见了,是不是年纪打了耳鸣啊。你脾气这么暴躁,该不会是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吧?老女人1” “放肆!”兰阳郡主手中鞭子一展,朝着高胖抽了过来。其实兰阳郡主年纪并不大,只是长相比较成熟而已,而且她的肤色还没有完全恢复,看上去自然比实际年纪要大一些。但是对女人来,无论多年轻的女人都不能容忍别人她老! 高胖连忙后退,“老女人!被本公子中你就恼羞成怒了是不是?” “胆大!”兰阳郡主怒不可遏,“本郡主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高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抓过身边走过的人筐中的碎石就往兰阳郡主身上砸。兰阳郡主挥动着鞭子将那些石子挡开,不想却搏击了旁边经过的行人。这些公子少爷们早就被这些繁重的劳作折腾的肝火旺盛了,再被石子打到顿时火冒三丈。 抄起地上的石子就往来处砸了过去。 “混蛋!竟然敢打本少爷!本少爷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老女人!仗着身份在爷的地头上撒野,也不看看你爷我是谁!” 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幕,谢安澜也忍不住有些傻眼了。 兰阳郡主连续被袭击,虽然她武功不错也被弄得手忙脚乱。所幸这些人也还有分寸,用的力气都不算大,选的暗器也都不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不远处终于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厉声叫道。 “风紧,扯呼!”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原本还在扔东西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扯呼,就这么一点破地方,想扯到哪儿去啊。 宇文纯等人闻讯也立刻赶了过来,就看到一群纨绔正无比乖巧的蹲在地上敲石子的敲石子,搬运的搬运干的不亦乐乎。只有兰阳郡主一身狼狈,脸色铁青的站在一边气得发抖。 宇文纯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干活。 兰阳郡主怒道,“堂兄,这些混蛋太过分了!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宇文纯道:“谁干的,站出来。” 众人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干活。 “……” “有他!”兰阳郡主一指高胖,道。 高胖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别血口喷人,就算本公子你是老女人,你也不能诬陷本公子啊。谁看见本公子砸你了?好好地,本公子砸你干嘛!?”兰阳郡主愤怒的用手中长鞭一指众人,“你们!” 众人依然低头,十分专心致志地道干活。仿佛他们砸的不是碎石头,而是里面藏着宝玉的原石一般细致。 兰阳郡主恨恨的跺脚,指着谢安澜道:“你…你!” 谢安澜摸摸鼻子,抬起头来叹息道:“啊,我方才好像看到一只五彩的鸟儿从上飞过去了,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百里公子,你看见了么?” 百里胤忍着笑,道:“在下好像看到了一点,可惜只是惊鸿一瞥没能看到那鸟儿长什么模样。” 谢安澜惋惜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是么。”百里胤煞有介事的点头道。 兰阳郡主气得愤怒的尖叫起来,谢安澜淡定的往一边挪了挪。暗地里高胖对他呲牙一笑,谢安澜无语。要得意你也等一会儿在得意,你当这么多人都没长眼睛么? “好了,兰阳。”宇文纯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也没有受伤,这事儿便罢了。” 兰阳郡主怒道:“休想!我要抽死这些混蛋!” 陆离淡淡开口道:“三皇子,若是我国的人在贵国手中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只怕要请摄政王给我们一个交代了。三皇子可是保证过他们的安危的。这次是他们做错了事情,陛下将他们交给贵国处置。但是他们罪不至死。还望三皇子莫要让我东陵上下以为胤安皇室的威严和承诺只是一句空话。” 宇文纯神色微变,沉声道:“陆大人尽管放心。本皇子承诺了的事情绝不会失言,兰阳,你先回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兰阳郡主不屑地道。 宇文纯道:“还是你希望我去跟伯父?” 提起宇文策,兰阳郡主立刻安静了许多。只是恨恨地瞪了众人一眼,拎起鞭子转身要走。只是刚转身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鞭子朝着高胖抽了过去。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影挡在了高胖前面。高裴一只手抓着鞭子,淡淡道:“兰阳郡主,舍弟若是有什么不是,自有高某教导,还请郡主自重。”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抽回了鞭子愤然而去。 看着兰阳郡主愤然而去,宇文纯沉声道:“各位,咱们还是出去罢。” 其他人自然也不在意,高裴拍拍高胖的脑袋示意他安分一旦,也跟着走了出去。走在最后的谢安澜朝着高胖挑了挑眉,高胖咧嘴一笑抱拳感谢谢安澜仗义出手。 谢安澜笑看了这些年轻人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出了采石场,宇文纯才开口道:“陆大人,你们的提议本皇子可以代替摄政王伯父答应下来。不过,。你们真的能做主?” 陆离淡定地道:“既然我等来了,自然可以做主。陛下不会管此事,曾大人吩咐了,此事一切由我全权处理。” 宇文纯道:“取消各家家主亲自出面道歉的条件可以,但是如果两国比武之前贵方做不到承诺上的事情……” 陆离道:“所有被抓的人没加赔偿贵国五万两白银,承府府库再出一百万两,作为对贵国的赔偿。另外,两国比武,我东陵第一局放弃认输。” 宇文纯笑道:“这个条件倒是十分不错,想来摄政王皇伯父也能够接受。”前面赔偿多少银子不是重点,最后一条才是真正的好处。 陆离道:“那么,按照约定…也请贵国先将这些人放出来。” 宇文纯挑眉,百里胤补充道:“三皇子放心,两国比武之前,这些人绝对不会出现在京城的任何大街巷。我们不需要的人选,会暂时将他们扣押在承府大牢,如何?” 宇文纯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道:“一言为定。” 宇文纯竟然这么爽快答应了陆离等人提出的条件,谢安澜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有明白过来,让出一场比武的输赢这个条件真的是非常的优厚,即便是宇文策亲自跟昭平帝谈,也未必能有如此优厚的条件。毕竟,有的时候一场的胜负就可能关系道全局的输赢。另外,胤安人应该也是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才会这么容易答应下来。 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宇文纯也不啰嗦直接带着胤安人都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群穿着布衣狼狈不堪的纨绔从采石场里面争先恐后的奔了出来。原本以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苦尽甘来,然而……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众人看到的却是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巡防营官兵,以及他们手中寒光熠熠的弓箭。 高裴站在一边,神色冷漠地看着他们道:“给你们一个机会,跑到最后十名的人…”高裴一抬手,嗖嗖嗖,几十支羽箭齐刷刷的射了过来,最近的一支竟然刚好射到某人的鞋尖上,差一点就要射到脚上了。 原本闹哄哄的门口一片安静,片刻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朝着门外的大道狂奔而去。 后面的巡防营的官兵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谢安澜好笑的看着不远处那些跑得跌跌撞撞的倒霉蛋,突然想起了曾经的青葱岁月。 “高将军,高胖不会…”直接跑断气吧? 高裴道:“无妨。” 好吧,你是大哥你了算。 百里胤有些担心,“陆兄,这行么?”万一到时候真的还没打就输出去一场比赛而导致最后东陵输了。就算他出身不凡,百里胤也觉得自己没什么活路了。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 陆离道:“我有什么办法,上面不想办的事情随手往下面一扔。陛下扔给曾大人,曾大人扔给我。” 谢安澜十分同情陆离和百里胤,并且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上面的人一句话,下面的人跑断腿啊。前世她们也不是没遇到过那种上面的人乱指挥的事情,不过狐狸窝的后台还是比较硬的,这种情况也就比较少见。一些倒霉一点的同行,因此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的。 谢安澜道:“其实…就拖到胤安人离开也无所谓吧?”安歇纨绔子弟多吃点苦真的不是坏事。 百里胤苦笑道:“他们到时候未必就真的会遵守承诺放人。万一再在那些人身上做点手脚什么的…还有那些权贵,现在嘴里着不肯低头,真到出了事之后……”到时候肯定是要有人背锅的,那些人大概不敢埋怨昭平帝,但是别的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就不好了。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百里胤拱手道:“高将军,无衣公子,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 高裴点头道:“分内之事。” 谢安澜悠然的摆摆手道:“我就是凑个热闹。” 高裴看了一眼谢安澜道:“无衣公子能力卓绝,不必妄自菲薄。” 谢安澜嘿嘿一笑,摸摸鼻子道:“人都跑远了,咱们该追上去了。” 高裴点点头,翻身上了停在一边的骏马。谢安澜也跟着跃上另一匹马,对两人挥挥手笑道:“两位,回头见。” 百里胤点头道:“两位慢走。” 京城郊外的宽大的官道上,一大群狼狈不堪的人被后面骑着马的军人追的仓皇奔逃。原本这些从来不知道守规矩为何物的纨绔们还想要玩一点花样,但是当他们发现一旦他们停下来或者跑出了预定的路线的时候,跟在后面的人手中的羽箭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他们。虽然不会射到他们身上,但是羽箭迎面射来,擦过脸颊或者落在腿间某处之类的感觉也一点儿也不好受啊。 于是,一群人继在采石场被累的气喘吁吁之后,又开始了多路狂奔几乎要跑断自己的气的旅程。 “这…呼呼,特么的还不如待在采石场呢。”高胖喘着粗气,一边艰难的移动着步子,一边对身边的人道。 “闭上嘴吧你。”颜锦庭没好气地道。 高胖摇头道:“不…不行,不点什么,我就…我就想要躺下去了。” “…。”一边一边跑,你更费劲。 一群人被引着沿着官道往前奔跑,最后跑到了一座山背后的空地上。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就在那山脚下的地方。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高胖立刻趴倒在地上不肯起来了,“终于…到了…” 谢安澜翻身下马,让人将躺在地上不起来的人全部拉起来。走到高胖身边抬脚踢了踢他,道:“起来。” “不起。”高胖坚定的道。 谢安澜朝他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毫不留情的朝着他心口刺了下去。高胖大叫一声,胖乎乎的身体竟然出乎意料的灵活,就地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你干什么?” 谢安澜挑眉笑道:“看起来还不累嘛。” 高胖愤怒地瞪着谢安澜,瞬间忘记了方才并肩作战的友谊。 高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等到他们安静下来了方才道:“跑到最后的十个人出来。” 十个人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有些畏惧的看着高裴。一来高裴在这些年轻人心中本就有些威严,二来他们现在也明白了,高裴支配者他们近段时间的命运。 高裴道:“替你差成这样,你们该回去补补了。” 众人脸红耳赤,羞愧的低下了头。 高裴继续道:“所以,你们可以休息了。” 唉? 众人全部愣住了,这不公平啊。为什么没用的人反而能休息。排的快的反倒是没有奖励? “承府大牢,带走!” 于是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茫然中,跑到最后的十个人被人压倒承府大牢里去了。剩下的大约还有三十来人,高胖和颜锦庭正好都在其中。这些人这会让正交头接耳的声议论着,时不时还心翼翼的偷窥高裴一眼。 高裴神色淡漠,似乎丝毫没察觉他们探究的目光。淡淡道:“陆大人和百里大人跟胤安三皇子谈了一个条件,将你们暂时放了出来。在两国比武之前,你们将会和与你们同等数量的胤安士兵进行一次对抗。如果你们输了,东陵将会无条件输给胤安一场比赛。所以,你们知道你们输了的后果么?” 高裴的声音十分平静,半点也没有慷慨激昂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但是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信息——如果输了,他们会很惨。比在采石场做一年的苦力还惨。 “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人?”有人不服气地道。 高裴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哦?原来你们知道你们打不过那些人?” 话的人立刻低下了头,在采石场干了两,再多了热血上头也该冷下来了。 高裴道:“我和无衣公子答应了承府的曾大人,教导你们怎么尽量赢过那些胤安士兵。所以,这段时间,这里就是你们暂住的地方了。” “我们不干!”有人叫道,“这根本不可能!谁答应的谁去!” 高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行,只要你们能自己走出这里方圆五里,你就可以自己回家去,此事不再追究。后面的事情由我自己负责。” “这话当真?” “当真。” 众人恍惚一声,飞快的四散而去。 看着那些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谢安澜笑道:“看不出来,这些纨绔还有点头脑啊。”至少知道不能往一个方向跑,容易被人一锅端了。 高裴没话,谢安澜好奇地看向留下来的几个人,“你们怎么不跑?” 高胖忧郁地道:“我跑不动了。” 颜锦庭道:“本侯没打算跑!” 其他几个谢安澜也眼熟,心翼翼地看了高裴一眼没话,谢安澜了然。这是被高裴吓得根本不敢跑了。 话间,方信带着宁疏从山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拎着两支野兔和一支山鸡。方信一只手不方便,打猎还能有如此战绩,可算是十分的不容易了。看到白衣如雪的美人儿,几个纨绔顿时瞪大了眼睛。 宁疏走到谢安澜跟前,原本清冷的容颜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公子,我打到了一个猎物。”宁疏手里也拎着一个东西,是一只灰扑扑的野兔。谢安澜有些惊讶,“看来这座山上的猎物不少啊。” 方信道:“现在才刚入秋,猎物确实是不少。” 宁疏笑道:“公子,我去生活,你尝尝我猎的猎物。” 谢安澜点点头,看着宁疏和方信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怎么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高胖忍不住低声道。 旁边是跟高胖关系不错的工部侍郎家公子王五,和武略将军家的长子罗子。两人都好奇的看向高胖,“你认识那个白衣美人儿?”高胖摸摸脑袋,“眼熟,不应该啊。这么漂亮,白衣翩翩的美人儿,我怎么会记不清楚呢?” 谢安澜手中的土粒咚地砸在高胖的脑袋上,“人后不要论人是非。” “我没论人是非!”高胖愤怒的叫嚣。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高胖委屈的后退了两步,不花了。 火很快就升起来了,几只猎物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之后架在火上烤的喷香流油。他们只有四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几只肥硕的野味。宁疏十分贴心的还捡回了不少野果,还有从溪里抓的鱼熬成的鱼汤。于是谢安澜十分大方的让那几个人也过来吃一点,还有请提供了一人一个大白馒头。 等到那些跑出去的人被抓回来之后,就看到一群人欢快的围着篝火吃烤肉。但是却没有人招呼他们过去吃,于是只得一边咽着口水暗暗懊悔不已。 等到谢安澜等人吃完了午饭,又在河边洗干净了手收拾停当,那些跑出去的人也全部都被陆陆续续的抓来了回来。谢安澜看向高裴,高裴也看向他,示意有她来。 谢安澜也知道高裴并不爱废话,便也不推辞。漫步跺到那些已经饿的咕咕叫的纨绔们跟前,笑容灿烂,“各位,还跑么?” 人群中,一片寂静无声。 谢安澜道:“当然,你们还是可以继续跑的。听胤安人对付逃跑的人是扔进猪窝,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将人扔进猪窝的。”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谢安澜冷森森的一笑道:“我如果不高兴的话,喜欢把人直接扔进粪坑里泡着。” “……”长相俊秀,白衣如雪的少年嘴里出这种粪坑这种话,真的是让人觉得好违和啊。不…是觉得这个子真的是格外的嚣张和凶残啊。 好想揍他! 好像打不过,高裴在那里。 以后有的是机会! 笑看着一众纨绔们各异的脸色,谢安澜满意的拍拍手笑道:“好啦,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完成任务。本公子一直都是一个亲切和蔼,平易近人的人。但是,若是有人想不开想要找事儿,本公子绝对会让你们后悔从采石场里出来。” 众人默然,我们已经开始后悔了好么。 谢安澜只当没看到众人脸上明显的吐槽,道:“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由于你们之前逃跑的行为耽误了午膳时间,所以本公子宣布,你们今的午膳没有了。然后来一你们今要做的事情。今下午,所有人围着这座山,跑三圈,就算结束了。然后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山上打猎,下水摸鱼来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睡觉。” 众人都是一怔,听起来似乎格外的简单。但是…有头脑清醒的人很快就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眼前这家伙的意思是他们今要做得事情就是跑三圈,找吃的,然后睡觉。却完全没有提时间。如果只需要一个时辰,那么半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是可以休息的。但是如果需要四五个时辰,那么他们到晚上都不一定能吃上饭。但是看着谢无衣那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前者。 谢安澜拍拍手道:“还不动身干什么呢?难道你们觉得自己时间太充裕了么?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再多加…” “跑!”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所有不管反应过来还是没反应过来的人都立刻狂奔而起,给谢安澜留下了一地的灰尘。 谢安澜无语地看着绝尘而去的众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人的性子也太急了一些。” 身后宁疏笑道:“公子,这座山可不呢,以他们的脚程跑完一圈儿至少也得一个时辰。”这还是比较快的,再慢一些的人,还有身体弱一些的,能不能跑完一圈儿都不好呢。 谢安澜道:“这些公子哥儿平时太养尊处优了,这种人,看到一个我就想虐一个。” 宁疏不解,“公子你跟公子哥儿有仇么?”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这个么?大概是羡慕嫉妒恨吧,谁让我时候日子过得不开心,心理扭曲呢。” 三人齐齐看向她,这种满脸笑容的过得不开心,看起来心理确实是挺扭曲的。 高裴道:“胤安人在上雍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陆大人可以将比武的时间往后延期,但是我们的时间应该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无衣公子真的觉得这些人能行?” 谢安澜摇摇头道:“没觉得。” 高裴挑眉,这个建议最开始虽然是陆离提出来,但是谢无衣可是最先赞成的。原来竟然也没有把握嘛?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高将军,你是在战场上滚过的人,应该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把握才才做的。有时候逼不得已…也不得不为。” 高裴道:“但是,我们现在并没有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我相信陆大人和百里大人应该还有别的法子解决的。” 谢安澜笑道:“高将军不觉得胤安人太嚣张了,需要一点教训么?如果三十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只训练了一个月,就将三十个胤安的精兵给灭掉了。高将军觉得胤安人什么表情?” 高裴挑眉,“原来无衣公子是这么想的?” 谢安澜笑道:“少年意气,连累高将军了。”我年级啊,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高裴道:“怎会?高某也有许多日子没有做过什么只得高兴的事情了。”谢无衣是年纪,但是陆离和百里胤可不能用年纪来形容了。即便是他们的年纪真的都不大,但是既然身入官场,就不能再用不懂事来形容了。陆离和百里胤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俊杰,他们做得每一个决定高裴都相信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高裴沉吟了片刻,道:“不如这次,就以无衣公子为主吧。” “嗯?”谢安澜惊诧的看着高裴,这分明是高裴的活儿,她才是来凑热闹打下手的那一个啊。 高裴以为她是担心最后的结果,道:“无衣公子不用担心,最后无论是什么结果,高某都一起承担。只是…高某其实并不太擅长训练士兵,看起来无衣公子倒是有些心得,所以……”平时军中的训练除了高裴刚从军的时候以及自己的一部分亲兵以外,并不需要高裴亲自训练。而东陵的讲将士日常训练其实都是有常理的,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费神。高裴也确实是没有做过这种在极短时间内将人一群纨绔变成高手的事情。 不过,虽然没做过高裴却并不介意跟谢安澜取取经。至少以他的办法来训练,他并没有实打实地道把握能让这些人取胜,那么何不试试别的办法呢。 谢安澜不由一笑道:“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高裴道:“那就请无衣公子让高某跟着蹭一份功劳吧。” 谢安澜明白,其实高裴蹭功劳是假,想要看看她的训练方法倒是真的。 不过其实谢安澜也有些为难,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就算是将一般的战士训练一个月也够呛更何况是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想当年,她们这些人还都是各有赋能力不凡的人呢。比如她自己,十几岁打架斗殴就能差点能称霸黑街的水平,就这样还训练了许久,被整的死去活来。真正能单独执行任务也差不多是一年多两年后了。一个月要将这些家伙训练出来,真的够呛。 不过,平生第一次当教官,谢安澜还是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虐人和别虐,一个是享受,一个是让别人享受。 等到跑在第一队跑完三圈的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营地边上已经多了一顶大帐篷。此时色已经有些暗了,这些公子哥儿即便是有些武功在身的也没有那个胆子自己上山去打猎了。毕竟这时节山上有的可不止是野兔,山鸡,还有蛇虫鼠蚁,财狼虎豹。于是只能跳下河里抓鱼充饥。但是就凭他们的本事,连抓鱼都有些困难。在水里扑腾了大半,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抓到几个鱼上来。看着坐在不远处帐篷前面的篝火边吃着香喷喷的烤肉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高裴一边靠着肉,一边问道:“这样有意义么?我们只需要他们在一个月后打赢那些胤安士兵。他们会不会抓鱼打猎,并不重要。”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有道理,这次过后他们中间真的会上战场的只怕也没有两个,会不会这些也不重要。不过,今太晚了,抓不到就饿一顿吧。回头我让人告诉巡防营的人,每顿送一百个馒头过来。” 高裴挑眉,谢安澜微笑道:“我只保证他们饿不死,想要吃得好,自己想办法。”这可比她们当年仁慈多了。他们当年是一人一把匕首直接扔进原始深林,想吃饭自己想办法。 宁疏道:“总觉得,这次过后他们会恨死公子。” 谢安澜摆摆手道:“哦,反正都要被他们记恨的,那我还不如多折腾一下够本。” 高胖等人走在中间靠后,回来的时候已经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下来了。不过让谢安澜有些意外的事,高胖手里竟然拽着一只看不太清楚是什么的鸟类。旁边的颜侯爷毫无形象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野果子。就连王五和罗子,一个人手里拽着一大把野菜,罗子手里竟然还有一窝不知道哪儿掏来的鸟蛋。 谢安澜扬眉道:“这几个人,有意思。” 高裴倒是不太意外,道:“颜锦庭也是将门之后,虽然他父亲过世的早,但是这些年该学的还是都学了的。” 跟他们一样带着事物回来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大多是沿途捡到或者是碰巧遇到的。这几个明显是专门去找的。 看了一眼高胖往这边瞟的眼神,高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进帐篷去了。 宁疏不解地看着吃了一半的烤肉,“高将军怎么走了?” 方信淡定地道:“是看不得高二公子的惨状吧。都高家高夫人溺爱,高将军做哥哥的倒是十分严厉,现在看来,高将军也是个心软的。” 谢安澜朝着高胖一笑,朝他招了招手。高胖立刻屁颠颠的奔了过来,“无衣公子,我哥怎么走了?” 谢安澜道:“他累了休息去了。” “哦。”高胖有些失望地道,望着火堆上的烤肉直流口水。 谢安澜笑道:“胖,饿不饿?” 高胖饿昏了头,也不在意谢安澜叫他胖了。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谢安澜直接将高裴吃剩下一般的烤肉给他,“饿了就吃吧。” 高胖欢喜若狂,正想要开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道:“我去那边吃。”着便起身朝着颜锦庭等那边奔去了。 “都这位高公子是个纨绔,现在看来…本性倒是不坏。”宁疏道。娇惯了一些是真的,不过自己饿着肚子的时候还能想到一块烤肉跟朋友一起分享。多半坏不到哪里去。 方信若有所思地道:“公子这样做,只怕会给高公子找麻烦。” 谢安澜躲着下巴,笑容可掬地道:“他可以选择不吃啊,做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呢?” 宁疏想了想,摇头道:“其实…无论如何高公子都会有麻烦吧?”训练的人一个是高胖的亲大哥,一个是跟高胖熟悉的人。那些纨绔吃了苦头,既不敢找高裴麻烦,有打不过谢无衣,不找高胖撒气才怪。 谢安澜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本公子好不容易训一次人,总不能到最后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吧?” 刚站起身来,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嗷呜的狼啸。原本还在努力摆弄自己的食物的众人立刻警惕起来、有人忍不住惊叫道:“这里有狼!” “有狼来了!怎么办?我们连武器都没有!” “闭嘴!”谢安澜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果然看到不远处谢啸月正如箭一般的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跟在谢啸月身后的是策马而来的陆离,叶盛阳和陆英。 “嗷呜!”看到谢安澜,谢啸月高兴的叫了一声就想要往她身上扑去。谢安澜身形一闪躲开了去,沉声道:“谢啸月,坐下!” “嗷…呜?”谢啸月立刻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的坐了下来。只是看到周围围观它的人,还是凶恶的呲牙威胁,不许他们靠近。 谢安澜含笑摸摸它的脑袋,抬头对已经到了跟前的陆离等人笑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陆离道:“来看看你们如何了。顺便…将谢啸月送过来。” 谢安澜想了想,眼珠子一转笑道:“也好,这些日子谢啸月就跟着我留在这里吧。在城外对它也要好一些。” 陆离微微蹙眉,“你这些日子都要留在城外?” 谢安澜道:“那倒不会,只是这几而已。” 陆离这才点点头,谢安澜道:“你们这个时候出来,怎么回去?” 陆英笑道:“四爷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明早直接去衙门就是了。” “这样啊,也行。你们用过晚膳罢了?” 陆英摇摇头,“今很忙。”解释了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谢安澜想了想,对两人笑道:“这边正好还有一些吃的,叶先生和陆英你们将就着吃吧。我带少雍再去找一些吃的。” 叶盛阳想这种事应该他们去才对,谢安澜已经拉着陆离叫上谢啸月往山坳里走去了。只留下一句,“宁疏,方信,请高将军看着一些。” 宁疏应声,回头去看夜幕中已经只能看到两人一个模糊的身影了。 夜色中,光昏暗。不过今晚月朗星稀,道路却不难看到。对于谢啸月来就更不是问题了,夜晚的山林才是狼活动的最好地道地方。有谢啸月在,他们基本上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大型的猛兽袭击了。 两人牵着手,很快就趴到了半山腰。居高临下,清楚的看到山下一堆一堆的篝火,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巡防营的官兵驻扎。 山峰轻轻拂来,让人觉得格外的舒适和安宁。谢安澜看看身边,觉得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笑道,“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好么?” 陆离挑了挑眉,点头道:“夫人喜欢,自然是好。”他也很满意这个地方,让谢安澜下山去和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陆离并不乐意。虽然帐篷是隔开的,但是依然觉得不高兴,所以这么晚了他才特意赶出城来的。 两人很快在这里生了一堆火,谢啸月在一边兴奋地跑来跑去,等得到了谢安澜的许可立刻一头扎进了山里。不久之后,谢啸月就叼着猎物回来了。将一只野猪放在火堆边上,谢啸月得意的摇尾巴。谢安澜好笑的拍拍它的脑袋以示表演。心中暗暗怀疑谢啸月是不是趁着哪只野猪不在家掏了人家的孩子。要是惹得野猪找上门来了可就有的瞧了。虽然心中这么想着,谢安澜倒并不觉得担心,拿起猎物和随身带着水囊就到一边去处理猎物去了。 陆离也跟了过去忙着一起处理。虽然他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但是却可以学着做。两人动作默契的处理着野猪,谢啸月难得出来似乎高兴过头了,围着火堆转了两圈又跑掉了。 等到他们拿着洗干净的猎物回来,火堆边上哪里还有谢啸月的影子? 一边将肉架在火堆上烤,谢安澜一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离坐在旁边打量着谢安澜道:“夫人今好像很开心。” 谢安澜有些不解的挑眉道:“今?我每都很开心啊。”这是实话,谢安澜很少会让自己不开心。开开心心的过是一,不开心的过也是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呢。 陆离摇摇头道:“不一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道:“夫人今一直都在笑,眼底的光彩也不一样。” 平时的谢安澜也是洒脱,明快带着几分狡黠和妩媚的。她眼中带着淡淡的光彩让人觉得明媚而愉快。但是陆离觉得今的她,眼底却仿佛有什么耀眼的光芒和火焰一般。即便只是一身白衣,还是少年的装扮,眼眸中的光芒却难以掩饰的灿烂明亮。很显然,今她很高兴,很开心,非常的开心。 谢安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道:“是吗?” 陆离点点头,道:“不觉得辛苦吗?”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还好啊。” 陆离点点头,道:“不觉得累就好。” 谢安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我还没训过人了,大概是觉得好玩儿,所以没感觉到累吧?话回来,我之前其实也就是随口一,你真的觉得没问题么?” 陆离道:“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 谢安澜抬头望着空的皓月,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得更加努力地操练他们才行。” 陆离一笑,“夫人也不必太过紧张,这是也没有那么要紧。” 谢安澜摇头道:“那可不行,若是他们输了我多没面子?” 陆离看着她在火光下更加明亮的眼眸,不由得低笑了一声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笑道:“好像快好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吃。我做得烤肉可好吃了。” 陆离吃肉,谢安澜突然来了兴致,去过放在一边装着酒的酒囊仰头喝了一口。有些辛辣的酒入口生香,回味无穷。谢安澜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迎着轻轻地山风闭上了眼睛。 陆离坐在一边,就这火光平静的看着身边正闭目养神的白衣少年。火光照在她白净的容颜上,将脸颊映出了几分血色眉宇间却仿佛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锋利和煞气。或者应该不是没有,而是被她收敛的很好。只在今才不知道为何显露了出来。 谢啸月叼着猎物回来,将带着血腥的猎物放在火堆便。好奇的看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谢安澜就想要上前去咬她的白衣。却被陆离瞪了一眼停住了动作。陆离对它做了个安静的收拾。谢啸月就就这火堆趴了下来,他已经吃饱了,现在并不想再进食。 谢安澜其实在谢啸月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毕竟那么重的血腥味她不想醒都难。不过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虽然在这山林中,身边只有一匹狼和陆离,但是谢安澜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反倒是显得格外的放松和安心。 陆离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道:“睡吧。” 谢安澜点点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离低头,伸手轻抚着她的容颜,面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其实还是觉得累了吧?只是今她确实是太过兴奋高兴了一点以至于没什么感觉,现在坐下来休息,很快就睡了过去。 “嗷呜?” 谢啸月看看躺在陆离怀中睡着的谢安澜,一边悠然的甩着尾巴。 陆离淡淡的看了它一眼,靠着身后的大树也闭上了眼睛。 清晨,谢安澜睁开眼睛的就就靠陆离沉静的睡颜,昨晚陆离竟然靠着大树睡了一晚上。看着陆离的睡颜,谢安澜心中升起几分愧疚,昨晚一时兴起拿着陆离爬上山来,最后却让他这般别扭的睡了一般上。陆离这今也忙得很,晚上休息不好白只怕也难过。看看时间还早,谢安澜轻手轻脚的起身,在陆离醒过来之前抬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继续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陆离醒来,边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淡淡的朝阳洒山坡上,并没有多少暖意却让人觉得格外的舒服。坐起身来,就看到谢安澜正坐在已经熄灭了大半的篝火边上,旁边有个煮汤的罐子,谢安澜正一脸专注的用勺子搅着里面的东西。 谢啸月趴在一边,不停地想要将脸往那上面凑,谢安澜只好一边搅拌查看,一边伸手拨开谢啸月的脸。被它弄得十分无奈,“灰毛,别闹,你不能吃这个!”谢啸月自然不依,依然往前凑。谢安澜将他拨开,很快又凑了上来。最后倒不像是想要吃罐子里的东西,而是想要跟谢安澜玩游戏了。 淡淡的朝阳洒在一人一狼身上,泛起了淡淡的奇才光圈,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美感让陆离也不由得有些出身。 “你醒了?”谢安澜回头,轻声笑道。 陆离点点头,站起身来。谢安澜道:“熟悉一下,就可以吃早饭了。” 陆离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水袋和吃饭用的碗筷勺子等等,道:“夫人已经下山去过了?” 谢安澜摇头,“怎么会?你还睡着呢,在这种地方让谢啸月看着我也不放心。我让谢啸月去拿的。”她写了一张纸条让谢啸月带回去,顺便带去的还有昨晚谢啸月剩下来的战利品。然后谢啸月果然就顺利的背着一大包他需要的东西上来了,只是不知道山下的高裴等人当时看到谢啸月是个什么表情。 “有劳夫人了。”陆离轻声道。 谢安澜笑道:“应该是辛苦你了才对,肩膀痛不痛?有没有哪儿难受?” 陆离摇了摇头,他毕竟还年轻,即便是那样睡了一晚上,有哪儿不舒服也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用过了早膳,两人携手下山,陆离很快就带着人回城去了,但是谢啸月却留了下来。谢啸月虽然还不够强壮威武,但是离那个距离却也差不多太多了。被高裴赶去继续跑步的纨绔们东倒西歪的回来,就再一次看到谢啸月在营地里东奔西跑,逮到哪个看的顺眼的就撵着人家跑,吓得对方哭爹喊娘才肯作罢。而其中被谢啸月撵的最多的非高胖莫属了。 高胖哭唧唧地蹲在谢安澜身边,抱怨道:“那家伙怎么老是喜欢追我啊?”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这个么?大概是因为它看你肉多吧。谢啸月最喜欢肉肉的猎物了。” 高胖脸一白,忍不住抖了抖。 正在一边睥睨众人的谢啸月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一竖立刻朝着谢安澜奔了过来。高胖惊得啊的一声连滚带爬的跑远了。谢啸月得意的坐在谢安澜身边,眼神十分不屑的看向高胖。可怜高胖纵然是就京城里一等一的纨绔公子,也断然不敢跟一匹狼计较。只得委委屈屈的绕着谢啸月走。 用过了早膳,谢安澜心情愉快地甩出一张训练胆子给高裴。高裴看了之后神色有些怪异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也不着急,只是问道:“高将军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高裴摇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他们受不受得了。” 谢安澜笑道:“高将军对你的属下也是如此心软?” 高裴道:“这怎么可能?我的亲兵是要上战场的,若是不苦练战场上就可能会没命。” 谢安澜道:“那将军就将他们当成你的亲兵练吧。他们这次输了可能不会没命,但是陛下怪罪下来,只怕很多人会比没命还要惨。” 高裴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片刻之后方才点头道:“我明白了,谢公子尽管放心。” 谢安澜自然放心了,高裴只要不心软,其实比她更适合训练这些家伙。因为高裴有声望在这些人中间也更有威严。而且高裴总比她这个只被人训过的家伙要更有经验一些吧。于是将事情交给高裴之后,谢安澜就心安理得的带着谢啸月山上打猎以及研究后续坑人的法子去了。 在谢安澜和高裴联手给予的重压之下,这些纨绔们在痛苦的抗争屡战屡败了几之后,终于都死心了开始陆离的训练。毕竟高裴和姓谢的了,达到要求了,有奖励,有肉吃。打不到要求,就自己去吃土。可怜他们从前锦衣玉食尚且嫌弃不够好,如今却为了一块烤肉就拼了命的被人折腾。回想起从前的没好日子,许多人都忍不住泪流满面。早知道会有几,他们就不那么作了。 过了两三,看到这些家伙们都安分下来了,谢安澜便将营地托付给高裴,自己回城去了。她已经好几没回家了,西西和秀才爹都会担心,而且有些东西也需要她回城去亲自准备。 回到城中,谢安澜瞬间有一种从荒山野里进入大城市的错觉。眼前依然是喧闹的市集,热情的商贩,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前几的经历都不存在一般。不过,今好像格外的热闹。 谢安澜刚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还没回家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穆翎和苏梦寒。 看到她,穆翎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几分,挑眉笑道:“这几都没有看到你出来了,消息竟然还是如此灵通。” 谢安澜不解,“消息?” 穆翎给了她一个别装了我都明白的眼神,低声笑道:“别装傻,难道你不是专程出门来看睿王的?” 谢安澜一愣,“睿王回来了?” “你不知道?”穆翎惊讶地看着谢安澜,“不应该啊,就算你这些闭门不出,你们家陆四少应该还是知道的啊。”谢安澜心中暗道,这两陆离倒是每都来看她,但是跟睿王有关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看着谢安澜的表情,穆翎顿时悟了。点点头道:“也对,你这个性格,陆少雍不肯让你见睿王是对的。” 苏梦寒倒是不太明白,问道:“这是为何?” 穆翎嘿嘿一笑道:“我记得,睿王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虽然现在年纪有点大了。但是宇文策年纪也不啊,看起来倒是比大多数年轻的子还要引人注意一些。 苏梦寒看看谢安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安澜不由得一头黑线,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意思?她就是看看而已,睿王长得再帅她也不会真的扑上去啃一口啊。颜控怎么了? 穆翎问道:“那你去不去?” “当然去啊。”谢安澜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有些意外的道:“没想到,你们竟然也对睿王有兴趣?” 穆翎笑道:“我们年纪也不大啊,根本没怎么见过睿王好吧。高裴在边关倒是见过,不过他也不太话。再了,除了姑娘家谁会专门去问高裴睿王长什么模样啊。不定高裴还当我们有病呢。” 苏梦寒悠悠道:“穆公子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在下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穆翎嗤笑了一声,“没兴趣你跟来干什么?” 苏梦寒淡笑不语,并不去接穆翎的话。 谢安澜偏着头道:“我一直以为同行是冤家,没想到…两位关系竟然越发不错了。” 苏梦寒淡定的笑道:“只要有合作的可能,在下可以跟任何人关系不错。” 穆翎故意想要恶心他,“哦?听之前东方靖追着苏公子想要你帮他,怎么不见你跟他关系不错呢?” 苏梦寒道:“因为他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穆公子,你眼光很一般啊。在下认为应该建议谢公子谨慎挑选合作对象。” “…。”本公子才没有跟东方靖那家伙合作! 谢安澜叹气,道:“两位如果还没抄完,能不能想告诉睿王会从哪儿走过?我先去了?” 穆翎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睿王回京还能走哪儿?朱雀大街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睿王回京(三更) 朱雀大街外今格外的热闹,街道两旁早就已经挤满了人。虽然整个经常都有快二十年没有见到过睿王府的人了,近几年甚至连睿王府的名字都极少听见。但事后对睿王府过往的丰功伟绩许多人还是如数家珍的。更何况,无论昭平帝怎么努力淡化睿王府的存在,但是每年那送入京城的捷报终归还是西北军的,而所有人都知道,西北军是睿王府麾下的。 将近二十年时间,睿王殿下终于回京了,自然是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前来围观。这热闹的尽头半点也不比昭平帝出宫祭什么的来的。 谢安澜三人自然不回去楼下的街道上跟人挤,穆家名下正好就有一家茶楼在领进朱雀大街的地方。不仅仅是在外城的主干道上,还距离内城十分的近。于是谢安澜和苏梦寒毫不客气的跟着穆翎直接去了茶楼,茶楼里的掌柜找留下了位置好的厢房等着他们。 坐在厢房里,谢安澜忍不住称赞,“这地方位置可真不错。” 穆翎撇撇嘴道:“确实不错,每月的收益还不如你静水居七成得多。” 谢安澜眨眨眼睛,笑道:“穆大公子哪里在乎这一点钱啊。” 穆翎轻哼了一声,话是这么,但是穆家代代做生意,最后茶楼的生意不如皇家的翠华楼也就算了,居然连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都不如。每每想到此处,穆翎简直想要将这些茶楼的掌柜统统扔进进静水居里去打砸。 “话回来,你那静水居的酒水,到底卖不卖?”左右无事,穆翎开始聊去做生意的事情来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淡定地道:“卖啊,东西做出不来不卖我留着自己吃么?” 穆翎满意地道:“很好,那就先给本公子来五百坛。最少七折啊。” 苏梦寒跟着借口道:“我要一千坛。”穆翎不悦地瞪了苏梦寒一眼,这个病秧子倒是会跟在后面捡好处。上次沁芳斋的事情是这样,这次还来。 谢安澜无奈道:“我的是以后卖,现在不卖。”酒坊才刚建起来没多久,供应完静水居就没有多少剩下的了,哪儿还能卖啊。 穆翎道:“妹子,你会不会做生意啊。那有放着钱不赚的?” 谢安澜道:“酒坊现在才刚开始啊,原本就没有多少酒。” 穆翎坚定地道:“咱们的交情,难道还不值五百坛酒么?” 谢安澜望着他沉默不语,穆翎眼神一动也不动,坚定不移。良久,谢安澜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两个月后交货。最多八折。”穆翎满意的一抬下巴,“本公子不差钱。” 苏梦寒笑吟吟地道:“在下也一样,陆夫人不会厚此薄彼吧?” 穆翎没好气地道:“本公子的交情你能比么?” 苏梦寒淡笑道:“在下私以为,我跟陆夫人的交情应该比穆公子要深一些。” 穆翎轻哼道:“哦?她是我妹子,我是她大哥。您哪位?” 苏梦寒心中暗道:“我外甥叫她娘,你我哪位?”只是这事不太好罢了。 谢安澜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道:“一人五百坛,两个月后交货。两位也不用急,等到酒坊扩建之后不定是我求着两位下单,毕竟,您二位都是大主顾。” 穆翎笑容可掬地道:“物以稀为贵,正是因为现在别处买不到静水居的酒,所以他才格外的值钱啊。你静水居以大坛酒就算卖二十两吧换一个地方我分装一下送进酒楼,随随便便可以卖个三四十两啊。” 苏梦寒含笑点头,显然也十分赞同穆翎的话。 “等到你那酒坊真的能够打量生产,甚至别的酒坊都开始能够仿制了,可就买不上价了。”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道:“话也不是那么,好东西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卖上好价。” “哦?”穆翎挑眉,看着她。 谢安澜笑道:“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来听听。” 谢安澜道:“回头我送两位一人十瓶酒,如何?” 穆翎没好气地道:“你大哥我稀罕十瓶酒么?本公子买酒都是按缸算的,最少一百起。” 谢安澜道:“那算了,我就只送苏公子好了。” 苏梦寒微笑道:“那就多谢了。” 穆翎顿时傻眼,幽怨地望着谢安澜:你怎么能这样? 谢安澜只当看不见,淡定地低头喝茶。 “来了!来了!”楼下传来欢呼声,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放下了各自手中的茶杯闪到了窗口,外面的街道两边挤满了人,但是街道中间却是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 苏梦寒侧耳倾听了片刻,挑眉道:“来了。” 很快,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踏在街道的石路上,咚咚作响。让人觉得仿佛是踩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心脏也跟着咚咚作响起来。 谢安澜将头伸出窗外看过去,很快一个黑色的队伍出现在街道的尽头,人群开始欢呼起来,隐隐还有听到有人再叫“睿王殿下!睿王殿下!” 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如此声望,难怪昭平帝忌惮睿王府了。” 穆翎却也有些嗤之以鼻,道:“睿王府的声望是睿王府一代代用命拼出来的。前代睿王含怨郁郁而终,安德郡主早逝,如今整个睿王府也就只剩下睿王一个人了,陛下还忌惮…”睿王已经年近四十还尚未娶妻,更不用有子嗣了。如此一来,不定这个守护东陵数代的王府最后就要落得个后继无人的下场了。 街道的尽头,一对玄甲士兵整齐的策马而来。这些人都穿着一样的黑色铠甲,手持长枪。只是这么平静的走着就仿佛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他并没有穿着铠甲身披战袍,甚至手里都没有兵器。只是牵着缰绳坐在马背上,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他的身上,甚至连那浓重的杀气都忘记了。 男子看上去仿佛三十出头的模样,相貌俊挺清癯,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眸并不冰冷,甚至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分明已经有些岁月的容颜却丝毫不见老态,只是沉稳如山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念过而立之人。男子一身绣着暗金色四爪金龙的玄色锦衣,这是东陵国皇族亲王的朝服。谢安澜曾经也看到东方靖穿过。但是同样的衣服穿在东方靖身上和穿在这人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东方靖只让人觉得俊美雍容,似乎便是人们想象中的王孙公子的模样。但是此人却让人心中感到一股不敢逼视的威严和王者的霸气。他的神色并不冷厉,看得出来性格也并不是一个霸道的人。但是却让人打从心里会对他产生一种敬畏崇拜之感。 这样的感觉…前世今生也只有一个人给她过。那是她们的最高直属上司,是她们国安和整个国家建立的奠基人之一,也是第一代超级王牌特工。曾经为国家立下了无数不能为外人道的赫赫功勋。她们狐狸窝的饲养员,以及冷血教官据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谢安澜也只见过两次,其中一次是那位亲自为她授予特等功的勋章。那是一位已经年过七十的老人。 而眼前的人,看上去才不过三十,事实上他也未满四十。 “睿王殿下!” “睿王殿下!” 谢安澜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只是还没有叹完,眼角就瞄到街道的另一头一个身影掠起。然后飞快的冲向玄甲军的队伍,凌空一展五指如鹰爪一般抓向男子面门。 “放肆!”跟在睿王身边的两个中年男子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拔剑。 却见坐在马背上的睿王抬手一掌轻轻将其中一个属下的剑推回了剑鞘。然后才伸出手一指点向来人的掌心,同时另一只手也弹回了另一个属下的剑。 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点,那来势汹汹的来自却飞快的收手飞身落到了不远处的房檐上。 “宇文策?”苏梦寒看着对面屋顶上的黑衣男子挑眉道。 谢安澜道:“没错,就是宇文策。” 穆翎道:“没想到宇文策竟然会选在今来找茬,看来真的对睿王殿下积怨已久啊。” 苏梦寒笑道:“如果他在这里就打赢了睿王,睿王府的声望将会立刻江河日下。而他,胤安摄政王的名声却会从此一飞冲。这影响,即便是过些日子在比武台上赢了睿王也是比不了的。” 现在京城的百姓真对睿王的回归充满了喜悦,许多人都会忍不住想起或者从别处知道睿王的丰功伟绩,今儿产生崇拜钦佩等等情绪。如果睿王在这个地方失败,将会让很多人失望甚至是绝望。而等过些日子之后大多数人的心情应该都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了,到时候再赢了影响绝不会做么大。 谢安澜道:“他可真有自信。” 穆翎道:“不好,传里一直没有分出睿王和宇文策到底谁更胜一筹。但是…我听睿王当年身受重伤,并没有完全恢复。你们看睿王殿下的头上。” 其实谢安澜早就看到了,睿王的面容很年轻,但是发的发鬓上却又几缕斑白。这样的白并不会让他显得苍老,反倒是更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魅丽和睿智。穆翎道:“当年睿王殿下身受重伤,正赶上安德郡主过世。睿王殿下处理完边境的事情之后就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只可惜郡主已经下葬了。传言睿王在郡主的坟前吐了几口血,之后便一夜白头了。” 穆翎话音未落,外面的宇文策已经开口了,“东方明烈,你可敢与本王一战?” 睿王坐在马背上平静地看着房顶上的人。他分明坐的比宇文策低得多,但是居高临下的宇文策却并没有产生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 “胤安摄政王?”睿王淡然道。 宇文策并不搭话,睿王道:“此地并非交手的地方。” 宇文策道:“本王就要现在交手。” 睿王挑眉道:“哦?我若是不呢?”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由不得你不!本王现在就是现在!”罢,宇文策也不理会睿王是否同意,手中已经露出了一柄黑色镂金色花纹的弯刀。然后再一次朝着宇文策扑了过去。 宇文策身后的两个男子同时一跃而起想要迎上去,宇文策冷笑一声,“螳臂当车!” 睿王微微皱眉,轻轻一拍马鞍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拦在了两个男子和宇文策中央。几乎所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一道银光如瀑布一般从儿降拦住了宇文策的去路。宇文策冷笑一手,黑色的弯刀凌空一劈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一般斩向拿到银光。同时睿王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柄长剑,在那道银光被斩破的一刹那睿王再一次挥出一剑。宇文策凌空一转飞身而上,然后就势下冲,从头顶一刀挥向睿王。睿王宽大的袖袍一展,直接卷住了那黑色的弯刀朝前方甩去。 宇文策纵然武功绝顶毕竟也还是人不是神仙,人是不可能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长时间的停留在空中的。连续数刀都无功而返,宇文策也只能顺着睿王甩出去的力道飘回了房顶上。同时睿王落回了马背上。 在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眼中,其实这也不过就是睿王一个跃起一个落下的功夫罢了。睿王坐下的马儿依然安静的站着,这样的惊变下竟然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一下。 睿王抬手将剑收回腰间,淡淡道:“宇文策,本王了不打,你听不懂么?” 宇文策轻哼了一声,转过身飞身而去。 距离上次交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以为睿王的伤势只会越拖越重,没想到东方明烈的修为竟然越加高深起来。现在交手,他取胜的把握连六成都没有。五五之数,宇文策不会在这种地利人和都与自己不利的场合交手。不过,试出了东方明烈的武功修为也算是一件好事吧。想必有人会比他更加不安。宇文策目光扫向不远处一座茶楼的窗口,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很快消失在了街头。 宇文策离去,睿王并没有如何高兴或者动怒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对身侧的人点了点头道:“走吧。” “是王爷。” 人群中再次欢呼起来,整条街道上都仿佛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谢安澜趴在窗口,双手拖着下巴望着楼下经过的队伍。当睿王走到楼下的时候仿佛察觉了她过于火热的目光,突然抬头朝着楼上看了过来。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突然一下子缩回了蹲在了地上。这个动作还没昨晚,谢安澜就后悔的恨不得拿脑袋去撞墙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苏梦寒和穆翎也忍不住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谢安澜,“你在干什么?” 谢安澜忍不住捂脸,“没…我腿麻了。” 她怎么能,和那位睿王殿下对视的那一秒,她突然以为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狐狸窝饲养员,习惯性腿软呢?不过话谁回来,这位睿王殿下可比那位折磨了她n年的饲养员要帅多了。气势也更盛。所以,在饲养员面前原本早已经能够镇定自如的青狐大神,在对上睿王的双眼的时候险些直接跪了。 穆翎无语的摇摇头,一个习武之人,好好地竟然会腿麻。 等到谢安澜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睿王已经从楼下走过了,只留给他们一个挺拔的背影。 谢安澜靠在窗户上,叹了口气道:“世间英杰当如是,睿王殿下果然是气势不凡啊。” “……”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对着一个男子一脸花痴的流口水啊。 距离谢安澜等人不过隔着几个铺子的另一间茶楼里,几个人坐在一个厢房里同样将方才外面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只是这里面的气氛却没有谢安澜三人那边的那般欢乐,甚至可以称得上阴沉。 昭平帝坐在窗口的位置看着大军睿王亲兵队伍远去的方向,神色阴沉。 他的身后,站着柳侯,曾大人,陆离,柳浮云,百里胤两人。只是此时谁也不敢开口话,更不敢好奇地往外面张望一眼。因为即便是最受重新还有柳贵妃撑腰的柳咸也知道,昭平帝这是已经到达爆发的边缘了。他们这些人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的比较好。 只是他们安静了,昭平帝却不想安静。回过头来,冷冷的扫了五人一眼,道:“多年不见,睿王倒是英气不减当年。” 曾大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上面突然长出来了一朵绝世美丽的花儿一般。 柳咸陪着笑道:“陛下得是。” 昭平帝冷哼一声,柳咸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显然他也明白这句“陛下得是”用的有些不是时候。皇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希望别人觉得他得对的,比如现在。 昭平帝沉声问道:“你们,睿王和宇文策的武功,谁更厉害一些。” “……”柳咸有些为难,是睿王吧,陛下肯定不高兴。宇文策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支持敌国的摄政王,万一传了出去,那些读书人还不骂死他? 昭平帝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三个年轻,最后落在了陆离身上道:“少雍,你看。” 陆离垂眸道:“回陛下,微臣并不懂武艺,不过…以微臣看来,睿王殿下和胤安摄政王谁的武功更厉害都无关紧要。” “哦?”昭平帝挑眉,“你是这么认为的?” 陆离道:“不错,微臣认为武功如何对那两位来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不能影响大局。甚至,臣以为若是将修炼武功的时间用来研习兵书,训练军队,或许东陵和胤安早已经决出胜负了。” 陆离的话语,透露出对追求绝顶武功的不以为然。 只是,昭平帝这次却无法被他话。心中冷哼一声,无关大局?东方明烈若不是有那么高强的武功,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不好呢。怎么可能无关大局? 陆离当然知道他的话昭平帝并不会听进去,却也不在意。事实上,这大半年来,几次面对昭平帝大概就是方才的这发话陆离是真的在劝昭平帝,没有掺杂半点不好的用意。 昭平帝堂堂帝王,需要做得的御人,制衡以及统领大局而不是去盯着什么绝世武功。堂堂子,这时候不在宫里等着睿王入宫觐见,却更寻常百姓一般挤在这里看睿王入城的的情况。甚至还因为睿王和宇文策交手而大动肝火。到底,不过是嫉妒二字罢了。 可惜,看看昭平帝那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曾大人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时间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启程回宫了?” 昭平帝周身的气氛更加阴冷了几分,沉默了良久方才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曾大人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跟在柳咸身后也跟了出去。 昭平帝走了,陆离等人也跟了上去,不过只送到了楼下的门外看着昭平帝上了马车。因为昭平帝现在是要回宫了,而他们没有陛下的旨意是不能跟着进宫的。即便是晚上有为睿王接风的宴会,他们也还没有资格去参加。 看看街道上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三人互相看看。百里胤道:“陆兄,柳公子,咱们这就各自回家吧?” 陆离点了点头,柳浮云也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各自拱手告别往各自的府邸方向而去。 “陆兄。”陆离刚挥别了百里胤和柳浮云要走,就听到前面的茶楼上有人在叫他,抬起头来就看到穆翎站在窗口挥了挥手就不见了。陆离原本不想理他,只是想了想不知想起了什么还是转身朝着那茶楼里走去。 进了房间,看到坐在房间里的三个人陆离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倒是穆翎有些好奇,“陆兄,你们承府好像很清闲啊。”工作时间,竟然还可以偷溜出来看睿王回城。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话, 苏梦寒挑眉笑道:“只怕陆兄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而是公务在身吧?” 陆离举起茶杯朝苏梦寒敬了一敬道:“再过几年,想来东陵的第一首富应该是姓苏的了。” 穆翎不悦,斜睨着陆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梦寒微笑道:“陆兄的意思是,穆大公子的脑子不如苏某聪明。” 穆翎嗤之以鼻,“血口喷人,本公子会不如你?” 苏梦寒道:“这个,穆兄你要问陆兄啊。” 穆翎狠狠地等着陆离,陆离淡定的喝茶。穆翎微微眯眼,很想将某人直接拎出去暴揍一顿。不过看看面带微笑坐在一边的谢安澜,穆翎也只得恹恹的忍了。 苏梦寒看着陆离问道:“皇帝陛下回宫了?” 陆离微微点头。 苏梦寒嗤笑一声,道:“今这样的场面,他若是不亲自来看看又怎么能心安。只可惜看过了之后,只怕是更加不安了吧?” 陆离淡笑不语,侧首去看谢安澜,“夫人今怎么进城了?不是要过两么?”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这个么,我今早突然心中一动,预感今城里有好戏看。所以就顺便进城来准备一点东西啦,果然看到一场好戏。” 穆翎嗤笑道:“看好戏?是看美男子吧?方才睿王都走远了,是谁还伸长了脖子想看来着?不对…你去城外干什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本夫人这是瞻仰东陵战神的风采,不跟你这俗人。” 穆翎呵呵笑道:“是,瞻仰睿王殿下的风采。睿王殿下若是知道你如此崇拜他,他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谢安澜心中暗道,不准我还有机会成为睿王殿下的徒弟呢,崇拜一下师父怎么了?虽然偶像崇拜是不可取的,但是睿王殿下…真的很帅啊。 陆离瞥了两人一眼,拉着谢安澜起身道:“看来两位也没什么大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穆翎有些意外地道。 陆离点了点头,牵着谢安澜的手,“夫人,咱们走吧。” 谢安澜无所谓地点点头道:“也好,我都有好几没有看到西西呃爹了,还有点想念他们了。”罢,朝身后的两人挥挥手,愉快地回家去了。身后,穆翎有些不高兴地道:“难得大家聚在一起,难道不能一起吃个晚膳什么的么?” 苏梦寒抬头看看外面的色道:“现在吃晚膳有点早了吧?还是回去吃吧。穆兄慢用。” 穆翎也跟着看了看色,确实有点早。 耸了耸肩,好吧,各回各家,跟苏梦寒一起吃饭的话,他一定还会消化不良的。 谢安澜和陆离携手回家,一路上谢安澜都觉得陆离心情有些不太好。回到家中,看着陆离显得有些眼严肃的神色,谢安澜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皇帝陛下给你气受了?” 呃…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好像也只能受着。最多就是找机会暗地里还回去。当面怼什么的,整个东陵大概还没有几个人有这个本事和勇气。 陆离摇摇头,靠在椅子里将谢安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罢了。原本整合京城里就够乱的,现在睿王回来了只怕就更加的…”谢安澜一想也是,这些日子京城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经常是这件事还没处理完下一件是又来了。如今宇文策,睿王,昭平帝,三个都在这皇城里,这日子还能有好?再想起前两她答应薛铁衣的事情,谢安澜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不用担心我,要不…薛铁衣那里先拖一段时间,等宇文策走了再?” 陆离摇摇头道:“薛铁衣只怕等不了那么就,更何况…”陆离抬手撇开她颊边的发丝,道:“现在若是对上宇文策你确实没有任何胜算。就算是有叶盛阳,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如果跟睿王扯上关系,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宇文策也会多几分顾忌。” 谢安澜这才有些明白陆离为什么心情不好了。任何一个男人发现自己没办法完全保护自己的妻子,反而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心情都不会好的。更不用,陆离还是一个这样骄傲的人。 靠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谢安澜轻声道:“其实起来还是我给你惹了麻烦,如果你娶得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哪怕是一个真正的秀才的女儿,你或许就不用费这么多心了。” 陆离蹙眉,定定的看着她。 谢安澜展颜一笑道:“我得不对么?若是真正的秀才之女,就不会跑去招惹宇文策,更不会到处爬去凑热闹了不是么?” 陆离道:“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做我的妻子。” 谢安澜心中暗暗道,她还没穿越,陆离还没重生之前他就已经娶妻了好吧?就算没有她,陆离注定了还是有一个名叫谢安澜的妻子。其实也不好她的出现对陆离来是好是坏。诚然前世的谢安澜确实背叛了陆离,但是陆离对她却并没有什么恨意甚至前世得志之后都没有想过去报复他。明原主至少人品并不坏,除了与陆明勾搭背叛了陆离也没有做任何的坏事。 出轨自然是不对的,但是原主也未必就是自愿的。原主性格懦弱,又嫁了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丈夫,万事不管的丈夫。在陆家那样的后宅里想要活下去是何等的艰难。最后陆离的腿被打断了,更是变得性格阴沉,寡言少语,成婚数年原主却连个孩子都没有。谢安澜自然不喜欢婚内出轨或者是插足别人婚姻的人。但是她也认为,一段婚姻的失败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个人的原因。 重生后的陆离变坏不可谓不大,其实陆离根本不需要什么贤内助,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完所有的事情。所以,一个安分守己不惹麻烦的女人对他来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向她这样的,能做的事情确实是比寻常女子多得多,但是惹回来的麻烦也要多得多。对于如今还在继续力量的陆离来,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离看着她,声音缓慢地道:“除了你,今生我不会让任何女人做我的妻子。” 谢安澜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得是什么意思。陆离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他的话,他虽然不会报复原主,但是也不会真的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妻子。大概也就是一个摆设或者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这想法略有些三观不正,但是谢安澜却莫名的想笑。 陆离轻声道:“如果没有嫁给我,以夫人的本事无论在哪儿都能活的肆意快活吧?” 谢安澜笑道:“没办法,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有点舍不得啊。” 陆离挑眉道:“哦?夫人觉得为夫长得好看?我还以为,现在夫人应该觉得睿王长得更好看呢。”谢安澜靠着他的肩膀连连摇头道:“不不不,睿王那叫王者气度,那叫帅的惊地泣鬼神。四爷您长得才叫好看。” “这么,苏梦寒岂不是比我更好看?”陆离道。 谢安澜摇头,“苏公子那叫漂亮。” “……”完全不懂夫人到底是怎么划分人的长相的。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总的来呢就是,睿王殿下那样的是让人拿来膜拜的。拿到他坐在马背上的模样,本大神只想给他跪了好吗?苏梦寒那模样是让人拿来让人yy和羡慕嫉妒恨的,我前世看过的漫画…画册,就喜欢用他那样的来当主角。四爷您这样的才是让本大神喜欢的。” 长得俊美,却又不过分凌厉。温文雅致,翩翩君子的模样包裹着黑芝麻一眼的内心。 陆离微微点头,表示听懂了谢安澜的解释,只是…“敢问夫人,何谓歪歪?” “……”谢安澜顿时卡壳,轻咳了一声方才一本正经胡八道:“这个么…大概就看画册的时候,你看到一个绝世美女那样的心情吧。” 所幸陆四少虽然心狠人品也不怎么样,但是在某方面毕竟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半点也没有什么想歪的意思,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谢安澜暗地里吁了一口气。 见陆离还在思索,谢安澜笑嘻嘻地道:“所以啦,既然这样我们大家谁也别嫌弃谁啦。你看呀,你脑子聪明我武功厉害,呃…我脑子也不笨。你相貌俊美,我也是上雍第一美人儿。正好是绝配啊。” 陆离俊雅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谢安澜悠悠道:“夫人言之有理,不过,为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睿王殿下纵然英明神武,但是性情似乎还算平和。夫人何以见到他就想要跪了啊。” “,这个,大概是睿王殿下武功盖世,战功赫赫吧。崇拜强者不是人类的本能么?”有一个词叫“甩得人腿软”,我怎么能告诉你呢。 “……”皇宫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御书房里宫女内侍们都低垂着头站的鼻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心就惹怒了坐在书案后面神色阴沉一副山雨欲来架势的昭平帝。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昭平帝突然站起身来抬手就将跟前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掀落到地上。 听到耳边东西落地发出的巨大声响,所有人却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有的时候其实等待比面对事情本身更加的令人胆战心惊。 “陛下息怒!”众人连忙跪地道。 “滚!”昭平帝怒吼道,“都给朕滚出去!” “是,是陛下!”众人连忙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正看着昭平帝一把推翻了桌脚那一堆奏折。 昭平帝喘着粗气看着被自己弄得一片狼藉的御书房,心中那股从上午就一直憋到现在的邪火终于散发了几分。想起方才在御书房里东方明烈的态度,昭平帝脸上的神色就跟狰狞了几分。 “不识抬举!乱臣贼子!混账东西!”昭平帝怒骂道。 站在门外的侍卫和内侍们都屏住了呼吸,胆战心惊的听着里面传来的怒骂声。 虽然昭平帝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骂的人是谁。 柳贵妃来到御书房外正好听到里面咚的一声不知道什么落了的声音,愣了愣道:“这是怎么了?” 众人连忙想要见礼,柳贵妃挥挥手道:“罢了,陛下怎么了?” 内侍总管低声道:“回禀娘娘,方才睿王殿下入宫觐见…陛下心情不太好呢。” “睿王殿下回来了?”柳贵妃挑眉道。 “正是。” 柳贵妃点了点头,倒也难怪陛下心情不好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柳贵妃却知道昭平帝到底有多讨厌东方明烈。即便睿王并没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和战功,只是一个普通的宗室王爷,昭平帝依然会讨厌他。因为这份厌恶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埋下了的。柳贵妃曾经也见过东方明烈,那还是昭平帝没有登基的时候,那时候的东方明烈还不是睿王,而是睿王世子。俊美的容颜,高强的武艺和才华,还有尊贵且独一无二的身份,东方明烈几乎有当时的昭平帝羡慕的一切。即便是先帝,虽然十分忌惮睿王和睿王府的实力,却也不时的惋惜:此子不是自己膝下的皇子。 可以,但是许多的皇子都是嫉妒东方明烈的,昭平帝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既然陛下有事,本宫晚些再来吧。”柳贵妃道。 内侍总管心翼翼的道:“娘娘,陛下心情不好,您看是不是去劝劝?” 柳贵妃微微挑眉,道:“还是算了,陛下现在只怕是会不想见人。本宫回去亲自炖些陛下爱吃的东西,等陛下心情好些了,你便跟陛下一声吧。” 完,柳贵妃便转身带着人往内宫的方向而去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内侍总管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今陛下的心情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能好了。 睿王府 睿王府在内城靠近皇宫的位置,无论是面积还是位置都要好于同样是亲王的理亲王府。只是睿王府多年没有过主人,只留下了几个忠心的老仆打理,如今即便是主人回来了,一时之间也难掩萧条之色。 睿王府内的祠堂中,东方明烈负手站在祠堂中间。前面的台子上摆放着几排灵位,这些都是好睿王府的历代王爷王妃等等。在最前面的便是睿王府前代主人的灵位,在他的灵位旁边便是早逝的瑞王妃的灵位。而另一边放着的却是安德郡主东方明绯的灵位。睿王府并没有依循出嫁之女不得葬入娘家祖坟也不得设立牌位祭祀的规矩,早在当年安德郡主过世之后,睿王府就一直供奉着她的灵位。 如果不是当年睿王回来的时候安德郡主已经下葬了,睿王不远在惊扰妹妹的遗体,只怕安德郡就直接要葬入睿王府的王陵了。 “王爷。” 睿王身后,站着一个六七十岁头发早已经花白的老者。老者望着睿王挺拔的身影,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 睿王转身看着他,眼神温和,“源叔,这些年辛苦你了。” 老者抬手抹了眼泪,连连摇头道:“王爷这是得什么话,这些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啊。只是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睿王府…还是萧条冷清了许多。若是当年老王爷还在,还有郡主……”老者突然住了口,只是想起自己从看着长大,明媚可人,娇丽无匹的郡主年纪轻轻就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牌位,一时间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睿王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老者道:“源叔,这些年…京城里可有什么消息?” 老者一怔,摇了摇头道:“王爷当年离开的时候嘱咐老奴的事情老奴没忘,这些年老奴一直都盯着景宁侯府呢。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睿王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感到失望。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源叔你先去休息吧。” 老者连连点头道:“是,老奴早让人将王爷的院子都打扫出来了,王爷也早些去休息吧。” 睿王微微点头,等到老者走了出去又过了片刻,睿王方才漫步走出了祠堂。淡淡的月光撒在院子里,此时祠堂外面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了几个人。其中两人正是薛铁衣和莫七,另外两个是今在街上骑马跟在睿王身边的人男子,另一个,却是如今承府的府尹曾大人。 见到睿王从里面走了出来,莫七和曾大人都齐齐下拜,单膝跪地,“属下郁从嘉叩见王爷。” “属下莫栖叩见王爷!” “属下薛铁衣,叩见王爷。”薛铁衣坐在轮椅上,态度依然十分恭敬。 睿王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王爷。” 睿王目光落到薛铁衣地道身上,微微皱眉道:“你的腿,依然治不好么?” 薛铁衣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多谢王爷关心,属下不会碍事的。” 睿王沉声道:“能治就赶紧去治了,当年的事情不怪你。” 薛铁衣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睿王也没有多少什么,转身往书房走去,其他人自然立刻跟了上去。 曾大人走在薛铁衣什么,打量了一番薛铁衣地腿,低声道:“早跟你过王爷没有怪你,矫情什么?你若是找不到好大夫的话,正好本官最近认识一个,可以介绍给你看看。” 薛铁衣有些无奈地笑了,道:“五弟,许久不见你依然嘴上不饶人,倒是跟七一个性子。” 曾大人朝着莫七翻了个白眼,道:“别拿他那种粗人跟本官比。” 莫七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 薛铁衣摇头叹气道:“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似得。这么多年不见面,我还以为关系能好些呢。” 曾大人道:“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薛铁衣摇摇头,淡笑不语。他并不适合因为觉得王爷会怪罪他才放任自己的,而是…他自己心里无法原谅自己罢了。 进了书房,睿王挥挥手示意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曾大人有些担心的问道:“王爷,您带着老三和老四都回来了,西北军那边不会出问题么?” 睿王道:“无妨,有冷戎在那里,一时半刻不会有事的。” 薛铁衣点头道:“冷戎武功虽然比不上属下和七,但是论兵马谋略,我们却不如他。有他在,一时半刻想来也出不了事。 曾大人点点头,既然王爷不会有事他当然也就不担心了。只是看着睿王皱眉道:”王爷怎么会现在现在回来?如今昭平帝和宇文策只怕正在谋划着怎么对付王爷呢。“ 睿王扬眉,一笑道:”他们要谋算,本王就回来让他们算算看吧。远在千里之外,便是有什么事情只怕也来不及反应,还不如回来看看安心一些。“ 薛铁衣望着睿王道:”王爷回来,是担心陛下在宇文策手里吃亏吧?“并不是睿王有多么的忠心昭平帝,而是昭平帝在宇文策手里吃亏就等于是他们东陵吃亏,甚至可能直接威胁到镇守边境的兵马的安危。毕竟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损害到昭平帝自己身上的,损失牺牲的永远也只是别人。 睿王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这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本王最近听到了一个消息。“ 薛铁衣和曾大人都齐齐的望向睿王,睿王沉声道:”有人告诉本王,苏绛云就在京城,而且…当年绯儿并不是病死的。“ ”这不可能?!“薛铁衣和曾大人齐声道。他们所的不可能自然不是安德郡主病死这件事,而是苏绛云在京城这件事。自从当年薛铁衣深受重伤,回到京城。安德郡主过世,苏绛云失踪,睿王府就始终在追查苏绛云的下落。薛铁衣在野,曾大人在朝,如果别处还有可能,曾大人身为承府的父母官这几年,如果苏绛云还在京城早该查出来了。除非从来都不出门,也从来不见任何人。当然,苏绛云如何害怕睿王府的追查,确实是有可能这样躲避他们。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当年苏绛云背叛睿王府的意义何在? 睿王府跟苏绛云无冤无仇,甚至可以对她恩重如山。安德郡主待她也十分宽厚,从未因为自己是郡主的身份就目中无人苛待下属。她这样做,若是为了荣华富贵哪怕是为了儿女私情也可以理解,但是像现在这样隐姓埋名,连在外面露面都不敢的日子有何意义? 薛铁衣皱眉道:”之前不是在泉州么?“ 睿王道:”确实是有人在泉州见过苏绛云,之前派去泉州调查此事的人都死了。很显然…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还有人暗中盯着此事,看来苏绛云手里确实掌握这惊人的秘密。“ 曾大人道:”这世间,能够往西北军里安插细作的只有一个人。“ 众人了然。 昭平帝,这世上只有昭平帝能够往军中安插人手。这一点连宇文策也做不到,因为昭平帝不用偷偷摸摸的安插细作,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去。无论睿王是打算将这些人闲置还是干脆杀了,但是睿王府不能阻止昭平帝派人去。 莫七道:”如果苏绛云真的在京城,那她会在哪里?“莫七的神色有些阴沉,薛铁衣和曾大人齐齐看向他,却都没话。他们七个中,莫七和苏绛云的年龄最接近,同样关系也是最好的。也正是因此,当年苏绛云突然背叛之后莫七也是最难以接受的,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提起苏绛云莫七的脸色依然难看。薛铁衣相信,如今苏绛云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莫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剑刺过去。 曾大人摇头,如今对京城最熟悉的就是他和薛铁衣了,但是他们却谁都没有苏绛云的消息,反倒是远在边关的睿王带回了消息,曾大人心中不由得一阵羞愧。不过…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引王爷回来的?“薛铁衣问道。 睿王点头道:”却是有这个可能。不过…“睿王手一翻,一个雕刻着重瓣莲花的玉佩出现在睿王手中,玉佩上还系着一个精美的络子,只是络子的丝线有些陈旧,显然是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是…苏绛云的东西!“莫七冷声道。 众人自然都认识这个东西,因为他们也有一个跟这个很相似的玉佩,只有上面刻着的花纹不一样。曾经有一段时间,甚至就连坠在玉佩下面的络子都是一样的。曾大人道:”王爷,这……“ 睿王道:”这是有人专程送到本王手上来的。“ 薛铁衣和曾大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看来…苏绛云果然还活着! 睿王将玉佩放到一边的桌上,道:”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倒是铁衣,听你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姑娘?“ 薛铁衣无语,狠狠地瞪了莫七一眼,心中暗道这家伙到底会不会传话?莫七依然自若,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薛铁衣如利剑一般的目光。薛铁衣道:”回王爷,不是一个有趣的姑娘,而是一对有意思的夫妻。“ 睿王挑眉,仿佛有些失望,”夫妻?本王还以为你终于打算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薛铁衣苦笑,”属下这般模样,哪个姑娘能看得上?“心中却暗暗道,王爷自己都还是孤家寡人,居然还好意思他。 睿王道:”能让你觉得有趣的人,想必是真的很有趣,看。“ 薛铁衣道:”承府通判,陆离和他大的妻子。“ 睿王看向曾大人,道:”从嘉,这好像是你的属下?“ 曾大人点头笑道:”原来得是陆少雍?那确实是个有趣的人。不过属下…若是再过几年,只怕属下要转过来唤他一声大人了。“ 睿王倒是有些意外,挑眉道:”从嘉竟然如此看好此人?“ 曾大人道:”确实,此人生就适合官场。才智卓绝不,还胆大包。性子却不见狂妄,反倒是冷静的可怕。入朝不过半年,这半年来京城里的大事的,多半都跟他有关系。最难得的是,此人…“曾大人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虽然有些心狠手辣,但是用心却不能不正。“ 睿王点点头,”看来从嘉对他的评价不错。“ 曾大人嘿嘿一笑,默认了下来。 睿王又看向薛铁衣,问道:”铁衣又是怎么看的?“ 薛铁衣道:”陆少雍第一次来找我,赢了赌坊几十万两银子,然后拿这些钱来问笑意楼买了一条人命。“ 这句话似乎并不是评价,但是睿王却从中听出了几个意思来。第一点,陆离确实有本事,就凭他能知道笑意楼,他能从笑意楼主的赌坊赢来几十万银两。第二,陆离胆大心狠,人命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这与外人所熟知的陆离的成长背景和性格不符。第三,陆离陆离能绝对,而且不贪财。几十万两从手中过没有半点犹豫。 曾大人摸着下巴道:”你的是令狐垣吧,话回来,几个月前那几个混混当街死在了路上的案子到现在还是悬案呢。虽然没找到证据,不过我有八成的把握,那几个人确实是陆离杀得。“ 薛铁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既然知道他能杀死四个比他还高大而且还会些拳脚的壮汉,也不怕他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就把你给弄死了?“ 曾大人轻叹了口气,苦笑道:”他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 睿王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道:”听你们这么, 本王都有点想要见一见这位陆大人了。“ 曾大人道:”不过最近他可能要遇到麻烦了,宇文策好像对他的妻子很感兴趣,之前在宴会上就…虽然这几宇文策没什么动作,但是以他的性格只怕迟早会找上门去。“ 睿王看着薛铁衣道:”陆离的夫人,就是你看好的人选?“ 薛铁衣点头道:”属下觉得王爷见了也会觉得满意的。可惜,陆夫人习武的时间太短了,否则只怕不止有今日的成就。王爷若是能够指点一二,一年后的事情想来还是有些把握的。“ 睿王淡淡道:”宇文策倒是越来越张狂了,竟然开始为难起辈来。罢了,回头见见再吧。宇文策那里,若有什么异动素来报于本王。“ ”是,王爷。“ 薛铁衣想了想,沉吟了片刻还是道:”王爷,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睿王点了点头,示意他有话直。 薛铁衣低声道:”属下怀疑,陆离之父陆闻可能与苏绛云之事有关。“ 此话一出,不仅是睿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厉无比,旁边几个人的示意也齐刷刷的射了过来,其中也包括之前曾经去陆府见过陆闻的莫七。薛铁衣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跟莫七的听风就是雨不同,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出口的。 书房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冷凝而沉重。良久才听到睿王沉声道:”清楚。“ 薛铁衣道:”陆闻当年也是陆家分支出名的才俊,虽然跟陆少雍是没得比,但是有陆家本支支持,当时陆闻的父亲也还没有过世,有一段时间也还很有些名气的。但是之后却渐渐地泯然众人了。这原本也没什么,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也是不少的。但是五年多前,我们刚刚查到一丝线索的时候,陆闻突然得罪了柳贵妃娘家的人,被去职贬为庶民,陆闻就带着全家搬回了泉州。而半年前,同样是我们刚刚查到一点线索,王爷刚派人去泉州不久,陆闻有带着全家搬回了京城。这原本只是属下和莫七的猜测,前些日子莫七去试探了他之后,这些日子属下一直让人盯着陆闻。就在前几日…陆闻去了郡主的陵墓附近。“ ”他去祭拜郡主?“曾大人皱眉,没有人报给我啊。”他安排了最可靠的亲信守着郡主的陵墓,如果有陌生人去,不可能没有人禀告。薛铁衣摇头道:“不,他没有去郡主的墓地,走到附近就回去了。但是…那附近只有景宁侯府的祖坟。他一个人去哪儿干什么?而且,陆闻相当的警惕,警惕的不像是个读书人。”即便是习武之人,普通的习武之人只是身体敏捷一些罢了,跟警惕性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睿王凝眉沉吟着,眉宇间的煞气始终没有散去。 “让人仔细调查一下陆闻,我要巨细无遗的调查!”睿王沉声道。 “是,王爷。”众人沉声道。 第二早朝上,昭平帝宣布了赏赐睿王两年的俸禄。这个赏赐,比较起睿王的战功来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但是睿王的爵位已经是封无可封了,封地什么的更是不可能,东陵没有那个法,就算是有昭平帝也舍不得给。似乎除了金银也没什么可赏赐的了。但是依然有人注意到,除了睿王意外,睿王的手下将领竟然一个都没有赏赐。按论功行赏的话,睿王手下那些将领无论如何也该得到一些上次,毕竟只靠睿王一个人也不可能把仗打下来。但是昭平帝仿佛真的忘记了这些人一般提也没有提过一句。 昭平帝忘记了公事,却似乎对睿王的私事很感兴趣,当着早朝上的众人就关心起睿王的婚姻大事来了,甚至还有想要赐婚的意思。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睿王不软不硬几句话堵了回去。昭平帝的脸色一时有些那看起来,只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后面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处理的,只是匆匆的了一声退朝,早朝便散了。 从大殿里出来,睿王带着两个将领不紧不慢的往宫外走去,丝毫不受四周各种各样的目光影响。周围的文武官员们脸上的神色却是大相径庭。有兴奋的想要上前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却不的,也有如柳咸兄弟俩一般警惕戒备中带着几分畏惧的。 其实睿王外面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十分强势霸道的人,或许是因为他的战功和传言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许多人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在心中感到畏惧。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却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纯粹的只是高兴。这些人便直接兴高采烈的迎上去跟睿王话。这些人大多都是睿王府曾经的故交或者前代睿王曾经的旧部。他们身后是许多人或担忧或羡慕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出了宫门口,莫七早早地在那里等着了。 “王爷。”睿王点点头,“准备好了么?” 莫七恭敬地道:“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 身后,一群人从宫门口走了出来,看着睿王上了马车离去的方向不解地道:“王爷这是去哪儿?这么早就要出城么?”拜皇帝陛下心情不好所赐,今的早朝下的真的是十分的早。 旁边有人鄙视地睨了他一眼道:“这都不知道?睿王殿下刚刚回京还能去哪儿?给先王和王妃扫墓呗。” “……” 第一百七十章 强者相忌 上午城外的临时营地里,一群倒霉蛋正在迎着上午温暖的阳光奔跑着。虽然一个个气喘如牛,但是比起刚开始第一却已经好了不少了。至少速度一个个的都是相当的快。没办法不快,一匹虎视眈眈的饿狼跟在身后,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快起来的。 谢啸月欢乐的跟在人群后面追逐着掉队的倒霉蛋。它发现,每当主人变成男人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少好玩的事情。在城外跟这些傻子玩儿,可比在城里的院子里带着有趣多了。不过,出来好几了他都有点想念西西了。 突然想起了主人,谢啸月也就没有兴趣在追着人跑了,走到一边的草地上爬了下来。看到他趴下,许多人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这狼大爷跟在身后,真的很容易让人紧张啊。 谢安澜都蹲在一边满意的看着这些家伙狂奔,十分文艺的感叹道,“那一年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啊。” 站在一边的高裴怪异的瞥了她一眼,没话。宁疏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公子,您还年轻着呢,而且现在是上午啊,哪儿来的夕阳。” 谢安澜面不改色地道:“哦,这一年朝阳下的奔跑,那是他们愚蠢的青春啊。” “” 谢安澜有些无聊,抓起地上的一个石子就朝着从自己跟前跑过的人射了过去。那个倒霉蛋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十分敏捷的一跳躲开了飞来的石子。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另一颗石子又射中了他的左腿。 有点痛,但是并不十分严重,至少不会影响继续跑步。他侧首怒瞪蹲在一边的谢安澜,谢安澜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恭喜哦,中奖了。再多加一圈吧。” 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倒霉蛋继续把腿狂奔。 谢安澜看着绝尘而去的众人,笑道:到底是年轻啊,潜力都不错。高将军,你觉得呢?”高裴微微点头道:“还不错。” 谢安澜道:“既然这样,下午就把他们那上山吧。” 高裴点头,“没问题。” 方信和宁疏对视一眼,山上有什么东西跟着公子一起山上的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经历了,但是他们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开始同情起这些倒霉蛋来了。 “那就是薛铁衣的那个谢安澜?”距离营地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睿王看着山下正欢快的折腾着那些倒霉纨绔们的谢安澜问道。睿王身后站着的是沉默的莫七,莫七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她。” 睿王笑道:“易容术倒是不错,演的也好。”以他的眼力,自然将下面的人事物都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谢安澜脸上的笑容都收在了眼力,“若不是事先知道,倒还真不容易想到这个是姑娘。据还是上雍第一美人儿?”那模样倒也算得上是俊秀,但是第一美人儿,还差了一点吧? 莫七道:“属下不知。” 睿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啊,除了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你还知道什么?以后跟这铁衣多学学。” 莫七点了下头,眼中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显然是对薛铁衣的本事不怎么感兴趣,打打杀杀有什么不好,多简单方便啊。 睿王沉吟了片刻道:“回头再去见见陆离吧。这些年,京城里倒是出了一些有趣的人。” 蹲在地上逗着谢啸月玩耍的谢安澜手突然顿了一下,正玩得高兴的谢啸月疑惑的叫了一声,用嘴巴拱了拱谢安澜的手示意她继续。谢安澜扭头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坡看过去,那里却是空无一人,除了苍翠的山色什么都没有。 “公子,怎么了?”宁疏问道。 谢安澜疑惑地皱了下眉,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 宁疏笑道:“公子是怕有人偷窥么?尽管放心便是曾大人早就派人将这方圆七八里都围了起来,寻常人都进不来的。 寻常人进不来,但是不寻常的人却未必进不来。不过也不要紧,谢安澜心中暗道,虽然这些训练看上去倒是如火如荼,但是如果真的指望一群训练不到一个月的纨绔去对付一群百战精兵,那她才是真的啥了呢。 胤安驿馆,宇文策坐在大厅里看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人,道:“你,东方明烈不在?” 刚刚奉命去睿王府送信回来的侍卫恭声道:“回王爷,正是。睿王府的人下了早朝之后睿王殿下就没有回去过。他们也不知道东方明烈去哪儿了。”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东方明烈自然是出城扫墓去了,不过这个时候都还没回来,东方明烈该不会在他爹娘的坟头上痛哭流涕吧?”侍卫低垂着头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要是睿王痛哭流涕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让人怎么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德尔冲动。 宇文策也没有深究的一丝,只是摆摆手道:“罢了,你下去吧。回头再去一趟,务必将本王的帖子送到。就,本王请他喝酒顺便谈一些事情。” “是,王爷。” 等到侍卫退了出去,宇文纯和宇文静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伯父。” “父王。” 宇文策挑眉道:“你们两个这两倒是总在一处,看来关系还不错?” 宇文纯心中一跳,有些拿不准宇文策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静倒是一派从容淡定,含笑道:“女儿刚刚回来,许多事情和规矩都不甚了了。堂兄主动给女儿讲解一些,也让女儿明白了不少事情。女儿正想好好谢谢堂兄呢。” 宇文策打量了宇文静好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三皇子如此友爱,本王也很是高兴。本王书房里有一把青虹剑,等回到胤安,你就拿去玩吧。” “多谢伯父,都会侄儿该做的。”宇文纯欢喜的道,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堂堂皇子,却要对宇文策的赏赐做出感激涕零装,怎么能让人心里高兴的起来? 宇文策意味深长的看着宇文纯,面上的神色却半点也让人猜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宇文纯心中越发的忐忑起来,半晌,终于听到宇文策道:“谢什么,你喜欢就好。清河这些年一直在东陵,对胤安的规矩和人事确实是不太清楚,你多照顾她一些吧。” “是,伯父。”宇文纯恭敬地道。 宇文静也道:“女儿谢过父王。” 宇文策点点头,不在这件事。换个话题道:“东方明烈昨已经回京,你们可知道?” 两人齐齐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事实上,昨宇文纯和宇文静还偷偷地去看过,而且完整的看到了宇文策和睿王动手的一幕。宇文策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却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宇文策也不在意,道:“本王让人送了帖子给东方明烈,请他喝酒。可惜他不在府中。” 宇文纯犹豫了一下,道:“伯父,我们正在跟昭平帝谈合作的事情,现在就邀请东方明烈,是否会让昭平帝对咱们产生”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那又如何?东陵帝那个老东西,既没有本事还贪得无厌,难不成他以为本王只有跟他合作一条路可以走么?竟然还敢拖拖拉拉的应付本王,他以为本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宇文纯点头,“伯父得是。” 宇文静道:“昭平帝是个很多疑的皇帝,父王这个时候宴请东方明烈必然会给他一种父王对双方的合作有了别的心思的想法。虽然睿王是我们双方共同的敌人,但是昭平帝显然比我们要急切得多。所以,着急的人也不会是我们,而只能是昭平帝。” 宇文策满意的点头道:“你们明白就好。宴请东方明烈的事情就有清河你来安排。但是,你们都要记住了,无论表面上如何,胤安真正的敌人只有东方明烈。 “是,父王。” 宇文策问道:“这两兰阳在做什么?” 宇文静垂眸不语,宇文纯道:“回伯父,表妹要抓到给伯父下毒的毒人,这两大概都是在忙这件事吧。” 宇文策皱眉道:“让他别查了,她查不出来的。” 宇文纯有些诧异,“伯父?”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若是能查出来,早就该查出来来了,都过了这么多了,平白浪费时间。不过,就算不查,本王也差不多知道会是那些人敢对本王下手。” 宇文静有些诧异,“父王已经知道了?那咱们何不告诉东陵人,也好让东陵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宇文策冷笑道:“没有这句的事情,谁会那么傻的去承认?将兰阳叫回来吧,这两本王在跟昭平帝商量和亲的事情。”宇文纯看向宇文策,犹豫了一下道:“伯父,是打算让兰阳表妹留在东陵和亲么?”只怕是不太好,兰阳郡主的脾气一向是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的只有宇文策。想要让她留在东陵和亲只怕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但是宇文静好像更加不可能。以宇文静曾经做细作的身份和名声,在上雍皇城无论是那个王孙公子都是不会同意娶她的。让昭平帝纳她为妃就更不可能了。 宇文策淡然道:“此事尚未定论。” 见宇文策仿佛并不在意一般,宇文纯和宇文静都知道这个问题不应该再问这个问题。 宇文纯道:“伯父,如今睿王回来了,京城的局势只怕也会跟着发生变化。咱们和昭平帝之间的协定” 宇文策淡笑道:“昭平帝原本就有些犹豫不定,你放心,睿王只会帮他更快的下定决心。” 宇文静笑道:“父王得是,昭平帝可不是那种一味胆怕事的人物,当年那一场宫变,几乎将他所有人的兄弟都送进了黄泉,就连前代睿王也因此而死。若非如此,东陵哪里会有这二十年的平静?昭平帝平时看上去昏聩无能优柔寡断,但那是因为那些人和事都没有威胁到他的地位。一旦他感觉到有人威胁到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下手,无论对方是有功的臣子还是他的亲眷。” 宇文纯显然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东陵的那一场宫变。跟胤安陆陆续续几乎延续了好几代你的皇室争斗不一样,昭平帝的运气简直是好的不可思议,登基没多久,自己的兄弟就死的差不多了。就连最有可能功高震主的前代睿王都很快病死了。然而事实证明,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好的事情,那次对昭平帝来看似好运的宫变实则是他苦心孤诣自己一手策划而来的。 这么起来,昭平帝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手辣的人中的翘楚了。 “堂妹言之有理。”宇文策笑道。 宇文静道:“现在我们需要担心的不是昭平帝的反应,而是睿王的。听今早在早朝上昭平帝有意为睿王赐婚,没想到被睿王一口拒绝了,昭平帝脸色相当不好看呢。”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昭平帝给睿王赐婚的会是些什么对象谁会猜不到?睿王又不傻怎么可能同意,他偏偏要自取其辱能怪得了谁?” 宇文纯也有些幸灾乐祸,只要想到昭平帝被睿王气得憋气还不能发泄的模样,宇文纯就觉得一种诡异的快感既然而生。 宇文策道:“你们都去吧,对了承府那边也要盯着。”虽然宇文策并不认为承府加上高裴就有本事在区区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里将一群纨绔训练的如何厉害,但是他更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让人看着还是必须的。 “是,父王。” “是,伯父。” 两人从大厅出来,正好看到从外面进来的穿着一身桃红衣衫的兰阳郡主。 “表妹。” 宇文静面带微笑,主动打招呼道:“兰阳表妹,这是从哪儿回来?” 兰阳郡主傲然的瞥了她一眼道:“关你什么事?”除非是在宇文策面前,否则兰阳郡主是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宇文静的不喜的。宇文静却并不生气,只是微笑道:“表妹笑了,我只是担心表妹罢了。上雍皇城我比较熟悉,表妹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清楚的,可以直接问我。”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道:“不用你假好心。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着呢。”完便转身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显然也是为了见宇文策。两人还没走远,就听到兰阳郡主娇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舅舅” 宇文纯走在与宇文静身边,看着身边的女子平静地甚至还带着几分微笑的神色,心中暗暗摇头。就凭着这性格,兰阳郡主也绝不是清河郡主的对手。希望兰阳郡主不要自作聪明的却排挤宇文静,否则最后的结局到底是怎么样的还不准呢。 宇文静却是一派平和,即便是被宇文纯近乎明目张胆的打量着,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宇文纯看在眼里,心中又是微微一凛,心中对宇文静更多了几分防备。 睿王从城外回府,立刻就收到了宇文策让人送来的帖子。宇文策邀请睿王到翠华楼一聚。看了这张帖子,睿王只是冷然一笑随手便将帖子扔到了一边,连回信的兴趣都没有。跟在睿王身边的人自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态度,立刻让人去告诉送帖子的人,睿王殿下对去翠华楼跟胤安摄政王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也不理会送贴的人收到这个回府是个什么表情,睿王回到书房里去开始整理起睿王府这些年来堆积下来的账目。如今睿王府也没有个女主人什么人,这些事情自然只能是睿王自己一手打理。不过他年纪轻轻就统领西北军,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其间琐碎的事情也绝不在少数。如今处理起王府的内务来也没什么可为难的。倒是王府的老总管源叔看在眼中有些不忍,忍不住劝道:“王爷,您年纪也不了,是不是该娶以为王妃了?” 睿王不以为意,淡然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再娶一个十多岁的姑娘不是糟蹋人家么?” 源叔忍不住反驳道:“王爷这话得,只要王爷放出有意择一位王妃的消息,只怕大半个京城的闺秀们都要抢破了头了。” 睿王摆摆手,随手将一本账册放到一边道:“源叔这话太夸张了。如今睿王府这个景象,大半的闺秀都要被吓跑了还差不多。”源叔叹了口气道:“但是,王爷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娶妻啊。便是王爷不在意,难道要让睿王府从此后继无人么?” 睿王淡淡道:“睿王府后继无人,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皇家对睿王府的忌惮由来已久,就是现在这样,陛下对他也是防备的厉害,如果再娶了一个贵女,还有了子嗣,陛下只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而如果没有必须要传宗接代的压力,睿王自然也就更加不用急着娶妻了。与其娶一个自己浑然不放在心上的女人独守空房,还不如孤身一人省的拖累别人。 见劝不动主子,源叔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眉宇间的皱眉皱的更紧了。 门外,侍卫来禀告道:“启禀王爷,承府尹曾大人和承府通判陆大人求见。” 睿王挑眉,“他们怎么来了?让他们进来。” 曾大人虽然是睿王府的人,但是那毕竟是暗地里的身份,没有必要的时候曾大人很少来睿王府,而大白光明正大的来就更没有了。如此曾大人既然来了,就表示这应该是昭平帝有什么事情交代他来的。 片刻后,曾大人和陆离果然跟在侍卫后面走了进来。睿王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了曾大人和陆离在书房里。 待到人都退出去之后,曾大人方才单膝跪地恭敬地道:“属下叩见王爷!” 旁边的陆离微微扬眉,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曾大人。这是半点都不打算掩饰了么? “下官见过王爷。”陆离微微一揖,恭敬地道。 睿王点点头道:“起来吧。” “谢王爷。”曾大人站起身来。睿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一脸平淡无波的陆离,笑道:“陆大人如此从容淡定,是笃定了本王不会杀人灭口么?” 陆离道:“王爷若是想要杀人灭口,下官无论如何也是躲不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害怕?” 睿王道:“别人或许是躲不掉,但是本王却绝对陆大人未必没有这个本事。陆大人入京不过半年,身边却已经有了三个高手追随,作用百万家资,这般成就无论是谁都要叹一声年少英才的。” 陆离拱手道:“王爷谬赞了。” 睿王淡笑道:“陆大人谦虚了,本王倒是觉得,任何用来嘉勉上雍皇城中那些世家子弟的话用在陆大人身上,都是看轻了陆大人。”曾大人看看睿王,在看看陆离,只觉得这两位都虚伪的可以。见可怜,原本睿王殿下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都是英明神武的。 睿王也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人打机锋的人,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道:“都坐下话吧。” 陆离微微蹙眉,在曾大人的下首坐了下来。睿王的话,明显且不容拒绝的将他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所以话才不用太过客套。但是陆离却并未有过就此投靠睿王的想法,当然,他也没有过要真的效忠昭平帝。但是睿王现在,倒像是半点也不给他选择的余地,陆离表示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睿王问道,“陛下要你们里做什么?” 曾大人恭敬地道:“陛下吩咐,既然王爷回来了,过些日子东陵和胤安的比武,还希望王爷能出点力。” 睿王挑眉道:“哦?陛下希望本王如何出力?” 曾大人道:“前几日陆大人刚与胤安三皇子约定了一场比武之前的切磋,如果输了我们将会就此输掉一场比赛,不战而败。王爷是用兵的高手,因此我们希望王爷能够大驾光临去指导高将军和谢公子一番,好让他们能够顺利将那些人训练的能够应付日后的比赛。” “两国比武啊?”睿王轻叹了口气,剑眉微锁。显然是对昭平帝和宇文策的这个计划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两国最高的掌权之人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就算睿王德高望重,却也不便再出言反对了。 睿王看着陆离道:“这是陆大人的主意?” 陆离淡淡道:“下官鲁莽,请王爷见谅。” 睿王仿佛惊讶,道:“本王不知,原来陆大人竟敢还有鲁莽的时候?” 陆离道:“下官也是人,自然也会犯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 睿王闻言,淡笑不语。 思索了一会儿,睿王终于点头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本王自然只有遵从的。两位请转告陛下,本王名字一早便出城去营中看看。”曾大人连忙道:“倒也不急于一时,王爷刚刚回京,若是想要休息几日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睿王道,“物是人非,有什么可休息的。” 陆离和曾大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睿王虽然手握重兵威震下,但是却也是真的孤家寡人,既无妻妾又无子女,安德郡主死了之后在这世间一个血缘亲近的亲人都没有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呢? 睿王看着他们两人这样的神色,反倒是不以为意,挥手道:“行了,你们做出这副模样干什么?此事就这么回报陛下吧,就微臣遵旨。” “是,王爷。” 睿王看着陆离侧首道:“从嘉,你先出去,本王有些话要单独跟陆大人。” 曾大人立刻起身,道:“是,属下告退。”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两人谁也没有先话,房间里一时间有些寂静。良久,睿王方才问道:“陆大人做官想要什么?” 陆离道:“自古以来读书人做官的目的岂不都是一样的?不是为名便是为利,习惯自然也是。” 睿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陆离道:“哦?但是本王却觉得陆大人跟他们不一样呢。” “那是王爷抬举在下了。”陆离道。 睿王笑道:“好吧,就算陆大人跟他们的目的都是一眼的,那么,娶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夫人,这件事陆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陆离眼眸微动,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睿王道:“既然已经成婚,她便是陆某的妻子。这个事实,永远也不会变的。”睿王点头,道:“我听人起过陆大人对夫人的感情,不过还是想要听陆大人亲口一遍,因为本王并不知道陆大人对夫人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现在看来,传言也并不都是靠不住的。陆大人,本王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本王?” 陆离沉默,好一会儿方才慢慢道:“王爷言重了,下官岂敢。王爷英明神武,名震下,下官只有佩服。”陆离这话到不算是撒谎,他确实并不讨厌睿王。毕竟他跟睿王不熟,而且睿王无论是名声还是功绩,都不在他讨厌的人范围内。至于睿王感觉到的他不喜欢,其实应该算是一个强硬而骄傲的人对另一个强者与生俱来的一种排斥。只是如今的陆离明显还比不上睿王,纵然他自己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有一他未必不能达到睿王的高度,但是现在终归还是不如的。 正是这份屈居下方的感觉,让陆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睿王产生太过亲近的感觉。因此这份疏离才让睿王感觉到他的不太喜欢。 睿王对陆离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道:“如果尊夫人称呼本王一声师父的话,不知道陆大人准备如何称呼本王?” 陆离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好看了。他并没有想到睿王竟敢如此轻易的答应了这样一件看似有些荒唐的事情,毕竟睿王连跟谢安澜一句话都没有过,竟然就已经透露出真的要收谢安澜为徒的意思。同时,睿王也提醒了陆离一个他几乎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如果谢安澜真的拜了睿王为师的话,那么他不也要跟着叫一声师父?哪怕不叫,也是凭空矮了一辈。 睿王似乎对陆离这样的表情十分有兴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陆离脸上的表情,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他并不多什么。 陆离沉声道:“王爷见过内子?” 睿王微微点头道:“见过,准确的,见过两次。” 好一会儿,才听到陆离道:“王爷厚爱,是夫人的福分。至于在下如何,到时候再看罢。” 睿王觉得他这样纠结又非要变现出淡定的表情十分有趣,陆离却不想再跟睿王话了,直接拱手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下官先行告退。”睿王点头笑道:“去吧,记得告诉本王的爱徒,明本王便去看她。” “” 陆离从书房出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看。曾大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到底忍住了没问他到底是怎么了。两人飞快的告辞,回宫去向昭平帝复命去了。 却是宇文策收睿王拒绝他的邀请的消息之后,心情也很是不好。只觉得东方明烈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作为对手,宇文策觉得自己足够重视敌人,但是他的敌人却显然很轻视他。否则,这么好一个试探的机会,即便是东方明烈怀疑他的用意,也一定会来的。宇文策心情不好,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的心情好了。于是宇文策出了胤安驿馆带着宇文静也入宫去了。当傍晚宫中就传出来一个消息,据胤安有意将和亲的公主嫁给睿王做王妃。如今生在东陵的只有两位胤安郡主,一个是摄政王的外甥女一个是摄政王的庶女,论身份即便是和亲这两个人也是没有成为睿王的嫡妃的。因此,摄政王只要睿王同意,胤安愿意将胤安帝的嫡女嫁入东陵和亲。 皇帝的嫡女和王爷的外甥女和庶女,若是论身份,自然是前者更加尊贵一些。打算如今整个胤安的权利都握在摄政王手中,皇帝手里根本连一点权力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公主值钱还是郡主值钱就真的不太好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立刻就有许多人兴奋起来了。整个京城的闲人们都对此津津乐道,纷纷讨论着睿王殿下如何的威名远扬。原本胤安只愿意送以为郡主来和亲,但是却愿意为了睿王将胤安帝的嫡女送过来和亲。要知道,在东陵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皇帝的嫡女和亲的例子。 这些人大部分都忘了,之前与胤安的战事是东陵人省了。他们吐气扬眉要求胤安付出代价是应该的。但是在如今的所有人眼中,倒好像是胤安胜了,所以昭平帝身为帝王才会如此心的讨宇文策一行人。而宇文策愿意将公主下嫁的话,却明晃晃的给了昭平帝一个响亮的耳光,这就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在胤安人的心中,睿王比昭平帝更有威慑力。且不管昭平帝如何因此而大动肝火,睿王府对于这样的消息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完全的不为所动。昭平帝果然如他所的那般,第二一早就去了城外的临时营地,绝口不提上朝大的事情。 谢安澜等人自然自然早就接到了睿王要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多少都有些兴奋起来了。不止是谢安澜和宁疏这样的女子,就是方信也表现的比平时候活跃了许多。即便是淡定淡漠如高裴家将军,眼中的光芒也明亮了几分。 只是因为不知道睿王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营地里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当然纨绔们该训练的还是一点都不能缺少,依然继续训练,真正忙碌的是原本的几个闲人。谢安澜无语的牵着谢啸月,看着连高裴都忍不住跟着帮忙整理营地,心中忍不住感叹,“偶像的魅丽就是大啊。就连该少将军这样的人也脱不了追星的狂热。” “嗷呜。”旁边谢啸月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将近午时的时候,几十个纨绔正在烈日下连续搏斗,方信充任临时教官正拉着颜锦庭对练。颜锦庭武功不错,只是缺少经验,因此到算是个不错的对练的帮手。其他人做得也还算有模有样,连续几的高强度训练,竟然没有一个纨绔真的趴下,倒是让谢安澜对这些恩的印象好了不少。虽然训练的时候哀嚎声震,但是该做的还是差不多都昨晚了的,第二也还是能够准时的出现在训练场上,只是这一点,就让谢安澜颇感满意了。 睿王只带了莫七一个人来,莫七虽然在睿王府七卫中排名最,但是论武功却是排名前三的。他并不擅长兵法或者领兵作战,所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睿王的侍卫存在的。上了战场,也只是跟在睿王身边或者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需要脑力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他费心。 “见过王爷。” 谢安澜等人齐声拜道,原本还在训练的纨绔们也立刻停了下来,零零落落的对睿王见礼。 睿王扫了一番那些被摔得一身狼狈,东倒西歪的纨绔们,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各位不必管本王,继续吧。” “是,王爷!” 众人齐声道。 睿王看着高裴,微微挑眉思索了一下方才道:“你是定远侯家的那个” 高裴低头恭敬地道:“晚辈高裴见过王爷。” 睿王点点头,“对了,你是定远侯的长子。如今定远侯在边关正忙,听你留在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了?” 高裴点头道:“回王爷,快半年了。” 高裴也觉得十分苦逼,好好地回京述个职,昭平帝就找了各种借口将他留了下来。作为一个年轻的将领,即便是不上战场高裴也愿意待在军中,待在边关。镇守边疆无论是吃沙子还是喝风雪,也比在京城蹲着无所事事要强得多。 睿王微微皱眉,看着高裴微锁的眉头轻叹了口气。 昭平帝防着他,同样也防着定远侯府。只是比起对睿王府,定远侯府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罢了。不过他却不好跟高裴多些什么,否则不是帮高裴,反倒是害了他。睿王看向谢安澜,谢安澜看着眼前俊朗的中年男子,发鬓间的几缕风霜给给他平添了几分男子成熟的魅丽。 睿王挑眉道:“这位便是无衣公子?” 谢安澜拱手地道:“草民谢无衣,见过王爷。” 谢安澜知道,睿王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而且薛铁衣只怕也已经告诉了睿王之前请托的事情。谢安澜之前分明感觉到人在暗中盯着她,现在想来应该是睿王无疑。睿王既然肯在这个时候现身到这里,那么 睿王含笑打量了一圈临时营地,目光落到了正在训练的纨绔们身上道:“这样的训练倒是有些趣味,却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回王爷,正是无衣公子想出来的。”高裴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谢安澜。 谢安澜顿时无语,看向睿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草民对这些事情也并没有什么经验,只是出个主意罢了。都是高少将军执行的好。” 睿王道:“确实很不错,很有想法。不过这样的训练想要普及到整个军中只怕是有些困难。” 即便是西北军这种能征善战的强悍兵马,普通士兵的训练也并不怎么样。至少在谢安澜看来并不怎么样。倒不是别人就想不出来更好的训练方式,而是根本无法普及全军。许多军队都是一些用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式训练方法,甚至连平时的训练都比不勤奋。一旦到了战时,战事持续的太久,就干脆是刚刚拉出来的新兵就直接送上了战场,哪里还能有如此细致的训练? 谢安澜也觉得这种训练方法用在这些纨绔身上纯属浪费不过也没有法子,目前最需要这样训练的就是他们。 “是,多谢王爷指点。”谢安澜还是虚心的接受了意见。 睿王继续道:“虽然无法普及全军,不过也还有协议。回头给我写个章程让本王研究一下,不定能有奇效。” “是,王爷。”她应该睿王殿下不愧是东陵武神还是该睿王殿下反复无常变化实在是太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睿王收徒 看着谢安澜毫无掩饰的神色,睿王不由得笑了起来。谢安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觉得有些怪异。若是寻常遇到如此俊美的男子青狐大神就算不口头上调戏若干,心里yy几句也是免不了的。但是现在面对着正对着自己笑的睿王,谢安澜却半点花俏的心思都没有,恨不得站直了等候首长检阅。 “无衣公子,陪本王走走可好?”睿王问道。 谢安澜自然只能点头道:“王爷请。” 睿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营地外面走去了。身后的莫七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缀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营地外面是一条蜿蜒的河,背靠着大山,青山绿水,谢安澜确实找了个不错的地方。 跟在睿王身后,一路沉默的来到了河边。那简陋的临时营地已经被他们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站在河边看着潺潺流水,谢安澜心中竟然前所未有的产生了几分紧张的情绪。要知道,放在前世青狐大神即便是面对最高上司也没有产生过类似的情绪。即便是明知道干不过对方,也还是要打过了再。现在这样的情绪可不是轻狐大神会有的。这家伙会妖术! 睿王自然感觉到了谢安澜一瞬间的紧绷,回头含笑看着她道:“怎么?现在还不肯叫师父么?” “师……师父?!”什么鬼? 睿王道:“易容术不错,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姑娘,更不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谢安澜心中一紧,双眸一瞬也不动的盯着睿王含笑的面容。 睿王淡然道:“你不用紧张,本王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你还肯好好照顾那谢秀才,至少证明你的心还不坏。这世上的事情本就太多了,本王也并没有非要追根究底的意思。你们在京城这半年的事情本王也听人过,做的不错。” 谢安澜有些惊诧,一时间倒是忘了原本心中的警惕了。她和陆离这半年时间过得绝对可以称之为精彩,但是如果放到光化日之下来的话,只怕绝对称不上是不错。有些事情在卫道士的眼中甚至可以算是非常不好的。但是显然睿王的评断标准和寻常人并不一样。 看着谢安澜惊讶的神色,睿王有些好笑的道:“事情经历的多了,对有些事情自然也就不是那么执着了。所以,你也不必故意在本王面前表现出这般神色了。”以谢安澜专业训练过的定力,哪怕是东陵马上就要亡国了她也能够冷静的考虑应对措施,而不是表现出一副快要惊掉下巴的模样。真正能让谢安澜震惊的无法自持的大概就只有战友出事,现在大概再加上一个陆离吧。平时表现出来的,最多不过是两分真,剩下八分都是做给人看的,以免被人认为是异类罢了。 只是没想到,从来没被人拆穿的演技却在睿王面前被戳破了。 谢安澜难得的有些窘迫。 睿王看着她笑容却很是宽厚,仿佛一个宽厚的长辈面对着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很快回复了心态。看着睿王正色道:“王爷这么快就决定了?难道不用考虑一下么?”睿王笑道:“你怎么知道本王没有考虑?”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敢肯定王爷在入京之前并不知道世上有我这么一个人。”睿王笑道:“也对,但不全对。入京之前我对你知道的确实不多,但是无衣公子的名声本王却还是知道的。” 谢安澜无奈,“让王爷见笑了。”睿王道:“铁衣那里确实没有提前跟我什么。毕竟盯着本王的人也不在少数。本王一时托大泄露了什么倒是无妨,只是对你们不好。” “多谢王爷。” 睿王笑道,“起来,还是本王对不住你,若非为了本王的事情……” 谢安澜摇头道:“王爷这话言重了,虽然是因为王爷自己的事,但是此事也确实给我提供了机会。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有此荣幸由王爷亲自教导?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睿王看着她道:“但是你有可能会付出生命。” 谢安澜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不定哪我走在街上就从上掉下一块砖头呢?那也会付出生命啊。” 睿王有些惊讶的挑眉,似乎很意外她竟然会出这样的话来。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道:“本王明白了,现在本王倒是有些惋惜,你若是没有嫁给陆少雍,或许会更加耀眼。”本质是,这儿女子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骨子里生就带着几分不安于室的灵动。在这里,不安于室这个词并非贬义。谢安澜确实并不是那种安于现状,守在闺阁之中相夫教子的寻常女子。 谢安澜摇摇头道:“若非如此,或许我也不会遇到王爷。”自己是什么性格自己清楚,谢安澜确实不可能做什么相夫教子的贤良女子。但是同样的,她也没有什么宏伟大志。若是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甚至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陆离,她都不会自找麻烦的跑到京城来。早就不知道找到了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睿王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问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意拜本王为师?” 谢安澜垂首,恭敬地道:“能得王爷青眼,是我的荣幸。” 睿王一挥手,道:“自己人便不必这么多虚礼。” “是,谢安澜见过师父。”谢安澜脆声道,声音却控制在一个固定的音量之下。单膝跪地恭敬的拜道。睿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见面礼本王今却是没有带来,回头定然给你补上。” 听到有礼物收,谢安澜立刻笑逐颜开,“谢谢师父。 不远处的莫七虽然没有听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却看清了谢安澜的动作。往日有些冷漠的容颜立刻有了些微的改变,眼中跟多了几分对谢安澜的重视和恭敬。 刚刚收了徒儿,睿王心情显然也不错。对谢安澜笑道:”好了,回去吧。时间太久高家那子该怀疑了。“ 谢安澜点头称是,她对高裴的印象一直很好,即便是他在婚事上处理的有些不和谢安澜的心意。但是那毕竟是高裴自己的私事,他们甚至都算不上交情身后的朋友,谢安澜自然不可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高裴。更何况高裴的处理虽然让人觉得不痛快,但是并不是世间所有事情都能够人让人痛快随心的。而高裴也不可能只代表他自己,高家的嫡长子更多代表的却是高家的立场。 至少目前来,高家还是一个坚定的拥护昭平帝的忠臣。虽然昭平帝的某些作为会让他们难过伤心。 抬起头望去,果然看到高裴站在营地外看着这边。谢安澜并不怀疑高裴会做昭平帝的探子,但是如果他认为他们在密谋什么不轨之事的话,就难保他会不会告诉昭平帝了。 ”王爷。“莫七迎了上来,看了谢安澜一眼,低声道:”见过公子。“ 谢安澜自然看到了莫七的变化,但是她更加知道莫七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睿王。因为睿王承认了她的身份,所以莫七才对她更加恭敬的。而她若是想要莫七单纯的因为她这个人而尊敬她,还需要更加努力。所以谢安澜并没有觉得骄傲自豪,只是微微点头朝着莫七笑了笑,”莫先生不必客气。“ 睿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便丢下他们朝着营地走去。谢安澜和莫七连忙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 睿王并没有在营地里久留,他心里也明白,昭平帝让他帮忙并不是真的想要他插手训练这些纨绔的事情,只是想要找个借口不让他出现在朝堂上罢了。另外,如果这些纨绔和胤安人的比试失败了,还可以将过错推到他的身上,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所走了睿王,谢安澜侧首看到高裴,发现他的一向有些冷肃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失落之意。不由挑眉道:”高将军,你怎么了?“ 高裴摇了摇头没有话,只是目光依然还望着睿王策马离去的方向。谢安澜心中一动,问道:”高将军是有什么疑问想要请教睿王殿下么?“高裴看着谢安澜没有话,谢安澜无语,心中却笑得险些肠子打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高少将军竟然还是一个追星族啊。追星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一个闷骚的追星族。偶像在面前的时候一言不发,偶像走了又失魂落魄。 谢安澜当下午也回到了京城,她毕竟不是正式的朝廷众人,名义上也只是协助高裴而已。自然不用像高裴一样整待在那里。只是给出个大致的方针,偶尔亲自参与一下罢了。真的时时刻刻守在那里,倒像是不信任高少将军的能力一般。 刚一进门,西西的身影就飞奔而来了。 ”娘亲!“ 冲到谢安澜跟前伸出一双手抱住了谢安澜的双腿,仰起脸道:”娘亲,你回来啦。“ 谢安澜低头笑道:”是呀,娘亲回来了。西西想不想娘亲?“ 西西点点头,伸出脑袋往谢安澜身后看了看,有些失望地道:”娘亲,灰毛还没回来么?“ 谢安澜蹲下身来,捏着他的脸蛋道:”原来西西想娘亲是假的,想灰毛才是真的啊。“ ”不…不是!“西西连忙道,急得脸都红了,道:”西西想娘亲,也想灰毛。西西最喜欢娘亲了。“ 谢安澜到底舍不得娃娃着急,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蛋道:”娘亲也喜欢西西,灰毛还要过几才能回来。“西西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娘亲要告诉灰毛,西西想他了。“ 谢安澜有些愧疚,点头道:”好,娘亲一定给你带到。过几娘亲带灰毛回来看你好不好?“ 西西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知道灰毛是有正事要做的。“ ”真是个好孩子。“谢安澜笑道,”不过灰毛回来看西西的时间还是有的。“ 西西眼睛这才亮了亮,”谢谢娘亲。“ 谢安澜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含笑不语。 陆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心情似乎是不太美丽。谢安澜有些不解,用过膳后两人躺在摆放在院子里的竹榻上乘凉兼赏月。见陆离依然闷闷不乐的模样,谢安澜轻声笑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在承府被人欺负了?“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话。 谢安澜顿时有些急了,伸手捧着他俊雅的容颜道:”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被人欺负了?“承府里到底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敢欺负他啊?就算是曾大人,不是谢安澜自吹自擂,就算是曾大人真的跟陆离对上了,谁欺负谁还不好呢。 陆离道:”今下午睿王去承府找我了。“ ”找你?“谢安澜有些不解。 陆离道:”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去承府找我了。“ ”呃…难道是他很欣赏你,所以想要跟你聊聊?“谢安澜猜测道。毕竟是自己刚认的师父,谢安澜也不想太过恶意的猜测自己的师父。 陆离轻哼一声道:”他是为了跟我炫耀新收的徒弟。“ 谢安澜一愣:炫耀?你确定睿王殿下的性格会给你炫耀这种事情?而且…为什么要跟你炫耀? ”这个…“谢安澜犹豫了一下,问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陆路轻哼一声道:”这才刚拜了师,夫人就向着他话了。“ 谢安澜这才恍然大悟事情的严重性,原来在她还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她的丈夫和她的师父似乎已经结下了不浅的交情。而且这个交情似乎还不是什么好交情。原本还打算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呢。谢安澜有些郁闷的想着。 不过眼下显然是安抚自家相公更重要一些,”我当然是向着你的了,他年纪大了,咱们做晚辈的让一让他不是应该的么?“ 陆离挑眉,道:”哦?夫人也认为他年纪大了?“ 谢安澜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要不我怎么叫他师父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都是做父亲的了,怎么可能比你年轻?“不想陆离听完,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咬牙切齿地道:”那个老家伙占我便宜!“ 心好累。 谢安澜无语,我他年纪大只是笑而已啊,人家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正当盛年好吗? ”他哪里占你便宜了?“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他要我叫他师父!“ ”……“ 谢安澜觉得今的陆四少格外的不好哄,眼看着费尽口舌都哄不好,谢安澜一翻白眼干脆撒手不管了。悠闲的坐在一边望着色的月亮发呆。见她不肯理自己了,陆四少委屈的皱了皱眉。发现她还是没有注意自己,陆四少才抬起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月光下谢安澜那美丽如画一般的容颜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陆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儿,谢安澜才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侧首就看到陆离望着她有些忧郁的面容。谢安澜直接翻了个白眼,男人就是不能惯着,越惯越出毛病。 ”夫人?“ ”青悦?“ ”澜澜?“ 听着越来越黏糊的叫法,谢安澜无力的抚额,实在不想再挑战陆离还有没有什么跟腻人的叫法。侧首道:”干什么?“ 陆离道:”夫人生气了?“ ”没有。“谢安澜淡定地道。 陆离伸手扶着她巧的下巴,道:”就是生气了,为夫错了,夫人别生气好么?“ 谢安澜挑眉,”哦?你哪儿错了?“ 陆离道:”为夫不该跟那个老家伙生气。“ 谢安澜气乐了,翻着白眼道:”他是我师父,陆四少你口下留情成么?“ 陆离有些委屈却故作大方的点头道:”好吧,为夫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夫人别生气了好么?“看来那个老家伙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不低。要知道,夫人之前可从来没有为了穆翎苏梦寒这些人跟他生过气。,总有一,他一定会赢过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的! 谢安澜自然将陆离的神色也看在了眼里,却并不在意。陆离愿意去跟师父死磕那就继续嗑吧,不管谁吃亏都要自认倒霉。毕竟男人的交情都是打出来的。但是,她自己可没打算像那些夹在老妈和老婆中间的倒霉男人一样,做一个夹在师父和老公中间的女人。 陆离轻声道:”那夫人现在不生气了么?“ 谢安澜挑眉笑道:”我原本就没有生气。“ 陆离轻声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谢安澜道。 陆离低头在谢安澜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不生气就好,夫人若是气坏了,为夫会心疼的。“ 谢安澜有些好笑,抬手环住他的脖子道:”你不惹我生气,这世上没有人能气坏我。“ 陆离低低的一笑道:”为夫记住了,以后一定不再让夫人生气了。“ 温热的唇落在了谢安澜嫣红的朱唇上,谢安澜含笑微微闭上了眼睛。却在此时,只听见不远处的墙边砰地一声有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谢安澜豁然睁开眼睛,眼神一凛飞快地坐了起来目光扫向墙脚的同时,也将陆离挡在了身后。 墙角响起了两声低沉的闷咳声,”咳咳,抱歉,打扰两位了。“ 谢安澜一怔,这才听出来竟然是苏梦寒的声音。 苏梦寒有些狼狈的坐在墙角下,身上难得地穿着一身黑衣,谢安澜只看到他在月光下苍白的几乎可怕的脸色,虽然没看到却明白苏梦寒绝对受了很重的伤,因为她问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陆离脸色也不太好,站起身来走了过来之扫了一眼苏梦寒道:”你借了叶盛阳就是为了去做蠢事?叶盛阳在哪里?“如果叶盛阳出了什么意外,苏梦寒就等着被叶无情和裴冷烛师兄妹俩活刮了吧。就算死不了也要一辈子给他做牛做马赔偿他的损失! 苏梦寒笑道:”不用担心,叶先生安全无忧,只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去办,所以要晚一些回来。“ 谢安澜拉着陆离上前将苏梦寒扶了起来,一边有些无奈地问道:”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苏梦寒闷咳了两声道:”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将苏梦寒扶进了书房,谢安澜转身去拿药出来。陆离却嫌弃的看着坐在榻上的苏梦寒半点也不愿意去伸手。苏梦寒也不在意,笑容可掬地对谢安澜道:”那就劳烦夫人了。“ ”……“ 陆离阴恻恻地看了苏梦寒一眼,转过头对谢安澜温和的道:”夫人先出去一下,我帮苏会首上药。“ 谢安澜有些迟疑,道:”你会么?要不叫裴冷烛来吧?“ ”不用,对于外伤为夫还是有些心得的。何况,裴冷烛刚配置出来的药效果如何夫人不是知道么?“ 谢安澜想想也是,裴冷烛用那水晶芝配出来的药效果当真是十分不凡,除非陆离再捅苏梦寒一刀。否则有那个药苏梦寒的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看着陆离平静的脸色,谢安澜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看着依然毫无所觉的笑着的苏梦寒,谢安澜只能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惹什么人也不能惹大夫,以为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他们救命了。陆离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对现在的苏梦寒来却和大夫也差不太多了。得罪了他,苏梦寒想要好过只怕是不可能的。不过看起来苏会首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只要不死人就行了吧?应该不会死人…吧? 谢安澜很快便转身出门去了,还不知道苏梦寒到底惹上了什么人。但是能将他伤的这么严重的人总不会是普通人。所以后续的一些扫尾还是必须要她亲自去做才行。 等到谢安澜将苏梦寒留下来的痕迹全部清扫感情进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进了书房,就看到苏梦寒脸色更加苍白的趴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谢安澜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睁了一下眼睛,就很快闭上了。 陆离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后面拿着一本书看着,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温声道;”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摇摇头,指了指苏梦寒道:”他怎么样了?“ 陆离不在意地道:”他活的不耐烦了。不用理他。“ 谢安澜叹了口气,走到苏梦寒不远处坐下来。 苏梦寒睁开眼睛,勉强对她笑了笑。谢安澜道:”苏会首若是不太好,就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再。“ 苏梦寒摇摇头,还是坐了起来笑道:”没什么,本公子只是不想跟陆少雍话而已。平时看着还好,这一不舒服起来,看着他就越发的面目可憎。“ 陆离嘲讽的嗤笑了一声道:”是因为我看着比你好看么?“ 苏梦寒冷笑,”怎么可能?你以为全下的人眼睛都瞎了么?“ 谢安澜抚额,”两位,现在不是比美的时候。“好像本大婶才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吧?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嫌弃的撇开了眼。 谢安澜正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们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苏梦寒嘿嘿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去理王府取了一点东西而已。“ ”理王府?“谢安澜一惊,”你该不会把理王妃偷出来了吧?“ ”……“苏梦寒苍白的脸上好像滑下了几条黑线。无奈地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跟她…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谢安澜抱歉的抬手,给了他一个”你了算“的手势,苏梦寒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偷了理王府的一本账册而已,虽然被发现了,但是我敢保证东方靖不敢光明正大的追查。“ ”哦?你这么肯定?“ 苏梦寒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他若是敢追查,我便将账册公布出去,昭告下。“ 谢安澜皱眉道:”那到底是什么账册?“ 苏梦寒还没话,陆离垂眸,淡淡道:”那应该是一本记录了不少人的私隐之事的册子吧?“ 苏梦寒有些意外的看向陆离,半晌方才道:”陆探花果然厉害的很。“ 谢安澜道:”是理王用来控制朝廷官员的册子?“ 苏梦寒道:”可以这么,不过…这个册子上的人,多半身份并不怎么样。最高的也不过才从三品而已,而且,是地方官员居多。昭平帝虽然看着贪欢好色,昏聩无能,但是对京城的掌控并不算弱。而且东方靖是他严防死守的对象,所以东方靖在京城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此。他将大半的力气都用到了地方上。“ 完,苏梦寒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的册子扔过去。谢安澜接在手中翻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但是却并不是她们所能认识的东西。分开看每一个字她都认识的,但是放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东西。谢安澜自然也会破译密码,但是对古代的密码并不算熟悉,若是想要破译,需要的时间绝对不会断。 谢安澜转手将册子递给了陆离,陆离只是随意的翻了翻,便转身那种册子走了。 苏梦寒有些意外,他虽然抢到了这个东西,但是密码本东方靖却并没有放到一起,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抢到密码本。但是苏梦寒并不着急,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想要从理王府将密码本弄出来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但是如果陆离有办法的话,自然是最好了。 陆离走到一边去研究册子,谢安澜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偷理王府的账册?还有,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理王府有这个东西我早就知道了,之前在安阳府跟东方靖接触也是为了这件事。不过…当时我觉得他身边那个老头好像在怀疑我才暂时退了出去。不过这些日子,废了些功夫我还是将此事查清楚了。东方靖表面上被昭平帝盯着,只能做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但是之前古塘的事情还有沈含双的事情都证明了他绝不是毫无大志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这些年,他一直通过这个册子控制地方上的一些关系,我们查到理王府有许多不明来历的入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些被挟制的官员贡献的。但是,东方靖从到大都在京城,理王府的势力也被昭平帝监视着,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在外面发展才对。所以我怀疑…有一个在地方上很有权势的人暗中投靠了理王府。这些事情都是这个人替东方靖做得。“ 谢安澜道:”所以你想要从这本册子上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梦寒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我知道,这个册子上有那个人的可能性并不高,但是我总的试试。“ ”那你的伤……“ 苏梦寒低头抚了一下心口的伤处,叹了口气道:”理王父亲曾经也是极为热门的夺位人选之意,只是后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退了出来。最后还为了救昭平帝而死了。但是他手底下的势力到底怎么样了却没有人知道。许多人,甚至包括昭平帝只怕都以为树倒猢狲散了,现在看来只怕是未必了。“ ”理王府中有高手?“谢安澜道。 苏梦寒苦笑道:”超出你我想象的高手。“ ”有多高?“谢安澜对这个世界的力量高低程度已经有些绝望了。但是她还是希望最好不要出现比睿王和宇文策更离谱的情况,不然她就真的想要请求炮火支援了。虽然…没人能接受到她的请求。 苏梦寒道:”不比叶盛阳低。“ 谢安澜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两个。“ ”……“ 谢安澜有些没好气地道:”既然理王府有那么多的高手,那东方靖还装什么孙子?“ 苏梦寒莫名的被谢安澜”装孙子“之语取乐了,笑道:”睿王府的高手绝不比理王府少,又能如何?皇权之下,一两个高手影响不了大局的。 谢安澜点点头,道理她都明白,但是还是看东方靖那货格外的不顺眼。 那边陆离抬起头来道:“别聊了,过来帮忙。” 自然不能让苏梦寒拖着半伤残的模样过去帮忙,于是谢安澜赶紧过去。只见陆离下笔如飞的在纸张上已经写了不少字了。陆离一边写字,一边随口报出了一本书的名字,谢安澜连忙去书架上找。然后看到陆离翻开书的某也对照,继续开始写。如此反复,直到将近三更才将所有的东西写完。谢安澜也将手里的东西看了大半了,脸上还带着几分惊讶之色。 陆离将厚厚的一叠刚写好的东西收拾好折叠,走到已经在榻上睡着了的苏梦寒跟前直接扔到了他的身上。 他才刚走进苏梦寒就已经醒了,所以一抬手将他扔下来的东西接了个正着。低头看了一眼,苏梦寒脸色的神色立刻严肃了几分,对陆离拱手道:“多谢。” 陆离轻哼一声道:“东西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苏梦寒撇撇嘴,看向谢安澜,“陆夫人,陆兄这待客之道可真是…” 谢安澜无奈的笑了笑道:“苏公子今晚就委屈你暂且去西西那里住吧,你的伤…能走过去吧?” 能够跟外甥一起住,苏梦寒自然是乐意的,哪怕只有一个晚上。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才起身跟着谢安澜和陆离出门。苏梦寒是知道西西住在哪儿的,也不需要他们带路挥挥手径自走了。谢安澜也连忙拉着陆离回房,连续在灯下写了将近两个时辰的东西,陆离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还是早些休息才是正理。 休息了一整夜起来,第二早上谢安澜起来的时候陆离已经去衙门了。这些日子下来,谢安澜倒也早就习惯了陆离早早起床的事情。洗漱完毕去了西西的院子里,苏梦寒果然还没有走,正坐在西西院子里的屋檐下抬头望。见到谢安澜进来抬头对她一笑。谢安澜心中暗道,难怪苏公子总是对自己的容貌有着没来由的自信,人家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坐在屋檐下抬头望的苏公子,即便是一身黑衣也传出了几分世外仙风。 谢安澜走过去问道:“西西还没醒么?” 苏梦寒笑道:“昨晚被我打扰了,没睡好。亮的时候才刚刚睡去。” 如果西西没睡好的话,那么苏梦寒只会更加睡不好。看着苏梦寒有些疲惫的神色,谢安澜心知肚明。 “我让人去苏府传话,很快苏远就会过来接你了。” 苏梦寒点点头,笑道:“多谢。” 谢安澜摇摇头表示不必。 谢安澜在树下坐了下来,看着屋檐下的苏梦寒道:“这次苏公子有些冒险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西西一定会很难过的。” 苏梦寒淡淡一笑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有陆夫人和陆兄照顾他,我很放心。更何况…”苏梦寒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些惆怅地道:“我早晚是会离开他的,早些习惯了或许是好事。” 谢安澜摇摇头,也不多劝什么,只是道:“也罢,只要苏公子觉得没有遗憾就好。西西既然我养了他,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多谢陆夫人。” 谢安澜看着他,沉声道:“苏公子,林御医给你的药,你是不是已经吃了?” 苏梦寒没有话,良久才笑道:“陆夫人放心,本公子绝不会如林珏得那么短命的。本公子还没活够呢。” “果然是吃了。”谢安澜心道。但是看着苏梦寒坦然的笑容,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苏梦寒绝不会去动那等于饮鸩止渴的东西的。现在去责怪他实在是没有意义,她也没有这个立场。只得点了点头,心中希望苏梦寒云起不至于那么差,或许真的能够找到救治他的人了。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默,一时间似乎谁也不想开口话。 良久,谢安澜正要开口请苏梦寒去用早膳,外面的管家老元急匆匆的进来,“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 老元是跟着陆离一起进京的,虽然看着不显眼但是既然能做陆府的管家,自然是陆离的心腹。自从进了京城以后,老元的见识也增长了不少,平常极少像现在这般失态。 谢安澜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老元道:“外面…外面来了理王府的人,是丢了东西,要搜查咱们府里。” 谢安澜脸色一冷道:“理王府丢了东西却要搜查咱们府里?这是什么道理?” 老元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甚至都不知道苏梦寒是什么时候来的府里。但是他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陆英和叶姑娘正挡着他们呢。少夫人,这可怎么办?”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怎么办?我去看看!” 苏梦寒张开嘴正要话,却见谢安澜朝他打了个别话的手势。苏梦寒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看着谢安澜毫不犹豫的带着老元离去。 陆府大厅里,几个理王府的侍卫和管事正气势汹汹的对着陆英和叶无情发脾气。陆英也冷着脸,毫不退让的拦在这些人跟前。叶无情更是直接,拔出了手中的短刀冷冷的看着这几个人。 这些人显然也知道叶无情不好对付,倒也不硬闯,只是其中一个管事尖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真的做贼心虚了?咱们理王府的东西也敢偷,真是不想活了。” 陆英冷哼一声道:“你们理王府丢了什么东西我们管不着,但是你们想要闯入府中那是休想。既然丢了东西却不报官,反倒是私底下带人强闯民宅,这就是理王府的规矩?” “你一个护卫,还敢跟理王府轮规矩?不想要命了么?”那管事怒道。 陆英冷笑道:“规矩就是规矩,跟是谁没有关系。” “放肆!今我们一定要搜,我们王妃丢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东西!我看谁敢拦着!” “我看谁敢搜!”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谢安澜带着老元快步走了进来,目光冷漠的直视为首的王府管事,“敢问阁下,有什么证据东西在我陆府?还是整个京城所有的官员府邸王府都要搜查?如若都不是,难不成…理王府是想要欺负我陆家势单力薄不成?!” ------题外话------ 抱歉今晚了,亲们么么哒~远在她乡,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真是一场悲剧~ 第一百七十二章 理王府来人 众人回头,就看到明艳动人的蓝衣女子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冷眼看着跟前的几个穿着常服锦衣的人冷笑一声道:“既然是理王府的人,怎么不穿着王府的护卫服饰来,还是,各位根本就不是理王府的人,而是借着理王殿下的名声在外面横行霸道,败坏王爷的名声?” 那管事模样的男子怒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本大人话?” 叶无情冷然道:“吓了你的狗眼么?来陆府闹事却连陆家的当家主母都不认识。” “你放肆!”那管事指着叶无情怒道,“本官乃是理王府正五品长史,你乃何人竟敢如此跟本官话?”这人明面上骂的是叶无情,实际上却是在讽刺谢安澜。就算是陆府的当家主母又如何?陆离不过是从六品的通判,他却是正五品的王府长史。 谢安澜心中冷然一笑,悠悠道:“好吓人呐,本夫人险些被大人给吓死了。我也不问理王府丢了什么东西,大人想要搜我陆府可以,拿出承府或者大理寺的告示和印信来,否则…别你一个五品长史,就是理王殿下亲自来了也要给本夫人一个交代不可!” 那长史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目光有些凶狠的等着谢安澜。谢安澜神色淡定从容,笑容浅浅。 良久,才听到那长史冷声道:“夫人果然是好大的胆子,让本官佩服的很。”谢安澜微笑道:“多谢大人夸奖,佩服本夫人的人多得很。” 身后的几个王府护卫模样的男子闻言脸上也露出了不善之意,朝着谢安澜这边围了过来。叶无情和陆英见状,都是大怒。双双上前将谢安澜挡在了身后。那长史看着谢安澜的目光阴鸷的道:“陆夫人,本官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一些,你当真想要跟理王府为敌么?” 谢安澜淡然道:“本夫人也想劝劝大人,莫名其妙就要搜查朝廷官员的府邸,敢问朝廷的威严何在?大人身为王府长史,王爷有了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大人就应该好好劝谏才是,而不是一味的纵容。” “你什么意思?”长史眼神一缩,冷声道。 谢安澜耸耸肩道:“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在告诉长史大人,即便理王殿下身为亲王,无凭无据想要搜查朝廷命官的宅邸也是不合规矩的。大人若是坚持,倒也无妨。还请大人随本夫人前去宫门口求见陛下。” 那长史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之色,“陛下日理万机,会见你一个的妇人?” 谢安澜道:“没关系,陛下若是不肯见,咱们去敲登闻鼓便是。” “你…你…” 谢安澜仿佛没有看到长史难看的脸色,笑容可掬地道:“更何况,本夫人没有本事求见陛下,但是理王殿下却不同啊。只要理王殿下求得陛下的同意,别是入府搜查,就算是将这座宅子送给理王殿下也没有问题啊。” 长史道:“看来,陆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理王府做对了。” 谢安澜淡笑不语,那长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理王府的人离去,谢安澜叹了口气才转回后院。苏梦寒正悠然地坐在园中欣赏着园中的美景。看到迎面而来的谢安澜秀眉微蹙的模样,有些歉疚地道;“抱歉,给你们惹麻烦了。”谢安澜摇摇头道:“给我们惹麻烦倒是其次,苏会首若是有心就不该再糟蹋自己的身体。昨晚用的药虽然好,却只治外伤,不能治病。” 苏梦寒笑了笑,低头看身边的花圃里的已经长出了花骨朵的菊花。已经入了八月,中秋快到了。 谢安澜的目光扫到他跟前的花圃,也落到了那露出一点嫩黄的花朵上,心中自然也明白他在想写什么。只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不再多劝了。只是道:“理王府的人既然查到这里来了一时半刻只怕也不会走,苏会首还是在这里多留一两日吧。” 苏梦寒也不反对,拱手笑道:“那就打扰夫人了。” 谢安澜并没有在家中停留太久,将苏梦寒丢在家中陪西西玩儿又让人去跟陆离了一声便直接出城去了。至于那被她毫不犹豫地打了脸的理王府,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所以,陆离下午刚从衙门出来,就收到陆英传来的消息。微抿着唇角沉吟了片刻,陆离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陆英见状,连忙追上去问道:“四爷,你去哪儿啊。” 陆离道:“出城。” “但是…现在很快就要关城门了啊。”陆英道。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少什么便径自往前走去。陆英无奈,只得连忙跟了上去。 成为的营地里,谢安澜正心情愉快的将一大群纨绔摔来摔去,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的个子竟然毫不费力的将包括高胖在内的一干纨绔都摔得七荤八素,半也爬不回来。看着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纨绔们,谢安澜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心满意足地道:“果然,自己的快乐是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看到你们这么痛苦,本公子心里就舒服多了。” 众人心中暗暗吐槽,这个混蛋子也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竟敢跑回来发泄到他们身上。也就是现在形势比人强,若是换了个时间地点,非抽死他不可! 还有嘴硬一些的强撑着被摔得酸痛不已的身体道:“本少爷才没有痛苦!” 谢安澜挑眉道:“哦?你们不痛苦?那肯定是因为本公子没有尽力的原因。不过,本公子现在已经爽了,懒得摔你们了。所以…咱们在晚饭前就先来个热身运动吧。”众人闻言,不由得一片哀嚎。可惜谢安澜丝毫不为所动,淡定地继续宣布道:“三十里黄昏散步,外加没人三百个下蹲,三百个俯卧撑,半个时辰的马步。完成了这些,你们就可以去后山挑选自己的事物了。然后,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晚餐的吃法。无论是煮着吃,炒着吃,煎着吃烤着吃还是生吃都随便你们。现在…开始吧。” 人群中骂声一片。 谢安澜却听得心旷神怡,“大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所以…任务还是要继续完成的。完不成的人,自求多福。现在,开始!”一群人在骂声中狂奔而去,那些没来得及跑的人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一道灰影扑了过来。一声嗷呜的狼嚎,有人“妈呀”一声,鬼哭狼嚎着向着大部队追去。虽然已经过了好些了,但是他们还是不能习惯这位狼大爷的存在啊。 看着一群人影消失在自己眼中,谢安澜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子看起来很高兴?”宁疏走到她身后笑道。 谢安澜点点头问道:“高将军呢?” 宁疏道:“高夫人让人传话来,是楚家那位姐身子好些了,请高将军回去看看,所以才让人请公子早些回来的。” 谢安澜理解的点了点头,现在这事儿虽然有些急,但是也急不了一时半刻。高裴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下午就你和方信在这里,没出什么事儿吧?”方信能力倒是不错,但是身份和性格上镇不住这些纨绔。 宁疏摇摇头道:“中午浮云公子来了。” “……”谢安澜一脸无语的看着宁疏,宁疏不解地道:“公子…有什么问题吧?” 谢安澜不怎么抱希望的问道:“浮云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宁疏摇摇头道:“浮云公子还没有走啊,浮云公子陆大人和百里大人都没空,所以他才过来看看的。至少要等到高将军回来他才能走。”毕竟是关系朝廷的大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给谢无衣一个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手中的,找人看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谢安澜抚额,“所以,浮云公子现在在哪儿?” 宁疏指了指身后的帐子,面上露出一丝歉疚的神色。虽然她其实还是不不太明白公子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在意浮云公子在这里似得。谢安澜心中暗道,你怎么会懂得在一个美男子面前毫无形象的郁闷感啊。 谢安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罢了,我去见见浮云公子。” 柳浮云果然正坐在帐子里喝茶,看到谢安澜进来也只是朝她微微点头,伸手到了一杯茶放到自己对面的桌上,淡笑道:“无衣公子,请坐。” 谢安澜有些窘迫的笑了笑,走到柳浮云对面坐了下来。 柳浮云道:“无衣公子训练人很有一套,过些日子相信这些人必定都会脱胎换骨的。” “让浮云公子见笑了。” 柳浮云含笑摇了摇头,“言重了,无衣公子不介意柳某偷听便是了。” 跟柳浮云话是一个很舒服的体验,他性格沉稳温和,虽然出生柳家却并不弱那些人一般的咄咄逼人。反倒是有一种海乃百川的广博和淡然。只是平时神色间总是带着几分端凝肃然之感,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好亲近。但是熟悉了之后机会知道,柳浮云其实并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柳浮云才起正事,“无衣公子可知道,两国比武的章程已经出来了。” 谢安澜有些惊讶,“这倒是没听过。” 柳浮云淡笑道:“今早朝之后才出来的,之前陛下已经与胤安摄政王的商定的协议许多朝臣都不同意,最后约定好了,比武定在二十之后举行,两国各出二十名高手,五轮比试之后,以排位论输赢。”谢安澜微微蹙眉道:“哦?那最后的输赢是看第一名花落谁家,还是看前几名谁家的认输最多?若是如此,咱们这边岂不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了,是否可以不用再继续训练他们了?” 柳浮云摇头道:“不,正相反,这些人跟胤安之间的胜负变得更加重要了。因为比武是以每一轮为定胜负的,每一轮谁家胜出的人更多就算谁赢了,而你们的输赢关系着最后这无论的胜负。” 谢安澜蹙眉道:“这样岂不是很麻烦?” 柳浮云轻叹道:“两国之争,又岂能与江湖争斗相同。陛下和摄政王比的是东陵和胤安谁的高手多,而不是谁的武功最高。若是单纯的比武,只怕直接让胤安摄政王和睿王殿下决斗还要更快一些。” 谢安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柳浮云看着谢安澜道:“无衣公子可有兴趣下场一试?” 谢安澜一愣,道:“这种比武,应该还轮不到我这样的闲散之人吧?” 柳浮云摇头道:“朝中的能人确实是不少,但是真正武功高强的人即便是在军中的将领中也并不多见。更何况那些将军们都是国之肱骨,若是因为比武而重伤甚至送命,岂不是朝廷的损失?所以这次出面比武的除了宫中的高手就是京城里各大世家推选的人手。军中也只有高少将军一人罢了,在下侥幸也占了一个名额。无衣公子武功高强,若有兴趣也不妨一试。”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柳浮云倒是也不强求,只是跟谢安澜起准备比武的各种事情。两人聊得正在兴头上时,宁疏进来禀告陆大人来了。陆离已经到了门外,谢安澜摆摆手示意宁疏退下。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看着柳浮云道:“浮云公子怎么有空出城来?” 柳浮云淡然一笑道:“在下本就是个闲人,怎么会没空?” 陆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谢安澜转头看向他道:“你怎么来了?”苏梦寒还在家里呢,他们去跑得一个都不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待客之道。陆离显然对待客之道不感兴趣,淡定的道:“家里有人看着,我来看看。” 谢安澜点点头,想起陆离跟苏梦寒那剑拔弩张的模样也不强求了。只得道:“今晚不回城了?” 陆离摇摇头,问道:“方才和浮云公子在什么?” 谢安澜起跟柳浮云聊起的事情,陆离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承府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比武的场地就设在宫城内第一重门的里面。陛下打算让人在那里搭箭一个比武的台子,正好那里地方也足够宽阔。” 谢安澜倒是有些失望,“在宫里啊。”在宫里的话,很多人就看不到了。 陆离点了点头,道:“到时候夫人若是有兴趣,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谢安澜自然是很有兴趣的,借着这场比武她也可以了解一下东陵和胤安这些高手的武力值情况。点了点头道:“好,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啊。浮云公子还要上场呢。就预祝浮云公子旗开得胜。”柳浮云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因为胤安人的到来,上雍皇城里那些隐藏的高手似乎一下子都被逼出来了。柳浮云心中也明白,自己的功夫在这些人中还称不上是一流。想要旗开得胜也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离看着柳浮云道:“听曹大人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这个调令自然不是入京做什么光禄寺寺卿的,柳浮云办事的速度果然不满,“想来浮云公子也能够心想事成了?”柳浮云微微点头道:“多谢陆大人,等到胤安摄政王离开,在下也就该离京赴任了。” 陆离并没有再多什么,而是端起茶杯朝柳浮云敬了一下,垂眸喝了一口。柳浮云同样端起茶杯回敬,帐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柳浮云敢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了京城,谢安澜和陆离却留了下来。两人并肩坐在帐子外面刚刚升起的火堆旁,看着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的纨绔们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营地。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京畿巡防营的官兵。那些人并不靠近,只是跟在后面督促着这些纨绔,顺便预防他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的。等到将这一群只剩下半条命的鸭子赶回了圈里,那些人就退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去了。 看着高胖趴在地上狂喘气的模样,谢安澜笑吟吟的走过去抬脚踢了踢他的手臂。高胖睁开眼睛,努力的想要挤出愤怒的神色,只可惜色昏暗谢安澜只看到了委屈纠结的大脸。谢安澜道:“起来,别趴在地上。” 高胖道:“别管我,本公子要睡觉!” 谢安澜皱眉,“我起来!” “坏人!”高胖挣扎着爬起来,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有些被他给逗乐了,忍着笑道:“跟你过多少次了,刚运动完就躺下不好。” “好累…”高胖道。 “做得鬼中鬼,方为人上人。你没发现你瘦了吗?”谢安澜安慰道。 “瘦了?真的?”高胖眼睛顿时一亮,巴巴地望着谢安澜道。 谢安澜点头道:“真的。”这几大概是高胖这辈子最辛苦但是却吃的最差的时候了,几折腾下来竟然真的瘦了一圈。虽然依然还是看着很胖,但是在谢安澜极好的视力分辨下,确实是瘦了不少。 高胖顿时变得容光焕发,“太好了!本公子就知道,减肥什么的有什么困难的!等着,本公子变成个翩翩公子给你们看!”着,高胖还忍不住兴奋的挥了挥拳头。虽然私心觉得高胖想要变成翩翩公子什么的有些难度,但是谢安澜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因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继续努力加油吧!” “嗯!”高胖道。 谢安澜道:“那现在继续去做剩下的任务吧?” “噗通!”高胖立刻扑倒在地上做死猪状。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半晌无语。 等到所有人完成了任务在弄好了食物吃完,已经很晚了。已经过了三更,营地里才恢复了平静。帐子里,陆离已经在有些简陋的软榻上睡得正沉。谢安澜轻轻替他拉好了被子,悄无声息的走出了营地。营地里还有一簇篝火在静悄悄的燃着。趴在门口的谢啸月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来,低低的呜了一声。谢安澜连忙抬手做了一个噤声趴下的动作。谢啸月耳朵动了动,很快就乖巧的爬回了自己在门口的窝里。睁着一双幽亮的眼睛望着谢安澜身影如魅影一般的掠出了营地。 谢安澜出了营地,一路往后山爬去。后山上很多地方都被她布上了陷阱。若是一不心踩上去死不了人但是闹个一身狼狈是免不了的。在幽暗的月色下,谢安澜的身影飞快的掠过一丛丛茂盛的草丛和灌木,终于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月光正好照在半山腰的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地上,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山下整个营地的全貌。此时营地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簇微弱的篝火还在闪动着淡淡的火光。 空地上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其中一人临风站在山坡边上。凉风席席,吹动他的衣角和发丝,他的人却如一座山一般的伫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谢安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站在靠后一些消瘦的黑衣男子立刻转身目光射向谢安澜落脚之处。 谢安澜撇了撇嘴倒也不隐藏,直接走了过去。 高大男子转身,笑道:“你来了,很准时。”男子自然便是睿王殿下东方明烈。 谢安澜点了点头,恭敬地朝着睿王拱手道:“徒儿见过师父。” 睿王打量着她,良久方才点了点头道:“很好,本王的身份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教导你,也只能如此了。以后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铁衣,若有解决不了之事,也可以直接去睿王府寻本王。只是…莫要暴露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否则…你只怕就没有如今的逍遥日子了。” 谢安澜自然明白睿王的话,点头道:“是,师父。”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七星寨主 睿王这个时候来找谢安澜,自然不会只是想要吩咐她几句闲话而已,而是真的为了履行作为一个师父的义务。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之前薛铁衣给了她一本武功心法秘籍,但是谢安澜的古代汉语显然是学得很一般,很多地方还要请教陆离或者是对照着原主的记忆来理解才行。然而,那些所谓的秘籍也确实是不服秘籍之名,陆离纵然是纵奇才,奈何他却从来没有学过武功,对于有些较为高深的名词其实也不甚理解。如今有睿王亲自来做解答,自然是再好没有了。 谢安澜也不客气,将自己这些日子习武上的疑惑一一问了出来。睿王并不觉得不耐烦,反倒是眼中更多了几分欣慰的笑意。对于谢安澜的问题也很有耐性的一一解答,甚至是亲自演示。让谢安澜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地方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的恍然大悟。 三人在山上一直待到了色将明,睿王才带着莫七悄无声息的离去。谢安澜也跟着下山回到了营地中,还顺手从山上摘了一串野果抓了两只猎物做早餐。 回到营地的时候陆离已经起身了,高裴也已经回来了。 陆离并没有问谢安澜昨晚干什么去,高裴自然也没有问。仿佛谢安澜是早上起得早才离开营地上山去打猎的一般。 梳洗了出来,宁疏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至于那群倒霉蛋已经被赶出去晨练去了。宁疏将一碗香味诱人的粥送到谢安澜和陆离面前,笑道:“一大早的,公子和陆大人还是吃些清粥将就一下吧,时间太早吃的太油腻了不好。 谢安澜自然不介意,接过宁疏送过来的粥就吃了起来。昨晚上练武忙碌了一个晚上,她不仅累了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只是一边吃饭,谢安澜有些好奇的看着站在不远处河边的高裴,低声问身边的陆离道:“高将军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景宁侯府有什么事么?”高裴昨回去是为了探望即将成为他未婚妻的楚秋霜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心情显然不太好。难道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介怀?谢安澜心中暗道:“如果真的介意,高裴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 陆离看了一眼高裴的背影,不甚在意地道:“楚家和柳家可没有打算白白将女儿嫁给高家。” 谢安澜蹙眉道:“柳家想要搞事?” 陆离挑眉道:“为什么不能是楚家?景宁侯府与柳家的关系跟江家不一样。如果景宁侯不愿意的话,柳家的人也没有办法。” 谢安澜凝眉,思索了片刻道:“睿王殿下对景宁侯府颇有成见,如今睿王回来了景宁侯府心中只怕也颇有些担心,这是打算拉拢高裴了?高家惹上景宁侯府,果然是有些麻烦。”陆离道:“高家愿意迎娶楚秋霜是高家仁义,但是静宁侯府若是太过了,高家也不是任由人予取予求的人家,到时候到底是谁倒霉只怕还不好。不过陛下只怕不会愿意高家现在跟景宁侯府发生什么矛盾。” 谢安澜微微叹了口气,陆离道:“今与我一道回城吧。” 谢安澜不解,“我昨才回来。” 陆离道:“昨傍晚有人来了京城。” “”谢安澜有些不解的看向陆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来了需要陆离如此郑重。 陆离道:“七星寨的大寨主。” “棠儿姑娘的大哥?”谢安澜沉默了良久方才道。 陆离淡定的点了点头,谢安澜纠结的看着陆离许久方才道:“要不,你留在这里别回去了?”虽然就他们的立场来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而已。但是在别人的眼中,得严重一点陆离这叫逼良为娼。薛棠儿虽然是个女土匪,又曾经混迹过青楼,但是那都是为了打探情报,本身却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结果被陆离以赤血琉璃玉做交换,去做了昭平帝的妃子。皇妃起来高高再上,到底也不过是个妾罢了,还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头子的妾。虽然是薛棠儿自愿的,别人却未必会这么想。 陆离摇头,“今衙门还有事,而且薛棠儿是自愿的,我并没有逼她。” 谢安澜点点头,也就是你老人家理直气壮,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回避的了。既然如此“既然这样,你还叫我一起回去做什么?” 陆离道:“我没空,你让叶盛阳想办法将薛棠儿带出来让他们先见一面。免得他到处乱跑给我们找麻烦。” 谢安澜点点头道:“好吧,一会儿我跟高将军一声便回去。” 跟高裴了有事要回城里之后,高裴果然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看着高裴有些沉郁的神色,谢安澜有心劝两句又觉得自己多言未免交浅言深,只得作罢了。 上了马车,谢安澜立刻就趴倒在马车里的坐榻里了。 将头枕在陆离的腿上,谢安澜有些痛苦的呻吟着,“好累啊。” 陆离抬手轻轻抚顺她的秀发,问道:“昨晚一夜没谁?” 谢安澜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还年轻虽然一晚上没谁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太多的痕迹,不过这娇生惯养的身体疲惫还是难以俯视的。陆离轻抚着她的额边道;“那就先睡一觉吧,等进了城再叫你。” 谢安澜点点头,给自己找了一个跟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等到谢安澜醒来,已经到了如今谢府新宅的门外。陆离将她叫醒,谢安澜才有些睡眼朦胧的下了马车,陆离这才让人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承府衙门而且。 谢安澜并没有来得及睡觉补眠,换了一身衣裳就悄无声息的出了谢府回到了陆家。回到府中,苏梦寒依然还留在家里,正在陪着西西读书。看到谢安澜走进来,西西先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朝着谢安澜跑来。双手搂住谢安澜地双腿,欢快地叫道:“娘亲!” 谢安澜抬手揉揉他的头顶笑道:“西西在干什么?” 西西扭头看向苏梦寒道:“舅舅在教西西念书。” 谢安澜道:“那很好,西西要乖乖听舅舅的话啊。” 西西重重的点头,“西西很听话的。” 谢安澜笑道:“嗯,娘亲知道西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苏梦寒坐在一边,挑眉笑道:“陆大人昨一整都没有回家啊。”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道:“他出城去了。”不管怎么,将客人扔在家中总是不对的。 苏梦寒道;“看来陆大人对苏某真的是很有意见啊,为了躲避苏某,连家门都不愿意进了。”谢安澜心中暗道,能让陆离如此讨厌,苏公子你也算是能耐了。只是也没怎么看到苏梦寒惹陆离生气,难道这就是传中的美人相嫉? 谢安澜看看苏梦寒问道:“苏公子的伤” 苏梦寒笑道:“还要谢过两位的良药,已经好了许多了。今晚应该就可以离开。” “还是心一些的好,理王府的人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苏梦寒笑道:“不想善罢甘休又能如何?他敢去承府报案么?还是敢告诉昭平帝他府里进了贼有人偷走了他的东西?昭平帝正愁抓不着他的把柄呢。到时候只怕丢了的东西找不回来,反倒是还要赔进去不少。” 谢安澜道:“苏公子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东方靖毕竟是个亲王,看起来手里头还有不的势力。若是真的惹得东方靖狗急跳墙,对苏梦寒也没什么好处。 苏梦寒微微点头道:“我知道,多谢夫人提醒。” 谢安澜微微点头,“苏公子不嫌我多管闲事便好。” 回到府中,谢安澜立刻让叶无情去查了七星寨大寨主到京城的情况。毕竟是雄霸一方绿林的人物,朝廷或许还能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是江湖中人却不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七星寨的大寨主论身份,与曾经的叶盛阳相差并不太远。论武功,要略逊叶盛阳一筹但也是一方高手。 七星寨的大寨主名唤郭骑风,据传原本也是江湖中的名门子弟。原本应该是前途无量的,只因为不慎得罪了当地的一位高官被逐出了师门。一怒之下落草为寇。十几年来结交了包括薛棠儿在内的六位异姓弟妹,让七星寨雄霸雍西,即便是他曾经的门派都要逊色两分。渐渐地也就没有人提起他师门弃徒的身份,记起来的只有七星寨主。 不过几年前郭祈风在一次比武中中了剧毒,虽然下毒的人被当场杀死,但是解药也没有了下落。七星寨虽然延请了不少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郭祈风会慢慢毒发身亡,甚至许多势力都暗中做好了等他死后就趁机接受七星寨的地盘的准备时,郭祈风的毒似乎又突然好了。 当然,只有郭祈风身边熟悉的人才会知道,他的毒并没有解。只是被控制住了罢了,一旦时间太长依然还没有解药,那郭祈风剧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叶无情三人在京城两年多,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陆离回来的时候,叶无情和笑意楼都送来了消息。郭祈风却是已经入京了。当初薛棠儿离开雍西跟着陆离来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将详情告知郭祈风。等到郭祈风身体好一些了才发现义妹不见了踪影。开始郭祈风身边的人也都是尽力瞒着,直到最近实在是瞒不住了,才让郭祈风知道了薛棠儿到了京城还进宫做了昭平帝的嫔妃。郭祈风自然不能容忍义妹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立刻就强撑着身体进了京城,想要将薛棠儿带回去。 谢安澜听完了叶无情的禀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还真是有点麻烦,你怎么看?” 陆离垂眸,淡淡道:“如果让他这么在京城里到处乱撞,迟早会给我们惹出麻烦来。” 谢安澜赞同的点点头道:“确实是如此,看来得去去劝劝这位郭先生,无情,今晚你陪我去吧。” 陆离道:“带上叶盛阳一起去,这个郭祈风的武功不弱。” 谢安澜点了点头也没有反驳。 京城某处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一个形容有些消瘦的男子做坐在灯下望着摇曳的烛火发呆。他身形十分的高大挺拔,高裴,睿王等人已经算是高大修长的提醒了,陆离也不算矮,但是他却比睿王看起来还要高上一些。因为长期的中毒病痛,他的面容有些消瘦和蜡黄,但是一双眼睛却几位有神。眉宇间带着几分与叶盛阳极其相似的气度,但是又有着叶盛阳所没有的粗犷豪迈。若是他没有生病,若是寻常男子见了他,只怕也要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英雄好汉。此时,他正望着烛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旁边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端着一杯茶走了出来,轻轻放在了他的跟前低声道:“郭大哥,喝杯茶吧。” 郭祈风侧首微微看了一眼灯下的粉衣女子道了一声辛苦。那粉衣女子立刻双颊飞红,低声道:“郭大哥言重了,这只是菁应该做的。”郭祈风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没有什么,便摇摇头不再言语。 嗖! 一声暗器的声音破空而来。 “心!”郭祈风一把拉过那叫菁的粉衣女子,那粉衣少女身子一晃不心跌落到了他的怀中。暗器贴着女子后脑的秀发飞了过去,钉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郭祈风看到那飞镖的尾巴上还缀着一张写着字迹的纸条。连忙起身伸手去将暗器取了下来,张开上面的纸条一看,面上紧锁的皱纹却是展开了一些。 那粉衣女子正想要起身看看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却已经被郭祈风先一步将纸条收了起来。 郭祈风道:“菁,你现在这里等等。我有事出去一趟。” 菁皱眉,拉着郭祈风道:“郭大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郭祈风道:“不用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我有正事。”粉衣女子撅着嘴道:“可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人家有些害怕啊。” 郭祈风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也罢,只是你不可胡闹。” 粉衣女子仿佛不悦的跺脚道:“我知道郭大哥你是来找棠儿姐姐的,人家和棠儿姐姐也是好朋友,怎么会胡闹?郭大哥你也太瞧人了。” 郭祈风叹了口气摇摇头无话可。这个叫菁的丫头是七星寨三寨主的亲妹子,名唤史菁菁。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当初薛棠儿在七星寨的时候因为她年纪对她也颇多关照。这次郭祈风出来找薛棠儿,却不想她也暗中偷偷跑了出来。等到郭祈风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离七星寨很远了。无奈郭祈风只得带着她一起来了京城。 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一句话。——欲知棠儿下落,四更恭候。下方还画着一支娇艳的海棠,郭祈风知道那是薛棠儿惯用的标记。 带着史菁菁按时到了纸条上所的地方,那是京城里一处废弃的院子里的竹林里。郭祈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竹林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风吹动竹林轻轻的声音。让人犹然升起了一种被人戏耍了的不悦。 郭祈风却并不生气,也不着急。他并不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虽然他现在真的有些着急。跟在他身边的姑娘却是有些忍不住了,“明明约了人,自己却来晚。大哥,是不是有人耍我们?” 郭祈风道:“不用着急,再等一会儿。” “可是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啊。” “再等等。”郭祈风皱眉道。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两人齐齐回头,郭祈风同时将史菁菁挡在了身后,目光冷静的看着来人。幽暗的竹林中,透过月色才看清楚进来的是四个人,两男两女,四个人都是年轻人,没有一个年龄超过三十岁,走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尤其年轻。 “你们是什么人?”郭祈风沉声道。 谢安澜打量着郭祈风半晌,方才道:“七星寨大寨主,久仰大名,果然是气势非凡,一派英雄气概。” 郭祈风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话的美丽女子。身为一方霸主,郭祈风自然是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子的。他的义妹薛棠儿更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了。 这个时候,郭祈风并没有心情欣赏美人儿,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薛棠儿的下落。虽然薛棠儿之前也算是个新晋的宠妃,但是已经是宫中的事情。世家权贵可以知道,朝中官员也可以知道,但是寻常百姓知道的却并不多。所以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道宫中有一位薛修容,更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薛棠儿。因此,郭祈风入京不过一,打探到的消息也并不多。 “几位是什么人?”郭祈风警惕的道。 谢安澜道:“郭寨主不必如此戒备,我们并无恶意。郭寨主想必是为了棠儿来的,我恰好与棠儿姑娘也有几分交情。” “你认识五妹?”郭祈风有些意外地道。 谢安澜笑道:”有过几面之缘。” 跟在郭祈风身后的少女忍不住跳出来道:“谁知道你们得是不是真的?大哥,咱们还是心一点的好。”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偏着头看看眼前对自己明显带着几分敌意的少女,淡淡笑道:“哦?姑娘,你觉得我为何要骗你大哥?” 史菁菁道:“谁知道呢?你们这些人大半夜的鬼鬼祟祟,肯定是不安好心。” 谢安澜笑道:“哦?不知这位姑娘是棠儿姑娘的什么人,对棠儿姑娘倒是比郭寨主还要关心。”史菁菁俏脸一红,道:“我我是棠儿姐姐的妹妹。” 谢安澜挑眉,她记得薛棠儿过,她是家中独女,并没有兄弟姐妹的。想起七星寨的情况,想来这也是个什么义妹什么的吧?只是,七星寨另外几位寨主似乎也有女子。 郭祈风并不想跟谢安澜纠结这些问题,有些焦急地道:“这位姑娘,棠儿如今在何处,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谢安澜盈盈笑道:“告诉你棠儿在哪儿好,但是还请寨主先回到在下一个问题。” 郭祈风有些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姑娘请。” 谢安澜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跟郭寨主是什么关系?” 郭祈风虽然对这个问题很是不解,还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史菁菁,道:“这是我三弟的亲妹,从便是在下看着长大的。这次一时顽皮偷着跑出来的。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听了郭祈风的话,谢安澜并没有什么表现,反倒是那史菁菁脸色有些发白,“大哥。” 郭祈风却无心理会她的反应,有些热切的看着谢安澜,“义妹如今身处何处,还请姑娘见告。” 谢安澜点点头道:“多谢郭寨主,我已经让人去接棠儿了。想必很快两位就能见到他了。还请稍等。” 郭祈风松了口气,点头道:“如此就多谢夫人了。” “不必。”谢安澜淡淡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证明给我看! 谢安澜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高大男子,这个能让薛棠儿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的男人。 郭祈风并不算年轻,只看年纪就知道已经年过而立了。因为长期的中毒折磨,他甚至都不能算保养的很好。有几分俊朗的容颜略显消瘦带着几分江湖中人的豪迈与落拓。这是一种跟谢安澜在上雍见到的人完全不同的气质。无论是陆离,苏梦寒,穆翎还是睿王,哪怕是身为外邦人的宇文策,或雅致,或出尘,或狂放,都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这是出身世家的他们从锦衣玉食,不骨子里带出来的一种矜贵。而郭祈风完全则是完全不同,他身上带着的漂泊江湖,努力挣扎奋斗之后才有的傲然和气势。眉宇间比寻常人更多了几分傲气。 谢安澜等人打量着郭祈风的时候,郭祈风也没有闲着,同样在打量着眼前的四个青年男女。在江湖上打滚十几年,他并不是真不晓事的轻狂少年。让他稍微安心的是,其中一个男子完全不会武功,另一个女子看上去也只是懂得一些粗浅的内宫。虽然另外一男一女也让他有些戒备,但是如果真的对上的话,也未必就全无胜算。 郭祈风这才有些暗暗懊恼,他太过担心五妹的情况,竟然直接就按照对方给的时间地点来了。若是对方 “郭寨主不必担心,我们与棠儿姑娘也算是认识,对郭寨主并没有什么恶意。”谢安澜含笑道。 郭祈风却并没有因此就放松戒备,只是看着她道:“怎么证明?” 陆离没有话,直接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郭祈风接过来一看,正是他之前收到的能够压制他身上的剧毒的药方,上面的笔迹都是一模一样。这当然不是陆离自己的笔迹,当初在泉州陆家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够将谢安澜的笔迹模仿的有八九分像,随手再写出一种跟自己常用的完全不一样的笔迹自然也不会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郭祈风将纸条还了回去,这才拱手道:“在下郭祈风,失礼了。” 谢安澜笑道:“没关系,出门在外,心一点也是对的。” 郭祈风看着谢安澜,眼底难掩担忧和焦急,问道:“这位夫人,不知棠儿”谢安澜道:“郭寨主不用着急,我们已经让人去找棠儿姑娘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于是,一行人都没有再话的意图。郭祈风是没有心思话,跟在她身边的史菁则是有些警惕和敌意的盯着他们,显然并不如郭祈风一样的相信他们。对此谢安澜也只是淡然一笑,要求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在第一次见面就百分百的相信你,这本来就是强人所难。不过,史菁菁眼中没能隐藏好的敌意倒是让谢安澜有些好奇,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因为容貌对她产生的嫉妒,至少不全是。 薛棠儿和叶盛阳果然来得很快,薛棠儿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跟在叶盛阳身后。头上并没有佩戴什么钗环,但是发式却依然还是宫中流行的有些繁复精巧的发髻,显然是接到叶盛阳的通知之后根本来不及收拾急匆匆的就出来了。 “辛苦叶先生了。”谢安澜朝叶盛阳点点头,道。 叶盛阳只是微微点头,便走到叶无情和裴冷烛身边并没有话。 薛棠儿一走进来,目光就落到了站在房间里的郭祈风身上,一双美眸立刻就红了一圈。 郭祈风看到许久不见的义妹也是微微有些激动,上前来一步道:“棠儿,你” 一个粉色的身影从他身边闪过,飞快地扑进了薛棠儿的怀中,“棠姐姐!” 薛棠儿一怔,低头看着扑进自己怀中的粉衣少女,有些迟疑地道:“菁菁?” 史菁菁点点头,笑容娇俏,“是我啊,棠儿姐姐,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菁菁好想你,还有大哥,大哥身体一好就急着找你,二哥三哥他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呢。”薛棠儿勉强笑了笑,道:“我让人送去的书信不是了么?给我解药方子的恩公需要我帮忙做一些事情。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大哥的毒还没有完全解了,出来做什么?” 郭祈风道:“你一封信写的语焉不详的,让我怎么能不担心?何况你一个姑娘家,在雍西也就罢了,咱们自己人还能照料一些。但是在这上雍皇城里这药方是为了救我的命,恩公有什么需要我郭祈风在所不辞。棠儿,能否给大哥引见一些恩公?” 薛棠儿一愣道:“大哥想做什么?” 史菁菁道:“大哥有什么事情我们大家一起帮忙,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也好让棠姐姐早些回来啊。” 薛棠儿摇头道:“不用了,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郭祈风却并不肯罢休,只是道:“那你告诉大哥,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可有什么危险?” 薛棠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谢安澜等人,拉着郭祈风和史菁菁往房间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们进去再。” 不过一刻钟时间,三人又从里面走了出来。谢安澜仔细看过去,郭祈风和薛棠儿面色都十分平静,显然薛棠儿已经将郭祈风安抚好了。 薛棠儿道:“陆公子,陆夫人,我大哥还要在京城住一些日子,这几日就有劳两位照顾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这个容易,棠儿姑娘尽管放心便是了。” 薛棠儿感激的朝她一笑道:“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毕竟是还在深宫之中,这样深更半夜的跑出来风险太大了。虽然陆离已经让薛棠儿撤出来了,但是毕竟是一个修容,想要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宫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后续的反应还是要估计的。不过这几叶盛阳一直在办的就是这件事,如果郭祈风和史菁菁没来的话,过不了几薛棠儿也该出来了。 完,薛棠儿又转身跟郭祈风和史菁菁告别,依然是叶盛阳护送出了门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只看郭祈风的神色,谢安澜就知道薛棠儿只怕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郭祈风。谢安澜当然也不会多事的去,万一郭祈风闹起来,就算是有叶盛阳在,要悄无声息的制住他只怕也不容易。毕竟算得上是一个一流的高手。 郭祈风看向谢安澜和陆离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拱手道:“在下方才失礼了,还请两位恕罪。” 谢安澜浅笑道:“郭寨主不必在意,寨主若是在京城还没有方便的落脚之处,舍下倒是还有几间陋室。郭寨主若是觉得不方便,也可以请叶先生帮忙找个地方。” 郭祈风到底是江湖中人,并不喜欢跟官场中人接触,所以很快便下了决定,“那就劳烦叶先生了。” 谢安澜点点头,对叶无情使了个眼色。叶无情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少夫人放心便是,我们一定安顿好郭寨主。” 谢安澜心中暗道:“将郭祈风安置在笑意楼的势力范围内,郭祈风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比起在官宦人家畏首畏尾,郭祈风这样的江湖中人必然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地方。不过未免出现意外,即便是有笑意楼的人看着,还是要安排人盯着才好。万一郭祈风弄出什么事情,不仅是他们可能会有麻烦,真正危险的还是在宫中的薛棠儿。 还是要尽快将薛棠儿从宫中撤出来。谢安澜心中暗道。 第二一早,谢安澜刚从床上坐起来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镜前梳妆,叶无情就进来了。 谢安澜转身莞尔一笑,“叶先生昨晚没什么事吧?” 叶无情摇摇头道:“少夫人放心便是,皇帝最近也没空去逛后宫了,即便是去也只是在柳贵妃的宫中。薛姑娘那里并不碍事,只要避开了宫中的侍卫和暗中监视的人便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最近昭平帝又恢复了独宠柳贵妃的习惯。几乎不到别的妃子宫中去了,即使是前几个月还颇为受宠的薛棠儿。 谢安澜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提起暗中监视的人,又让人有些担心起来。暗地里有这么一个势力存在,总是让人有些隐隐的不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心就让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叶无情道:“少夫人若是不急着出城去,今倒是可以去看看比武的选拔。” “选拔?”谢安澜有些意外。 叶无情点头道:“毕竟只有那些名额,想要出头的高手,想要建功立业的世家子弟却不在少数。所以想要取得参加两国比武的资格,还是要参加一场比试选拔的。” 谢安澜摇摇头道:“我还是算了,我这点功夫只怕就是占个末尾都是勉强。倒是叶先生和无情还有裴冷烛可以去试试。” 叶无情摇了摇头,垂眸道:“还是算了,我们毕竟是惊呼中人,不好跟着掺和朝廷的事情。” 谢安澜想起之前陆离动叶盛阳三人的时候提出的条件,二品怀远将军之子洛少麟。谢安澜并没有去问陆离洛少麟和叶家三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如果她问,陆离肯定会告诉她的。但是既然陆离没有主动,证明这只是叶盛阳三人的私事,谢安澜并不想要去打探什么的人的私事。 所以叶无情拒绝了之后,谢安澜也没有去劝他。虽然还不知道东陵和胤安的比武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但是毫无疑问,东陵并不缺少高手。 谢安澜依然如往常一般每日往返在城里城外,转眼间便到了约定好的胤安士兵和营地里那些倒霉蛋纨绔切磋的时间。宇文策十分大方的将选择地点的权利交给了东陵,在高裴将这个选择权交给谢安澜的时候,她也毫不客气的选择了山林。 这是一个颇为取巧但是又不会让胤安人难以接受的选择。胤安士兵身经百战,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山林作战的经验。胤安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即便是与东陵接壤的地方,除了边城风沙,也看不到什么崇山峻岭。但是东陵这边毕竟是一群只训练了不到一个月的纨绔,之前几乎是从未上过战场,所以并不算是占他们便宜。至少比起他们更加不熟悉的水战来。不过,谢安澜之所以不这样选,倒不是因为她讲究公平,而是,那些纨绔比胤安人更加不耐水战。 地点定在京城郊外三十里处一座连绵的群山之中。当一早山下就已经聚满了人,虽然昭平帝并没有亲自驾临,但是如今在京城赋闲的几位老将军以及睿王都亲自到了。胤安那边,宇文纯,宇文岸宇文策也都到场了。自然还有清河兰阳两位郡主,也都跟在宇文策身后一起出席。 山脚下,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两只队伍分成两队站好了。周围都是赶来围观的胤安或东陵的人,甚至还偶尔能够看到几个完全有别于两国的免控。 高胖站在队伍中有些胆战心惊,“谢谢公子,我们行吗?” 虽然这些纨绔们没一个是谦逊的性格,但是一群从未上过战场的纨绔,站在一群军纪森严,杀气腾腾的精兵面前,不腿软已经是很不错了。 谢安澜穿着一身跟这些纨绔一样的衣服,因为她也是今的一员。侧首瞥了高胖一眼,淡定地道:“把那个吗字去掉,行!” 高胖咧嘴漏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得实在是有些僵硬和惨淡。 颜锦庭忍不住暗中踢了他一脚,“你还能更丢人一点么?” 高胖哭丧着脸道:“你不怕么?” 谢安澜低声笑道:“把你们闹事的时候的勇气拿出来,你就不会怕了。” 高胖道:“闹事的时候哪需要什么勇气?” “” 他们身后不远处,宇文策和睿王格局一方坐在一个宽大的檀木交椅中。宇文策坐相带着几分慵懒和狂傲,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纨绔们,唇边勾出一抹嘲讽地笑意,“睿王,你真的觉得这些人能赢过我胤安将士?” 睿王不疾不徐,淡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宇文策眼眸一沉,冷笑道:“哦,那就试试看。本王期待着贵国的这些纨绔们,一鸣惊人?” 睿王淡淡道:“摄政王且看着便是。” 两人话间,不远处已经有人宣布比赛开始了。先是宣布规则,双方人们各自从山脚的一边进入山林,半个时辰之后正式开始。以十二个时辰为限制,十二个时辰之后,哪一方还能动的人更多哪一方就算胜出。当然,未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伤亡,还特意规定了,不得重伤,更不能杀人。有违反者一样算输。 一声令下,双方人马立刻分开朝着另一边的山脚下奔去。包括谢安澜在内,他们这一对一共有三十人,至于多出来的人,在之前的训练中已经被淘汰了。其实所谓的淘汰是真的也是借口,更多的是为了给谢安澜一个可以顶替的名额。那在胤安军营门口,谢无衣确实是去了。但是他到底算不算在冲击胤安军营的人里面,却都不好。胤安人只是想要东陵给他们一个交代,自然也没有兴趣揪着其中某个人不放。谢安澜又不是什么重臣之子,名将之后。 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纨绔们的体力倒是都有了质的飞跃,至少爬山这件事就完成的相当不错,即便是高胖也没有掉队。一群人在山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来,留下几个人放哨,其余人却都围到了谢安澜的身边。高胖兴奋地道:“老大,咱们怎么干?” “”谢安澜无语的看着兴奋地语无伦次的高胖,“你不怕了么?” 高胖扬了扬手中的刀道:“怕个屁!谁还不是一条命?” 谢安澜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很好,继续保持这个状态。” “是!” 谢安澜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子,在平坦的地面上开始画着。一边道:“山林虽然是我选的,但是具体位置却是胤安人选的。所以你们应该都不太熟悉,不过幸好,最近我将上雍附近的山脉都做过一些了解。这座山没什么名气,山下的百姓叫它青木岭,顾名思义,这座绵延上百里的山上大多数都是一种叫青木的落叶乔木。也就是我们身边的这种,现在还是初秋,但是这种树是非常容易落叶的,所以现在山林中已经铺满了这种干叶。这对我们来既有好处,也有坏处,这些事情之前都教过你们。现在我要的是所有人分为七组,每四个人一组。分别向各个方向渗透,一旦遇到落单的敌人,立刻想办法搞定他!如果四个人还打不过一个人你们的训练会无限期延长。” 闻言,所有人都觉得头皮一紧,眼中都闪现除了斗志。他们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待着那个破军营中被人摧残。喝酒吃肉,赏美人,才是他们这些贵公子该有的生活。 高胖眼巴巴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他踢了出去,然后伸手勾住了同样想跟过去的颜锦庭的衣领道:“你单独跟我一组。” 颜锦庭有些意外的看着谢安澜,虽然在所有的纨绔中,颜锦庭表现的算是不错的。但是他跟谢安澜和高裴的关系却一直淡淡的。毕竟之前颜锦庭还跟谢无衣打过架,颜侯爷也是要面子的,即便是已经心悦诚服,也不可能主动跟高胖似得贴过去耍赖。 对我很快就分好了,谢安澜打了个手势众人很快从四面八方钻进了满是荆棘和杂草的山林之中。 谢安澜带着颜锦庭悠然的走在山林中,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的心翼翼。仿佛不是来跟一群精兵对抗的,而是来山上打猎踏青的一般。 颜锦庭跟在谢安澜身后,一边往前走目光却定在她身上一刻也没有移开。 谢安澜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看什么?” 颜锦庭抿了抿嘴角,道:“你为什么要选我一起?” 谢安澜展颜一笑,不怀好意的道:“因为你抗揍,遇到胤安人我就把你丢出去。” 颜锦庭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道:“我不信。” 谢安澜向翻了个白眼,道:“不相信你还问?” 颜锦庭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能赢对不对?” 谢安澜挑眉看着他含笑不语,颜锦庭眼底却露出了几分怒气,气冲冲地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你跟高裴训练我们只是为了拿我们来当掩人耳目的工具,你自己才是最后的筹码,你想自己一个人打败那些胤安人!” 谢安澜也不着急,悠悠道:“哦?那你倒是看,我为什么会想要去一个人打败那些胤安人?” 颜锦庭动了动嘴角,没有话。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因为你们是一群废材!你真的以为一个月的训练你们这些人就能跟胤安人的精兵对抗了?指望你们,我还不如早些认输,脸上还好看一些。” “你!”颜锦庭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少年。 谢安澜平静的看着他,淡然道:“不想让我觉得你是个废材,那就证明给我看。” 颜锦庭紧咬着腮帮子,恨恨道:“你等着瞧!” 谢安澜耸耸肩,随意地道:“行,我等着。” 颜锦庭握紧了手中的刀,双眼怒瞪着眼前的少年,仿佛随时都会扑过去咬他一口。半晌之后,颜锦庭似乎终于累了,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谢安澜一头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谢安澜耸耸肩,轻叹了口气,“少年人真是脾气大啊。”不紧不慢的朝着颜锦庭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尚未到正午,初秋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洒在身上,带着点点暖意。谢安澜随意的走在树林间,目光不时朝着四周扫去。片刻后,前方的树林里传来的打斗声。谢安澜脚下顿了顿,沉吟了片刻方才不紧不慢的朝着前方茂密的树林深处而去。 ------题外话------ 么么哒~最近更新都比较晚,因为轻最近在国外的关系,白都是集体活动,只能晚上回到酒店码字,请亲们见谅。时间不太稳定,但是不会断更。如果是在没空,也会提前通知哒。具体更新时间就不通知了,因为确实是不太准。不喜欢等的亲可以到第二早上再来看哦。爱你们~飞吻~ ps:预计18号回国,不过凤轻到家应该是二十一号左右。所以,最晚二十二号恢复更新时间~(* ̄)(ε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郁闷的颜小侯 有些幽暗的树林里。颜锦庭被两个胤安士兵围攻。年轻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颜锦庭手中紧紧握着短刀,一次一次的挡住两个胤安士兵连续不断的攻击,一双眼眸也已经跟着泛红。两个胤安士兵面对这落单的颜锦庭眼露轻视的光芒,脸上也带着笑意。但是手中的刀却没有半点留情和疏懒,每一刀都劈向他的要害,这是战场上一道毙命的打发。颜锦庭虽然没有真的让他们一招毙命,但是心中却清楚的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如果是单打独斗,出身名门的颜锦庭绝对胜过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但是现在是二对一,而且是两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与一个几乎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侯爷。哪一方跟容易取胜不言而喻,现在的颜锦庭空有一身武艺,但若是性命相博的话,只怕五个颜锦庭也打不过眼前这两个胤安士兵。 颜锦庭死咬着牙关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短刀,正好迎上了对手手中的弯刀。沉重的撞击让他虎口发麻。颜锦庭前跟着弃刀的冲动,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只是这片刻的停顿,另一人已经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里上。颜锦庭被踢得飞出去几步远,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一个士兵立刻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弯刀朝着颜锦庭砍了下去。颜锦庭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虽然他知道这一刀并不会真正杀死他。 “因为你们是一群废材!”少年清亮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颜锦庭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左手在地上猛地一拍,凌空一个翻身同时右手的短刀砍向了一个胤安士兵的双腿。那人连忙手刀推开,颜锦庭仿佛杀红了眼,怒吼一声不依不饶的朝着那人扑了过去。旁边的另一个士兵连忙挥动,颜锦庭却不管不顾,就连平时中规中矩的刀法都多了几分狂乱之意。那胤安士兵既然是身经百战的精兵,自然不会被颜锦庭这样的疯狂吓到。战场上杀红了眼,真正疯狂的模样多得是。 那人连续几刀挡住了颜锦庭的攻击,颜锦庭的武功高于他,但是他的经验去远不是颜锦庭能够比拟的。最后两人竟然抱在一起滚到了地上,谁也不肯先认识。剩下的一个人反倒是有些不好下手,只得站在旁边看着。颜锦庭脸上挨了好几下,却依然一动不动的掐着那士兵的脖子,自己也被掐的快要翻白眼了。一边的士兵看着不对,逮住了机会想要先先敲晕颜锦庭,却听身后风声一动,连忙回身就是一道。却不想一个尖锐的东西已经顶上了他的心口。 “你完了。”跟前,一个才刚过他肩膀高的少年笑吟吟的道。 那胤安士兵也是一条汉子,并不会耍赖不认。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谢安澜,干脆利落的交出了代表自己身份的缎带。 谢安澜这才上前,一指点在了另一个胤安人的颈边,原本还在跟颜锦庭互掐的人眼睛一怔,很快便有慢慢的闭上了。掐在颜锦庭脖子上的手也跟着放了下来。颜锦庭却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变化,依旧狠狠地掐着那士兵的脖子。谢安澜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行了,再掐他就要被你掐死了。” 颜锦庭慢慢松开手,视线有些茫然的望着谢安澜。好一会儿眼神才渐渐清晰起来,瞪着谢安澜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废材!” 谢安澜摸摸翻了个白眼,点点头道:“行,知道你不是,咱们快走吧。”顺手扯掉了那士兵身上的缎带递给颜锦庭,“喏,你的战利品。” 颜锦庭毫不留情的一抬手拍开了她递过来的手,道:“这个不算!我会自己拿到的!” 罢,便怒气匆匆的往前走去。 谢安澜跟着身后,这打了鸡血一样的状态,难道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她也没怎么着他啊,想当年,她被教官骂的简直她喘一口气都是对世界人民的巨大伤害和列祖列宗的耻辱,她还是活蹦乱跳的活着啊。 加快了脚步,谢安澜很快跟上了颜锦庭。只见颜锦庭手中紧紧地握着刀,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前方。脸上的神色蹦的紧紧地,仿佛有半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跳起来一般。 谢安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颜锦庭停下脚步看着她戒备地道:“你还想什么?” 谢安澜无奈,“我只是先告诉你,你要太紧张了。否则十二个时辰还没有过完,你就先要撑不住了。”颜锦庭神色这才稍微放松了几分,看着谢安澜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在一座延绵百里的山里找几十个分散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他们的活动范围可能没有那么大,但是至少也是有二三十里的。所以在放倒了那两个士兵之后的半个时辰里,他们再也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个人,无论敌我。 谢安澜一只手拎着从路上打来的一直长得十分肥硕的野鸡,准备将它当成今中午的午饭。 颜锦庭看着她一副慵懒的姿态走在丛林里,有些不赞同地道:“你也太散漫了,若是遇上敌袭……”谢安澜耸耸肩,笑道:“侯爷,你这样一刻也不停的保持警惕,连饭都没空吃,如果下一次你遇到的敌人的时间是是个时辰后,你还能打的动吗?” “当然,一不吃饭算什么!”颜锦庭傲然道。 谢安澜挑眉道:“那若是二十四个时辰,三十六个时辰呢?你也不吃饭不睡觉?这次只有十二个时辰是因为我们比赛的规定。但是真正打起来,你有把握在十二个时辰内将这三十个敌人全部找出来杀死么?假如他们是敌军的探子,你知道拦截他们失败的后果吗?” 颜锦庭不语,继续往前走,沿途却开始收集能食用的果子。谢安澜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打击朋友。 正午,谢安澜找了一片有水源的开阔地方烤野鸡。颜锦庭坐在火堆边上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恨恨地啃着自己的野果,到底没有问如果烤鸡的烟引来敌人怎么办。 谢安澜笑吟吟的看着他,既然他不问,她也就不解释了。 吃烤鸡的时候,谢安澜还很好心的分了颜锦庭半只。原本以为颜锦庭会很有骨气的不肯吃,没想到这位傲气的侯爷一言不发的接过来便狠狠地咬了一口。谢安澜有趣的挑了挑眉,却没有再逗他开心。 吃完了午膳,谢安澜开始收拾场地掩埋火堆等等。做到一半的时候,谢安澜突然眼睛一凝,朝着对面的颜锦庭打了个手势。颜锦庭脸色立刻一变,飞快的站起身来闪到了一颗大树后面。 不多时,三个胤安士兵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看到地上已经埋好但是并没有完全掩盖住痕迹的火堆脸上有些失望。显然,他们是看到了山里升起来的烟才找过来的。只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对方已经走了。 其中一个士兵俯身摸了摸地上的火堆,道:“还是热的,他们还没走远,我们…” 追字还没出口,一个人从树上落了下来。只见谢安澜双脚朝上,头朝下落了下来。正好落到一个士兵的身边是双手扣住了那士兵的脖子一拧,并没有用力到拧断脖子的地步,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力道。同时冰凉的匕首在那士兵脖子上一划而过,“你输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人傻眼,另外两个士兵反应却是极快。就在谢安澜落地的一瞬间两把刀已经一左一右的砍了过来。谢安澜连忙一个后仰,握在一只手中的绳子被两把刀齐齐斩断。绳子的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却是绑在谢安澜的身上。 谢安澜手臂一挥,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向一个人的心口,同时颜锦庭从另一棵树上跃了下来扑向了另一个士兵。这一切仿佛漫长反复,但是却是在刹那间发生的。直到谢安澜和颜锦庭各自对上一个对手,那被谢安澜的刀划过脖子的士兵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阵亡。原本已经挥出一半的刀只能硬生生的收回了。 谢安澜很快解决了自己的对手,也不上去帮忙,只是坐在一边看着颜锦庭和另一个人交手。旁边两个已经阵亡的胤安士兵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原本并没有将这些纨绔放在眼里,没想到一照面就 阵亡了两个。而且还是死在了同一个人的手中。 在看着正在拼命的颜锦庭的时候,神色就有些不善了。仿佛是将在谢安澜手中遭受的郁闷全部发泄道颜锦庭的身上,恨不得他被自己的同伴奏成猪头。颜锦庭经过了之前的一番搏命拼斗,总算不再那么紧张的毫无章法了。这些日子,近身搏斗其实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高裴都教了不少,颜锦庭本身底子就好,学得更是不错。但是他败在没有任何实际的经验,教导他们的人再严厉也不如面对真正的敌人,而这种比赛性质的敌人其实也是不如面对真正战场上的生死之敌的。 而他们接受训练的时间也还没有长到让他们将这些教导过的动作训练成身体的本能反应,所以在搏斗的时候新手就很难跟得上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了。不过,颜锦庭的进步还是十分明显的。之前那个全凭着不要命的一时疯狂,到底难以长久。但是这一次他却已经能够有模有样的跟敌人对招了,两人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看着两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艰难起来。谢安澜突然开口,“右手握拳,打他左肩。” 平时训练的时候谢安澜经常出其不意的下一些命令,颜锦庭早就已经养成了习惯。谢安澜的话音未落,颜锦庭的拳头就已经落了下去。但是…他打的是右肩。将注意力都放在桌边的胤安士兵重重的挨了一拳。颜锦庭眼睛一亮,耳边传来的谢安澜的声音,“左手,锁臂。右手在他脖子!” 被压在身下的胤安士兵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无奈的抬起手来表示认输。 旁边的人不满地道:“你们作弊!”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我还活着呢,提醒战友怎么能算作弊?” 两个士兵顿时傻眼,只能狠狠地瞪了颜锦庭两眼,心中暗道;东陵人果然狡猾! 被颜锦庭制服的胤安士兵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道:“你差点捏死我。” 颜锦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还是有些紧张,险些失了分寸。哪里还能拿捏清楚力道轻重问题? 收获了三条缎带,谢安澜和颜锦庭心情愉快的挥别了三个手下败将再一次隐入丛林。 颜锦庭问道:“他们会不会泄露咱们的方向?”虽然他们已经干掉了五个人,但是如果位置被泄露,十几个人一起围攻他们的话,只怕也还是有些麻烦。 谢安澜耸耸肩道:“谁知道呢,先离开这里再吧。” 颜锦庭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升起烟火吸引人来的?” 谢安澜淡笑不语,颜锦庭继续道:“万一他们根本没分开,或者很多人一个队,咱们要怎么办?” 谢安澜回头看着他道:“如果他们不分队,很可能根本找不到那些家伙,或者只找到极少的几个。那我只好赶在时间结束之前趁乱干掉几个来弥补了。哦,如果他们方才很多人来围攻我们,我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的。” “……” 山下众人聚集之处,睿王和宇文策依然各自坐在交椅中一动不动。就连脸上的神色都看不出来和两三个时辰之前有什么区别。山上已经陆续有人走下来了,不过成绩却让人有些意外,在过去三个多时辰里,从山上下来的人一共有四个,两个东陵人,两个胤安人。看似平衡的局面,但是却让宇文策身后的胤安众人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原因显而易见,胤安出的事三十个精兵,而东陵这边却只是三十个只接受过不到一个月训练的纨绔。别是打成平手,就算是赢得不明显他们的脸上都不会好看。 “又有人下来了!”有人低声叫道。 众人望过去,山道上果然有人走了下来。不过很快众人就有些喧哗起来,因为下来的竟然是三个胤安人,五比二! 抢先被淘汰的两个纨绔对此显然是喜闻乐见,对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个胤安士兵挤眉弄眼一副得意洋洋仿佛他们已经赢得了这场比试的模样。全然不顾对方恼羞成怒回头可能会暗地里敲他们闷棍。 下山来的三人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一愣,随即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怎么可能?你们作弊!”有人高声道,众人回头看到正是宇文岸。 纨绔们顿时不乐意了,两个人毫不客气朝着宇文岸嘘声,“输不起就输不起,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你们输了才什么作弊!别惹爷们笑话了。” 宇文岸气得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就想要冲过去,被身边的宇文纯一把拉住了。 宇文纯用眼神示意宇文岸看宇文策,宇文岸这才忍了下来,侧首去看宇文策。宇文策已经坐起身来,并没有看那两个正在怪模怪样得意非凡的挑衅对手的纨绔,而是侧首看向睿王道:“你们藏了高手在里面。”自己的人自己了解,以那些纨绔的能力,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掉五个人。只能是因为那一群人里面隐藏了他们对付不了的高手。 睿王淡然道:“胤安人里面都是普通士兵么?” 宇文策挑眉一笑道:“哦?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罢。” 睿王垂眸淡然不语,仿佛已经神游外一般。宇文策轻哼一声也不再理会他,懒洋洋的靠了回去闭目养神。 色渐渐的按下来,夜晚的山林更加危险,但是对谢安澜来却是如鱼得水。对于猎杀者来,黑夜的丛林才是他们狩猎的猎场。而猎物,还是一群来自平原地区的健硕羚羊。 颜锦庭沉默的跟在谢安澜身边,看着谢安澜身形自如的在山林中穿梭。或陡峭或凹凸不平的山路在她都来却如履平地,颜锦庭看向前面的人影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 谢安澜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颜锦庭连忙刹住了脚步,低声问道:“怎么了?” 谢安澜指了指前方,低声道:“前面有人。” 颜锦庭想他没有听见,谢安澜蹲下身来在昏暗的月色下捡起了地上的一枝折断的树枝,翠绿的枝叶已经有些发蔫了。在月色下,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楚。谢安澜摸了摸手中的枝叶,低声道:“过去还不到一个时辰。” 颜锦庭道:“一个时辰就能走很远了。” 谢安澜摇头道:“胤安人就算不擅山林作战,也不会留下如此多的痕迹。” “自己人?”颜锦庭问道。 谢安澜点了点头,“恐怕是。” “那我们快走。” 谢安澜耸耸肩道:“希望他们能聪明一点儿。” 他们显然是并没有谢安澜期望的那么聪明,以其人让几个胤安人堵住了。原因是这些家伙生了一堆火想要烤肉。然而虽然夜晚同在一处山林里并不容易看到腾起的烟,但是如果隔得不远的话,却很容易看到明亮的火。而很不幸的是,高胖等人附近就刚好有一队胤安士兵正在搜寻。 看到突然出现的胤安人,高胖的几个伙伴们立刻作鸟兽散,飞快的朝着四面八方跑去。高胖自然也先跑,但是他跑不快。跟他一起被拦下来的只有王五和罗子。罗子毕竟是武略将军的儿子,多少还是会些拳脚的,留下来不奇怪。但是王五在接受训练之前却是实打实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高胖一边警惕的盯着逼近他们的胤安人,一边抽空问道:“王五,你留下来干什么?” 王五道:“这个么…我想着早些阵亡了,就能出去休息了。” “…。” “有点出息好不好?我们三个人还干不过他一个人?”罗子没好气地道。 高胖挥舞着手中的短刀道:“没错,兄弟们,咱们弄死他!” 对面的胤安人冷笑了一声,挥刀朝着这边过来,王五哇的一声就想要往后缩。高胖和罗子没好气的骂了一声废物,同时举刀砍了过去。那人毫不费力的横刀挡住了两人。高胖虽然行动不便大大降低了武力值,但是力气却着实不。怒吼一声将那人硬生生的往后推了好几步。那人用力在地上一踩,才终于稳住了脚步。高胖叫道:“我挡住他,罗子,砍他!” 罗子点头,刷刷几刀挥了过去,可惜都被那人躲开了。高胖怒道:“王五你个废物,上啊!” 王五回过神来连忙抓起刀冲了过去。夜黑风高,脚下一个不稳自己直接甩了出去。那胤安士兵冷笑一身,一刀挥开了高胖的刀,高胖立刻就收不住劲往前扑倒在地上。同时那人一脚将罗子踹到了王五身上与他作伴去了。 高胖哭丧着脸,“完蛋了。” 那人提着刀走过来,笑道:“你们不用担心,现在不会杀你们的。要等着你们都到齐了再一齐带回去给王爷领赏。”比起全歼敌人,自然是全部俘虏要更有价值一些。 高胖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立刻高声道:“你们休想,爷我宁死也不会当俘虏的。爷我不用你们,自己来!” 着便抓起自己的刀,准备往脖子上一划表示自己举刀自尽了。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高胖未必会如此干净利落,但是现在既然是比赛,他自然就不用犹豫了。 刀才刚刚举起,嗖的一道银光便从树林中射了出来,正好撞到了他手中的刀柄上。高胖只觉得手一麻,手中的短刀砰然落地。 “定远侯和高将军若是知道你如此大义凛然,一定会感动的泪流满面的。”谢安澜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丛林之战 听到谢安澜的声音,高胖顿时大喜过望。 “老大,救命啊!” 话间,连滚带爬的往一边躲去了。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战场,但是能不死的时候自然还是不死的好。高胖虽然体积庞大,但是这时候速度竟然也不慢,生怕那人先给他补上一刀一了百了。 其实那人现在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高胖如何。毕竟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高手,随时可能偷袭的时候正常人是不会在花费力气去对付别的敌人的。特别是高胖这种什么时候收拾起来都一样方便的敌人。 那人只是飞快的扫了一眼爬开的高胖,便将目光落到了漆黑的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的树林深处。弯刀护在身前,警惕的盯着前方也不话。 谢安澜和颜锦庭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三个人打不过一个人,你们这一个月倒是当真白学了。” 王五和罗子都有些羞愧,高胖却早就在自家大哥的摧残下成了一个二皮脸。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兴奋地朝着谢安澜挥了挥手。 颜锦庭上前一步,沉声道:“我来。” 谢安澜也不阻止,只是提醒道:“速战速决,那些人还没有走远。” 颜锦庭点了点头,上前两步走到了那胤安士兵的跟前。那人看了一眼跟前的颜锦庭,却依然将目光落在了站在他后面的谢安澜身上。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身后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才是真正有危险的人。这种直觉曾经很多次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所以他无比的相信。 颜锦庭自然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冷峻起来。手中短刀朝着对面的男子一指,冷声道:“来战!” 那士兵冷笑一声,也不再啰嗦道:“来吧。” 话音刚落,两人就扑上去厮打成一团。 两个人你来我往你挥刀砍向对方最致命的地方,仿佛对方是自己的生死大敌一般。 跟颜锦庭对战的胤安士兵大概也很是郁闷,这个原本他并不怎么看在眼中的年轻人竟然出乎意料的拼命。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这些人分明都只是东陵权贵之家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而已。真正有本事的世家公子根本不会跟着掺和。 只是他却不知道,颜锦庭在这些人中绝对算是个例外。他毕竟是将门之后,缺少的不是本事,而是历练的机会。自从前代靖安侯战死沙场之后,颜老夫人对这个儿子就宠爱的如同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哪里舍得他受半点苦?颜锦庭从就对高裴冷嘲热讽,其中未尝没有羡慕嫉妒之意。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颜锦庭自然是拼了命的想要表现自己。有被谢安澜狠狠的刺激了一番,不拼命才怪。 短刀和弯刀撞击的声音不停的在树林中回想。去追其余逃窜的纨绔的胤安士兵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抓住了人的立刻就拽着人往回走。俘虏负隅顽抗的直接就扯缎带。 这些纨绔显然很明白什么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看这些人并没有立刻就要“杀了”他们的意思,立刻就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最先赶到的一个胤安士兵才刚刚走出树林,就找到了来自几个方面的袭击。一把推开身边的俘虏,正要挥刀就被一个沉重而庞大的躯体压力下来。旁边也跟着扑出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按住了他的手。 很少有人能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挣脱爬起来,除了大力士和内功极高的高手。这个士兵显然都不是,所以他只能认栽。 高胖得意洋洋的爬起来,手里还抓着刚刚得到的缎带,翻来覆去的看,仿佛那不是一根普通的缎带,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全然忘了另一边的颜锦庭还在做殊死搏斗。 颜锦庭那边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两人的脸上都有了不少审核。颜锦庭的一边脸肿得老高,让原本还算俊挺的脸变得格外狰狞。 颜锦庭怒吼一声,一股作气将敌人压在了身下。然后举起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开始那士兵还能抵挡,但是毕竟是居于劣势,很快就被颜锦庭那一番毫无章法的老拳打的肝火直冒。抄起身边的弯刀就朝着颜锦庭后背刺去,颜锦庭闷哼一声,却依然用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狠狠的砸了下去。那胤安人连坑一声都没有,直接晕死过。 看到这一幕,高胖震惊的险些合不拢嘴,“这……这是颜老三?”如果颜锦庭真的这么厉害的话,那从前跟他们打架的时候颜锦庭到底留了多少情啊。 颜锦庭站起身来,扯掉士兵身上的缎带,一言不发的走到了谢安澜身边。 谢安澜看看他后肩的伤问道:“伤没事吧?” 颜锦庭轻哼一声,道:“没事,皮外伤。” 谢安澜点头道:“你自己斟酌,一个手臂残疾的人是上不了战场的。” 颜锦庭抿着唇不话,沉默的走到一边去找人帮他包扎伤口去了。 很快又有胤安士兵朝着这边来了,谢安澜这次没有再让已经重伤的颜锦庭和已经累瘫以及用完了大部分胆子的高胖等人。直接当面迎了上去。抓着俘虏还没有走出树林的胤安人听到破空的声响,立刻将已经到手的俘虏扔开迎了上来。在高胖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谢安澜很快解决掉了一个胤安人。 解决完这个胤安人,谢安澜对在一边已经看傻了的众人道:“还不快走!” “不…不打了?”高胖有些回不过神来。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还打什么打?人围过来就走不掉了。” 谢安澜原本大的是各个击破的主意,但是胤安人明显是更希望将他们一锅端了。 这事儿这些纨绔都已经有些六神无主,更何况谢无衣还训练了他们好长时间,听了谢安澜的命令也没有迟疑,直接就跟在她身后冲进了茂密的丛林里。 之后的整个晚上,众人就在漫山遍野的逃跑和曾经弄死敌人之中度过了。 色微亮的时候,山下的人大多数一整晚没有休息却依然还是精神百倍。所有人都在盯着山上依然隐藏在黑暗中的树林,不时看看下山来的那些被提前淘汰的人。人群后面一阵轻微的响动,宇文策带着人从不远处的帐篷里走了出来。身为胤安摄政王,他自然不可能一整夜盯着这里的。所以,休息了一整晚大的宇文策看上去神采奕奕,终究是比一整晚没有睡的人好得多。 宇文策扫了一眼双方阵亡的人数,挑眉道:“看来东陵的这些公子哥儿倒是都变成高手了啊。” 听到这话,胤安士兵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宇文策当然不是真的认为东陵纨绔们突然都变成了高手,而是,连这些纨绔都打不过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妄称胤安精兵。 经过一个白,和一个晚上,双方的被淘汰的人数都多了许多。仔细数一数,胤安十三人,东陵十五人。这样算来,其实胤安人还是赢了的,但是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胤安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即便是性格最张扬的兰阳郡主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东方明烈,看来本王确实是瞧你了。”显然,宇文策认为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都是睿王从中作梗。毕竟,就现在被淘汰的那几个纨绔的能力来,胤安士兵随随便便一个对付三五个都是菜一碟。可惜在比赛结束之前,双方都不能跟阵亡的人话,所以他们也无法知道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摄政王不是一直在瞧本王么?毕竟是本王,宇文策你何曾高看过什么人?”睿王带着人从另一边走了出来,神色淡淡地道。 这话倒是不假,当年宇文策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拳,连胤安的皇帝都要在他面前忍气吞声,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狂傲得意?碰巧在战场上遇到了尚且不满二十岁的睿王,宇文策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他不仅是轻视睿王,还很是不满。他想要交手的是名震下的前代睿王,而不是一个尚未及弱冠的冒头子。不过随后的几年里,睿王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宇文策一个少年英才,之后的多年战事中,双方各有胜负,直到今年胤安战败。不过对此宇文策并不在意,因为这场兵败并不致命,而且也不是宇文策领的兵。如今虽然两国议和,但并不是胤安的国力就比东陵弱,之所以议和,不过是两国打了这么多年,都有些打腻了罢了。更多的,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闻言,宇文策也不否认,仰头大笑起来,“你倒是了解本王!” 睿王神色淡然,不喜不怒。 宇文策也不在意,轻哼一声道:“好吧,本王就来看看,你东陵这些废材纨绔到底是如何厉害。” 睿王淡淡道:“本王也想看看,比废材纨绔还不如的胤安精兵又是如何厉害。” 宇文策冷哼了一声,目光如箭一般的射向了睿王。睿王却仿佛并不在意,悠然的坐了下来。宇文策冷哼一声,走到一边跟着坐了下来。 山林中,亮之后气氛渐渐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了。谢安澜身边跟着包括高胖在内的七八个人。昨晚的一晚上奔波,这些人早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一个个蔫头耷脑,别是战斗就是逃跑都有些困难。真正还能动手的,除了谢安澜和颜锦庭也只剩下不过两三人。至于剩下的人,不是已经出局就是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谢安澜回头看看身后疲惫不堪的纨绔们,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所幸的是这些家伙还不好意思在一个明显比他们年纪不少的少年面前叫苦叫累。或者是因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训练,他们也知道就算他们叫的再厉害,谢无衣也不会理他们的。于是,虽然大家都很累,但是多少还都保持这安静努力跟上。 谢安澜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道:“就在这里休息。” 众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有的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颜锦庭看着谢安澜,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谢安澜想了想道:“昨晚那些人想要将咱们全部一网打击,做这种决定必然是有一个首脑才会有的。但是昨晚我们一直没有遇到那个人,我们必须将他们找出来干掉,不然我们可能会输。” 其他人都不话,颜锦庭开口问道:“我们怎么找?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他们现在真的有力气杀了那些人么? 谢安澜道:“找不到也要找,想一想如果输了的代价。” 众人脸上都是微微变色,他们虽然是纨绔却也明白这次的比赛的重大意义,如果输了不仅是他们本人,甚至还有可能会牵连到他们身后的家族。高胖问道:“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怎么找他们?”谢安澜道:“对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等他们来找我们!” “啊?” 许久之后,宁静的山林中想起了喧闹的叫声。仔细一听却是一群人正在扯着嗓子骂人。至于被骂的对象自然就是胤安士兵以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各系亲属了。更远一些的丛林里,几个胤安士兵蹲在一处山坳里,山林中的叫骂声毫不犹豫的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几个脾气差的立刻就站了起来想要过去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慢着,不定是个陷阱!”有人道。 “那些废物能有什么陷阱?不定是觉得太辛苦了自暴自弃了吧。” “还是心一些的好。” 正在讨论,那便的叫骂声却越发的猖獗起来了,甚至开始辱骂起宇文策来。之前若是还能忍,现在也忍不了。有人狠狠地道:“抓到这些混蛋,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其他人虽然没有点头,但是脸上的神色也是深以为然。 谢安澜靠在一棵树上的质感上闭目养神,树下不远的地方高胖等人还在叽里呱啦兀自叫骂的高兴。突然,站在一边的颜锦庭沉声道:“有人来了。”谢安澜抬眼朝着前方的丛林望了一眼,又慢慢的闭上了。不一会儿,果然有人走了出来,不过只有一个人。这让颜锦庭等人十分失望。那胤安人脸色十分不好,完全不给他们话的机会,直接抄起手中的弯刀就冲了过来。纨绔们不知是谁一声怪叫,再一次朝着四周四散逃命。 也不知道是高胖的体积最大还是他的脸格外的招人恨,那胤安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高胖追了上去。 高胖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回头讥讽的嘲笑。 谢安澜却没有管这些纨绔,等到那人追着高胖离开之后谢安澜悄无声息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几个胤安士兵正蹲在树林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方才众人那鬼吼鬼叫的声音他们自然也听到了,只是还没有听到同伴发出的信号,所以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虽然这一各组之间并没有怎么通信息,但是偶尔在山林中还是能遇到自己人的,他们自然也听了虽然东陵人出局的不少,但是他们自己人损失也十分惨重。东陵人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显然却都是一群狡诈之徒! “你们有没有觉得…”一个警惕的胤安士兵突然皱眉,快速的扫了一圈周围道:“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闻言,其他人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四周查看,茂陵的丛林里一片幽静,晨曦从树枝间照落下来,映出淡淡的光晕。 “没有啊。” 那人有些犹豫,“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刚才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但是现在又…难道是他太过敏感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一个含笑的声音突然在林中响起,只听嗖地一声风声破空,一条长长的软鞭缠住了头上的数字,然后看到一个人影朝着这边快速的荡了过来。那几个士兵立刻做出了防备和攻击的姿态,但是对方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尚且身在半空手中的匕首就毫不犹豫的划过了一个士兵的喉咙。那人只觉得跟前人影一晃,喉咙上一闪而过的凉意昭告着他就此出局。 谢安澜落到地上的同时就地一翻,几乎在同一时间,两把刀已经落到了她刚刚翻过的空地上。谢安澜笑道:“几位,这也太狠了一些吧?”若是换了个人,不定真的就被砍了两刀了。其中一人满脸敌意的看着她,冷笑道:“你需要我们手下留情么?” 谢安澜摸摸下巴,道:“好像是不需要,来吧,我们速战速决!” 正常上滚过的老兵,只需要一眼就能够分辨出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而眼前的人,虽然看不出他的实力高低,但是毫无疑问都是属于非常不好惹的那一类。所以几个人也不客气,直接一拥而上朝着谢安澜袭去。谢安澜面上带笑,并不在意。这一一夜其实打的很是憋屈,现在正好让她试一试这段时间跟着睿王学习的成果。 睿王府世代相传的武功心法还是有它独到的优点的,虽然谢安澜练习的时间并不长久,但是谢安澜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着明显的增长的。 谢安澜身形迅捷的在人群中穿梭,那几个胤安士兵却打得十分苦闷。他们虽然是胤安精兵,但是却都是实打实的普通人,别是内功心法了,就是好一些的外功都没有练习过。战场厮杀,凭借的全是军中最普通的训练。这些在战场上很不错,但是对付武功高强的人却远远不够用的。而恰恰相反,绝世武功在战场上用处并不大,所以绝大多数的士兵和将领武功都未必比得上江湖中人,但是江湖中人再厉害却也不敢轻易去招惹那些将军们。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罢了,正所谓双全难敌四手。 谢安澜很快解决了那几个士兵,虽然自己也受了一点伤,但是这点伤害和她的成果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个出局的士兵站在一边狠狠地瞪着谢安澜,似乎是在指控她的胜之不武。谢安澜好心情的朝着众人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收走了他们的缎带。哎呀,本大神终于尝到了欺负不会内功的人的快感了,太爽了有木有? 挥挥手,将几个手下败将抛在了树林里,谢安澜很快钻进了山林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回到离开的地方,原本热闹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安静。谢安澜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地下的痕迹,毫不犹豫的朝着前面走去。 绕过了一个山坳才终于看到了高胖的踪迹,高胖还有王五和罗子正背靠背坐在地上,看到谢安澜到来脸上不仅没有喜色反倒是充满了惊恐。身后有风声袭来,谢安澜并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扬起手中的匕首一挡,一柄弯刀被打了出去,被人接在了手中。 谢安澜转身看向来人,挑眉道:“你总算肯出来了。” 那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模样,竟然是一个熟人。 前些日子,在静水居还有在宇文策身边她都见过这个人,据是苍龙营的统帅之一。 谢安澜挑眉道:“苍龙营的统领?难不成这次上山来的都是苍龙营?就这水平?”语气中的鄙夷之意清晰明了。 男子脸色一沉,冷声道:“你放心,这次上山来的都不是苍龙营,我也不是。” 谢安澜挑眉,仔细看了看那人才微微蹙眉道:“好像确实不是。”但是真的长得很像就是了,如果不是这人脸上看不到半点修饰的痕迹,谢安澜都要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不科学的易容术了。不过,比起易容术,显然另一个可能要更大一些,“你跟那人是兄弟?” 男子脸色一沉,冷声道:“看来你确实是见过他,不过你猜错了,我们不是兄弟!” “……”难道是父子?谢安澜略有些不着调的想着。 那人显然看出了谢安澜的想法,脸色更加难看,“我们没有关系!” ------题外话------ 亲们抱歉,昨一整都在车和飞机上,晚上九点过才到杭州的。明中午的飞机回四川,昨断掉的回去之后会找时间补回来~(づ ̄ ̄)づ最晚二十二号恢复正常更新时间。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张底牌? 谢安澜耸耸肩,浑不在意的道:“好吧,你们没关系。”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人看上去更加愤怒了。手中的弯刀一提,冰冷锋利的弯刀就跟夹着破空的风声朝着谢安澜袭了过去。谢安澜挑了挑眉,能长得跟苍龙营统领那么像的人,果然不会简单。 谢安澜手中长鞭一抖,银色的长鞭灵巧的朝着弯刀卷了过去。眼看着弯刀就要被软鞭缠住,那人却不闪不避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冷笑,毫不犹豫用力挥下了短刀。谢安澜只感觉到握着长鞭的手被一股大力扯住了。原来那人竟然全然不顾自己的刀被缠住,依然用力的挥舞起来。此人的力气极大,谢安澜只能算是粗浅的功力竟然险些拉不住了他。 心中暗骂了一声:宇文策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险些阴沟里翻船! 谢安澜疾退数步,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了长鞭两人一时僵持起来。谢安澜轻抖了一下长鞭,原本紧紧缠绕在弯刀上的银鞭立刻松开,然后飞快的被抽走了。一得到自有,那人的刀立刻舞得更加狂风起来了。这会儿谢安澜完全已经察觉了这人跟之前见过的那位苍龙营的统领的差别。那人的武功是胤安人惯有的迅捷威猛的路子。这个人的武功也确实是迅捷威猛,但是却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毒。仿佛每一刀挥出去都恨不得真的将眼前的人全部砍碎了一般。谢安澜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起之前跟他对上的那些纨绔们的安危来了。 那人一口气挥出了十几刀,却发现竟然连谢安澜的一个衣角都没有碰到。显然也明白了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一般的寻常高手。谢安澜的武功内力虽然并不算高强,但是却胜在经验老道,即便是战场上滚过来的老兵也不及的,是身经百战并不为过。 那人冷笑一声,“你们东陵人果然话不算数。” 谢安澜挑眉道:“得好像你们胤安人就遵守诺言了似的。少废话,打吧。”能动手就别废话了。 那人道:“好,就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被睿王当成底牌。” 面对着朝自己冲过来的胤安男子,谢安澜一边回击一边无语。这人怎么就认定了她是睿王安插的底牌呢,睿王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怎么管过这件事好吧?或者,是别人告诉他睿王可能会这么做的?头脑这么简单,她想她明白了为什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一个是苍龙营的统领,另一个却默默无闻了。 谢安澜并没有胡思乱想太久,因为这个对手确实是十分强悍。比起叶盛阳,睿王这些人自然是远远不如的,但是这些人也不会真正的跟谢安澜拼命。或者,谢安澜跟他们过招根本还用不到拼这个字。对手强大太多,根本拼不起来好吧?只能是谢安澜在他们手下努力的反抗挣扎而已。 旁边的高胖三人看着在林间大的难分难舍的两个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高胖努力的挣扎着想要挣开捆着自己双手的绳子,但是无论怎么努力总是够不到,记得一张脸都通红了。背靠着他的王五也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啊!快点!” 高胖没好奇的道:“没看到我正在弄吗?有本事你来啊。” “我能行还要你干什么?”王五没好气地道。 罗子更是郁闷,道:“你们俩别吵了!” 那两个人打的是挺激烈的,但是那胤安人抽空给他们一刀的时间不定还是有的。 两人齐齐安静了下来,双双扭头去看罗子,“你行不行?” 罗子苦着脸,道:“快了,快了!”到底是将门之后,身体有比高胖灵活,很快罗子的手就摸到了捆着王五的绳子。只是都是背对着对方还被连在一起的,想要解开也不太容易。正在三人聚精会神的解绳子的时候,一个胤安士兵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手上系着两个代表东陵的黄色缎带,显然这一一夜的成果十分不错。看到正嘀嘀咕咕扭来扭去的三人,那人立刻抛开了原本盯着的谢安澜二人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高胖三人身子一僵,看着来人连忙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没没什么啊?” 那人警惕地盯着三人,冷声道:“别想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五笑道:“我们不动不动!” 那人思索了一下,道:“留着你们终究是个后患。”着,便拔出刀朝着三人走了过去。高胖吓得立刻尖叫起来了,“你你干什么?!” 那人道:“先送你们出局再。”看了一眼正在跟谢安澜打的正烈的男子,这人眼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全军俘虏确实是个很好看的成绩,但是在这种他们完全不熟悉的山林里,只有一的时间,那些东陵人就算不能打随便找个什么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他们也未必就能找得到。还不如见一个杀一个,东陵人再会躲总不会比他们杀敌的认输多,也不可能全部都藏起来不被他们发现。 只是那人执意要弄一个好看的成绩在摄政王面前露脸和羞辱东陵人,最后成绩怎么样他是不知道,但是想要全军俘虏只怕是做不到的。 “你你们竟然杀俘虏!”王五叫道。 高胖干脆敞开嗓子,“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站在跟前的那胤安士兵忍不住额头上青筋暴跳,“这果然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纨绔,这种时候竟然表现的如此丢人现眼! 可惜,并没有人响应高胖的求救,因为谢安澜正被那人缠得脱不开身。眼看着刀就要砍下来了,即便是知道砍不死人甚至根本不会受伤,高胖还是高声大叫起来,“啊啊啊胤安人杀俘虏了,不要脸!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好想真的一刀砍下去。 那人没好气的放下了刀,俯身去撤高胖的缎带。高胖东歪西倒就是不给他扯。旁边的王五和罗子也跟着闹腾,闹得那人脸色分外难看,抬起手来就打算一掌打晕他再。 ——不对! 那人突然警惕的抬手想要回身挥刀,却已经来不及了,身后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那人眼睛一闭倒向了高胖三人。 “哎哟!颜老三,你故意的!” 颜锦庭神色傲然地看着被砸成了一团的三人,挑眉道:“废物!” “”妈哒,你厉害你了不起啊。 颜锦庭上前解开了三人手上的绳子,三人连忙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恢复了自由的感觉真好啊。 颜锦庭没有给他们时间抒发感想加趁人之危,直接道:“那边还有一个人过来了,你们三个去解决掉。无衣公子了,如果你们解决不掉,就让我解决掉你们。” 三人惊恐地看向正在苦战的谢安澜,“他什么时候跟你得?!” “他为什么要跟你?!” 颜锦庭不答,只是扬了扬手里的刀问道:“去不去?”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高胖声嘟哝道:“去就去嘛,这白脸真是心狠手辣。竟然让本公子这么好的人去送死。” “”你之前还叫人老大。 谢安澜简直要被这几个活宝给气乐了,她在这边拼死拼活,这几个货竟然还在那边聊聊得不亦乐乎。若不是颜锦庭拿着刀威胁,不定这三个货还能赖在原地不肯动弹。 凌厉的刀锋从她跟前扫过,那人冷声道:“这种时候还敢走神。” 谢安澜笑道:“因为对付你,本公子根本用不着全力以赴。”你倒是不走神,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虏都被放跑完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谢安澜的想法,冷笑道:“你当真以为他们能跑得掉?” 谢安澜长鞭一扫,同时答道:“跑不跑得了总要跑了再。” 那人道:“王爷算无遗策,早就料到你们不守信用,岂会只有这点准备。” “”本大神第一次看到将自己无耻得如此大义凛然,义正词严的也是服了。 谢安澜手中的长鞭一收,同时另一只手划出了雪亮的匕首,道:“既然如此,本公子就不能不尽快的解决掉你们。” “大言不惭!” “呵呵。” 朝阳渐渐的向空升起,眼看着所剩的时间不多,双方人马都陆陆续续下山了不少。同样的,在山下等候的双方人们也都在关注着每一个从山上走下来的人。这一场看似玩笑一般的比赛,其结果却是非常重要的。胤安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并不是他们已经输了,而是他们赢的看不好看了。 十七个胤安人出局,二十一个东陵人出局。院里胤安和东陵,精锐和纨绔之间的差别竟然只有三个人。 宇文策此时的神色已经有些冰冷,扫了睿王一眼道:“时间快到了。” 睿王微微点头道:“确实快要到了。” 宇文策道:“你真的觉得东陵人能够赢?” 睿王道:“不看到最后谁知道结果是什么呢?”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好,那本王就让你看看,解决到底是什么!” 睿王微微垂眸,仿佛又开始闭目养神。他觉得宇文策这个人的废话真的是有点多。 看到睿王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宇文策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管东方明烈放进去的底牌是什么,都没有用!因为,他放了两张牌! 宁静的树林里,谢安澜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在她身后的地方还有之前跟她交手的男子。谢安澜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边溢出了一丝血痕。宇文策竟然藏了两个高手在里面,不得不东陵现在还能剩下这些人,当真是他们的运气。否则,光只是这两个人就足够将那群纨绔给宰了个七七八八的了。 谢安澜低头看了一眼胳膊上裂开了一条口子的衣服,幸好只是衣服被划破了以及破了一点皮,否则现在一只手动不了了,想要解决这两个人那真的是难如登了。 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谢安澜也不多话。身形一闪直接朝着身后的男子扑了过去。先解决掉这一个再! 只是她动的同时,她背后的男子也开始动了。凌厉的风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朝着她的背后袭来,谢安澜侧身避开,手中的匕首却半点也没有停留继续刺向了她的目标。早晨清冷的树林里,早起的鸟雀被树林中的打斗声惊起,纷纷扑闪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兵器撞击的声音不停的传来,躲在不远处的几个纨绔都绷紧了神色。罗子看着远处丛林间时隐时现的身影,忍不住道:“我们去帮忙吧。” 高胖也有些意动,他虽然爱贫嘴,但是真的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扔给两个胤安高手,他还是做不到的。颜锦庭冷声道:“不行!”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颜锦庭道:“咱们这边很可能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无衣公子过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出去送死,我们只要平安下山就可以了。”他们过去,真的是送死。那两个人对无衣公子一个人,如果他们冲过去的话,对方绝对可以分出来一个人将他们给杀光了再。颜锦庭眼眸深沉,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他再厉害一些 良久,颜锦庭咬牙道:“走!我答应了无衣公子,一定要把你们平安送下山。现在只要我们平安下山去就安全了。”等到他们下山,差不多就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了。 其他人都没有话,只是王五忍不住道:“咱们真的能赢么?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罗子咬着腮帮子道:“肯定还有人其他人躲起来,而且我们也杀了他们很多人啊。”来惭愧,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谢无衣杀得,另外就是颜锦庭了。其他人往往要好几个人联手才能对付一个人,有时候还不一定能成功。不过不管怎么,经过了这一一夜,他们几个差不多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条缎带了,高胖还多了一条。 “我们走吧。”颜锦庭站起身来,沉声道。 其他人也不再话,只是沉默的看了一眼还在不停传来打斗声的树林,跟着颜锦庭走了。 山下 一个礼部的官员心翼翼的过来,恭声道:“王爷,摄政王,时间快到了。” 睿王睁开眼睛看向山上通往山下的路,淡淡道:“计时吧。一炷香以后活着下来的就算胜了。” “是。”很快有人搬来了一个香炉,一支香被点燃插在了香炉里,青烟袅袅上升。 人群后面,陆离和穆翎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到来。苏梦寒和柳浮云不远不近的站着,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还有赶来凑热闹的东方靖,有睿王和宇文策这两尊大佛在,这地方显然没有东方靖话的余地。所以他也十分识趣的并不上前去凑热闹,而是在后面围观的人群中,面带微笑的跟几个官员话。不过目光却时不时的从苏梦寒等人身上扫过,眼底闪现出几分若有所思之意。 “高家二公子来了。”有人道。 众人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高胖等人从山上冲了下来。高胖的身形庞大,自然是十分醒目,让人远远的一眼就能够看清楚。等到众人看清楚高胖不仅自己的缎带没丢,身上还系着两条代表胤安人的缎带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讶起来。一开始,谁也没有对这些纨绔真正的抱着多大的希望。即便是之后有胤安人源源不断的被淘汰下来,他们也只当是睿王殿下神机妙算,事先安插了高手进去。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公子的高胖竟然还能立此战功。 看到众人注视的目光,高胖得意的挥了挥自己的手。但是想起还在山上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谢安澜,又变得有些恹恹的了。 睿王似乎对高胖很有兴趣,面带笑意地道:“不愧是定远侯的子嗣,摄政王以为如何?” 宇文策冷声道:“确实是不错。” 睿王朝着几个人招了招手,高胖等人对视了一眼,确定睿王是在叫自己等人之后,立刻屁颠颠的奔过去了。即便是这些年京城里关于睿王的传已经不多了,但是对于这些将门之后来,睿王府的人依然是他们崇拜的对象。 “王爷,您叫我们?”高胖道。 睿王点点头,笑道:“你是定远侯的次子,高裴的兄弟?” 高胖点点头,还不忘对不远处的大哥笑了笑,“回王爷我叫高齐。” 睿王点头道:“高齐,好名字。几岁了?” “十八岁。”高胖道。 “好好努力,不准将来高家便是一门双将星了。”睿王道。 闻言,高胖立刻笑咧了嘴。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将他和自己的兄长相提并论过,虽然只是个假设。高裴虽然知道自己处处不如兄长,但是他并不因此嫉妒高裴,甚至对这个兄长充满了崇敬。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自己就没有过大志向,不想成就一番功名,名扬下。 睿王目光又看向颜锦庭,比起高胖颜锦庭却是拘束了很多。睿王打量了片刻方才轻声道:“靖安侯后继有人。”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颜锦庭却险些又红了眼眶。对于他来,这几个字的评价就是他最想要得到的,这比起什么的嘉奖和名利都要好的多。只可惜,如果按照原本母亲为他规划的人生的话,这句话绝对是跟他一辈子也无缘的。虽然现在,他知道他还配不上这句话,但是他却已经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他不愿意忤逆母亲,但是也同样不愿意虚度人生,更不愿意让人靖安侯英雄一世,结果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不成器的脓包。 睿王又嘉奖了其他人几句话,虽然都是不轻不重的几句话,但是几个年轻人的神色却都很是激动。即便是有记得睿王的身份的人,强行压抑了激动的神色,但是眼底的光芒却也是骗不了人的。宇文策看着睿王这边,神色淡淡地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显然是对睿王的这番做派很是不屑。 眼看着时间将近,但是人却还没有到期,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 穆翎站在人群后面也忍不住皱眉道:“无衣怎么还没下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陆离神色肃然,微抿着薄唇道:“不会。” 苏梦寒也道:“应该不会,无衣公子虽然算不得一流高手,但是能伤到他的人应该也不多。除非“除非东陵人使诈。 时间越来越近,宇文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盛了,“看来,你们要输了。” 睿王淡然道:“谁输谁赢只怕还不好。” 宇文策道:“看来你是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死心了。” 睿王抬手指着半山腰的地方道:“不用等到最后一看,他来了。” 宇文策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东陵服饰的少年正在山路上飞快的望向掠来。只是他似乎收了些伤,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但即便是如此,行动也不慢,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到了山脚下来。看到他的身影,还活着的高胖等人立刻欢呼着赢了上去。 “无衣公子!” “谢公子!” 谢安澜淡淡一笑,走到睿王和宇文策跟前,“见过王爷,见过摄政王。” 睿王微微点头,蹙眉道:“伤势如何?” 谢安澜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伤道:“不要紧。”抬起手,一大把缎带从她手中掉落,众人伸长了脖子看过去,一时间竟然数不清到底有几条。不过那些提前出局的人中有不少人看到谢安澜的神色都不太好,就可以很好的明这个问题了。 宇文策盯着谢安澜的脸沉声道:“你叫谢无衣?” “正是。” “很好,非常好。”宇文策意味深长的道。 谢安澜拱手道:“多谢摄政王称赞。” 睿王道:“好了,你先下去处理伤势吧。” “多谢王爷。” 谢安澜连忙道,心中暗叹,“有个师父果然好是好啊。” 完,连忙朝着人群后面正对她招手的穆翎等人走去。身后,宇文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久久不去。 “无衣,你怎么样?”穆翎抢先问道。 谢安澜笑了笑,道:“没什么,扶我一下。” “嗯?”穆翎一怔,陆离已经快一步扶住了谢安澜,谢安澜只觉得眼前一黑,放心的晕了过去。 ------题外话------ 么么哒~今终于真的到家啦~呜呜啦~最近更新一直不稳定,谢谢亲们的包涵,从明起,恢复正常的中午更新哦~爱你们~谢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扮猪吃老虎? 谢安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中了,房间里烛火摇曳,显然现在已经是深夜。外面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谢安澜抬起头来就看到陆离端着一个瓷碗从外面走了进来。那还隔着几丈远就传来的浓郁的药丸,让谢安澜忍不住往床里面缩了缩。 倒不是她害怕吃药,而是即便是中药这种口味十分可怕的药,开药的人不同味道也是有极大的差别的。这碗药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裴冷烛开的。 陆离看到了她已经醒了,眼中微微露出一份安心之色。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谢安澜做起来却竭力远离自己还以为他发现不了的模样,唇边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淡淡道:“刚刚熬好的药,夫人趁热喝了吧。” 谢安澜干笑一声,道:“这个其实我伤的也不重。她的外伤真的不严重,不过就是被不心划了一刀,背后被拍了一掌,还有被刀背砍了一下而已。真正让她晕过去的是实在是太累了。特别是最后被两个高手缠上,简直比之前的一一夜加起来还要辛苦。最后谢安澜虽然取巧险胜了那两个人,自己也累得不轻。就是这样,她还担心那群纨绔被人给宰了她一番辛苦就基本上白费了。又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守了好一会儿,将下山来的胤安人的缎带都给抢了,直到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才干净跑下来了的。 “对了,结果怎么样?”谢安澜想起这事儿,连忙问道。辛苦了将近一个月,累得半死,若是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那就有些坑了。特别是这个提议还是她提出来的,如果最后输了陆离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陆离抬手轻轻撩起她脸颊边上的乱发,道:“我们赢了。” “哦?”谢安澜眼眸微凉,星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陆离道:“真的,胤安活着下山的只有三个,东陵有七个。”除了谢安澜,颜锦庭高胖等五个,还有两个纨绔自己藏了起来,竟然真的是从头到尾就蹲在一个地方,竟然还没有被人找到。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们饿的腿软脚软的跑下山的时候,山上的胤安人已经出局的差不多了,竟然也没有被他们遇上。虽然作为战士,赢得不算光彩,但是规则就是这样定的,并没有要求这些人必须战斗。所以他们也算是坚持到了最后。 谢安澜躺会了床上,道:“那就好,如果输了的话,你” 陆离淡淡道:“输了也不要紧,当初我能服曾大人同意这个决定,他应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赢。”毕竟,无论是站在哪一方看,都不会觉得一群纨绔能够赢得了胤安的精兵。但是最后他们不仅仅是赢了,而且还是以大比分赢了的,也就难怪宇文策离开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了。 谢安澜翻了个身,撑着下巴问道:“没想过?难道曾大人想要破坏陛下和宇文策的协议?”曾大人肯定是不想卖国的,那么不在乎输赢只能是因为这个协议根本无法执行下去。 陆离道:“睿王应该是对这个协议有些不满,不过想要破坏的话只怕还不太容易。”睿王毕竟只是睿王,而昭平帝终究是皇帝。昭平帝的这个协议订的太过草率了,特别是在这次分明是他们东陵战胜的情况下。这么一来,搞得倒像是西北军之前的战功都是空谈一般。若是寻常不知道真相的百姓,不准还会怀疑是不是西北军谎报战功。否则如果真的是他们胜利了,为什么和谈的时候东陵却没有站到丝毫的便宜。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昭平帝和宇文策这明显是想要联合起来搞我师父啊。不过,宇文策还真是胆子不,他就不怕留在上雍先被师父给弄死了吗?” 陆离微微挑眉,他对睿王和宇文策谁弄死谁不感兴趣。当然,鉴于现在睿王和夫人的关系,以及宇文策跟他们之间那些不可的恩怨,他还是站在睿王这边的。 “陛下和宇文策想要害睿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则这些年睿王早就死了。你以为这次睿王回京为什么那么晚?”陆离道,谢安澜抬头看他,“路上出事了?” 陆离点点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睿王回京这一路上至少遇到了五次行刺,睿王受了点伤。” 谢安澜有些惊讶,“师父受伤了?没看出来啊?” 陆离不语,谢安澜思索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送些东西慰问一下师父他老人家?” 陆离轻轻拍拍她的手道:“夫人想送就送吧,只是记得给自己留一下。不过现在,夫人还是先将这碗药喝掉吧。” 谢安澜脸上的神色顿时苦涩起来了,了半陆离竟然还没有忘记这件事。不过话回来了,了这么久陆离竟然还端着那碗药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也是很强大了。 谢安澜坐起身来,陆离含笑道:“夫人要为夫喂你喝么?” 谢安澜连连摇头,一把抓过陆离手中的药丸仰头一饮而尽。原本美丽的容颜立刻纠结成了一团,好苦!好难闻!好恶心!裴冷烛这家伙号称残医秀士,她一直还不能理解。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特么能配置出这么难喝难闻的药的人,绝对是心理残缺的变态啊! 看着她扭曲的脸色,陆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甜甜的味道总算冲淡了口中的药味,谢安澜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茶杯。陆离十分有耐心的走过去端过了茶水让谢安澜漱口。谢安澜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陆离放下茶杯,道:“裴冷烛,这药可以养生安神,这一夫人太过劳累,也太消耗精力了,这样不好。” 谢安澜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你是故意的,你当我没喝过安神汤么?” 陆离道:“这个效果更好,夫人用了药睡一觉,明醒来就精神百倍了。” 谢安澜心中暗道,我不喝药睡一觉起来也是同样的神清气爽。 陆离继续道:“你明还有事情,所以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 谢安澜有些惊讶的抬眼,“还有什么事情?” 陆离道:“睿王明在府中设宴给走到最后的人庆功,宇文策也会参加。” 谢安澜有些茫然的摸摸额头道:“怎么会这样?睿王突然出这样的风头也就罢了,宇文策又是想要凑什么热闹?” 陆离道:“宇文策认为你是睿王放进去的底牌,也就是,不管实际是怎么样的,宇文策都认为你是睿王的人。毕竟谢无衣身份来历虽然看似清楚明白,但是禁不起有心人细查。既然如此,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光明睁大的和睿王交好。” 谢安澜皱眉,看着陆离道:“你已经决定了要偏向睿王了么?这样对你来太危险了。”昭平帝处置不了睿王,但是处置一个六品官还是没问题的。 陆离含笑摇头道:“不,跟睿王交好的是谢无衣,不是谢安澜。你在嘉州的户籍睿王已经派人替你重新做过了,绝对查不出来破绽。只要你不露出马脚,就不会又是。以后我也会渐渐疏远谢无衣的。” 谢安澜道:“但是你忘了,柳浮云也知道我的身份。” 陆离道:“柳浮云不过告诉任何人的。”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柳浮云是聪明人,聪明人都不会将事情做绝了。少了一个谢无衣和陆离对大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柳家却绝对会将睿王得罪死了。柳浮云知道昭平帝靠不住,又怎么会为他尽心尽力?”陆离没的是,柳浮云对谢安澜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只要谢安澜不危害到柳家,不到最后柳浮云是不会出手对付她的。 谢安澜想了想,方才点头道:“好吧,万一我的身份败露了,那就只好劳烦陆大人陪我浪迹涯了。” 陆离淡然一笑,“夫人不嫌弃为夫拖你后腿便好。” 谢安澜心中暗暗道:“这货居然会如此谦虚,这绝壁是在反话啊。真的信了他回头又要作作地了!” 第二起来,谢安澜果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除了伤口还有点痛以外,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疲惫和不适。看来良药苦口这句话有时候也还是可以相信一下子的。 用过了早膳,谢安澜便回到了新搬的谢府。新搬家的房子比之前的谢府大了两倍都不止,府中的装饰也越加的惊喜了许多。看到谢无衣突然出现在府中,方信等人也不奇怪,只当他之前是在穆府。毕竟在城外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是穆家大公子将谢无衣带走了。而且无衣公子和穆家大公子是结义兄弟的事情京城里也算是人尽皆知的。 看到谢无衣从书房走出来,宁疏清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公子。” 谢安澜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这几就好好休息吧。” 宁疏摇摇头,道:“真正辛苦的是公子,我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这段时间府里没什么事吧?” 宁疏摇头,“大家都各行其是,并没有什么事情。” “那就好。”谢安澜点头,道:“一会儿我要去一趟睿王府,让方信跟我去,他现在在干什么?” 宁疏道:“方护卫在前院教导府中的人练功,他看了公子的训练之后才知道,之前他教的那些完全不够呢。”谢安澜有些好笑,“那不一样,我们又不要人上战场打仗。”当然,那些纨绔大概也没有人指望他们能上战场打仗的了。 宁疏也不由莞尔一笑,正要开口门外管事匆匆进来禀告,“启禀公子,有贵客求见。” “贵客?”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道。跟他认识的也就是那些人,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人能够被称之为贵客。当然不是穆翎他们就不是贵客,只是都太熟悉了,比如穆翎不管他在不在一般都直接进来了。还有就是睿王,但是她觉得睿王应该不会亲自上门来找她。树大招风终究是不太好的。 管事神色有些怪异,犹豫了一下道:“是胤安三皇子。” 谢安澜皱眉,“宇文纯?我跟他很熟么?” 管事无言的看着谢安澜,等着她的决定。谢安澜想了想道:“算了,请他进来吧。” “是,公子。” 片刻后,宇文纯跟着管事走进了大厅。谢安澜打量着这位胤安帝的嫡皇子,一时也没有话。 宇文纯似乎也不觉得自己贸然前来拜访一个跟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只是含笑拱手道:“在下贸然前来,打扰谢公子了。” 谢安澜道:“三皇子言重了,三皇子能够光临寒舍是在下之幸。只是不知道三皇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宇文纯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有幸见识了谢公子的风采,在下不胜钦佩,才想要结交一番罢了。”谢安澜微微挑眉,却没有将宇文纯的话当真,这次的比赛双方都没有派出自己最厉害的人马出手,过程也远远称不上激烈。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只怕跟玩儿也差不多了。这样就能让胤安皇子钦佩了?若真是如此,谢安澜只能活该胤安皇室被宇文策压得抬不起头来,眼界实在是太低了。 谢安澜挑了挑眉,淡笑道:“三皇子下了,在下这点三脚猫功夫,只怕连三皇子也未必能够打得过。” 宇文纯摇头道:“谢公子过谦了。” 谢安澜淡笑不语并不在接话,宇文纯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有些僵硬起来。一个人就算再怎么能言善道长袖善舞,也挡不住对方完全不接话,一脸看笑话的神色看着你吧?宇文纯若是还能演得下去,那他就不是心智坚定而是脸皮太厚了。 宇文纯轻叹了口气道:“让公子见笑了,既然如此在下实话实。在下的伯父胤安摄政王殿下很看重公子,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到胤安去?胤安定然不会亏待了公子的。”话时,宇文纯定定地盯着谢安澜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安澜偏过头道:“看重?不知道摄政王是真的看重在下这点微末的本事,还是因为睿王殿下?” 宇文纯不由得一笑,“谢公子果真是聪明过人。”言下之意,宇文策确实不是因为谢无衣的实力看重他,而是因为他可能跟睿王有什么关系才如此拉拢他的。 也不知道宇文策到底是对睿王为何如此恨得深沉。 谢安澜道:“如果是因为这样,三皇子可以回去禀告摄政王,谢无衣和睿王殿下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目前没有。” 那就是以后可能会有了?宇文纯挑眉。 不过对此并不惊讶,就像是胤安的年轻人都崇拜着宇文策一眼,东陵的年轻人自然也是崇拜着睿王的。尤其是谢无衣这种没有什么家族牵扯的人,不过换了是他站在谢无衣这个位置,只要睿王稍稍示好他都可能会毫不犹豫投向睿王府。 宇文纯道:“谢公子当真不考虑一下么?我伯父言出必行,既然他了不会亏待你,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招揽你的,以后必然都不会亏待于你的。” 谢安澜摇摇头,打量着宇文纯道:“三皇子分明并不希望我答应,为何还要劝地如此殷勤?万一我一时想不开,脑子一热真的答应了可怎么好?” 闻言,宇文纯脸色微变,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谢安澜笑道:“三皇子不必如此看我,我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毛病。所以,三皇子可以不用再劝了,现在回去向摄政王交差便是了。”看着宇文纯一脸真挚的做戏,真的好累啊。而且如果宇文纯只是打算稍微做戏一下也就罢了,但是宇文纯的做派显然是真的打算努力的劝她。那还是算了吧。 宇文纯眼神深沉的看了她一眼道:“谢公子,我那位伯父现在可能是真的对你没多大兴趣,只是因为睿王的原因。但是如果你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那就不好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那就劳烦三皇子转告摄政王殿下,谢无衣生是东陵人,死是东陵鬼,这样总可以了吧?” 宇文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会转告谢公子的话的。” 谢安澜点头道:“如此,我就不留三皇子了?” 宇文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起来如果可以在下还是真的想要跟谢公子交个朋友呢。”谢安澜道:“还是算了吧,我怕有一你把我卖我。不过三皇子既然愿意与我交朋友,我也有一句真心话想要告诉三皇子。” “在下洗耳恭听。”宇文策道。 谢安澜笑吟吟道:“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真谛呢,从来都是在吃老虎而不是扮猪上。三皇子这样,,心真的让人把你当成猪了。”这个,从侧面也可以宇文纯演技不错。但是宇文纯是个皇子,还是个有野心的皇子,他并不是演员。 宇文纯眼眸微闪,却并没有动怒,反倒是笑道:“多谢无衣公子提点,在下会记住的。告辞。” “慢走不送。” 看着管事进来将宇文纯领了出去,谢安澜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轻笑了一声。 这个宇文纯也算是有些本事了,只是不知道宇文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他的野心呢还是早就知道只是根本不在乎罢了。不过,宇文策那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能够多给他添一点麻烦也是好的。 睿王设宴的时间定在中午,所以送走了宇文纯不多时谢安澜就收拾妥当了带着方信前往睿王府赴宴。这是睿王府时隔二十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宴会,自然是受到了整个京城的重视。虽然宴会的主角是他们这些战胜了胤安人的年轻人,但是参加宴会的人却远远不止这些。睿王并不喜好夜宴,所以宴会的时间就选在了中午。等到谢安澜赶到的时候,整个睿王府门外早已经门庭若市了。真正来赴宴的,来打探消息的,来凑热闹的不一而足。 谢安澜刚到门口,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就迎了上来,道:“这位可是无衣公子?” 谢安澜连忙回礼道:“正是在下。” 那管事笑道:“无衣公子快请进,王爷早就在等着公子了。” 谢安澜有些意外,“王爷” 管事笑道:“王爷已经听了这次在山上公子的英勇战绩,心中十分欢喜,是想要见一见如今咱们上雍的少年英才呢。”这话周围走过的人自然也都听在了耳中。一来是惊叹谢无衣竟然有如此运气入了睿王的眼,谁不知道那位王爷是眼光极高的,轻易不爱与什么人结交。另一些有心之人则是明了,原来之前这个谢无衣跟睿王并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此来,也不是完全不能拉拢的。 谢安澜谢过之后跟着那管事进了睿王府。睿王府面积极大,但是内里的风格却是间接明了,带着几分军人的粗犷和严肃。一路走进去,也完全没有别的府邸难以避免的柔和和女子的脂粉气息。谢安澜想起,这偌大的王府里其实一个女主人都没有。就连在前面给自己领路的管事看上去都带着几分军人的气息。 两人一前一后拐过府中长长的回廊,走进了一个幽静的院子里,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管事恭敬地道。 谢安澜点点头,“多谢。” “王爷就在里面,公子进去吧。”完,管事便躬身告退了。 谢安澜推开门,果然看到睿王正坐在书房里提笔疾书着什么。听到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道:“进来吧,本王很快就好。” 谢安澜点点头,“是,师父。”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宇文策的贺礼 睿王果然很快就结束了,站起身来走到书房另一边窗口的桌边坐下。 睿王府的书房非常的大,而且很清楚明白的区分出了办公和休息的区域。并不像一般人家,休息的地方都设置在后面。睿王打量着谢安澜片刻方才点头笑道:“这身装扮倒是不错,难怪无衣公子短短时间就能够名扬京城了。” 谢安澜垂眸,仿佛有些羞涩地道:“让似乎见笑了。” 睿王摆摆手道:“坐下话。” “是。” 谢安澜在睿王对面坐了下来,睿王又打量了她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谢安澜有些不解的挑眉,不太明白睿王殿下在感叹什么。这位看起来不像是多愁善感的人啊。 好一会儿,睿王才有些无奈地道:“本王纵横半生,倒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却是个女子。你若真是个男子……”谢安澜道:“师父你看不起女人?”睿王摇头道:“是这个世间看不起女人。” 谢安澜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除了女尊的莫罗国,只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国家不轻视女人的了。 睿王道:“本王需要一个继承人。” 睿王已经年近四十却还没有成婚,自然跟不会有什么继承人,这对于睿王府和西北军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睿王再厉害也寿有尽时,而且这些年睿王在战场上受的伤太多了,只怕未必就能够高寿。一旦睿王出了什么意外,睿王府覆灭不,西北军群龙无首也是一件大事。 谢安澜斟酌了一下,心翼翼地道:“呃…师父,恕我多事,师父正当盛年,是不是应该…娶一个师娘了?” 睿王扬眉笑道:“就算本王要娶,哪儿又能找到那么合适的人?” “……”这画风…您老不是应该坚定洒脱的表示您已经看破红尘了么? 谢安澜嘿嘿一笑,“师父英武盖世,只要你想娶这下多得是女子想要嫁给你。找一找,总还是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 睿王道:“再吧,就算本王现在娶妻也来不及了啊。” 谢安澜默然地看着睿王。 睿王含笑摇摇头道:“你也不必太过有压力,你之前的身份并不适合时常跟本王接触,许多事情本王也根本无法指点于你。现在这样不是正好么?横竖在大多数人眼中你跟睿王府的关系已经不浅了,那就跟深一点也没关系吧?” “我怕被人弄死。”谢安澜声地道。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跟陆离干的事情倒是不怕被人给弄死。”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睿王,“师父…我们可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 “……本王怎么觉得,跟你们俩比起来东方靖和柳家的人更像是好人?”睿王道。谢安澜一脸的匪夷所思,同情的望着睿王道:“师父,难怪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师娘。是不是您的眼睛出什么毛病了?徒儿认识两个神医,要不要介绍给你?” “……”这徒弟是个丫头,对丫头不能那么粗暴。睿王嘴角抽了抽,心中默默地道。 等到谢安澜从睿王的书房出来到了宴客的院子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落到了她的身上。谢安澜也不在意,带着放心漫步在睿王府的院子里。睿王府的宴会跟别处不同,就跟他的主人一眼充满了阳刚和严肃,所有的宾客竟然都没有携带女眷的。因为睿王府的帖子上只有邀请人,绝对不会写携眷参加。例外的极少数几个女眷,还都是不请自来的人。 刚走近水榭,就听到高胖换了的朝他招手呼唤的声音。看着高胖那洋洋自得的模样,显然是还没有从昨的胜利之中冷静下来。坐在他旁边的颜锦庭倒是比他矜持得多,但是眼睛看起来也是亮闪闪的。 “老大,这边!” 谢安澜扬了一下眉,发现水榭的入口在湖的另一边,干脆一闪身直接从湖面上掠了过去翩然落在了水榭之中。 “好轻功!”颜锦庭赞道。 谢安澜心中默然:这傻孩子想要拍马屁也要靠谱一点儿的,她这轻功只能勉强算是入门而已。再远一点的话她都会考虑直接绕过去了,不然一个不心装逼不成反而出丑就不好看了。 不过在场的人倒是没有什么人露出嘲讽的眼神,因为谢无衣的功夫在他们眼中确实是已经不错了。谢安澜觉得不好,是因为她的标准不一样。她拿自己跟苏梦寒叶无情叶盛阳这些人比,不输才怪。 水榭里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此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上前跟他打招呼。毕竟这次的两国比试中谢无衣可谓是大出风头,就连陛下都有耳闻。睿王殿下对他似乎也是青眼有加,可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位无衣公子必然会成为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只要他自己不作,只要睿王府不倒,谁也奈何不了他。 谢安澜不得不,上雍的权贵们实在是太会脑补了。毕竟现在他跟睿王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也只是几面之缘而已。睿王可没有过要收谢无衣为徒。事实上,外人只怕根本不能想象睿王竟然会收徒弟?权贵之家又不是江湖门派,手艺工匠,收徒弟干什么?有什么东西传给自己的儿女不比传给什么徒弟好得多?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这些上来献殷勤的人,谢安澜才终于松了口气,躲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喝水喘气。不过打量她的目光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少过。 “无衣,恭喜啊。”穆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谢安澜回头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来了?”穆翎道:“不仅是我来了,苏梦寒也来了。哦…陆少雍没来。” 陆离是文官,这种事情跟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关系,不来是正常的,来了才觉得奇怪呢。但是苏梦寒和穆翎到底为什么要来? “近段时间,京城最大的事情便是两国的比武了。如今比武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只要武功不错的都可以来。”苏梦寒含笑道,“在下自认为,还有几分本事。”话间,还淡淡的扫了一眼站在谢安澜身边的穆翎。 穆翎额头上的青筋挑了挑,爷忍着! 谢安澜这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三人坐了下来,占据了这一方其实也不算安静的角落。 苏梦寒打量着谢安澜道:“你这次可算是出尽了风头。”谢安澜耸耸肩道:“总是躲着,也很没意思啊。”青狐大神毕竟还是不太喜欢处处心翼翼的生活。好不容易抱上了一个粗大腿,还躲躲藏藏的多没劲。嗯,还有宇文策那个神经病。自从那次皇宫宫宴过后,一直在让人暗中盯着她,显然是已经知道那日后宫里的人就是谢安澜了。不管宇文策找她纯粹是因为因为她险些坏了他的事想要找她麻烦,还是觊觎她的美色,她都没有兴趣。女子的身份对现在的她来限制太大了,遇到那种位高权重的神经病一点儿也不方便! 穆翎倒是十分赞同谢安澜的话,虽然知道谢无衣是个妹子,但是穆大公子表示他还是更想跟无衣做兄弟。任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做妹子很不错,但是不方便大家一起玩耍啊。 苏梦寒道:“刚进来就听睿王请你去单独话了,怎么…有什么消息么?” 谢安澜挑眉笑道:“消息么…自然是有的。” “嗯?”苏梦寒做出洗耳恭听地模样,谢安澜道:“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 “胤安摄政王到!”门外,传来一个有些高亢的通传声。三人同时侧首隔水望过去,果然片刻后就看到宇文策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宇文策依然是一声玄色锦衣,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仿佛昨输掉比赛的怒火已经消失无踪了。宇文策身边跟着的是宇文纯,宇文岸易文静以及兰阳郡主四个。再往后却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不过这对双胞胎的关系只怕是不怎么样。隔着这么远,谢安澜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僵硬冷漠的气氛了。 宇文策毕竟是胤安摄政王,而且来者是客。水榭中的众人自然都要出去相迎。谢安澜三人也就跟在人群中走了出去,只是跟在后面看着并不上前话。他们是东陵人,和胤安的摄政王能有什么近乎好套的?如果是睿王的话不定还可以上前去几句好话,奉承一下什么的,胤安摄政王就免了,他们还不想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宇文策似乎也对这些人不感兴趣,只是随意应付了两句便挥挥手让人散开。转身去找睿王话去了,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视线若有若无的在谢安澜身上停顿了一下。 看着宇文策远去,穆翎微微蹙眉道:“他刚才一直在看你,这次你给了胤安人那么大的一记耳光,还是心一点的好。” 谢安澜耸耸肩道:“早上宇文纯还亲自过去找我呢。” “哦?找你?” 谢安澜将宇文纯去找她的意图了一遍,穆翎连忙摇头道:“无衣,你可千万别想不开。非我族类,宇文策不是信任你的。现在得好听,等你真的过去可就没有退路了。” 谢安澜有些好笑,却也有些感动,“我自然是知道的,难道我看想起来像是会一时脑热就不管不顾的人?” 穆翎一想,“也是。”而且就算你是,不是还有陆离么? 三人也懒得再会水榭,直接找园中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坐下闲聊。还没上两句话就看到有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看到来人,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望向穆翎。穆翎神色淡然,没好气地瞥了两人一眼,看我干什么? 来着自然就是如今的胤安清河郡主宇文静。 宇文静走到三人跟前听听站定,含笑道:“谢公子,苏公子,穆翎哥哥。” 穆翎脸色微沉,“还请郡主不要这样称呼在下,在下担不起。” 宇文静眨眨眼睛,无辜地道:“穆翎哥哥这是做什么?” 穆翎淡淡道:“想来郡主是忘了,与穆某和穆家有故的是真正的沈、涵、双!而不是你。” 宇文静盈盈一笑道:“但是三年前救了你的确实是我啊。” 闻言,穆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了。曾经对这样一个女人动过心,对穆翎来绝对是黑历史和耻辱。宇文静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提起!穆翎冷冷道:“三年前的救命之恩我已经报了。清河郡主现在是在提醒我,替沈含双报仇么?” 宇文静撇了撇嘴,道:“穆翎哥哥真是越来越无情了,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冷言冷语,却要替一个你自己都不记得的女孩报仇。” 穆翎轻哼一声,淡淡道:“郡主有空在这里废话,不如去那边看看。本公子之前看到理王殿下和理王妃也来了。真正和郡主有旧的难道不是理王殿下么?” 宇文静脸上的笑容一僵,狠狠地瞪了穆翎一眼道:“穆大公子,你对女人太没有风度了!” “呵呵。”穆翎不以为然。 宇文静脸色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淡淡道:“好吧,既然穆大公子不喜欢提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提了便是。我父王一贯喜爱年少英才,不知道三位可有兴趣去胤安?” 谢安澜撑着下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宇文静,跟从前的沈含双比起来现在的宇文静美丽依旧,却更多了几分利落和贵气。柔弱优雅毕竟不是宇文静真正的性格,如今恢复了原本的身份本性自然也就渐渐的表现出来了。显然,比起尚书家的姐,宇文静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身份。 苏梦寒打量了宇文静一眼,偏过头去不再理她。穆翎呵了一声,不屑的意味溢于言表。倒是谢安澜还有几分礼貌,十分客气的笑道:“多谢郡主抬爱,不过我们都是东陵人,还是留在东陵的好。” “良禽择木而栖,公子不像是那么食古不化的人。”宇文静道。 谢安澜摇头,一脸坚定地道:“这不是食古不化,这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下身是东陵人,死是东陵魂。”哎呀,本大神都快要被自己给感动了。 “得好!”一个声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不远处。众人回头就看到莫七站在不远处一脸淡漠的看着他们,仿佛刚才的那一句称赞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般。 谢安澜含笑道:“多谢莫七先生,不知有何事?” 莫七瞥了一眼宇文静,眼神锋利如刀。宇文静被他看的脸色微微发白,却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谢安澜垂眸看着宇文静靠着桌边微微发抖的手,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片刻后,莫七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道:“王爷请公子过去。” 谢安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有劳莫七先生。” 见睿王有请,苏梦寒和穆翎自然也不会耽搁时间,挥挥手让谢安澜快去。 谢安澜歉意的一笑,跟这莫七离开留下了苏梦寒和穆翎继续面对沈含双。 王府的大堂里,睿王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的注视着手边的茶盏。右下首第一位坐着宇文策,宇文岸和兰阳郡主站在他身后。宇文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好半晌才突然大笑起来,“谢无衣是你的徒弟?东方明烈,你是不是疯了?” 睿王抬眼,淡淡的看着他眼神清晰冷静,表示他并没有疯。 宇文策冷笑道:“那子不过才十五六岁,就算是有些能力也有限的很。若论赋,便是他再怎么赋过人你现在才开始教他也已经完了。你倒是会怜惜爱才,你以为你收他为徒,本王就奈何不了他了么?” 睿王微微蹙眉道:“你想得太多了。”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好,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位爱徒到底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睿王道:“本王收谁为徒,似乎不关摄政王的事。” 宇文策道:“怎么会不关本王的事?因为你收的徒弟如果是废材,很容易被本王杀了啊。” 睿王道:“这么,本王也可以将你摄政王府的那些人全部杀干净?”跟谢安澜比起来,宇文策的那些儿子女儿全是废物! 宇文策却并不动怒,反倒是懒洋洋地道:“你高兴,你杀得了的话,也可以啊。” 身后的宇文岸脸色顿时苍白难看起来,兰阳郡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看着宇文策的眼神有些伤心。 对于宇文策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做派,睿王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儿子女儿是他自己的,宇文策自己不心疼别人难道还替他心疼不成?如果宇文策真的敢伤害他徒弟的话,他当然不回去伤害这些根本不会让宇文策有半点触动的王府公子郡主,只要是人都是有弱点的,他只会往人宇文策的弱点上戳。 睿王不话,宇文策反倒是戒备起来了,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似乎是在盘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爷,谢公子来了。”门外,侍卫恭声禀告。 睿王脸上的神色稍缓,点头道:“让他进来。” 谢安澜走进大堂,果然不意外的看到了宇文策也在场。她目不斜视的走入厅中,对着睿王恭敬的一拜,“师父。” 睿王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朝着谢安澜招招手道:“无衣,过来。” 谢安澜走到睿王跟前站定,只听睿王道:“这位是胤安摄政王,摄政王性情不羁,以后遇上了不可失礼。”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这货是个神经病,以后心点儿。 谢安澜点点头,乖巧地道:“是,师父。” 宇文策突然笑了起来,打量着谢安澜道:“本王倒是还没恭喜睿王觅得高徒啊,昨儿听谢公子在山上英勇无双,以一人之力几乎将我大半数的胤安精兵提前送出局。如此年少英才,实在是让本王好奇的很。既然睿王收了徒弟,本王不送见面礼却是有些失礼了。” 着,宇文策竟然解下了腰间一把装饰的极为精美的弯刀递给了她。谢安澜微微蹙眉,侧首去看睿王。睿王剑眉也是微微锁起,却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谢安澜可以接下。谢安澜这才上前一步接过了宇文策递过来的弯刀,同时也接收到了两道嫉妒怨恨的神色。 “多谢摄政王。” 宇文策靠着椅子,有些慵懒的打量着谢安澜。谢安澜却分明感觉到在他的视线下那种沉重的压力。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寸一寸的扫过身体一般的感觉,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睿王轻哼一声,一挥袖宽大的袖袍划过谢安澜跟前割断了宇文策的视线。 宇文策啧了一声,倒也知道在被人的地盘上惹怒了主人是极其不智的。睿王或许不能杀了他,但是把他赶出去的话胤安的脸面不好看啊。 宇文策笑道:“见面礼也给了,你们都是年轻人想必也不耐烦跟咱们这些老头子在一处,兰阳,岸儿,跟谢公子一起出去玩儿吧。” 两人对谢安澜射出厌恶的目光,谢安澜面无表情的撇开脸:谁特么要跟你们一起玩儿? 睿王伸手拍拍谢安澜的肩膀,温和的道:“今府中的事情不少,莫七和那几个人都是不惯料理这些事情的人。你过去帮帮源叔的忙。” 谢安澜愣了愣,连忙道:“是,师父。”谢无衣既然是睿王的徒弟,那么帮他料理一些琐事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去吧。”睿王含笑点头。 谢安澜道:“是,无衣告退。”不用跟那两个无理取闹的父控玩儿当然是一件好事,师父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谢安澜心中暗道,心满意足的走了。 宇文策看着睿王冷笑一声道:“王爷倒是会疼爱徒弟。” 睿王淡淡道:“本王就这么一个徒弟,不疼他疼谁?” “……”所以,父王不疼爱我们是因为儿子女儿太多么吗? 第一百八十章 照影名剑(一更) 谢安澜在王府前院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源叔,源叔看到谢安澜也是一脸的欢喜激动,若不是确定自己确实是便宜秀才爹的亲生女儿,谢安澜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睿王的私生女了。 源叔已经年过花甲,从就生在睿王府长在睿王府,最后成了睿王府的总管。如今他已经做了睿王府将近三十年的总管了,可以是看着睿王和安德郡主长大的。可惜自家王爷和郡主都是命途多舛,郡主早早地过世没有留下一个子女,王爷年近四十,也未曾婚娶,自然也就没有子女了。早年源叔还会幻想一下,到了现在也就渐渐死心了。 如果王爷年轻的时候都没有人能动他为了子嗣而成婚,那么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人得动了。除非是,他自己想要子嗣了。但是即便是王爷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子嗣,源叔还是希望他身边能有有几个孝顺的后辈的。他们这些人总有一会老会死,等到王爷年纪大了,总不能孤家寡人的,还是要有个晚辈在身边孝顺才能让人放心啊。 所以源叔知道谢安澜是睿王新收的徒弟之后自然便对十分热情了。王爷的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能让王爷收下他,这孩子必定是个好孩子。 谢安澜对老人家的热情略微感觉有些吃不消。 源叔拉着谢安澜叨叨絮絮的着一些睿王的事情,总之就是自家王爷孤身一人多么可怜,公子以后要经常在王爷身边尽孝什么的云云。谢安澜连连点头,却在心中暗暗道,看睿王殿下那风华正茂的模样,也不像是想要晚辈尽孝的。就算睿王殿下双鬓染霜,您老人家也不能污蔑他已经是个孤寡老人了啊。 然后,源叔果然就带着谢安澜继续忙里忙外,同时还特意指点了他许多睿王府的一些日常事务。看到谢安澜疑惑的眼神,源叔笑道:“公子不用担心,这些都是王爷吩咐的。”源叔就算是王府的总管,也绝对不可能在没有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将这些王府里的事情告诉一个外人。在这个时代来,谢安澜或许也不算是外人。他既然是睿王公开手下的徒弟,除非她背叛睿王否则以后下所有人都是默认他们是一路的。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是谢无衣将来真的背叛了睿王,对他的人生来也是一个巨大的瑕疵,很可能让他在绝大多数重要的时候都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地君亲师,一个连自己的师父都背叛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不过别是徒弟,许多大家族中即便是嫡子也未必就能知道家族的许多具体事务。所以睿王如此吩咐,确实是给了谢安澜极大的信任。 府中参加宴会的许多人自然也看到了跟在源叔身边的谢无衣,心中暗暗震惊的同时也不乏羡慕嫉妒。刚刚他们已经听到了睿王手谢无衣为徒的消息,但是此时这的看到谢安澜跟在王府总管身边帮着处理事情才明白这竟然不是传言而是真的。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几乎要将谢安澜给凌迟了。这跟谢安澜交好穆翎是不一样的,穆翎虽然是穆家大公子,东陵前首富,但是他总不可能将自己的产业送给别人。谢无衣跟他交好最多是得到一些钱财上的好处罢了。但是拜睿王为师就完全不同了,在睿王府如今没有任何世子郡主的情况下,可以谢无衣就是睿王府的少主人。即便是昭平帝也不敢轻易对他如何。 谢安澜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五味杂陈的目光,心中默默耸肩。睿王殿下的大腿虽然抱起来很舒服,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好吧。别人是不敢明面上对她怎么样,但是暗地里会做什么可就不好了。 “恭喜无衣公子。”柳浮云端着酒杯朝着谢安澜一敬,淡笑道。 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柳浮云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喝酒。谢安澜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但是柳浮云都看到她了她再掉头就走就未免有些无趣了。谢安澜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挑眉道:“浮云公子好雅兴。”大白一个人在睿王府里喝酒,也不怕喝醉了一个不心被人给弄死了。 柳浮云淡淡一笑,打量着谢安澜道:“我倒是没想到,无衣公子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谢安澜耸耸肩,“侥幸而已。”她知道柳浮云得是自己拜师的事情,虽然明白柳浮云应该确实不会将这事情出去,但是到底有些不自在。谢安澜并不习惯将自己的秘密握在不信任的人手里。虽然她跟柳浮云的关系不错,但是她确实是不信任柳浮云的。可惜柳浮云的眼光太过敏锐了,至少在这方面穆大公子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柳浮云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边道:“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泉州了。” 谢安澜正色道:“已经确定了?” 柳浮云微微点头,笑道:“来还要多谢陆大人,我接任泉州知府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是一桩大政绩,指不定过不了两年就能高升了。”谢安澜笑了笑没话,柳浮云若是想要高升的话还不容易?哪里用得着千里迢迢跑去泉州。泉州府尹的位置确实是有不少人争夺,但是这个位置用来培养一般派系的精英自然是不错。但是用来提拔柳浮云这样的身份的人,却是浪费了。不仅浪费了这个位置,对柳浮云来也是一种耽误。因为留在京城柳浮云绝对能够升的更快。 柳浮云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我这也算是逃避吧?” 谢安澜挑眉,柳浮云摇摇头道:“我看得明白将来,却无法改变。所以我只能抛弃他们自己逃走,眼不见为净。”柳浮云抬起头来看向谢安澜问道:“如果是无衣公子,会怎么处理?”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柳浮云有些失望的眼神黯然。谢安澜道:“我跟浮云公子不一样,我…家里很简单只有一个父亲,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会遇到浮云公子这样的情况。如果…一定要的话,万一父亲真的像柳侯那般,我大概会直接将他打晕了带走。”到此处,谢安澜不由得一笑。她跟柳浮云的情况根本没有可比性,即便是便宜爹真的被权势冲昏了头,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打包带走就行了。但是柳浮云却不可能,他在乎的不是一个柳咸,而是整个柳家。虽然这个柳家在他眼中有很多让他讨厌的地方,但是这还是养大了他给了他一切的家。 柳家是柳浮云的家,但是谢安澜的家却是和陆离在一起才有得,所以真的没有可比性。 其实,。 “其实…浮云公子可以考虑先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之后,或许浮云公子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呢。”就算还是无法取舍,有了妻子儿女即便是以后柳家怎么样了也不至于没有目标。柳浮云是个负责任的人,所以他才觉得这么痛苦。如果他有了妻子儿女,就必定不会让自己的妻儿为柳家陪葬,必然会设法保全她们照顾她们的。 柳浮云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沉默了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惜,在下的运气一向不太好。”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在一部分人眼中柳浮云确实是命不太好,但是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柳浮云已经足够让人羡慕嫉妒了。至于运气不好…从何起? 见谢安澜不解,柳浮云也无意解释。只是指了指外面道:“好像有人来找无衣公子了。” 谢安澜转身看去,果然看到莫七正朝着这边走来。 “莫七先生。” 莫七道:“王爷宴会开始了,请公子过去。” 睿王府的宴会就在王府的花园中举行,今秋高气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的清香提醒着人们中秋将近。睿王坐在主位上,宾客们在他左右两边依次落座。谢安澜被莫七引着过来的时候,宾客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看到谢安澜过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落到了他的身上。谢安澜朝着正对她挤眉弄眼的高胖笑了笑,神色从容淡定的走向睿王。 看到谢安澜,睿王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朝着谢安澜招招手道:“无衣,过来吧。” “是。”谢安澜走到睿王身边,睿王对众人笑道:“本王多年不在京城,如今上雍的少年俊杰本王也不甚熟悉。不过昨儿的比试倒是令本王大开眼界,可见我东陵依然还是英才辈出的。” 听了睿王的话,下面的许多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激动地神色。特别是高胖几个坚持到最后的,更是激动的难以名状。睿王又继续道:“本王如今膝下空虚,昨日见到无衣资质极佳又甚是投缘,愿收他为徒,不求传承衣钵,只求将来跟前有个人养老尽孝便是。无衣,你可愿拜本王为师?” 谢安澜微怔,竟然还有这事儿。睿王收她为徒就算传的再多,那也都是私底下的。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假装他们的关系不存在了。即便是睿王自己想要反悔也只能将她逐出师门,而不是他没收过这个徒弟。 谢安澜反应的极快,“多谢师父,徒儿愿意。”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是宇文策。 睿王却是满意的朗笑道:“很好,那就拜师吧。” 谢安澜也不犹豫,直接一屈膝跪了下去。旁边早已经有管事送上了茶水。谢安澜接过来送到睿王跟前,“师父,请喝茶。” “好。”睿王点点头结果了茶水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从旁边一个侍卫端着的锦盒中去取过了一把短剑递给谢安澜。那短剑不到两尺长短,不过一寸宽度。剑身冰凉却泛着浅浅的青光,看上去不像是一般才智制成的。这把剑通体透着一种素雅幽美之感,即便只是外形也很让女孩子喜欢。但是谢无衣现在看上去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用这样的剑也丝毫不感到突兀。众人便知道睿王果然是疼爱徒弟,毕竟整个睿王府的人看起来都是一派男子气概雍容豪迈的,要找到这样一件精致的东西想必也不太容易。 谢安澜接在手里,随手一模便知道这是一把好剑,是吹毛断发也绝不为过。不过…这玩意儿好像不是东陵的。剑身上铭刻的图案跟东陵兵器上惯用的图案截然不同。 睿王笑道:“此剑名照影,乃是当年西戎皇室珍藏的宝剑。无衣当善用。” 至于这西戎皇室的珍藏是怎么跑到睿王手里的人,没人问也没人。这二十多年睿王可不是只跟胤安打交道的,手里有几个西戎的宝贝也得过去还是就不要追根究底了,毕竟西戎皇室也是要面子的。 谢安澜双手捧着剑,恭敬地道:“是,徒儿多谢师父。” ------题外话------ 么么哒,今晚上二更~…也许更早一点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过后算账!(二更) 睿王含笑点头道:“多谢摄政王,本王不比摄政王子嗣众多,也只得收下一个徒儿寥慰膝下荒凉了。”果然一副择得佳徒,心情好的不行的模样。看得宇文策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看着宇文策谢安澜也很是无语。她都要忍不住怀疑宇文策是不是暗恋她师父,所以才总是盯着他不放了。 宇文策撩不动睿王却并没有就此消停,反倒是将目光落到了谢安澜的身上,笑道:“无衣公子这次的表现确实是惊才绝艳,难怪睿王都心动了呢。这倒是让本王也有些心动了。无衣公子,你可愿意拜本王为师?”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只是众人投向谢安澜的不是羡慕嫉妒的目光,而是深切的同情。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宇文策这根本不是真心想要收谢无衣为徒,只是单纯想要闹事罢了。若是真有心,怎么会等到这会儿头都磕了,茶也敬了的时候。谢无衣若真敢在这时候另投他人,只怕除了身败名裂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而如果谢无衣拒绝,对那些胤安来的脑残粉们来,拒绝他们王爷大概也是罪无可恕的了。 所有人都看向谢安澜等着他的回答。谢安澜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多谢王爷抬爱,不过晚辈已经拜了师了。” 宇文策微微眯眼,看着谢安澜的神色瞬间变得危险,“你是要…拒绝本王么?” 谢安澜垂眸道:“王爷严重了,无衣已经拜了睿王殿下为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谢无衣虽然不才,却也不敢做那欺师背祖之徒。” “老大得好!”不远处,高胖拍着桌子叫道。不过这次没人在意他的失礼,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还是落在最前方的几个人身上。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也觉得高胖得很有道理。 但是宇文策显然不这么认为。 不过他还是很有风度的笑道:“你和睿王不过是刚刚成为师徒,甚至你们俩都是刚认识的。能有什么师徒之情?便是断了又有什么关系?还是,两位其实早就认识了?所谓的刚刚认识就十分投缘之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谢安澜含笑道:“在下与摄政王也并不相熟。更何况,晚辈是东陵人,绝没有拜一个胤安人为师的道理。还请王爷见谅。” 宇文策道:“谢公子不似这般迂腐的人。” 谢安澜眨眨眼睛,笑吟吟地道:“晚辈自然不敢与王爷相媲美,不过…若是如此,不知道王爷是否愿意投奔东陵,只要王爷愿意,陛下想必也愿意对王爷许以高位。何况,王爷身上到底有一般东陵血脉,晚辈却是地地道道的东陵人,没有半分胤安血脉啊。” “放肆!”宇文策还没话,宇文策身后的人却已经变了脸色齐声怒斥谢安澜。 宇文策虽然身为胤安摄政王,但是出身低微是他最大的弱点和让人诟病的地方。若非如此,他现在就不是摄政王而是早将胤安帝拉下来自己登基了。胤安人比起东陵人跟重视血脉的高贵与否,宇文策可以靠绝对的实力压制胤安贵族成为摄政王,但是如果想要登基,除非他杀了所有的贵族重新扶植一批人起来。谢安澜此时起宇文策的东陵血统,第一个让人想到的其实不是东陵的血脉,而是宇文策的生母是一个女奴。 这对于效忠于宇文策的人来,无异于是对宇文策明目张胆的羞辱。 谢安澜状似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我错什么了吗?” 宇文策冷冷的盯着她没话,睿王开口道:“你没错什么,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得。摄政王,这孩子年纪话难免有些分不清轻重,还请摄政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宇文策垂眸,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道:“睿王言重了,谢公子得不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王确实不该为难他。” 睿王含笑瞥了谢安澜一眼道:“还不谢过摄政王?” 谢安澜在心中撇撇嘴,面上却是十分恭敬地道:“晚辈无状,多谢摄政王宽恕。” 宇文策淡淡一笑,仿佛十分宽厚。谢安澜却只觉得心中微微发寒。心中不由泪流满面:穿越这么久,本大神终于感觉到自己像个玛丽苏女主被人抢夺,被人重视了,结果却是个别有用心的蛇精病!这日子还能不能好了。 旁边坐着的东方靖见状也含笑开口了几句打圆场的话,众人也跟着符合,之前还有些僵硬的场面立刻就变得正常起来。 宴会开始的一点点矛盾并没有影响到整个宴会,很快便又热络起来了。在场的大多是年轻人,即便是上面坐着两尊大神,但是这两尊神既然没有下来跟凡人搅和的意思,大家不自在了一会儿很快也就放开了。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好不热闹。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日落西沉的时候了。谢安澜跟在源叔身边送了所有人的宾客离开才向睿王告辞。 睿王看着道:“最近心一些。” 谢安澜立刻会意,“师父是…” 睿王道:“宇文策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最近让莫七跟在你身边吧。” “那怎么成?”谢安澜连忙拒绝,之前她或许还不知道,但是这些日子再加上源叔今的科普她却是知道了莫七的身份了。莫七不仅是睿王府七卫之一,同时还是西北军的将领。若不是他不善筹谋,以他的战功就算是统帅一军也足够了。让这样的人跟着自己做护卫,谢安澜表示自己还不想折寿。 见睿王要话,谢安澜道:“师父不用担心我,这里毕竟是上雍,宇文策想要做什么也未必容易。而且,只要宇文策不亲自出手,别的人就算我打不赢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睿王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当心。” 谢安澜再一次谢过了睿王,告辞从睿王府中出来。 离开睿王府色已经有些暗了,离开王府没多久,在一条通向谢府的必经之路上谢安澜有些无奈的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前面的路口出现了几个人。谢安澜回头看看身后,考虑要不要跑。 为首的人正是她的老熟人兰阳郡主,“你倒是机灵的很,不愧是睿王的徒弟。” 谢安澜无语的道:“这条街虽然不大却也没到人迹罕至的地步,这个时候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你到我傻啊。” 兰阳郡主冷笑道:“本郡主不管你傻不傻,胆敢羞辱我父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谢安澜道:“我什么时候羞辱你父王了?” “你还敢!”兰阳郡主恨恨道。 谢安澜叹息道:“郡主,真正的勇士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如果连自己的出生都无法面对,摄政王殿下如何能够成为让世人敬仰的豪杰呢?”兰阳郡主被她浑不在意的语气气得浑身发抖,提起手中的马鞭就朝着谢安澜抽了过去。 谢安澜身形一闪,轻松的躲了过去。 “郡主,非礼勿动。” “找死!”兰阳郡主怒道。 谢安澜无奈的叹气,“总有那么多智障想害本大神。怕怕。” 同时谢安澜抬起左手,手中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睿王送给她的照影剑。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本大神还没有用过神兵利器呢。现在就来试试师父送的照影到底威力如何!” 照影剑一声轻响如龙吟,剑锋出窍青光熠熠。谢安澜挥动着长剑朝兰阳郡主刺去。兰阳郡主不屑的轻哼一声,谢安澜的剑法很一般。手中长鞭往前一挡,谢安澜朝她一笑,手中长剑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剑锋朝下从马鞭上划过。 兰阳郡主脸色微变,因为她已经看到她那柄精工打造的马鞭已经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无声地掉落在地上,锋口整齐。 “谢无衣,我要杀了你!” 谢安澜拎着照影剑瞬间飘开好几丈远,“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要杀了我么?你们家摄政王也太气了,我不过了几句话他就想要杀人灭口,我有没有污蔑他,这么肚鸡肠难怪比不上我师父。跟着这种主子,你们平时一定也很辛……” “住口!”兰阳郡主厉声道,“父王才没有功夫跟你计较,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谢安澜摸摸鼻子,“我是人啊,难道你是东西?原来不是摄政王殿下的命令啊,兰阳郡主,在上雍皇城子脚下想要谋杀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你胆子很大哟。” 兰阳郡主冷笑道:“你以为你们的皇帝陛下会为了你责罚本郡主?” 谢安澜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是觉得…郡主实在是太看我们上雍皇城维护治安的将士们了。” “……。” 谢安澜指了指身后,微笑道:“京畿巡防营的人来了啊。这次来的倒是挺快!” 不等兰阳郡主反应,谢安澜突然收起宝剑放声叫道:“救命啊!杀人灭口了!救命啊!” “……。”兰阳郡主神色扭曲地瞪着谢安澜,好半晌才忍不住道:“睿王竟然会收你这种徒弟,真是丢人现眼!”堂堂睿王的徒弟,竟然跟普通人叫救命! 谢安澜优雅地拂了拂身上的衣衫,淡定地道:“本公子是遵纪守法的平民百姓,遇到坏人叫官差不是理所当然的么?那不成还能把你们给杀了?杀人可是犯法的。”等你们进了承府,本大神再来料理你们。本大神可是承府里有人哒!哼! “倒是你们,还不逃跑吗?” “……”就算原本打算跑,现在也不能跑了。逃跑这两个字是胤安人最讨厌的,真正的勇士宁愿当场战死他们也绝对不会逃跑的! ------题外话------ ps:宇文策不是真的暗恋睿王 pss:陆四不会吃软饭哒。 psss:智商被汪星人吃掉了,拿作者账号登陆会员界面,发现登录不上以为密码忘记了修改密码。改完密码拿改过的会员密码登陆作者后台,还是登陆不上以为被盗号。最后发现,一开始登陆错了地方,后来登陆用错了密码。吐血三升,猝!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陆离的暗器 片刻后京畿巡防营的人已经到了跟前,然后众人便开始了他们的承府一日游。 到了承府的时候曾大人和陆离还没有回去,所以很快就过来了。曾大人依然是一脸苦逼,原本就要下班了,谁知道突然又有人搞事。而且搞事的人还是自家王爷新手的徒弟,不能发火不能生气! 于是,曾大人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向胤安人发泄了。 兰阳郡主显然不认为曾大人一个的承府尹敢对自己怎么样,从头到尾都是一派倨傲的神色。她的神色曾大人自然看在眼里,在心底冷笑一声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陆离跟在曾大人身边,看到谢安澜挑了挑眉目光缓缓从兰阳郡主等人身上扫过。 曾大人坐了下来,才慢悠悠地问道:“怎么回事?” 将他们带回来的巡防营头领立刻上前禀告,“回禀大人,这位谢公子,这几个人想要杀他。” 曾大人挑眉,“哦?你们看到的如何?” 头领道:“我们到那里确实看到这些人围住谢公子,而且,这些人都持有武器。”其实他们这些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江湖中人和有特权的人了。毕竟朝廷是明令规定普通人是不能携带武器的。但是江湖中人总是喜欢以武犯禁阳奉阴违,而那些有特权的人就更是不将这些规矩放在眼里了。反正自从那些胤安人来了之后,就没见他们那个人是出门不带刀的。而且还半点自觉没有,连一点掩藏都不做。 曾大人看向谢安澜,“谢公子,怎么回事?” 谢安澜无辜的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刚从睿王府出来没多久就被这些人拦住了。他们还清空了整条街道的人想要埋伏我。这位兰阳郡主,我羞辱了他们的摄政王,要我的命呢。” 曾大人看向那巡防营头领,那人点头表示谢安澜得没错。他们就是发现那边有一点异常才赶过去,没想到胤安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敢在子脚下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曾大人脸色也是一沉,这一次却不是做戏。谢无衣可是他们家王爷刚刚认下了的徒弟,转头就被胤安人给杀了,睿王府的面子往哪儿放? “兰阳郡主,就算你是胤安郡主,但是在东陵皇城杀人,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些?”曾大人冷声道。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道:“谢无衣侮辱我胤安摄政王,罪该万死!” 曾大人道:“这么郡主想要谋杀无衣公子的事情是真的了?” 兰阳郡主傲然道:“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曾大人嘿嘿一笑,神色却是蓦地一变厉声道:“将这几个杀人未遂的犯人给本官拿下!” “姓曾的,你敢!” 曾大人微笑道:“拿下。” 门外一群人一拥而入,将兰阳郡主等人扣了起来。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寻常衙役,自从胤安人来了上雍,曾大人就深感这是个多事之秋,将一部分巡防营将士调入承府暂代衙役之责,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了大用。 “你敢!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曾大人冷笑道:“那就等你舅舅来了再,压下去!” “是,大人。” 看着兰阳郡主等人被压下去,兰阳郡主的叫嚣声还不停地传来。谢安澜有些歉意地道:“给大人添麻烦了。” 曾大人摇头笑道:“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谢安澜道:“但是,宇文策那边” 曾大人道:“怕什么,不是还有王爷在么?更何况这里毕竟是东陵,即便是陛下为了某些原因而一味纵容那些胤安人放肆,但是毕竟他们还是外族。这大多数人,还是站在自己人这边的。有的时候,即便是陛下也无法插手。”平时内斗是内斗,就算是斗个死去活来那也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一旦和外族对上了,除非是一心想要卖国的,大多数人还是一致对外的。毕竟有句话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过,谢公子是怎么惹上兰阳郡主的?”曾大人有些好奇地道,陆离也同时看了过来。他们这几都很忙,所以还没来得及知道睿王府里发生的事情。 谢安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了一遍。曾大人脸色难看地道:“这个宇文策,果然是不怀好意。”在那种场合出那样的话,不仅是想要挑拨王爷和谢公子的师徒关系,还想要让王爷难看,跟有为难谢无衣的意思。 “公子得好!”曾大人赞道。 谢安澜叹气,耸耸肩道:“所以才摊上这堆麻烦啊。” 曾大人满不在乎的一挥手道:“公子不必在意,事一桩。公子吧,想要怎么料理那伙人?” 谢安澜笑道:“曾大人自然有的是法子料理他们,不过可千万别伤的太难看了,不然到时候宇文策找麻烦对曾大人总归不好。”睿王师父是很靠得住,但是他不太方面出面管太多事。昭平帝身份都是不错,可惜他是真的靠不住。 曾大人笑道:“公子放心便是。”左右看看,曾大人挽起袖子道:“现在也没事了,就劳烦陆大人送谢公子一程吧,本官去料理那伙人。”着便风风火火的离去了。谢安澜有些疑惑地看着曾大人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从中看出了几分兴致勃勃的意味。 “曾大人不会搞出什么事情吧?” 陆离道:“不用担心,论刑讯的手段,整个上雍比他高明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咦?”谢安澜眼睛一亮,平时看到曾大人就觉得这货看起来又油滑又怂,什么棘手的事情都丢给陆离处理,一遇到危险就往后缩。没想到竟然还是这号人才。 陆离道:“他以前在睿王府就是管刑罚的,若不是当年选择了入朝为官,而是跟着睿王上战场,名声只怕是比现在要响亮得多。”若是真的以为这老狐狸是个脓包,那你自己才会被他坑成一团脓包。 听她这么,谢安澜这才放心了下来,“那就好。” 两人一边朝外面走去,陆离一边问道:“今是宇文策故意找你麻烦?” 谢安澜摊手道:“难道我现在还能去找他麻烦?我怀疑那个老家伙暗恋我师父!” 陆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想的太多了。” 谢安澜大方的一摆手道:“想多一点没坏处啊,想的太少才不少。” 陆离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想法。 “宇文策应该不会派人来杀你,他还不想真的跟睿王撕破脸,这事儿肯定是兰阳郡主自作主张。回头让叶盛阳跟着你。” 谢安澜摇头,“那怎么行?都知道叶先生是你的人,跟着我算怎么回事?而且,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吧?”陆离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请了叶盛阳三年,肯定不止是当初为了对付令狐垣保护她而已。 陆离蹙眉,有些不赞同的看着谢安澜。 谢安澜笑道:“我可是睿王殿下的徒弟,只要宇文策不亲自出手对付我,一般人我大都能应付。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把你做得那些玩意给我一些吧。陆离,别为了我打乱了你的计划,我不会你的累赘。”他们最开始虽然不太好,但是现在谢安澜却觉得陆离将她看得太重了一些。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她拜睿王为师其实并不是一件完全无害的事情。他们确实是隐藏的很好,但是那并不代笔就不会有破绽。陆离之所以同意,只是因为他担心她的安慰,有睿王做后盾,只要睿王府一不到,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敢随意动他的。 陆离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谢安澜回到家中的时候陆离正在书房里摆弄他那一大堆杂物。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盒子道:“那些都是给你的。” 谢安澜好奇地凑过去打开盒子,里面装了不少要人命的东西。经陆离的手改良过的千机箭,各种隐藏了暗器的首饰,还有抹了毒药的暗器等等。谢安澜捧着盒子嘴角有些抽搐,若是那比试的时候有这些杀器,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干过所有的胤安人。真的弄死的那种! 谢安澜鼻子灵敏的抽了抽,盯着他手里正在摆弄的玩意惊恐地道,“你手里是什么玩意儿?”她特么的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陆离抬起头来,将手里一个的圆球递给她道:“你之前弄得烟花的那个。” “所以?”谢安澜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陆离道:“你那玩意儿改了配方威力还能更大,我找了你得东西试了试,效果果然不错。” 谢安澜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掐住某人的脖子狠狠地摇晃。没有一般经验他就敢自己实验黑火药,这货是不要命了吧? 看着她诡异的神色,陆离有些不解,“夫人这是怎么了?” 谢安澜道:“你就不怕把自己炸飞了?!” 陆离挑眉,“怎么可能,我找到的东西根本做不出来你以前得那种效果。” 谢安澜心道:“你当然做不出来,黑火药和黄色炸弹本来就是两种东西。问题是就算威力不大,这玩意儿更加的不稳定,也还是很威胁的好么?” “咳,这种东西以后还是我来做吧。”谢安澜提议道,“我觉得,这方面我应该比你专业一些。” 陆离摇摇头,“夫人其实也没有用这种东西做过吧?” 确实没有,因为用不着。这些玩意儿在她前世都是淘汰过的了。 陆离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东西,道:“夫人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将东西放进谢安澜手里,是一个的掌心都能全部握住的白色球,摸起来质地光华,好像是一种似玉又似瓷器的东西做得。火药被陆离放在了里面,扣紧之后丝毫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离道:“遇到危险夫人将这个扔出去就不行。一个可能不够两三个同时扔应该没问题。”这话的时候陆离剑眉微蹙,显然是对这玩意儿的威力不太满意。不过这也没法子,要威力更大的不是不行,但是毫无疑问体积也会跟着变大,那就会变得非常不利于携带了。他是做来给夫人防身的,自然是以巧精致为要。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甚至还打开了那个圆球将里面的火药导出来看。才松了口气,她也算是半个这方面的专家,这种最简单的火药配方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用量配比。陆离只是平时听她胡言乱语了一些,竟然就能将配比调到如此精准的程度,甚至比她所知的还要好。难怪他如此大胆了,原来是已经研究清楚了。 陆离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球道:“这东西还真有趣,为夫还真是有些好奇夫人得那种最厉害的呃,炸药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谢安澜忍不住狂汗:她是不是不心在古代制造出来了一个炸药狂人? 一把抢过陆离手中的东西收好,谢安澜抓着他的衣领道:“陆离,你想要研究这玩意儿可以,但是必须我在场的情况下。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做实验≈qu; 陆离道:“夫人打算怎样?” 谢安澜笑得狰狞,“我就把你绑起来,一十二个时辰在你面前炸你做得这玩意儿。你放心,本大神绝对能做到把你脚底下都炸成焦土也不会伤你一根汗毛的。” 陆离有些遗憾,恋恋不舍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谢安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到底想要当你权倾下的权臣还是想当个为科学献身的革命先驱?”真想当科学家也不是不可以,要是陆离真的能研究出来可以媲美她前世的火药炸弹,还能做到物美价廉的话,靠那玩意儿统一下都不是梦。不过前提是,咱们想来补补化学物理方面的知识。免得某人真的在某他不知道的时候被炸死了。 陆离叹气,摇摇头道:“那还是算了。”他对研究没有兴趣,他只对杀伤力有兴趣。 “乖。”谢安澜这才满意的摸摸他的脸颊道。 陆离无语,伸手拉住谢安澜纤细白皙的手,道:“夫人拜了那个老家伙为师,可不要忘了为夫和景曦啊。”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是怎么回事? 第二一早,陆离心情愉快地到了承府,就发现里面十分的热闹。承府的衙役看到陆离连忙迎了上来道:“陆大人,你算是来了。” 陆离挑眉,“出什么事了?” 衙役苦着脸道:“胤安人打上门来了,正在大堂和大人理论呢。陆大人快去吧。” 陆离点点头,转身朝着承府大堂走去。大堂里果然是十分热闹,宇文纯宇文岸和宇文静都在,宇文岸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之色,曾大人倒是还好,老神在在的高坐在大堂上对于宇文岸的愤怒一脸的云淡风轻。 看到陆离进来,曾大人甚至还好性情的朝他招手道:“陆大人来了,快过来坐吧。” 陆离走过去坐下,一边问道:“大人,这三位” 曾大人貌似无奈地道:“这三位是为了昨的谋杀案来的。”然后看向宇文纯道:“三皇子,您实在是太为难本管了。贵国兰阳郡主当街逞凶意图杀人,这样的大事本官若是草草了事,还有什么脸面来当承府尹?本官只怕是要被上雍百姓和朝中言官的口水淹死了。 宇文纯干笑了一声道:“大人言重了。” “言重?”曾大人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怎么会言重?本官这是大实话啊。三位也不要为难本管了,既然兰阳郡主等人身份特殊,这个案子也不是本官能处理得了的,本官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刑部和大理寺,该怎么处理,想必上峰自有定夺。” 宇文岸不耐烦地道:“了这么多,曾大人就是不肯放人了?” 曾大人笑容可掬地道:“是不能放。” 宇文岸咬牙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曾大人笑吟吟地道:“四公子想要做什么?”那笑容却仿佛是在,“你们闹啊,本官正等着你们闹腾呢”。 身旁的宇文静拉住了他,低声道:“四哥,不得无礼。” 宇文岸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宇文静也不生气,上前一步对曾大人道:“曾大人,昨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不知大人要如何才肯放人?” 曾大人道;“本官不是了么,只要刑部和大理寺那边有了结论,本官就放人。清河郡主,并非本官不讲情面,本官只想问问三位,若是我东陵的王孙公子去胤安杀了摄政王殿下的王子,不知胤安是否会不予追究?” “这怎么能一样?”宇文纯蹙眉道。 曾大人道:“有什么不一样?” 宇文纯道:“谢无衣如何能与皇伯父的子嗣相比?更何况据在下所知,谢公子并没有受伤。”要杀和杀了是同一个概念么? 曾大人摊手道:“谢公子是睿王殿下唯一的弟子。”曾大人着重的强调了一下唯一这两个字,道:“昨晚上睿王府就让人来承府传过话了,此事一定要给他一个交代。所以三皇子,不仅是刑部和大理寺,只怕是睿王殿下那里各位也必须给一个交代才行,否则就恕下官无能为力了。毕竟各位是要回胤安的,但是睿王殿下确实要长留东陵的。下官惹不起啊。” “”你刚刚还只要刑部和大理寺没问题就可以。 宇文静垂眸思索了片刻,问道:“曾大人,不知道如果谢公子愿意不再追究,承府是否能够放了兰阳郡主?” 曾大人微微挑眉道:“这个嘛兰阳郡主犯得毕竟是王法,不过如果谢公子真的愿意不在追究的话,本官倒是可以从轻发落。” 宇文静点点头道:“多谢大人,我们明白了。” 曾大人笑道:“还是清河郡主明白事理。” 宇文静道:“堂兄,四哥,我们走吧。” 宇文岸不悦,“兰阳还没放出来。” “回去再。”宇文静道。 宇文岸虽然不愿意,却还是拗不过宇文静和宇文纯站在一条线上,只得被他们拉了出来。出了承府,宇文岸才没好气地道:“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么啰嗦干什么?我们直接去找东陵帝,我就不信他敢不放人!” 宇文纯有些无奈地道:“堂弟,你以为东陵帝是什么好人?跟他谈条件岂会没有代价?他若是真有心放了兰阳,这会儿早就该知道消息了,怎么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他正等着咱们主动上门去跟他谈条件呢。” 宇文静也点头道:“堂兄得不错。而且兰阳表妹弄出这样的事情,若是父王出面大张旗鼓的去要人,咱们胤安的名声也不好听,那些东陵人本来就对咱们有敌意,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宇文岸烦躁地道。 宇文静沉吟着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找一找无衣公子,他若是能顾全大局,或许这件事也没那么麻烦。” 宇文纯叹气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谢无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宇文静道:“总要去试试。” 宇文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承府,有些迟疑地道:“兰阳在大牢里,那些人不会对她用刑吧?” 宇文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淡淡道:“兰阳毕竟是郡主的身份,承府的人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事实上,宇文静心里清楚兰阳郡主在大牢里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的,不过那关她什么事?她们只是表姐妹而已,而且还完全不熟。 宇文纯沉吟了片刻道:“好吧,堂弟先回去,我跟清河去找无衣公子谈谈。” 宇文岸倒也没什么,轻哼了一声扬长而去。宇文纯含笑看着他离去,转身对宇文静道:“堂妹,我们也走吧。” “堂兄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参赛(一更) 要找到谢无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本谢无衣就经常出门许多时候连府中的人都找不到踪影,更不用现在又拜了睿王为师,就更加的行踪莫测了。睿王肯定时候知道谢无衣的下落的,甚至有时候谢无衣就在睿王府里。问题是,谁敢去睿王府里找人? 一般人尚且还好,胤安这几个人是绝对没有胆子在没有宇文策撑腰的时候去睿王府找人的。 于是宇文纯等人守在睿王府外面整整两也没有看到谢无衣从里面出来,但是他们收到的消息分明了谢无衣确实是进了睿王府的。最后只能得出一个令人气愤却又无奈的结论,谢无衣是故意在躲着他们。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留下人在睿王府外面手中,宇文纯三人愤然而归。 其实谢安澜并没有躲着这些人,他确实是进了睿王府没错,但是很快又出来了啊,只是这些人没有看到而已。睿王府实在是一个好地方,只要她进了睿王府,无论多少不出现,也没有人能怀疑他什么。徒弟住在师父府中认真学习有什么不对?就算有人想要进来一探究竟,也要看看睿王同不同意。 此时的谢安澜正心情愉快的坐在承府里陆离办事的书房里,漫不经心的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听着下面的官差衙役向陆离禀告事情,手里还握着原本只翻了几页的书卷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过往的人们进出的时候都忍不住往坐在旁边的女子身上望一眼,同时在一种再感叹一次陆大人的艳福。不过回头看看陆大人那张俊雅无俦的容颜,又不得不沮丧的在心中承认,也只有这样的俊脸才配得上陆夫人这样美丽的容颜。如果换了一个长相平平的,岂不是要让人感叹一朵鲜花插进了牛粪里? 等到陆离茫然已经正午了,陆离抬起头来捏了捏有些酸痛的后劲侧首看过去,谢安澜已经靠着软榻睡着了。 陆离原本肃然的神色微微一软,走过去轻轻拿起旁边的一个薄被子给她盖上。被子才刚刚落到谢安澜身上,她就睁开了眼睛。陆离有些懊恼,歉疚地道:“吵醒你了?” 谢安澜摇摇头道:“没事儿。” 陆离含笑伸手轻抚着她因为睡着而有些凌乱的发丝,道:“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出去走走。”他知道她是闲不住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里陪他枯坐。谢安澜幽怨的瞥了他一眼道:“师父他老人家下手太狠了,我浑身都痛。”他以为她不想出去玩儿么? 陆离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别去理会那个老家伙了。” 谢安澜道:“我以为你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努力学习,争取早日打扁那个老家伙?” 陆离含笑不语,对于别人甚至是他自己他自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对于她,他却舍不得。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陆离轻轻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怎么会这样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舍不得她吃一点点苦头了呢?好像看到她受苦受伤,心里某个地方就像是在轻轻的抽痛,就像被人用刀子在慢慢的戳一般的难以忍受。 还记得刚开始自己面对她的时候的心情和的话,现在却早已经无法再想出来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感觉了。 谢安澜伸手搂住他,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绪烦乱,关心地道:“怎么了?” 陆离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一时想岔了罢了。习武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要太累了,若是伤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理他自然明白。 陆离继续道:“明就是东陵选择比武人选的日子,陛下让你到时候也一起参加。” “我?”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谢无衣。” “哦。”谢安澜恍然大悟,不过又有一些淡淡的遗憾,虽然谢无衣这个身份让她许多时候行动方便了许多,但是毕竟是虚构的。若是能够以谢安澜的身份出战的话,那才有意思呢。可惜…东陵那些个生直男癌只觉得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出战的。 陆离道:“若是不喜欢,上去随便打一场就下来。” 谢安澜问道:“赢了的话,有没有奖励?” 陆离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夫人应该不感兴趣。” 谢安澜挑眉,陆离道:“跟胤安比武赢了的前三名都会被授予官职。” “前三名?”谢安澜不解,她以为是选出二十个人跟胤安捉对厮杀,看谁赢的场数多。 陆离道:“确实是如此,但是那只是第一轮,第二轮是打乱了随意抽选,第三轮再由胜出的五人分别挑战,排出前五的位次。进入前三的都可以算是赢了一场。” 谢安澜道:“这好像跟之前得也不太一样?” 陆离笑道:“原本就是陛下和宇文策商量的事情,只要还没有发布诏书公告下,随时都能改。不过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最晚今傍晚就会发布告示,明选人,七后两国比武。” “这么赶?”谢安澜道,之前一个多月慢悠悠地,胤安人和宇文策可以什么都没做。东陵只是选人只怕就需要好几,七后比武未免有些太急了一些。 陆离摇头道:“不赶,选人三,七后比武还能留出来四坐准备。之前那一个月,就是为了将消息传出去让那些有能力参加比武的人做好准备或者是赶回来罢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缩在京城里混吃等死,普通的权贵子弟又没有皇族子弟不能擅自离开京城的禁令,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有些本事的人都不在京城的。这种可以出风头挣功劳的事情,昭平帝也不能全部都交给御前侍卫。 谢安澜道:“好吧,我是对当官没有兴趣啦,不过后面的奖励应该也不错吧。而且…就算我不想参加,我估计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放过我的。” 睿王已经过很多次了,她需要锻炼。并不是她缺少临敌的经验,而是她缺少用武功对敌的经验。任何的武功都不可能光靠自己空练就能成的,只有越多的跟人动手才能有更多的进步。所以这几她绝对睿王师父并没有教她多少东西,大多时候她都在挨揍。 难怪一把年纪还娶不到媳妇,师父这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他徒弟虽然不是什么娇香软玉,但是一眼看过去也是个绝色美人儿啊。 陆离轻哼了一声,对那个霸占着他夫人大半时间的老头子依然很不待见。 谢安澜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靠在他心口低低的笑了起来,“好啦,不提师父了,我饿了,咱们去翠华楼吃饭吧。” 陆离点点头,站起身来伸出手拉她起来。谢安澜起身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道:“也不知道守在睿王府外面的人撤了没有。”宇文纯等人守在睿王府外面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理会他们而已。 陆离道:“兰阳郡主还在承府里。” “宇文策竟然真的不管他?”谢安澜有些诧异,如果宇文策真的十分强硬的向昭平帝施压的话,昭平帝无论如何也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但是上面似乎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昭平帝也就心安理得的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于是这几兰阳郡主就一直都被关在了大牢里不能出去。还不知道被曾大人怎么炮制了呢。 陆离摇头道:“宇文策不会管他的。”宇文策绝对比世人所以为的更加无情,据兰阳郡主深受宠爱,但是只怕也是靠对比出来的。跟宇文岸这个儿子比起来,兰阳郡主这个外甥女倒算是受宠爱了。当然真的让宇文策像个心疼晚辈的舅舅一样替兰阳郡主收拾烂摊子,想都别想了。宇文策最多是想起来需要兰阳郡主办事的时候才会让人来找她,或者是临走的时候跟昭平帝提一声把人带走。现在东陵和胤安正在谈判呢,虽然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但是宇文策几乎每隔两都要进宫一趟,显然是许多事情都还没有谈妥当。这种时候让他向昭平帝求情根本是不可能的。 谢安澜耸耸肩,“那就让她先待着吧,姑娘家家的,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实在是不好啊。” 陆离点头道:“夫人得是。” 等到谢安澜收拾妥当,两人方才携手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外就碰到了行色匆匆的曾大人。曾大人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陆离就往外面拖,“少雍,快走!” 谢安澜眼皮子一跳,连忙拽住陆离的另一只手狠狠地瞪了曾大人一眼。跟本大神抢男人?! 陆离无奈,“曾大人,什么事?” 曾大人没好气地道:“快走,陛下召见!” 陆离歉意地看向谢安澜,“抱歉,不能陪夫人吃饭了。” “哦,没关系。”谢安澜眨眨眼睛这才放手。曾大人也来不及跟谢安澜话,拖着陆离就往外面走去,显然是真的很着急。看着他们的背影,谢安澜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她倒不到想要跟进宫去,只是想要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题外话------ 么么哒,今搬新家,更得比较少,晚上补上二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事发(二更)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叶盛阳。叶盛阳神色凝重,看到谢安澜连忙道:“少夫人,出事了。” 谢安澜吓了一跳,能让叶盛阳脸色这么难看出的只怕不会是事。 “怎么回事?” 叶盛阳扫了一眼不远处有些好奇地望过来的衙门衙役们,道:“我们出去。” 谢安澜点点头,两人快步出了衙门飞快地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谢安澜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盛阳沉声道:“薛姑娘出事了。” 谢安澜心中不由更紧张起来,蹙眉道:“方才陆离跟曾大人入宫了。”如果薛棠儿身份败露的话,陆离也很可能会有危险。 叶盛阳连忙道:“少夫人不用担心,公子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叶盛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是郭祈风那里出事了。” 谢安澜皱眉,示意叶盛阳继续。 叶盛阳道:“方才薛楼主那里让人传来的消息,郭祈风这两的行踪有些诡异。薛楼主让人暗中跟着他,发现他暗中在跟东方靖接触。”闻言,谢安澜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就算郭祈风对东方靖了什么,东方靖最多也就是知道薛棠儿暗中跟她们有接触罢了,他绝对不敢捅到昭平帝跟前去。因为一旦薛棠儿在昭平帝面前暴露了,他自己也洗脱不了干系。 而许多事情,只要昭平帝那里没有问题,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好解决多了。 谢安澜道:“郭祈风怎么跟东方靖联系上的。” 叶盛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是意外。” “意外?” 叶盛阳道:“东方靖已经打算放弃薛姑娘了,没想到在茶楼里正好听到郭祈风和他身边那个姑娘议论薛姑娘的事情。名字本来就很像,东方靖当时可能就起疑了,之后东方靖又让人跟郭祈风接触了几次。” 谢安澜叹气道:“所以,现在东方靖已经知道了当初陆离答应帮他找一个花魁,其实找的是个女山贼了?” 叶盛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安澜有些头疼,“但愿郭祈风不知道薛棠儿和陆离的交易内容。” 叶盛阳犹豫了一下,道:“郭祈风应该已经知道薛姑娘现在在哪儿了。薛楼主让人将他们困住了,但是郭祈风毕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角色,时间久了只怕会引起人主意。 谢安澜问道:“薛棠儿还有多久能出来?” 叶盛阳道:“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薛姑娘要出来的话随时可以。” 谢安澜道:“今晚,将薛姑娘带出来,千万心。” 叶盛阳点头道:“放心,我带着无情一起去。” 谢安澜道:“劳烦叶先生了。” 叶盛阳摇摇头,“分内之事。” 叶盛阳去办事了,谢安澜想起刚刚进宫的陆离心中总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只是想到他是跟曾大人一起的,才稍稍安心一些。思索了片刻,还是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城西。 进了笑意楼,谢安澜直接就被迎上了顶楼。薛铁衣坐着轮椅迎到了门口,“见过公子。” “薛先生太可客气,是我们劳烦了薛先生。”谢安澜道。 薛铁衣笑道:“公子言重了,都是属下分内之事。那郭祈风现在就在楼中,公子待要如何处置?” 谢安澜摸了摸额头,叹气道:“处置什么,薛棠儿很快就会回来。我想去见见这两个人吧。” 薛铁衣道:“也好,在下让人问过一些,当初薛姑娘与陆公子的交易本就是瞒着七星寨的,开始郭寨主只怕是以为薛姑娘是跟叶寨主和叶姑娘一样的。现在他虽然知道了,但是除了知道跟薛姑娘交易的是陆公子,别的一概不知。所以,理王知道的应该也不多。” 谢安澜叹气道:“东方靖知道陆离与薛棠儿暗中还有联系就已经足够了。” 薛铁衣点点头,道:“不过郭寨主似乎对这桩交易,很难接受。” 白了,就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命是靠着薛棠儿舍弃自己的清白换来的。 谢安澜道:“郭祈风什么反应?” “对陆公子十分痛恨,如果不是我们困着她,只怕”只怕郭祈风直接就要冲去找陆离算账了,“另外,那位郭寨主似乎对薛姑娘”薛铁衣微微蹙眉,仿佛是在思索用什么词形容才合适,好一会儿才勉强地道:“似乎对薛姑娘也颇有微词。” 谢安澜道:“我先去看看。” 郭祈风被薛铁衣关在了笑意楼背后的一个院子里,笑意楼背后一大片零零落落的院子都是归薛铁衣所有,只是外人并不知道罢了。郭祈风就是被关在其中的一个院子里,四周和院子里都有高手驻守,即便是郭祈风那样的高手也很难冲的出去。更不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累赘。 谢安澜到的时候,郭祈风正脸色难看的坐在院子里喝酒。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至少有四五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些人的武功绝对都不弱。 史菁菁心翼翼地坐在一边,轻声道:“郭大哥,你别喝了,会喝醉的。” 郭祈风充耳不闻,仰头又惯了一大口。史菁菁道:“郭大哥,事情还没查清楚,不定那个什么王爷根本就是胡八道的,或者他得那个什么修容根本就不是棠姐姐呢。” 郭祈风额边的青筋跳了几下,冷声道:“你不必了,是不是我心里有数。” 史菁菁轻咬着唇角叹了口气,“棠姐姐也是,就算是担心大哥的身体大家可以再想办法啊。现在弄成这样,以后可让人怎么看她?又怎么看大哥呢?若是传出去了,别人都大哥的命是靠”话到了嘴边仿佛自觉失言,史菁菁连忙捂住了嘴不再话,只是担忧地望着郭祈风。 郭祈风眼眸一沉,又狠狠地喝了一口酒。 看到谢安澜进来,郭祈风脸色十分不好看。这个女人她见过,是那个陆离的妻子! “你来干什么?” 谢安澜打量了他片刻,方才道:“郭寨主,你跟理王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郭祈风冷声道,“这件事我七星寨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让陆离跟我等着!” 谢安澜嗤笑一声,淡淡道:“郭寨主,你似乎没有资格这个话。” 郭祈风狠狠地瞪着她,谢安澜道:“薛姑娘和陆离是心甘情愿的交易,大家各得其所,我们并没有逼迫她什么。” “若不是你们利用赤血琉璃玉要挟她,她怎么会”郭祈风怒道。 谢安澜道:“那我们就该将赤血琉璃玉这样珍贵的东西白送给你们?我记得郭寨主你们是山贼吧?难道你们打劫的时候其实是不抢人财物,而是反送人财物的?更何况,若是这么算郭寨主你若是不中毒,薛姑娘又怎么会需要赤血琉璃玉?” “你强词夺理!” 谢安澜道:“公平交易,薛姑娘为人果断守信,我很佩服她。只单元,郭寨主不要让她的付出成为一场笑话。” 郭祈风道:“靠那种交易换来的东西,我不需要。” “”据郭祈风当年也是反出师门性格洒脱之人,这耿直的要上的是什么画风? 郭祈风话音未落人就突然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显然是打算抓住谢安澜做要挟。谢安澜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他得手,身形一闪,手中银鞭轻轻一抖朝着站在旁边的史菁菁卷了过去。史菁菁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也不必弱女子好多少,只是会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罢了。被这突然朝着自己面容而来的银鞭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生。 郭祈风此时心中怒极,一掌落空毫不犹豫的第二掌就拍了过去。谢安澜一只手挥动着鞭子,同时还要躲闪着郭祈风的进宫却也游刃有余。这几她可是跟武功不逊于郭祈风的高手过招,一最少也要三场。 “郭大哥!”史菁菁终于有些忍不住叫道。 郭祈风脑子这才微微冷静了一些,轻哼一声朝着谢安澜的长鞭抓去。谢安澜立刻放弃了史菁菁与郭祈风缠斗在一起。旁边负责看守的人已经从墙头跃下,十分尽责的将史菁菁扣了起来。一来防止她逃跑,二来必要时候可以要挟郭祈风。 两人打的十分激烈,院子里的东西被扫地东倒西歪,但是却始终没有跑出院子范围。谢安澜有意阻拦,郭祈风也放不下史菁菁,一开始或许还有想要冲出去的想法,到后来就是纯粹的发泄怒火了。 “大哥!”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郭祈风手上不由得一顿,谢安澜也没有趁机对他下手,而是飞身掠开了去。 郭祈风转过身,果然看到薛棠儿穿着一身桃红衣衫站在门口。不知合适已经灯笼下,烛光映衬的她人比花娇。 薛棠儿身后还跟着叶盛阳和叶无情,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也出现了的陆离。 只是看到陆离,郭祈风的眼睛却瞬间红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就提起手中长剑朝着陆离刺了过去。 谢安澜脸色一沉,手中的匕首同时飞了出去。 “大哥,你干什么?!” 薛棠儿也吓了一跳,她就站在陆离身边自然更快一些。飞身挡在了陆离跟前,手中的海棠针勉力挡住了郭祈风的剑。同时,谢安澜的匕首也已经到了跟前,匕首在剑锋上狠狠地一撞,郭祈风手中只是一把最普通的铁剑,竟然就这么被匕首打断了。 断锋落地响声清脆。 “大哥,你干什么?”薛棠儿再一次问道。 郭祈风红着眼睛盯着薛棠儿道:“你还护着他?!” 薛棠儿蹙眉,她出宫的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还有赤血琉璃玉,我也拿到了。”薛棠儿笑道。 郭祈风冷声道:“用那种龌龊的交易换来的东西,我不稀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与错?(一更) 薛棠儿脸色顿时一白,忍不住侧首看向站在一边的谢安澜。 见薛棠儿来了,原本被吓得不敢话的史菁菁也来了胆子,推开了扣着自己的人跑过来道:“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样…让郭大哥以后怎么做人啊?” 薛棠儿看了她眼没有话,史菁菁往郭祈风身边缩了缩,低声道:“我们都知道了。” 薛棠儿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大哥,我…” 郭祈风还没开口,谢安澜突然抬手示意暂停,侧首看向跟着他们后面进来的薛铁衣,“薛楼主。” 薛铁衣会意,挥了挥手将院子里的人守卫都遣了出去。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拉着陆离也往外面走去。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一时间却是谁也没有话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郭祈风盯着薛棠儿咬牙道:“是不是姓陆的逼你的?” 薛棠儿摇摇头道:“不是。” “你!” 薛棠儿道:“大哥,我们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赤血琉璃玉的消息,就算没有陆大人,我知道了消息也会自己想办法入宫的。”只是,如果没有陆离的话,凭他们的消息渠道根本不可能知道赤血琉璃玉的下落,因为就连皇宫里的人甚至皇帝自己都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一样东西。薛棠儿不想知道陆离是怎么知道,但是对于这个结局她还是高兴的。 郭祈风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拖累了你,当初我既然中毒了就不该还活着!” “大哥!”薛棠儿皱眉,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一些,“大哥得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就该眼睁睁地看着大哥去死?不只是我…二哥他们这些年谁不是到处想尽办法去请名医找奇药?前年四哥因为这事险些就没命了,难道四哥做到的我就做不到?我们既然结拜了,就是一家人啊。” “这不一样!”郭祈风道。 薛棠儿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史菁菁道:“棠姐姐,女子的贞洁重于性命,你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你这样做,以后让大哥怎么在江湖中行走?人家都会看不起他看不起咱们七星寨的。” 郭祈风道:“我去杀了那个姓陆的!你跟我们回七星寨。我…我会娶你的。” 薛棠儿微微蹙眉,脸色却比方才更加难看起来,摇头道:“大哥,我们确实是土匪山贼,但是盗亦有道。这是我跟陆大人的交易,万没有交易完成了却反手将人给杀了的。” 郭祈风咬牙,“你还要偏袒他!” 薛棠儿有些疲惫,想要从宫里脱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这几都在高度紧张的戒备和准备着。今也是在宫里折腾了一场热闹才功成身退的。本来应该好好休息,但是现在却…… “我没有偏袒他,大哥,这事是当初我自己同意的。既然已经了结了,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成吗?”更何况,陆离确实是不会武功,但是他身边的高手却不少。就一个叶盛阳,只怕郭祈风也不是对手。 “另外,大哥也不用娶我。”她并不是没有看到郭祈风这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勉强。她并不是完全视女子贞洁如无物的女人,但是当初郭祈风的身体确实是已经不能再拖了。而他们却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那个时候陆离送上门来,她只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她确是对郭祈风有几分倾慕之意,但是她这么做更多的原因还是郭祈风是她的结义兄长还对她有恩。世人对女子贞洁是什么态度她并非不知,在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她就已经设想过所有的可能。更没有想要靠着这件事让郭祈风娶她的意思。 郭祈风看着薛棠儿不话。 薛棠儿神色淡淡的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半透明的仿佛玉佩一眼的东西。半透明的玉佩中间流动着一抹殷红,不过可以看得出,这只是半块。但是对于郭祈风中的毒来,半块就足够了。 赤血琉璃玉并不是真正的玉石,而是一种可以生长的看起来和玉很像的东西。但是它的质地比起玉石透明了许多,却又温润的不像琉璃那般硬。有不认识的人会将它当成玉或者其他石材雕刻成玉佩或者摆件。而只有真正里面含有殷红血色的才是有药用效果的宝物,是以一些古医书上记载其名为:赤血琉璃玉。 “我不需要。”郭祈风冷声道,转过身不再看薛棠儿。 薛棠儿咬了咬唇角,轻叹了口气道:“大哥,若是我中毒快死了,大哥愿意救我么?” 郭祈风心中微微一动,道:“这是自然。” “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 郭祈风点了点头,薛棠儿微笑道:“所以,我也是如此。做妹妹的若是眼睁睁看着兄长去死,明明有办法却不去那我还是人么?” 薛棠儿再一次将玉佩递了过去,郭祈风皱着眉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了过来。只是却仿佛不经意的避开了薛棠儿的手。史菁菁在旁边看着,眼睛一转娇声笑道:“真是太好了,大哥有救了,棠姐姐,这次你肯真是立了大功。” 薛棠儿淡淡的看了史菁菁一眼,她虽然是个江湖中人但是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也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原本在她眼中活泼可爱的妹妹,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变了么? “收拾一下,我们回去。”郭祈风看着薛棠儿,神色深沉,“回去之后,我们就成亲。” “大哥,我了……” “就这么定了。”郭祈风道,“你现在这样,就算没有传出去,以后怎么办?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咱们成婚正好,你二哥他们也能放心。” 看着郭祈风脸上不容置疑的神色,薛棠儿微微凝眉轻叹了口气道:“回去再吧。”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这些也不合适。他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陆离和薛铁衣不知道去什么事情去了,谢安澜独自一人院门对面不远处的墙角边上抬头望。今晚无星无月,只有一片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幕。 听到脚步声传来,谢安澜回头就看到薛棠儿走了过来。 “要走了?”谢安澜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站在院门口的一男一女。史菁菁不知道正在跟郭祈风些什么,门口挂着的灯笼照的她面颊绯红。 薛棠儿点点头道:“我们明一早就离开京城,你放心,大哥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不会对外人透露陆大人的事情的。” 谢安澜点点头,这郭祈风能让薛棠儿如此为他,病了几年还能让七星寨的人服服帖帖,若不是能力超群就是人品确实是不错。以她的眼光看,应该是后者。不过…“你有什么打算?” 薛棠儿道:“大哥我会我们就成亲。” “你在迟疑。”谢安澜道。 薛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是,我…我确实对大哥有过一些心思,但是我他还是我大哥。做这些,都是我愿意的。” 谢安澜道:“但是你想过没有,靠着你牺牲了自己换来的解药,对郭祈风来算是什么?” 薛棠儿道:“难道就看着大哥去死?如果…我是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谢安澜道:“我也会去做,但是…陆离可能会杀掉所有的人甚至是他自己,但他不会怪我。” 薛棠儿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谢安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这种事…其实也不好怪谁。你的选择并没有错,但是郭祈风的态度…也可以理解。”只是理解不代表同意,更不代表喜欢。这个时代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是大男子主义,靠着女人牺牲自己的贞洁活下来,郭祈风那样的男子怎么接受得了?而且…谢安澜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婚姻这种事情…如果一开始就存在着心结的话,最好还是考虑清楚或者清楚解决了再。” 遇到这种事情,绝大多数男子都难以接受。但是每个人的反应却未必一眼。陆离大概是属于要毁灭地的,还有的人会因此感动不已,郭祈风的愤怒算是比较大众的反应,但是谢安澜明显感觉到他对薛棠儿的回避。并不是那种因为觉得对不起或者亏欠了薛棠儿的回避,而是因为无法接受现在的薛棠儿的回避。这样的两个人,成婚了未必是好事。 谢安澜不觉得男人有处子情节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就像她觉得女人有处男情节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的。不过是个人的喜好和选择罢了,但是前提是不能伤害到别人。她自己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是她就绝对无法接受跟她在一起之后陆离还有别的女人,哪怕是个意外。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一种洁癖。 薛棠儿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多谢你。” 谢安澜耸耸肩道:“你不用谢我,起来若不是陆离找上你…” 薛棠儿摇摇头,正色道:“陆夫人千万别这样,如果不是陆大人…不管怎么,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依然感谢陆大人。至少他让我的没有了遗憾。”如果陆离没找到她,她就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死去。然后可能会一辈子在心中懊悔自己的无能。所以她虽然时不时在心中腹诽陆离阴险,但是心底却还是感激他的。 谢安澜一笑道:“棠姑娘性格洒脱却不失决断,如果不失你要走了,不定咱们能成为好朋友。” 薛棠儿挑眉道:“还是算了,我怕你家那位再坑我。” 谢安澜莞尔一笑,“坑你?我倒是觉得这桩生意陆离赔本了啊。”赤血琉璃玉啊,穆翎都要心动的东西。谢安澜原本以为陆离将薛棠儿安插入宫是有大用,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她走了。 薛棠儿笑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他肯帮理王找人的原因?偶尔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消息,已经算是便宜他了。本姑娘可是很贵的。” 谢安澜自然知道,只是心中却升不起几分对薛棠儿德尔愧疚。因为这本来就是自由选择的交易,也是因为薛棠儿根本不需要她所谓的愧疚。既然如此,大家也就都省了那些虚情假意了。 不远处的史菁菁朝着这边叫了一声,显然是郭祈风等得不耐烦了。或者是郭祈风不想让薛棠儿跟她话,薛棠儿含笑朝她挥挥手道:“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谢安澜含笑道。 目送三人离开,一个灰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谢安澜的身后。谢安澜吩咐道:“送他们离开上雍。” 灰衣男子点点头,恭敬地道:“少夫人放心,楼主吩咐过了。我们会看着他们直到立刻京城。” 谢安澜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前面的笑意楼走去。走了几步,回身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巷中,三人慢慢消失在微暗的火光中。薛棠儿那桃红的衣衫在夜色中也渐渐失去了色彩。谢安澜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才转身而去。 ------题外话------ 嗯…郭祈风不是坏人也不是伪君子,他也并不想要伤害薛棠儿,只是有些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另外,薛棠儿这事儿吧,从郭祈风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她自作主张,但是从薛棠儿的角度来并没有错。她不是那些没了贞洁就要去死的女人,救大哥和保全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而且这事薛棠儿也不可能跟七星寨的人商量,第一陆离不允许,要保密,至少短期内保密。第二郭祈风不会同意,但是就薛棠儿来她能因为郭祈风不同意就看着郭祈风去死吗?不能。所以先干了再。 所以,这种情况并不是谁的错。只能两人的观念和想法不一样而已。三观不同,肿么谈恋爱? 第一百八十六章 被抓了!(二更) 回到家中,谢安澜才从陆离那里知道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曾大人被人给告了,状告的理由是他利用职务之便贪墨财物。 这个罪名在官场上绝对算得上是给万灵丹一样的理由,即便是那些号称两袖清风的官员的帐也是禁不起起查的。你不贪墨朝廷的钱粮,总要有人情往来吧?送礼么?收礼吧?送礼就是行贿,收礼就是受贿! 更不用曾大人这个品级虽然不高,但是却极为敏感的位置。心翼翼尚且不够,若是有人真的掐死了想要揪你辫子,曾大人的脑袋能被人揪秃了。一般人肯定不会做这种破坏官场规则的事情,但是很显然曾大人这次遇到的就不是一般人。 谢安澜无奈,“他被人告了,拉你进宫干什么?” 陆离淡定地道:“陛下并没有责罚他的意思,让我去做个证几句话罢了。”显然,昭平帝还是相当信任曾大人的。 谢安澜饶有兴致,“让你去作证?看来皇帝陛下也很看好你啊。想必陆大人的证词让皇帝陛下很满意?” 陆离淡然一笑,“夫人过奖了。” 谢安澜撇嘴,谁夸你了。 陆离转念就将昭平帝抛到了一边,皱眉道:“郭祈风怎么就那么巧碰上了东方靖?”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我也觉得太巧了一些,你不是东方靖背后还有人么?会不会是…”陆离摇头道:“若是如此,他这么做只能打草惊蛇,没有任何意义。” 谢安澜叹气,“看来这京城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乱,之前在陆家行刺的那些人不是也没有找到么?” 陆离一怔,微微蹙眉沉思起来。 谢安澜也不催他,坐在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陆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但是微锁的眉头却已经展开了。 谢安澜道:“怎么了?想到了什么?” 陆离道:“应该还是跟睿王有关。” 谢安澜一怔,“怎么又扯到师父了?” 陆离道:“我记忆中并没有过这些事情和势力,那就只能证明在当初我辅助东方靖的时候,这些人若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蛰伏起来了。苏梦寒当时在全力对付东方靖,应该分不出来力气再做别的。穆翎早早地败在了宇文静的手里,如果不是我们现在所出的地方与我记忆中不同,那就是这些人在当时睿王和宇文策的交锋中都是炮灰。” “我师父到底是什么时候…” 陆离俊脸上露出一丝困窘,“我只记得大概时间,应该就是这段时间的事。”对于前世一心只想要往上爬性格又孤僻的陆离来,只有活着的才是有意义的,死了的就算是曾经再厉害,也早已经化为了尘土毫无意义。他能知道睿王大概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死的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去关心到底是哪一或者当时又发生了什么事。 而许多发生在暗处的厮杀,除了当事人意外外人是很难探知的。“ 谢安澜若有所思地道:”看来,得提醒师父最近心一点。“ 两人正话,谢安澜突然一闪身扑倒在陆离身上。陆离未及防备,直接被压倒了下去。同时,一枚暗器破窗而入射落在了陆离跟前不远的地方。在扑倒陆离的同时,谢安澜袖中的一枚袖箭也跟着射了出去门外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夫人?!“ 谢安澜起身摇摇头笑道:”我没事。“ 陆离这才松了口气,谢安澜道:”外面有人,出去看看吧。“同时伸手拔起了钉在床沿上的暗器。暗器上还帮着一个折叠着的纸条。谢安澜打开一看,微微变色转手递给了陆离。 陆离接过来一看,眼眸也是微微一沉,”出去看看。“ 两人出门的片刻功夫,几个人影闪过叶盛阳和叶无情也出现在了院子里。院子中的墙角下,一个黑衣人正有些狼狈的躺在地上。谢安澜的袖箭正好射中了他的腹部。虽然在黑色的衣服上看不到血迹,但是他抓着袖箭的手却已经被染红了。 叶无情上前一步正要去检查那人的伤势,却见那人对四人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然后…握着袖箭的手用力一按,原本只刺进去了一般的袖箭立刻全部陷了下去。那人口中源源不断的溢出学沫,脸上的笑容却似乎有些得意的意思。 ”……“谢安澜只觉得眼前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去。 不就是送个信么?用得着寻死觅活吗?还死的那么高兴,怎么想的? 叶无情显然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死的这么爽快,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训练有数的冷血杀手啊。 ”公子,少夫人?“叶无情疑惑地道。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我要出去一趟。“ 叶无情和叶盛阳齐齐看向陆离,这么晚了刚刚还发生了这种事情少夫人要出去?奇怪的是,公子竟然也不反对。 叶盛阳道:”在下陪少夫人去?“ 谢安澜摇摇头,”不行,你和无情都留下。“ ”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叹气道:”薛棠儿被人抓了,对方要我一个人去。特别是…如果叶先生离开京城的话,薛棠儿三个就会出现在昭平帝面前。“对方显然是十分忌惮叶盛阳,所以在信中特别强调了。 叶无情道:”少夫人要离开京城?“ 谢安澜微微点头,是要出城,不过应该不远。” “我陪少夫人去。” 谢安澜淡然一笑道:“不用了,我一个人还方便一些。你留下来,帮我办一件事。” 叶无情见她如此,只得看向陆离。陆离这次却没有阻拦谢安澜,只是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心一点,早去早回。” 谢安澜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谢安澜转身进房间去做准备了。叶无情有些担心地看着站在一边的陆离,“公子,你不担心少夫人么?”平时陆公子可是生怕妻子受一点儿上,这次怎么反倒… 陆离道:“夫人不会有事,叶先生,你留在府中照看岳父大人和西西,一会儿让冷烛陪我出去一趟。” “……”少夫人刚要走,这位现在也要走? 顿了一下,陆离道:“先不要告诉夫人。” “是。” 谢安澜很快便离开了,陆府,一路往城外而去。虽然现在已经是四更早已经宵禁,但是谢安澜想要出城却并不困难。黑的时候他们才和薛棠儿分开,也就是,薛棠儿他们一出城就被人给抓了。若不是对方一直都在盯着他们,那就是对方是认识他们的。不过既然将消息送到了他们手中,那显然是前者。让谢安澜奇怪的是,对方不针对陆离却针对她…谢安澜这个身份,除了在京城开了一家静水居以及所谓第一美人的称号外,并没有多大的名气,对方为何刻意提起要她独自一人前去? 色大亮的时候谢安澜已经到了对方指定的地方附近,却并没有急着进去。这里是京城正北方向二十多里外的一个镇。对方指定的地方就是这个镇后面的一座山里。谢安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衣,将自己装扮成一个面目平常,服饰也寻常的少年便直接走了进去。 清晨的镇上已经有些热闹起来了,许多周围的百姓赶来买东西卖东西,也有店家已经开张,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让人有些垂涎欲滴。谢安澜买了两个包子,才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包子,一边往前面的街道走去。 等到谢安澜从镇上出来的时候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她独自一人出现在镇后面的山脚下,转身看了看四周方才若无其事的朝着山里走去。 山中的一处隐秘而简陋的寨子里,薛棠儿三人被捆着绳子关在一个只扑了一层草的屋子里。昨晚他们被抓过来的时候是晚上没有看清楚,现在透过漏风的门板才看清楚,这语气是个山寨不如是山中猎人休息的地方,被人添了一些木材草草的搭了两间房子罢了。只是去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哪儿。 史菁菁泪眼汪汪地望着郭祈风,“郭大哥,我们怎么办?他们…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郭祈风安慰的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样的安慰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史菁菁呜咽了一声勉强点了点头。 薛棠儿看了看外面,皱眉道:“那些人很厉害,但是这地方…看起来应该是个临时建起来的地方。那些人将我们抓起来关在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郭祈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只是道:“这些人不是山贼土匪。”虽然他们的势力在雍西,但是整个雍州有哪些势力郭祈风却还是大致知道的。这些人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武功身手都不像是土匪。 薛棠儿有些抱歉地苦笑道:“大哥,抱歉。若不是进京来找我。你们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郭祈风道:“现在这个做什么,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要紧。” 薛棠儿点点头,专心的开始打量起身上捆着的绳子。他们体内的内力都已经消散无踪,浑身上下软弱无力,可怜堂堂七星寨地道两位寨主,竟然被绳子捆的动弹不得。三人各自努力了半晌,眼看着郭祈风就要解开了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一个人闯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赴约? 三人都警惕的看着那一身彪悍之气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也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们,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薛棠儿嫣然一笑,无辜地道:“我们被捆成这样,能做什么啊?” 那男子却并不那么容易被美人计所迷惑,依然走到三人跟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绳子依然结结实实的捆在三人身上,这才满意的站起身来。道:“我劝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史菁菁瞪着来人,道:“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那男子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史菁菁的问题,直接转身出去了,这次却连门都没有关,三人清楚地看到外面站了不少人,门口更是站这几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男子。郭祈风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好像再等什么人。”这样严阵以待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对付他们的。他们三个已经是瓮中之鳖,想要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完全用不着如此的大张旗鼓。 薛棠儿微微蹙眉,仿佛想起了什么。史菁菁有些心翼翼地看着她道:“棠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薛棠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我会知道些什么?” 史菁菁摇摇头,轻咬着唇角道:“没…没什么,我只是以为棠姐姐在京城的时间长,或许认识的人比我们多一些。” 薛棠儿道:“你不如,这些人是不是因为我才抓我们的。” 虽然被绑着,薛棠儿还是忍不住朝着郭祈风的方向缩了缩,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棠姐姐,你误会我了。” 被人绑在这里,薛棠儿本来就有些心烦,看着史菁菁这个样子心中更觉得不舒服。神色淡淡地道:“就算我误会了吧。” “郭大哥……” 郭祈风叹了口气道:“棠儿,菁不会话,你是姐姐让着她一些吧。” 薛棠儿微微点头,“是,大哥。”脸上的神色一派淡然,看着是紧紧地目光却不再有从前的温度。她并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既然知道史菁菁对她并没有什么善意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再去一厢情愿的将人当成亲妹妹来包容。 郭祈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分,有些歉意的看着薛棠儿欲言又止。 薛棠儿淡然一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门外,一群人正盯着眼前不远处的路口,那里是从山下过来唯一的路口。其中一人抬头看看已经日上中的色皱眉道:“还没有人来,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来?” 另一个人也有些怀疑道:“我们派去的人回来并告诉谢安澜离开了京城。” “但是,离开京城也未必就会来这里。”那人道,“谢安澜跟薛棠儿不过是数面之缘,跟郭祈风和那个丫头跟没有什么交情。” “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这么看着那女人,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就算有几分本事又如何?京城里比她本事大的人多不胜数。”站在他旁边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主子吩咐的事情,照做就是了。” “是。”那人脸色微变,沉声应道。 这个时候的谢安澜确实是在这座山中,但是却并不是那些人以为的从山下上来,而直接从后山爬了上去,然后从身后的山崖的缝隙中下来的。谢安澜身上系着一条细绳,正从山崖上轻巧的往下爬去。 双脚落到了地上,谢安澜才微微松了口气抬手抹去了额边的汗珠。 这地方的布置她方才在山崖上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称得上森严,但是也并非毫无破绽,不过谢安澜并不是想要偷偷潜入进来救人,其实也就并不那么担心行踪暴露引来敌人。 谢安澜左右看看,无声地轻笑了一下,身形灵巧敏捷地朝着前方走去。这地方并不大,总共也不过才的几座房子,谢安澜很快就判断出了薛棠儿等人被关的地方,毕竟门口站在的那几个人明晃晃的十分显眼,想要假装看不见的不行。 谢安澜靠在一座屋子的房背后,从墙角探出去一些偷窥前面。那个屋子太,周围围着的人却着实不,即便是谢安澜想要在青白日里悄无声息的潜入也是不太可能的。谢安澜有些遗憾的撇撇嘴,看来对方也是个行家。不过…她好像也不是来救人的。 站在外面的两个男子脸上的不渝之色越加明显。无论是谁在发现自己辛苦准备了一番等待着大鱼落网的时候,扯起来的却是一把野草,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的。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谢安澜却还没有到,显然是根本没将薛棠儿放在眼里。 “她不回来了,我们怎么办?”一个男子问道。 另一个男子沉吟了片刻道:“再等一会儿,如果还是不来我们就撤。” “那三个人怎么办?” “杀了!”话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那不是三条人命而是三只蚂蚁一般的不值一提。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设法嫁祸给陆离和谢安澜…七星寨还有五位寨主。” “也好,总算不至于白忙一场。” “什么人!”蓦地,男子眼神一冷飞快的回头目光凌厉的射向身后的某处。四周的人听到声音立刻也警惕起来,纷纷出手出手中的兵器。 谢安澜慢悠悠地从屋后走了出去,笑容可掬的朝着众人挥挥手道:“各位下午好。” “你是谢安澜?”众人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布衣,衣服稍显有些凌乱却完全不损她的容貌和风采的女子。谢安澜道:“是你们特意请我来的,怎么现在反倒是问我了?” 为首的男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谢安澜,方才道:“你是从上面下来的。” 谢安澜眨了下眼睛道:“你猜。” “我们在上面也有人,你是怎么下来的?” “大概是…他瞎?” 男子眼眸微沉,“你杀了他。” 谢安澜露出惊骇的表情,“你可不要随便乱冤枉人,我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怎么可能会随便杀人?本夫人跟你们这些随便绑架人的土匪是不一样的!” 对面的男子脸色扭曲了一下,冷笑道:“遵纪守法?” 谢安澜道:“有异议欢迎你去承府告我啊。” “……” 发现自己跟谢安澜斗嘴实在是一件很弱智的事情,男子立刻果断的住了口。对谢安澜冷声道:“既然你来了,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别让我们费事,若是动起手来,死了伤了可怪不了我们。” 谢安澜状似乖巧的点点头道:“我知道,大家这种事情大家各凭本事,死了残了当然是自认倒霉了。”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悠悠然的续道:“就像是昨晚送信的那个倒霉鬼,和上面那个蠢蛋一样。” “拿下!”男子冷声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一支羽箭就从后面的山上射了下来。第一个举起兵器想要朝着谢安澜冲过来的男子左腿被射中顿时血流如注,跪倒在了地上。 “有神箭手!隐蔽!” 男子阴郁地望着谢安澜道:“你带了人来!” 谢安澜笑嘻嘻地道:“你不带人就不带人?你当我傻么?” “这不可能!”如果谢安澜从京城里带了人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 谢安澜嗤笑道:“蠢货,京畿巡防营可是驻扎在京城附近方圆百里之内的。你们在他们的地盘上搞事,真以为人家不会动你们?”挑动京畿巡防营自然不用从京城带人出来。只需要有人带着曾大人的印信派一个人去在附近驻扎的巡防营营地就可以了。巡防营派出来的精锐再从后山爬上来,悄无声息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当然,谢安澜多少还是夹带了一点私活的。那些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巡防营的,还有莫七和想要将功补过的笑意楼中人。 男子咬牙,狠狠地瞪着谢安澜。谢安澜澜澜的伸了个懒腰,靠着墙壁道:“现在山下已经被巡防营给包围了,哦,山上也一眼。现在,你们可以考虑是投降还是自杀了。” 男子道:“你敢私自调动巡防营?区区几个人就想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私自?”谢安澜挑眉道:“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给我口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啊。本姑娘哪里私自调动巡防营了?明明是承府尹大人,调动巡防营官兵剿匪。本夫人只是碰巧…被你们绑架了而已。” “…。”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肉票。 见对面的人沉默不语,谢安澜笑道:“好吧,既然你们不相信…” 谢安澜突然伸手。一支响箭从袖底射出冲入了空中。几乎就在刹那间,山崖上箭如雨下,众人连忙挥舞着兵器抵挡,谢安澜看着那不慎牢靠的屋子快要被设成了刺猬,连忙叫道:“喂!上面的兄弟心一点儿,别射到自己人啊。” 上面的人似乎对这样的诋毁十分不悦,下一箭落在了谢安澜跟前,箭头直接贴着她的脚尖钉在了地上。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无言以对。真是狙击手的好苗子啊。 一阵箭雨之后,原本衣冠楚楚的众人变得比谢安澜更加的狼狈。谢安澜十分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可以谈了么?” 男子不语,脸上的神色清楚明白的告诉谢安澜他的抗拒。 谢安澜略有些遗憾,“昨那送信的哥死的太痛快了,你们该不会也是一次性消耗品吧?你们家主子到底是谁啊,这手笔有点大啊。”这些人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若是动不动就自杀不仅难搞而且实在是太浪费了。缺人成疯的谢安澜对此表示羡慕嫉妒恨。 虽然谢安澜的话得乱七八糟,但是男子还是成功的领会了她的意思,看向谢安澜的脸色越加不善起来。轻哼一声朝着不远处一挥手,几个人已经冲入了房间里片刻后押着薛棠儿三人走出来。 谢安澜朝着薛棠儿挥挥手,有些歉意地道:“抱歉的很,好像连累你们了。” 薛棠儿一笑道:“是我们技不如人,才中了暗算。” 男子两步走到薛棠儿面前,一把抓住她冷冷道:“我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 谢安澜摊手,“你想怎么样?” 男子道:“跟我们走,我们自然会放了他们。” 谢安澜道:“我要是不走呢?” 男子手中的匕首顶着薛棠儿的喉咙道:“那我就只好在她的脖子上捅一刀了。” 谢安澜叹息,“真是心狠手辣啊,你看不到你手里是个美女么?对美女不会客气一点么?我要是偏不走呢?”男子显然无意与谢安澜闲扯,手中的匕首往前一松,薛棠儿脸上微微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既然如此……”话到一半,谢安澜脸色突然一变,手中几个的东西朝着男子砸了过去,“你们就去死吧!” 看到一个的黑球朝着自己飞来,男子直接的举起匕首劈了过去。只听一声轻响,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浓烈的烟雾瞬间笼罩了众人。 “心,有毒!”浓浓的厌恶几乎在瞬间包裹了所有的人,有人掩住了口鼻,有人屏住了呼吸,有人防备不及已经吸入了烟雾连忙想要朝着四周散去。那原本抓着薛棠儿的男子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不得不放开了薛棠儿,薛棠儿瞬间离开了他的怀抱消失无踪。 等到烟雾渐渐散去,众人在看过去,薛棠儿三人都已经不在了之前的位置。谢安澜一只手拎着匕首,另一只手还拉着薛棠儿。显然她在一瞬间冲到了郭祈风面前划开了他身上的绳子,同时拉着薛棠儿离开。而郭祈风也搂着史菁菁闪开了。这会儿史菁菁还一脸娇羞的依靠在郭祈风怀中,薛棠儿却身上还绑着绳子靠在谢安澜身上。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笑容可掬地道:“哦呀,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男子脸色一沉,对着旁边的众人冷声下令道:“动手!” “……”这些家伙果然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吧?真是一点儿也不惜命啊。这种人最难搞了,真是讨厌! ------题外话------ 赶赶赶上了,今有点少,明绝对补上~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八章 红色为绛(一更) 一场厮杀开始的快,结束的也不慢。虽然有不少黑衣人逃走了,但是他们依然抓到了不少活口。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谢安澜自然是早有准备的。在如何预防人自杀这一点上,谢安澜算是经验丰富的,制住了对方之后直接上了从裴冷烛那里要来的软筋散,保证整个人浑身酥软的连眨一下眼皮都费劲。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几个人,谢安澜对从山上下来的几个男子拱手致谢,“多谢各位。“ 这几位都是笑意楼薛铁衣派来的,原本在笑意楼的监视下还弄丢了这三个人薛铁衣就颇为愧疚,谢安澜需要人帮忙,他自然是大力支持了。这几个人虽然并不知道谢安澜与睿王以及薛铁衣的关系,但是自家楼主吩咐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要对谢安澜以礼相待了。 “举手之劳,陆夫人不必客气。倒是这次的事情,来还是我们笑意楼的失误,还望夫人见谅。“领头的人拱手道。” “各位客气了。”谢安澜笑道。 那人看了看薛棠儿三人以及对上躺着的一堆,道:“此处无事,在下等人就先行告辞了。” 谢安澜点头,“不送。” 送走了笑意楼的人,谢安澜才走向薛棠儿道:“棠姑娘,没受伤吧?” 薛棠儿摇摇头,笑道:“抱歉的很,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谢安澜道:“你们这也算是被我们牵连的,郭寨主,还请见谅。若有什么需要的,郭寨主尽管开口,但凡能做到的,我们夫妻必不会推辞。“郭祈风现在对谢安澜的印象并不好,当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陆离和薛棠儿的那桩交易。所以脸色自然也不会多么好看,只是淡淡道:”陆夫人客气,不必了。“ 谢安澜也不在意,只是对薛棠儿笑道:“既然如此,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京城找我。” 薛棠儿含笑点头,她绝对谢安澜很对她的胃口,可惜之前她不是在理王府就是在宫中,如今又要回七星寨了。不然两人或许还能够交个朋友。 两人寒暄了几句,郭祈风便拉着薛棠儿匆匆走了。谢安澜看着薛棠儿离去的背影,有些遗憾的微微叹了口气才转过身来料理地上的人。 “陆夫人,一共抓到九个活口,不过有四个都自杀了。”这话的巡防营统领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僵硬,自杀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自杀的很干脆利落的人也是有的。但是这么多人同时如此干脆利落的自杀,就算是真正的死士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那几个自杀的,自然就不是谢安澜抓的,也没来得及用药所以那些人干脆利落的死了。 谢安澜票拍拍手不以为意地道:“没关系,还有几个呢。” 谢安澜招呼人将那几个人都绑了起来,然后亲自上前将五个人的胳膊上的关节全部卸开,有卸开了他们的下巴防止人咬牙自杀。 站在一边的巡防营官兵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美丽的女子笑吟吟的将五个大男人弄得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心中原本还带着的几分不悦都被吓得不见了踪影。这原本对于大人密令要他们听从一个女人的指挥,这些巡防营的士兵心里并不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军令难违罢了。但是现在他们却是真心的不太像违抗这个女人的命令了。 有些简陋的房间里,谢安澜坐在一条孤零零的板凳上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被绑着排成了一排的五个男人。 谢安澜脸上仿佛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叹气道:“这可怎么好?” 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将领有些不解,“夫人有什么担忧的?”他们可是刚刚剿灭了一个寨子,虽然这个寨子有点太过寒酸,虽然逃走了几个人,但是剩下的这些却也都算是功劳的。 谢安澜道:“我想让他们话,但是如果给了他们解药合上他们的关节,他们立刻就自杀了怎么办?” 五个男人阴冷的瞪着她,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谢安澜耸耸肩,“看吧,就是这样。” 那将领仔细想了想,道:“这个,确实是有些难办。不如先将人压回去,然后再来审问?”军中能人众多,总是会有办法的。 谢安澜摇摇头道:“不成,跑了几个人。不尽快解决那些家伙回来找我们麻烦的。我总觉得这些人不像是正常人啊。”可惜她不太会催眠,而催眠也不能应用在意志力十分坚定的人身上,至少她没有这个本事。 想了想,谢安澜还是上前将其中一个男子错位的下巴关节合上。关切地问道:“能话么?” 那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话。谢安澜思索着道:“按理这个药勉强要话还是可以的。你要不要考虑两句看看?” 那人嘴皮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在谢安澜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了三个字,“你去、死!” 谢安澜无语,“做坏事的分明是你们,为什么你还要我去死?我这么美丽善良的人你居然要我去死,你的良心都不会痛么?” “呵!”那人冷笑。 谢安澜怕的一巴掌打在男人的头顶上,“呵你妹啊,本大神最讨厌别人呵呵我了!”传,每一个呵呵背后都藏着一个sb。 谢安澜心平气和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针对我?你们幕后的主子是谁?” 沉默。 谢安澜笑道:“不想话,没关系我你听着是就点点头也可以。”男人斜了谢安澜一眼,仿佛是在看一个神经病。谢安澜开始念名字,“宇文策?昭平帝?东方靖?高阳郡王” 谢安澜将他所知的东陵的权贵甚至胤安西戎等国的厉害人物都念了一遍,可惜对方的眼神毫无波动。 谢安澜只得无奈的住口道:“好吧,至少不是这些人对吧?” 男子眼神微微一缩,盯着谢安澜沉默不语。 谢安澜漫不经心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在跟前来回踱步,一边喃喃道:“原来竟然还有这么一股势力在暗中隐藏着,唔也不对,你们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一次性消耗品,不定根本不知道幕后的主子是谁呢。本大神真是糊涂了,好吧,下一个问题。你们的据点在哪儿?” 男子依然是沉默,谢安澜偏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道:“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拔下来。”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片刻,双双看向谢安澜。谢安澜道:“怎么?我一个姑娘不好意思亲自动手,你们也不好意思?” “”我们是想,这位夫人你要不要先出去。 谢安澜很快领会了两个纯洁的兵哥的意思,笑容可掬的走了出去。这年头。姑娘家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不要吓到了别人。 “”完全看不出来要扒光别人的人矜持在哪里。 谢安澜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就抱着一堆东西出来。谢安澜问道:“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巡防营将领皱着眉头道:“没什么有用的,身上出了兵器什么都没有。” 谢安澜道:“怎么会没用?兵器是从哪儿来的?衣服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买的的话是在哪儿买的,做的的话做衣服的不了是在哪儿买的?我不相信,这些人还能自己自给自足什么都不买了。” 那将领微微蹙眉道:“这样的话,查起来只怕是有些麻烦。”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等到那些疯子杀上你巡防营会更麻烦。” 那将领挑了挑眉,虽然没有反驳谢安澜的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不以为然,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安澜的话。区区几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人就先挑战巡防营大营?简直是痴心妄想。 谢安澜也不在意他的想法,只是道:“带回去交给曾大人吧,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纹身之类的东西?” 那将领一愣道:“还真有,夫人怎么知道的?” 谢安澜道:“我不知道,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感觉这种有组织的精神都不太正常的人身上应该会有个什么标记,你让人看看,其他人身上有没有,都话下来。”那将领点点头连忙转身又进去了。谢安澜蹲下来看着地上的一堆衣服。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了一块布料。 来到东陵已经差不多一年了,谢安澜对于各种布料的认识也算是突飞猛进了。这种衣服的布料虽然看起来像是最普通的棉布,但是质地却并不差,绝不是像她身上这种最普通的烂大街的大众棉布可以比的。不过这玩意儿具体是什么东西,还是必须找经验丰富的绸缎商人或者织工才能知道的了。 还有那些刺客的武器,都是刀或者剑,款式质地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批量生产的。剑身上谢安澜微微眯眼,轻轻抚摸着剑身,剑身上有一个极浅的云纹。谢安澜拿起另一柄刀,仔细找了找才在刀背上找到了一个的跟剑身上一模一样的云纹。若不是谢安澜眼力好,这些微的印记几乎都要被直接忽略了。这玩意儿就算不是微雕技术却也差不太多了。可惜没带放大镜,只能大致看出应该是个云纹。 谢安澜正思索间,那将领已经拿着一张纸出来了,“夫人,你看。” 谢安澜扭头一看,那张纸上面果然画着一个极为漂亮的祥云图样。将领道:“这些人身上,都画着红色的云纹。” “红色的云纹?”谢安澜挑眉,“红色” 红色为绛,绛云。 ------题外话------ 最近更新不稳定,谢谢亲们包涵,今三更~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九章 苏绛云的行踪(二更) 苏绛云。 谢安澜心中暗道,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最早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她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的事情。不过当时她并没有怎么在意。直到最近,才直到原来这个苏绛云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睿王府精心培养的七卫之一,睿王给自己妹妹安德郡主的随身护卫。原本应该跟薛铁衣一样,一明一暗的保护着安德郡主的安危。却不想在薛铁衣重伤安德郡主病逝之后这个女人便消失无踪了。睿王府的显然都认定了她已经背叛了睿王府。 谢安澜觉得睿王府众人的判断应该差不多,苏绛云既然是睿王府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才,即便是失踪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那么轻易断定她背叛了。当年肯定发生了不少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特别是当年安德郡主过世前后,听闻睿王在边关也身受重伤,又恰逢保护安德郡主的薛铁衣重伤,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只是…苏绛云为什么要背叛睿王?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隐姓埋名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谢安澜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苏绛云这样做的好处。但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苏绛云的人的话,那么她这些年显然已经建立了不的势力。若是如此…这个女人的野心倒是真的不。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谢安澜的猜测,真正事实如何不找到苏绛云只怕是难以查明了。 “陆夫人?”见她出身,那巡防营将领有些疑惑地道。 谢安澜抬眼,神色淡然地道:“辛苦将军了,劳烦将这些人带回去交给曾大人处理。还有这张图,也带回去给曾大人。记得,一定要亲自交给曾大人,事关重大。”见她如此郑重其事,那将领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能被曾大人钦点来协助谢安澜,自然都是曾大人能够信任的人。 “夫人您…”将领看着谢安澜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有些担心地道。谢安澜道:“我自有打算,请转告曾大人不用担心我。” “是。” 那将领带着人拉着五个浑身软弱无力的男子离开下山去了。等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整个山林里都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谢安澜方才道:“莫七先生。” 一个黑影一闪,莫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谢安澜跟前,“姐。” 谢安澜将手中画着祥云标记的纸递给莫七,问道:“认识么?” 莫七接过来,原本还有些冷淡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无比起来,“是她!” 谢安澜道:“莫先生确定?” 莫七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纸笺,因为太过用力瞬间将纸捏破了,冷声道:“这是她常用的印记,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谢安澜思索着,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找找看吧。我也想看看这位苏绛云到底是什么人。”莫七沉默地点头,“我跟姐一起去。” 谢安澜含笑点点头,看着莫七有些黯然的神色想起薛铁衣曾经透露过得,莫七以前好像跟这位苏绛云关系不错,犹豫了一下方才道:“事情到底如何我们也不知道,还是先找到人再。” “姐放心。”让一个比自己了一半的姑娘安慰自己,莫七即便是不通人情世故也还是有些赫然的。点了点头示意谢安澜不必担心,“姐手里还有什么线索?” 谢安澜道:“线索没有,不过……” 谢安澜突然对着山谷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后远处传来一声狼嚎。谢安澜笑道:“我们走吧。” 京城附近的一个县城外有一片不起眼的别院,虽然别院的面积不,修建的十分雅致,但是却并不会让人格外的主意。因为这里距离京城并不远,京城附近那些权贵们修建的别院比比皆是,周围的百姓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就算是突然有人在自己村口修一个别院,他们也不会有多大的好奇心,最多是讨论一些这又是京城里的哪位贵人的别院罢了。 此时的别院深处,院子里跪着几个穿着黑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在他们前方的屋檐下,一个身形富态穿着云纹锦衣的中年男子眼神阴鸷的看着他们。冷声道:“事情没办成,你们还敢回来?” 几个男子低头不语,一副任凭责罚的模样。 中年男子轻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们也是知道自己失职了,自己下去受罚吧。” “是,管事。” 几个男子正要起身,身后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推门走了出来。那少女看上去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那管事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对谄媚起来,恭恭敬敬地道:“欢姑娘,不知主子有什么吩咐?” 那少女轻哼了一声道:“宫主有话要问他们。”完指着领头的那个男子道:“你跟我进来吧。” “是。”那男子神色恭敬地道。 那管事有些嫉妒的撇了男子一眼,却不敢多什么。 那黑衣男子跟着少女走进了房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重重轻纱之后,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跪坐在地上,透过薄纱可以看到她正在用那双白皙如玉一般的修长手指修剪着桌上的一盆红艳艳的茶水。 “属下见过宫主。”黑衣男子在薄纱之外站定,俯身跪下恭敬的拜道。 里面的人闻言,侧首看了他一眼。隔着纱帘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似乎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只是那黑衣男子却并不敢真的抬头去看她,自然跟不敢好奇她的容貌如何了。 只听那人淡淡道:“失败了?”那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慵懒之意。却让那黑衣男子心中一颤,“属下无能。” 那女子嗤笑了一声道:“我本当已经高估了她,没想到竟然还是低估了么。” 那黑衣男子道:“谢安澜带着巡防营的官兵一起来的。” “巡防营…”女子声音微沉,却多了几分郑重。沉声道,“我记得如今掌管巡防营的是承府尹曾从谦?” “正是。”曾从谦这个人他们自然也是查过的,毕竟他掌握着整个上雍的政务和巡防营。不过这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疑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抱着昭平帝的大腿努力往上爬,才能让昭平帝那么多疑的人将整个上雍交到他的手里。若有什么疑点,也就是这人对陆少雍稍微有些太过纵容了。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昭平帝想要重用陆少雍,曾从谦既然是昭平帝的心腹,自然是要顺着主子的意思办事了。 “你们竟然连区区几个巡防营的人的抵挡不了么?”女子微冷的声音传入了男子的耳中。 男子咬牙请罪,半点也不敢反驳。那些巡防营的人身手并不弱,若不是他们穿着巡防营的服饰,他都有些怀疑这些人的身份。不过巡防营既然是为了拱卫京城的,有一些厉害的杀手锏应该也是正常的。 “不对,你身上是什么?!”突然,女子声音变得冷厉起来。男子有些茫然的抬头,站在他身边那个叫欢姑娘的少女已经一个闪身到了他面前。那黑衣男子并不敢反抗,任由那少女一把抓住了自己了。那少女低头在他肩膀上闻了闻,道:“好像是一种追踪香。” 追踪香这种东西并不罕见,用特殊的药材和香料配置而成,香味独特持久,对四周的感染力强,可以让一些嗅觉灵敏的动物轻易的追寻目标。只是追踪香配方千奇百怪,味道也是各有不同。有的时候甚至难以分清楚追踪香和普通香料的差别。 黑衣男子脸色顿时苍白无比,“宫主,属下…。” 纱帘之后的人站起身来,沉声道:“罢了,想来他们也快要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那少女微微蹙眉,道:“不过是几个官差罢了,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那女子道:“你懂什么,立刻离开。” 少女微微瑟缩了一下,只得恭敬地道:“是,宫主。” 而此时的谢安澜和莫七已经到了这个别院附近,谢啸月有些烦躁的围着谢安澜转圈圈。谢安澜低头伸手摸摸它脖子上的毛皮,安抚道:“别怕。”抬头看着眼前的别院,能让谢啸月如此躁动不安,这别院里只怕也不简单。 “莫先生?”谢安澜侧首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莫七。莫七的目光正盯着那别院的门口,门口的匾额上只写着秋风别业是个字。但是在灯笼的映照下,匾额的右下方有一个极其不起眼的金红色的云纹。云纹这种图案本来就十分常见,许多建筑服饰首饰甚至别的地方都会用得上祥云图案。一般人就算是看到了只怕也不会在意。但是谢安澜仔细对比过这个图案,跟普通的云纹图案还是有不的区别的。 莫七冷声道:“看来她就藏在这里。” “莫先生,先不要轻举妄动。”谢安澜道,苏绛云消失了二十多年,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 莫七逼了一下眼睛平息自己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只是沉声道:“有人出来了。” ------题外话------ 稍晚三更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章 故人相见(三更) 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别院的大门,两人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蹲在附近注视着那一边。谢啸月趴在谢安澜脚边,时不时用爪子趴趴地上的土。谢安澜一边盯着不远处,一边伸出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 “睿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谢安澜低声问道。 莫七道:“已经到了。”睿王如今的身份和处境都敏感,照理不应该在京城里随意动用睿王府的势力的。但是笑意楼的势力跟不宜动用,薛铁衣虽然将笑意楼经营的十分不错,但是毕竟是江湖势力人多口杂。既然是跟苏绛云有关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也是为什么谢安澜将巡防营的官兵遣回去的原因。 谢安澜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几个黑衣人在夜色中朝着他们这边掠了过来。 莫七打了个手势,指示他们保持安静。这些人都是睿王麾下训练有素的精锐,果然在黑夜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看着那别院里不停往外走的人,谢安澜突然皱眉道:“还没出现?是不是混在人群里了?” “不会。”莫七沉声道,“我没有看到。” 谢安澜道:“这别院背靠着山,没有后门。”侧门也在他们监控的范围内,苏绛云也没有从侧门出来。 “暗道。”谢安澜道。 谢安澜秀眉微蹙,这就有些麻烦了,他们都没有来过这里,对附近更是不熟,谁也不知道暗道到底会被开在什么地方。沉吟了片刻,谢安澜道:“不能拖了,先把那些人拦下!” “好。”莫七点头,对着身后不远处的睿王府众人一挥手,一群黑衣人立刻如夜空中的猎食者一般朝着那些正往外走的人扑了过去。很快别院外面就喧闹起来,厮杀声惊得附近的村子里也跟着亮起了灯火,但是却始终没有任何人敢过来看看。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只能看运气了,灰毛。” “嗷呜…”谢灰毛欢快地叫道。 谢安澜拍拍它的脑袋,将追踪香在它鼻子边上闻了闻,道:“找到他!” 谢灰毛兴奋的一个健步就跳了起来,然后朝着夜幕中冲了出去。 谢安澜和莫七施展轻功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一边跟着谢啸月往前跑,莫七一边问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能行么?”其实莫七更想问,将一匹狼当一只狗用能行么?他还从来没见过能当猎狗用的狼。 谢安澜道:“这种追踪香是特意配置的,只要近距离接触过沾到了身上,十二个时辰之内是绝对洗不掉的。”这追踪香味道确实是很淡,但是动物的嗅觉跟人类并不一样。他们找不到的,不代表谢啸月也找不到。很快,谢啸月就只找到了他们要的东西,停了下来兴奋地朝着谢安澜摇尾巴。 谢安澜和莫七连忙跟上去一看却不由得一头黑线。因为谢啸月找到的是…几具尸体。 正是今白从他们跑掉的那人的尸体。这脸打得好疼啊。谢安澜觉得有些牙疼,却还不得不蹲下来安抚没能得到奖励有些沮丧的谢啸月。伸手给它喂了一块随身携带的肉干,才遗憾的摇摇头道:“不是这个。” 谢啸月吃完了东西,又开始往前冲去。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跟了上去。现在这情况,他们不跟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选择相信谢啸月了。 这一跟就跟着谢啸月跑到了将近明十分,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一度让谢安澜怀疑谢啸月的鼻子是不是坏了。不过总算,在亮之前他们终于看到了几个人影。几个黑衣男子和一个少女护着一个白衣女人突然出现在山脚下的转弯处。之前无论是谢安澜还是莫七竟然都没有看到他们。很显然他们走的应该是外人无法知道的暗道。而暗道的出口就在这附近。 那群人在山脚下停顿了片刻,那女人突然转身道:“出来吧。” “高手!”谢安澜心中微微一惊,却并没有动。同时还伸手押注了谢啸月。谢啸月被她的手轻轻一压,立刻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微微蹙眉,难道是她的错觉? 谢安澜背靠着树干放眼玩过去,那是一个身形窈窕的白衣女子,如果只看她的背影的话几乎要以为这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她脸上覆盖着一张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如寒星一般的眼睛。她保养得极好,但是眼角眉梢却依然还是能让人看到几分岁月流逝的痕迹。不过如果她真的是苏绛云的话,听苏绛云应该应该跟睿王的年纪差不多,所以她这个相貌真的已经算是驻颜有方了。 “宫主,咱们走吧。”她身边的少女道。 那女人点了点头没有话。 莫七站在谢安澜身边,一只手抓着身边的树干。谢安澜看过去,那树干已经被抓出了几个深深地爪恒。有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几匹马从不远处的路上跑了过来,那女人当先翻身上马,眼看着几个人就要离去莫七手中一枚暗器突然朝着那坐在马背上的女人射了过去。 谢安澜也来不及多想,伸手派了一下谢啸月然后起身站到了莫七身边。 “什么人?!”那女人看起来身手果然不弱,莫七那突然发出的暗器竟然也让她轻易的避开了。 “是我。”莫七沉声道。 上前一步走出了隐蔽的地方,微亮的晨曦下,谢安澜清楚的看到那女人的眼神微微一变,看着莫七的眼神竟然有些怀念的意味。 “原来是你。”女人淡淡道:“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吧?七弟。” “住口!”莫七厉声道,“你还敢出现!” 女人不由得一笑道:“七弟,你还是这么冲动。倒是还不如你身边这个姑娘了。这位…就是承府那位陆大人的夫人吧?” 谢安澜嫣然一笑,“苏姑娘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找我,现在这样的问候可有些生疏呢。” 苏姑娘这个称呼倒是让女人愣了愣,淡淡道:“一大把年纪,哪儿当得起陆夫人一声姑娘呢。” 谢安澜笑道:“这话可不对了,是不是姑娘又不是看年纪的。比如我,就算才十七八岁也要被人叫一声夫人了。再比如苏姑娘,就算是一大把年纪了,也还是姑娘啊。” 这女人自称一大把年纪是自谦,谢安澜跟着也她一大把年纪,可就是讽刺了。女人的脸色立刻就有些沉了下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别人当面嘲讽自己是个老女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陆夫人好伶俐的口舌。”女人冷声道。 谢安澜笑道:“苏姑娘不是知道么?不然又何必特意派人引我来?” 那女人道:“陆夫人大概是误会我了,我让人请陆夫人来可没有什么而已。” 谢安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猜我信不信?” 女人叹了口气道:“陆夫人不信,那边算了。不过这次陆夫人害死了我这么多人,可要怎么呢?”谢安澜偏着头,仿佛一脸的纯真无邪,“这个啊,我就是跟着莫七先生来凑个热闹而已。苏姑娘想要算账的话不如咱们一起去见睿王殿下,请他跟你一起算啊。” 听到睿王两个字,谢安澜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变了。之前就算是她嘲讽她是老女人,这女人即便是沉着脸也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和云淡风轻。但只是睿王两个字,这女人眼中的情绪立刻就变得复杂无比,就是谢安澜一时间也分辨不全她那些到底是什么情绪。最后,她目光有些凶狠的盯着谢安澜,阴恻恻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如果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谢安澜毫不怀疑这女人会立刻扑过来掐死她。 莫七和薛铁衣从来没过苏绛云是个蛇精病! 莫七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女人充满了恶意的目光,上前一步将谢安澜挡在了自己身后。女人见状叹了口气道:“七,你对这丫头倒是好。当年你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莫七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女人呵呵笑出声来,“你当年可是一直跟在后面叫我六姐呢。” 莫七不理,手中的长剑直指对面的女人,沉声道:“别废话,苏绛云,郡主留下的东西,你放到哪儿去了?” 苏绛云一怔,挑眉道:“东西?什么东西?” 莫七轻哼一声,显然是当她是明知故问。 “你不没关系,我将你抓回去对着王爷再也不迟。” 苏绛云眼眸微闪,道:“七,六姐还有事要忙呢,还是有空再去拜会王爷吧。” 莫七冷声道:“由不得你!”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那白衣女人扑了过去。 “放肆!”跟在那女人身边的接个人厉声道,齐齐朝着莫七迎了上来。莫七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直接一剑扫开了挡在跟前的人朝着那马背上的女人直扑过去。谢安澜叹了口气,立刻也跟了上去挡在了想要转身继续拦截莫七的人跟前,道:“故人重逢,各位何必要扫人雅兴呢?还是我来陪各位玩一玩吧。” ------题外话------ 么么哒。三更完毕~月底了哦~还有月票没用的亲们求票票啊~当月不用过期作废哦~这个月更新时间一直不稳定,亲们还是一直支持着我,感谢么么哒爱你们 第一百九十一章 那你去死啊(一更) 那叫欢儿的少女满脸不屑的看着谢安澜,“你是什么东西?滚开!” 谢安澜挑眉道:“少女,没本事还这么嚣张,不好哦。” 那少女冷笑一声道:“本姑娘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本事!”话音未落就从袖底抽出两把短剑朝着谢安澜刺了过来。谢安澜身形一闪避开了他寒光熠熠的双剑,“……”好的忠心护主呢? 谢安澜并不急着正面回应,而是左闪右闪,拿眼前的少女练轻功。反正以她现在的武功,若是换了睿王和叶盛阳等人出手的话,她是绝对躲不过的,这少女的武功倒是还可以,拿她练一练也可以。旁边的黑衣人看那少女久攻不下谢安澜,立刻都围了过来。谢安澜眼神微闪,“以多欺少可不是好习惯。”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一条灰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射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咬上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那些人显然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会出现如此凶悍的狼,一时间都吓了一跳。那叫欢儿的少女更是惊叫一声,原本还像模像样的剑法顿时乱了章法。谢安澜瞅准了机会,一把扣住了她握剑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脖子后面拍了一章,那少女立刻就晕了过去。将那少女抛到一边,谢安澜继续上前去帮谢啸月的忙。一人一狼配合默契一时间竟然有些无人能敌。不过一会儿功夫,几个黑衣人便纷纷伤的伤死的死了。 料理完了这些人,谢安澜才有功夫去看莫七和那白衣女子。那女人看上去高高在上仿佛娇贵的很的模样。但是动起手来却半点也不较贵,莫七这样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的人在她面前竟然也站不到丝毫的便宜。两个显然都是一流高手,一时间打起来也是难解难分,谢安澜只得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看着。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无法插手这样级别的高手之争。她手里倒是有几样陆离给的厉害的暗器,但是威力最大的那大都是无差别攻击,除非她打算连莫七也一起放倒。 打斗中,那女人还有心情笑道:“七,这么多年你进步地倒是不啊。”显然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属下被俘虏而影响到心情。 莫七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冬的朝阳渐渐的升起,早上的阳光照在谢安澜身上有些暖暖的感觉。谢安澜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都已经是半湿的状态了,昨晚一个晚上都在外面待着,露水早就将衣服和头发都打湿了。再看看不远处依然白衣飘飘的女人,羡慕嫉妒恨! 莫七一剑划破了那女人雪白的衣衫,那女人飞快的后退了好几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破了一条口子的白衣笑道:“七,六姐还有事,这次就不陪你玩儿了。后会有期。” 莫七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女人嘿嘿一笑,左手突然一挥射出了一把暗芒。莫七连忙挥剑去趟,那白衣女子已经一闪身飘然而去了。 谢安澜看到那女人挥手的瞬间就已经起身,那女人刚刚掠出几丈远就看到一个穿着浅蓝布衣的美丽女子站在她的前面。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悠悠道:“苏姑娘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一些。” 女人轻哼一声,清冷的目光在谢安澜脸上慢慢滑过道:“丫头,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谢安澜笑道:“我不用是你的对手啊,莫七先生是你的对手不久行了么?”只是这片刻的耽搁,莫七已经又追了上来。 女人道:“以多欺少,你就不觉得羞愧么?” 谢安澜十分淡定地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输了我才会羞愧。” “……” 女人冷笑一声,转身看向莫七道:“七,郡主留下的东西,你不想要了么?” 莫七漠然的看着她,不是他想要,是王爷想要。 女人笑道:“如果我回不去,你觉得我会将那东西怎么样?王爷一辈子也别想知道郡主到底留下了什么给他。” “……”郡主身前,就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莫罗女王都是直接写信告诉王爷的,但是却唯独那个东西写的那般隐晦,那就只能证明那是比莫罗女王那里的东西对郡主更重要的东西,所以郡主才是她的宝贝。 “这话你到王爷面前去。”莫七冷声道。 女子脸上的笑容微敛,冷声道:“你若是非要抓我回去,我现在就死在这里。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郡主留下的东西是什么在哪儿。薛铁衣也不知道吧?” 莫七沉默。 见他犹豫,女人轻声道:“七,六姐以前对你不坏吧。你现在放我走,我告诉你郡主究竟留下了什么,如何?” 莫七微微凝眉,不着痕迹的瞥了谢安澜一眼。谢安澜垂眸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苏姑娘真的知道安德郡主留下了什么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人道。 谢安澜懒懒道:“没什么啊,我就是怀疑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若是真的知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没有告诉别人?不定安德郡主留下的东西早就被你取走拿去交换好处了。不然…你一个郡主身边的丫头凭什么做所谓的公主啊。你该不会是把安德郡主留给睿王的宝贝卖给西戎还是别的什么势力了吧?想要空手套白狼,苏姑娘打得好算盘。” 女人轻哼一声道:“这是我保命的底牌,怎么会告诉别人。”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哦,那还是不能放你走。” “你就不怕我…。”女人威胁道。谢安澜摊手道:“那你去死啊。”明媚的双眸亮晶晶的写满了兴味,显然是笃定了这女人根本就不会自杀。 女人脸色变了变,却并没有生气或者挫败,只是道:“我确实不会自杀,但是我若是回不去,就会有人毁了那个东西。你可以试试看。” 谢安澜想,本大神根本不信。 谢安澜觉得,这女人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安德郡主到底留下了什么。当年安德郡主既然能在临死前留下那样的线索给睿王,就明安德郡主本身也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苏绛云是她身边随身保护的人,她不可能迟钝到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有问题。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什么宝贝的事情?方才这女人的眼神也证实了这一点,谢安澜有七成的把握这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宝贝。 旁边的莫七却突然收起了手中的剑,冷声道:“你走吧。” “莫先生。”谢安澜微微蹙眉,莫七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开口。谢安澜有些无奈,却也只得暂且作罢。那女人满意的对莫七一笑,悠然道:“七,后会有期。”完,转身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莫先生,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谢安澜沉声道。 莫七摇摇头,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恭敬地道:“王爷。” 谢安澜跟着转身,果然看到不远处睿王孤身一人站在一颗大树下。那个位置并不隐蔽,但是这么久功夫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那个女人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也不知道他是刚刚出现的还是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睿王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布衣,即便是那张俊美的面容还有那显眼的白发这样奇怪的组合,站在树下依然是毫不起眼。存在感弱的让人有些难以将那日在京城街上引得万人空闲的睿王殿下联系在一起。 “师父,您怎么来了?怎么……”不出来啊。难道睿王师父不想见到苏绛云吗? 睿王微微点头,看着谢安澜的目光带着几分淡淡的暖意道:“这一一夜,辛苦你了。” 谢安澜摇摇头,“师父言重了。” 睿王叹了口气道:“是睿王府和为师管教无方才连累了你,怎么能言重。” 谢安澜一噎,心中暗道:看那苏绛云现在的模样,师父您老人家只怕管不了她了。 犹豫了一下,谢安澜还是忍不住问莫七,“莫七先生,那真的是苏绛云?” 莫七点了下头道:“是她。”虽然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莫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谢安澜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佩道:“师父,这个…是你的么?” 睿王微微一怔,不由笑道:“原来这玉佩竟然在你手里?看来当初派去泉州的那几个人是遇到你了?”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我不心遇到了,不过那个人很快就死了。临死前,他让我帮他找一个叫苏绛云的人,将这个玉佩交给她。” 睿王微微蹙眉,叹气道:“他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幸好你没有遇到她,否则只怕是……”苏绛云可能确实是怕他,但是却绝不会怕一个带着他玉佩的普通姑娘。只是他也没想到当初派出去的人竟然会遭遇人截杀。若是这块玉佩落到了外人手中,不识货还好,若是识货的人也是一个麻烦。 谢安澜有些不解,“苏绛云既然已经背叛了,师父怎么会让人拿玉佩去找她呢?”她曾经差点以为苏绛云是好人好不好?若不是没找到人她又懒,那人临死前也没有非送到不可,不准她真的会去找苏绛云。 睿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她便是判出了我睿王府,也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睿王没有再什么,只是将玉佩又换给了谢安澜道:“既然在你手里明跟你有缘,你就收着吧。” “……”看起来像是很有意义地东西,师父你这样随便乱送真的好吗? 莫七显然也有些诧异,只是看了看睿王又看了看谢安澜到底没什么。 “师父,你为什么放了苏绛云离开?”谢安澜问道。 睿王道:“就凭她一个人,没那么大的胆子背叛我。” “是要追查她背后的人?”谢安澜道。 睿王微微点头,“这些年,睿王府一直都在暗中找她,但是却毫无消息。”若不是背后有强大的势力为她遮掩,睿王府即便是势力已经不及往日而且绝大部分人都在军中与胤安死磕,也不会找不到一个女人。 谢安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睿王的解释。 ------题外话------ 么么哒,二更下午四点五十五。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云宫(二更) 睿王还没有打算回城,谢安澜自然也就不着急回了。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无衣公子跟在师父身后去了之前的那座秋风别业。 这别院面积庞大,里面的建筑也是十分清幽雅致。很显然是有人精心设计修建的,但是就这样的一座别院,却被主人毫不客气的随手抛弃了,显然并不怎么在意。 一行人走进别院,别院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这些都是睿王府的人正在仔细的检查别院的每一处角落。 书房里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除了房间中央的火盆里有一堆已经冷却的灰烬以外,什么都没有。 谢安澜兴致勃勃的打量着书房一侧那依然还垂下的纱帘,书房里还有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飘荡,这显然是一个女人的书房。 睿王看着她问道:“看出来什么了?” 谢安澜道:“这个苏姑娘,以前也是这样?” “怎样?” 谢安澜指了指整个房间,“爱美,自恋,傲慢,冷酷,还有,,,虚伪。” 睿王挑眉道:“这是你看出来的?” 谢安澜耸耸肩笑道:“我是这么认为的。” 莫七摇头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只是有些冷淡和骄傲而已。“但是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苏绛云虽然有些骄傲但是却并不过分,她也有骄傲的本钱。所以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谢安澜撑着下巴问道:“安德郡主是不是很漂亮?” 睿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绯儿自然是长得极好的。” 只看睿王的容貌,谢安澜也不相信安德郡主会生得不好看。虽然没能看到苏绛云的脸,但是只看露在外面的眼睛就已经够了。谢安澜觉得苏绛云的容貌应该也不错,但是应该还算不上绝色,目前来看的话,至少比不上她和宇文静,所以苏绛云好几次目光落到她脸上的时候眼神都比寻常更冷几分。 谢安澜道:“师父,将一个美丽骄傲的女人派到一个比她更美丽,身份更尊贵的女人身边去做随身护卫,您老是怎么想的?”谢安澜倒不是大逆不道想要气死自己的师父,而是她真的不太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睿王一愣,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七卫之中只有她一个女子。”安德郡主已经出嫁了,肯定不可能让一个男子贴身保护,那就只能选身为女子的苏绛云。但是这也并不是强制的,睿王府除了七卫以外,也还是有别的高手的。虽然比不上他们但是质量不够数量来凑也行啊。挑出几个武功高强的女人来保护郡主还是能做到的。当初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苏绛云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睿王身为男子又岂会知道那些女儿家的细腻心思? 谢安澜心中暗道,苏绛云背叛安德郡主和睿王府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嫉妒,但是绝对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的。 看着睿王沉思的模样,谢安澜连忙安慰道:“师父,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这事儿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睿王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有孝心。” 谢安澜嘿嘿干笑了一声,摸摸下巴道:“我刚才听到他们叫她公主?” “公主?”睿王扬眉,思索了一下道:“周边各国没有这么一个公主,我想他们叫的应该是宫殿的宫。” “那是哪个宫主?”这个称呼应该像是江湖中人,不过谢安澜也跟叶盛阳等人了解过一些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上似乎并没有这个不知道什么宫的蛇精病组织。睿王也不着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许多事情,没有线索的时候千难万难,但是一旦有了线索就很容易顺藤摸瓜查到根源上去了。 睿王府的消息果然是相当的灵通,傍晚的时候谢安澜正在别院的院子里向睿王请教功课,就有笑意楼的人前来求见了。 睿王教谢安澜的并不仅仅是武功而已,还有许多其他的知识。上到战场上行军打仗,朝堂上勾心斗角。下到打理府邸中的琐碎事,威风凛凛的睿王殿下竟然都能讲出个一二三四。睿王对这个脑子灵活反应极快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的徒弟很是满意。知识谢安澜偶尔却听得头晕脑胀,她真心觉得睿王殿下找错人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应该去教陆离才对啊,他肯定会很感兴趣的。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睿王轻哼了一声道:你觉得他还需要我教么?”即便是跟陆离根本不熟,睿王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放在他年轻时候只怕不会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但是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或许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睿王对人的包容似乎也更多了几分。他也让人查过一些陆离的事情,一个能对妻子如此爱重的男人,就算是心思再深沉,也总还是有底线的。睿王自己也并非什么道德圣人,自然也不会强求旁人都做个正人君子。 谢安澜吐了下舌头,低下头乖乖继续学习。 “见过王爷。”门外,穿着笑意楼灰色衣衫的男子恭敬地道。 睿王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是薛铁衣的心腹,睿王自然也是见过的。 睿王点了下头道:“进来吧,查到什么了?” 那青年男子恭敬地道:“回王爷,我们将东陵以及周边诸国有记录的组织无论明暗都盘查了一变。其中以宫为称呼的共有十七个,其中四个主事者是女子,两个未知。我们又拿了送回去的印记做对比,楼主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叫云宫的地方的标记。” “云宫?”谢安澜挑眉。 那青年点头道:“云宫位于西戎莫罗和东陵接壤处的三不管地带。江湖上对于这个势力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云宫的人极少在江湖上行走。不过与云宫邻近的势力一般都不太愿意招惹他们。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宫主是男是女,因为云宫出来的人都非常刚烈,只要落入敌人手中立刻就会自杀,所以几乎没有人能问出他们的消息。” “,,,,,,≈qu;一言不合就自杀,果然是那些人的行事作风。 睿王问道:“云宫背后是什么人?那种地方寻常势力根本不敢在那里立足,云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在那里发展起来的?” 青年道:“回王爷,云宫是十六年前突然出现在那地方,只用了不到三五年的时间就迅速崛起,如今已经算得上是那一块地方的霸主了。只是云宫的人不爱外出,只要不招惹到他们,他们基本上也不回去惹别人,因此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云宫的位置太过偏僻了,绝大多数人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中人对它都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名声了。 “至于别的,还需要时间详查。”男子垂首道。 睿王微微点头道:“知道了,去吧。” “属下告退。”男子恭敬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书房里又只剩下两人了,谢安澜看着睿王道:“师父,睿王府果然名不虚传,从王府里出来的人都这么厉害。”一个薛铁衣,一个苏绛云,剩下的几个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曾大人是承府尹,另外几个也都是纵横沙场的猛将。 睿王一只手撑着额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这是在嘲讽本王?” 谢安澜眨眼,“徒儿怎么敢呢?” 睿王轻哼一声,道:“行了,这里的事情交给莫七处置,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谢安澜道:“这怎么好?师父有事弟子当服其劳啊。师父还没回去,我还是留着吧。”虽然京城里现在肯定也很热闹,但是谢安澜觉得比起单纯的打架还是跟着师父更好玩一些。 睿王道:“还是算了吧,本王可不想陆大人没事儿就暗地里扯本王的后腿。” 谢安澜顿时笑得有些干巴巴地道:“怎么会呢?他哪儿敢啊?” “你确定?”睿王挑眉问道。 “”呃,不太确定。 睿王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挥手道:“走吧,本王还没出城陆少雍就让人来提醒本王,让你早些回去呢。” 被刚认的师父这么嘲讽,谢安澜还是有几分尴尬的,虽然睿王并没有什么而已。再看看已经在闭目养神的睿王,只得道:“那徒儿先告退了。” 睿王点点头,眼睛也不睁的道:“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回去,只怕是赶不上比武了。本王让人给你留了一个名额,回头跟胤安人比武,千万别丢了本王的脸。”言下之意,你若是敢丢脸,本王要你好看。 谢安澜苦着脸,无奈的走出了书房。没看出来师父他老人家这么争强好胜啊,她才刚拜师好不好?难道是她什么地方得罪了师父? 她身后,睿王已经悄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谢安澜垂头耷脑的沮丧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一个丫头,也敢嘲讽本王管教无方。 “”这绝对是误会啊。 ------题外话------ 明起中午一更~么么(* ̄)(ε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云宫之主 等到谢安澜回到京城已经是当深夜了,为期三的选拔已经只剩下一,谢无衣自然是赶不上了。不过整日睿王所的,谢无衣既然是睿王唯一的徒弟,自然是有一些特权的。睿王替他要一个比武的名额,想来也没有人敢不给。 回到家中,书房里的灯还亮着。谢安澜推开门进去,果然看到陆离正一脸严肃地道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什么东西。见到谢安澜进来,脸上的神色才稍微放松了一些,淡笑道:“回来了?” 谢安澜点点,“怎么还没休息?” 陆离起身将她拉到一边坐下,关切的问道:“没有受伤吧?”谢安澜摇了摇头,一边喝着陆离递过来的茶水,一边将事情的始末都了一遍。听完谢安澜的话,陆离也微微蹙起了眉头,道:“云宫?” 谢安澜点头道:“笑意楼的人是这么的,怎么?你听过云宫这个组织吗?” 陆离点了下头,道:“确实是有这个一个组织,不过我记得云宫的主人并不是女人。” 谢安澜有些诧异的挑眉,陆离道:“云宫是东陵莫罗和西戎边境的一个江湖势力名义上是处于三不管的地方,但事实上他是西戎皇室安插在江湖上一个秘密组织。呃,也不能是西戎皇室,应该是西戎皇室子弟私下培养的。这件事,西戎皇应该也不知道。”其实各国都会在民间安插一些势力,所以如果各国皇帝自己的势力,邻国大都还是会有些消息的。但是如果只是皇室子弟的私下行为,就不是那么容易注意到了。毕竟真正厉害的细作并不那么好培养,重要的细作也只会安插在重要的位置。盯着皇帝和朝中权贵或者太子以及有夺嫡能力的皇子都来不及,那些不起眼的难免就会疏忽了。 谢安澜道:“这么,苏绛云投靠了西戎人?为什么?” 陆离摇头道:“不知道,我当年插手西戎的事情的时候,从没见过西戎有一个跟你得相似的女人。那时候掌握着云宫的西戎皇六皇子膝下的嫡三子。西戎六皇生母出身卑微,不得西戎皇宠爱,所以但是西戎皇室内斗都围绕着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在进行。却谁也没有想到,最近上位的却是六皇子。不过这位六皇子登基不过一年就暴毙了,登基的就是这位三子。那人现在应该还只是一个才年方十二三岁的少年吧。”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也就是最后是云宫的主人登上了西戎的帝位?” 陆离点头,“可以这么,前世睿王过世之后昭平帝大肆拆分西北军,东陵战一落千丈。之后定远侯战死,整个东陵几乎只有高裴一个拿得出手的主帅。东方靖刚上位,西戎就准备趁机入侵东陵,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得挑动西戎皇室内斗,那位六王府的三公子也是吓得了狠手竟然设计将整个西戎杀得片甲不留。”那可能跟当年昭平帝算计自己的兄弟不一样,那是真的一个一个勾心斗角,各种手尽出,那一两年内西戎皇室几乎每隔几都有皇室宗室发丧。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到底没问这些事情他自己出了多少力。 谢安澜掰着手指头盘算着,“也就是云宫几年后是在如今还是个孩子的西戎三六王府的三公子手里的,但是现在那些人却叫苏绛云宫主,那么苏绛云是云宫的前任主人,那位三公子是后任。但是你又没见也没听过苏绛云,难道她养了一群一言不合就自杀的手下之后,终于忍不住自己也自杀了?” 陆离若有所思地道:“是不是自杀的不好,不过如果我们的云宫是一个地方的话,那么苏绛云应该确实是死了。而且,她的身份和消息还被人刻意的隐藏起来了。现在设法让睿王府查一查西戎六皇子和他那个三公子吧。” 谢安澜眨眼,问道:“我要怎么告诉师父我们怀疑西戎六皇子?”睿王可不傻莫名其妙的让他查一个跟这件事看起来毫无关系的别国皇子,总要给个得过去的理由吧。。 陆离淡定地道:“夫人不如就,你做梦梦到的。” 谢安澜没好气的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是你做梦梦到的吧。” 陆离从善如流,“是我梦到的。”现在看来,前世的经历可不就是一场梦么?而且还是一场不怎么让人舒服的梦。 陆离道:“记得提醒那老家伙心一点前世那么多人消失不见了,这一两年内肯定发生过什么非常大的事情。”睿王,薛铁衣,莫七,还有那个苏绛云,早死的苏梦寒,穆翎,以及重伤隐藏幕后多年不出的宇文策。当年的事情肯定很精彩,只可惜那时候他躲在家里一边想尽办法只医治自己的腿,一边继续埋头苦读。那时候的陆离还是一个单纯的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傻子,哪里会关注到这些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笑道:师父知道你这么关心他,肯定会感动的。”陆离立刻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显然是被谢安澜的描述成功的恶心到了。 第二,谢安澜去睿王府的时候,睿王已经回来了。听了谢安澜的话,睿王挑眉道:“哦?陆少雍是这么的?”谢安澜眨巴着眼睛,“师父,这明明是我得?” 睿王没好气地道:“男子就要有个男子的样子,这是什么德行?” “”师父,这才一没见你就忘了你徒弟原本是个女的么?我昨还穿着女装在你面前晃了一圈啊。 “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比武的事情准备好了么?”睿王道:“若是输了,丢了本王的脸,有你好看的。” 谢安澜做了个鬼脸,笑道:“知道了,徒儿一定给师父长脸。只要宇文策不出手。”宇文策要是出手的话,她可就真的没法子了。有些杀手锏用在擂台这么没有意义的地方,实在是太浪费,谢安澜绝不会如此浪费的。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有信心,你以为胤安只有宇文策一个高手?” 谢安澜缩了缩脖子,“这个大概是不可能吧?请师父指教。”胤安比东陵更为尚武,东陵除了睿王还有叶盛阳,薛铁衣,高裴等等这样的高手,甚至江湖中还有跟叶盛阳排名差不以及更高的高手,胤安自然不可能没有。 睿王淡然道:“江湖上的事情本王不知道,但是胤安朝堂上高手却比东陵要多得多。宇文策麾下的苍龙营六个统领都太过年轻,所以实力要比莫七他们弱一些。但是宇文策还在苍龙营中隐藏了一些高手苍龙营那些人,并不是身份越武功就越强的。据本王所知,苍龙营里有三个隐藏的一流高手,武功修为只怕不逊色与叶盛阳。只是这几个人原本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中名声极坏,即便是胤安人对他们也是深恶痛绝。最后被人追杀,不得已才投奔了宇文策。之后就一直隐姓埋名留在了摄政王府。” 谢安澜吓了一跳,三个叶盛阳,宇文策这是要上啊。 再看看睿王淡定的神色,谢安澜道:“师父这么淡定,一定是有办法应对的吧?” 睿王笑道:“现在需要应对的不是本王,而是陛下。你也不要看了皇帝陛下,这些年他暗地里也培养了不少高手。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拿出来用的。”至于这些高手是拿来保护他自己的安危的还是用来对付谁的,就不太好了。 谢安澜道:“上次怀德郡王叛乱,陛下都没有派出什么高手。”所以,这些所谓的高手事实上真的存在么? 睿王摇头笑道:“你真的觉得上次怀德郡王的叛乱能够成功么?” 谢安澜摇了摇头,虽然是出其不意的突然发难,但是怀德郡王叛乱即便是没有她和陆离,成功的机会也不高。除非他能顺利的擒贼先擒王,先砍了昭平帝。但是即便是如此,怀德郡王不是要被东方靖黄雀在后,就是要被之后陆续赶来勤王的人给弄死。 睿王笑道:“所以,昭平帝也是这么认为的。只要他自己活着,那些大臣权贵死多少又如何?只要他想要,很快就能有一大批新的朝臣和权贵。” 谢安澜叹气,“陛下就不怕不心真的把自己玩掉了。” 睿王道:“他不是已经玩掉了么?袁文龙背叛只就不是他能想到的。你别看他在朝臣面前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恨袁文龙呢。只怕将袁家的祖坟拔了鞭尸的想法都有了。他这人素来喜好走旁门左道,只怕早将当年太傅的教导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那个太傅死的倒是也不冤。” 谢安澜好奇地道:“师父对陛下也很了解?” 睿王摇摇头,“我跟他不熟。”一个是睿王府唯一的世子,未来的睿王。一个是苦苦挣扎着夺嫡大业的皇子,两人年纪还差着好几岁,自然是不熟的。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不熟就不熟吧。 “陆离让我跟您,这一年多最好心一点。”谢安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睿王挑眉,“哦?怎么?” 谢安澜道:“就是心一点啊,陛下和宇文策都想要对付您嘛。你要是有个那啥我还要再找一个师父,多麻烦。” 睿王无语,伸手抓起桌上的一个东西。谢安澜立刻从椅子里蹿了起来,一闪身已经到了门外,“师父,恼羞成怒是不对的。徒儿这是担心您啊。” 睿王没好气地将手里的东西抛过去道:“滚蛋,最近不用来了。本王不想见到你。” 谢安澜将东西接在手中随手一捏锦囊笑嘻嘻地挥手道:“那师父回见!” 话音还没落,门口就已经没有人影了。睿王有些无奈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也不知道这样胆大妄为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当年绯儿时候也这般活泼大胆,只是等到渐渐长大,懂得的事情多了,身上的负担重了,渐渐地才变成了尊贵优雅的安德郡主。也只有在父兄面前才能有一丝儿时的欢快活泼。 睿王眼底闪过一丝怀念,更多的却是伤痛和寂寞。 转眼间就到了两国比武的时间了。这日京城风和日丽倒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往日里热闹繁华的京城今倒是仿佛有些冷清,就茶楼酒肆掌柜二们都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门外行人寥寥的街道。 而在京城的另一个地方,一个十分宽大的广场上却是人声鼎沸,热闹喧。广场中央是一个宽大台子,足足有一人高的模样。正前方不远同样被划分出来了一块地方,摆放着许多桌椅,这是给来观战的贵人们准备的地方正中央摆放着一把富丽堂皇的紫檀木雕龙坐榻,显然今要来的人身份十分不凡。除此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可以任由寻常百姓围观,只要不越过巡防营官伫立的那条线即可。于是一大早许多人还没亮就已经跑过来了,以求自己能够占到一个好位置。这会儿抬眼才刚刚升起,整个广场几乎都被人给包围了,谢安澜表示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京城真的有这么多的人。 谢安澜和穆翎苏梦寒是一起来的,以三人的身份虽然不能去那专门空着给贵人们坐的视角最好的位置,但是找一个好地方还是不难的。坐在广场边上的一个茶楼里面,听着外面热闹喧的嘈杂声,谢安澜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穆翎见状不由笑道:“无衣,这样你都受不了,一会儿上场可怎么得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你少风凉话,感情穆大公子是看戏人,一点儿也不着急是吧?” 穆翎眨眼,“本公子倒是很想参加啊,可惜实力不济啊。” 你压根就没有参加好吧? 苏梦寒笑道:“无衣可知道第一场你的对手是谁?”谢安澜摇头道:“为了防止作弊,要比赛开始才会当众抽签。不过师父告诉过我胤安有几个需要心的对手。” 苏梦寒道:“以矿脉和疆土做赌注,想必两国都做了完全的准备的。若是不可为,不要勉强。想来你这一局也无关大局。” 穆翎也点头道:“没错,而且你之前已经替东陵赢过一局了,就算是输了也不丢脸。”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们俩想我点好的成么?”这还没打呢就她认输,还能不能好了? 穆翎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我们是为了你的命知不知道,这可是擂台比武,生死不限的。宇文策对你有意见,所不定就让人在擂台上弄死你呢。” 谢安澜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多谢,我会量力而为的。”以她的实力也不指望夺冠什么的,倒也不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陛下来了。”穆翎突然道。 三人齐齐看过去,果然看到昭平帝的銮驾在一众皇宫侍卫的保护下朝着广场中央慢慢而来。 “陛下万岁万万岁!”广场上一时间呼声如雷动。 昭平帝从轿子中下来,手里还牵着同样是盛装打扮的柳贵妃。薛棠儿如今在宫中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虽然被宠爱了一段时间,但是一个被火烧死了的嫔妃显然不足以让昭平帝记在心中。 “平身。”昭平帝淡淡道。 “陛下有旨,平身!” “谢陛下!”等到昭平帝扶着柳贵妃落座,跟在銮驾后面的一众权贵们才跟着在昭平帝身后左右落座。谢安澜一眼望过去,倒也看到了不少熟人。这些人除了几个世家族长,其余的至少都是一品重臣或侯爵以上的勋贵。在这之下的,都只能跟偶普通百姓一样站着或者如苏梦寒等人自己找个远一些的街边位置坐着。 “睿王殿下到!” “胤安摄政王到!” 又是两声高亢的声音,众人回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人各自领着人从不同的方向走了过来。与宇文策浩浩荡荡的一路人不一样睿王身边除了两个侍卫,只带了一个莫七。莫七穿着一身黑衣,手中抱着一柄同样黑漆漆的剑,神色冷漠地扫了一眼众人就垂眸跟在睿王身后了。 “见过王爷。”刚刚坐下的众人连忙起身。 睿王淡淡道:“免礼,臣见过陛下。” 昭平帝含笑点头道:“睿王免礼,摄政王也到了?两位都坐下话吧。”虽然对东方明烈十分的膈应,但是当着这么多的百姓的面,昭平帝还是表现的一派和蔼亲切的模样。 “谢过陛下。”两人拱手道,分别在昭平帝的左右手坐了下来。 柳贵妃看了看两人,不知怎么的今竟然格外老实。坐在昭平帝身边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看着。 宇文策笑道:“本王今日方知上雍繁盛,我胤安皇城却没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这是实话,胤安虽然地方也大,但是许多地方却并不适合人居住,可以称得上是地广人稀。以至于胤安皇城的人也远没有东的多。兵马不足也是胤安的大问题,不知道多少胤安将领都暗暗想过,他们若是有东陵那般仿佛用之不竭的兵力,早将东陵给打下来了。只是想归想,胤安即便是再鼓励女子生育,那地方就是不适合人居住。胤安女子生育的比东陵女子更多,但是孩子能存活成年的概率却远低于东陵。 昭平帝得意的一笑,显然是对宇文策的恭维十分满意。东陵生就是受上厚爱的地方,地大物博,富饶繁华,确实会周边各国难以比拟的。 宇文策又看向睿王,笑道:“听,睿王殿下新收的爱徒也要参加练过比武?” 睿王淡淡道:“孩子多历练一些总是没错的。” 宇文策笑道:“两国比武,为的是矿脉和土地。在睿王眼中原来只是给徒弟的历练么?睿王果然是个好师父。”这话一出,却成功的让不少人权贵心中对睿王升起了几分不悦。毕竟这确实是大事,若是睿王教导多年的徒弟他们自然信得过,但是那谢无衣不过是睿王刚收的徒弟,能学到什么?而且,谢无衣根本就没有参加前几的选拔,直接就占了一个名额。这也是让人不满的地方。 睿王道:“摄政王若是觉得无衣没有资格,不如咱们先暂停比武,让他先与之前入选的人一一比过了再?” 宇文策道:“睿王这是误会本王了,本王只是一时感叹罢了,以睿王的眼光自然不会看错人。”谢无衣的实力宇文策虽然不能全部清楚,但是多少还是有数的。取得比武资格根本没有问题。只是宇文策不明白,睿王为什么不直接让谢无衣参加,非要搞特殊去给他拿一个名额。 昭平帝也立刻打圆场道:“两位稍安,睿王的眼光朕也是信得过。咱们还是回头看睿王爱徒的表现吧。话那谢公子如今何在?” 场外的茶楼里,谢安澜站起身来道:“有人在找我了,我想过去了。” 穆翎挥挥手,嘱咐道:“千万心。” 谢安澜含笑点头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出了茶楼,谢安澜穿过重重人群朝着中间挤去。只是越往前面,越不好挤,往往还会得到旁人的怒目而视。谢安澜无奈,只得一个纵身一跃而起,“师父,我在这里!” 几个起落,人已经落到了高台之下不远处,距离昭平帝等人也不过几丈远的距离。不过前面被宫中侍卫挡住了,并不那么容易过去。 睿王笑骂道:“你倒是会出风头。”仿佛是在训斥自家孩子不懂事一般,不过话语中却带着几分慈爱和笑意。 谢安澜嘻嘻一笑,“我也没办法啊。”人民的海洋是那么容易过的么? 昭平帝道:“放他过来。” 谢安澜这才含笑凑到了睿王身边。 “还不见过陛下和摄政王?” 谢安澜恭敬的拱手道:“谢无衣见过陛下,见过胤安摄政王。” 昭平帝微微颔首,打量的目光在谢安澜身上转了一圈便作罢了,只是勉励了两句。宇文策的目光却一直盯在谢安澜身上,道:“谢公子,又见面了。本王期待着谢公子今的表现啊。” 谢安澜拱手道:“多谢摄政王,晚辈一定努力奋斗,争取为东陵争光,不给师父丢脸!” “” ------题外话------ 么么哒~今只有一更~以后尽量都保持正常时间哈。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国比武 很快双方比武的选手都已经到了会场,上前来拜见过昭平帝和两位王爷。谢安澜在东陵这一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柳浮云,高裴都在,还有几个是之前在睿王府见过的都是将门之后。同样的,也在胤安的队伍中看到了宇文岸的身影以及那个跟苍三长得极为相似的无名青年。虽然他们在上次的比赛中输给了谢无衣,却依然还是获得了这次比武的资格,显然实力也不算弱。 谢安澜朝着睿王笑了笑,便走到了东陵的队伍中,正好站在了柳浮云和高裴旁边。柳浮云侧首了看她,低声道:“没想到无衣公子真的会参加这次比武?”谢安澜有些无奈的摊手,瞥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睿王。柳浮云了然,眼中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谢安澜道:“浮云公子会参加这样的比武,倒也是让我有些意外。”虽然上次柳浮云过他有比武的名额,但是谢安澜并不太在意。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柳浮云有太高的参赛的意愿。倒是没想到,柳浮云竟然真的会参加。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倒是没有什么。谢安澜自然也不会多问,又侧身去跟高裴话。谢安澜虽然跟高裴不算太熟悉,但是好歹也算是共事了将近一个月,相处的也算是愉快。而且她跟高绫儿高胖关系都不错,于情于礼也不可能冷待高裴。 “高将军别来无恙?” 高裴微微点头道:“多谢关心,在下很好。还没恭喜无衣公子。”高裴道,她指的自然是谢无衣拜了睿王为师的事情。对于此事,高裴还是很赞同的。他觉得谢无衣虽然年轻,却很有成为武将的赋。从前谢无衣对这个不太感兴趣,现在他成了睿王的徒弟,早晚有一是要上战场的。 “多谢。”谢安澜道,看高裴的神色,显然和楚家的婚事并没有让他十分困扰。 谢安澜侧首朝着坐在昭平帝身后的权贵望过去,在靠近柳咸和柳戚兄弟俩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侯爵俯视的中年男子。那人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看起来却仿佛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容英俊,些微的皱眉无法掩盖年轻时的俊朗英姿,反倒是平添了几分儒雅雍容的气度。只是他此时的表情却着实称不上雍容,双眉为蹙,脸上的神色崩得有些紧,仿佛是在戒备着什么一般。但是若是为了戒备刺客,保护昭平帝的安全,周围的侍卫的压力显然更大一些,却也没有一个人如他那般如临大敌。除非他知道有刺客要来。 谢安澜有趣的挑了下眉,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人的目光一直在回避他的右前方,那里坐着的正是睿王。 谢安澜若有所思的侧首问身边的柳浮云,“那是景宁侯?” 柳浮云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点了点头。景宁侯年纪虽然不,但是因为娶了柳家的女儿,如今算起来却是柳浮云的姐夫。不过景宁侯虽然娶了柳家的女儿,跟柳家的关系却只是一般并没有太多的来往,所以柳浮云对这位姐夫,甚至是那位早早嫁出去的异母长姐都不怎么熟悉。想起前几日景宁侯府的大姐楚秋霜暗中派身边的丫头来求见他的事情,柳浮云微微蹙眉看了旁边的高裴一眼。 有趣。 谢安澜心中暗道,景宁侯看起来似乎很害怕睿王。如果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即便是安德郡主早逝也不关景宁侯的事情,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男人,景宁侯不应该惧怕睿王才对。 就在谢安澜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有礼部的官员在高台上宣布比武开始了。最先的自然就是抽签决定第一轮的比武对象。当抽签的盒子送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谢安澜随意的从里面摸出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个数字,十五。” 柳浮云也展开了自己的,他的上面写着九,高裴的写着十一。这张纸条不仅仅是决定了他们比武的对手是谁,同时也决定了上台的次序。总的来三人的位次都不靠前,还可以多休息一阵子。比武并不要求所有的选手必须全场围观,只要你该到场的时候到场就可以了,到时候如果不见人影,就会被当成主动认输处理。所以谢安澜跟柳浮云和高裴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了会场飞快的钻进了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坐在贵宾席上的宇文策等人自然也都看见了,宇文策笑道:“睿王的爱徒还真是信心十足啊。这次刚抽了签就走了。” 睿王淡定地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也没有什么用处。看来她的位置靠后,找个地方休息不比站在这里浪费精力好得多。” 宇文策笑了一声没有反驳。话是这么,但是比赛当前除非是有十成的把握否则谁能那般淡定?多看看别人的比武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谢安澜悠悠然的回到了与穆翎和苏梦寒待的茶楼,茶楼里此时又多了两个人,陆离和百里胤。 看到谢安澜进来,百里胤先就笑了起来,“先预祝谢公子旗开得胜?” 谢安澜回礼道:“多谢。” 穆翎道:“别人都在那里等着,你怎么跑出来了?” 谢安澜道:“我排在最后几个,横竖都能看比武我为什么不过来坐着看而非要在那里站着看?” 苏梦寒道:“只怕在别人眼中,就变成睿王殿下的徒弟目中无人了吧?” 谢安澜挑眉,道:“师父他老人家会摆平的,不用担心。”她好歹也抱上了一个大腿,总不能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吧。而且谢安澜并不觉得自己提前离开有什么问题,她并没有破坏比武的规则不是么? 陆离看着她,从袖中抽出了一张长长的纸笺递过去道:“这是曾大人给的,胤安所有参加比武的人的资料。”谢安澜接过来一看,胤安参加比武的人的身份是昨傍晚才公布的。谢安澜自然都是知道的,但是详细的资料却没那么容易找。毕竟那些都是胤安人。曾大人能这么快就整理出如此周全的资料,确实是不容易了。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盯着其中一个人,道:“原来这家伙真的是苍三的双胞胎弟弟啊,难怪长得那么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似乎十分排斥别人将他和哥哥扯到一起。既然这样,干嘛不毁容呢,顶着那么一张脸谁会猜不到他们的关系啊。 穆翎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又看向窗外远处的胤安参加比武的队伍,道:“那家伙?不是你的手下败将么?你关注他干嘛?” 谢安澜摇头道:“我那赢他,是用了点计谋的。真的打起来的话,他应该不会比我弱。而且这人出手狠辣,非常的阴毒,若是不心,就算武功比他高的人不定也要栽到他手里。” 穆翎道:“胤安跟咱们不一样,他们非常的讲究血统和出身。所以宇文策的苍龙营里的人大都是胤安贵族出身,至少也应该是行伍出身,世代都是军门中人。苍龙营六个统领,也都是胤安一些贵族家中的嫡子。当初宇文策刚刚掌握争权的时候这些人就投靠了宇文策,如今这些家族都已经发展成了胤安的比较有实力的家族。但是进了苍龙营的人却都一心只效忠于宇文策。当年那些家族将他们送进苍龙营应该是想要讨好宇文策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被宇文策培养出来,如今家族却要依仗他们,而他们却绝对忠诚于宇文策,于是,这些家族也就被死死的困在了宇文策的战车上。如果再多给宇文策一些时间的话,他不定真的能够借此夺下胤安皇位。” 宇文策的身份是他登上皇位最大的阻碍,但是苍龙营那些效忠他的人却完全不将血统当成一回事。在他们眼中,宇文策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的神。而只要给宇文策时间,他完全有能力将所以反对他的大贵族全部剔除掉换上自己的人,到时候谁还能阻止他的脚步? 穆翎继续道:“所以这人应该就是苍三所出的那个家族的嫡子。进了苍龙营,名义上是不能再接管家族的。但是有宇文策撑腰,这些人在家中的话语前只怕比起家主也不遑多让。这人作为苍三的同胞弟弟,又是未来的家主,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一个兄长存在。更何况,明明是一母同胞,却被自己的亲兄长压得光芒黯淡,这人会疯也不奇怪。” 谢安澜点点头,继续低头去看剩下的资料。外面的擂台上却已经打了起来。 第一局商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见状的胤安男子和一个修长消瘦的东陵青年。两人也不多话,朝着对方一抱拳就直接动起手来。 能够站到这个擂台上的自然都不会是平庸之辈,两人一打起来就格外的激烈精彩。周围围观的百姓也看的群情激动,纷纷喝彩。 谢安澜淡定的坐在一边看资料,只是偶尔才抬头看上两眼。陆离对这些打斗更是不敢兴趣,连一眼都懒得往外看。他对怎么赢的从来都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最后是输了还是赢了。 穆翎和百里胤倒是兴致勃勃,两人都是会些功夫但是平时又极少跟人动手的,难得遇到了这样重大的比武自然是看的兴致勃勃了。 门外响起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人?”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明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发现屋子里坐了好几个人都齐齐的望着他陆明也是微微一愣。谢安澜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明,挑了挑眉没有话。 “二哥,何事?” 陆离开口问道。 陆明干笑一声,道:“父亲也来了,方才好像看到四弟进来,让我过来请四弟过去一趟。”陆明这话得十分客气,他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却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既然已经知道了陆离如今已经今非昔比,自然也不会自讨苦吃去跟他对着干。他只是一个庶子而已,从就在陆夫人和陆晖的压力下长大,没有那么多的怨愤和骄傲。 “父亲找我?”陆离挑眉,不解地道。 陆明笑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大概是许久没有见到四弟,父亲想念四弟了吧。”这话,陆明也有些尴尬,他自己也知道这种理由实在是不太靠谱。但是父亲吩咐他办事,他总不能不办。 陆离沉吟了一下,便点头道:“也好,我跟你去见父亲。” 谢安澜有些担心的看着陆离,陆离朝她淡淡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便起身跟着陆明走了出去。 陆闻也在这个茶楼里,虽然位置不如穆翎等人所在的地方好,但是厢房却很大。一进去里面吵吵嚷嚷的做了不少人。看到走进来的陆离,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顿时都消失无踪了。陆离扫了一眼,除了被关起来的陆夫人以外,陆家的三个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都到了。还有一个让陆离有些惊讶的人也在——陆闻的长女,平安侯府侧妃陆蕙。不过陆蕙虽然在这里,平安侯却并不在。她毕竟只是一个侧妃而已,这种场合平安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陪她来的。 看到陆离,陆蕙眼底闪动了一下方才若无其事地笑道:“四弟来了,快来坐下话吧。” 陆晖和李氏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陆暄看着陆离也有些冷冷的,显然还记得自己的母亲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倒是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坐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离走过去看向陆闻,问道:“父亲有什么事?” 陆闻脸色微沉,道:“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 陆离闻言,直接转身要往外走去。 见状,陆闻脸色立刻一沉,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陆离回头看着陆闻,那眼神仿佛在,有事就,没事我就走了。 陆闻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高:“你们先出去。” 闻言,众人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变。陆晖更是不满的道:“父亲,我们” “我出去!”陆闻冷声道。 陆晖被吓了一跳,看着陆闻铁青的脸只好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起身走人了。 陆蕙脸色变了变,还是含笑退了出去。只有隐藏在她衣袖中紧紧攥起的手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对许久没有见面的父子俩。陆离也不着急话,只是转身走到距离陆闻远一些的椅子前坐了下来。陆闻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一般,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听,你最近跟睿王府的人走得很近?” 陆离挑眉,饶有兴致地道:“听?不知父亲是从哪儿听的?” 陆闻沉声道:“这个你不用管。” 陆离淡淡道:“那么,我跟谁走得近,也不需要你管。” “我是你父亲!”陆闻怒道。 陆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陆闻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努力的想要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好半才终于缓了过来,沉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又想要干什么。总之你给我离睿王府的远人一些!” 陆离道:“谁告诉你我跟睿王府的人走得近了?”明面上,他唯一接触过的跟睿王府有关系的人就是谢无衣。但是他跟谢无衣关系不错整个京城都知道,但是谢无衣却是最近才拜了睿王做师父的。除非,曾大人的身份暴露了? 陆闻道:“那个谢无衣,我不管你以前跟他什么关系,现在他既然是睿王的徒弟,你就不能再跟他接触了。你既然能得到陛下的看重和信任,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陛下对睿王是什么看法。跟他走得近,你这是自讨苦吃。”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了,多谢父亲提醒。” 陆闻看着他这神色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当成一会儿,有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儿子陆闻心中也是万分憋闷。但是他当初错待了陆离,陆离对陆家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半点感情,他如今就算什么陆离也是听不进去的。 看着陆离俊雅的容颜,陆闻叹了口气道:“离儿,我是为了你好。你要记得,千万不要跟睿王府的人接触。”陆离问道:“父亲从就身在京城,可认识一个叫苏绛云的女人?” 陆闻一愣,脸色微变。这些微的变化虽然很,虽然陆闻很快就收敛起来了,但是陆离依然捕捉到了眼底。道:“看来父亲认识。” 陆闻有些不自在地道:“苏绛云是睿王府的人,又是安安德郡主身边最得力的侍卫,为父既然在京城里,怎么会不认识?”对他的话,陆离不置可否,只是挑眉道:“哦,那苏绛云找青悦的麻烦。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是为何?” “青悦?”陆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离得是谁。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苏绛云找谢氏的麻烦?她不是已经失踪了么?” “看来父亲确实是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陆离道,“前几她让人绑架了几个人,要挟夫人去见她。想要对夫人不利。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是苏绛云也还是逃走了。”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苏绛云?”陆离道,“万一是别人冒充的呢?” 陆离道:“自然是认识苏绛云的人,亲自确认的。” “认识苏”话到一半,陆闻的脸色蓦地一白,怔怔的望着陆离。 陆离淡定的道:“父亲想起什么了吗?” 陆闻道:“没什么,总之你记住,若是不想陛下猜忌与你,千万不要再跟睿王府的人接触了。” 陆离道:“看来父亲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既然如此,我记住了,儿子告退。” 陆闻张了张嘴还想什么,但是看着陆离的背影却怎么都不出来,只得颓然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门口很快传来了关门人,房间里顿时寂静无声,跟显得外面的喧闹声吵得人震耳欲聋。 陆闻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扶手,一只手不停地把玩着自己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脸上的神色也越加的阴沉起来。良久方才一抬手抓起桌边的茶杯狠狠地砸了下去,陆闻低声怒吼着,“苏绛云!你这个贱人!你竟敢” 陆离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唇边方才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举步悠然朝着前面走去。 “陆离,你站住!”一个女声从身后追了上来,陆离回头看到陆荞急匆匆的从后面追了上来。陆离并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去。陆荞气得跺脚,加快了脚步朝着陆离冲了过去却在距离陆离还有几步远被一个黑衣女子挡住了去路。 “让开!”陆荞气急败坏地道。 叶无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公子不想见你,这位夫人请回吧。” “让开!” 叶无情不理,陆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离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了踪影。 “可恶!” 叶无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转身也跟了上去。陆荞又气又怒,正要转身陆蕙已经走了过来,“二妹,怎么了?”陆荞愤愤然道:“陆离也太目中无人了,我叫他他竟然理都不理直接就走了!” 陆蕙淡淡一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如今他得势咱们家却连一个像样的人才都没有。就连母亲,不也”陆荞轻哼一声道:“不就是一个六品官么?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将来夫君一定会比他厉害的!到时候” 看着陆荞咬牙切齿地模样,陆蕙眼底闪过一丝轻视。心中暗道,就凭那个林青书?别他的能力连陆离的一根手指都不如,就算他真的有本事将来飞黄腾达了,陆荞的日子到底怎么样还不好呢。陆蕙在侯府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林青书那种人,一看就是只知道记仇不知道记恩的人,指望他只会死得更快。 “好了二妹,既然四弟走了咱们也回去吧,看看父亲到底跟四弟谈的怎么样了。如果四弟肯回来的话,对咱们家也是一个好事。”陆蕙笑道。 陆荞嘟哝了一声,“谁想要她回来。”却还是被陆蕙拉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厢房。 ------题外话------ 国庆快乐萌萌哒~出门的姑娘们挤不?在家睡懒觉的姑娘么?好玩不~咩哈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惹不起,我躲! 陆离回到厢房的时候谢安澜已经不在了,陆离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广场上的擂台,上面的人并不是谢安澜。仿佛明白他在想什么,苏梦寒笑道:“离无衣公子上场还早,他被睿王派人叫去了,刚走。”陆离点点头,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继续观战。他对这场比武其实没什么兴趣,唯一一个前世今生都是文人的人,他根本看不懂这些所谓的高手过招。不过是因为谢安澜也要参加,所以才等在这里看着罢了,至少要看到她平安无事才行,否则公务繁忙的陆大人现在早就在承府的房间里处理公务去了。 对于陆离和陆家的事情在场的三人也是略知一二的,穆翎问道:“怎么样?令尊没有为难你吧?” 苏梦寒无语的瞥了穆翎一眼,这家伙在穆老太爷过世之后居然还能守得住穆家那万贯家财,没有被人给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了的缘故,这也太没有眼力了。陆闻看起来像是能够为难陆离的人么?就算他想要为难,也要有那个本事啊。 陆离倒是不在意,微微点头道:“多谢关心,无妨。” 穆翎点头,没事就好,毕竟是无衣的公公,万一那姓陆的老头搞不定儿子就来折腾儿媳妇,也是个麻烦。 其实这实在是穆翎想太多了,陆闻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他就算被儿子气死了,也觉得拉不下脸面来找谢安澜的麻烦的。 百里胤倒是饶有兴致地在一边听着并不插话,虽然他跟陆离的交情也不错,但是却还没有到那种可以虽然谁人家的私事的程度。他也有些好奇,穆翎和苏梦寒这两位怎么会跟陆离有如此深的交情的,看起来竟像是毫不见外。 另一边,谢安澜跟着睿王府的人出了茶楼朝着广场中央走去。整个广场上的挤满了人,要么学着谢安澜自己硬挤进去,要么就需要绕过半个会场从靠近昭平帝等人坐的位置,那里有一条京畿巡防营的将士专门开辟出来的一条通道,专供那些贵人行走的。 现在所有人看这台上的比武都是热血沸腾的时候,谢安澜也不会再冒着惹得众怒的风险去跟人挤人海了。只得跟着两个侍卫绕路过去。两个侍卫一前一后护着谢安澜,谢安澜漫不经心地道:“师父可了找我什么事?” 侍卫恭敬地道:“回公子,属下不知。” 谢安澜点点头道:“好吧,我才刚坐下一会儿师父就叫,刚才还不如不走呢。” 侍卫赔笑道:“或许是王爷突然想起来有什么事情忘了吩咐公子。” “或许吧。” 路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侍卫突然一闪身掠了进去。身后的人朝着谢安澜的背上退去,想要将她也推进去。谢安澜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身形一闪那人已经推了个空。谢安澜却并没有立刻冲向外面人多的地方,反倒是遂了他们的意愿往巷里面去了一些。 谢安澜靠着墙壁,懒懒的看着两人道:“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方才道:“我们主子想请公子喝杯茶。” “喝茶?”谢安澜挑眉,“打算请我喝到什么时候?比武结束的时候么?”两人并不搭话,只是道:“公子请。”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让我想想,谁不想让我参加这场比武?你们家主子…应该是宇文策吧。” 两人沉默,谢安澜道:“只是我一个人缺席,对这次两国比武的胜败影响未必能有多大。但是…如果睿王的徒弟比武的时候临阵脱逃…这么无聊的事情,也只有你们家那位摄政王能做得出来。” “公子请。”两人沉声道。 谢安澜道:“不请又如何?” 两人举起手中的兵器,沉声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谢安澜勾唇一笑,“马上就要比武了,本公子有点紧张。正好那你们来热热身。” 话音未落,谢安澜已经飞快的扑向了两人。 一刻钟后,谢安澜衣衫整齐的出现在了昭平帝等人所在的地方。擂台上的比武虽然精彩,但是对于睿王和宇文策这样的高手来却算不得什么。所以谢安澜一出现在他们就发现了,睿王微微挑眉朝着谢安澜招了招手。谢安澜走上去,到了睿王身边左右看看都坐着的众人,毫不客气的直接蹲在了睿王身边。睿王无语的摇摇头,吩咐一边的侍卫给她加个凳子。 “谢谢师父。”谢安澜笑道。 睿王道:“你不是去茶楼里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还要一会儿才能到你呢。” 谢安澜无奈地道:“不是师父你让人去叫我来的么?” 睿王扬眉,“本王叫你来的?” 谢安澜道:“是呀,穆翎他们都可以作证。” 睿王道:“那去叫你的人呢?” 谢安澜笑容灿烂,“他们先请我去喝茶,被我送去请阎王喝茶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昭平帝柳贵妃和宇文策,坐在附近的权贵们也纷纷用一种惊悚的目光看向谢安澜。睿王仿佛十分歉意地对宇文策点了下头道:“孩子杀气重,让摄政王见笑了。”宇文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谢安澜一会儿方才笑道:“哪里,王爷有这样的徒弟,实在是让本王羡慕得很啊。” 睿王看着她道:“既然如此,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省的又有人请你喝茶。” 谢安澜无辜地道:“这不是师父你受欢迎么?以前可从来没有不认识的人想要请我喝茶的。”睿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继续去看擂台上的比赛了。 谢安澜百无聊赖地坐在睿王身边看着擂台上的比武,觉得无趣就忍不住扭头去看周围的人了。其中最让谢安澜关注的自然就是那个似乎一直都很紧张的景宁侯了。景宁侯就坐在柳咸身边,虽然景宁侯府跟柳家关系一般,但总归是亲戚,柳咸还是他的岳父平时见面肯定还是很和睦的。但是今景宁侯显然是不在状态,盯着擂台上的眼神空洞茫然魂不守舍,柳咸跟他话,五句他只怕也没听清楚一句,回到自然更是极少了。就连柳咸渐渐有些难看的脸色都没有注意到。 作为一个曾经的妹夫,如此惧怕自己的大舅子,心里没有鬼那才是怪事了。 “看什么呢?”睿王低头看着她道。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徒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睿王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伸手往她脑门上拍了一下。 谢安澜无辜的捂着自己的脑门怒瞪着睿王。睿王挑眉,“怎么?你不服?” 谢安澜嘟哝道:“师父,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本王没有摸,本王是拍。”更何况,你是男人么? 谢安澜更加不忿,“万一拍傻了怎么办?” 睿王道:“你现在很聪明么?” “我要是不聪明,师父怎么能看上我呢?”谢安澜一脸的迷之自信。 睿王终于无语了,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收的徒弟竟然如此没脸没皮,关键,这还是一个丫头啊!也不知道跟谁学得。 旁边的柳贵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昭平帝看过来不由掩唇笑道:“看来摄政王的不错,睿王殿下果然了个好徒弟。臣妾看睿王和谢公子这般模样,到不像是徒弟,像是父子了。”昭平帝点点头,“爱妃的都不错,来睿王回京也有一些时候,也该早些定下一位王妃,为睿王府传宗接代才是正理。”言下之意,徒弟到底只是徒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谢安澜在心中暗暗撇嘴,别人这话也就罢了,昭平帝竟然也好意思这话。他自己都还膝下无子好吗? 睿王道:“多谢陛下关心,不过这种事情随缘罢了。” 昭平帝心中其实也还是有些纠结,他既希望睿王最好一辈子也别结婚生子,这样将来睿王府没有了子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睿王府的兵权都收回来。但是另一方面,他有希望能够利用瑞王妃控制住睿王府,以求早日将睿王府架空甚至完全消去。毕竟睿王看起来还很年轻,想要等到他死去,不定昭平帝有生之年都等不到。 柳贵妃笑道:“王爷这话可不对,这种事情王爷还是要上心一些。京城里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对倾慕不已,王爷从中选出一位王妃为如王府开枝散叶又有何难呢?”睿王淡淡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就不再开口了,柳贵妃竟然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话了。 谢安澜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念头,记得柳家好像还有好几个未出阁的姐,柳贵妃该不会是想要将自己的侄女嫁给睿王吧? 谢安澜一边胡思乱想,台上的比武已经一轮一轮的过去了,很快就轮到了谢安澜。 之前的比武中,高裴轻松取胜。柳浮云虽然废了一翻功夫,却也同样是赢了。前面十四场比武,胤安八胜,东陵六胜,暂且屈居下方。 “第十五轮开始,两国高手请上场!” 胤安那边,一个黑衣男子飞身上了擂台。 谢安澜也站起身来,足下一点也掠上了对面的擂台。 谢安澜有些惊讶的挑眉,冤家路窄啊。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两国比试之中遇到的苍龙营苍三的同胞弟弟。看到谢安澜,那人也是一愣,然后眼神凶恶的瞪着她,显然是想要一雪前耻狠狠地收拾对面的少年一番。 谢安澜风度翩翩的拱手笑道:“在下谢无衣。” 比武台上,是要先互通姓名的。那人冷哼了一声道:“赫连渐。” 谢安澜心中暗道:“没听过,不过赫连好像也是胤安的大族。” “请。”谢安澜抽出手中的照影剑,做了一个请姿势。赫连渐只是冷哼一声,直接抽出兵器就朝着谢安澜挥了过去。上次在山上的较量让赫连渐到现在依然感到十分的憋屈。他并不承认自己的武功不如谢安澜,但是…即便是他不擅长山林中的追逐和厮杀,谢无衣却能在几个胤安高手的围追堵截下逃出生还将他们给反杀了,他们就已经是惨败了。任何的理由都无法为他们的失败开脱,所以他必须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赢得这场比武,将谢无衣踩在脚下,以洗刷之前被他给予的耻辱。 赫连渐的刀法狠辣凌厉,谢安澜却初学剑法,虽然她的资质非常好,但是到底比不上别人十几年的苦工。所以谢安澜也不在意什么剑法,拎着照影剑就直接当刀用竟然也用的相当顺手她之所以选择照影剑而不是自己惯用的匕首或者长鞭,一是因为照影剑是师父所赐的,而是因为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第三却是因为照影剑是一柄真正的名剑,起锋利程度远高于谢安澜自己打造的匕首。赫连渐那把弯刀明显也不是凡品,她的兵器若是太次了,很容易吃亏的。 两人在台上你来我往的打的激烈,贵宾席上的众人看的也是十分认真。毕竟是睿王殿下唯一的徒弟第一场比武,若是输了东陵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擂台上,倒是两个当事人反倒是没那么在意了。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睿王道:“谢公子这剑法倒是十分不错。” 这绝对是嘲讽。 睿王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淡淡道:“战场临敌谁还管你什么刀法剑法,能杀敌就行了。” 宇文策笑道:“得好,上次赫连渐输了心中一直不服,不知道这次他们撩谁的运气更好了。” 睿王道:“本王从来不相信运气,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哪怕当真是运气,那么运气本身也是一种实力。” 宇文策笑道:“是么,那么咱们拭目以待吧。” 在宇文策看来,赫连渐的武功其实还是要胜过谢无衣一些的。但是从上次比试的结果就能看出来,谢无衣非常的擅长以弱胜强。不过这次谢无衣可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计较都是浮云。 台上的谢安澜已经渐渐感觉到赫连渐跟上次的不一样。这次赫连渐的武功一眼的毒辣狠戾,但是却更多了一种带着一点疯狂的东西。谢安澜仔细看过去,发现他的眼中有些充血一般的红光,神色却十分的木然。但是他的身手却和他木然的神色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谢安澜微微眯眼,试探着一剑刺向了他的左肩。赫连渐不闪不避,任由谢安澜的剑尖刺向他的肩头,他手中的刀却也毫不犹豫的看向了谢安澜。 谢安澜立刻抽剑闪开,从他肩膀上抽出的剑带起了一缕血花。赫连渐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意,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受伤了一般,只是眼底的红光更盛了。追逐这谢安澜砍得也更加狠辣起来。 果然! 谢安澜心中暗骂:比赛用药违规啊混蛋! 谢安澜果断的抛弃了跟他硬碰硬的打算,开始绕着擂台的边上跟他兜圈子。虽然硬碰硬也能打,但是那必然是以伤换伤的打发。赫连渐就想打败她,但是她却是还要继续参加后面的比武的,根本就伤不起好吗? 于是,众人就看到两个人围着那原本就不大的擂台边缘一圈一圈的绕着圈子跑。谢安澜这两着重突击了一下自己的轻功,正好赫连渐也不太擅长轻功,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倒也正好。 宇文策嗤笑一声,道:“这就是睿王交给无衣公子的法子?” 昭平帝也有些尴尬,即便是跟睿王不合,但是明面上他们到底才是一路的。睿王的徒弟比武只会绕着擂台转圈,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睿王淡定地道:“急什么?你们胤安的高手人高马大的,难道还担心跑不过一个孩子不成?” 身后的众人一怔,对呀,无衣公子还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罢了。对方可是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无衣公子可以跑,对方也可以追嘛。至于为什么一直跑,肯定是因为追不上啊。连个孩子都追不上有什么好得意呃? 睿王看着台上道:“这不是打起来了么!?” 谢安澜突然回身,从朝着她砍过来的赫连渐身侧一闪而过。同时照影剑在他腰侧留下了一个血痕。赫连渐反应也是极快,谢安澜从他身边掠过的同时他就已经反手一刀朝着身边刺过去,谢安澜脚下更快,一闪身已经又离开赫连渐好几步远了。赫连渐怒吼一声,手中长刀重重的劈了下来,谢安澜举起照影剑一挡,巨大的撞击力让她的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果断的将照影剑交付到左手,依然舞得风生水起。 两人这一战足足打了将近半个时辰,赫连渐身上已经到了七八条血口子,谢安澜的身上也多了两条口子,不过伤的都不重,只是轻微的皮外伤罢了。 眼看着赫连渐的招式越来越疯狂,仿佛不要命了一般。谢安澜也不由得在心中暗骂,最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总是遇见蛇精病。这才第一场比赛了就遇上了这么一个疯子。不就是在山上用计赢了他么,用得着这么记仇么? 赫连渐手中的刀越来越快,眼底的红光也更深了几分。再加上那一身的伤痕和血迹斑斑,看上去当真是恍若厉鬼。一般还叫着给他们喝彩加油的人也6已经停了下来,看着台上的两个人不少人都暗暗为看上去更加弱一些的谢安澜担心起来了。 谢安澜也察觉到赫连渐已经开始失控了,也不知道事先磕了什么药这么厉害。最后她刺中赫连渐的那一剑并不轻,但是赫连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了。 谢安澜眼神一闪,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收起了抵挡赫连渐弯刀的照影剑,揉身上前贴近了赫连渐。赫连渐毫不犹豫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谢安澜的衣领。谢安澜怎么会让他抓住,微微低头直接从他腋下闪到了身后,同时袖底滑出一把匕首,朝着赫连渐的后背刺了下去。赫连渐回身想要还击,却被谢安澜拿着照影剑的另一只手挡住了挥动的手臂,哪只手臂直接撞到了照影剑的剑锋上顿时血流如注。同时谢安澜也用力将匕首刺了进去。 赫连渐惨叫一声,猛然回过头来一拳打向谢安澜,谢安澜心知自己的力气绝对比不过赫连渐,飞起一脚踢向赫连渐。赫连渐用力一拳打出,竟然将谢安澜整个人直接送了出去,谢安澜在空中凌空翻身,才又险险的落在了擂台上的旗杆上。要是比赫连渐先落地,她就书了。 赫连渐见这一下竟然还是没有将她打下擂台,怒吼一声双手握刀朝着她站立的旗杆砍了过来。谢安澜一跃而起直接越过了赫连渐的头顶,一脚踢在了还插在他腰间的匕首上。 旗杆轰然到底,谢安澜落地,赫连渐倒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擂台上两个人一站一卧,这一局,谢无衣胜! 擂台下,一时间欢呼声如雷动。 谢安澜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底边的赫连渐,低头抽出了自己的匕首顺手点了他伤口旁边的几处穴道,然后才对着台下的众人挥了挥手飞身下去。 “师父。” 睿王看看她身上并不严重的伤,微微点头道:“做得不错。” 谢安澜不由得莞尔一笑道:“多谢师父夸奖。”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宇文策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无衣公子,恭喜啊。” 谢安澜忍不住朝睿王身边挤了挤,“多谢摄政王殿下夸奖。” 本大神流年不利,今年总是招惹神经病。惹不起,我躲!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愚蠢的比武 睿王自然也察觉了宇文策看向谢安澜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扫了宇文策一眼,便回头对谢安澜道:“一个的比武就弄得这么狼狈,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努力了。下一轮比武是在下午,先回去歇着吧。” 谢安澜点头笑道:“是,师父。” “去吧。”睿王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师父,徒儿赢了呢,没有奖励么?” 睿王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赢了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你若是第一论就输了,就等着挨揍吧。” 谢安澜才不在乎,相处了这些日子她也大概摸到了这位师父的脾气,“但是,我就是赢了啊。” 睿王道:“自己回去挑。” “多谢师父!”谢安澜立刻欢快地道,连能挑到什么东西都没问。睿王府有一个宝库,里面装着的都是这么多代一来睿王府收集的各种宝物。睿王府收集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首饰珠宝古玩奇珍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些神兵利器,武功秘籍,孤本古籍之类的玩意儿。就凭睿王送给谢安澜的见面礼就是连西戎皇室都要郑重珍藏的照影剑就能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让人垂涎欲滴的宝物。 谢安澜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积累出不属于睿王府的财富,但是却不可能收集到跟睿王府一样多的宝物。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是时间的积累。所以,能从师父手里多坑两件,谢安澜就绝不会只拿一件。 谢安澜没有再理会后面的比武结果,她已经赢得了自己的比武,这就已经够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回到家中陆离也已经早早地回来了,看到谢安澜抬头打量了她一番。谢安澜虽然换了衣服,但是刚刚上过药的味道依然还是逃不过陆离的鼻子。陆离微微蹙眉,“伤的重么?” 谢安澜摇摇头,抬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道:“皮外伤,都是轻伤而已。” 陆离摇摇头,拉着谢安澜在自己身边坐下道:“若是不舒服,下午的比武就不要参加了。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之前的两国比试,还是有今。谢无衣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跟随睿王还不到一个月。他打败了一个对手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谁也不会再对他过多的苛责。 谢安澜摇头道:“不成,第一名是不用指望了。但是今下午的比武我还要再参加一轮。”从睿王手里抠了宝贝出来,不出点力是肯定不行的。如果她真的不行,睿王师父绝不会逼她,但是如果她只是因为想要偷懒而不肯参加,以后担待她的绝对是师父他老人家惨痛的爱的教育。 陆离轻哼一声,“愚蠢的比武。” 谢安澜笑嘻嘻地道:“我觉得还好啊,总比在战场上决胜负要好得多吧?”那可是分分钟成千上万的人命啊。 陆离道:“但是,国家与国家的胜败,最后只能在战场上决出。”现在是两国都不太想打了,却不是真正的和平。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和平。有的,只是战争与战争之间的空隙。不过陆离也承认,确实是不应该再打下去了。即便是富庶如东陵,最低沉的百姓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最大的原因便是连年的征战。如今胤安想要罢手言和,东陵也有这个意思。就是因为两国都有些撑不下去了。若是再打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让西戎和莫罗得利。 只是宇文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的和平绝对不会持续太久。甚至,如果睿王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宇文策会立刻撕毁合约,再次挑起战端。 谢安澜点头,“确实,不过有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总是好的吧?”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赞同。 陆离低头看着谢安澜,轻声道:“夫人想要离开京城么?” “嗯?”谢安澜有些意外地看着陆离,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出了什么事?” 陆离垂眸道:“确实是有一些消息,等到宇文策一行人离开上雍,我们或许就应该准备离开了。” 谢安澜道:“但是你成为承府通判还不到一年。” 陆离道:“承府通判,原本就是一个过度的职位,承府已经有了曾大人,陛下足够放心了。不可能会一直将我放在这个地方。” “……。”昭平帝真够眼瞎的,那么多的朝廷文武百官中,将曾大人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但是…曾大人却是睿王府的心腹。现在,好像也挺信任陆离的,但是…陆离是睿王的徒弟的丈夫。其实真的,谢安澜觉得睿王如果想要传篡位的话,绝对比怀德郡王要容易得多,毕竟从某种程度上,京畿巡防营是在睿王的受伤的。而笑意楼的高手也绝不逊色于皇宫中的大内侍卫。 谢安澜好奇地问道:“那你知道会去那儿么?” 陆离道:“肃州。” “……” “娘亲,娘亲!”门外,西西欢快的声音传来,还跟着谢啸月低低的翘嗷叫声。谢安澜惊讶,“西西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她没有走大门,是暗地里翻墙进来的啊,除了陆离府里应该谁都不知道才对。 陆离提醒道,“你养的那只狼崽子。” 谢啸月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狼崽子了。一岁大的狼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年,但是体型已经相当威武了。谁也不会再将它误认为是狗,就算是二哈也不行。 很快西西就带着谢啸月抛跑了进来、看到一身男装的谢安澜却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低头去看谢啸月。 灰毛不是娘亲回来么? 谢啸月绕谢安澜转了一圈,然后就趴在地上了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盖在了她的脚上。 这就是主人啊。 “无衣哥哥?”西西道。 谢安澜含笑低头捏捏他的脸,“西西怎么来了?” 西西皱着脸道:“灰毛娘亲回来了,灰毛的鼻子坏掉了,等娘亲回来西西要请娘亲替它看一看。西西打扰无衣哥哥和爹爹了么?” 谢安澜微笑道:“没有,不过西西用过午膳了么?” 西西摇摇头,谢安澜道:“不按时用膳可不是好孩子,乖乖去用膳好么,你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无衣哥哥再见,爹爹,西西告退。” 看到陆离点头,西西才带着谢啸月退了出去。 陆离道:“以后在外面少跟谢啸月接触,不然你的身份……”很多人都知道谢啸月是谢安澜养的,就算是谢无衣跟陆家关系不错,但是谢啸月如果太过亲近谢无衣还是会让人怀疑的。毕竟狼并不是那么容易亲近人的动物。如今之所以没有人怀疑谢无衣跟谢安澜的关系,是因为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轻视女人,在他们心中女人或许有厉害的,但是却绝不会比男人更强。更加不会相信会有一个女人易容成男人,还比他们更加优秀了。除非亲眼看到,否则就算有人对他们谢无衣和谢安澜就是一个人,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会相信的。 但是这世上总还是有不少聪明而且冷静清醒的人的。比如柳浮云,苏梦寒这些人。 谢安澜点点头道:“也是该注意了。” 陆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总有一,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四处行走的。”总有一,他会让所有人知道谢安澜就是谢无衣,谢无衣就是谢安澜的。 谢安澜笑道:“没关系,其实这样也很好啊。”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但是你们却不知道我的秘密。这种感觉有时候确实是很不错的体验。 上午的比武结果是东陵九胜十一负略输于胤安。但是因为之前东陵和胤安有过一场比试赢了,所以目前的胜负比是十比十一,只是一点差距并非不可弥补的,所以无论是昭平帝还是东陵众臣都没有表现出太过焦虑的神色。 下午的比武是二十个人任意抽签。抽到的有可能是胤安人也有可能是东陵人。也就是运气不好的话他们很可能就会自相残杀。谢安澜看了一眼,发现东陵这边竟然只有高裴和柳浮云是她认识的,剩下的人一个不认识,之前参加比武的那些世家子弟将门之后全部被淘汰了出去。这些人既不是权贵之后也不是军中之人,那么就是昭平帝自己的人手了。师父果然没有错,昭平帝暗地里培养了不少的人才。 谢安澜站在柳浮云身边,她的视线自然脱不柳浮云的主意。看着她疑惑的目光,柳浮云低声道:“这些人都很陌生,以前从来没见过,可能是大内侍卫中的高手。”大内侍卫人数众多,他们这些人进出皇宫都有固定的路线和有人陪同,自然不可能知道大内侍卫的详情。毕竟是保卫陛下安危的,隐藏着一些高手是很自然的事情。 高裴低声道:“不太像,他们的武功路数跟大内侍卫不太一样。而且…他们的武功,只怕不比大内侍卫统领差。”甚至有可能更好。高裴也是跟如今的大内侍卫统领切磋过得,自然是知道他的武功深浅。 谢安澜想起之前坐在睿王身边的时候好像看过一场这些人的比武,沉吟了片刻道:“这些人…好像走的是刺客的路子。”其实跟她有几分相似,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杀手,但是也执行过不少的刺杀人物。毕竟她们这样的身份,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正面战场上,最多的原本就是刺杀,窃听,保护,情报等等。 死士。 三人同时在心中暗道。 很快礼部的官员宣布比武开始,谢安澜再一次从签筒里抽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张纸条。这次上面并不是数字,而是人的名字。谢安澜一看,上面写着扎禄佟。这是一个胤安名字,而且不是胤安贵族。 柳浮云和高裴抽到的同样是胤安的高手,两人的神色都松缓了两分,毕竟内斗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柳浮云有些无奈,道:“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 “怎么?”谢安澜有些不解。 高裴也看到了柳浮云的纸条,道:“这个人武功很厉害。” 能让高裴厉害的人,那肯定是相当厉害了。谢安澜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别勉强。” 柳浮云眼神微暖,道:“多谢关心。” 谢安澜微微蹙眉,柳浮云这人看着性子端肃,甚至带着几分死板。但是性子里却还有一股狠劲,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用陆离的话,柳浮云若是将他那股狠劲用七分到柳家人的身上,不定柳家至少那些辈早就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这次比武的顺序是按照东陵人姓氏笔画的多少来排列的。照例谢安澜又在后面,不过这一次谢安澜并没有提前离开,而是跟柳浮云等人一起站在擂台上看着。 下午的比武果然比上午要有意思的多,打斗的自然也就更加激烈了。经过了一番淘汰,能够留下来的都是真正的高手。多看看并没有坏处。而且,谢安澜也需要了解她的对手。 柳浮云在谢安澜身边,低声道:“那个人就是扎理佟,他是这次胤安随行的护卫的一个统领,不过他在胤安是平民出身,并不是苍龙营的人。”胤安的阶级划分比东陵要严苛的多,东陵还有所谓的寒门贵子,布衣封侯。但是在胤安贵族和平民是绝对的泾渭分明的。固然也有平民成为贵族的例子,但是那却绝对是凤毛麟角,非运气实力超强者不能有。从宇文策那样的人望和权势,却依然不能正大光明的登上皇位就可以见一般。 同样的,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能够爬到这样的位置,也明了这人的能力确实是不错。在胤安,贵族出身的将领或许会有水货,但是平民出身的人却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柳浮云道:“那人用一柄大锤,应该是个生神力的人。你千万要心。”谢安澜最大的弱点就是她身为女子力气远不如男子,即便是以后内力高强了这样的缺陷依然会存在。至少同样的内力高手相比较,依然还是力气大的那个更有胜算。不过谢安澜的身法比绝大多数人都要矫捷,稍微弥补了一下这一缺点。但是如果对手相差的太远,谢安澜依然会很危险。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无济于事。 谢安澜微微点头,看向那人,那人也正好看向谢安澜。见谢安澜在打量他,还举起了手中的铁锤朝谢安澜挥舞了一下。那铁锤落地的时候他脚下的石板都碎裂了,但是他举在手里却仿佛轻若无物,可见确实是生神力之人。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银鞭,看来这回不拼命是不成了。 很快就轮到高裴上场了,高裴的对手是一个看起来跟他一样高瘦挺拔的中年男子。高裴用长枪,那中年男子挥舞的却是一把陌刀。两人都是长兵,一开场就打的昏黑地,就连擂台周围的人也纷纷退避。谢安澜打量着高裴的对手手中的刀,虽然她并不擅长冷兵器,但是对这些武器却有了解的。陌刀最开始是用来对付骑兵的,但是胤安却是个以骑兵强悍闻名的国家。反观东陵,出了睿王的西北军,其余的军中骑兵并不占多数。一是因为东陵没有宝马,二是因为东陵绝大多数地方都是山水交错,骑兵并不太方便。 这人…难不成是为了对付睿王的骑兵的? 两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将领,高裴十多岁就在战场上厮杀,经验不可为不丰富。那中年男子显然也是一员猛将,打起来竟然丝毫不弱于高裴。两人从一开始的为了比武而比武,到后来倒是有几分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高将军要赢了!”谢安澜低声道。 不知在想什么柳浮云抬眼望去,果然看到高裴的长枪架住了那中年男子的陌刀,然后枪身往他胸口用力一击,那中年男子脸色一白,强忍住了涌上来的一丝腥甜挥刀朝着高裴看过去。高裴一跃而起,挑飞了他的陌刀同时一枪将他送下了擂台。 那人站在擂台底下楞了一下,看向站在抬手神色肃穆的高裴,叹了口气朝着高裴拱手表示自己认输。高裴拱手回礼,飞身下了擂台。 比武还在继续进行,很快轮到了柳浮云。柳浮云这次却是败了。不过他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过的神色,因为他自己虽然败了,但是他的对手却伤的更重。看着柳浮云满身伤痕累累的模样,谢安澜伸手扶了他一把,叹气道:“你这也太……” 柳浮云淡笑道:“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 谢安澜看了一眼他肩头上几乎是一个血洞的伤口,没有再多什么,“赶紧回去休息吧。”再多几句她担心柳浮云会直接昏死过去。这也算是皮外伤的话,她上午根本就只能算是蹭破了一点油皮儿。 柳浮云被人扶着下去了,身后不远处的看台上,宇文策越过了坐在中间的昭平帝和柳贵妃,看向睿王道:“没想到,东陵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睿王淡淡道:“摄政王担心的太多了,东陵人杰地灵,最多的就是人才。” 宇文策轻哼一声,显然是对睿王的话不以为然。 “哦?本王看这子武功虽然算不上高,但是这心思,还有这狠辣的性子…很对本王的胃口啊。听,这是柳贵妃的侄子?” 柳贵妃含笑道:“浮云年纪还,让摄政王见笑了。” 宇文策一挥手道:“年纪又何妨?身为男子正是要有这样一股狠劲才好。令侄当真是个可造之材啊。” “摄政王谬赞。”柳贵妃道。 昭平帝看着宇文策直接掠过自己跟睿王话,心里莫名的便生气一股憋闷和怒火。他心里很清楚,在宇文策心中东方明烈才是可以跟他平等对话的人,至于他这个皇帝,如果不是有着东陵皇帝这个身份,宇文策之前连话都懒得跟他。 一个个…一个个都如此的目中无人! 昭平帝心中暗恨,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女奴所生之子罢了,竟然也敢不将朕看在眼里!总有一,朕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柳贵妃就坐在昭平帝身边,自然感受到了昭平帝此时低沉的情绪。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覆盖在昭平帝的手上,面带担忧的轻声道:“陛下?”昭平帝反手握住了柳贵妃的手,眼中的寒意消散了几分,道:“朕没事,爱妃不必担心。” 柳贵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抬头继续去看台上的比武。 睿王自然也察觉到了昭平帝的情绪变化,若有所思的扫了昭平帝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宇文策的身上。果然看到宇文策朝他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故意的笑容,他是故意的。故意刺激昭平帝,故意在昭平帝面前表现出对睿王的看重和对昭平帝的不以为然。让昭平帝在痛恨宇文策的同时,却会更加的痛恨睿王。被自己的臣子比下去的感觉…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受得了。 宇文策对着睿王恶意的一笑,还悠闲的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睿王敬了一下,道:“很快就要轮到谢公子了。扎理佟是我胤安的高手,睿王若是担心的话,本王可以叫他手下留情。” 睿王淡淡道:“到底谁应该担心还不好呢。” 宇文策道:“睿王该不会以为谢公子侥幸赢过了赫连渐,就可以挑战扎理佟了吧?他们两个…可不太一样呢。” 睿王道:“他既然上了战场,就用不着人手下留情。否则,还上去干什么?”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既然睿王信心十足,本王就拭目以待了。只是,还望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睿王不要恼羞成怒,迁怒于扎理佟才好。” 睿王淡淡道:“本王也希望摄政王记得这话,孩子总是有些不知道轻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宇文策冷声一声不再话,睿王也靠进了身后的椅背上目光淡然地望着台上正打得激烈的比武,神色平静从容。 ------题外话------ 么么哒~亲们因为上个月一直很忙乱,没能来得及将八月的活动奖励统计出来,昨已经一起将八九月活动名单一起统计出来鸟。谢谢大家的支持,也谢谢亲们的月票,九月月票榜权臣第二名鸟,从未有过的好成绩~开心抱抱~ ps:十月活动继续,十月书评的主题是:中秋一夜剧场,所有与中秋有关的剧场番外都可以,权臣中人物自选。有兴趣的亲们加油哦,么么哒 pss:八月和九月的活动奖励已经发出,luyan764、百里澈之、最爱美男子、际云端、yingu莹五位亲请注意查收。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又被抛下了! 虽然下午的比武场次比上午要少了一半,但是用去的时间却丝毫不比上午少,甚至更多。等轮到谢安澜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垂了。听到礼部官员的通报,谢安澜飞身一跃掠上了擂台。对面等待着的胤安人之间,那拿着沉重的铁锤的男子却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他本身的体重再加上手中的铁锤,每走一步,谢安澜都能感觉到脚下的擂台在颤抖。 “谢无衣,请多指教。”谢安澜拱手道。 扎理佟脸色冷峻,眼神沉着的看着谢安澜。既不张扬,也不得意忘形。他是个身经百战的人,自然明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即便是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少年,也十分的谨慎对待。 “扎理佟,请指教。” 两人相互抱拳行礼之后,谢安澜右手一抖,腰间的软鞭已经抽了出来。扎理佟也不再客气,大吼一声挥动手中的铁锤朝着谢安澜砸了过来。谢安澜身形一闪闭了开去,只是还没有站稳身后就有劲风袭来,连忙凌空一个翻身避开了砸过来的第二锤。同时拉开了和扎理佟之间的距离。谢安澜手中长鞭如毒蛇一般朝着扎理佟挥了过来,扎理佟竟然也不闪不避,直接抬手去挡。带着倒刺的长鞭缠住了扎理佟的手臂,他竟然也神色自若丝毫没有痛苦之色。所有人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那长鞭上的倒刺根本没有刺入他的皮肤里。那黝黑的皮肤竟像是一层铁架一般,将那锋利的倒刺硬生生的挡住了。 谢安澜心中也是有些惊讶,她倒是听过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硬功,不过真正见识过的却并不多。这个扎理佟内功平平,竟然能够进入前十名,显然不止是凭借那一身神力,而是还有苦练二十多年的硬功。 扎理佟趁机挥动着手臂,他的力气极大,谢安澜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力从鞭子上传来。跟他比力气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谢安澜干净利落的撤回了软鞭,在扎理佟的铁锤再一次欺上来之前飞身而去。 之前的比武中,破坏力最大的也不过是高裴和那个用陌刀的高手,长兵器对周围的破坏总是比短兵要厉害得多。但是却都远远比不上现在,扎理佟手中的铁锤每砸空一次,擂台上就要多出一个窟窿坑或者少一个边角。幸好这擂台原本就是用官场中间的台子改变的,基石是上好的大理石做成的。若是临时搭起的简易擂台,只怕经受不了几下就要被他给砸塌了。 谢安澜施展轻功满场乱蹿,时不时的趁着空隙回身摔伤几鞭子,但是对扎理佟的伤害并不大。毕竟面对一个浑身上下犹如包了一层铁皮的人,等闲的伤害对他来并没有什么用处。 “看来谢公子这次选错了啊。”有人忍不住道。 如果谢无衣依然是用照影剑的话,仗着神兵利器之锋利不定还能给扎理佟造成一些伤害。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想的选择了银鞭。长兵器对短兵固然是占上方,但是伤不了敌人却也没有什么用处。 “未必。”站在一边并没有离去的高裴淡淡道。 “哦?高将军怎么看?”站在高裴身边的人忍不住问道。 高裴道:“那铁锤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是玄铁打造的。照影剑未必能伤的了。反倒是…一不心,照影剑就可能被那铁锤所伤。”神兵利器并不是一切,若是照影剑在睿王那样的高手手中,想要砍那把铁锤自然是如同切豆腐一般。但是在谢无衣的手里却未必了。谢无衣的内力平平,但是扎理佟的外功却是数一数二的厉害。而且谢无衣并不擅长剑法,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自己熟悉的擅长的兵器。毕竟照影剑是睿王送给谢无衣的拜师礼,若是就这么被人伤了,睿王纵然不会生气但是在胤安人面前却有些不好看了。 转眼间两人已经打了两刻钟有余,却依然没有分出胜负。甚至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胤安那边却是一片抗议声四起,他们怎么会看不出谢安澜是在故意消耗扎理佟的体力。纵然扎理佟生神力,但是扛着那么重的一个铁锤跟人过招也是要用不少力气的。谢安澜这么东飘西闪的大半,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消耗,扎理佟却绝对是消耗不少的。 谢安澜也隐隐有些佩服这个大个子了,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力大无穷的对手,但是像他这么能坚持的却着实是不多。甚至如果不是谢安澜最近拜师之后苦练轻功内力也有所增长,她可能早就败在扎理佟手里了。毕竟对方不仅仅是力气大,动作也绝对不慢。换了三个月前的自己,只怕两刻钟内就要被铁锤砸到了,被那玩意儿砸到的滋味…谢安澜表示她不想尝试。 下面的叫声谢安澜自然也听到了,挑眉对扎理佟一笑道:“抱歉了。” 扎理佟不解,手里微微顿了一下。却见谢安澜手中的软鞭在她腰间绕了一圈缠了一个漂亮的结。谢安澜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细长两头却十分锋利的兵器。胤安人对这种兵器了解的不多,但是在场的不少东陵高手却了然。心中暗暗惊诧,睿王殿下的这位徒弟倒真是多才多艺。这兵器并不是别的,而是跟薛棠儿的海棠针模样差不多的峨眉刺。 谢安澜虽然平时并不太用这种冷门的兵器,但是用气峨眉刺却并没有半点不顺手的感觉。因为她善用各种短兵,匕首,军刺,等等。峨眉刺是极好的男女都何用的短兵,特别是在水下有奇效又称为分水刺,谢安澜自然不会陌生。若不是不想被宇文策认出来,谢安澜原本是直接选择匕首的。不过宇文策太过敏锐,一般人或许不会怀疑,但是他却未必。未免给自己惹麻烦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峨眉刺在谢安澜手中寒光一闪,谢安澜已经如一道影子一般扑向了扎理佟。扎理佟怒吼一声,手中的铁锤横扫而出,谢安澜弯腰避开了这迎面而来的一锤,同时右手上的峨眉刺一端刺向了扎理佟的腰间。扎理佟挪动了两寸避开了这一下,同时手肘向下猛击,谢安澜侧身一脚踢向扎理佟的手肘。两股力道相撞,两人双双推开了几步。谢安澜举起手中的峨眉刺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峨眉刺划破了扎理佟的衣服,却并没有来得及伤到他。 谢安澜也不气馁,继续飞身扑上去与他缠斗。近身搏斗的时候扎理佟的铁锤就有些施展不开了。但是他的手肘手臂还有那一只铁手也同样给谢安澜带来了不少麻烦。更不用偶尔掐准了机会就毫不留情的砸下来的一锤,只要谢安澜被砸中了一下,只怕这场比武就该结束了。 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周围的灯笼也渐渐地亮起。广场周围围观的百姓却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都紧紧的盯着擂台上那身形纤细的少年和那高大壮硕的男子之间的争斗。 又一次的靠近时,谢安澜明显感觉到扎理佟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唇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终于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她都要怀疑扎理佟是不是没有感觉的铁人了。 眼神一凛,谢安澜手中的峨眉刺快如疾风的朝着扎理佟的要害部位刺去。底下围观的人不由得抽了口气,惊诧地道:“他之前竟然还隐藏了实力。”在擂台上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隐藏实力并不是聪明的做法。因为很可能一旦被压制住你在想要反抗就已经来不及了。这少年好大的胆子,还是事先就算计好了? 高裴侧耳仔细听了一下,方才道:“扎理佟的气息和步伐已经开始乱了。” “这么,无衣公子也有胜算了。” 高裴蹙眉道:“不好。”总的来,谢无衣依然处在弱势。高裴不得不承认扎理佟的外家硬功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没有第二。许多人觉得不练内力就成不了绝顶高手,其实未必。只不过内功需要资质和苦修,那外功所需要的资质和辛苦就是内功的十倍不止了。想要将自己的身体练到刀枪不入的地步,所需要经历的痛苦和劳累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远处的茶楼里,苏梦寒等人也坐在窗口看着擂台上的比武。外面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房间里也已经点上了烛火。穆翎看着台上有些担忧地道:“无衣这次的运气真的是不太好啊。” 苏梦寒点头表示同意,百里胤道:“无衣公子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啊。”之前百里胤也见过谢无衣的武功,他可以肯定在怀德郡王叛乱的时候谢无衣绝对还没有现在的身手。难道睿王殿下当真如此厉害,这才短短不过一个月,就能让人突飞猛进? 苏梦寒道:“谢公子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可惜一直没有名师指点。若是从开始习武的话,只怕……”苏梦寒斟酌着道:“只怕在下也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穆翎瞥了他一眼道:“你也不见得有多早。”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苏梦寒确实是文武双全,但是多厉害也没有。不定还不如从就要提防着亲爹后母的穆翎,但是离开京城之后不过几年,还生了一身的病,现在的穆翎却不太敢跟苏梦寒动手了。 苏梦寒淡然一笑,“多谢穆大公子抬举。” 穆翎啧了一声,扭头去看擂台,道:“无衣不会有危险吧?” 苏梦寒道:“无衣公子若是想要杀人,扎理佟早就死了。陆公子,是吧?” 坐在另一边的陆离神色漠然,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话。 百里胤有些奇怪的看向苏梦寒,他们几个人就陆离一点武功都不会,这种事情问陆大人有什么用?穆翎道:“既然这样,无衣还拖拖拉拉干嘛?对付敌人,完全不用客气!” 苏梦寒嗤笑一声道:“杀手锏用在毫无意义的擂台上有意思么?有睿王殿下在,无论如何谢公子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比武和杀人有时候是两回事,当然从杀人的角度扎理佟也不是一个容易杀死的敌人,但是苏梦寒相信如果谢安澜想的话,她绝对能做到。 穆翎翻了个白眼,就算没有生命危险,重伤也很难受啊。虽然陆离刚刚从他那里拿去的灵药做出了上好的疗伤药,但是能不受伤自然还是不受伤比较好。苏梦寒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叹了口气道:“所以穆大公子在武功方面注定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穆翎道:“多谢,在下对自己很满意,并不想当下第一。”武功够用就好了,练那么好干嘛?多耽误时间啊。有那个时间他赚的钱足够雇佣一打的一流高手了。 “快要分出胜负了。”苏梦寒突然道。 穆翎还想要什么话也跟着咽了回去。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擂台。擂台周围挂满了灯笼将整个擂台照到亮如白昼,所以即便是隔得远他们依然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果然看到谢安澜不知做了什么,扎理佟原本举起来的手仿佛被什么困着了一般,同时谢安澜手中的峨眉刺朝着他身上的要害刺了过去。扎理佟连忙举起另一只手中的铁锤想要砸下,谢安澜已经闪身略到了另一边。 苏梦寒微微眯眼道:“无衣公子身上的好东西可真不少。” “哦?”百里胤有些不解,他并没有看到什么。 苏梦寒道:“雪蚕丝,扎理佟被雪蚕丝缠住了。” 雪蚕丝极为坚韧,通体通明而且非常的细。通常一丝雪蚕丝就能够吊起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九根雪蚕丝才能捻成一根普通细线的粗细。苏梦寒记起来,中午看到谢安澜的时候她腰间的鞭梢上好像帮着一根银白色的丝带。他原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丝带,毕竟谢安澜平常的鞭子也是那样的状似,只是颜色不同而已,现在看来…… 扎理佟很愤怒,对面的少年突然在腰间的软鞭上一抽,然后那跟不起眼的白丝线就缠上了他的手臂。然后扎理佟就发现,无论他如何用力,那丝线都纹丝不动的缠在他的脖子和手臂之间,让他的手臂无法再挥动。他也根本不可能停下来去找绳结的位置,因为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扑上来给他一刀的少年。 愤怒的扎理佟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挥动着手中的铁锤,用力的砸向对面的少年,同时另一只手用力的挥动着想要从那白色的丝线中挣扎开来。 谢安澜一边闪避一边在心中暗道,她打的绳结,别是这种情况就算是停下了让扎理佟解他只怕也需要花不少时间。只可惜情况不允许,不然她还能捆出更完美的绳结。 不远处的看台上,昭平帝和不少权贵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还精神的也就只有那些将门出身的人了。宇文策瞥了睿王一眼道:“令徒可真是多才多艺。” 睿王淡定地道:“多学一些总没有坏处。” 宇文策轻哼一声,到底不出胜之不武的话来,他们这样的人是不相信什么胜之不武的。对他们来,只有胜或者败,用什么手段都是次要的。 台上的谢安澜终于瞅准了时机,将手中的峨眉刺送入了扎理佟的腰间。扎理佟怒吼一声,双眸泛红挥动着铁锤砸向谢安澜,谢安澜侧身转到了扎理佟的背后,同时反手又一下刺向扎理佟握着铁锤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扎理佟手中铁锤抡了一圈,砸向身后的谢安澜,谢安澜连忙后退同时用峨眉刺挡住。即便是精心挑选的兵器,被这铁锤一砸还是几乎变形。谢安澜早有准备,在发现这锤挡不住时候果断的抛出了手中的峨眉刺。 铁锤落下,峨眉刺直接被砸弯了落在地上。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她若是强行接下这一下,只怕手直接就要废了。 扎理佟看也不看地上的峨眉刺,又是一锤挥向谢安澜。谢安澜飞身而起从铁锤身上踩过,接着他挥动的力道掠上了高空。凌空一个翻身,手中银鞭已经套上了扎理佟的脖子。扎理佟受伤右手抓住了鞭梢,谢安澜落到了他的身后,同样用力扯住了长鞭的一头。这长鞭虽然不是雪蚕丝做得,却也极为牢固,两头用力将长鞭拉的紧绷着却谁也不肯让步。谢安澜一咬牙,袖中一缕射出,缠住了扎理佟的脖子。 “扎理佟,你认输,我放手。”谢安澜道。 扎理佟咬牙,沉声道:“不。” 谢安澜抬手一扯手中的银丝,扎理佟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丝血线。 扎理佟额头上青筋暴露,却依然死死地抓着长鞭的一头没有动弹。 原本还在喝彩的人们都不由得停了下来。一明一暗两个东西缠在了扎理佟的脖子上,但是扎理佟却只有一只手能动,甚至这只手还是受伤的。如果他放手去抓那跟银线,那么长鞭上的倒刺就会扎入他的脖子。如果他不肯放手,毫无疑问那根不知道是什么的线会割断他的脖子。 谢安澜道:“我敬佩你的武功,并不想下杀手。认输。” 扎理佟咬牙,“扎理佟只会死,不会输。” 谢安澜手中的线跟紧了两分,她跟扎理佟无冤无仇并不想要杀他。但是他们谁都不愿意输,因为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胜败荣辱还有他们身后的国家和人。 擂台下一片肃静,谢安澜目光紧紧地盯着扎理佟流血的脖子。鲜血染红了缠在他脖子上的银鞭。 “够了,扎理佟,你输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是宇文策。 扎理佟一愣,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道:“是,王爷。” 扎理佟颓然放手,高大壮硕的男子在此时看来竟然像是一只沮丧的大狗,“我输了。” 谢安澜手中的长鞭和银线同时抽回了,拱手道:“你很厉害。”若不是准备充足,光明正大的过招她未必打得过他。师父的没错,这世上的高手并不是只有那些闻名于外或者什么排行榜上的那些。 完,谢安澜不再看扎理佟飞身下了擂台。落到地上时,她的步子也不由得顿了一下才站定了往睿王的方向走去。这一场缠斗,实在是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体力和精力。若不是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她也不会这么快的用杀招。 看台上,睿王满意的看着自己新收的徒儿。如此资质,即便是男子之中也是万里挑一的。 睿王刚要开口话,突然远处有什么银光一闪。睿王脸色微变,厉声道:“闪开!” 谢安澜虽然疲惫反应极快,即便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却还是飞快地朝着左侧闪去。 羽箭破空的声音传来,几支羽箭朝着看台上的人射了过来。睿王长袖一挥扫来了到了跟前的羽箭,一把抓起坐在一边的昭平帝闪到了另一边。昭平帝刚刚离座,龙椅上就落下了两支羽箭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来人,护驾!”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谢安澜心中也有些慌,下意识的看向远处苏梦寒等人所在的茶楼。她倒是不担心苏梦寒等人,但是陆离…对了,今无情跟着陆离一起出来的。谢安澜在心中暗道。 混乱中,柳贵妃跪坐在龙椅下方,周围的人跑来跑去谁也没顾得上冲冠后宫的贵妃娘娘。昭平帝已经被睿王等人护着往后面去了。柳贵妃脸上露出一丝似悲似喜的神色,她又被抛下了。 一支箭直直的朝着柳贵妃射了过来,只听噌的一声,一把剑挡开了射来的羽箭。一只手抓起柳贵妃就朝着外面略去。等到落地,柳贵妃有些眩晕的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浮云,怎么是你?你……”柳浮云之前伤的不轻,应该回去休息了才对。 柳浮云道:“我没事,姑母,先离开这里。” 柳贵妃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点了点头道:“也好,陪我去找陛下吧。” 柳浮云眉梢微蹙,到底没有多什么拉起柳贵妃朝着人群外面走去。 ------题外话------ 亲爱的们~中秋快乐,阖家幸福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混乱 等到他们出了混乱的人群,身后的官场上已经一片混乱了。在这种一下子聚集了数万甚至是十数万的人的广场上突然发生骚乱,之后再发生什么踩踏事件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人群中不断地传来叫喊声,哭泣声,嘈杂的让人心烦意乱。谢安澜将一个被人流绊倒的姑娘送到了抱在手里回到了睿王等人所在的地方,昭平帝苍白着脸色躲在层层护卫之中。谢安澜发现之前在擂台上比武的几个不认识的男子也都围在了昭平帝的身边。神色警惕而戒备的望着四周。不过在谢安澜看来,比起戒备还在远处的刺客,他们更加戒备的人应该是就站在昭平帝身边的睿王。 “爱妃呢?爱妃在哪里!”昭平帝突然叫道。 谢安澜在心中冷笑一声,又是这样,有危险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危险一消失就想起他的爱妃了。却全然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人救助,在这一点点的时间里足够她的爱妃死上十七八次了。或许,是他根本不想去想。 睿王皱眉看着眼前混乱的广场,伸手摸了摸被谢安澜抱在怀里的姑娘的脑袋。抬步往外面走去,昭平帝身边这些侍卫的戒备他怎么会没有看见?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睿王,你去哪儿?”昭平帝见睿王要离开,连忙问道。 睿王一指眼前混乱的场景,道:“陛下,这样下去会死伤不少人。”只要有一个人死伤,很快就会牵连出一大片,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会跟混乱起来,到时候受伤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昭平帝眼底闪过一丝怒意,面上却带着几分笑意,“还是睿王想得周到,这里的事情就有劳睿王了。” “分内之事。”睿王淡淡道。 看着睿王离开的背影,昭平帝眼中的冷意几乎难以掩饰。谢安澜抱着手中懵懂的孩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在众人保护中的昭平帝。 黑暗中,睿王突然平地一跃而起。身形翩然的落到了广场最中央的擂台上的一根旗杆顶上。这突入起来的一幕,让许多还在慌乱中的百姓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接着睿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以及周围,“所有人不得随意乱跑,按秩序从各个出口退出。巡防营士兵负责路口秩序,寻衅滋事者,立即锁拿!五城兵马司,包围封锁东南方方圆三里所有的地方,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是!” 很多时候,混乱中其实只需要一个声音指引。毫无疑问睿王的声音能够带给人安定依赖的感觉,很快有人高声应道。然后最外围的人开始动了起来。为了应付这两的比武,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巡防营都调集了打量的兵马在会场周围。睿王的声音毫无阻碍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这些人自然本能的听命行事。 完这些,睿王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多数人已经安定了下来。极少部分人看到周围的人安静下来,渐渐地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嗖!一支羽箭夜空中朝着站在最高处的睿王射了过来。 “师父,心!”谢安澜心中一惊,立刻叫道。 睿王侧首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方才抬手轻描淡写的拍出一掌,那让许多人心惊的羽箭竟然被强劲的掌力逼停在了空中一瞬,然后才调转了肩头朝着来的方向飞去。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射中房间的人,却恰好钉在了会场边缘一个窗开的房间的窗棂上。那敞开的窗口此时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一支羽箭还在微微颤抖着。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 师父好帅! 睿王很快回到了谢安澜身边,瞥了一眼谢安澜手中还抱着的姑娘,道:“你还打算抱回家去养不成?” 谢安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姑娘交给身边一个巡防营的士兵,叮嘱他一定要找到姑娘的家人,才跟着睿王往昭平帝那边走去。柳浮云已经扶着柳贵妃从人群中出来了,他们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弱女子和一个本身就身受重伤的人,想要从拥挤的人潮中出来也并非一件易事。柳浮云刚刚换过的一副已经又染上了血迹,显然是伤口崩裂了。 昭平帝正拉着哭哭啼啼的柳贵妃细心安慰,仿佛十分宠爱的模样。柳浮云看着这一幕,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没有言语。直到看到睿王和谢安澜走来,方才转身恭敬的行礼,“王爷。” 睿王微微点头,打量了一下柳浮云道:“浮云公子深受重伤,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柳贵妃仿佛这才想起来,从昭平帝怀中抬起头来,抹着眼泪道:“对了,暮儿受了重伤,刚才还护着臣妾一直…这,伤口又裂开了么?怎么这么多血?” 柳浮云摇头道:“姑母,无妨。” 柳贵妃道:“怎么会无妨!嫂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如何跟嫂子交代。” 柳浮云微微一愣,柳贵妃虽然对他这个侄子一直疼爱若亲生,但是和她母亲的关系却很不好。甚至都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平时便是在昭平帝跟前话,得也是兄长如何如何,这倒是第一次听姑母起嫂子如何如何。 昭平帝拍拍柳贵妃的手背,道:“爱妃不用担心,浮云还年轻,好好养养便好了。这次浮云为我东陵赢了两场比武,又保护爱妃有功,朕不会亏待他的。”柳贵妃这才含泪笑道:“多谢陛下,陛下还有事情要忙,臣妾跟浮云几句话,让人送她他回去。” 昭平帝现在确实是有事情要忙,自然也就点了点头,心中对柳贵妃的体贴十分满意。 谢安澜站在睿王身边看着这一幕,心中觉得十分古怪。昭平帝看起来确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柳贵妃,那么他又到底为什么要表现出自己如此宠爱柳贵妃的一面,甚至不惜让人觉得他是个昏君呢?或者,他自己认为他最爱的人就是柳贵妃? 柳贵妃拉着柳浮云走到外面人少的地方,目光慈爱的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的侄儿柔声道:“浮云,这次多亏你了。” “姑母,你…”柳浮云微微蹙眉,他觉得从方才起姑母就有些不对劲。或者自从宫变之后姑母一直都不太对劲,只是现在…。 柳贵妃轻叹了口气道:“前段时间姑母迁怒了你,你别放在心上。在这世上,姑母也只有你这一个……”不知想起了什么,柳贵妃摇了摇头道:“过些日子你大约就要离京了,姑母不拦着你。你放心,你想要的,姑母一定会给你的。” 柳浮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姑母一直不赞同他离开京城。 柳贵妃浅笑道:“之前是姑母想错了,浮云…可惜姑母以前没有听你的,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罢了,你既然想要离开京城,就好好地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别的…就不要惦记了。快回去休息吧。” “姑母…”柳浮云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他并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情爱,所以也就不能理解那些男女之间的恩怨爱恨,只是隐约觉得柳贵妃眉宇间的那几分决绝让他不安。 沉吟了片刻,柳浮云压低了声音道:“姑母,柳家现在撤还来得及。” 柳贵妃一怔,微微摇头,已经有些岁月的痕迹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决然的微笑,却坚定地道:“绝不。浮云,别想太多不该你想的事情,你就算能服我,也服不了你爹,更服不了柳家所有的人。柳家穷怕了也富惯了,绝不会放弃现在的一切,除非…我死了。” 柳浮云默然,他生富贵并不能明白贫穷的可怕。他性格坚韧,也并不惧怕吃苦和奋斗。他从被母亲教导,也明白什么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他从来都无法理解柳家人的想法。果然,只有真正的柳家人才能了解他们的想法。 穷怕了,富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回去吧,好好休息。”柳贵妃推了柳浮云一把,转身走了几分吩咐不远处的侍卫,“送浮云公子回去!” “是,贵妃娘娘。”侍卫恭敬地道。 柳贵妃越过他们走向不远处正在跟权贵们着什么的昭平帝。是的,她现在还是贵妃娘娘,东陵国宠冠后宫的柳贵妃! 谢安澜百无聊赖的听着权贵们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最后不耐烦的找了个理由溜走了。事情弄成这样,而且色已晚比武自然不能够再继续进行了。但是关系着两国利益的比武也不可能就此中断,只能等到明。但是属于谢安澜的事情却已经完结了。夺下前五名的名次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好,后面的比武她若是继续参加,那就是不自量力了。 快速的回家换下了谢无衣的装扮,谢安澜再一次出现在会场周围。十几万人的会场并没有那么容易散去,巡防营的官兵还在陆离的维持着持续。谢安澜抓过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承府吏问道:“陆大人在什么地方?” 今晚承府全部出动,这吏自然是认识谢安澜的。思索了一下道:“陆大人方才在前面坐镇,好像西北方向的入口出现在了骚乱,曾大人被陛下招过去了,陆大人现在应该在那边。”谢安澜点头道:“多谢。”转身看准了方向便朝着西北方的入口而去。 谢安澜到达那街口附近的时候,那边果然不同于别处的安稳有序,反倒是显得格外的嘈杂和混乱。谢安澜微微眯眼,一纵身掠上了不远处的一个楼的屋顶,找了正好可以看清楚那地方的位置蹲下来。 几个身形彪悍的壮汉正气势汹汹的跟维持秩序的巡防营官兵着什么。张牙舞爪,怒气匆匆的模样。 他们挡着道,身后的人自然也没法走。但是后面的人却不知道,于是西北口的人越堵越多,庞大的人群竟显得巡防营的官兵有些势单力薄起来。陆离穿着一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暗青色常服,在火光下俊雅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冷意和锋利。他神色淡漠的看着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的男子并没有话。百里胤站在他身边,俊脸也是微微下沉,这些人是故意闹事! “陆大人,后面的人涌上来了。”百里胤低声提醒道。 陆离点点头,沉声道:“抓起来。” 闻言,那几个大汉立刻高声叫起来,“官府要杀人了!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后面的人群听到这话,立刻就骚动起来。对于寻常百姓来,官府是让他们又敬又畏的存在,因为面对官府和当官的,寻常百姓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只能任人鱼肉。所以许多人一边努力的希冀着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做官,一边有警惕的惧怕着官府,唯恐受到伤害。 眼看着后面就要乱起来,陆离突然伸手拔过身边的巡防营官兵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一刀挥了下去。血光乍现,那人立刻倒在了地上。他并没有死,只是一只手被人砍断了,同时染血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几乎都忘了痛楚,等到反应过来才捂着自己如泉水一般狂涌鲜血的伤口惨叫起来。陆离冷声道:“所有人按顺序离开,再有寻衅滋事者,斩!强闯抢位者,杖责三十,下狱一年!” 浓浓的血腥味不止是让人畏惧还是让人清醒,原本嘈杂的借口立刻干安静了下来。陆离目光锋利的看向另外几个壮年男子,道:“你们也可以试试。”那几个男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避开了陆离的视线。虽然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只是一个温雅俊美的读书人,但是那如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却让他们有一种被刀刮过的感觉。他们敢肯定,如果他们再敢多一句的话,下一刻,那把刀就会招呼到他们的身上。 火光下的年轻人分明俊美雅致的犹如画中走出来的风流才子,却给人一种阴寒彻骨锋芒毕露触之必伤的可怕感觉。 那几个人十分识趣的闭了嘴。陆离淡淡收回了刀,道:“带着你们的同伴一起走。” 有人想这人跟他们没关系,却到底没有勇气在陆离跟前多什么,拉起乱了一条胳膊的男子匆匆离去。陆离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街角的人,低声吩咐身边的人道:“跟上他们。” “是。”身边的承府衙役应声而去。这人虽然是承府的装扮,但是却是笑意楼的人,所以陆离并不怕他们将人跟丢。 借口一片安静和低压,所有人都整齐有序的从陆离跟前匆匆而过。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一眼站在街边那穿着一身青衣的俊美年轻人。 站在陆离身边的百里胤看着陆离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只是他沉默的看着跟前飞快流动的人流却并没有什么。 直到人流顺畅的开始撤离,陆离才转身吩咐了驻守在这里的巡防营一个将领几句转身和百里胤告辞离开。百里胤点点头,他还要在这里守着直到结束。看着陆离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百里胤微微叹了口气。站在他身边的将领疑惑地看着他,“百里大人?” 百里胤含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一时间有些感叹罢了。陆大人…。” 那将领了然,笑道:“原来如此,别是百里大人,就是在下也吓了一跳呢。原本以为陆大人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没想到这气势,比咱们这些在军营中摸爬滚打的人还可怕。”这拿起刀砍人毫不犹豫的架势,当真是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啊。 百里胤淡笑不语。 谢安澜也没有在那里停留多久,看到陆离离开便也跟着离开了。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街道上的人却并不少。有匆匆回家的普通百姓也有还在巡逻的巡防营官兵。陆离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比起别人的行色匆匆,他显得太过淡定了一些罢了。 走到一个借口的时候陆离突然停下了,抬头看过去便看到对面街边的房顶上,谢安澜正坐在房檐上含笑对她招手。月色下,远处的火光映衬着她脂粉未施的容颜美丽如夜色下绽放的昙花。 谢安澜站起身来翩然落地,笑道:“陆大人好悠闲。”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之前被那场混乱勾起的几分烦躁也立刻烟消云散。 “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大概…是来看看陆大人有没有背着本大神在外面偷香窃玉?” 陆离笑道:“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夫人跟值得怜惜的香和玉?”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陆大人真会话。 陆离走过去握住谢安澜的一只手道:“让夫人担心了。” 谢安澜摇头,“怎么会?陆大人方才可是威风凛凛呢。” 陆离失笑,“原来夫人这么早就到了,为夫还等着夫人前来相救呢。谁知道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只得自己动手了。” 谢安澜忍不住侧首打量着陆离,这位大爷是不是搞反了?好的英雄救美呢?等着夫人相救…还的如此理所当然,本大神也是服了。 两人牵着手往前方漫步走去,谢安澜问道:“现在去哪儿?你不用在这里看这么?” 陆离摇摇头道:“百里胤和孔聿之等人都在,还有巡防营的将领,朝中那些武将现在应该也反应过来了,不会出什么乱子。咱们去看看那几个闹事的人。” “那就好,那哪儿?” “承府。” 承府的大牢里此时显得比平时更加阴森寂静,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出去帮忙了,此时承府几乎都是空荡荡的连个灯火都没有。大牢里,一些被关在牢房里的人看到有人进来也都忍不住缩在了角落里。他们也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就更加惧怕了。 几个人被扔进了一间宽大的敞开的房间里,房间的一角陆离和谢安澜并肩而坐。陆离将一杯热茶递给了她,这个时节的深夜已经有点冷了,就算不渴端着暖暖手也是可以的。 被扔在地上的人也包括那个断了一只手得得大,他的断臂已经包扎起来了,只是脸色因为大量失血依然苍白而虚弱。看到坐在那里的陆离,对方眼神不由得一缩,“你…你想要干什么?” 陆离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要问各位。” “我们不懂你再什么,你…想要杀人灭口么?” 陆离道:“本官杀你们不用灭口,光明正大就能杀。” “你们草菅人命!”有人激动的叫道。 陆离嗤笑一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衙役。那衙役拱手恭敬地道:“启禀大人,这四人都是上雍城中的一个帮会的人,刚刚从他们住处搜出了大量的现银和银票。另外…”嘲讽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人道:“有个身份不明的人躲在他们的院子里,我们去的时候才逃掉了的。他们房间里的水中被下了药,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们去的快,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几人顿时变了脸色,“你胡!” 那衙役并不多话,只是撇了撇嘴站在了一边。 陆离饶有兴致,“杀人灭口?有点意思。”沉吟了片刻,陆离道:“既然如此,明一早放两个人出去看看。记得,要将他们…好好地送出去。” 好好的,三个字咬得极重,几个男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齐齐脸色地看着陆离。这人想要用他们当诱饵! 陆离道:“可别全部放出去了,都死光了怎么找线索?” “是,大人请放心。”衙役恭敬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似笑非笑的从几人身上掠过,让这几个男子也越加的不安起来。看着陆离起身想离开的模样,终于有人慌了,道:“等…等等!我们…我们!” 陆离挑眉,似乎有些犹豫地看着话的男子。那男子连忙道:“真的,我都,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陆离微微点头,重新坐了回去,“夫人,看来我们还要等会儿了。” 谢安澜嫣然一笑,“没关系,我也有些好奇呢。” “你可以开始了。”陆离看着那男子淡然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嫉妒的女人最可怕 “罢。”陆离面色平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给他的注意力还没有坐在他身边的谢安澜多,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那男子吞了一口唾沫,看着陆离的眼神明显带上了畏惧的神色,颤颤巍巍地道:“是…是有人给了我们钱,让我们、让我们找机会闹事的。” 陆离微微挑眉,“什么程度?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找我麻烦吧?” 那男子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涩和沮丧。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白脸好么?原本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栽在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手里。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一看就是文人的年轻人,拿刀砍起人来半点也不手软,比许多江湖中人还要冷血果断呢? “对方…要我们设法引起混乱,最好…最好死一些人,越多越好…”男子道。 陆离微微蹙眉,就算是死人,死的也只会是那些寻常百姓,但是这对于朝堂和他们这些做官的人来也未必能有多大的损失。毕竟现在这世道可不存在抚恤金一的,至于民间的舆论,这中突然事情也不可能栽到皇室或者朝廷的身上。最多也就是负责安全的官员要倒霉一点而已。但是这点事情,在陛下和朝廷百官看来,只怕还比不上放跑一个刺客来的严重。 除非…有朝堂上的人跟那些人合作想要针对这负责安全的官员——承府尹曾大人。 做一把手有一把手的畅快,但是做二把手显然也有二把手的好处的。比如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上面有人顶缸。承府从品级上来是曾大人一人独大,承府尹和二把手承府通判之间足足差了六七个品级,这也就导致了,一旦发生大事,可怜的曾大人连个推出来顶缸的人都找不到。将这么大的事情全权交给一个六品官来负责?别没人会相信,就算真的相信了,这么做的曾大人本身也是严重失职。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针对曾大人而来的?但是…能在这种场合行刺,肯定不会仅仅是针对一个的承府尹的。 陆离沉默了良久,侧首俯身在谢安澜耳边低语了几句。谢安澜有些惊讶,“你确定?” 陆离点点头,谢安澜站起身来道:“好吧,你自己心一点。” 陆离点头,轻声道:“让裴冷烛陪你去。”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放心。” 谢安澜很快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离开,陆离似乎对这些人都失去了兴趣,挥挥手道:“先关押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们。” “是,大人。” 谢安澜带着裴冷烛出了承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曾大人现在在哪儿?” 裴冷烛摇摇头,比起他的师父和师姐,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研究药物的。只是今晚突发意外才连忙赶到承府来。最近叶盛阳不知道被陆离派去干什么去了,总是行踪飘忽,叶无情有时候跟着陆离有时候跟着谢安澜,忙的不可开交,这会儿倒是只有裴冷烛一个人能用了。 谢安澜也只是随口一问,倒是没有指望裴冷烛真的能知道什么。侧首想了想,方才道:“还是去会场那边吧。”那边现在肯定还没有完全散去曾大人如果不是被昭平帝叫进宫了,这会儿八成应该在那里。 曾大人觉得自己今晚十分的苦逼,原本好好地一次两国比武结果弄出这种事情,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在胤安人面前的面子是肯定丢得差不多了。所以最后十分擅长迁怒的皇帝陛下肯定会迁怒于他,功劳是别想了,能不受过就不错了。 看着人群渐渐的散去,曾大人才暗暗松了口气。孔聿之等人也在这个时候过来你向曾大人禀告各个路口的人流疏散情况。有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所幸没有人死亡。自从被陆离挑选进承府见习,孔聿之等人跟曾大人也算是相熟了,见这位大人正烦躁的原地转圈圈,就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了。只可惜,这回的事儿太大,陆离也没法子帮他扛了,所以曾大人只能自己消受怎么能不烦躁?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将笑意别憋在了心底。不是他们幸灾乐祸,而是这位曾大人实在是太会拉人下水了。承府的事情多半都是陆离在处理,有什么大师八成也要陆离去顶缸。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为陆离有这么一个不爱打压下属才华的上司而高兴,还是同情陆离遇上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上司。 “曾大人。”夜色中会场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越发显得宽阔的会场格外的辽阔而安静。曾大人回头一看,不由得一笑道:“陆夫人,这么晚你怎么……”谢安澜含笑对孔聿之曹修文等人点了点头道:“方才抓到了几个捣乱的人,有些事情需要跟大人一下。” 闻言,孔聿之等人立刻识趣的告退了。曾大人带着谢安澜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方才换下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将陆离的猜测了一遍,曾大人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他能够隐藏身份在朝中混进将近二十年,官至承府尹昭平帝的心腹,对与周遭事情的敏感度自然不低。听谢安澜一,他就知道是有人在针对他了。不由得微微皱眉,道:“我在朝中并没有什么死敌,谁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 谢安澜道:“有些事情也未必是有什么仇怨的死敌所谓。” 官场之上,到底不是恩怨情仇而是利益。承府尹这个品级并不高倒是却十分重要的位置,垂涎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数。 曾大人点头,“陆夫人得也是,但是…这些人选在这个时候,明他们很可能知道今晚会发生骚乱。”虽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是曾大人觉得这个可能性态度,他本人是不怎么相信巧合的。 谢安澜问道:“刺客抓到了么?”睿王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封锁了那片区域,哪怕没有全部抓住总还是有一两个的。 曾大人嘴角抽了抽,神色有些阴郁地道:“抓到了,都死了。” “都死了?!”谢安澜有微妙的不好的预感,这感觉怎那么像云宫那个邪教组织?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问道:“曾大人,苏绛云有没有可能认出你的身份?” 曾大人一怔,苏绛云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如果苏绛云认出了他的身份,那么想要对付他就很得过去了。毕竟他是承府尹,掌控者整个上雍的民生和大部分的防务,苏绛云了解他他也了解苏绛云,如果苏绛云想要在京城干什么,他确实是一个不晓得障碍。 曾大人沉吟了片刻,道:“应该不会才对,我跟苏绛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了。”他跟苏绛云并不是安德郡主去世之后才不见的。而是早在安德郡主还在世,睿王刚刚去边关的时候就没有再见过了。那时候他们几乎都还是不满二十的年轻人。这么多年过去…… 谢安澜道:“还是心一些的好,或者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换掉一个承府尹?” “姐确定今晚的事情是苏绛云的手笔?”曾大人问道。 谢安澜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只是这种一言不合就自杀的风格,我只在苏绛云的手下见过。”别的势力,即便是死士多半也会挣扎一下子的。但是苏绛云手下那些人却十分的果决,基本上连挣扎都免了。好像自己的命都不是命一样。也不知道苏绛云到底是怎么给这些人洗脑的。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罢了,多谢姐专程过来相告,我会注意的。” 谢安澜点点头,曾大人纵横朝堂十多年,这种事情比她更在行也用不着她多嘴,“曾大人打算怎么做?” 曾大人微微眯眼道:“先看看,若是真有人相中了承府尹这个位置,自然会冒头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苏绛云,你的处境就……” 曾大人朗盛一笑道:“承府这个位置确实是重要,但是也不是不能舍弃的。更何况…如果真到了这个时候…陛下似乎想要大用陆大人,又不太放心。本官倒是可以送陆大人一程。” 谢安澜道:“陆离并不需要曾大人……” 曾大人摆手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时候,本官好不容易爬上三品官,还没做够呢。更何况,陆大人的手段本官倒是了解一些,若是真的想要将本官踢下去自己上,只怕也不是办不到吧?”陆离几乎一进承府就在怀疑他的身份,睿王还没有回京就差不多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如果他将这个捅到昭平帝跟前,他们绝对会损失惨重。当然,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曾大人就不得不考虑将陆离灭口了。但是即便是灭口,以陆离身边的那几个高手,以及陆离的计谋,能不能成功还不好,即便是成功了也很难保证他不留下点什么线索。 所以,在谢安澜拜师睿王之前,曾大人跟陆离其实是互相牵制的关系。他们之所以提议睿王收谢安澜为徒,确实是看重谢安澜的能力和性情,但是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陆离对谢安澜的感情。爱妻如命的陆大人肯定不会跟自己爱妻的师父作对的不是么? 谢安澜抿唇一笑,“曾大人言重了。” 曾大人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得意就得意嘛,用得着表现的那么明显么? 通知了曾大人之后,谢安澜就准备回家睡觉了。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今连续两场比武,本来就很累了。谢安澜觉得如果现在给自己一张床,她绝对能够立刻倒头就睡着。 带着裴冷烛行走在京城空荡荡的街道上,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静悄悄的连两人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谢安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街边高悬的灯笼将他们的倒影拉的老长。谢安澜微微蹙眉,同时袖底的匕首已经悄悄的滑到了手心里。站在他身边的裴冷烛微微垂眸,却已经走到了最适合保护她的位置上,隐藏在袖底的手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什么人,出来吧。”谢安澜沉声道。 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了街头,很快,她身后又出现了几个男女。谢安澜扫了一眼那一身白衣飘飘,面上覆盖着白色的面纱宛若仙子一般的女人忍不住撇了撇嘴。本大神最讨厌这种喜欢装逼的人了! “哟,原来是苏姑娘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谢安澜懒懒地挥手道。 来人正是苏绛云,苏绛云轻声笑道:“陆夫人,别来无恙。”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无恙无恙,好得很呢。不过那苏姑娘走得太急实在是可惜了。” 苏绛云挑眉,“可惜?” “是啊。”谢安澜道:“苏姑娘刚走睿王殿下就来了呢。本姑娘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睿王殿下,但是睿王殿下那般龙章凤姿气宇轩昂的模样,还是让人……”看着谢安澜那一脸迷离梦幻的表情,苏绛云眼底闪过一丝怒气。冷声道:“我记得,陆夫人已经成婚了。”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我知道啊,但是这跟我崇拜睿王殿下有什么关系?当然啦,我家夫君也是俊雅出尘,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但是看看别的也没什么关系啊。” “不知廉耻!”苏绛云咬牙道。 谢安澜轻哼一声,仿佛不悦,“到底是谁不知廉耻啊,上雍皇城的女子有几个不崇拜敬爱睿王殿下的?倒是苏姑娘,本姑娘不过是了几句睿王殿下的好话,你就一副打翻了醋瓶的模样,该不会是暗恋睿王殿下吧?” “住口!”苏绛云手中一把暗器毫不客气地朝着谢安澜射了过来。 谢安澜身形一闪,干净利落的避开了去,“哎哟,恼羞成怒了啊。苏姑娘,听你早就已经成婚生子了,还装出一副姑娘家的模样跑到上雍来,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勾搭睿王殿下吧?这样不好哦。就算你夫君是个丑八怪,也不能这样见色忘义啊。” 苏绛云突然停住了原本想要上前教训谢安澜的举动,冷冷的盯着谢安澜道:“你都知道什么?” 谢安澜无辜的眨了下眼睛,看着苏绛云道:“苏姑娘得是什么?你暗恋睿王,还是你已经成婚生子?或者你丈夫是个丑八怪?”谢安澜表示,以上都是无根据猜测。苏绛云是云宫之主嘛,但是几年后的云宫之主是西戎的皇子。苏绛云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结婚也很奇怪,最后…听西戎那位六皇子长得确实是不怎样,至少跟睿王殿下比起来那是根本没法比。 猜错了怎么办?凉拌呗。 看着苏绛云眼底堆积的越来越多的怒气,谢安澜偏着头悠悠的补上了一句,“或者…苏姑娘是云宫主人的事情?” 苏绛云冷声道:“看来,我看了你。” 谢安澜笑道:“这么,这些苏姑娘都承认了?抱歉啊,我不该揭你的短,但是你无缘无故总是来找我麻烦,我也很困扰啊。你不能因为我相公比你相公长英俊就嫉妒我。我年纪啊,做长辈的不是应该爱护辈么?” “……。”从来没见过话这么欠抽还一脸无辜的人,裴冷烛心中暗道。 苏绛云似乎终于无法忍受眼前这个女人了,冷声道:“给我毁了她的脸!” 谢安澜惊呼一声,飞身避开了一个朝着自己扑来的男子,“你果然嫉妒我!” 苏绛云冷笑一声不再话。 裴冷烛手中的毒药洒出,冲着他来的人中立刻就有两个倒地不起。苏绛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微微挑眉打量着裴冷烛。 谢安澜手中的匕首凌厉的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她已经很累了,人一旦累了必然会心情不好。所以她也不在客气,直接将心中的不爽全部发泄到这些人的身上。看到自己带来的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两个年轻人放到,苏绛云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突然抽出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女子手中的长剑,飞身朝着谢安澜刺了过去。 谢安澜感觉到朝着自己袭来的风声,连忙甩开了一个跟她缠斗的女子,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心中暗道:“老女人果然不能刺激,这不一不心就玩过火了。” 苏绛云的武功相当不错,至少不比莫七低。此时她含怒出手,下手毫不留情,谢安澜本就十分疲惫还受了些伤,两人交手不过片刻就落了下方。裴冷烛见状立刻就想要上前来就救援,却被身边的几个人围住不能脱身。 谢安澜一边招架苏绛云的剑,一边笑道:“苏姑娘,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苏绛云冷笑道:“晚了。” 谢安澜手中匕首险险的划过苏绛云的喉咙却被她避开了,却也同时激起了苏绛云更深的怒意。她在谢安澜这个年纪的时候,绝没有这样的身手。 谢安澜道:“苏姑娘,听安德郡主当年对你很不错啊。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苏绛云含怒划出一剑,“住口!” 谢安澜并不打算住口,“看起来是心虚了,是因为睿王殿下?” 苏绛云手中的剑更加凌厉起来,“我让你住口!” 谢安澜险险的避开,向后划出了几丈远,“你要我住口我就住口?那多没面子啊。” 苏绛云手中长剑直指谢安澜,冷声道:“我今一定要你的命。”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阿姨你还是先去排队吧。”从手中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玲珑的白色球,谢安澜晃了晃道:“大婶,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不过还是送个见面礼给你,不用客气。” 话音未落,谢安澜手中的球已经扔向了苏绛云。苏绛云冷然一笑,手中长剑凌空划过砍向了那玲珑的球。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同时另一颗球朝着苏绛云的身后扔去。 “裴冷烛,走!” 苏绛云的剑刚碰到那白色的东西就觉得不对了,连忙要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前一后两声爆炸声响起,苏绛云虽然及时退开却还是被波及了,一口血梗在了喉头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同时苏绛云原本雪白的衣衫也已经黑一块灰一块,衣袖和衣摆都被砸破了好大一片。旁边的几个人大约从未见过自家宫主如此狼狈的造型,都是也都呆住了连裴冷烛逃走都忘了去追。 另一边谢安澜和裴冷烛已经一前一后跃上了房顶,不远处传来谢安澜嚣张的声音,“哈哈,苏大婶,我觉得你还是跟适合这个造型啊。整一身白,不吉利的你造么……”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越过了房顶消失在了街道的另一头。 “宫主…” 剩下的几个男女连忙围上来,看着苏绛云狼狈的模样又连忙低下了头。 苏绛云手中紧紧地握着剑,咬牙切齿,“谢、安、澜!” 不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苏绛云身边的人连忙道:“宫主,巡防营的人来了,我们快走。” 苏绛云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属下,冷哼一声转身飞快地朝着街道的另一头快步离去。不过片刻间一行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街道上躺着的几具尸体。 逃脱的谢安澜和裴冷烛一前一后的朝着陆府的方向而去,裴冷烛有些忍不住道:“少夫人,你刚才……”你刚才话太欠抽了。 谢安澜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嫉妒的女人太可怕了。” “……”难道不是你故意挑衅造成的么?、 谢安澜语重心长的道:“冷烛,以后看到这种整白衣白裙白纱遮面的女人,离远一点。多半都有病,你刚刚看到了吧,炸毛起来简直吓死人了。”虽然她偶尔也穿白衣吧,但是像这种一身雪白无暇的装扮,就连她最中二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少夫人才是病的比较眼中的那一个。 第二百章 暗度陈仓 第二一早的早朝上,曾大人果然被人给弹劾了。弹劾他的人竟然还不在少数,不过其中最活跃的却是有些出乎意外,是陆家的人。雍州陆家,东陵大族。这样的一个家族竟然会出手对付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承府尹,确实让很多人感到意料之外。不过回想起前段时间陆家老爷子的寿辰上的事情,到现在承府也没能给个交代,好像有没那么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 因为寿宴上的事情,陆家可谓是名声尽毁,但是身为上雍父母官的曾大人却连一个像样的交代都没有给出来,这也就难怪陆家拿他开刀了。 所幸昭平帝还是信任这个臣子的,暂时并没有放弃他的打算,所以在早朝上只是训斥了曾大人几句又安抚了陆家一番也就罢了。但是谁都知道,既然事情闹出来了,就没有善了的道理。 当然这些事情与谢安澜的关系并不大,一大早她就被招到睿王府去了。 “师父。” 睿王正在练剑,谢安澜便在一边看着。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生的卓尔不凡的,即便是睿王已经年近四十,练剑的时候依然是英姿矫健,气势如虹。等到睿王练完了一套剑法,随手将手中长剑掷回挂在不远处的剑鞘里。立刻有人捧着毛巾上前来。睿王伸手接过毛巾抹了下脸,才看向谢安澜道:“听你昨晚有跟人打了一架?” 谢安澜耸耸肩道:“师父,不是我跟人打架,是有人要打我啊。”苏绛云那女人看上去不像是要打她,看上去更像是要杀她。 ≈qu;哦?”睿王挑眉道,“我怎么听是你故意去挑衅她啊?” 谢安澜道:“她深更半夜的带着一群人挡着我路,难道是来陪我聊的?我肯定当她是想要对我不利啊。她都想要对我不利了,我还客气什么?”睿王轻叹了口气,道:“你以后要是单独一个人遇上她,最好还是别惹她。你现在打不过她。” 谢安澜乖巧地点点头,好奇地看着睿王道:“师父,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睿王扬眉道:“着急什么?” “苏绛云啊。”谢安澜道:“你们找了苏绛云这么多年,现在她好不容易出现了,你怎么不去找她呢?” 睿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她。” 谢安澜嘿嘿一笑并不答话,睿王淡然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自然就不用着急了。你不了解苏绛云这个人,她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若是不能抓住她的弱点,只是抓到她的人,是没有用的。” 谢安澜了然,“师父是想要从她那里知道安德郡主到底留下了什么?可是”谢安澜犹豫了一下,睿王道:“本王知道你想什么,她未必知道。但是她确实是最有可能知道线索的人了。绯儿可能不会让她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绯儿最后留下了线索的话,一定在她身上。” 谢安澜道:“景宁侯府呢?” 听到景宁侯府四个字,睿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景宁侯?他若是知道早就该废物!” 谢安澜心中暗道,景宁侯总算是您老的妹夫,您骂他废物,不就是骂您父王有眼无珠么? 仿佛察觉了她的腹诽,睿王微微侧首斜睨了她一眼。谢安澜连忙一缩脖子赔上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睿王摇摇头转身道:“用过早膳了么?没用的话就一起吧,一会儿该出门了,比武今还要继续。”两国比武是大事,自然不可能因为昨晚的行刺就这么算了。 “是,师父。” 今的比武围观的人比昨少了一些,但是广场上依然是人声鼎沸。而官场周围的戒备也更加森严了许多。他们到了会场的时候昭平帝还没有到,但是宇文策却已经提前到了。昨的第二轮比武还剩下了一场,以及今的第三轮比武。现在时候虽然还早,但是今的时间安排也并不轻松。 宇文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半点也没有昨晚遭遇行刺受到影响的模样。他身边站着宇文纯宇文岸宇文静和不知什么时候从承府出来的兰阳郡主。兰阳郡主的虽然依然穿着一身明艳动人的服饰,但是整个人的神色却显得有些憔悴,显然在承府大牢里也吃了不少苦头。 看到跟在睿王身边的谢安澜,立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安澜好心情的冲她启唇一笑,只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兰阳郡主眼底的怒火立刻又更盛了几分。 宇文策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兰阳郡主,兰阳郡主立刻恭敬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瞪着谢安澜。 “兰阳不懂事,冒犯了谢公子,这几她也收到了教训了,以后想必也会记得。还望睿王和谢公子不要见怪。”宇文策笑道。 谢安澜心道:“看兰阳郡主那神色,可不像受到了教训的模样啊。 睿王淡然一笑道:“摄政王言重了,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是寻常,不必放在心上。” 站在宇文策身边的众人都忍不住对睿王的大度嗤之以鼻。若是真的不放在欣赏,当初他们去睿王府求见谢无衣的时候,睿王就可以直接开口了。如今兰阳郡主牢房也进了,苦头也吃了,人都放出来了才不必放在心上? 宇文策笑道:“睿王大度。兰阳,还不向谢公子赔礼。” 兰阳郡主咬牙,心有不甘的看向谢安澜。谢安澜好脾气的朝她一笑。 “兰阳。”宇文策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原本满腔怒火的兰阳郡主心中却顿时一凉。咬了咬唇角低下头道:“谢公子,先前是我无礼,还望勿怪。”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想来是误会一场,既然开了,那便罢了。” “多谢谢公子。”兰阳郡主心中虽然恨不得将谢无衣给撕碎了,但是当着睿王和宇文策的面却也不敢如何放肆,只得沉默的退到了宇文策身后,不再去看站在睿王身边的谢安澜。 很快到了比武开始的时间,但是昭平帝却依然没有来。很快有人来到睿王耳边低语了几句。睿王微微蹙眉,抬手示意那人退下。对上宇文策看过来的视线,睿王淡然地道:“陛下身体不适,只怕不能出席今的比武了,还请摄政王海涵。” 宇文策微微挑眉,却并没有表示不悦。反倒是十分理解地笑道:“无妨,陛下身份尊贵,这种事有本王和睿王坐镇即可不是么?” 谢安澜站在睿王身边不着痕迹的瞥了瞥嘴,身体不适?只怕身体不适的不是昭平帝而是别人吧?她方才分明看到睿王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如果昭平帝真的是身体不适来不了,睿王绝对不高兴的。只能是昭平帝因为别的原因来不了或者不想来,却推脱自己身体不适不能来。 谢安澜表示,有这样心大的皇帝也是够了。这个跟胤安的约定可是昭平帝自己跟宇文策定下的。现在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了,要知道胤安和东陵现在的成绩并没有太明显的差距,甚至东陵还略输了一筹。难不成,昭平帝就希望东陵输了?有病啊。 睿王道:“既然如此,就开始吧。诸位请坐。” “是,王爷。” 站在睿王身后的权贵们也都纷纷落座,谢安澜也分到了一个距离睿王最近的作为。不过谢安澜发现今的看台上好像少了不少人,比如昨一整都不在状态的景宁侯就没有出现在人群中。 经过一夜的休息,比武的选手们显然都恢复了元气。今的比武激烈程度比起昨也不遑多让。不过因为谢无衣的退出,最后进入前五的只有四人。也就是这四个人不管打得怎么昏黑地,谢无衣都稳坐这次比赛的第五名。 对于谢无衣的退出,东陵这边是有些遗憾的,而胤安那边则是有些轻蔑。在胤安人的眼中,这等于是临阵脱逃。胤安人就算是知道打不赢,也绝不会放弃比赛的。所以坐在台下看比武的时候,谢安澜觉得胤安那边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在她。 宇文策似乎也对谢无衣的退出感到好奇,“以无衣公子的身手,不定可以争一下前三,这么早退出,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谢安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瞎扯,想要忽悠本大神上台去送死,门都没有。 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昨打赢扎理佟纯粹是取巧,而且扎理佟的优势很明显,弱点也很明显。但是这样的运气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有。至少今最后剩下的四位看起来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谢安澜跟高裴较量过,虽然没有用全力。她或许可以冒险杀了高裴,但是凭实力她绝对是打不过高裴的。而在这四个人中,高裴的实力甚至都不能算是最顶尖的。跟高裴一起进入前五的另一个东陵人看上去似乎就比高裴还要厉害一些。高裴毕竟是个武将,而绝大多数在战场上能够所向无敌的武将甚至都打不过江湖上一个普通的一流高手。 当然,睿王和宇文策这样的例外。他们绝不是按照普通武将的训练教育出来的。 谢安澜坐在睿王身边,状似乖巧地道:“多谢摄政王抬举,不过师父我年纪还,不用那么着急。如今爬到太高了,万一真的时了了,大未必佳,就不好看了。”所以,不是本大神不敢上,是师父不让好么? 睿王意味深长的瞥了徒弟一眼,十分给面子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次虽然是两国比武,但是没有参加比武的高手也多得是。若是让这孩子狂妄自大了,以后遇到真正的高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本王也不能时时将她拘在身边。” “睿王殿下真是用心良苦。”身后有人恭维道。 宇文策嗤笑了一声,似乎对睿王的法很不以为然。睿王当然也没有非要服他的意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盯着台上了。 虽然现在比武还在继续,但是谢安澜却知道很多人的心思已经不在比武上面了。毕竟朝堂上的人真正关注的也不是比武的胜负,而是胜负之后的利益,已经之后的两国联姻。只是胤安摄政王已经到了东陵好些日子了,两国却依然没有在和亲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可见这事儿似乎比两国比武还要麻烦。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胤安能够和亲的人选是在世让东陵无法接受。 胤安帝自己自然也是有公主的,这些年过得憋屈,胤安帝就只能可劲儿的生孩子。问题是,宇文策是自己想要跟东陵联姻,可不是想要替胤安帝找一个厉害的帮手。但是偏偏宇文策膝下儿子倒是有一个,郡主却只有一个名声在东陵烂大街的宇文静,和并不比宇文静好多少的外甥女兰阳郡主。昭平帝自己肯定是不会愿意娶这两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的,宗室的几位亲王郡王都已经成婚。至于权贵世家,更不要想了。让自己的嫡子娶一个这种女人?就算不是需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也不行! 睿王殿下倒是没有成亲,不过估计宇文策也绝不会愿意将两个郡主嫁给睿王。若是和亲的郡主当真进了睿王府,大概也就跟胤安没什么关系了。连宇文策自己都搞不定睿王,他又怎么可能指望自己的女儿或者外甥女呢? 第二的比武就在这种围观的百姓兴致高昂,观战的权贵们心不在焉的气氛中结束了。最后前五名中,第一第三分别是胤安人,第二第四第五是东陵人,大家都差不多。最后算下来东陵差了胤安两分,输了。 这个结果一出来,胤安这边自然是一片欢腾,东陵这边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了。虽然两分之差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问题就在于赌注下得太大了,输了地道结果就会显得格外的惨烈。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谢安澜这跟着睿王与宇文策寒暄了两句便转身回府了。 回到府中坐下来,睿王看着徒弟心不在焉的模样挑眉道:“在想什么?” 谢安澜道:“我们输了。” 睿王道:“是啊,输了。”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我参加第三轮比武”睿王瞥了她一眼,道:“别想得太多,那四个人的武功都远在你之上,若是再给两个越时间,你或许能够越过第四名。但是现在,就算你用尽全力只怕也只能险胜第四。你自己也必然会重伤。你觉得划算么?” 谢安澜摇头,坚定地道:“不划算。” 睿王道:“确实是不划算,这既然是陛下定下的约定,就让他自己的去操心吧。你已经替东陵赢回了三局,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谢安澜其实也毕竟没有多么愧疚,不过是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一下罢了,只是有些遗憾,“陛下那么轻易答应这个约定,我还以为他应该有很大的胜算呢。”结果从一开始东陵就略输于胤安一些,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比武结束。并没有什么能让人惊喜的反转。 睿王靠着椅子的扶手,一只手撑着额头思索着道:”或许,他就是想要输呢?“ “这怎么可能?”谢安澜道。不管昭平帝这人怎么样,只要他脑子正常就绝不会想要自己将一座矿脉和三十里的疆土交出去。再蠢的人也不会喜欢干损己利人的事情。 睿王轻叹了口气道:“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自家师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她家师父的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了几分忧郁。 门外,侍卫匆匆进来禀告,“启禀王爷,陛下急召王爷入宫见驾。” 睿王点点头站起身来,“本王入宫一趟,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谢安澜点点头道:“是,师父。师父,心。” 睿王不由莞尔一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谢安澜耸耸肩,心中暗道:“谁知道昭平帝会不会趁机干掉你?以昭平帝对自己亲兄弟的手段,可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回到家里,谢安澜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陆离从衙门回来就看到她坐在书房里的书案后面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听到脚步声,谢安澜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陆离他一笑道:“回来了?今好早啊。”外面的都还没有黑。 陆离摇摇头道:“今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在想什么?”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来,轻声问道。 谢安澜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陆离,陆离摇头道:“陛下现在不会对睿王下手的。” “怎么?”谢安澜不解。 陆离道:“若是睿王死在了京城,特别是死在了皇宫里了。整个西北军都会发生暴动。西北军是东陵抵挡胤安和西戎的重要屏障,若是西北军暴乱,西戎和胤安必定会趁势出兵,到时候“ 谢安澜一愣,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陆离挂在墙上的一副疆域图,凝眉思索着。 陆离见她如此,有些关切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比武东陵输了。”谢安澜道。 陆离点头,这么大的消息,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 谢安澜道:“难道从一开始陛下就打算将矿脉和那三十里的地方送给胤安?为的是让西北军换一个驻扎地?“西北军的驻扎地正好就在这三十里的范围内,距离那座新发现的矿脉也不远。这对于昭平帝来也许是太危险了。因为有了矿脉就可以采矿,然后就可以换钱,铸造兵器,矿建军队等等。在东陵私自采矿是要杀头的重罪,但是如果是在睿王的防区范围内,他想要做什么谁又能知道? 谢安澜喃喃道:“难道这就是传中的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抬起头来去看陆离,陆离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谢安澜蹙眉道:“你早就知道了?” 陆离摇摇头道:“猜测,但是前世东陵的边境并没有改变过。” “难道是师父极力反对?”谢安澜道。 陆离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是睿王反对他就必须在比武开始之前提出。比武输了才反对,即便是睿王的名声也会大受损失。就算是西北军也不会赞同他的做法。”诚信是很重要的品德,睿王和西北军可以一开始就反对这个赌局,但是却不能再全程参与之后却在最后发现自己输了反口不认。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睿王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陆离把玩着她的发丝道:“我觉得应该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生过比武这件事。” “嗯?”谢安澜好奇地看着他。陆离道:“这应该算是大事,就算我当时不知道,后来也不可能一点儿也没有听过。事实上,我觉得这次的比武除了那所谓的矿脉和三十里的土地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除非陛下暗地里跟宇文策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法子履行约定。” 谢安澜蹙眉,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觉得西北军的新的驻地会在哪儿?” 陆离拉着谢安澜来到墙边挂着的疆域图前,指了指一个空白的地方道:“这里。” 谢安澜睁大了眼睛看着陆离指的地方,半晌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忍不住道:“皇帝陛下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那种鬼地方让睿王和西北军待着什么都不干,却把东陵在西北的大门向这胤安敞开,皇帝陛下其实是想要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亡国之君吧? 陆离不由得一笑,“这里距离肃州的府城不过一百多里,本身去靠近北海和一大片丛林。那地方终年寒冷荒无人烟,许多地方更是寸草不生。出没最多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和山贼马匪。为了对付这些人,肃州都指挥使麾下的兵马比别处都要多一些,镇守肃州的大约有将近十万人,当然也可可能就是为了防备西北军的。” “一旦西北军挪动了驻防地点,他们留下来的空白立刻就会被昭平帝派心腹将领填补。到时候西北有胤安人和西戎人,北面是北海和原始丛林,东南是昭平帝的心腹重兵驻守,西北军”陆离意味深长的住了口。 谢安澜略有些惊讶,“没想到,昭平帝竟然还有战略眼光?” 不过,总的来还是一个昏君! 第二百零一章 宁做太平犬(一更) “能从那么多兄弟中抢到皇帝宝座,总还是要有些本事的。”陆离淡淡地笑道。 陆离似乎一直对昭平帝的印象都不算非常的坏,或许是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上位者都是差不多的。昭平帝既然在争夺皇位的时候赢得了胜利,他就有放纵和任性的权利,而如果将来昭平帝被某个野心勃勃的皇室宗亲,甚至可能是普通的人揭竿而起推翻了,陆离也不会对他报以同情的。 身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可以行使什么样的权利,同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要有为了这个决定付出代价的觉悟。 谢安澜耸耸肩,道:“那么,除了限制西北军,东陵还能得到什么呢?” 陆离道:“能够限制西北军的,就已经是陛下最大的收获了。” 谢安澜蹙眉道:“难道昭平帝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师父对他那个皇位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陆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昭平帝也如夫人这般用人不疑,不定他早就被人踢下皇位了。” 谢安澜狠狠地瞪他一眼,陆离笑道:“夫人当知道,很多时候用人不疑并不是什么优秀的品质,因为…这世上大多数人并没有识人的眼光。而皇帝这个…职业?注定了是要多疑的,无论他是昏君还是明君。”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这个理论我好像听你提起过。” 陆离点点头道:“所以,皇帝陛下多疑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因为如果他不多疑的话,不定坐不上这个位置。” 谢安澜道:“这么,那你觉得皇帝陛下是哪里错了?”别以为一直好话我就看不出来你对昭平帝不以为然的态度。 “他蠢。”陆离淡淡道。 谢安澜无语,抬起下巴傲视着眼前的俊雅男子,“陆大人,傲慢是原罪。” 陆离微笑,“多谢夫人提醒。” 谢安澜起身走到一边的窗口,转过身来背靠着窗口望着不远处坐着的陆离道:“所以,皇帝陛下现在打算派你去肃州,是表示他相信你么?” 陆离道:“只是因为他觉得我比较好拿捏而已。一个刚入朝堂的六品官,跟家族近乎决裂,对父亲不孝,甚至…暗地里,可能还有那么一点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杀人,假公济私。这样的人,如果想要往上爬,除了紧紧的抓着皇帝陛下,还能怎么办?毕竟,皇帝陛下只要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万劫不复。而恰巧,睿王最讨厌我这种人。” 谢安澜眨眨眼睛,诚恳地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没看出来睿王有多么讨厌陆离的。 陆离道:“我也很讨厌睿王。” 谢安澜了然地点点头,安慰道:“我明白,就像我也讨厌长得比我漂亮的女人一样。” “……” 谢安澜击掌道:“总之,就是皇帝陛下自以为抓住了你的辫子和弱点。打算将你扔到肃州去牵制睿王。因为如果他将你的真面目公之于众的话,即便是睿王也无法容忍你。而你是个聪明人,所以绝对不会倒戈相向暗地里跟睿王暗通款曲,是这个意思么?” 陆离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谢安澜真诚地道:“皇帝陛下不仅多疑,还眼瞎。” 谢安澜真心的比较好奇,陆离暗地里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让皇帝陛下觉得他是一个卑鄙无耻,为了往上爬不顾一切的家伙的? 陆离并不在意他现在的老板眼睛瞎不瞎,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最近我可能会有些忙,夫人如果没事的话,可以收拾一下行李了。去肃州,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不过为了让陛下更放心一些,我决定还是应该再给他一份投名状。对了,让你师父最近心一点。” 谢安澜愣了愣,咂舌道:“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打算去行刺睿王吧?” 陆离道:“只是替那些脑子被驴踩过的蠢货出点主意。” “昭平帝想要刺杀师父?”谢安澜敏锐的察觉到陆离话中的含义。陆离似笑非笑地道:“你师父他老人家的仇人不少,当然这里面也包括皇帝陛下。” “……。” “陆离是这么的?”睿王府里,睿王正悠然的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喝茶。虽然在边关风餐露宿了二十多年,一旦卸去了战袍他看上去依然是一个尊贵优雅的王侯。举手投足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 谢安澜坐在他下首,没什么形象的磕着瓜子。动作不太优雅,但是却也不显得粗俗,反倒是带着几分随性和洒脱。点了点头道:“是啊,他就是这么的。” 睿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谢安澜眨眨眼睛,“师父不生气么?”为了东陵苦守边疆二十多年,就连唯一的妹妹都死的不明不白,换来的却是上位者的忌恨和暗杀,换了是谁都会心寒的。 睿王道:“从我曾祖父起,睿王府就掌握着东陵三分之一的兵权。我曾祖父,祖父,还有我父王,再到我,每年遇到的刺杀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这其中必然有绝大部分都是敌国派来的刺客,但是还有的呢?” 谢安澜惊讶,“这么多…师父你们好能忍啊。”都快成忍者神龟了。 睿王撑着下巴看着她,道:“不然怎么办?举起反旗,推翻了皇帝自己上么?东陵四周强敌环视虎视眈眈,一旦东陵发生内乱,周围的国家变化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死的就不是那些战场上的士兵了,而是无数的黎民百姓。即便是最后我们自己上位了,谁敢保证…我们不会变得跟他们一样的多疑?人是会变的,最初的高祖将兵权交付给睿王府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有一他和他的子孙后代会防备甚至想要将我们铲除而后快。但是睿王府的强大,足以让任何一个上位者感到不安。” 谢安澜沉默,睿王的话她自然明白,她甚至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因为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人。虽然狐狸窝的人从不被规则所拘束,但是那是因为她们永远都默守着一个最不可动摇的规则:守护国家,守护生活在片土地上的人。为了这个,她们可以不惜一切。她们的运气比睿王好,因为她们没有生活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们的头顶上永远有绝对信任她们的上司保护着,她们身边也永远都有为了同一个理想而奋斗的同袍。 “难道,就这么忍下去吗?”谢安澜问道。 为了百姓这个理由她能够接受,但是体谅昭平帝?抱歉,她没有那么宽阔的心胸。 睿王挑眉一笑道:“自然不会。” “睿王府的底线是百姓和江山,不是…”抬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谢安澜了然,睿王并不在乎昭平帝会怎么样。甚至昭平帝就算立刻死在他面前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这不能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不能给这片土地带来战火。而在这之前,他也只能暂且忍着昭平帝了。 “师父,你是个很伟大的人,当然我太师父,太太师父也是。”谢安澜道,纵观历史,见过了太多愚忠的或者野心勃勃,或者干脆打着为了下百姓揭竿而起的枭雄和英雄了。但是睿王府的人不一样,他们冷静而清醒,他们并不愚忠于皇室和皇权。他们维护的是寻常百姓的太平生活。为了这个,他们可以一直隐忍,平衡。这在许多人看来,实在是太过憋屈,完全没有英雄豪杰快意恩仇的感觉。但是这在那些软弱无力的寻常百姓眼中,却是最珍贵的恩赐。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后世的人们只能看到乱世中英雄豪杰纵横下,所向披靡。却忘记了乱世中那一个盖世英雄的崛起脚下躺着的却是十万,百万甚至千万普通人的性命。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只是运气不好生在了乱世。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所谓的太平盛世,其实只是一个轮回。 太平盛世,只是乱世与乱世之间的空隙。 睿王低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马屁拍的不错。不过…本王只是不想看到整个下为了我一家之事染血罢了。本王…承受不起。” 谢安澜没有再话,继续嗑瓜子。心中还是坚定的认为,师父果然是个好人。虽然听起来好像不够狂炫酷霸拽,但是…想起宇文策那个神经病,谢安澜还是觉得自家师父是个很不错的好人。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倒是难得。即便是那些历史上许多含冤而死的名臣名将。宁死不反他们最先的想法也是忠君,然后才是下黎民。而睿王是第一个表示,他不在乎皇帝死不死,只是不愿意让下百姓被乱世波及的人。也不知道,睿王府的前几代主人都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培养出这样特立独行的想法的人。 呃…当然,陆离也算是一个特例。但是陆四少那是突然变异,不能混为一谈。 “那么,陆离的事情,师父有什么想法么?”谢安澜问道。 睿王淡笑道:“既然陆大人提醒了,本王也想看看这些人有多大的能耐能要了本王的命。顺便,也看看陆大人的本事吧。”确实是听了不少陆离的事情,但是睿王毕竟没有当面见识过。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师父,你要是阴沟里翻船,可是会被宇文策嘲笑一万年的。”陆离这货心狠手黑的很。 睿王扫了他一眼,淡定地道:“看来你对陆大人信心十足啊,身为本王的爱徒,遇到这种事情你难道不打算身先士卒么?另外,如果本王不在了,被谁笑本王也看不见。” 所以,谁在乎么? “师父,你不能给你徒儿制造夫妻感情矛盾。”谢安澜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家师父。 睿王轻哼一声,“早就知道你靠不住,还是回去跟着你家陆大人吧。本王也不会留情的。” 谢安澜眨眨眼睛,干净利落地撤退了,“多谢师父体谅,徒儿告退。” 看着某人片刻间就消失无踪,睿王不由得失笑,“这当真是……” 收了这种徒弟,哪个当师父能不憋屈啊。 ------题外话------ 阿啦啦~今二更,下午四点五十五。么么哒(づ ̄ ̄)づ 第二百零二章 机会?(二更) 皇宫里 空荡荡的大殿里没有任何服侍的内侍和宫女,昭平帝与宇文策相对而坐,脸上的神色都带着几分郑重。 似乎思索了良久,昭平帝方才淡然道:“比武已经结束了,不知道摄政王打算什么时候履行与朕的约定?” 宇文策微微扬眉,笑道:“比武确实是结束了,但是陛下莫要忘了,本王现在什么都还没有拿到。如果最后陛下却食言而肥,本王岂不是白忙一场?” 昭平帝嗤笑一声,冷然道:“朕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儿事赖账。” 宇文策点头道:“那是最好,本王自然也愿意相信陛下的诚意。那么…按照之前好的,那座矿脉归我胤安,西北军后撤三十里。本王将靠近肃州东北角的那块地方送给陛下,另外补偿五千匹骏马。” 昭平帝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宇文策笑道:“陛下不必做出这副模样,本王这辈子很少做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但是与陛下的交易,本王确实是没有得到什么利益,最多…也只能算是等价交易而已。本王让给你的地方并不比你送给本王的三十里地多少,更不用…骏马在胤安可是绝对禁止出售的。五千匹骏马足够让陛下组建一对彪悍的骑兵,以此解决东陵最强大的骑兵都被睿王的西北军垄断的尴尬局面。陛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昭平帝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摄政王当初为何不直接在国书中提起,而要选择这种暗地里的交易?” 宇文策摊手,仿佛无奈地道:“虽然是等价交换,但是东陵朝堂上的那些权贵却是很难服的啊。一座矿山对陛下来算不了什么,但是他们想必能够从中捞到不少的油水。” 一座矿脉对昭平帝来算不了什么?这倒是未必。只是比起那区区一座矿脉来,五千匹骏马和名正言顺的将西北军换一个地方驻防显然对昭平帝来吸引力更大一些。 昭平帝微微点头道:“那么好吧,等到五千匹骏马接手了,朕便下令让西北军撤退。” 宇文策满意地点头道:“然后本王会让人将肃州东北的那块地方交给陛下,陛下将矿脉移交给本王?” 昭平帝点头表示同意。 宇文策道:“既然陛下与我们都有如此诚意,那么咱们不妨可以讨论一下一些别的事情了。比如对睿王府的计划。” 所有人都以为昭平帝和宇文策在就两国联姻的事情进行激烈的讨论的时候。关在房间里的两个人讨论的却是于此完全无关的事情。甚至谁都没有提起联姻和亲的事情。他们都是从来就不信任外人的人,又怎么会真的以为只是靠着联姻就能够让双方的合作关系坚固如磐石呢?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宇文策才满意的离开了御书房带着人出宫去了。 出了宫门坐上了胤安驿馆的马车,坐在宇文策对面的宇文纯看着宇文策犹豫再三。宇文策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只是淡淡地道:“有话就。” 宇文纯心中一惊,恭敬的垂眸道:“伯父,咱们跟东陵的交易,是不是太……” 宇文策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太什么?吃亏?” 宇文纯道:“虽然胤安没有吃亏,但是我们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不是么?” 宇文策微微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昭平帝会给你多少便宜占?” 宇文纯道:“昭平帝比我们更着急对付睿王不是么?” 宇文策道:“他确实是很想对付东方明烈,但是东陵的皇帝已经忍耐了睿王府好几代了。这么多年睿王府都没有反,事实上他们心里也明白,睿王府并没有什么野心。” “那么…。”宇文纯蹙眉,仿佛有些不解地道。 宇文策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想要对付睿王府?” 宇文纯点了点头,宇文策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道理都是一样的,身为皇帝他不可能依靠睿王府的不想和没兴趣来判断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睿王府强大到足以对皇室构成威胁的时候,不需要任何罪名,强大本身就是他们的罪过。” 宇文纯垂眸半晌没有接话。他不知道宇文策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其实宇文策的处境和睿王是何其的相似?只不过他们选择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路而已。宇文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羡慕昭平帝?或者其实如果将宇文策换成了东方明烈的话,他的父王依然会做出跟昭平帝一样的选择,甚至会更恨?因为全下人都知道宇文策是欺君罔上的权臣,但是东方明烈,却是一心为公忠心耿耿的忠臣。 如果有一宇文策死了,除了对他死忠的人,肯定不会有多少人同情怀念他。但是如果有一睿王死了,哪怕是他的敌人只怕也会惋惜一声。 宇文策淡淡的看了宇文纯一眼,再一次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低头凝思地宇文纯自然也没有看见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嘲讽的笑意。 另一边的皇宫御书房里,陆离正恭敬的站在殿中任由殿上的昭平帝打量。良久之后,陆离都要以为昭平帝是不是睡着了,才听到他沉声道:“陆少雍,朕是否能相信你?” 陆离垂眸恭敬却并不卑微地道:“臣既然入朝为官,自然是为了忠君报国。” 昭平帝冷笑一声,“哦?忠君报国?真以为你是为了升官发财呢。入朝为官还不到一年,陆大人就能累积百万家产,除了陆夫人的功劳以外,陆大人本身也功不可没吧?” 陆离并不惊慌,只是道:“微臣以为这与效忠陛下并不冲突。臣并没有贪墨受贿,玩忽职守。无论是臣要升官发财还是要名留青史,总归还是要依靠陛下的恩典的。” “名留青史…”昭平帝饶有兴致的回味着这四个字,淡淡道:“你倒是很有野心。” 陆离垂眸。 昭平帝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朕这里倒是有一个机会,你想不想要?” “请陛下示下。”陆离道。 昭平帝道:“肃州知州前段时间病重,刚上了致仕的折子。你敢去么?” 陆离微垂的睫毛颤了颤,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昭平帝满意的轻哼了一声,“你现在是六品,而肃州知州是从五品…入朝才不过半年,就能升到从五品的即便不是绝无仅有,也应当是凤毛麟角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沉默了半晌,陆离方才道:“多谢陛下隆恩,微臣自然愿意为陛下分忧。” 昭平帝点了点头道:“肃州是什么地方不用朕你应该也明白,你当真不怕?” 陆离道:“这世上没有从而降不需要任何代价的馅饼。微臣愿意一试。” 昭平帝放声大笑,似乎对他的回答极为满意。眯眼盯着陆离道:“很好,朕也觉得那种地方还是你们这样有冲劲的年轻人更合适一些。只要你办好朕吩咐的事情,让朕看到你的能力。朕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些破格的待遇。”对于现任的肃州知州,昭平帝十分的不满意。那老头子在肃州好些年,只知道缩着头什么都不干。有什么事情也是一问三不知。再让他待下去,昭平帝都要怀疑不定有一睿王都要打到京城来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不仅仅是肃州知州,再往上的知府,布政使他一个也没有满意的。只是敢强硬的跟东方明烈对着干的还能活的好好的人毕竟不多,再不高兴他也只能忍了。 陆离的能力这些日子昭平帝是看到了的,而且他身份低,不容易引起睿王和西北军的戒备。如果直接派一个厉害的布政使或者指挥使下去,昭平帝都怀疑那些饭桶能不能活过一个月。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但是这些人死了他还要继续找人顶替! “请陛下吩咐。”陆离垂眸恭敬地道。 昭平帝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朕破格将你的品级提升为正五品。如此…这一届的进士之中,你便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了。” “多谢陛下。”陆离将头低得更低了。 昭平帝抬手拍了拍,一个灰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大殿的一个角落,看也没有看陆离一眼走上前去,恭敬地道:“陛下。” 陆离只看了一眼,就将来人认了出来。这人正是之前参加过比武的人中间的一个,显然这是昭平帝隐藏的暗子。只是现在,昭平帝显然打算启用这些人。 只听上方传来昭平帝有些冷酷的声音,道:“朕有些事情交给他们去办,但是有些地方他们不如你擅长,所以,你跟他们一起帮他们出一些主意。只要事情办成了肃州知州和正五品的官职就是你的了。但是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你,还有你那位夫人……” 陆离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冷芒,站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冷意。侧首看过去,看到的却是陆离温文尔雅的俊美容易。灰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是他感觉出错了? 陆离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恭敬,“臣一定竭尽全力,效忠陛下。” “很好,你们去吧。陆少雍你先出去,朕还有事情吩咐。” “是,陛下。”陆离后退了几步告退出门,转身的瞬间,那双温文雅致的眼眸一瞬间已经被寒芒所布满。微凉的薄唇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很好…… 看着陆离出去,昭平帝方才看向那灰衣男子沉声道:“盯着他,若有任何轻举妄动,给朕立刻杀了他!” 灰衣男子并不在意昭平帝的突然变脸,仿佛习以为常一般恭敬地道:“是,陛下。” 从里面告辞出来,灰衣男子就看到御书房不远处陆离正负手而立,抬眼望着皇宫上方湛蓝的空和上飘过的几朵白云,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的平静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灰衣男子微微皱了下眉,还是朝着陆离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陆离就已经发现了来人,转过身来淡然道:“可以走了么?” “走吧。”灰衣男子沉声道。 陆离问道:“我们去哪儿?做什么?” 灰衣男子冷声道:“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不该问的,大人最好别问。” 陆离停下脚步,神色冷淡的打量着男子。那灰衣男子察觉不对回过头来看向他。只见陆离淡淡道:“陛下只是让我替你们出谋划策,可没有要我听你吩咐,更没有你可以对我指手画脚。若是事情出了什么纰漏,别怪到我身上。” 那灰衣男子一愣,竟然忍了下来,“到了地方自然会告诉陆大人。” 第二百零三章 对着镜子看自己(一更) 陆离跟着那灰衣男子离开了皇宫之后便直接出了城,期间他并没有机会让人传信回家去好让妻子安心。不过对此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今叶盛阳是跟着他一起入宫的。叶盛阳或许无法潜入到御书房偷听他跟昭平帝的交谈,但是发现他跟着人出宫并且出城了却不是什么难事。 跟着灰衣男子出了城,两人一路上骑马狂奔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已经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一个县城。灰衣男子领着他进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宅邸,一进去陆离就发现里面所有的人显然都不是寻常人物。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种精干锋利的感觉,跟那个将他带出城的灰衣男子的感觉非常相似。 大厅里坐着五六个年纪模样各不相同的男女,陆离一眼扫过去,两个东陵人,一个胤安人,一个西戎人,还有一个女人…应该是莫罗人。 看来睿王得罪的人当真是不少。 陆离在心中暗暗挑眉道。 还没有进来之前,陆离就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想要干什么了。因为这个地方…正是西北肃州通向上雍的必经之地。这些人在这里盘踞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陆离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县城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昭平帝隐藏的兵马。当然这个猜测有点无厘头,想要杀睿王可不是人多就能够搞的定。 那些人显然也对灰衣男子带着一个明显就是个读书人的年轻人进来有些惊讶。怀疑和打量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射向了陆离。 陆离神色淡然地看着灰衣男子道:“现在可以你们的计划了。” 那灰衣男子饶是再沉稳的性子,额头上的青筋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因为陆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把你们那愚蠢的计划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灰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的计划很简单,杀了睿王。” “哈?”陆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笑声却让坐在大厅里的人都十分的不悦。那个高大的西戎男子站起身来,瞪着陆离道:“子,你觉得我们办不到?” 陆离摊手道:“你们不是刚刚开始计划的吧?睿王现在都还活的好好的。几年了?”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一窒,有人气愤有人咬牙,有人则是有些红了脸。 那灰衣男子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陆离的前面,未免恼羞成怒的其他三国的人将陛下派来的这个据是很聪明很厉害的家伙给弄死了。 “陆大人,我们还有正事。”灰衣男子看着陆离沉声道,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 陆离微微耸肩,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一刻钟后,陆离随手将手中的一叠纸笺扔到了旁边的桌上。灰衣男子皱眉道:“怎么了?” 陆离冷笑一声道:“一堆废纸,浪费时间。” “……”这家伙,实在是太嚣张了! 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话的莫罗女子突然开口,幽幽道:“哦?一堆废纸?还请陆大人指教。” 陆离冷冷道:“除了刺杀你们就想不出来别的法子了吗?特别是在你们已经连续行刺了五年…还是八年?的情况下?” “……”是十年。睿王本身的武功非常高,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是一流高手,还有睿王的亲兵,一个个都身经百战悍不畏死。他们最好的成绩是在一次事先埋伏偷袭的时候距离睿王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哦?那不知道陆大人有什么高见。”女子笑容娇俏。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道:“从西北军下手。” 其他人都是一愣,特别是胤安和西戎的两个人都一脸怪异的看向陆离。陆离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道:“不用想太多,就算东陵内斗也轮不到你们捡便宜。” 两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恼羞成怒,那胤安男子冷笑一声道:“那我们就洗耳恭听陆大人的计划。”他们其实也并不十分在意能不能在这次计划中捡到什么便宜。对他们来如果能够杀死睿王,就是最大的便宜了。因为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睿王的命。只要睿王死了,哪怕他是自己喝水被呛死了的,他们都能立刻回国从此高官厚禄享用不尽。 陆离傲然的斜睨了几人一眼,才慢慢开口,将一个恃才傲物的年轻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等到一行人从大厅里出来,众人看向陆离的神色已经变了很多。就连那脾气最暴躁的西戎男子都挤出了几分笑意,“陆大人不愧是东陵陛下推荐的人,想必这一次咱们不会让上面失望了。” 陆离淡淡道:“最好还是心一些,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若是因为什么人的自作主张而出了什么意外……” “当然。”西戎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依然满脸笑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脾气暴躁胸无城府的武夫。 “陆大人不愧是新科探花,才华出众。”那女子含笑望着陆离道,白皙美丽的面容,比东陵人更加深邃的轮廓还有那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与她棕色微卷的长发一起,形成一种略带奇异的异族风情。 站在她身边的几个男子见状都有些意动,不过却绝对不会有人行动。莫罗是什么地方他们都知道,对于生就奉行男尊女卑的这些大男人来,让他们娶一个莫罗女人简直比让他们去死还要可怕。陆离同样不动声色,在那女人伸手想要碰到他手臂的时候突然伸手拍开了她的手,冷冷道:“别在我面前卖弄风情。” 那女子眨了眨眼睛,眼眸流转,“怎么,难道陆大人觉得我不好看么?” 陆离冷笑一声,“看你还不如对着镜子看我自己。”完,直接甩袖走了,完全不顾身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的女人。 看着被陆离气得发抖,神色狰狞的女子,众人心中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快意。让这个女人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勾三搭四!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自己可以勾三搭四,但是你如果想去勾搭她的话,她绝对会揍得你妈都认不出来!偏偏这女人长得确实是不错,男人对美丽的女人容忍度总是要高一些的。而且揍女人也绝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于是自从这个女人加入他们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过今这样的畅快。 “咳咳,那个…诺敏…” 女子咬牙切齿,“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自己长得跟个白脸似得还好意思嫌弃本姑娘!” 他本来就是个白脸啊,长得像白脸有什么不对?众人在心中暗暗腹诽,不过他们一致认为陆离嫌弃的不是诺敏的相貌,而是她的举止。这女人疯起来确实是完全不像个女人。身为一个读书人的白脸,嫌弃她太粗俗了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 “听这家伙的妻子是个绝色美人儿。” “绝色美人?”女子疑惑。 旁边的胤安男子点头道:“上雍第一美人儿。” 女子咬牙切齿地跺脚,转身飞快的离去。 “她怎么了?” “…大概恼羞成怒了吧?”勾引第一美人儿的丈夫,也是需要勇气的。 之前带着陆离过来的灰衣男子跟着陆离走了出去,看到陆离一直往大门外走去才连忙拦住他,“陆大人,你去哪儿?” 陆离挑眉,“难道你认为我应该等在这里,等到你们的计划完成了再回去?” 灰衣男子一噎,真是个好问题。 陆离挑眉道:“所以,我现在还是承府通判,还要回去当值,我还有个家,我的妻子和女儿还在家里等我。有事情再过来找我。” 灰衣男子思索了一下道:“我送陆大人回去。” 陆离不以为然,“随便。” 灰衣男子打量着陆离的神色道:“陆大人的计划十分周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会成功的吧。”就算没有完全成功,至少也能削掉睿王大半的实力。其实陛下并不是非要睿王死不可,当然如果能死就更好了。但是如果是一个所有的势力都土崩瓦解的睿王,陛下想必是乐意留下他的性命做给下人看,显示他的仁慈宽厚的。 不得不,虽然这位是昭平帝的心腹,但是他却还远不如陆离了解昭平帝。如果让昭平帝选择是灭掉睿王的势力还是灭掉睿王的性命,昭平帝的选择永远都只会是,先灭掉睿王的势力,再杀了睿王以绝后患。 陆离面带嘲弄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真是不讨人喜欢!能容忍他这种脾气的曾大人一定是因为太过于效忠陛下了。睿王怎么可能容忍这种混账?陛下真是想太多了。 陆离也不在理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灰衣男子,弹了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看已经又是一个清晨的色,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计划确实是衣无缝,可惜需要不少时间。而更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不过…跟睿王玩一玩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总是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中打转的他也是很无聊的不是么? ------题外话------ 下午二更么么哒 第二百零四章 叶盛阳的任务(二更) 回到京城陆离并没有立刻去承府,而是光明正大的旷班一回家去了。他知道,那个灰衣男子想必还在某个地方暗暗的注视着他。 谢安澜也在家里,听陆离回来了立刻迎了出来。 “你没事吧?” 回到房间里,谢安澜立刻开口问道,同时视线在他的身上扫过,确定他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外并没有什么伤痕。 陆离伸手搂住她,轻声道:“没事,只是一晚上没睡,有点累。” 谢安澜看看他还穿着昨的衣服,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别的什么不妥,才点了点头将他推向卧室后面的洗漱间,“先去沐浴。” 陆离点点头,毫不推拒的走了进去。 等到陆离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只是刚刚洗过的头发还在滴水。谢安澜正坐在桌边,她跟前还摆放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粥。听到脚步声,谢安澜回过头正好看到走出来的陆离,十分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陆离忍不住黑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谢安澜笑容可掬的道:“过来用膳吧。”话间已经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布巾替他擦拭湿润的长发。 吃过了饭,陆离的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有全干,谢安澜有些不满意的拨弄了一下,发现某人的头发竟然出人意料的柔顺。 “觉得累了的话,可以先躺一会儿。”谢安澜道,陆离走到放在窗边地的软榻上躺了下来,十分理所当然的将头枕在了谢安澜的膝上。谢安澜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他的发丝,见陆离并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才问道:“皇帝陛下又给你出了什么难题?” 陆离睁眼看她道:“当然是对付那老家伙。” 谢安澜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发丝,不痛,但是还是让陆离不高兴的看着她。居然为了那老家伙扯他头发! 谢安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四爷,对长者保持点最起码的尊重可以吗?” 陆离眨了下眼睛,道:“好吧,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我特么是怕你哪不心在睿王师父面前漏了嘴,被他一巴掌拍死啊。嘴炮是会遭报应的! 陆离确实是很累,所以着话很快就睡着了。谢安澜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抬起来放回软榻上,还抽出了放在一边的薄被盖在他身上才缓步走出了房间。 “少夫人。” 叶盛阳和叶无情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外面的院子里,看到谢安澜出来立刻起身见礼。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昨辛苦叶先生,现在怎么样?” 叶盛阳道:“府门外面有四个人在暗中盯着,不过他们没有进来。”并不是那些人不想进来,而是他们进不来。第一次尝试着进来的人已经被裴冷烛拖去做试药对象去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叶盛阳道:“最近少夫人出入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谢安澜道:“也不会多麻烦,既然皇帝陛下觉得盯着才能放心,那就先别动他们。”最多也就是她出门的时候需要心一点,多花费一些时间装扮罢了。而且,睿王师父最近可能会不太待见她,她也不用往睿王府跑了。 “陛下想要他做什么?”谢安澜问道。 叶盛阳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谢安澜倒也不为难,道:“那么,他吩咐了叶先生做什么?”谢安澜自然知道这段日子也陆离一直都在吩咐叶盛阳做一些事情,不过她并没有过问太多。陆离并没有瞒着她,就像他也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她和穆翎之间的合作一样,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意见和帮助。即便是最亲密的夫妻,也没有必要非要知道对方做的每一件事。整逼问丈夫或妻子每上班都做了什么事,跟什么人了什么话之类的事情是很无聊也很容易让人厌烦的。他们都是很有理智的成年人,自然知道怎样相处才是最好的。 叶盛阳显然也早就得到了陆离的吩咐,听到谢安澜问他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开口道:“公子让我联系了一些从前的部署以及一些洛西的地方官员。” 谢安澜微微蹙眉,“我记得…盛阳寨距离肃州好像不是特别远?” 叶盛阳点头道:“不错,虽然肃州在洛西而盛阳寨在冀北,但是…实际上这两个地方的最短的距离不到五百里。” 谢安澜道:“你可别告诉我,陆离打算落草为寇,拥兵自重。” 叶盛阳失笑,道:“怎么会?陆公子过他对…嗯,逐鹿下不感兴趣。只是为了不时之需。”虽然他也曾经怀疑过。盛阳寨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强大的势力,但是在冀北的绿林中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他们能够夺回盛阳寨,到时候只要机会合适,振臂一呼江湖中前去投靠的人不在少数。是逐鹿下有些太夸张了,但是如果只是想要割据一方的话,还是可以做得到。毕竟如今东陵强敌环视,而身为皇帝的人却对自己最大的依仗心怀杀机,一旦睿王出了什么事,东陵大乱是可以预见的。 谢安澜点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应该没什么兴趣。” 古往今来,不管如何的重文轻武,开国之君必然都是以武立国的。陆四少纵然学究人,惊才绝艳,上不了战场冲锋陷阵是永远也没有办法令所有的属下完全甘心臣服的。这就是为什么诸葛亮,刘伯温只能是臣子,而刘备和朱元璋才是皇帝。 不过陆离…谢安澜认为陆离应该是认为起兵造反什么的看起来太蠢了,完全不符合他藐视所有人智商的优越感和审美。他就算想要弄死昭平帝也肯定是用别的办法而不是让下人都觉得他是个反贼。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道:“在京城附近有人可以用吗?” 叶盛阳有些惊讶的看着谢安澜,谢安澜一笑道:“冀北离这里隔着几千里,陆离只让你做这些事情的话,应该不足以让你忙这些日子吧?” 叶盛阳点了点头道:“有,之前怀德郡王叛乱之后朝廷处置了一批怀德郡王的党羽,不过还剩下了一些……” “被陆离给吞了?”谢安澜道,他是什么时候跟怀德郡王联系上的?并且让他同意他接收他的人马的?怀德郡王最后的死,应该有陆离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吧?不知道看到这一幕怀德郡王在有灵的话会怎么想。 叶盛阳点头,“是,虽然不多,不过还算有几个能用的人,这些人虽然不显眼,但是都在比较重要的位置上,只要他们不想死,必然会效忠公子的。公子命我将其中的战力重新召集整编过了,大约有…上千人左右。不知道少夫人要做什么,够不够用。” 谢安澜笑道:“不用那么多人,我又不是想要去打家劫舍。让人盯着昨陆离去的那个地方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报。” 叶盛阳点头称是,谢安澜道:“还有,给我查一查云宫的人,特别是现在还在东陵境内活动的云宫中人。”她不能太过频繁的动用笑意楼和睿王府的势力,否则很容易被人发现她跟睿王府的关系。 叶盛阳应是,“少夫人请放心,陆公子也吩咐过此事。” “那就好。” 至于陆离和那些人计划对睿王府做什么,谢安澜也不着急知道,她已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她两不相帮。 “少夫人,曾大人来了。”门外,陆英急匆匆的进来禀告。 谢安澜微微蹙眉,想起陆离昨一整夜没回来,今也没有去承府,曾大人想必还不知道陆离的行踪,着急了也不奇怪。沉吟了片刻,道:“他刚回来还在休息,我去见曾大人。” “是,少夫人。” 曾大人站在书房里打量着书房中的陈设,整个书房布置的清幽雅致,十分的符合一个年轻才子的书房的模样。但是在书房靠着书架的一面墙壁上,却挂着两副图。曾大人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他当年也是跟着睿王一起学习的,自然知道那是一副疆域图还有一副是自己画的边境地域图。陆离竟然在自己书房里挂着这样的图…胆子不啊。而且,这副疆域图竟然十分的详细,他是从哪里得到的? 曾大人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确定了曾大人不会因此对陆离造成威胁,这个书房他根本就进不来,也就更不用看到这两幅图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曾大人回头就看到谢安澜从外面走了进来。 “曾大人。” 曾大人恭敬地拱手道:“姐。” 谢安澜摆摆手笑道:“曾大人还是称呼我陆少夫人吧。” 曾大人也不纠结称呼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道:“昨陆大人应召入宫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陆夫人可有什么消息?” 谢安澜道:“让曾大人挂心了,忘了派人去承府知会一声还请见谅。昨陛下命出城办事去了,刚刚才回来,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才刚刚休息,只怕没办法过来见大人了。曾大人的事情若是不着急的话,可以告诉我,等他醒了我再转告。” 曾大人摇头道:“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担心他罢了。不既然没事那就好,另外就是…陷害本官的人已经确定。” “哦?”谢安澜认真的看向曾大人。曾大人沉声道:“就是陆家。” “陆家?”谢安澜蹙眉,曾大人道:“陆家对承府尹这个位置很感兴趣,似乎打算推他们手下的一个人来顶上我的缺。另一方面,大概是陆家老爷子打算给我一个教训。” 谢安澜挑眉,“嗯?教训曾大人,为什么?” 曾大人无奈的耸耸肩道:“陆老爷子认为在他寿宴上闹事的那个女人是承府故意放跑的。显然是有人给他灌输了一些不太正确的想法。陆老爷子…毕竟是老了。” 谢安澜道:“姜还是老的辣,曾大人还是心一些的好。” 曾大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陆家开始对承府这个位置有兴趣了,明他们暗中的想法或者是立场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改变。陆家身为雍州大族,在百里家和孔家都隐退不出的情况下,陆老太爷可谓是门生故吏遍布东陵,因为昭平帝的信任陆家更是稳如泰山。所以陆家一贯表现的也还算超然,即便是东方靖想要拉拢也被他们给无视了。现在陆家为什么要改变态度,主动卷入朝廷的纷争之中? 曾大人低眉思索了良久,决定回去还是要好好查一查陆家的事情。不管陆家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他都要提前掌握情况,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坏了王爷的大事。 想到此处,曾大人也不再多留,匆匆起身告辞离去了。谢安澜也不挽留,起身亲自送了曾大人出门。 第二百零五章 陆英的秘密(一更) 送走了曾大人,谢安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淡去了。回头看到正跟在自己身后却目光空洞似乎在出神的陆英,谢安澜微微挑眉,“陆英?” 陆英立刻就回过了神来,“少夫人。” 谢安澜问道:“你在想什么?” 陆英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谢安澜点点头,倒是也没有再勉强他什么,只是道:“我不知道陆离跟你之间有什么约定,不过……”陆英神色一震,连忙道:“少夫人过虑了,陆英是真心效忠四爷的。”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不是,但是这一年的时间过去,陆英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迟疑和不甘。他知道,陆离是原本的他或许用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人,能够在最开始,四爷还没有多少自己的势力的时候遇到他,是他的运气。至少现在,四爷身边的人,包括少夫人身边的人,比他能力高强的人太多了。但是四爷却并没有因此就将他置之不顾,甚至还让人教导他许多原本他可能根本就没有资格接触的东西。 谢安澜道:“那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没错,谢安澜一开始就知道陆英的身份绝不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那么简单。泉州那样的地方,陆家那样的人家如果连一个最低等的下人都能如此厉害,真正的东陵大族就不该是雍州陆家而是泉州陆家了。 陆英沉默了一下,低声吐出了两个字,“陆涯。” 谢安澜愣了愣,还是姓陆? 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随口问了一句,“山崖的崖?” 陆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涯的涯。” 谢安澜已经走出老远了才反应过来,涯的涯?那不是…… 她第一个想到的陆润,陆渊,陆家的主家的嫡系。陆英这个…是巧合还是…… 陆离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安澜正坐在榻边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响动才低头看向他笑道:“醒了?” 陆离摇摇头,伸手拉了她一把,谢安澜被拉的跌倒在了软榻上正好落入他怀中。 “别闹!” 陆离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肩上蹭了蹭,淡淡的幽香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沁人心脾,“再陪我睡一会儿。” 谢安澜无奈的在他怀中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睡了一觉之后看起来精神果然好了许多,不过这副懒懒的模样倒是跟平常的冷肃锋利大相径庭。谢安澜好奇的捏捏他还带着几分睡意的俊脸,被陆离伸手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谢安澜也不再折腾他了,依靠在他怀中问道:“陆涯是谁?” 陆离微微挑眉,十分爽快的回答,“陆家五房的唯一的子嗣。” 谢安澜一愣,“这个…这么,那日在陆家的寿宴上,那姑娘的话大半都是真的?你当时…”陆离当时那姑娘不是陆文翰的女儿,难道是因为…陆英? 陆离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明显想多了的神色,埋头在她肩头低笑了一声才道:“陆英不是陆文翰的儿子。至少这件事上…陆文翰确实是无辜的。” 谢安澜无语,“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离淡淡道:“其实也没那么复杂,陆家五房确实不是死于意外遇到山贼,而是有预谋的。陆家五房子嗣稀少,当年五房的老太爷也就是陆英的祖父和陆文翰的二子正好都卡在了同一个品级上。但是适合的职位只有一个,最后陛下和吏部都选了陆家五太爷。五房那位虽然跟陆文翰是一个辈分,但是他也是嫡子比陆文翰足足了十多岁,只比如今陆家的家主大几岁而已。叔叔跟侄子争夺一个位置确实是有些不好看,但是五房那位当时也才不到四十岁。如果错过了那个机会,他至少还要等上几年甚至十年。所以…虽然陆文翰跟他示意过希望将这个机会让给他的侄子,他却假装没听懂忽略了。然后在他带着全家老去上任的时候,一家子都被山贼杀了个精光,只除了五房的少夫人在半路上因为发现怀孕无法继续行进夫妻俩耽误了下来。在五房那位少爷听自己一家的惨剧之后将妻子托付给他们寄宿的农家照顾,只身前往探查。不久之后他也死了,被野兽给咬死的。两个月后,陆家二公子出任岭南布政使参政,三年后升任岭南布政使,从此成为封疆大吏,陆家最出色的的后辈。” 谢安澜沉默了良久,“那陆家五房的那位少夫人…” 陆离嗤笑一声,“谁在乎?” 谢安澜心中叹了口气,是啊,谁在乎?除了陆家五房的人,没有人知道少夫人怀孕的事情。一个弱女子而已,就算失踪了又能掀起什么大浪?更不用,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哪怕她活着回到京城谁又能相信她的话呢? 谢安澜皱眉道:“陆英怎么会到泉州?”如果陆英真的是陆家五房的遗孤的话,要报仇也该找陆文翰和他的儿子才对,怎么会带着他母亲跑到泉州呢?谢安澜记得,陆英过他是在京城长大的。也就是那位少夫人最后还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回到了京城。谢安澜是见过陆英的母亲的,那是一位有些年纪的老妇人,按年级应该才四十岁左右,但是从外表当真看不出来那曾经是一位世家豪门的少夫人。 陆离淡淡道:“陆英原本并没有想要报仇,她的母亲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为了报仇搭上性命,毕竟陆家是一个寻常人根本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但是…陆家人自己作孽,陆英的母亲后来带着他嫁给了一个普通人,还生了一个女孩儿。一家人的关系非常不错,但是这姑娘被陆家的人给害死了。” “嗯?” 陆离道:“那姑娘无意中知道了母亲和兄长的身世,想要替他们打探消息。就去了陆家做丫头,结果被…陆渊给玷污了,回来之后就自杀了。陆英的继父为了替女儿讨回公道想要去杀了陆渊,结果被陆渊身边的人给打死了。” 谢安澜有些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陆渊?” 谢安澜也跟陆渊接触过几次,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心眼太多的陆家嫡长子,但是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面兽心的禽兽。陆离轻抚着她的发丝,道:“陆家那种权贵世家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了。百里家和孔家还要维持他们的骄傲和书香门第的清贵。陆家在乎什么?什么样藏污纳垢的事情没有?不过,大概是陆英的继父的刺杀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影响,这几年陆渊倒是安分了许多。另外,那姑娘也带出来了一些有用的东西,陆英用这个跟我交换了替他报仇。原本,陆英跑到泉州是想要成为陆晖身边的人,因为他知道陆晖将来一定会回到京城,也一定会接触到陆家本家和陆渊。他打算将他母亲留在泉州,然后跟着陆晖回京。” “伺机杀了陆渊报仇。”谢安澜接口道。 陆离点了点头。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平时看着陆英好像没什么心事的模样,没想到暗地里还隐藏着这样的痛苦。 “陆英用什么跟你交换的?”谢安澜问道。 陆离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陆家…似乎有着不的野心呢。” “哦?” 陆离道:“陆英告诉我,陆家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养着不少女人。” “然后?” “这些女人都长得很相像。” 谢安澜皱眉,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低头看着她蹙眉隐忍的模样,陆离有些担心的起身,“怎么了?” “想吐。”谢安澜幽怨地道。 陆离眨了眨眼睛,惊喜地道:“夫人该不会是有了吧?” 谢安澜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有个鬼啊,我是觉得恶心!” 陆离有些遗憾的耸耸肩,道:“看来夫人也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了?” 谢安澜道:“我不想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我只知道让一堆长得像是的人生活在一起,然后选出来一个最像的人,这种行为本身就很恶心。”陆离道:“那么,现在最麻烦的就是…这个所谓的相似,到底是像谁呢?” “……”她也有点好奇,“你没有去找么?” 陆离叹息道:“找过了,没找到。陆家隐藏的很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找到。” 谢安澜道:“那陆英的妹子是怎么找到的?” 陆离道:“留下的遗书我看过,上面是陆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个地方,她以为这是陆家在暗地里做什么事情,就设法躲在了陆渊的马车底下,最后被带到了那个地方。她看到的并不多,因为马车并不能进入内院。但是她看到三个死去的女子被抬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她们的脸,发现她们长得都非常漂亮,而且很相像。但是却不是姐妹。” 谢安澜不解,“为什么?” 陆离道:“你应该知道,即便是同父同母的姐妹长得那么像的机会也不太高,她信里那三个女子其中两个至少有八分像,另一个也有六分像,而且她们年纪也不太一样。最大的快三十了,最的应该只有十五六岁。不可能是孪生姐妹。她还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惨叫声,所以,她认为里面的女子绝不只死去的那三个。” 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中不由得一些毛骨悚然。 “陆家…那个陆渊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陆离挑眉道:“你认为陆家会为了陆渊的变态专门给他修建一个秘密别院养着一大群女人?即便他是陆家的嫡长子。陆家的嫡子可不只陆渊一个,没有必要将所有的注都压在一个有着致命弱点的嫡子身上,再培养一个更方便。” 谢安澜沉吟了半晌,坚定地道:“他们一家都是变!” 第二百零六章 只有永远的利益(二更) 被变态困扰的青狐大神成功的将曾大人的苦恼抛在了脑后。等到想起来的时候陆离已经再一次昏昏欲睡了,显然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读书人,这一一夜的辛苦也不是没有任何影响的。独自一人在一群身份不凡,所图惊人的陌生人中间,既要思考出全盘没有破绽的计划,还要应付那些人,陆离的心力也是消耗了不少的。 看着沉睡中的陆离安静的容颜,谢安澜耸耸肩。既然曾大人并不着急,那就再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朝堂上的权贵们自然没有心思去管一个的六品官被陛下召见之后还会有什么事。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睿王,宇文策和皇帝陛下身上,就算有功夫空出来的视线注意的也只会是承府尹曾大人而不是他的属下今科探花陆离。两国比武之后,这上面的三位似乎都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就连将会受到影响最严重的睿王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本身就是这件事的推动者的另外两个自然更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但是,接下来呢? 比武结束了,两国联姻也没有探出个什么结果来,为什么胤安摄政王还不走? 这个答案自然只有当事者自己知道了。 京城的某处有些幽暗的房间里,宇文纯有些坐立不安的坐在房间里。目光定定地望着跟前还冒着淡淡热气的茶杯,却并没有伸手去触碰。他腰间的暗袋里有一张不起眼的纸条,这也是他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但是现在宇文纯却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鲁莽,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那位摄政王伯父设下了的一个陷阱,就这么一头撞了进来。想到此处,宇文纯的心跳更快了几分。如今这个季节,上雍的气已经有些凉了,但是宇文纯却觉得自己在冒汗。 沉吟了许久,宇文纯突然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只是他刚站起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宇文纯顿时愣住,这不是他伯父的脚步声,这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月白色布衣的俊雅男子站在门口看着他。微暗的光线下,宇文纯看到那人仿佛二十左右的模样,实在是比他预想中的显得太过年轻。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布衣,就像是他在东陵街头遇到过的最普通的读书人一般,除了他的脸。 他的相貌极为俊秀雅致,若是莞尔一笑必定能得到无数闺中女子的倾心爱慕。但是他的神色却带着几分清冷,眼神也太过锋利没有半点风流才子该有的温文尔雅。甚至,在一瞬间让宇文纯有一种面对着他皇伯父的感觉。 这人…“陆大人!” 宇文纯不用想太多,这人他虽然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却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他敢在大殿上当场跟他那位摄政王伯父呛声。也是因为他那位新认回的堂妹对这位的讳莫如深。 “让三皇子久等了,见谅。”陆离走进来,淡淡道。 宇文纯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道:“是你约我来这里的?” 陆离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坐下替自己到了一杯茶饮了一口才道:“抱歉,我这两有点忙。” 宇文纯一瞬间觉得自己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将自己约到这里来,一出现就告诉他他很忙。难不成他还耽误了他的时间? 宇文纯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地盘,先忍了。他连他那位高高在上的伯父都忍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那么,不知道陆大人有何指教?” 陆离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三皇子想拿回胤安皇室的权力么?”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宇文纯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陆大人,本皇子希望你明白你在什么!” 陆离放下茶杯,微微蹙眉道:“是三皇子不明白本官在什么。” 宇文纯微微眯眼,警惕的打量着陆离道:“你是伯父派来试探本皇子?还是…听陆大人颇得东陵陛下的重用,你是想要挑拨离间?” 陆离道:“我跟你那位摄政王伯父没关系,另外…你也可以看成是我在挑拨离间。” 宇文纯冷冷的看着他,陆离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杯垂眸道:“陛下与贵国合作,打算收回睿王殿下手里的权力,这件事…陛下暂时交给了我一部分让本官负责。”宇文纯当然知道这件事,收回睿王手里的权力?得好听。实际上就是当皇帝的跟别国联手想要暗算自己的臣子。这位年轻的陆大人倒是很会替自己的主子美化事实。 陆离似乎没看见他眼底的嘲讽,道:“但是…身为臣子的我们却必须替陛下多考虑一些他忽略了的事情。比如…一旦睿王殿下出了什么事,摄政王殿下会有什么什么反应?” 那还用?当然是立刻挥兵直扑东陵了。 陆离抬起头来,淡然一笑道:“三皇子你看,咱们现在不就有了合作的基础了么?” “你想什么?”宇文纯道。 陆离平静地道:“在我国睿王殿下的兵权被收回的同时,我希望贵国可以考虑收回摄政王手中的权力。” 宇文纯冷笑道:“我们凭什么要那样做?” 陆离道:“因为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哈?”宇文纯不以为然的斜睨着坐着的陆离。 陆离道:“想要对付睿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胤安和东陵联手。到时候睿王必定会牵制住摄政王大部分的注意力,这正是贵国陛下收回权力最好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时候,睿王不在了,摄政王如果入侵东陵成功,他做到了胤安十几代帝王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到时候…三皇子觉得,胤安人还会在乎他的出身么?到时候胤安帝和各位皇子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起来…三皇子其实应该感谢睿王殿下,若不是有他的存在,不定……” 不定什么?陆离没,但是宇文纯却很明白。不定宇文策早就将胤安皇室取而代之了。 虽然不悦被戳到了伤处,但是宇文纯也不得不承认陆离的是事实。 宇文纯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的严肃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陆离的话让他很心动,但是…他信不过他! “这么,我们应该找睿王合作才对。现在跟你们合作的是摄政王的人。”宇文纯道。 陆离偏着头看着他,问道:“那又如何?睿王不会跟你们合作,胤安有多少贵族死在西北军手里?西北军又有多少人死在胤安人手中?三皇子算得清么?” 宇文纯抿唇不语。陆离道:“有人告诉我,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本官对此深以为然。三皇子觉得呢?” 宇文纯心中微动,陆离道:“现在陛下确实是在跟摄政王合作,但是那并不能改变东陵和胤安是敌对的事实。防备自己的敌人有什么不对?即便是现在我们与胤安皇室合作,我也并不会保证以后就不会为敌,只要得到各自想要的就可以了,还有什么问题?东陵要国内可能动乱的时候胤安不要轻举妄动,而三皇子和贵国陛下应该也希望趁机收回皇权吧?或者胤安陛下已经伟大到了为了胤安的宏图伟业,甘愿退位让贤的地步?” 当然不可能,胤安帝若是心甘情愿退位让贤,也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更何况,就算他自己心甘情愿,宇文策会相信么? “你就不怕我将这件事告诉摄政王么?”宇文纯问道。 陆离挑眉,悠然问道:“什么?” 宇文纯顿时哑然,是啊,他要跟宇文策什么?东陵人在暗中防备他,挑拨他跟胤安皇室的关系?宇文策难道猜不到么?东陵帝并不是没有让人跟他父皇接触过,只是都失败了罢了。宇文策对国内,特别是胤安皇城的掌控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否则他也不敢一离开胤安就是好几个月也完全不怕国内出现什么问题。 陆离打量着宇文纯道:“三皇子也不必担心,本官并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所以…三皇子若是没有这个想法,离开这里之后将这件事忘了当没有发生过便是了。” 宇文纯有些怀疑的看着陆离,不太相信陆离这么容易就放弃。陆离嗤笑了一声,道:“这种事情还是两厢情愿的好,否则,到时候谁知道三皇子是在我们背后帮忙还是捅刀子呢?此事并不着急,三皇子可以考虑过后再。” 宇文纯垂眸思索着。 陆离的声音在他耳边淡淡传来,道:“听无衣公子他曾经跟三皇子聊过,仿佛还跟三皇子过一句很有趣的话,不知道三皇子还记不记得?” 宇文纯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那个白衣少年笑吟吟的模样。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真谛呢,从来都是在吃老虎而不是扮猪上。三皇子这样,。,心真的让人把你当成猪了。 宇文纯微微晃了一下脑子,看着陆离道:“陆大人跟无衣公子的关系倒是不错,不过无衣公子好像是睿王的徒弟吧?”你一个昭平帝重用的臣子跟睿王的徒弟关系好,合适么? 陆离不以为意,“刚收的。” 什么意思?是谢无衣跟睿王情分还浅?还是关系好是以前的事? 宇文纯心中胡思乱想着,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此事本皇子会认真想一想,然后再答复陆大人。” 陆离微微点头,“不着急,睿王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那么,告辞?” “不送。”陆离道。 ------题外话------ 在家里不带眼镜的后果…昨一头撞到了阳台的玻璃门上,现在鼻子还在痛~┭┮﹏┭┮ 第二百零七章 谁更厉害?(一更) 宇文纯回到胤安驿馆,正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宇文静。看到宇文纯较往日有些凝重的神色,宇文静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堂兄这是去哪儿了?” 宇文纯淡然一笑,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道:“出去走走,堂妹这是要去哪儿?” 宇文静微微挑眉,却没有将心中的怀疑放在面上,只是微笑道:“有些闷呢,四处走走散散步。” 宇文纯点点头道:“这两没什么事了,确实是有些闷,起来,出来这么久,为兄都有些想念胤安皇城了。”宇文静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才轻笑道:“想必堂兄不用想念太久了,父王大概也要准备回去了。” “哦?”这个他倒是完全不知道,果然侄子和女儿还是完全不同的吗? 宇文静点头道:“我们与东陵和亲的事情不了了之了。”对此,其实宇文静还是有些遗憾的,她自己固然不想留在上雍,但是她很想将兰阳郡主给留在上雍。可惜,东陵人也看不上兰阳郡主。 宇文纯挑眉,“这是为何?就算我们这边不能…东陵也可以…” 宇文静摇头道:“东陵帝自己并没有公主,东陵宗室年纪合适的郡主也不过一二。就算是自己亲生的都未必靠得住,更何况不是亲生的?”还有一点,昭平帝谋杀亲兄弟的事情刚刚暴露不久,现在若是再将自己的侄孙女送去和亲,只怕东陵宗室就更要人心涣散了。毕竟谁都知道,如东陵和胤安这样的国家,打的时间永远比和的时间多,和亲公主几乎约等于送死。 既然没用,宇文策当然也就懒得做白工了。和亲,原本就不过是来东陵的一个借口罢了。 宇文纯问道,“那伯父打算什么时候启程离开?” 宇文静道:“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与东陵交接,应该就是这几日了吧。” 宇文纯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如此一来之前陆离的事情也必须要尽快决定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宇文纯心中总是有一份警惕在提醒着他。陆离这个人,信不过。 思索了良久之后,宇文纯还是给陆离了回复,他信不过陆离,需要昭平帝的亲自保证。 陆离倒也利落,第二一封印着昭平帝玉玺印记的国书就悄无声息的送到了宇文纯的手中。 “听胤安人总算要走了?”陆家院子里,谢安澜靠着正坐在树下晒太阳的陆离问道。 陆离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谢安澜满脸愉快,“真是太好了。”有一个实力比她强上太多的变态在,实在不是什么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谢安澜其实也不认为过了这些日子宇文策还会记得她这样一个无关大局的人。但是心驶得万年船,变态的心思还是不要随意猜度比较好。 陆离微微挑眉,“怕他?” 谢安澜耸耸肩道:“也不能怕,但是我打不过他啊。”谢安澜不喜欢自己成为弱者,但是在宇文策这样的高手面前,毫无疑问她就是弱者。 陆离道:“你也打不过睿王和叶盛阳。” 谢安澜道:“那怎么一样,我师父和叶先生都是正常人。” “……”宇文策哪里不正常了?虽然非常的不待见宇文策,但是陆离个人还是认为宇文策是个不错的上位者的。只是或许是这些年在胤安一直是凌驾于皇权至上的存在,导致他有些太过傲慢了而已。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好吧,跟苏绛云比起来,宇文策也算是个正常人。” 见她这副模样,陆离不由得莞尔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背心道:“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走了。夫人还年轻,等你到了他那个年纪他已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夫人可以随便将他打着玩儿。”前提是,宇文策能活到那个时候。 谢安澜却并没有被他安慰到,伸手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不要跟女人提年纪!”虽然她如今还没到双十年龄,但是青春和岁月是女人永恒的痛。 陆离不以为意的抓住她纤细的手把玩,很难想象这样一双纤细美丽,白皙如玉的手竟然能在擂台上打败扎理佟那样强横的高手。想到此处,陆离微微蹙起了眉头,“夫人的手……” 谢安澜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怎么了?” 陆离道:“我记得练武的人手上总会是有茧的。”别是练武之人,就是陆离这样的读书人字写的多了食指上都会有细细的茧。但是谢安澜的手却一如往常的白皙如玉,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的手更加秀美。 谢安澜得意的晃了晃自己的手道:“本大神自有妙法。” 练武手上肯定会有茧,但是她现在可是陆家少夫人,若是出去被人看到原本应该娇滴滴的陆少夫人却有一双习武之人的手,不就都破功了么?虽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身手不错了,但是身手不错和高手也是两个概念。穆翎那样的身手算是不错,无论放在男女身上都不会有人太过震惊。苏梦寒那样的就算是高手,那样的武功落在一个闺中女子身上就难免引人怀疑了。 前世有时候也会出一些特殊的任务,需要出入一些特殊的场合。若是有着一双粗糙的手是绝对会暴露的,所以一般在平常时候她们都会用一种药水保养双手。长期坚持下来,即便是经过几个月的野外生存训练,也能在短短两三内让双手恢复原本的柔嫩白皙。 陆离点点头也不问到底是什么法子,只是道:“原来如此。” 谢安澜记起之前的谈话内容,“宇文策难道就这么走了?” 陆离道:“大概不会吧,不做点什么就走,他怎么能甘心?” 做点什么?该不会是跟睿王师父有关吧? 陆离道:“坚持数年如一日的想方设法刺杀睿王,也算是毅力惊人。那些蠢货若是不再受点教训,想来是不会心甘情愿的认命接受自己是蠢货这个事实的。”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很快笑出声来。陆离淡淡地瞥她“夫人笑什么?”谢安澜掩唇笑道:“陆大人这般满腹怨气,是因为那些人不肯听你的话吧?” 陆离轻哼一声,“这世上最难以掌控的就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真是太可爱了! 谢安澜笑嘻嘻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道:“要不要求助本大神?本大神替你去揍他们一顿?” 陆离剑眉微扬,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多谢夫人,不过…为夫还能收拾了他们。” 谢安澜声道:“要不我去给睿王师父通风报信,让睿王府的人狠狠地收拾他们?” 陆离道:“夫人,胳膊肘往外拐不是好品质。不用,我也想看看睿王府的战力。” 谢安澜慵懒的坐在他怀中,道:“不是我没提醒你啊,虽然我也没有真正领教过睿王府的战力,但是就你所的那些人这几年的成果来,还是希望渺茫啊。” 陆离道:“你忘了,这次还有外援。” “嗯?苍龙营?” 陆离眼底闪过一道幽光,“以前没有机会见识,我也想看看…当世最精锐的两大势力的实力到底如何。” 陆离从来都不是靠武力取胜的,即便是前世他辅佐东方靖平定四方,甚至险些搞得西戎皇室断子绝孙,凭借的也不是武力。但是即便是文人,骨子里也还是生带着男人对力量的渴求的,这种力量并不是权势所能带来的,而是纯粹的个体的力量。虽然这个时代大多数男子都以读书人的清贵自持为标榜,压抑了那种对力量的渴求。但是陆离却并不是寻常的读书人,他真正的性格冷漠而无情,他的心他的计谋,都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剑,可以轻而易举的收割无数的生命,而他本人却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他轻视那些依仗武力的人,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已经能胜过世上绝大多数依仗武力的人了。但是,如果他能够习武的话,他也并不介意自己成为绝世高手。 谢安澜为这种矛盾的想法总结了两个字,“嫉妒。” 对此,陆离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师父会把你打残的。”谢安澜提醒道,因为他想看,就放任苍龙营和睿王府亲卫厮杀?睿王师父知道了,还不得弄死他。 陆离不以为意,“他不会的,苍龙营和睿王府交手是早晚的事情。宇文策这次带着苍龙营来上雍你以为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么?以他的武功,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整个上雍的人都死光了也未必轮得到他死。”就算打不过,逃跑总还是没问题的。 陆离从放在旁边桌上的书中抽出一张纸笺道:“这段时间,苍龙营的那些人很不老实。” 谢安澜接过来一看,上面竟然是记载了许多从胤安驿馆出来的人的活动轨迹。这些人到处乱蹿,果然是相当的不老实。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占着多大便宜,因为他们的行动总是会被一些突然冒出来寻常百姓,江湖中人,或者是官府衙役官兵等等的给搅局了。 谢安澜挑眉道:“睿王府的人?” 陆离点点头,“即便是离开了二十多年,比起宇文策,上雍毕竟还算是睿王府的地盘。” 谢安澜放开纸笺,叹气道:“好吧,我也想看看苍龙营和睿王府亲卫到底谁更厉害。” 第二百零八章 刺杀(二更) 京城的一处院子里,一群相貌穿着各异的人都坐在一个房间里,脸上的神色却都有些凝重,仿佛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启禀王爷!”一个灰衣男子飞身而入,快步走到厅中单膝一拜道:“消息确凿,今日午时睿王将会出城前往睿王府墓地,祭拜睿王府历代先祖。”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正是宇文策,宇文策身边左右站着的却是宇文纯和宇文岸以及苍三。左右两边坐着的人正是前两日陆离见过的胤安东陵莫罗西戎四国的人。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宇文策微微睁开眼睛,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挑眉道:“哦?依然如此…岸儿,你该怎么办?” 宇文岸面上隐隐带着几分激动之色,听到宇文策询问立刻道:“回父王,我们可以埋伏在睿王府墓地周围,等到睿王一到,就立刻……”做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动作,宇文岸激动的道:“孩儿愿意亲自带人去办成此事。” 宇文策嗤笑了一声,道:“若是如此简单,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人办成?” 宇文岸脸上的激动一窒,道:“或许是力量不够,但是这次我们有苍龙营……”宇文岸对苍龙营的信心是相当的足的,在他看来就没有苍龙营的人杀不死的人。即便是那个人是东方明烈。 却忘了,苍龙营的存在也不是一两了。而睿王却依然还好好地活着。 宇文策似乎对儿子的看法并不感兴趣,侧首看向坐在下首方的陆离,挑眉道:“陆大人怎么看?” 陆离淡淡道:“在下没有看法。” “没有?”宇文策饶有兴致地道,“那么…东陵帝让陆大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喝茶,看戏么?” 陆离道:“合四国之力,历时数年睿王依然还好好活着。在下实在是看不出来这次行动的意义。” 宇文岸冷声道:“这次有苍龙营和我父王还不够么?” 陆离冷笑,双眸毫不避让的对上了宇文岸的双眼,问道:“请问…摄政王打算亲自出手么?” “父王当……”宇文岸毫不犹豫地道,话没完就被陆离截断了,“四王子最好还是先询问过摄政王的意见再回答。” 宇文岸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自己跟前的宇文策。 宇文策却没有看他,而是认真的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陆离。微微蹙眉道:“陆大人,本王突然觉得…不定,你比东方明烈还要危险。” 陆离垂眸,“摄政王抬举了。” 宇文策轻哼了一声,淡淡道:“这些事情,还是你们交给你们孩子去办吧。现在是在东陵,本王还是少动作一些,免得吓到…” 胤安那边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东陵这边的人脸色却有些难看了。但是宇文策毕竟是在场的身份最高的人,即便是心中不悦他们也不敢多什么。陆离端正的坐在椅子里,仿佛没听见那些胤安人嚣张的笑声一般。 宇文策当然不会亲自出手,事实上如果宇文策愿意动手的话,还是有机会杀了或者重创睿王的。但是陆离知道,宇文策绝对不会这么做。跟睿王在街上过招一般随便打两架没关系,但是如果是性命相博的话,谁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如今是在东陵的土地上,一旦宇文策重创睿王之后自己也受了重伤的话,想要活着回胤安可就有些难度了。就算他活着回去了,等待他的还有一直就蠢蠢欲动的胤安皇室。跟需要付出的代价比起来,睿王的性命显然对宇文策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了。 完,宇文策果然起身离开了。离开前,还意味深长的扫了陆离一眼。 宇文策一走,大厅里立刻热闹起来了,所有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意见,唯独陆离表现的兴致缺缺。 上次带着陆离出宫的那个灰衣男子就坐在陆离身边,见状不由低声问道:“陆大人没有什么想的么?” 陆离道:“回头别告诉陛下,这是我出的主意。” 灰衣男子神色一僵,他当然听出了陆离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是非常不看好他们这次的刺杀的。 “陆大人的意思是……” 陆离挑眉道:“无所谓,既然摄政王愿意贡献出苍龙营给我们用。就算无法成功试试看睿王府亲卫的战力也是可以的。还不会被人怀疑到我们身上。”知道内情的人怎么想无所谓,至少在普通的百姓看来,就是胤安人试图刺杀睿王,无论成败与否,都跟昭平帝没有关系。 灰衣男子皱眉道:“陆大人,陛下的意思是……” 陆离道:“若是陛下相信我就按照的计划做,若是陛下另有计划,就不必问我的意见。我不可能为了别人的成败负责,还请阁下也不要为难我。” 灰衣男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们当然都知道陆离不赞同这次的计划,但是陛下却下定了决心。并非陛下不相信陆离,而是实在是舍不得放弃这次的机会。如果这次侥幸成功,那么一切都可以结束了,陆离那繁复的计划更不需要了。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继续执行之前陆离制定的就是就是了。 灰衣男子道:“陛下并非不信任陆大人,不过是这次事关重大…” 陆离微微点头,挑眉笑道:“没关系,在下过了,看看也好。” 看看也好…你以为是看戏么? “不知陆大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我的建议是,别在陵墓附近动手。” “为何?” “阁下不会以为睿王府的陵墓没有人看守吧?即便是附近。谁知道睿王府的守墓人到底守着多大的地方?更何况…听睿王府的陵墓在谷地之内,一旦被人封住了入口,所有人…都得替睿王府陪葬。” 灰衣男子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多谢陆大人指教。” 正午时分,睿王府一行人出了城门朝着睿王府的陵墓而去。之前刚回到京城的时候睿王也曾去扫墓祭拜,这一次却是因为即将要准备启程离开京城了。时隔二十多年才回到京城,却早已经物是人非。在睿王的眼中,如今的西北军才是他的家。昭平帝也不敢像对待高裴一般,让睿王无限期的停留在京城。更何况,西北军更换驻防地的事情,如果睿王不回去亲自下令,只怕根本就办不成。 虽然还没有定下哪离开,睿王却还是决定先去祭拜一番。 睿王带着莫七等三个亲卫,身边还跟着穿着一身白衣的谢安澜。身后是一行兵甲整齐的睿王府亲兵。 与别的王府不一样,大多数王府亲兵都是曾经在军营中待过退下来的。而睿王府的亲兵却绝对是西北军中最精锐的才能胜任。也正是因此,这些年来睿王遭遇的刺杀不知凡几,却嫌少有他受伤的传闻流出。 谢安澜坐在马背上,时不时的朝着四周看去。 睿王侧首瞥了她一眼,“紧张?”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啊。” 睿王淡淡道:“没让你跟来。” 谢安澜笑道:“师父,您不能剥夺我看戏的权利。” 睿王失笑,“在你看来,苍龙营只够让你看戏?那就好好看着,一会儿可别看哭了。”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自己一定好好看着。 睿王府墓地距离京城大约四十多里的样子,在群山之中的一个平坦谷底里。睿王府除了第一代睿王附葬皇陵,之后的几代睿王王妃都葬在那里。 “王爷。”跟在后面的莫七突然策马上前挡在了睿王跟前。 睿王勒住缰绳,朝着四周看了看,不由失笑。低声笑道:“这么粗暴直接的做法,肯定不是宇文策和陆离的手笔。” 谢安澜道:“行刺这种事情,还能玩出花来不成?”她倒是能玩出花来,但是那些花招对睿王这样的绝顶高手用处都不大。 睿王轻哼一声,一把抓起谢安澜将她直接抛了出去。谢安澜只能无奈的任由自己被师父抛到了路边的山坡上一块突出来的大石头下面,顺便控制身形和力道,免得自己被撞死在上面。 她刚刚落地,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疾风骤雨一般的羽箭破空之声。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并没有影响到睿王府的亲兵。只见他们飞快的拉开了距离手中的盾牌和长刀同时挥舞,所有的羽箭都被一根不漏的挡了下来。谢安澜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所在的地上确实是很安全,便兴致勃勃的观看起睿王府的亲兵如何抵挡这波羽箭的袭击。 这些士兵虽然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但是却都是战场上身经百战的精兵。无论是反应还是身手都极其强悍,谢安澜撑着下巴估摸着这些人的战斗力只怕不会比那些前世跟她们“友好”交流过的特种兵差多少。这些普通的亲兵都游刃有余,睿王和莫七等人就更不用。睿王广袖一挥,那本应柔软的绸缎就像是突然变成了铁板一般,所有的羽箭在刚到跟前的时候就纷纷跌落了。 看了一会儿谢安澜就觉得有些无趣了,托着下巴百无聊奈的看着自己师父耍帅。 如果苍龙营只有这点本事,宇文策的脸这回可就要丢尽了。 第二百零九章 她想撩你(一更) “苍龙营就这点本事?”某处距离不远但是正好视野良好的山坡上,陆离面无表情看着山下的一切。除了最初看到谢安澜也跟在睿王身边的时候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以外,看上去对眼前的乱局没有丝毫的动容。 站在一边的宇文纯道:“当然不是,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陆离道:“恕我无法领会苍龙营和摄政王的奇异想法。” 站在陆离另一边的莫罗女子诺敏笑嘻嘻地道:“哦?那陆大人认为应该怎么做?” 陆离道:“不必管那些亲兵,直接杀睿王。全力一击。当然如果能够事先在路上设置一些陷阱机关什么的就更好了。” 诺敏惊叹道:“陆大人果然了得啊。”心狠手辣。 宇文纯道:“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更何况…睿王府的人也不是傻子,我们如果在路上设置陷阱机关,早就被睿王府发现了。” 陆离道:“没有完全准备好就不要动手,我实在是不明白诸位这样一次一次的尝试有什么意义。” 诺敏似乎并不在意,笑得十分欢乐,“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意义?给东方明烈找点麻烦就是最大的意义了啊。” 陆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诺敏,道:“起来…西戎和胤安想要睿王的命我能理解,但是莫罗为什么也要插一脚?”莫罗和东陵确实是也接壤,当然边境线短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反的,莫罗与西戎和胤安才是真正的邻国,边境线都相当的长。能够在西戎,胤安,东陵三个大国的包围下一直生存到今还没有衰落的趋势,不得不,莫罗国的历代女王都非同凡响。 诺敏耸耸肩,做了一个夸张的行礼的动作,“这个么…自然是伟大的女王陛下的旨意了。”这话的意思就是,杀了睿王有没有好处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王陛下是这么的,所以她们就要努力完成。 听莫罗女王跟安德郡主关系不错,也不知道跟睿王有什么仇什么怨。 宇文纯侧首看着两个自顾自聊,连一眼都没有往山下看的人,忍不住额头上青筋直跳。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山下已经打起来了。” 诺敏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陆离淡淡道:“打出结果了再告诉我。” “……” 或许是因为宇文纯的突然插嘴,也或许是因为跟陆离聊实在是太没有成就感,诺敏眼睛一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宇文纯身上,“胤安三皇子?”宇文纯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有何指教?” 诺敏不在乎的摆摆手道:“不用客气,叫我诺敏就可以了。” 宇文纯点点头,“诺敏姑娘有何指教?” 诺敏望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笑眯眯地凑了过去,“三皇子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宇文纯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干笑了一声道:“在下…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婚配。” “咦?”诺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上下将宇文纯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才道:“我听…你们胤安皇族结婚都很早啊。难不成…你有什么问题?”、 陆离侧首,怜悯地瞥了一眼被问的红了脸的宇文纯。其实倒不是出身皇族的宇文纯有多么单纯,而是可怜的三皇子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彪悍的女人。宇文纯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姑娘多虑了。在下很正常,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耽误了而已。” 诺敏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那三皇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宇文纯愣了愣,还没等他回答,诺敏已经连续不断的吐出一大串问题了。其中包括他父王母后如何,家里皇兄弟姐妹如何,以及吹嘘莫罗如何的美好,莫罗的人如何的热情宽厚云云。听得头晕脑胀的宇文纯在心中怀疑这位姑娘是不是太过敬业,以至于看到一个胤安皇子就准备策反他。 他虽然是胤安皇子,但是皇室根本没有任何权利,他的分量只怕还不如宇文岸这个摄政王之子来得重。这姑娘如果想要策反,难道不是找宇文岸更有用么?而且宇文岸那么蠢,也比他容易下手啊。 诺敏还在喋喋不休,整个人都快要贴到他身上了。完全忘记了就在他们身边不到两步的距离,还站着一个俊雅无俦的蓝衣男子。 对上陆离饶有兴致的眼神,宇文纯连忙一把推开了诺敏,“诺敏姑娘,你到底要什么?” 诺敏眨了眨眼睛,不悦地道:“我了这么多,你还没听明白我想什么?!”这脑子是不是有点傻啊?难怪胤安皇室被宇文策压得抬不起头来,诺敏有些同情的想着。 诺敏回过头看向另一个看起来比较聪明的人,“陆大人,你也没听明白我想什么?” 陆离挑眉看向宇文纯道:“她想撩你,问你愿不愿意嫁给她。”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三人谁都忘了山下还打的如火如荼的局面。宇文纯觉得自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指着眼前一脸淡定的陆离,半晌不出话来。身为一个男人,你到底是怎么如此淡定的出“嫁给她”这三个字的啊? 诺敏欢快地点头道:“还是陆大人聪明,可惜听你妻子是个绝色美人儿,不然本姑娘就向你求婚了。”世人就是这么肤浅啊,她这么聪明绝顶能力超群的女子竟然比不上一张脸。 陆离淡定地道:“不敢,在下没有那个福气做莫罗国未来的王夫。” 山坡上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了一般,原本一脸嬉笑的诺敏瞬间换了一个表情。宇文纯这才发现,原来这张看起来空有容貌,一笑起来就让人觉得有胸无脑的脸换了一个表情竟然会如此的…让人有压力。诺敏漂亮的脸上没有了笑容,肃然端凝还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傲然和雍容。 未来的王夫…这个女人是…莫罗王女苏洛琳! 诺敏看着陆离,好一会儿方才道:“陆大人,太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陆离点点头道:“多谢提醒,在下会心的。” 诺敏挑眉,打量着陆离道:“陆大人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她已经在东陵待了整整三年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破她的身份。就连那些同为莫罗人的属下,都以为她只是女王派来的一个心腹,或者是权贵之女罢了。 陆离心中暗道,我难道还会告诉你我前世见过你么? 原本陆离并没有打算拆穿苏洛琳的真实身份,但是看着苏洛琳毫无压力的撩宇文纯,他却改变了主意。苏洛琳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对宇文纯感兴趣才撩他的,更让苏洛琳有兴趣的不是宇文纯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胤安三皇子,胤安帝嫡子。出身尊贵,可惜却没有半点身为皇嫡子的权势和尊荣。 他现在可没有功夫也没有人力去盯着这两个人,未免这两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勾搭成奸联手给他在背后捅刀子,必要的警告还是需要的。 陆离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不知道王女亲自驾临东陵所为何事?” 诺敏指了指山下。 陆离给了她一声“呵呵”。 诺敏清楚的辨别出这一声冷笑中的嘲讽意味,轻哼一声叹气道:“好吧,本宫是为了…找未来的王夫啊。可惜啊…你们东陵人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恨不相逢未娶时?” “咳,是未嫁时。”宇文纯干咳一声提醒道。 诺敏扬眉道:“哦?三皇子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本宫了么?” 宇文纯无语的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让你多嘴! 诺敏看着陆离,“陆大人…你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这样聪明的人,实在是让本宫很为难啊。” 陆离淡然的看着她,“王女来东陵,想要什么?” 诺敏耸耸肩,“例行的游历而已。当然如果能顺便杀了东方明烈就更好了。”莫罗国所有的女王在成年之后如果还没有继位都要外出游历增长见识,这跟东陵恨不得将皇子皇孙一辈子都困死在皇城里却是截然不同的。 陆离道:“王女当真想要杀了睿王么?” 诺敏道:“我了,女王陛下的旨意啊。”她跟睿王又不熟,杀不杀没什么关系。 陆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王女打算何时离开?” “你赶我?”诺敏道。 陆离平静的看着她,诺敏眼睛一转,“三皇子,咱们一起弄死他怎么样?这家伙看起来就满肚子坏水,将来肯定是个心腹大患。” 宇文纯干咳了一声,本皇子觉得有点尴尬。 诺敏轻哼一声,“胆鬼。” 陆离道:“他不是胆,他是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是,你不能杀?”诺敏惊讶地道。 陆离道:“我是,你杀不了我。”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诺敏又恢复了之前的嬉笑。 陆离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后不远处树林里。诺敏飞快变换了位置,瞬间就让自己处在了最佳的防御和攻击位置上。身后的树林边,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神色平淡的站在树下,他的右前方,一个黑衣女子正坐在树上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刀。而在他的左前方,也就是距离陆离最近的位置,坐着一个空着双手看起来有些阴沉的年轻人。 诺敏的眼睛在他苍白的双手上划过,突然启唇一笑,“开个玩笑而已,陆大人何必这么认真呢?你吓到人家了。” “一大把年纪别学姑娘撒娇,想吐。” “……”老娘一定要杀了这个混蛋! 第二百一十章 黄雀在后?(二更) 山上的两个人还在互相嘲讽的时候,山下的战况已经真的打起来了。一大群突然出现在箭雨之后将睿王一行人包围了起来。谢安澜蹲在石头底下,看着那些冲向睿王的黑衣男子。即便是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谢安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两个正是苍三和宇文岸。 这些人真是太敷衍了! 谢安澜抬脚将被摔到自己跟前的人踢了下去,心中默默腹诽着。 在这么一个打得一团乱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衣一脸悠闲的蹲在石头底下的人自然是相当的惹人注意的。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谢安澜,毫不犹豫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他们方才在山上都看到了,这个少年就骑马跟在睿王身边,比睿王身边的三个亲卫将领还要靠前一些,身份自然是不凡。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从身边抽出了随身带着的照影剑。刷刷两剑扫过去,将冲过来的人重新扫回了地上。 几乎大半的刺客都前赴后继的朝着睿王去了,剩下的则是挡住了睿王府的亲兵让他们无法前去救援睿王。谢安澜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观察着双方的战斗力。平心而论,双方的个体实力大致都是差不多的,若是真的拼起来大概也就是个杀敌一千自伤一千的后果。难怪从来没有听过睿王府亲兵与苍龙营过招的消息的。估计双方都还没有必然胜过对方的把握吧。 山上,陆离和苏洛琳也停下了争吵,聚精会神的看向山下。一边看着苏洛琳还不忘嘴里嘟哝着,“睿王果然不愧下第一高手之名啊。” 旁边的宇文纯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我胤安摄政王才是下第一高手。” 苏洛琳嗤笑一声道:“又不是你父皇,你得意什么?本宫就觉得睿王更厉害怎么了?” 宇文纯摸摸鼻子,耸耸肩没话。他有毛病才为了这个跟这女人争论。 “那个少年就是睿王的徒弟无衣公子?”苏洛琳问道。 “是啊。” 苏洛琳饶有兴致地道:“身手不错,就是…看起来太嫩了一点儿。”话间,苏洛琳已经反手取下了背上的弓,又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 “你想干什么?”陆离抬手抓住她搭在弓弦上的箭,问道。 苏洛琳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杀了睿王的徒弟以绝后患啊。我杀不了睿王,难不成连他刚收了还不到两个月的徒弟都杀不了?” 陆离道:“不行。” 苏洛琳不悦,“怎么不行了?陆大人,你到底是那边的?” 陆离冷笑一声道:“我是为了你的命着想,东陵还不想跟莫罗闹出什么纠纷。比如…莫罗王女死在东陵境内之类的。” 苏洛琳嗤笑一声,“本宫不是吓大的。” 陆离冷冷道:“本官也没有跟你开玩笑。” 苏洛琳晃了一下手中的弓箭摆脱了陆离的手,重新搭起剑瞄准了山下。身后一道冷风掠过,苏洛琳自觉不好想要闪开,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顶上了她腰间。苏洛琳微微侧首,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身黑衣的叶无情。 苏洛琳眼神微沉,“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无情冷冷道:“请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苏洛琳道:“我若是不放呢?陆大人,你敢杀我?” 陆离侧首看着她,眼底深处隐藏着冰冷,面色却是一派温和,“我为什么不敢?处理尸体的事情本官虽然不擅长却也不算难。”整个东陵,知道她是莫罗王女的只有在场的这几个人,除了宇文纯全是陆离的人,他有什么不敢的? 苏洛琳冷哼了一声,状似抱怨地放下了弓箭,“陆大人未免管的太多了,听这位无衣公子跟穆家大公子关系挺不错的,该不会跟陆大人也交情甚笃吧?”一只眼瞟向山下,遗憾的发现谢安澜已经不在她能够射到的位置了。 陆离淡然道:“本官只是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王女自己喜欢找死尽管自己去,不要连累了本官。” 苏洛琳道:“你这么胆怕死,还来这里做什么?” “与你无关。”陆离道。 山下打斗中的谢安澜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自己,腥风血雨中来去多年练就的对危险的直觉让她飞快的摆脱了跟前纠缠她的刺客,闪到另一边去了。果然发现那视线立刻就消失了。 山上有个坏蛋! 谢安澜心中摸摸盘算,陆离一直没有出现,该不会也在山上吧?思量再三,谢安澜还是决定继续跟自家师父共同抗敌。毕竟扔下自家师父独自逃走的徒弟是会被人鄙视的。至于陆离,今带着叶盛阳等人出门绝不会出事的。 宇文岸看着跟前不远处依然挥洒自如的睿王脸色铁青,他确实是低估了睿王的实力。一批又一批的苍龙营精锐悍不畏死的扑上去,却没有任何一个对睿王造成了实质的伤害。而周围的睿王府亲兵又拦截了他们很大一部分的战力。睿王府的精锐同样名不虚传,跟他们单打独斗,苍龙营的士兵几乎没有多少占到便宜的。想起来之前还信心满满的在父王面前打包票,如果无功而返…… 宇文岸一咬牙,提起手中的弯刀也冲了上去。跟前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原本僻静的官道上一片乱晃,黑衣的刺客和同样黑衣的睿王府众人是打得你死我活,路上沙尘与鲜血飞舞。在这片混乱中突然出现一个仿佛纤尘不染的白衣少年,还是让宇文岸不由得晃了晃神的。不过宇文岸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谢无衣!”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四王子安好?” 宇文岸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的拔刀就砍。谢安澜连忙闪身让过,对这个显然气急败坏的家伙很没有好感。真的很难想象,宇文策那样心机深沉的神经病怎么会生出宇文岸这样的有勇无谋的白痴? 只能幸好他不是宇文策的嫡长子,否则胤安摄政王府离完蛋只怕也不久了。 宇文岸虽然无谋,但是确实还是有几分勇的。加上这会儿满腹怒气,一时间倒是和谢安澜打了个旗鼓相当。 突然山林中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哨声,正在谢安澜手下已经露出了几分败迹的宇文岸突然顿了一下,不甘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厉声道:“撤!” 原本还缠着睿王俨然一副我杀不死你缠死你模样的苍龙营听到命令突然齐齐停止了攻击然后飞快的朝着后方撤去。 看着飞快的撤走的苍龙营,谢安澜有些茫然的回头去看睿王,“师父,这是怎么个意思?” 睿王突然伸手,一把拎起了谢安澜的衣领冷声道:“闪开!” 下一刻,一个带着烟火的黑色东西朝着路上砸了下来。谢安澜挑眉,炸弹? 显然是谢安澜想多了,这个时代就算有了炸弹短时间内也不足以对睿王这样的绝顶高手造成太大的威胁。 那东西落到地上立刻升起了一团青烟,几乎是同一时间,谢安澜屏住了呼吸跟着睿王退出了十几丈远。 睿王府的亲兵动作也很快,除了极少数几个慢一些的在青烟泛起的瞬间脚下一软,剩下的也全部都闪开了。刚刚站定,谢安澜手中的长鞭一展,飞快的朝着不远处躺着的一个士兵卷了过去,将人拉了出来。 “苍龙营的人用的一手好毒啊。”谢安澜挑眉道,掩住了口鼻上前去查看躺在地上的那个士兵。 “神志清醒,四肢发软,烈性迷药。”效果太好了,几乎是在泛起青烟的一瞬间,周围五米之类的人就全部倒下了。 谢安澜眯眼去看那团还在冒烟的东西,脸色微微一变道:“全部后退!” 那团青烟正在不断的扩大,周围都泛起了一股淡淡的红色的烟雾,谢安澜的目光落到地上的尸体和鲜血上。回头问道:“师父,有什么迷药跟血有关?” “醉魂香?”山上,站在陆离身边的裴冷烛突然开口道。 “醉魂香?”苏洛琳好奇地道。 裴冷烛道:“一种非常厉害的迷香,毒性之烈在迷香之中也能排名前三。如果再染上了鲜血,就会变成真正的醉魂香,只要闻到的人,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但是也不会死,一辈子活在梦中。所以叫醉魂。” 苏洛琳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纯,“苍龙营竟然还用这种玩意儿?” 宇文纯没好气地道:“那不是苍龙营的东西。”虽然苍龙营效忠于宇文策,但是也还是胤安的兵马,绝对不能毁了胤安的名声。胤安人可是靠能征善战闻名的,不是靠擅用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裴冷烛道:“应该不是苍龙营,这种药材极为难找,更加难配,知道配方的人更少。而且必须现配现用,超过两个时辰就会完全失效。配置醉魂香的主药醉梦草只在西戎生长。” “西戎?”苏洛琳挑眉,行动一开始,西戎人就没有跟他们一起,是有另外的安排,现在看来…竟然是跟胤安合作么? 宇文纯翻着白眼道:“别看我,我不知道。”他根本没收到跟西戎合作的消息,很显然这次行动的主导者并不是他这个在旁边看戏的三皇子。 苏洛琳看向山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山下,一群灰衣人突然从山林中冲了出来,飞快地将睿王一行人围住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是礼貌不是调戏! 睿王神色平淡的站在路口看着四周包抄过来的人,等到那些人站定了方才淡然道:“西戎,云宫。” 这些人跟之前苍龙营的人不一样,苍龙营的人身上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跟睿王府亲兵极为相似的气质。那是身为军人经过严苛的训练和沙场厮杀之后留下的彪悍气息。相比之下,这些人看起来就要随意的多了,但是同样的这些人眼神里带着一种狠毒的恶意和嗜血的味道。杀睿王,对苍龙营来是单纯的荣耀和任务。对这些人来,应该有一半是带着恶意和兴奋的。 谢安澜站在睿王身边,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手中的照影剑。在她看来,这些人只怕比苍龙营的人还难以对付。倒不是他们比苍龙营厉害,而是他们比苍龙营更没有底线。 为首的灰衣男子怪笑了一声,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中毒躺倒的睿王府亲兵道:“听睿王府的亲兵精锐无比,现在看来也不过如…啊?!”他话还没完,一道劲风就迎面射了过来。灰衣男子失声惊呼一声,有些狼狈的退开了,却还是在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睿王轻轻掸了一下袖摆的灰尘,淡然道:“睿王府如何,还轮不到尔等多嘴。” 灰衣男子愤恨地盯着眼前的睿王,咬牙切齿地道:“杀了东方明烈,重重有赏!” 身后的灰衣人纷纷发出兴奋的叫声,齐齐朝着睿王扑了过去。 “保护王爷!” 睿王府亲兵齐声应是,所有人毫不犹豫的向睿王靠拢,将睿王和谢安澜挡在了中间。这些人果然跟苍龙营完全不同,这些人武功都相当不弱,但是每个人用的兵器和武功都不太一样。甚至其中还有人用毒用暗器的。谢安澜抬手一剑挑开了一枚打向睿王的暗器,道:“师父,我……” 睿王抬手按住她的肩膀道:“别动。” “师父?” 睿王看了一眼厮杀成一团的官道,淡笑一声道:“想不到,我睿王府倒是教出来一个人物了。苏绛云,你不打算出来见见本王么?” 睿王的声音仿佛有穿透力一般,轻而易举的在混乱喧闹的地方透了出去,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但是却并没有人回应,眼前依然是一片混乱。 睿王冷笑一声,突然一跃而起朝着路边的山林某处扑了过去。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连忙跟了上去。 半山腰处站着一个女人,白衣如雪,面上带着白色的面纱,黑发如雪,平静的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山下的路口。在看到睿王朝着山上掠来的时候,她平静的眼神才微微动了动,闪现出几分激动之色。转眼间睿王已经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不到十几步的地方,只是看到站在树下的女子却微微楞了一下。睿王皱了皱眉没有话,因为有睿王在前面开路,谢安澜也一路顺畅的跟了上来,看到睿王站在那里有些不解的跟上前去,“师父。”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了? 睿王打量着白衣女人半晌,方才皱眉道:“你是苏绛云?” 谢安澜也是一愣,难不成这女人不是苏绛云?该不会闹腾了这么久才发现是一场乌龙吧? “师父,他…不是苏绛云吗?”谢安澜声问道。 对面的女人眼神也跟着变了变,好一会方才幽幽开口道:“多年不见,王爷已经不记得绛云了么?”女人伸手拉下面纱,露出了一张年轻美丽的容颜。这女人一直带着面纱,谢安澜估算她年纪觉得她应该有将近四十,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才三十左右。但是这会儿她取下了面纱她才发现,这女人保养的比她想象中的好,看起来竟然十分年轻,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跟叶无情差不多。她怎么记得前几好像还觉得这女人脸上有些岁月的痕迹了,现在看起来…难道是她记错了? 睿王也很郁闷,他记忆中的苏绛云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相貌差不多,但是…总感觉什么地方很奇怪。 见连睿王都不能确定的模样,谢安澜更觉得悲剧了。难道在未来的某一,她还必须像苏绛云道歉?鉴于她之前挤兑这女人的时候一直用的是苏绛云的名字。 片刻后,睿王似乎终于确定了,点头道:“她是苏绛云。” “……”师父,你老人家的反应是不是太慢了一点? 睿王没好气地瞥了徒弟一眼,“是什么让你认为睿王府的亲卫会是这副鬼样子?” 谢安澜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白衣白纱的苏绛云,再回想一下莫七等人的模样。对哦,只怕叶无情的模样看起来都比苏绛云更像苏绛云吧。苏绛云自然也听到了睿王和谢安澜的对话,看向睿王的眼神越发的幽怨起来,“王爷果然不记得绛云了么?” 睿王微微蹙眉,“你是觉得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有资格在本王面前这种话了么?” 对于苏绛云话语中的怨气,睿王并不是察觉不到而是根本无法理解。即便睿王府素来都宽待属下,可谓是爱兵如子。但是这也并不表示他们就完全不在乎上下之别。没有上下级观念的军队是根本没办法打胜仗的,更不用西北军那让皇室都为之忌惮的彪炳战功。睿王府在苏绛云年纪食不果腹的时候把她带回去,教她读书写字教她武功,既没有左右她的婚姻,也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甚至历代睿王府的亲卫们在分配任务的时候都会参考他们自己的意见。睿王府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她却在背叛了睿王府之后二十年因为睿王认不出她而心存怨怼。睿王实在是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究其原因,大概也就是她现在身份不同于以往。觉得自己有资格对睿王提出不满了罢? 提到身份二字,苏绛云眼神微闪了一下,理智似乎慢慢的回到了她的脑海中。苏绛云脸上的幽怨之色渐渐消去,换上了另一种带着几分傲然的优雅。 “王爷,您和睿王府如今的处境想必您自己也明白。昭平帝早就对您暗藏杀机,您又何必再替他卖命?不如随绛云离开东陵?王爷雄才伟略,当世无双,无论到了哪儿都不会居于人下的。” 咦?这听起来不是打算替西戎拉拢睿王的意思啊。 睿王剑眉微皱,显然是对苏绛云的这些废话感到不耐烦了。冷声道:“绯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绛云一愣,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咬牙道:“王爷,你连听我几句话都不愿意么!” 睿王淡淡道:“若不是为了绯儿,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本王跟前话?睿王府不缺清理门户的手段。” 苏绛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她身边的人立刻上前挡在了前面。谢安澜警惕地看了一眼挡在苏绛云跟前的两个中年男子,样貌十分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这两个人却让谢安澜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 睿王伸手从谢安澜手中取过了照影剑,道:“铁衣告诉本王,你今应该回来。看来他猜得没错。既然你觉得,你现在已经有了可以挑衅本王的能力,就让本王看看,你这些年到底进步了多少吧。三百招之内你若还活着,本王恕你叛逆之罪。” 苏绛云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望着睿王的眼神除了害怕却还带着几分伤心欲绝之意。站在旁边的谢安澜看在眼里总觉得十分古怪,若不是知道内情,苏绛云这个模样让外人看来只怕还要以为是睿王负了她什么。但是事实上,根据薛铁衣和莫七那里得到的信息,睿王跟苏绛云压根就不算熟悉。虽然七卫和睿王还有安德郡主差不多算是一起长大的。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年少的睿王也并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许多人跟随。跟绝大多数少年一样,那个年纪的睿王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学习。所以身为女子的苏绛云平时学习练武,闲暇时也大多跟安德郡主接触的比较多。等到安德郡主成婚之后,睿王便让她留在了安德郡主身边。然后睿王继位前往边关,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所以,方才睿王认不出苏绛云,真的不算是他的失误。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苏绛云看起来确实是喜欢睿王的。 “想要杀宫主,还要经过我们才成。”两个男子双双拔出兵器指向睿王道。 睿王微微挑眉,“你们是谁?” 睿王虽然是绝世高手,但是他千真万确的是东陵亲王,西北军主帅,和江湖中人扯不上什么关系。他可以如数家珍的出西戎胤安各国朝廷和军中的高手都有哪些,却不见得知道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又有哪些。这些不是他需要关心的范围。 但是这两个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听到睿王的话仿佛被人羞辱了一般,一人冷声笑道:“等你要死了自然会知道我们是谁。” 好嚣张啊! 两个人影一闪一刀一剑双双杀向了睿王。 谢安澜十分机智的退到了一边的属下,不太意外的发现这两个人能被苏绛云当成护身符一样的存在,果然相当厉害。 谢安澜深刻的感觉到一种危机感,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武力值还是相当不错。至少可以碾压绝大多数人。但是混得越久越发现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好混,来路明白或不明白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 嗖地一声风声传来,谢安澜淡定地一闪身避开了朝着自己射来的一条白绫,偏着头看向对面的苏绛云,“大婶,暗中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 苏绛云冷笑一声,眼底却闪现着隐隐杀气。这个姓谢的子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姓谢的女人,还有那个女人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苏绛云手中的白绫犹如灵蛇一般飞快地卷向谢安澜,谢安澜心中暗骂了一声,“当本大神是软柿子好捏么?”腰间的长鞭抽出,毫不避让的缠上了苏绛云的白绫。苏绛云冷笑一声,另一条白绫也跟着射出,直取谢安澜的面门。谢安澜仰面避开了白绫的攻击,一抖软鞭飞快的闪开。但是苏绛云的轻功并不弱,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谢安澜灵活的在一颗一颗的树下挪移着位置,一边还抽空回头道:“大婶,你追着我干什么啊?就算你追上了我师父也不会看上你的!” “找死!”话音刚落,谢安澜身边的树干就被划出了一道伤痕。 谢安澜吓得飞快的往前蹿去,“大婶,恼羞成怒是不对的。你看上我师父就应该加倍爱护我啊,我会在师父面前替你好话的,你别追我了成不成?” “你的话太多了!”苏绛云冷声道,一个纵身掠到了谢安澜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谢安澜回头瞥了一眼正跟两个男子缠斗在一起的睿王,无奈的叹了口气。苏绛云冷声道:“别指望睿王来救你,那两位虽然单打独斗不是睿王殿下的对手,但是二对一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安澜眨眨眼睛,让自己的笑容尽量看起来无辜一些,“苏阿姨,你长得好漂亮。” 苏绛云冷哼了一声,谢安澜道:“不要这样么,你不是想追我师父么,我跟你,你这样追男人是追不到的。我帮你跟我师父情啊,你看我师父一大把年纪了也没有一个媳妇,也是挺惨的,要是你们能够共结连理,也是一件好事哈。” 嗖! 身后一道冷风袭来,谢安澜连忙蹲下。忙碌中的睿王还抽空赏了她一道指风,幸好没打中。 师父,你不能这样啊。我这叫策略! 苏绛云忍不住嫌弃地看着眼前的一脸可怜巴巴的白衣少年,“你的话太多了,去死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谢安澜不忿地道。 苏绛云冷笑道:“谁让你做了他的徒弟?!” 麻蛋!这蛇精病也没谁了! 谢安澜从地上一跃而起,“本公子跟你客气你当是福气!你当本公子真怕你啊!看我暴雨梨花钉!” 看到谢安澜手中拿着一个东西,苏绛云脸色一变连忙飞身跃开。只听谢安澜哈哈一笑,“这么蠢还想当我师母,想疯了吧。暴雨梨花钉那么贵本公子怎么会用在你身上。莫七叔叔,救命啊!” 不远处,因为睿王和谢安澜的离开而追上来的莫七看着朝着自己扑过来的白衣少年,有些冷漠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几分纠结。 王爷收下这么一个在战场上随便喊救命的徒弟真的不要紧吗?感觉睿王府的百年盛名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莫七一把扶住扑过来的谢安澜,面对着追上来的苏绛云。此时再面对苏绛云,莫七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复杂心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苏绛云挑眉道:“七,你也要跟六姐作对?”莫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推了推谢安澜道:“她杀不了你,再去打过。” “不要。”谢安澜连连摇头,她不想跟蛇精病女人玩儿。 莫七毫不留情的把她推了出去,为了睿王府的名声,绝对不能让姐养成临阵逃跑的习惯,特别是在她根本没有用全力的情况下。 “不要!”谢安澜惨叫,一把抓住莫七的胳膊抱紧,“不要,不要,莫七叔叔,我害怕!” “……”王爷这徒弟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平时看起来很正常的啊。 面对着莫七毫不妥协的表情,谢安澜只好可怜巴巴低声道:“那个…前几的伤还没好啊。好痛……” 莫七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谢安澜在擂台上也是受了伤的。虽然不太严重,但是跟扎理佟那一战,谢安澜打的确实是相当辛苦。女孩子…娇气一些正常的吧?就是这位的表达方式太扭曲了。 莫七点点头,直接抽出剑指向对面的苏绛云。谢安澜扭头笑嘻嘻的对着苏绛云做了个鬼脸退到了一边。 来杀我啊,来杀我啊…… 苏绛云冷笑一声,直接朝着莫七冲了过去。 谢安澜站在一边左右看看,发现无论是睿王那边还是莫七这边看起来一时半会儿都完结不了。谢安澜眼睛一转,飞快地消失在了山林中。 “看来即便是加上西戎人,也并不能对睿王府如何?”山坡上,苏洛琳看着山下似乎有些失望地道。 宇文纯轻叹了口气,道:“睿王府确实是太过强大了,难怪东陵帝会……” 苏洛琳轻哼一声道:“睿王府若是不够强大,东陵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想要被臣子压制,该做的事情就是让皇室成为最强大的那个,而不是无谓的嫉妒和陷害。至少,也该先找到能够替代睿王府的吧。” 宇文纯耸耸肩,“然后让它成为第二个睿王府?” 苏洛琳道:“一直以来,史书不就是这么书写的么?真正有雄才大略的君王可遇而不可求,没有哪个国家可以保证代代出明君。”即便是莫罗,历史上也是出过不少平庸或者昏庸的女王的。 苏洛琳托着下巴道:“或许,睿王府真正的错误在与他们太过强大却没有野心吧。”如果真的野心勃勃,像是宇文策那样的不择手段,昭平帝反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就是传中的人善被人欺啊。 陆离淡然插嘴道:“看来今分不出胜负了。” 苏洛琳耸耸肩,“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这次确实是无用功。”幸好她们并没有过多的参与,只是随便派了几个人意思一下而已。不然就算损失不大,那也是损失啊。 “咱们走吧。”宇文纯道。 “哦呀呀,各位…幸会啊。”一个含笑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三人回头就看到一身白衣面带微笑的少年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宇文纯微微眯眼,“无衣公子。” 谢安澜微微点头,然后扬起下巴道:“没想到今看热闹的人这么多啊。陆大人,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 陆离挑眉,却没有话。 苏洛琳道:“睿王殿下的爱徒?” 谢安澜含笑对她飞了个吻,道:“美女,芳名?” 苏洛琳一愣,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叫诺敏,可惜呀…公子太过年轻了呢。”谢安澜笑眯眯的看着她,“原来是诺敏姐姐啊,刚才…是你在山上拿箭指着本公子吧?” “嗯?”苏洛琳有些惊讶地挑眉,宇文纯也对谢安澜投以疑惑的目光。 谢安澜笑得十分乖巧可爱,“本公子感觉到有个女色狼对本公子射出了垂涎的目光啊,吓得本公子险些抖掉了手里的剑。” 叶盛阳三人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齐刷刷看向陆离。 陆离神色淡然,仿佛根本没听见谢安澜在什么一般。谢安澜欢快地挥挥手道:“陆大人,你快走吧。本公子要把这两个家伙抓回去给师父领赏。等师父给了我奖励我会记得分给你一半的。”苏洛琳道:“无衣公子这种挑拨的法子好像太粗暴了。” 谢安澜道:“美女你搞错了,本公子是在贿赂陆公子。毕竟他身边带着三个高手呢。他走了,本公子的麻烦也少一点。” “无衣公子觉得,你一个人能胜过我们两个人?” 谢安澜抬起右手摇了摇指头道:“不是一个人。” 山林中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片刻后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谢安澜的身后。谢安澜含笑对宇文纯道:“三皇子,我只要这个美女。你从这儿跳下去,我不抓你。” 宇文纯无奈地苦笑一声,对苏洛琳耸了耸肩了一声抱歉,然后当真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这毕竟只是个山坡不是山崖,并不陡峭也不算高,跳下去最多只是狼狈一点但是绝对摔不死的。宇文纯倒不是真的怕谢无衣,他只是不想掺和睿王府跟莫罗的事情。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确定陆离和谢无衣关系到底如何。很难陆离就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既然如此还不如先走为上。 看着宇文纯的身影消失,谢安澜笑容可掬地看向苏洛琳。 “诺敏姐姐,只有你一个人了哦。” 苏洛琳看向陆离,陆离一脸平静无波。苏洛琳叹了口气,这世上最悲剧的事情就是遇到了的盟友每一个靠谱的。 “我也自己跳下去怎么样?”苏洛琳问道。 谢安澜为难地看着她,“也不是不可以,美女姐姐能告诉我名字么?回头我才好跟师父交差,有空也能去找你玩儿啊。” 苏洛琳脸色微变,没好气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的不是真名。” 谢安澜摊手道:“因为我就喜欢骗人啊,所以我总觉得别人会骗我。” 苏洛琳看看陆离,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估计我也不能指望陆大人替我保守秘密了。姐姐我叫苏洛琳,弟弟,有空来莫罗玩儿啊。” 话音未落,苏洛琳已经从山坡上跃了下去。谢安澜果然没有让人阻止,叹了口气耸耸肩道:“要不是早知道你的身份,本公子早让你把你射成筛子了。”调戏我家陆四,不想混了么?! 谢安澜含笑对身后的笑意楼众人挥挥手道:“多谢各位了,现在可以动手了。” 笑意楼众人齐齐拱手,恭声道:“谢公子不必客气,告退!”黑衣人如潮水一般的又迅速消失在树林中,不多时出现在了山下的混战中,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原本僵持的局面再一次向着一边倒去。 谢安澜叹了口气,回头对陆离笑道:“没想到莫罗王女还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不是容貌美,而是另一种让人一见就能被吸引的气质。至少看起来就比苏绛云那个女人顺眼多了。陆离微微挑眉,道:“无衣公子风流倜傥,连莫罗王女都能调戏,本官也很是佩服。” “……”看到美人儿随口称赞两句是礼貌,怎么能算是调戏? 第二百一十二章 践行 谢安澜并没有跟陆离一起回去,等到送走了陆离回到山下的时候山下已经平静下来了。睿王看到她回来挑了挑眉道:“去哪儿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十分乖巧地道:“到处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睿王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道:“那就走吧。” 谢安澜四下打量了一下,看看周围没发现苏绛云的踪影,“师父,苏绛云呢?” “走了。”走在下山的路上,睿王淡然道。 谢安澜有些惊讶,“师父,你放她走了?”睿王殿下竟然这么好话。睿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她身边那两个人很厉害。”谢安澜更加震惊的凑上前去,“师父,你打输啦?” “没有。”睿王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盼着你师父一点好。” 谢安澜摊手道:“你要是没输,怎么会把人给放跑了?” 睿王道:“我没输,也没赢啊。并不是每一场跟人过招,都非要分出输赢的。” 谢安澜点点头道:“明白明白,反正我们已经找到苏绛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您若是真的跟那两个人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得利的反倒是宇文策。师父,对么?” 睿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 谢安澜乖巧的奉承,“是师父教得好。” 睿王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师父教得好才让你打到一半就跑上山去会情郎?” 谢安澜鼓起脸蛋,委屈地道:“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误会徒儿,我是上山去办正事的。而且…你这么,很容易让不知情的人怀疑徒儿的性向,传出了去对师父你老人家的名声也不好啊。” “……” 一个东西飞快的以谢安澜都无法躲避的速度弹到了她的脑门上,谢安澜连忙捂住了脑门怒视前面已经走远的师父。 “还不走?”睿王的声音悠悠传来。 “哦。”谢安澜摸摸鼻子,郁闷的跟了上去。伟人得没错,落后就要挨打啊。 睿王在京城郊外遇刺的事情在他们还没有回京的时候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所以睿王府一行人刚踏入城门还没来得及回府,睿王就被昭平帝派人请进宫去了。只是不知道,看到毫发无伤的睿王,昭平帝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儿。 谢安澜回到睿王府穿了身衣服就直接回家去了。陆离还没有回来,谢安澜想了想就去后院看看谢秀才和西西。因为最近一直忙着,谢秀才也就一直没有没有搬家,还能帮他们照看一下西西。最近陆离又他们很快要离开京城,谢安澜也就干脆先不考虑谢秀才搬家的事情了。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放在那里也不会跑掉。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谢秀才若是愿意可以跟他们一起走,若是不愿意再搬家也不迟。 走进院子里,谢秀才正坐在书房里看书,西西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上写字。看到谢安澜进来,西西立刻放下了笔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咚咚的跑到谢安澜跟前,“娘亲!” 谢安澜俯身将他抱了起来,低头亲亲他的脸,“西西乖,想娘亲了没有?” “西西想娘亲。”西西红着脸道。 谢秀才放下书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这个当娘的倒是当得不错,好几都不见人影。” 谢安澜有些歉疚的笑了笑,谢秀才每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同在一个府里住着陆家又不大,谢安澜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家大体上也还是知道的。看着谢安澜如此,谢秀才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啊…整到处乱跑,也是女婿受得了你。” 谢安澜挑眉道:“爹,我也不是出门去玩儿啊。”她都是办正事好不好? 谢秀才道:“你们俩成婚都……” 谢安澜一听这个开头就知道谢秀才想要什么,连忙拦住他,“爹,我们心里有数呢。”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西西,示意他不要在孩子面前这个。谢秀才怔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岳父大人和夫人在什么?”陆离从外面走进来,神情温和。 谢安澜回头看向他,笑道:“没什么,爹我们没有时间陪西西呢。” 陆离想了想,点头道:“岳父大人得是,往后我们会注意的。”伸手将趴在谢安澜怀中的西西抱了过来。刚开始的时候西西还有点怕陆离,经过大半年的时间他也明白了陆离并不会伤害他。更何况陆离还经常教导他许多东西,因此两个人虽然不如跟谢安澜亲近,却也有几分父子师生的意思了。 谢秀才看着这夫妻俩人,只得摆摆手作罢了。 既然女婿自己看起来都没什么意见,他这做爹的也没必要给女儿添堵了。自己这个女儿虽然爱往外跑,但是夫妻俩感情却十分不错,这都成婚三年了,女婿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子,可见夫妻俩确实是鹣鲽情深。 人是一种十分奇怪的生物,身为男人谢秀才自己虽然没有再娶的想法,他却不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有什么错。但是另一方面,对于自己的女婿,他又希望他最好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守着女儿,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陪着谢秀才了一会儿话,又用过了晚膳陆离和谢安澜才相携离去。 回到院子里,刚走到门口谢安澜便停住了脚步,问道:“叶先生今晚不在?” 陆离微微挑眉,“叶盛阳和叶无情都还没回来,怎么?” 谢安澜叹了口气,“叶先生不在,这府里就什么猫狗都能进了。”话音未落,谢安澜手中的匕首已经脱手而出朝着关闭着的房门射了进去,同时冷声道:“给我出来!” 匕首直接穿过门上的镂空雕花射了进去,里面传来一声轻响,一个人影从里面掠了出来,“哎呀,没想到这上雍第一美人竟然还是个高手啊。” 一个穿着浅紫色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站在了屋檐下看着谢安澜和陆离。 谢安澜微微挑眉,笑容很是温婉,“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苏洛琳眼波流转,妖娆动人,“我呀,我是陆大人的…故交。”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得百转千回,还有那盈盈含情的眼波,换了个女人若不是转身泪奔而去,只怕就要甩身边的男人一个耳光了。陆离冷冷地扫了苏洛琳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苏洛琳眨眨眼睛道:“冤家,人家自然是来找你的。” 谢安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伸手楼主自己的胳膊。这才九月啊,怎么这么冷呢。 陆离毫不留情地道:“你出门都不带镜子的么?” 苏洛琳脸上的笑意立刻有些僵住了,她出门确实是不带镜子,但是!陆离这个贱人,本宫一定要撕了他的嘴! 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苏洛琳有些郁闷无趣的瞥了她一眼,这个反应也太无趣了一点。 察觉到苏洛琳的眼神,谢安澜轻咳了一声笑道:“姐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呃…他话不太好听,还请你多多包涵。” 苏洛琳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赞道:“上雍第一美人儿果然名不虚传,我也去看过之前那个号称第一美人儿的胤安清河郡主,可不及妹妹七分啊。” 谢安澜道:“姐姐过奖了,清河郡主姿容绝代,确实是名不虚传。” 苏洛琳轻哼了一声,“你不生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谢安澜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苏洛琳没好气地道:“我跟陆大人的关系啊!” 谢安澜淡定地道:“你们不是故交么?” “……”感情她刚才都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啊? 陆离牵着谢安澜的手直接进了旁边的花厅,连请苏洛琳进门都没有。苏洛琳也不需要别人跟她客气,自己毫不客气的跟了进去。见陆离并没有待客的意思,谢安澜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姐姐,你喝水么?” 苏洛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宫不是来喝水的! 自己走到一边的椅子里懒洋洋的坐了下来,就听到陆离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洛琳睁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都了啊,来探望你的嘛。谁让你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呢。” 陆离嗤笑一声,伸手抬起谢安澜的下巴转向她,问道:“看到了么?” 苏洛琳挑眉,“什么?” 陆离道:“看看我夫人,在看看你自己的脸,你没有话想么?” 混蛋!苏洛琳终于忍不住了,随手一挥谢安澜射出去的匕首就朝着陆离的面门射了过去。把你扎成丑八怪,看你还好不好意思显摆你夫人长得好看! 一直纤细的素手在陆离跟前不远处捉住了匕首的刀锋,谢安澜将匕首重新收回了袖中笑道:“这位姐姐,他脾气耿直,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耿直?所以你也觉得你长得比本宫好看是吧?虽然这是事实吧,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显摆自己的美貌,是想要挨揍么? 陆离道:“这是莫罗王女苏洛琳,夫人不用理会她。” 谢安澜含笑朝着苏洛琳点点头,“原来是莫罗王女殿下,失敬。” 苏洛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谢安澜,这位陆夫人看起来不仅仅是长得漂亮武功高强那么简单啊。有趣,这对夫妻都很有趣。看来母亲的不错,这世上有趣的人和事还是很多的。之前只是她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而已。 “陆夫人言重了,能见到上雍第一美人风采,是本宫的荣幸。”苏洛琳笑道。 陆离皱眉,似乎很不耐烦地道:“你若是没事,就请自便。我想莫罗王女应该不想明就觐见陛下吧?” 苏洛琳叹了口气,道:“你这人当真是无趣的很,好吧,点正事儿好了。听陆夫人跟云宫那个女人有仇?” 谢安澜道:“你认识苏绛云?” 苏洛琳浑不在意,“谁在乎她叫什么。” 陆离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苏洛琳摸摸鼻子道:“本宫在东陵待了两三年了,总还是有点收获的么。” 陆离道:“你想什么?” 苏洛琳道:“正好本宫看那女人不顺眼,不如合作如何?” 陆离微微蹙眉,看着她道:“莫罗王女还会怕区区一个云宫?” 苏洛琳轻哼一声道:“若是在莫罗本宫自然是不怕,不过那女人胆怕死,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一群高手。就连你们的睿王殿下不是也没能杀了她么?”谢安澜问道:“那个…苏绛云怎么得罪殿下了?” 苏洛琳脸色微沉,冷声道:“那个什么云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地方。之前云宫在莫罗边城各地扩充了不少势力,若不是被及时发现,我母亲下令彻底清除,禁止云宫在莫罗活动,不准现在已经要变成莫罗一个不的势力了。这女人竟然还敢将爪子往朝堂上升,可惜她缩手太快了,不然早被母亲砍掉一只爪子了。原本还以为他这些年安分了,现在看来…她似乎跑到东陵来了啊。”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哪儿是苏绛云跑到东陵来啊。只怕一直以来她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东陵,就是睿王罢? 不过睿王有一句的不错,这二十年苏绛云倒真是有些了不得的了。 陆离沉吟了良久,方才道:“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王女为何找在下合作?在下手中并没有什么势力可以让你看得入眼吧。” 苏洛琳冷哼一声,斜睨了他一眼道:“本宫一直认为太过嚣张的人若不是蠢货,那就是有嚣张的本钱。陆大人,你是哪一个?” 陆离沉默不语,苏洛琳满意地拍拍手道:“所以,如何?咱们合作弄死那个老女人吧?” “……” 苏洛琳一直到深夜才有些悻悻的离开,合作并不是那么好谈的。特别是双方可以根本就不认识,毫无信任的时候。不过苏洛琳也没有生气,十分大度的表示她还要在上雍待上一段时间,有空再谈。 目送苏洛琳离去,谢安澜不由笑了起来,道:“这位王女真有意思,一点儿也不像是皇室中人。”相比起来,谢安澜觉得苏洛琳的性情更像是一个浪迹涯洒脱不羁的侠客。 陆离道:“苏洛琳喜怒无常,但是心计却绝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浅。夫人日后若是与她相交,还是心一些的好。” 谢安澜点头,“她能成为莫罗王女,没有一点心计谁能相信?”莫罗女王可不是只有苏洛琳一个女儿。所有的皇室都是一样的,永远也不会缺少勾心斗角。谢安澜只是觉得,在那样的环境一个王位继承人还能保持这样的性情很有趣罢了,哪怕这只是她的伪装。 “你打算跟他合作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不必操之过急,睿王那边既然没有杀苏绛云,想来是留着还有用。” 谢安澜点点头道:“苏洛琳身边那两个高手好像很难缠。” 陆离道:“那么夫人这段时间最好心一点。回头我会去找曾大人谈谈。” “谈谈?”谢安澜不解,陆离道:“这个女人报复心极重,之前没有对你下手应该是云宫的高手还没到。现在…如果睿王不想杀她的话,最好就尽快将她赶出东陵去。” 谢安澜拉着他的手道:“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心的。” 陆离摇头,“这个女人不一样,若是不能让她打消想要伤害你的念头,最好还是杀了她。” 谢安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还不是她的实力太弱了么? 谢安澜不知道睿王和昭平帝谈了什么,但是很快就传出了消息胤安人三日后离开京城启程回胤安。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要走了…… 谢安澜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不可否认比起神经病的苏绛云,她一直都很忌惮宇文策,并不是因为他脑子有病,而是因为他强大的实力。谢安澜不得不承认,如果她是皇帝,她可能也会犯跟昭平帝一样的毛病,忌惮强者。不过跟昭平帝不同的是,她更想要做的是努力超越而不是挖空了心思去陷害。 一大早陆离又被昭平帝召进宫去了,谢安澜用过了早膳悠悠然的晃出了门,去了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的静水居。静水居的生意依然一如既往的不错,一大早楼上就已经坐了不少无所事事来这里吃早膳兼打发时间的读书人。看到谢安澜进来,许多人倒也见怪不怪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静水居是今科探花陆离名下的产业,许多还算不上权贵世家的官宦之家的产业是怎么运作的,大多数人自然也都明白,所以也就不奇怪谢安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能够一睹上雍第一美人的风姿,总还是一件幸事不是么? 厢房里,柳浮云正独自一人坐在窗口喝茶,听到推门声方才回过头看向谢安澜淡淡一笑道:“早。” 谢安澜耸耸肩,打量了一番柳浮云全身上下,才问道:“你的伤…”柳浮云之前伤得相当的重,这才几功夫竟然有衣冠楚楚的出现在人前了。这人当他自己是没有感知的布娃娃么? 柳浮云道:“没有大碍,我很快就要启程前往泉州了。” “这么快?恭喜。” 柳浮云笑道:“确实是应该恭喜。从三品泉州知府。” “哦?”谢安澜挑眉,据她所知,泉州知府是正四品的品级。 柳浮云道:“有一个做贵妃的姑姑,总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谢安澜一怔,“是贵妃娘娘帮你的?我以为,…。”柳贵妃一向坚决反对柳浮云离开京城。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即便是不赞同柳浮云的许多想法,但是无法否认柳浮云依然是柳家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人选,甚至可以是唯一出色的人。一旦他离开京城,柳家年轻的一代就真的是群龙无首了。 柳浮云道:“姑母同意了,是她帮我向陛下请求早日离开京城的。” 显然柳贵妃的枕头风依然还是有着莫大的威力,昭平帝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而且还将柳浮云的品级提高了一级。虽然这一级看起来算不上什么,但是从正四品到从三品,区区只能算半级的距离许多人走了一辈子也没能跨过去。 谢安澜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么,今日算是替浮云公子践行?” 柳浮云淡淡一笑道:“多谢。” 厢房里的气氛一时间似乎有些怪异起来,谢安澜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问道:“浮云公子什么时候启程?” “三后。”柳浮云道。 谢安澜有些诧异,“跟宇文策一样?” 柳浮云笑道:“有什么差别?” 谢安澜点点头,好像也是。沉吟了片刻,谢安澜还是真诚的看向柳浮云道:“浮云公子…” “什么?”柳浮云道。 谢安澜道:“若是有机会,还是找个不错的姑娘嫁了…呃,娶了吧。”虽然跟柳浮云的交往并不算多,但是谢安澜觉得她们应该还是能算是朋友的。比起担心也没用的苏梦寒,其实完全不需要她担心的穆翎,柳浮云的处境其实才是最苦逼的。只是苏梦寒是身体所限没办法,穆翎是有孝在身,而且穆大公子表面看起来有几分缺智慧的模样,但是时间久了谢安澜也看明白了,迈过了沈含双那个坎儿,能够一肩担负起整个穆家的穆翎根本不需要她操心。而柳浮云却是自苦。这世上,最难解决的不是别人给的痛苦和麻烦,而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囚牢。她希望,离开上雍对柳浮云来能是一个新的开始。 柳浮云微微一愣,垂眸饮了一口杯中已经有些凉了的茶笑道:“多谢关心,我会记着的。” 两人有闲聊了几句,柳浮云才起身告辞。谢安澜坐在窗口看着里柳浮云从大门口出来,渐行渐远的背影渐渐没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了。对柳浮云来,离开京城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穆翎出现在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挑眉道:“你有客人?” 谢安澜道:“已经走了,进来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挖墙脚的苏洛琳(一更) 穆翎依然是一副翩翩公子哥儿的模样,从外表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执掌着一个拥有无数财富的庞大家主的家主。相较之下,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走进厢房里坐下,穆翎道:“我方才好像看到柳浮云了,你刚才该不会是在跟他一起喝茶吧?” 谢安澜点点头,十分大方地道:“就是他,他比我先来。” 穆翎微微蹙眉,低声道:“奇怪的家伙。”他对柳家人普遍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即便是欣赏柳浮云的才能和性情,也不会去跟他多做接触的。谢安澜道:“浮云公子要离开京城了,既然遇上了就顺便喝杯茶,当是道别。” 穆翎点点头,他对柳浮云不感兴趣,伸手推开跟前的残茶,一脸好奇的望着谢安澜道:“听昨睿王殿下遇刺了?” 谢安澜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睿王殿下遇刺,你很兴奋?” 穆翎连忙摆手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就是有些好奇罢了。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京城行刺睿王啊。” 睿王被刺很奇怪吗?这世上可多得是想要杀了睿王的人啊。谢安澜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 穆翎有些无地的叹了口气道:“罢了,胤安人又要走了,睿王大概也差不多要走了。这京城里又要变得无趣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你觉得在胤安人和睿王殿下回来之前京城很无聊么?” 穆翎想想之前的那些事情,干笑了一声道:“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聊。” 谢安澜盯着他道:“既然觉得无聊,穆公子,咱们不如还是来做点正事吧?坐吃山空真的不是好习惯。” 穆翎点头表示赞同,“听你的。” 谢安澜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岭南?” “我为什么要……”穆翎一怔,将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问道:“你要离开京城了?” 谢安澜道:“可能。” 穆翎道:“那真是太好了,我随时都可以走啊。咱们兄…妹俩联手,纵横商场所向披靡。穆家东陵首富的称号想必很快就会回来的。” 谢安澜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别想太多了,我现在去不了岭南。” 穆翎立刻有些沮丧了的趴回了桌子上哀叹,“妹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嫁人?多耽误事儿啊。” 谢安澜耸耸肩,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嫁人了啊,有什么办法? 穆翎笑眯眯地露出一个诱骗孩童的人贩子的笑容道:“澜澜啊,别管陆少雍了,跟大哥我一起去赚钱吧?咱们一块儿出海,只要顺利一趟回来这一辈都可以锦衣玉食吃喝不愁了。陆少雍一年才多少俸禄啊,还不够你买几件首饰几件衣服的。跟着个穷鬼没前途的。” 穆大公子直接无视了陆大人强大的坑钱能力以及目前所有人的已经足够让许多官宦人家羡慕的资产。 谢安澜没好气的推开他的脸,“别闹了,时间差不多你不是也打算离开京城么?有空我会去看你的。” 穆翎十分忧郁,“明明好一起赚钱,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出力。谁让你是我妹子呢。”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如果你服陆离的话,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的。” 穆翎想想陆离那张怎么看都看不顺眼的俊脸以及那锋利的眼刀,顿时意兴阑珊,“还是算了。” 两人正话间,门外传来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谢安澜微微蹙眉与穆翎一起朝着门口看起。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苏洛琳穿着一身东陵的服饰走了进来。 谢安澜微微扬眉,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王…苏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苏姑娘?又姓苏?”穆翎忍不住皱眉,他对姓苏的人没有好感。比如苏梦寒,再比如苏绛云。 苏洛琳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姓苏怎么了?”其实她并不姓苏,只是她的名字叫做苏洛琳罢了。但是在东陵人的眼中,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她就是姓苏的。 穆翎也知道在第一次见面的姑娘面前这种话到底是有些失礼。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苏洛琳十分自来熟的走到两人桌边坐下,笑容妖娆的看着谢安澜。谢安澜砸了一下眼睛,十分纯良的问道:“苏姑娘,你有是什么事儿么?” 苏洛琳摇头都:“没事啊,就是之前见过第一美人儿的风采不禁心向往之,辗转难忘。一大早听陆夫人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啊。叫我姑娘多生疏啊,不如你叫我一声琳姐姐,我叫你一声澜妹妹啊?”穆翎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好么? 谢安澜道:“这怎么好意思?” 苏洛琳道:“妹妹这是看不上姐姐么?” 谢安澜道:“那倒不是,你知道的,我是有夫君的人…”我要是叫你姐姐,岂不是陆离也要叫你姐姐?以这位莫罗王女的人品,绝对能做得出拿这个到陆离面前去寻他霉头的事情。 “你怕他?”苏洛琳似乎十分震惊,然后恨铁不成钢的拉着谢安澜的手道:“妹妹啊,就凭你的身手,一只手都能将那贱…咳,你夫君收拾的服服帖帖,你怕他做什么?你这样不行啊,男人算什么东西?生就该跪在咱们面前俯首帖耳才对,枉费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一个聪明脑子和好身手,怎么就想不开了?若是在咱们莫罗,你这样的好女子,多少美男子排着队让你挑,想要几个都没问题!”陆离你这个贱人!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为莫罗王女如此超前的思想佩服的五体投地。即便是她出生在自由平等的新时代,她也只想过将那些不服她的男人修理的俯首帖耳,可从来没有想过男人生就该跪在她面前俯首帖耳的。跟苏王女比起来,她实在是将穿越者的连都丢到九重外了啊。 苏洛琳大义凛然的完,才看向谢安澜道:“怎么样,跟我一起回莫罗吧?咱们莫罗的美男子也还是很多的,正好你看起来好像喜欢弱鸡的样子。” 谢安澜勉强咽下了口中的茶道:“苏姑娘,多谢你。我…还是觉得留在东陵比较习惯。”还有,我不是喜欢弱鸡。当然…陆离的身手好像确实是个弱鸡。 苏洛琳不屑,“东陵有什么好的?无趣的很。东陵那些女人一个个软绵绵的,就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没用。你跟她们不一样。” 谢安澜叹了口气,暗道:“我是一个俗人啊,虽然我讨厌这个世界男尊女卑的观念,但是我更不能忍受女人都出门治国打战行商赚钱养家,男人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那会让我觉得我不是嫁了个丈夫,而是养了一个白脸。” 苏洛琳还想再接再厉的继续劝导,门外想起了陆离冷冷的声音,“诺敏姑娘,你的话太多了。” 苏洛琳原本还雄辩滔滔的嘴有些僵硬的闭上了。转过身来就看到陆离冷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不善的扫了她一眼走到了谢安澜身边。谢安澜含笑道:“不是进宫了么?怎么来这里了?”陆离道:“陛下只是叫我去吩咐几件事而已,完了自己就出来了。夫人这是……” 谢安澜含笑指了指苏洛琳,“正巧遇到苏姑娘。” 陆离侧首看向一边看戏的穆翎,道:“穆兄,在下有事情与夫人商议。劳烦你带这位姑娘出去。” 穆翎愣了愣,看陆离一脸严肃的模样好像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点点头起身道:“好吧,苏姑娘,请?” 苏洛琳撇嘴,只是在陆离冷峻的目光逼视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穆翎出去了。 谢安澜拉着陆离坐下,“有什么事?” “没事。”陆离淡定地道。 “嗯?”谢安澜忍不住扭头看看已经没人的门口,在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陆离。 陆离道:“苏洛琳那女人有病,夫人还是别跟她交往的太多比较好。”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陆离半晌方才道:“难道陆大人竟然害怕苏洛琳不成?” 陆离沉吟了半晌,道:“脑子有病的人,确实比正常人麻烦一点。” “……”那你要是去了莫罗可怎么好?那里可能到处都是脑子有病的女人啊。 “对了,陛下叫你进宫什么了?”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去肃州的事情定下来了。” 谢安澜精神一震,“确定了?” 陆离点头,“正五品肃州知州。” 谢安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陆大人厉害啊。”今科探花,入朝不过半年,年纪尚未及冠,就已经成为正五品的知州了。虽然放在京城看正五品只是一个芝麻官,但是要知道上上上届的状元和本届的榜眼还在翰林院里混日子呢。这么算来,这半年来陆离已经连跳了好几级了。 陆离道:“夫人在京城若是有什么事情这几尽快处理了吧。我们要尽快启程。” “怎么这么快?”谢安澜皱眉道。 陆离道:“皇帝陛下还给了我别的任务呢。” 谢安澜一怔,顿时了悟的点点头,道:“西北军?” 行刺失败,昭平帝应该也终于死心知道想要靠刺杀睿王来赢得胜利是不可能的,这是准备启用陆离的计划了吧? 陆离道:“陛下,三年时间,我和睿王只能留一个。” 谢安澜却并不着急,“那陆大人准备怎么办?” 陆离道:“怎么办?走着瞧便是。” 第二百一十四章 被劫(二更) 陆离在静水居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衙门继续工作去了。谢安澜也出了静水居准备回家。既然陆离去肃州的事情已经定了,那么京城的产业确实是要认真的安排好人手打理了。总不能因为她离开,就把京城的产业都荒废了,毕竟要赚钱的话,还是京城这样的繁华地方比较合适。谢安澜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如今陆离的品级不高,时不时的调动是肯定的,京城里的生意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安排好的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往回走,谢安澜抬起头来才发现两个人挡在了她跟前。看到一群明显不是善类的人挡在路上,周围的行人都纷纷闪避,片刻间半条街都空了。 “两位有何指教?”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谢安澜神色平静但是眼底却隐藏着警惕和戒备。 来者正是胤安的兰阳郡主和苍三。兰阳郡主脸色阴沉的看着她,眼中仿佛带着几分嫉恨之意。苍三却是一脸平静,道:“王爷请夫人驿馆一见。” 谢安澜道:“我跟摄政王好像不认识。” 兰阳郡主冷声道:“舅舅要见你是给你面子,啰啰嗦嗦干什么?”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我好像没有过想要摄政王给我面子啊。” “你!”兰阳郡主大怒。谢安澜淡淡的看着她道:“听郡主前些日子刚刚起承府一游?还是心一些的好,这里毕竟是东陵不是胤安。”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道:“今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以为,东陵皇帝陛下真的会为了一个官的妻子跟我舅舅闹翻吗?” 谢安澜还没来得及什么,旁边的苍三提醒道,“动手,她在拖延时间!” 闻言,兰阳郡主更是怨恨的怒瞪了谢安澜一眼,一挥手一群人朝着谢安澜围了过来。谢安澜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流年不利。 抬手抓住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男子,谢安澜空手夺下了他手中的刀。这些人敢在大街上抓人,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打着胤安的旗号,所以手里拿着的都是东陵人惯用的刀。虽然这种大刀谢安澜也不常用,但是到底比胤安的弯刀用起来要顺手一些。 这些人显然也知道时间紧急,所以兰阳郡主和苍三也跟着加入了战团。谢安澜手下毫不留情,几乎每一刀出去都必定见血而归。围攻的胤安人看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绝色女子也暗暗心惊。但是摄政王的命令却由不得他们退却,即便是已经满地鲜血也依然前赴后继的冲向谢安澜。 谢安澜浅色的衣衫上也终于山上了血迹,虽然是别人的鲜血。 鲜血刺激的谢安澜脸色更加冰冷,手下也越发的狠辣起来。苍三看向谢安澜的神色郑重的近乎肃穆。如果不是摄政王的命令,他甚至不想要为难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虽然是东陵女子,却比他们尚武的胤安女子更加厉害强大,甚至比他见过最厉害的莫罗女子还要厉害。 双拳到底是难敌四手,浑身血迹斑斑的谢安澜垂眸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沉默不语。 只听身后苍三沉声道:“陆夫人,得罪了。”颈后一阵剧痛,谢安澜陷入了黑暗之中。 承府里,陆离坐在书案后面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埋头处理公务。他剑眉微皱,眉宇间带着几分难得的焦躁和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慌乱,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大人,大事不好!”一个人影飞快的掠了进来,沉声道。 是曾大人。 陆离心中一沉,虽然曾大人经常一副大惊怪的模样,但是什么时候是做戏,什么时候是真的慌乱陆离却能够分得清楚的。能让曾大人如此大乱阵脚的,除了睿王…… “出什么事了?”陆离坐在椅子里,平静的问道。但是他拈着卷宗一页纸的手指却有些发白,将指尖的光滑的纸捏的皱起。 曾大人脸色难看地道:“陆夫人被人劫走了。” 陆离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捅了一下一般,不由得俯身捂住了心口。 “陆大人?”曾大人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陆离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身来道:“我没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大人道:“五城兵马司接到消息,平阳街发生打斗。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到处都是血迹但是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当时躲在附近的百姓,是一群人围攻一个长得非常美丽的女子,根据那些人的描述…那个女子,应该是陆夫人。还有这个…”曾大人将一个浅蓝色的手链递到陆离跟前,手链上还染着一些暗红的血迹,看上去让人有些心惊。 陆离脸色苍白而冰冷,却并没有发怒跟没有慌乱。 那是青悦今早上戴上的手链,在茶楼的时候他还在她的手上看到过。 曾大人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道:“陆大人…你没事吧?” 陆离摇了摇头,道:“叶盛阳和叶无情有事不在京城,裴冷烛…今她身边没有跟着人。还有什么线索?” 曾大人道:“劫走陆夫人的那些人中有一个是女子。” 陆离垂眸,沉吟了半晌方才道:“是胤安人。” “胤安人?他们劫走陆夫人干什么?难不成……”曾大人想到一个可能,心中也是一惊。如果那些人知道了谢安澜就是谢无衣,那么…如果是那样,不仅仅是谢安澜,陆离还有他们都有麻烦了。 陆离摇头道:“不会,这应该是宇文策的意思。” 曾大人哑然,蓦地想起了那次宫宴上宇文策对谢安澜的态度。曾大人沉声道:“我去找王爷!陆……” 陆离道:“曾大人去便是,我自有分寸。” 曾大人叹了口气,伸手拍拍陆离的肩膀转身快步离去。 陆离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有些清冷的书房映衬的他俊雅的容颜更是清冷如雪。良久,才听到一声巨响,桌上的砚台被人挥落到了地上。陆离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宇、文、策!” 笑意楼里,薛铁衣接到陆离来访的消息也有些惊讶。虽然陆离偶尔会来找他商量一些事情,但是绝对都是选在晚上的。除了第一次过来,几乎没有大白过来过。 看着快步进来的陆离,薛铁衣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往常陆离的性子也有几分冷淡,但是今却让人感觉到就像一把冰冷的刀锋迎面而来一般。 “陆公子,出什么事了?”薛铁衣正色问道。 陆离沉声道:“我有事请薛楼主帮忙。” 薛铁衣点头道:“请坐下。” 陆离点点头,在薛铁衣对面坐了下来,道:“我知道江湖中人有江湖中人的规矩,麻烦薛楼主帮我找人,截杀胤安归国的队伍。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易踏出东陵的边境。” 薛铁衣一愣,险些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看着陆离忍不住道:“截杀胤安使团?” 陆离点头,薛铁衣正想问为什么,门外一个黑衣男子匆匆进来,将一封信函送到薛铁衣面前,低声道:“王爷密信。” 薛铁衣打开一看,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照陆离的话做。 薛铁衣脸色微变,将信函合上放到桌边,道:“我答应陆公子,只是…为什么?”要知道,截杀一国使团,特别是这其中还有可以称之为下超一流高手的宇文策和最精锐的苍龙营,对任何人来都不是一件事。 陆离冷声道:“宇文策让人抓走了青悦。” 薛铁衣一愣,片刻间反映了过来,“姐?”能让陆离如此勃然大怒的除了陆夫人,他们王爷新收的徒弟,也没有别人了。 陆离微微点头。 薛铁衣道:“好,我立刻去安排。” 陆离道:“多谢薛楼主,所有的费用由在下负责。”伸手将一个巧的紫檀木盒推了出去,薛铁衣想要拒绝,陆离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站起身来道:“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看着陆离匆匆而去的背影,薛铁衣轻叹了口气。打开紫檀木盒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也更多了几分郑重和复杂。随后脸色渐渐的变得冷硬起来,“以悬赏令通告江湖,截杀胤安使团!” “是,楼主。”身边的黑衣男子毫不犹豫,沉声应是。 宇文策…竟然敢动王爷的徒弟…薛铁衣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宇文策的儿子可没有姐值钱,先收一点利息吧。” “是,属下立刻去办!” 陆离回到陆府,陆英和裴冷烛都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看到陆离的身影,连忙前来恭声道:“公子。” 陆离问道:“叶盛阳和叶无情什么时候回来?” 裴冷烛道:“师父和师姐在盯着云宫的人,接到消息立刻就会回来,今晚一定能到。” 陆离微微点头,陆英道:“穆大公子和苏公子来了。就在书房等着四爷。” 陆离点头,道:“我这就过去。岳父大人和西西那里怎么样了?” 陆英道:“姐和谢老爷那里还瞒着,没有告诉他们。” 陆离道:“做得好,所有人都给我将嘴封严了,不许任何人告诉他们这事。” 陆离呃裴冷烛齐声应是,陆离这才快步踏入府中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身后,陆英和裴冷烛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和焦虑。在心中叹了口气,两人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切磋(一更) 书房里,苏梦寒正坐在一边喝茶,穆翎却站在房间里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眉宇间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苏梦寒挑眉看着烦躁的穆翎,倒是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半年,穆家大公子倒是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子真心疼爱了。 陆离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脸上的神色也阴沉的跟穆翎有的一拼。 看到他,穆翎一个健步上前,焦急地问道:“无衣到底怎么样了?” 陆离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被宇文策抓了。” 穆翎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宇文策!咱们现在去胤安驿馆…不行,宇文策肯定不会承认的!”陆离道:“睿王已经去了。” 穆翎一愣,“睿王殿下,那…”若是睿王以要自己徒弟的名义去,那无衣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如果不是,堂堂睿王为了一个不起眼的闺中女子去找宇文策的麻烦,只怕也有些不过去吧?苏梦寒倒是不这么想,“陆夫人也是我东陵的百姓,宇文策既然无故让人绑架了东陵女子,睿王殿下去找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睿王府和西北军驻守边境多年,不就是为了保护东陵江山和百姓么?成千上万个百姓是保护,难道一个就不用了?” 陆离微微点头,显然睿王府跟苏梦寒是一个思路的。 穆翎这才松了口气,如果由睿王出面的话,无论如何也应该比他们去要有用的多。只是…“如果宇文策不承认,而睿王又找不到无衣该怎么办?”宇文策是胤安摄政王,可不是傻子。他真的会抓了无衣之后还将她方才驿馆里等着人来查么? 苏梦寒微微蹙眉,神色也带着几分凝重。 陆离沉声道:“我有事情想要劳驾两位帮忙。” 穆翎没好气地道:“废什么话,有什么事情直接便是。” 苏梦寒点了点头没有话。 陆离微微点头,走到书案后面研磨提笔,在两张纸笺上写下了几行字迹。分别递给两人道:“劳烦两位,这些人和势力,无限期打压。”苏梦寒看了一眼,微微扬眉有些意外地道:“这些可都是东陵有名的富商。他们…”苏梦寒突然脸色微变,“跟胤安人有关系?” 各国之间互相派间谍细作都是惯例,谁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这么多的富商…要知道,富商虽然没有多少权势,但是代表着的却是用之不尽的财富,以及那些财富所能形成的权利圈子。 让苏梦寒脸色难看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一家是曾经流云会的创始人之一。他成为流云会首之后曾经全力打压云家,但是这一家却在第一时间向他靠拢了。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砰的一声脆响,苏梦寒身边的茶杯毫无预兆的炸开了。 苏梦寒面色如水,“放心,这些人交给我。” 穆翎也点了下头,扬起手中的名单只是有些不放心地道:“这些…真的有用?” 陆离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总会有用的。” 胤安驿馆大堂里,宇文策神色坦然,一脸悠然的看着突然驾临的睿王。两人相对而坐,沉默的喝着茶谁都没有先开口话。差不多喝完了一杯茶,宇文策方才开口道:“睿王突然大驾光临,该不会是只是为了陪本王喝茶吧?” 睿王看着他,沉声道:“听闻,摄政王身边的人绑架了承府陆大人的夫人?” 宇文策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道:“承府?陆大人的夫人?睿王这是什么话,本王身边的人为何要绑架什么陆大人的夫人?” 睿王淡淡的看着他道:“摄政王不必跟本王做戏,人在哪里?交出来这件事本王当没发生过。” 宇文策无奈地摊手道:“抱歉的很,本王不明白睿王在什么。什么人什么交出来?话回来,睿王回京这些日子可从来没有亲自来过我这个地方,这位陆夫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然能劳动你亲自前来?” 睿王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上次跟摄政王交手,本王觉得不太过瘾。不如趁着大家今有空,再来切磋一下?” 宇文策微微眯眼,打量着睿王。东方明烈是什么性格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多少也知道了。他虽然武功极高,却从不喜欢在没有必要的地方浪费力气。这个时候突然提出来要跟他切磋…心中虽然一瞬间有千百种想法转过,但是宇文策脸上却依然一副亲切雍容的模样,“睿王有此雅兴,本王怎么能不奉陪?” “伯父…”宇文纯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却见睿王已经站起身来道:“来吧。”睿王的目光淡淡的从宇文纯身上扫过,宇文纯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窟一般的寒冷彻骨,这样的眼神…仿佛在身边地方见过? “什么事?”宇文策也跟着起身,漫不经心地看了宇文纯一眼。 宇文纯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有点事禀告伯父,并不着急。” 宇文策点点头,“那就等一下吧。” 两人来到外面的庭院中,宇文策笑道:“起来,上一次跟睿王殿下过招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这三年,睿王可有什么进步?”上一次在街上那片刻之间的打斗,在宇文策看来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根本算不上切磋。 睿王道:“那就试试看吧。” 寒光乍现,一把泛着青光的寒剑从不远处捧着剑的侍卫手中应声出鞘落到了睿王手中。宇文策朗声一笑,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同时两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出现在宇文策的手中。 院子里的温度仿佛突然降了几分,一片乌云遮住了空淡淡的太阳,也让周围的色仿佛突然黯淡了几分。 乌云蔽日带来的阴暗中,仿佛只有那柄剑和那两把刀在闪烁着令人心折的光芒。 宇文策朝睿王挑眉一笑,毫不客气的抢先出手。手中的弯刀仿佛在瞬间染上了猩红的血腥,化作两把夺命的血影卷向睿王。睿王神色淡漠,却不闪不避。手中寒剑竖起,平平的划出了一剑。这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剑却让宇文策的攻势瞬间停滞了一下,飞身而起的同时,手中的两把刀也分别从两边朝着睿王的身后包抄过去。 宇文策的独门绝技——回旋刀。 睿王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袭来的刀光一般,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直扑宇文策而去。只是在两把刀眼看着将要刺入他的后背的瞬间方才反手一剑将双刀拨开。宇文策同时伸手接住了自己地刀。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院子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只是即便是苍三这样的高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介入这两人之间的对决,只是在一边警惕的看着。因为另一边的角落里还站着几个跟着睿王来的人,这些人目光凌厉,气势雄浑,显然也都不是庸才。 在两人的打斗中,庭院中原本精心修建的假山凉亭早已经成了一堆废墟。但是除此之外,庭院以外的地方却连一片瓦也没有伤到,显然这两人依然还有所控制没有使出全力。 宇文纯看着打斗中的两人有片刻的失神,低声喃喃道:“这才绝顶高手的实力么?” 一瞬间,宇文纯有些挫败。他自觉自己很努力,因为皇室被宇文策压制,所以他从就加倍的努力着。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宇文纯自己知道,他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至少他比摄政王府那几位王子要厉害得多。所以即便是宇文策的那些儿子再如何高高在上的蔑视他,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也可以心平气和的忍耐。因为他知道,他比他们强!他们不过是仗着运气好,有一个权倾下的父王,才被所有人吹捧的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英才罢了。但是现在…宇文纯心中原本的那点信心却有些摇摇欲坠了。如果这就是宇文策的实力,他拿什么跟他争? 苍三看了他一眼道:“三年前在战场上,打的比这厉害多了。” 意思是,这次算是客气的了。 宇文纯沉默地侧首继续看向依然还在打斗中的两个人。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陆离!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带给自己的几乎不亚于宇文策的压力,是什么让这么一个既无权势也无背景,甚至连武功都没有的年轻人有着那样的气魄? 宇文纯突然对他与陆离之前的合作多了几分莫名的想法。那么,就让他看看这个陆离的实力,或许结果真的会让他震惊呢? 这一场切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在宇文策挨了睿王一掌,而睿王的肩头也被回旋刀挑出了一抹血痕作为终结。 睿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裂开的衣服和上面淡淡的血痕轻哼了一声。 宇文策抬手浑不在意的抹了唇边的一抹血迹,道:“今算本王输了。” “平手。”睿王淡淡道,转身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睿王离开的背影,宇文策冷笑了一声,只是胸口的疼痛让他又忍不住微微蹙眉。 出了胤安驿馆,莫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睿王跟前。睿王抬眼看向他,莫七靠近了睿王低声道:“王爷,姐不在驿馆里。” “确定?”睿王道。 莫七点头,“陆大人将姐养的那匹狼让人带过来了,完全没有感觉。属下也暗中将胤安驿馆翻遍了,驿馆的…人,苍三根本没有带人回来。” “知道了。”睿王沉声道,“先回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算你倒霉(二更) 驿馆里,跟着宇文策走进大厅坐下。宇文纯心翼翼的看着宇文策道:“伯父,睿王……”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这次东方明烈发挥的不到他真正实力的六成。” 宇文纯脸上多了几分郑重,“那,皇伯父……” 宇文策道:“五成。” 宇文纯感叹道:“原来绝顶高手的实力竟然如此惊人。” 宇文策看着他,道:“你方才有什么话要?” 宇文纯道:“回伯父,方才堂弟带人出门去了,听好像跟承府的人起了一点冲突。我是想问,要不要派人去……” “承府?”宇文策皱眉道。宇文纯点点头,宇文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才…我刚刚接到消息。”宇文纯道,仿佛有些不安起来,“伯父,要不我亲自去承府看看?”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不必,让苍三去。” 站在一边的苍三点了点头,恭声道:“是,王爷。” 从大厅里出来,看着苍三匆匆而去的背影,宇文纯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旁边一直没有话的宇文静。宇文静莞尔一笑道:“堂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宇文纯一笑道:“没什么…只是伯父好像有点太过…堂弟是胤安摄政王之子,东陵人不可能会对他如何的。之前兰阳被关进承府大牢,不也放出来了么?”丝毫未损,至于有没有什么看不见的损伤就不好了。但是外人也不知道不是么? 宇文静轻声笑道:“之前或许是这样,但是…现在可不好了。” 宇文纯不解,“这是怎么?我们刚刚跟东陵帝谈好了协议。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宇文静定定的看着宇文纯,“堂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纯毫不避让的与她对视,“堂妹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片刻之后,宇文静浅浅一笑,道:“也是,堂兄这两都在忙着要离开东陵的事情。外传…父王让人抓了承府陆大人的夫人。” 宇文纯一愣,立刻又反应过来不以为然地道:“一个官的妻子,确实是长得挺好看的,但是…承府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敢得罪皇伯父吧。” 宇文静垂眸,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喃喃道:“那可不好。起来…兰阳表妹去哪儿了?” 宇文纯摇摇头,他也没看见。 此时的宇文岸正浑身是伤的被关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开始的时候宇文岸还会怒吼叱骂这些胆大妄为的东陵人,但是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毒打。仿佛他不是身份显赫的胤安王子,而是一个毫无背景可以随意欺凌的平头百姓一般。 平生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的宇文岸从开始恨不得将对方给吞了,到最后只能被动的忍受着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从房间外面传来,“差不多了,断他一条腿扔出去吧。” 另一个男子道:“这家伙毕竟是宇文策的儿子,将他扔出去回头宇文策来找我们麻烦可不太好。还不如干脆…一了百了!” 那男子嗤笑一声,“一个庶子罢了,宇文策若是真的在乎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找不到?人家正忙着跟睿王殿下聊呢。” 另一个男子哈哈一笑,“得也是哈,宇文策如今也不过刚刚不惑之年,看上去到像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想要儿子多得是机会,一个有勇无谋的庶子算什么?” 很快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纱的男子走了进来。宇文岸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两个黑衣人,“你们想干什么?我是……” “知道,宇文策的儿子嘛。”那为首的黑衣男子懒懒道,“可惜啊,宇文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视你啊。不过呢,咱们东陵有一句话得好,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宇文策做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清楚,作为他的儿子,你就当是你倒霉吧。我们收了钱,只要你一只腿。” “不!”宇文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黑衣男子轻哼一声,对身边的人示意,“动手。” 房间里很快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此时的承府门口,曾大人正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苍三,“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苍三沉声道:“听四王子不慎得罪了承府,王爷命在下来接四王子回去。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曾大人见谅。” “得罪?”曾大人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看左右,“你们谁抓了胤安四王子?不要命了么?!” 身边的众人连忙齐声否认,纷纷摆手道:“大人笑了,的们哪儿敢得罪胤安摄政王啊?” “是啊是啊,咱们今根本就没出门啊。可能是巡防营那边的人不懂事儿。” 曾大人翻了个白眼道:“胡扯,巡防营今都出城操练去了,城中巡防的是五城兵马司!所以…”曾大人笑眯眯地看着苍三道:“苍统领,你看这是不是误会?要不你去五城兵马司衙门瞧瞧?”苍三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问道:“陆大人何在?” 曾大人淡定地道:“陆大人啊?他家里有事儿请假了啊。” 苍三微微蹙眉,曾大人无奈的摊手道:“若是苍统领不相信本官的话,可以让人进承府来搜查。若是四王子真的在承府,本官亲自上门向摄政王赔礼,任凭处置。” 正在苍三犹豫的时候,一个人匆匆进来,在苍三耳边低语道:“统领,找到四王子了,被人扔在了城南的一个巷子里面。” 苍三看了一眼依然一副和蔼可亲模样的曾大人,拱手了声告辞匆匆转身走了。送走了苍三,原本曾大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变得轻蔑而冷漠,冷哼了一声转身准备进去。 “大…大人?”旁边的官员有些不安地道。 曾大人淡淡道:“都去干自己的事儿去,找错了地方没见过啊?” “是,大人。” 等到苍三等人飞快地赶到找到宇文岸的地方时,宇文岸已经被人抬上了一张矮榻,一个大夫正蹲在旁边替他看上。看到苍三带着人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怎么不先送四王子回去?”苍三皱眉道。 那胤安大夫连忙道:“万万不可,四王子伤的很重,千万不能再随意移动了。刚才抬动四王子的时候,就已经…驿馆距离这里太远了,无论是抬过去,还是马车都不方便。” 苍三皱着眉,“那怎么还不包扎?”胤安大夫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宇文岸,示意苍三一边去。苍三敏锐的感觉到情况可能不太好,跟着大夫走到一边去。那大夫才低声道:“四王子伤得太重了,下手的人手法十分巧妙。不会要了四王子的命,但是…四王子全身上下多处关节脱臼,其中左腿严重骨折,只怕是…” “治不好?”苍三神色有些凝重,来一趟东陵,结果摄政王府的王子却瘸着一条腿回去,对摄政王的名声… 大夫叹了口气,“现在治不好,若是回到胤安皇城,或许能够有办法,但是…等我们回去早就晚了。”苍三冷声道:“那东陵呢?难道东陵没有厉害的名医?” 大夫道:“东陵皇城里…我们所知的确实是有几位名医能够治好王子。方才属下就派人去请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苍三微微松了口气,道:“那就先等等吧,若是不成王爷会入宫请昭平帝派御医相助的。” 大夫摇头道:“属下的这些人也包括御医在内,这样重的伤有本事让四王子恢复如初的最多不超过五个。可能更少。” “苍…苍三!”另一边,宇文岸似乎精神了一些,脸色惨白的叫道。苍三连忙走过去,“四公子。” 宇文岸看了一眼他身后,“父王…父王呢?” 苍三迟疑了一下,道:“王爷有要事待办,命属下来接四公子回去。” 宇文岸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喃喃道:“那些人…我会这样,是因为我是宇文策的儿子,只能算我倒霉…” 闻言,苍三微微蹙眉,到底没有话。 片刻后,几个人影飞快地掠了回来。苍三看着他们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的模样,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只听其中一人道:“启禀统领,回安堂的赵大夫外出访友未归。” “启禀统领,望春堂的朱大夫突发重病昏迷不醒。” “启禀统领,保和堂的徐大夫昨日出城采药,今日未回。下落不明。” “启禀统领,柳贵妃突然扭伤了脚,林大夫他家传的复骨膏全部用完了,想要重新配置,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 “启禀统领……” 苍三挥手打断了他,没好气地问道:“这一个又怎么了?” 侍卫垂眸道:“江湖人称残医秀士的裴冷烛,他不治胤安人,如果不怕他让四王子两条腿都残了的话,就尽管试试。另外……” “另外什么?”苍三问道。 侍卫道:“裴冷烛和他师父叶盛阳,师姐叶无情,现在都是陆离的人。” “……”陆离,谢安澜的丈夫。看来裴冷烛这边是没办法指望了。只是,同一时间整个京城最厉害的四个大夫不是有事就是出事,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再去找!这么大的上雍不可能只有这几个大夫!” “是,统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睿王的告诫(一更) 上雍确实是很大,上雍的名医甚至比胤安皇城要多。但是能够治好宇文岸的伤的大夫却显然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多。所以最后苍三等人也只能任由胤安的大夫替宇文岸简单的治疗包扎了一番之后才将人送回了胤安驿馆。 回到胤安驿馆,宇文策看着躺在矮榻上被人抬回来的儿子,脸上的神色淡漠的仿佛眼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怎么回事?” 宇文岸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紧的攥起,因为用力指节有些发白,同时也让原本就虚弱的脸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上下的疼痛特别是腿上的痛楚让他脑海中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回想那句话,“作为他的儿子,你就当你倒霉吧。”他知道那些人是在挑拨,但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冷漠的神色他却无法不去想。 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宇文岸的回答,宇文策有些不悦的轻哼了一声。 宇文岸这才回过神来,道:“我…我也不知道,走在街上突然就被人打晕了…” 宇文策道:“三皇子你跟承府的人起了冲突。” 宇文岸愣了愣才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很快那些人就走了。难道……” 宇文策一挥袖道:“本王知道了。”完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父王……”宇文岸忍不住叫道,宇文策脚下却没有半分停顿的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一边的宇文纯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走到榻边道:“堂弟,抱歉…如果知道会出这种事情,我应该先禀告伯父。当时伯父在和睿王殿下比武,我以为只是承府的事情,晚一些不要紧…” “比武?”宇文岸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地道。 宇文纯点头道:“东陵那边也出了点事情,有一位夫人失踪了,东陵人怀疑是咱们干的,睿王上门来讨法。所以才晚了一步。堂弟……”宇文纯懊恼地看着宇文岸,安慰道:“不用担心,伯父一定会请昭平帝派最好的太医来帮你医治的,很快就能够好起来。” 宇文岸笑容有些绝望,之前在外面那些人对苍三的禀告他都听清楚了。所有有本事给他医治的大夫不是有事就是出事了,还有一个根本不愿意。这件事很显然,他的父王做了什么事情,对方没办法对他父王怎么样,所以才拿他来出气的。 宇文岸一把抓住宇文纯,咬牙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宇文纯沉默了良久,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才低声道:“承府陆大人的妻子被人绑架了,睿王府怀疑是伯父派人做的。你记得,那次在宫里的宴会上,伯父…”他当然记得,父王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感兴趣,甚至在东陵皇宫的大殿上当着东陵满朝文武的面起。只是之后他都没有再提起,宇文岸以为他已经将那个女人的事情忘了。 其实宇文岸也并不认为宇文策对那样一个女人感兴趣有什么问题。他父王是胤安摄政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因为他父王对这个女人出手而导致他遭遇了现在的事情,宇文岸就无法接受了。 “陆离……” 宇文纯坐在他床边轻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知道的有能力治好你的伤的人就只有裴冷烛了。这个人早两年在东陵北方很出名,所以在胤安也有些名气。但是这个人现在追随了陆离,陆离不发话…没人敢让他给你治疗。毕竟,比起救人他其实更擅长下毒杀人。” “昭平帝那里…”宇文岸还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宇文纯微微叹了口气,“如果陆离不愿意,裴冷烛很可能也会出事。就连身为御医的林珏都……”林珏身为御医,然的应该听从昭平帝的命令。但是就是这样的身份,却在昭平帝要他给宇文岸治伤的时候他的药被用完了。而且还有柳贵妃亲自为他作证…那么裴冷烛就更不是他们能够控制得了。 “除非皇伯父愿意将陆夫人交出来。”宇文纯叹息道,伸手拍了拍宇文岸的肩膀显然是认为这个机会不大。如果宇文策肯这么轻易的放人,压根就不会出手绑人。 宇文岸沉默不语,但是宇文纯却看到他微合的眼角有晶莹的水光划落。 陆府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陆府书房里的灯火却依然还亮着。此时距离谢安澜始终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时辰了。 叶盛阳叶无情还有裴冷烛站在书房里,叶盛阳和叶无情都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模样。陆离看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不应该让叶盛阳去监视云宫的人,而应该直接让他守在青悦身边。他自以为是的想要提前将云宫一网打击,得到的代价却是让他无法承受的沉重。 “公子。”还是叶盛阳开口道。 陆离回过神来,沉声问道:“云宫有什么动静?” 叶盛阳摇头道:“苏绛云被莫七先生打伤了,暂时没有动静。云宫的主力也一直守在苏绛云暂住的地方,没有外出。” 陆离微微点头,“青悦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上雍了,你带着裴冷烛连夜出城,往胤安的必经之路上找,应该是兰阳郡主带着青悦提前离开了京城。这是笑意楼的令牌,一路上如果有消息,薛铁衣会派人传给你们的。” 叶盛阳接过陆离抛来的令牌,应了声是。沉吟了一下才道:“公子,如果……” 陆离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道:“如果依然没有消息,就去胤安的摄政王府。如果我在东陵境内没有截下宇文策,很快我也会去胤安的。” “是,公子。”叶盛阳恭声应道,裴冷烛也微微点了下头。 叶无情犹豫了一下道:“公子,不如我跟爹一起去,冷烛留下来保护你,冷烛会医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 “不用,你留下来保护西西。”陆离道。 叶无情点了点头也不在多什么。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叶盛阳警惕的回身,“什么人!” 陆离倒是镇定的多,沉声道:“睿王殿下,请进。” 们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口站在两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袭墨色衣衫的睿王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门又飞快地在他身后合上了。 睿王打量着陆离,微微点了下头道:“你还能如此镇定,倒是让本王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怀疑你对她的感情。” 陆离冷然道:“有事事。” 睿王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道:“无衣已经不在京城了。” 陆离没有话,睿王道:“如果她还在京城,我不可能找不到。所以,不要在京城再浪费时间了,往上雍以外去找吧。本王会下令西北军封锁东陵边境。”陆离看着他,“如此大张旗鼓,不怕陛下怀疑你了么?” 睿王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宇文策胆敢挑衅我睿王府的尊严,本王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他还以为这世上没人能收拾他了。尽快让他离开京城,你应该知道,在京城皇帝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他下手的。”昭平帝现在绝对不想跟胤安打仗,因为那表示西北军将会再度变得非常重要。 陆离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见他如此,睿王点了下头,道:“你吩咐薛铁衣的事情他也跟本王过了,做的不错。不过…你真的是个读书人么?” 陆离并不想回答他这样无聊的问题,一推跟前的书卷道:“王爷若是没事,我就不奉陪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睿王轻哼一声,侧首打量着陆离道:“可惜…你若是能够习武,倒是比无衣更加合适。” 陆离毫不领情,“本官不需要人教。” 睿王冷然一笑,一股蓬勃汹涌的气势悄无声息的朝着陆离压了过去。陆离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睿王。睿王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陆离的脸色却微微发白,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汗珠。 那种浑身上下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压着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不用头顶上那种仿佛一座山压下来一般的沉重压力,如果不是陆离坐着的,如果不是陆离本身意志力惊人,换了一个人来不准早就跪下。 陆离挺直背背脊,脸色苍白却一动不动,冷冷的盯着睿王不话。 叶盛阳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想要打断着无声地对峙。陆离身上的压力却在一瞬间消散无踪,陆离一只手紧紧握着身边的扶手,冷漠的看着睿王。睿王站起身来,道:“年轻人还是少一些桀骜的好。本王知道你的本事,但是你最好记得,所有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陆离沉声道:“那只是因为你的谋略还不够周全。” 睿王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驳而生气,反倒是朗声一笑道:“的不错,那么…这次无衣是为什么被抓走的?既然你已经在反省了,那以后就好好考虑怎么让你的计划更加周全吧。在这之前,别正面跟宇文策为敌。不是本王看轻你,就算没有苍龙营,你也不够他一只手捏的。” 陆离沉默,睿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道:“另外,别太看不起本王的徒弟。本王倒是有些担心,不定她什么时候回来了却要当寡妇了。那本王还得另外选一个徒婿。” 话音落,睿王已经走出了被重新拉开的大门。书房大门合上的瞬间,门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即便是武功高强如叶盛阳也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公子,睿王走了。” 良久,陆离方才淡淡道:“知道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立即赴任(二更) 送走了睿王,第二一早陆离便递了折子入宫,请求立即前往肃州赴任。以陆离的品级,原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是昭平帝既然想要用他,自然是要给予一些特权的。上次行刺睿王的事情失败,让昭平帝在陆离面前着实是有些没面子。如果不是为了陆离的才华和他那堪称精密的计划,不定昭平帝会直接杀了陆离。毕竟作为一个皇帝,没有人喜欢让自己的臣子看到自己的失败。所以,看到陆离的折子,昭平帝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只是…… 昭平帝盯着手中的折子,良久方才道:“来人。” 一个灰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陛下。” 昭平帝问道:“陆离这两有什么不对劲么?” 灰衣男子恭声道:“回陛下,陆大人的夫人失踪了。有消息,是胤安摄政王宇文策让人劫持的。” “确定么?” 灰衣男子摇头道:“没有证据,也没有在胤安驿馆里找到人。不过目睹经过的人,领头的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的相貌有些像是兰阳郡主。之后,兰阳郡主就消失了,有可能已经提前离开了京城。” 昭平帝皱眉,“宇文策劫持陆离的妻子做什么?”突然回想起来胤安使者刚到的京城的那次宫宴,宫宴上宇文策对陆夫人的态度。昭平帝不由得冷笑一声,“什么胤安摄政王,一代枭雄。也不过是个色迷心窍之辈罢了。还有什么消息?” 灰衣男子道:“昨傍晚,宇文策的四子宇文岸在街上被人袭击,两个多时辰之后被人扔在了城南的巷子里,全身骨折,一条腿被人打断了。正巧,昨京城里所有能够让宇文岸康复的大夫都无法出诊,唯一一个能出诊的却是陆大人的人,那人今早上似乎也不见了踪影。宇文岸…确定了将会留下残疾。另外,昨睿王殿下也去了胤安驿馆,似乎打了一架。” “哦?陆离有这个本事?”昭平帝微微眯眼道。灰衣男子道:“陆大人与穆家大公子,流云会首苏梦寒关系都不错。跟柳家十三公子关系似乎也不坏。” 昭平帝一挥手,道:“睿王和陆离关系如何?” 灰衣男子道:“陆大人似乎没有与睿王殿下有过什么交往。原本陆大人与无衣公子交情倒是不错,不过自从无衣公子拜了睿王为师之后,两人似乎也没有怎么联系过了。听闻,陆大人似乎对无衣公子颇有微词。另一方面,似乎又打算继续与无衣公子保持关系。” 昭平帝挑眉,灰衣男子道:“陆大人,无衣公子年纪已经不了,跟睿王相识也不过一两个月未必就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昭平帝却并不那么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背叛睿王,谢无衣付不起这个代价。 灰衣男子道:“陆大人也这么过,不过他也,偶尔有一些联系并没有什么坏处。” 昭平帝点了点头,道:“也罢,陆离这么急匆匆的想要离开京城,看来是为了他那位夫人?” 灰衣男子道:“应当是如此。” 昭平帝沉吟了片刻,道:“那就让他去吧,朕也想看看陆离凭什么撼动宇文策。另外,给宇文策传一封信,让他别玩得太过了。” “是,陛下。” 昭平帝点头,最后道:“让人盯好陆离!” “是!属下明白。” 昭平帝的回复快的惊人,当中午陆离就接到了昭平帝的旨意。正五品肃州知州,立即赴任。 看着放在眼前桌上的明黄绢帛,陆离冷笑了一声随手收起来吩咐身边的人收拾行礼明一早就启程。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谢秀才听到之后自然是十分惊讶。最重要的是,没有看到谢安澜出现。陆离所的谢安澜先一步前往肃州的借口显然并不能打发了谢秀才。有多急才能让她连跟自己的父亲和儿子告个别的来不及? 对着谢秀才严肃凝重的神色,陆离沉默了片刻还是将谢安澜失踪的事情了出来。闻言,谢秀才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丫头…我跟她了多少次不要总是在外面,这…这…” 陆离沉声道:“岳父大人不必担心,我会将她带回来的。只是,我需要先一步离开京城,西西还要劳烦岳父大人照看一段时间。等到找到了夫人,肃州那边稳定一些了…” 谢秀才有些混乱的摆摆手道:“你去做你的事情,西西交给我便是了。” 陆离点头,“多谢岳父大人,我留下叶无情保护你和西西。若是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去找穆翎和苏梦寒。” 见陆离如此从容镇定,谢秀才也镇定了几分,道:“等你走了,我就带着西西出城去住,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便是。” 陆离想了想,觉得也可以。明里有叶无情保护,穆翎照看着,暗地里有笑意楼和睿王府保护,在京城也不会有多少人没事找事去为难谢秀才,便点了点头同意了此事。 离开谢秀才的院子出门,才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穆翎匆匆走了进来,人还没到跟前,穆翎就问道:“你要离开京城?” 陆离微微点头,“不错。” 穆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需要我帮什么忙?” 陆离想了想,道:“没有。” 穆翎叹了口气道:“穆家在各地的商铺若是有什么消息,也会立刻传给你的。” 陆离微微点头,“多谢。” 了几句话,穆翎就转身离去了。自家兄弟…妹子失踪了,他心情也很不好,而且要打压那些疑似勾结胤安或者本身就是胤安细作的家伙,事情也是很多的。即便是知道陆离马上要离开,也只能抽空过来问候一句。 目送穆翎出去,陆离唇边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认了这么一个兄长,青悦的运气倒是还不错。希望…这次她的运气也能一样的好吧。想到现在还不知道下落的妻子,那一抹淡笑又飞快的隐没了。 推开门走进书房,陆离身形突然一顿,飞快的转身一束泛着幽光的暗器朝着房间的一角激射而去。 角落里人影一闪,险险的避开了暗器,来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陆离。 陆离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冷声道:“你来干什么?”看来夫人的不错,叶盛阳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随便往府里钻了。 来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褐色衣衫,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模样,正是陆闻。 陆闻盯着刚才暗器射过去的地方,回过头来看向陆离眼底带着几分震惊之色。显然是没想到,他那个曾经不曾重视的儿子,不仅计谋惊人,还如此的具有杀伤力。 陆离同样也看着陆闻,淡淡道:“看来,父亲这些年隐藏了不少事情。” 陆离确实是一点武功不会,但是眼力却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能够避开府中的人进入书房,还有方才的那刹那的闪避,陆闻的身手不算一流也应该在二流偏上。不定比穆翎还要好一些。 陆闻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盯着他道:“你要离开京城?” 陆离偏过头,微微挑眉道:“我刚收到圣旨,父亲的消息很灵通,是…陆家?” 陆闻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接下肃州的差事…你这是想要送死么?” 陆离漫步走到一边坐下,挑眉看着陆闻道:“陛下隆恩,何来送死?” 陆闻冷声道:“你既然自诩聪明,我不信你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这个时候去肃州,就是夹在睿王和陛下之间,哪一边你都讨不了好。” 陆离淡淡道:“如果父亲来只是为了这些的话,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陆闻道:“你跟我去陆家,我亲自替你向老太爷情。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他老人家有办法改变陛下的决定。” 陆离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闻道:“父亲,你离开朝堂太久所以许多东西早就忘记了么?我相信陆文翰可以改变陛下的想法,但是…你觉得陆文翰凭什么相信我会永远忠于陆家?比起投靠陆家,就凭我这段时间的表现,我觉得,陆文翰更相信十年之后我能架空陆家。你觉得呢?” “你?!”陆闻惊愕的望着陆离。 陆离轻叹了口气,恍若叹息,“我若是现在投靠陆家,在陛下眼中我便是出尔反尔的不忠之人。这个时候被陛下弃用,陆家想要对付一个无权无势的我,自然是轻而易举。另外,父亲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看重陆文翰对陛下的影响力了。咱们这位陛下…没那么傻。” 陆闻道:“你是一定要趟这淌浑水?” 陆离淡然道:“父亲与其关心我,不如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陆闻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离道:“我不想知道父亲你跟苏绛云是什么关系,但是…但愿你知道苏绛云和睿王府是什么关系。” 陆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微微挑眉,“父亲那个荷包看起来不错,不过…没有必要的话,还是收起来吧。” 陆闻低头,他腰间挂着一个并不起眼甚至是有些陈旧的荷包。 一朵洗的已经有些发白的祥云飘在荷包上那繁复的花纹中间。 ------题外话------ 么么哒~其实睿王没有将澜澜始终的事情怪到陆四身上啦,只是借着这个事儿敲打他一下。因为陆离性格确实是比较桀骜的,虽然他平时表现的比较冷淡。如果遇到宇文策,他跟在睿王面前一个态度的话,很容易搞出事情哒。 第二百一十九章 难搞的兰阳少女(一更) 谢安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头顶有些陈旧的床帐,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从习惯了前世的高楼大厦再到今生的古朴素雅,她现在又要开始习惯这种晦暗阴暗,满是灰尘的环境了么?这待遇…可真是每况日下啊。 察觉到房间里有人,谢安澜扭头看过去,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扭个头,竟然像是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一般。该死的,本大神该不会真的瘫了吧? “这个时候还有空胡思乱想?”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传来,谢安澜抬起眼皮就看到站在床边的女人。穿着一声褐黄色粗糙的毫无美感的布衣,就连那张原本应该相当不错的脸蛋也变得蜡黄而平庸,若不是那双生气十足的瞪着她的眼睛,谢安澜还真的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认出来眼前的女子。 谢安澜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你…怎么沦落成现在这样了?” 女子眼神一冷,抬起手就想要给她一个耳光。 只是还没来得及挥下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兰阳郡主身后,冷声道:“王爷了,不能伤了她。” 兰阳郡主更加愤怒起来,“我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一个耳光算什么伤?”就算是她,被舅舅打过也不止一次,这个女人就金贵了么? 男子道:“王爷是这么吩咐的,郡主……”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终究还是恨恨地放下了手。 谢安澜叹了口气,问道:“这是在哪儿?”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却并不理他,那男子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话。谢安澜无奈了,只得道:“你们应该没有打算饿死我?” 那男子担忧地看了兰阳郡主一眼,还是转身出门去了。知道他应该是去给自己准备食物了,谢安澜才将唯一还能转动的部位——眼睛,转向兰阳郡主。 “郡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谢安澜问道。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你自己,狐媚祸水!” 谢安澜嫣然一笑,“谢谢,我当你夸我长得漂亮。所以,是你们家舅舅让你抓我的?” 兰阳郡主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谢安澜眼睛转了转,“我想…你应该不想让我当你舅妈对吧?” 兰阳郡主震惊地抬头看向谢安澜,显然没想到一个东陵女子竟然会如此的…“你…你还要不要脸!”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这个你该问你舅舅啊。” 兰阳郡主咬牙,“要不是你…”目光怨恨的瞪着谢安澜的脸。其实谢安澜现在的脸并不好看,带着一脸病态的蜡黄和憔悴,原本白皙无暇的面容上更是覆盖着不少的半点还有一块指甲盖一般大的胎记。看上去…绝对称不上好看。 谢安澜叹气,“少女,过来咱们商量一下。” 兰阳郡主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谢安澜。谢安澜道:“你看啊,你讨厌我,我也不太喜欢你。另外,我也不喜欢老男人,所以…你不如考虑一下放我走?” “休想!”兰阳郡主毫不犹豫的拒绝。谢安澜微微眯眼,“你拒绝我?信不信我以后在你舅舅面前你坏话,让他把你赶出去?” 兰阳郡主大怒,抬手抽出一把匕首贴在谢安澜的脸上,“信不信我在你脸上划几刀?” 谢安澜嗤笑一声,挑眉道,“我昏迷这么久,你敢的话早就划了。别你不想毁我容啊,你眼里的嫉妒都要流出来了。要是宇文静在这儿,我倒是相信她有这个魄力。宇文策跟你过什么?”兰阳郡主咬着唇角狠狠地瞪着谢安澜,眼圈都要红了。 谢安澜轻叹道:“你看啊,你现在放我走就是我自己逃走了,宇文策也不会真的杀了你。那只能明你能力不行而已。但是如果你伤了我,那就是违背宇文策的命令了吧?就算宇文策不看重一个被毁容的女人,但是一个王者是绝对不会喜欢违逆他命令的人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把握带回胤安,你知道后果的哦,正好我还没有挑战过祸国妖姬这个角色。” 兰阳郡主恨恨地收回了匕首,“不知廉耻!” “少女,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我可没有出口中伤你。你要是有人知道你…。嗯哼?”谢安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兰阳郡主。 兰阳郡主脸色微变,“你想什么?”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没有啊,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兰阳郡主怀疑的看着她,谢安澜正大光明地躺着任由她打量。看看本大神又不会少一块肉! 最后兰阳郡主将匕首收了回去,冷声道:“我不管你想什么!舅舅吩咐的事情我一定要办到,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谢安澜叹气,“那就算了,希望咱们能和平共处?不然…我就真的很难保证,别人会想要点什么了。” “你……” 谢安澜笑道:“你知道,人太聪明了就会这样,知道的秘密多了,很多人都想弄死我,但是他们不敢。”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现在多丑吗?”从袖中抽出一面巧的铜镜放到谢安澜脸上方。 谢安澜往里面看了一眼,抽了抽嘴角闭上了眼睛。 麻蛋!哪个白痴画的?太影响视觉了。 谢安澜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相貌丑陋的重病少女,跟着兄长和姐姐准备离开京城回老家去。 因为对地形并不熟悉,所以谢安澜并不知道他们走到哪儿了。只能通过上的太阳的方位判断他们并不是在一直朝北方走,而是在往西走。这让谢安澜有些忍不住苦笑,宇文策是不是太看重他们了。抓了一个的官妻子,竟然需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不知道被服用了什么药物,谢安澜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有。虽然比之前刚刚醒来来转个头都费劲的情况好了一点,但是也很有限。走路的时候即便是兰阳郡主在旁边扶着她,也走的跌跌撞撞的,俨然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出门的时候借住的农家主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让她不得不怀疑兰阳郡主是不是造谣自己得了什么传染病。 坐在有些破旧的马车里,谢安澜双目无神的趴在车窗上往外望去。身后兰阳郡主淡淡道:“别想了,就算有人来找你也只会往北方找,绝对不会找到我们的。况且…就算真的有人找到你,你以为就能逃得了么?” 谢安澜仿佛有气无力地道:“知道,你们暗地里不是还跟着不少人么?” 兰阳郡主一怔,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谢安澜,“你倒是敏锐的很。” “我只是没力气,不是聋了瞎了。”谢安澜道,“我,你们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陆离也只是一个六品官,你们这么费心费力的,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道:“显然舅舅不这么认为。” 谢安澜道:“我们要是直接去胤安,不定用不了几就能过边境了。” “我了,不许质疑舅舅的决定!”兰阳郡主道。 “舅控。”谢安澜笑声嘟哝道。兰阳郡主没听清楚,斜眼看着她道:“你刚才什么?” 谢安澜摇摇头,“没什么,随口一。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兰阳郡主冷笑道:“你没必要知道。” 谢安澜耸耸肩,倒回了马车里闭目养神。她身上很没力气,就是趴在窗口也支撑不了多久。这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她觉得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见她不话了,兰阳郡主反倒是不肯消停了,“我以为你醒过来之后应该破口大骂才对。”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问道:“骂了你肯放我走吗?要是可以,我能用七八种语言,十七八种方式问候你的祖宗十八代。” 兰阳郡主嗤笑一声,显然是当她吹牛。 谢安澜心中暗道,本大神骂了你又听不懂,你又不肯放我走,有毛用啊。 中午的时候,马车在距离一个镇不远出停下来歇息吃东西了。那个驾马车的男子离开了片刻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包东西,同时脸色也有些难看。兰阳郡主问道:“出什么事了?” 男子看了谢安澜一眼,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画着画像的纸递给兰阳郡主。谢安澜伸长了脖子去看,发现那上面画着的女子正是兰阳郡主。画像的上头标着触目惊心的三个大红朱砂字——悬赏令。 “悬赏…胤安兰阳郡主…提供线索者赏金五千,活捉者五万,无限期追杀胤安摄政王府人员,五品以上三千,有爵位者八千,与宇文策有亲者十万。哦嚯嚯…谁这么大的手笔啊。”谢安澜眼神显然是极好,悠悠的念道,幸灾乐祸之意溢于言表。 兰阳郡主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随手将画像揉成一团投入了跟前的火堆里。 “异想开!” 谢安澜耸耸肩,道:“少女,心一点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厉害的人还是很多哒。” 兰阳郡主冷哼一声,看向那男子,“还有什么消息?” 男子低声道:“附近的一处据点今早被一群江湖中人给洗劫了。我们要改道。” 兰阳郡主深吸了一口气,道:“知道了,换一条路走。” “是。” 第二百二十章 离京(二更) 陆离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跟宇文策等胤安使团同一时间出城,既没有送行也没有道别,只带着陆英和两个侍卫就直接离开京城了。不过离开京城没多久,就被人拦住了去路。看着跟前的灰衣男子,陆离神色淡淡地道:“大人,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那灰衣男子道:“在下奉陛下之命,随行保护陆大人。” 陆离点点头道:“陛下的恩赐,本官自然不能拒绝。不过…陛下应该没有规定本官必须走那条路吧?” 灰衣男子也松了口气,如果陆离不想让他跟的话,虽然不能当面拒绝但是暗地里的手段只怕也不少。现在看来,陆离倒似乎不反感让他跟着。 “这是自然,陛下与胤安的交接以及西北军换防的时间定在两个月后。只要在这之前陆大人能够接任肃州知州之位,路上有什么事情陛下并不会管。”昭平帝显然也很想看看陆离到底能不能对付宇文策。如果陆离真的有本事从宇文策手中抢回谢安澜,那么对他能够对付睿王昭平帝也会更多几分信心。当然,昭平帝也绝不会忘记防着陆离的。如果陆离斗不过宇文策,昭平帝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 “那就走吧。”陆离道。 灰衣男子道:“在下姓辛,单名武。陆大人唤在下名字就好。以后在下就是陆大人的随身侍卫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也好。” 一行四人上路,一路上快马加鞭的离开了上雍。当下午就到了雍州西北的一个县城,看着陆离一副十分熟稔的模样进了城直接找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入住。幸武想要什么,倒是还是忍住了。他很清楚,在陆离眼中他就是陛下派来的一个监视他的眼线,根本不会对他有半点信任。就算他问了什么,陆离也绝不会告诉他真话的。 进了房间安顿下来,陆离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陆英以及十分识趣的沉默寡言的幸武,道:“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 陆英道:“四爷,咱们…不赶路么?” 陆离似乎有些好笑,问道:“赶路干什么?我们两个月内赶到肃州就可以了。” “那?” 幸武道:“大人在这里,是为了等胤安摄政王?”这里是宇文策等人回胤安的必经之路,虽然他们差不多同时出发的,但是宇文策一行人人太多了,队伍行动难免要慢一些。但是如果没有走岔路的话,今晚也该到这里了。 陆离没有回答,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门外恭敬地道:“是陆大人么?” 陆离微微点头,那青年男子有些吃惊的看着陆离,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一惊之后又很快回过神来,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信函双手送到陆离跟前道:“这是上面吩咐的送给陆大人的信函,上面有陆大人需要的消息。” 陆离接过来道:“有劳,替我向你家公子道谢。” 青年男子含笑点头,很快退了出去。 陆离打开信封将里面的内容飞快的扫过,道:“苍龙营今晚会夜宿县城,不过…” 陆英和幸武同时看向他,陆离将信函往桌上一压,沉声道:“宇文策不在。” 两人都有些吃惊,幸武皱眉道:“宇文策独自一人离开了队伍,那可不好找。”找一大群人或许容易,但是要确定一个有心隐藏的人的行踪却有些麻烦。而宇文策绝对是个中能手。 陆离淡淡道:“他不在正好。” 幸武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陆大人…” 陆离道:“苍龙营,上次能够跟睿王府打个平手,不知道对付江湖中人他们在不在行?” 幸武震惊地道:“陆大人,你…你找江湖中人…” 陆离扬眉,道:“有什么问题?” 幸武无语,官场中人一般极少与江湖中人打交道,更是看不起那些所谓的江湖草莽。而江湖中人愿意跟官场中人打交道的也不多,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许多江湖中人惹出来的事情,只要不是在皇城之中官府都不怎么管的。这位陆大人,门路倒像是相当的广阔。 陆离显然并不在意幸武的意见,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低头思索起自己的事情了。陆英见状,朝着幸武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声的退了出去。 “陆护卫有什么话要?”离开陆离的房间有几步远,幸武方才低声问道。 陆英看了看他,方才道:“我不知道陛下派幸公子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幸公子最近最好不要惹四爷。” 幸武挑眉,对陆英这个称呼有了几分兴趣。 “为什么?” 陆英道:“四爷心情不好。” “……”老婆不见了,是个男人心情都好不了。 陆英定定地看着他道:“所以,现在最好别惹他。” 见陆英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听起来似乎也不像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反倒像是为了他好的提醒。幸武点了下头道:“陆护卫请放心,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只要陆大人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在下也绝不会管不该管的事情。” 陆英打量了他半晌,方才道:“最好是这样。” 夜色将近的时候,胤安使团一行人果然进了县城。陆离带着陆英和幸武,亲眼看到他们进了城中的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客栈。 幸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陆离,犹豫了一下道:“陆大人,那些江湖中人素来不守规矩,万一伤到了客栈里的客人和店家…”陆离冷漠地问道:“这城里那么多客栈,他们为什么偏偏进那一家?” 幸武一愣,“随便选的吧?这家客栈……” 陆离道:“这件客栈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大的,更不是位置最方便的。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一家?” 幸武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些惊愕地看向陆离道:“陆大人,难道……” 陆离道:“难道幸大人不知道东陵的细作在胤安都在做什么?” 幸武心中暗道,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淡定的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宇文策果然不在。” 幸武犹豫了一下,没刚才宇文策分明就在这群人中间。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宇文策中途离开会去哪儿呢?从京城到这里,第一次发现宇文策不在队伍中是离开京城五十里左右的事情。而这五十里中…一共有十六条岔路。去掉往东,往南的九条…走水路有流云会而且绕的也太远了。那就只有往西南和西北,从西戎和莫罗入境了。但是,宇文策会花费这么多功夫么?” “陆大人。”一个不起眼的男子快步上楼,走到陆离跟前送上了一张纸笺然后就退下了。陆离看了一眼,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沉吟了片刻将纸笺递给陆英,道:“陆英,回头让人送一份礼去七星寨。” 陆英点头称是。 夜色渐沉,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整个茶楼里也只有陆离几个人和一盏孤灯了。陆离的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让本该打烊的老板开个通宵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将近午夜的时候,一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客栈的周围。幸武看着那些行动迅捷,一看就是训练有疏忽的黑衣人,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陆大人…” 陆离回头看他,“怎么?” 幸武道:“那些人是胤安的使者,若是在东陵出了事…” 陆离不以为然,“陛下在上雍皇城外已经让人送过客了,若是这么担心,怎么不派人直接将他们送出东陵边境?难不成出门做客回去路上出了事,还要主人家赔不成?” 问题是,现在人家还算在主人家的地盘吧? 看着陆离淡定自若仿佛浑不在意的神色,幸武也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的道:“没想到…陆大人竟然能够找到这么多的高手。” 陆离道:“你若是有五十万两,你也可以。” “……” “开始了。”站在一边的陆英突然开口道。幸武连忙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几个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跃上了客栈的房顶。耳边传来陆离的声音道:“幸大人也不必将苍龙营看的太弱了,他们可是这下最精锐的战力之一,死不完的。” 幸武抽了抽嘴角,只当没听见。 对面客栈房顶上的黑衣人已经跃了院中,片刻后,客栈里也冲出了一群人,原本熄灭的灯火也渐渐的亮了起来。双方人马瞬间打成了一团。在人群中,幸武清楚的看到几个客栈掌柜伙计模样的男子也在战团之中。 果然…… 陆离坐在窗前,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厮杀。很快便有人倒下了,有黑衣的刺客,也有苍龙营的人,陆离的眼底却是一片平静无波,仿佛眼前并不是一片血腥厮杀,依然是静谧的夜晚一般。 伸手关上了窗户,陆离对身边的两人道:“走吧。” 幸武一怔,“陆大人,我们去哪儿?” “离开这里啊,留下等苍龙营回过神来追杀?” 既然要走,那干嘛不早点走? 陆离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话,一边往前走去轻飘飘的抛出几个字,“看戏。”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追踪(一更) 清晨,当驻守在附近的雍州守军将领带人赶来的时候,原本不起眼的客栈早已经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有一地的残垣断壁和血腥,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一具。作为一个县城,县衙里除了一些衙役以外是没有多少兵力的,所以昨晚即便是这边打得血雨腥风,城里的百姓也都是躲在自己家里闭门不出,衙门里的官员也只能派个人暗地里看着一边令人快马向附近的驻军求援,而不是直接带着人冲上来阻止。 查看了一圈,也完全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驻军将领也只能留下一些士兵继续守在这里,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城外的某处,一群胤安人正坐在树林中休息。苍龙营的士兵还好,跟随宇文策前来的普通胤安官员就有些难过了。即便是胤安人从尚武,但是权贵和普通士兵还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每一个贵族都能够成为宇文策那样的高手,甚至绝大部分从未上过战场,遇到这样的事情有多么狼狈可想而知。 宇文纯也坐在这些人中间,看着不远处还躺着动弹不得的宇文岸剑眉微蹙。 “三皇子,现在该如何是好?”一个看上去念过六旬的老者过来,低声问道。 宇文纯摇了摇头,老者咬牙道:“东陵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刚刚才达成盟约,他们竟敢!” 宇文纯摇头道:“不是昭平帝,他不会做这种自毁协议的事情。你没看出来吗?那些人看起来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的武功招式和朝廷的人以及官场中人是既然不同的,很容易区分。 一个士兵匆匆过来,将一份信函送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苍三手中。苍三接过来看了一遍,起身走到宇文纯面前递给了他,“三皇子。” 宇文纯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苍三会主动将情报给他看。接过来一看脸色也跟着变得更加难看了。 “悬赏令?谁悬赏的?” 苍三摇头,“江湖中许多悬赏令都是匿名的,不过,应该不难猜。” 宇文纯也猜到是谁了,只不过他不想表现出来自己知道的太多罢了。 叹了口气,看着苍三问道:“昨晚…如何了?” 苍三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士兵们,道:“战死了五十三人,重伤九人。” 宇文纯皱眉,“这么厉害?” 苍三道:“昨晚那些人的实力都不弱,而且…笑意楼也插了一脚。” 闻言,宇文纯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笑意楼跟睿王府什么关系虽然没有人明但是他们却都差不多清楚了。如果笑意楼也插手了,那么……苍三沉声道:“陆离跟笑意楼主薛铁衣有些交情,听之前陆离曾经花了二十多万,请笑意楼追杀东陵高手令狐垣,之后令狐垣就失踪了。” 宇文纯眼眸微闪,“难道,陆离跟睿王府有关系?” 苍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宇文静走了过来,她的脸色有些憔悴,昨晚半夜遭遇刺杀,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子来确实是相当辛苦的事情。宇文静看着苍三蹙眉,低声道:“苍统领,父王去哪儿了?” 苍三沉默不语,宇文静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提前知道,一定会劝告父王,抓谢安澜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苍三和宇文纯双双看向宇文静,宇文静苦笑道:“陆离这个人睚眦必报,这次谢安澜若是没事还好,若是谢安澜出了什么事情,父王最好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杀了陆离,否则…他必定会成为胤安的大患。” 宇文纯眼神闪了闪,道:“堂妹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 宇文静道:“堂兄可知道,我们在上雍的情报网为什么会几乎完全暴露?我…又为什么会暴露身份。” 宇文纯挑眉,宇文静慎重地道:“因为…我想要让人动谢安澜。陆离未必对昭平帝多么忠心耿耿,他只是为了报复罢了。”着,宇文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压了下去。 苍三沉声道:“郡主的意思是?” 宇文静无奈地道:“如果陆离一直找不到父王和谢安澜,那么…我们这些人就是他下一个报复的目标。如果一趟几百个人出使东陵,最后回去的却只剩下父王一个人。就算是父王,对朝中百官和权贵也不太好交代吧?” 看着苍三依然沉默,宇文静轻叹了口气不再多什么转身去照顾宇文岸去了。 宇文纯靠在树下,道:“伯父去跟兰阳他们回合了吧?” 苍三看着他,“三皇子想什么?” 宇文纯耸耸肩道:“我能什么,只希望能够平安的回到胤安。” 苍三冷声道:“陆离么?我也想看看让郡主如此推崇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推崇?宇文纯在心中暗道,宇文静那女人分明是既怕陆离又想要杀了他吧? 在苍龙营陷入一团混乱地道时候,陆离却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那座县城,看似漫无目的的朝着前方行进。幸武不知道陆离到底要去哪儿,但是他却没有开口去询问。如果之前他对陆离还有那么几分不以为然的话,在那晚上看到苍龙营的遭遇也立刻就消失殆尽了。甚至,他不得不怀疑陆离之所以去那里待了一个晚上,就是为了让他看到那一幕的。 第二晚上,他们歇在了一处不知名的山林中。坐在一堆篝火边上,幸武忍不住去打量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陆离。 陆离仿佛毫无所觉的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直到入夜之后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啸声。幸武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戒备地看向四周。陆离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冷静,看着他道:“不用紧张。” 幸武皱眉道:“陆大人,这山里不安全。” 狼是群居动物,万一出现一群狼的话,他们这几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够看。 陆离道:“没事,坐下。” 陆英和另外两个侍卫也已经醒了过来。陆英道:“是啸月少爷。” 幸武一脸古怪的看向陆英,他是听过陆家养了一匹狼,但是…称呼一匹狼少爷真的没问题吗? 陆英朝他翻了个白眼,谢啸月是少夫人的心肝宝贝啊,要是会话,少夫人肯定会让它叫娘的。 不一会儿,树林中传来一阵动物奔跑的声音,有双幽绿的眼睛出现在林中,然后看到一匹高大强壮的灰狼从里面走了出来。灰狼并没有立刻靠近他们,而是用带着几分敌意的眼睛盯着他们,低低的朝着他们怒吼。陆离侧首看向谢灰毛,沉声道:“谢啸月,过来。” 灰毛动了动耳朵,才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陆离身边坐下。 陆离抬手摸了摸谢灰毛,身上的毛染上了露水有几分湿润。它是从被人养大的,并不如普通的野兽畏明火。坐下之后很快就趴在了火堆边上休息。 幸武这才发现,这灰狼看上去还有几分狼狈,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他们离开京城已经有两了,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陆离带着它,它如果不是被别人带来的,就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陆离轻抚着谢灰毛头顶有些粗糙的毛,道:“这么,宇文策就在这附近了。” 灰毛声的叫了两声,仿佛懒得理会他一般。 幸武和陆英却被陆离的话吓了一跳,“四…四爷?!” 宇文策在这附近?!四爷这是不要命了么?他们这几个人就算是加在一起只怕也不够宇文策捏着玩儿的。 陆离淡淡的看了两个不淡定的属下一眼,道:“怕什么?” 怕死啊。 幸武心翼翼地问道:“陆大人,您让…这位,啸月跟着宇文策?” 陆离蹙眉道:“他们应该在夫人身上用了什么药,啸月完全找不到夫人。” 谢啸月不悦地抬起一只爪子抓着陆离的衣摆,撕啦一声,尖锐的爪子在衣服上撕了一条口子。陆离淡淡瞥了它一眼,也不去理它。 让谢啸月跟着宇文策,再让人跟着谢啸月随时给你传信,这主意也只有您能想得出来。您就不怕谢啸月跟丢了么?宇文策可是绝世高手。 陆离道:“不会,兰阳郡主带着夫人走不快。” 幸武一愣,有些惊愕地看着陆离。难道这位陆大人真的会读心术什么的? 坐在他旁边的陆英抽了抽嘴角,低声道:“你出来了啊。” 幸武顿时赫然,心的看了陆离一眼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陆离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距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是芦城,他们不可能一直走荒郊野岭,这样走下去半年他们都回不了胤安。我们先去芦城。”完,陆离去过放在一边的肉给谢啸月,看着它吃完了才拍了拍它的脑袋道:“去找青悦。” 谢啸月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毛,给了陆离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飞快地朝着林子伸出奔去。片刻后就消失在了黝黑的树林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陆公子。”片刻后,两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不远处,恭敬地道。 陆离点点头,“有劳了,通知下去,在芦城方圆一百里内仔细寻找,宇文策和兰阳郡主都在这里。” 男子点点头道:“陆公子请放心便是。在下告退。” 陆离微微点头,两个男子转身消失在了山林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逃脱?(二更) 另一边,谢安澜正一派悠然的任由兰阳郡主一行人带着自己到处走。这两,她们中途改道了至少两次,看着兰阳郡主一次比一次难看的脸色,谢安澜却半点也体会不到她们的忧心。自己的快乐不就是建立在敌人的倒霉上的么? 再一次被兰阳郡主从地上扯起来,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少女,能斯文点么?” 兰阳郡主冷声道:“少废话,快点。我们该赶路了!” 谢安澜道:“拜托,你皮糙肉厚耐得住折磨,本夫人可是身娇体贵的。我已经快三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睡过一次舒服的觉了。走不动了啊。”兰阳郡主毫不客气地道:“没让你走。” 谢安澜道:“是啊,你是没让我走,你直接把我扔在马背上了。”自从发现许多地方都贴着他们的悬赏令,而且还经常看到一些行踪可疑的人之后,他们就放弃了马车一行人全部都以马匹代步。走的还都是连马儿都不好走的山路道。谢安澜浑身无力根本就没法自己骑马走,于是就被兰阳郡主直接扔在了马背上,好几次谢安澜都觉得自己会从马背上摔下去。 兰阳郡主冷冷的看着她,谢安澜痛苦的呻吟道:“我真的不行了,要不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兰阳郡主道。 谢安澜道:“我没有以为你不敢,我只觉得如果再走下去不用你杀了我我也差不多了。要不你找辆车来,要不你将我身上的药解了。”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阶下囚还想要替要求? 谢安澜直接搂着身边的树怎么也不肯起来,眼看兰阳郡主要大怒了,旁边的男子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城池也有三十里。陆夫人现在不走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么?”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啊?我们要进城?” 兰阳郡主轻哼了一声没话,谢安澜扫了一眼众人带着的行李笑道:“对哦,你们带的补给都不够了吧?还是,你们跟谁约好了在哪儿回合?” “你到底走不走?”兰阳郡主不耐烦地道。 “走,当然走。”谢安澜欢快地答道,“不过咱们能等一会儿吗?我好像有点饿了。” 兰阳郡主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想要上前来捏死她,“方才让你吃你不吃!” 谢安澜耸耸肩道:“你刚才也没咱们要进城了啊。一点希望都没有,谁有心情吃饭?” 兰阳郡主道:“既然没心情,那就饿着。反正也过不了几个时辰了。” 谢安澜道:“我饿了,不走。” 兰阳郡主冷笑的瞥了她一眼,道:“真。”走上前来举起手就要朝着谢安澜的颈后砍去。不走?打晕了带着走更方便! 谢安澜身子一晃,正好撞进了她怀里,整个人将兰阳郡主撞得连连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什么,一个冰凉的东西已经顶上了她的心口。 “你?!”兰阳郡主惊愕地看着谢安澜,她手里握着一支巧平凡,毫不起眼的簪子。但是,那只簪子是用铜做的,原本应该还有几分光滑的一头已经被磨得锋利尖锐。最重要的是,那是她的。昨还带在她头上的簪子,谢安澜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兰阳郡主,别轻举妄动哦。我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把这个玩意儿扎进你心口的力气还是有的。” 兰阳郡主有些气急败坏,“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么?” 谢安澜道:“能不能总要试过了才知道吗,生命在于奋斗啊。” 旁边的侍卫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兰阳郡主毕竟是王爷的亲外甥女,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担待不起。 兰阳郡主咬牙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逃走啊。”谢安澜理所当然地道。 兰阳郡主傲然道:“我舅舅已经快要到了,你逃不了的。” 谢安澜道:“哦,原来胤安摄政王快要到了啊,那咱们得快点走了。” 兰阳郡主道:“我若是不走呢。” 谢安澜并没有急着跟她谈判,而是毫不费力的将手中的簪子往前面送了一些。有些冰凉刺痛的感觉立刻从兰阳郡主心口处传来。谢安澜轻声道:“郡主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兰阳郡主脸色有些难看,谢安澜看向旁边的侍卫问道:“我中了什么毒,解药在哪儿?” 那男子沉声道:“我们没有解药。” 谢安澜笑道:“我怎么那么不信…兰阳郡主,别动,我手抖。” 刚刚想要趁机反抗地道兰阳郡主闷哼一声,她现在终于相信,谢安澜并不是拿着那跟簪子威胁她而已了,她是真的敢将那跟簪子扎进她的心口去。谢安澜道:“好吧,没有解药也没关系。你们…还有暗地里的人,都出来。” 男子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轻叹了口气。好着山林中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后几个人就出现在山林中而且朝着谢安澜这边围了过来,将她和兰阳郡主围在了中间。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道:“嗯,所有人把衣服都脱了。” “谢安澜?!”兰阳郡主的声音尖锐的有些刺耳。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谢安澜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叫什么?我又没有让你脱。” 兰阳郡主气得发抖,“你…你要不要脸!” 谢安澜道:“你要脸还是要命?”不就是裸男么?本大神上辈子早就看得不想看了。 “脱!” 兰阳郡主微微变色,“你…你的身体…”谢安澜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那力道根本就不像是中了软筋散的人。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抓你也用不了多少力气。”这将近三的时间过去了,她现在的力气其实也只恢复了三成而已。如果是上辈子的身体或许能够恢复的更多,毕竟是做过专门的药物耐受力训练的。 “考虑好了没有啊。男子汉大丈夫,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了良久,终于还是动手了。别看兰阳郡主彪悍异常,但是看到这情形还是跟一般的姑娘一样尖叫闭眼睛。如果是宇文静在这里,这招可就不好用了。谢安澜在心中暗道。 很快,几个大男人身上就只剩下一条短裤了。在这九月的山林里,还是稍微有些凉爽的。不过这些人都是生活在胤安的,这样的寒冷倒是也对他们造不成什么伤害。 谢安澜道:“把衣服扔进火堆里烧了。”谢安澜道。 一阵沉默之后,衣服还是被抛向了一边还没有来得及熄灭的火堆。谢安澜心满意足的看着那一堆黑衣服在火腿上化为了灰烬,方才拍拍兰阳郡主的肩膀道:“少女,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兰阳郡主脸色有些发白,只是眼神里还是充满了仇恨。 谢安澜想了想道:“按理,女人不该为难女人,但是…你总是喜欢为难我实在是让我很是烦恼啊。让我想想该怎么办?”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有了。” 谢安澜笑看着兰阳郡主道:“给你两个选择,自己把自己打晕,或者我替你衣服剥光。” 兰阳郡主眼神幽冷的盯着谢安澜,突然飞快的一挥手,手中的弯刀朝着谢安澜扫了过去。谢安澜侧首避开,但是顶在兰阳郡主心口的簪子却一分也没有移动,甚至还趁机跟往里扎了几分。心口钻心的疼痛让兰阳郡主手臂的力气一松,手里的弯刀险些落地。兰阳郡主咬牙强忍着抬肘去撞谢安澜的心口,谢安澜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肘用力一捏,兰阳郡主闷哼了一声。谢安澜飞快的上前一步打晕了兰阳郡主。 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兰阳郡主,以及躲在不远处的几个男人。谢安澜朝着那边恶劣的一笑,抓起兰阳郡主手里的弯刀朝着她身上划了几刀。兰阳郡主的随身兵器十分不错,谢安澜的手艺也了得。兰阳郡主的衣服立刻碎成了几块,但是身上的几乎却半点也没有露出来。只要兰阳郡主一直躺着别动,绝对不存在走光的问题。 做完了这一切,谢安澜才好心情的朝着那群人挥了挥手,笑道:“各位,有缘再见。” 然后拿着兰阳郡主的弯刀快步走进了山林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林中。 直到走的再也看不见那些人的声音,也感觉不到周围有人,谢安澜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换上了几分疲惫和虚弱。没有解药,想要恢复体力和身手哪儿有那么容易?她刚才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伸出手拉起衣袖,手臂上有一条细长的口子正在往外渗着血迹,正是这道伤痕,才让她暂时抵抗了那不知名的药物带来的无力感。但是这管不了多久,她也不可能一直往自己身上划口子,否则不等她逃离这些人自己就先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她记得…裴冷烛起过这世上流行的各种软筋药物的主要成分和解药。之前在路上好像看到过,这山里有两种能够用一用的草药。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看准了一个方向有些跌跌撞撞的朝前面走去。等她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浑身大汗快要虚脱了。听到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水流声,谢安澜才松了口气。振作起精神朝着前面走去。 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一清澈的溪,但是…溪边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一身黑色锦衣,容貌俊美,气势逼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谢安澜只觉得眼前一黑:本大神这特么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悲催的霉运(一更)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黑衣男人,谢安澜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哀悼了一下自己悲剧的运气,才微挑秀眉,懒洋洋的朝对方挥了挥手,“摄政王殿下,幸会啊。” 宇文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一身狼狈的谢安澜,笑问,“陆夫人,幸会。” 谢安澜默默翻了个白眼,反正也跑不了还撑着干什么,直接坐在了地上。见她如此,宇文策有些诧异的扬眉。对于大多数男人来,绝色美女这个词总是伴随着诸如温婉,优雅之类的词一起出现的。但是谢安澜现在这个动作,绝对算不上优雅。 谢安澜坐在地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直接撑着地面道:“摄政王,我跟阁下应该是无冤无仇吧?你抓我做什么?” 宇文策挑眉,“无冤无仇?嗯,确实算得上是无冤无仇,不过…陆大人跟本王可算不上是无冤无仇。” 谢安澜道:“我怎么不知道陆离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呃…最重要的是,有一句话摄政王难道没听过?” “还请夫人指教。”宇文策十分斯文有礼的道。 谢安澜道:“冤有头债有主啊。陆离得罪了你你抓我?” 宇文策笑道:“这个么…本王抓一个大男人干什么?还是陆夫人这样的绝色美女更加赏心悦目。” 谢安澜真诚的问道,“我要是毁容了,你肯放了我吗?” 宇文策有些诧异,“毁容?” 谢安澜道:“你不知道什么叫毁容?就是比如往脸上划两刀什么的。” 宇文策挑眉,“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绝色美女毫不在乎的毁容的事情。”越是长得美丽的女子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容貌,反倒是那些相貌平庸的人不会那么在乎。 谢安澜淡定地道:“命总比脸重要一些的。” 宇文策道:“本王并没有过要杀了陆夫人。”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笑容可掬地道:“我知道摄政王是个好人。” “……”宇文策觉得这好像不是称赞,至少他听起来不那么高兴。 宇文策笑道:“第一次见到陆夫人,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女子。跟本王一起回胤安如何?去了你就是胤安的摄政王妃。” 谢安澜摇头,宇文策微微眯眼道:“难道,你的命还不如那所谓的从一而终的贞洁重要?” 谢安澜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成过婚了,而且…我有很严重的洁癖。”另外,我虽然觉得大叔也不错,但是你明显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型。等陆四变成大叔的时候,肯定比你帅。 宇文策道:“本王不在乎你成过婚。” 谢安澜认真地道:“但是我在乎,我觉得所有同一时间拥有大于一个以上的女人的男人,都该送进宫去伺候皇帝。” “嗯?” “当太监或者男宠。”谢安澜道。 宇文策摇摇头,神色怪异地打量着谢安澜,“陆夫人这想法…很有趣。” “谢谢,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宇文策叹了口气道:“看来谈不拢了,既然如此,陆夫人可能够站起来,我们该走了。” 谢安澜问道:“去哪儿?”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道:“自然是离开这里,其实原本本王是可以抱着陆夫人走的,但是…本王从来不抱不是我的女人的人。” 谢安澜回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果摄政王能把解药给我的话,不胜感激。” 宇文策悠然的负手站在一边,“陆夫人骗骗兰阳那个蠢货就差不多了,你现在的力气至少应该恢复了五成。就算没有武功,以你的实力也算不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溪走到了山路的出口,兰阳郡主等人已经在路口等着了。谢安澜看看自己一身狼狈的模样,再看看刚刚换了一身衣服的兰阳郡主等人。谢安澜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今这波有点亏了。 看到谢安澜,兰阳郡主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抬手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朝着谢安澜挥了过来。走在谢安澜身边的宇文策抬手抓住了鞭梢,“你在干什么?” 兰阳郡主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见宇文策还帮着谢安澜,顿时气得直跺脚,“舅舅!” 宇文策扯过兰阳郡主手中的鞭子抛给旁边的侍卫,沉声道:“技不如人就该认命,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中了软筋散的人,本王要你们有什么用?” 几个人立刻都惭愧的低下了头,只有兰阳郡主还恨恨地等着谢安澜。 谢安澜无辜的朝她眨了下眼睛:少女,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哈哈,各位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哈。”谢安澜干巴巴地笑道。 “……”路口一片安静没人理她。 谢安澜只得讪讪的住了口气,好像有点尴尬啊。 宇文策扫了众人一眼,方才沉声道:“走吧。” 有了宇文策的加入,谢安澜一路上就安分多了。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要从宇文策手上逃脱难如登。所以,这个还是要从长计议。 不过谢安澜并不在意给宇文策添几分堵,在看到宇文策收到一封飞鹰传书之后剑眉深锁的模样时,谢安澜心情愉悦的控着自己的马儿走到宇文策身边,同时得到了兰阳郡主的怒目而视。 谢安澜笑道:“摄政王好像遇到麻烦了?” 宇文策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道:“确实是遇到点麻烦。” 谢安澜表示洗耳恭听,宇文策道:“苍龙营正在被东陵的江湖中人追杀。” 谢安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在宇文策逼视的目光中坚定地将脸上的表情从幸灾乐祸转换到了忧心忡忡,“哦,这真是太不幸了。”宇文策嗤笑了一声,道:“陆大人的能力果然是让人惊讶啊。” 谢安澜偏着头,“你怀疑是陆离做的?” 宇文策道:“不是怀疑,是肯定。如果是东方明烈的话,他会直接派睿王府的人。” 谢安澜摇头,“我觉得这并不是二选一的问题,谁知道摄政王到底的得罪了多少人呢?不定是胤安皇族啊,在胤安不好下手,但是在东陵就不一样了,就算出了什么事还可以推到东陵身上。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如果我是胤安帝的话,我就会这么做。” 宇文策道:“苏梦寒和穆翎刚刚对东陵的一些富商下手了。而正好,这些人跟胤安都有那么一点关系。” 谢安澜一脸正直地道:“你在东陵安插细作?这是不对的。” 宇文策嗤笑了一声,看着谢安澜道:“装傻并不会让本王对你放松警惕。” 谢安澜耸耸肩,“试试看也没有什么坏处啊。王爷,我实在不明白你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出来大家商量一下啊。现在这样,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何必呢?” 宇文策道:“本王过了啊,跟本王回胤安。”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情窦初开的姑娘,没那么好骗。” 宇文策挑眉道:“你不相信本王?” 谢安澜道:“我我是莫罗女王,你相信吗?” 宇文策道:“胡八道,你身上连半点莫罗血统的影子都看不到,你你是胤安公主本王不定会相信。” 谢安澜摊手道:“所以啊,你也是胡八道的。我为什么要相信?” 宇文策道:“那你认为本王为什么要抓?你的身份,地位?还是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本王这么做?不过,本王对你确实是有些好奇。绝代的容貌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并不值得大惊怪。但是…卓绝的能力却不可能随便出现在任何地方。陆夫人的能力,实在是很难让人将你与泉州那种偏远地方的一个山村联系起来。” 谢安澜耸耸肩,不去理会宇文策话语中明显的探究,道:“既然摄政王不肯,那我就只好自己猜了。我自认为没有什么独特的身份让摄政王如此另眼相看。所以,摄政王还是为了陆离?” “继续。”宇文策道。 谢安澜低头思索着,道:“我已经想了好几了也没想明白,摄政王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会想要牵制陆离?他只是一个刚刚入朝还不到一年的官而已啊。还是…摄政王其实有着什么特别的原因,因此格外的忌惮陆离?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宇文策平静的看着谢安澜没有话。 谢安澜似乎也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宇文策,“以摄政王的为人,如果觉得陆离是个威胁的话,应该会直接杀了他免除后患才对。所以,让摄政王忌惮的并不是他的能力?” 一个人,除了本身的能力以外,还能够让人…特别是让宇文策这样的人忌惮的是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人死了一切就都不存在了。摄政王为什么不对陆离下手,反倒是只想利用我来牵制他?”谢安澜神色宁静的看着宇文策。 宇文策的神色渐渐地沉了下来,看向谢安澜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良久,谢安澜才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王爷是在恨着某个人,而这个人跟陆离关系密切。是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交换人质?(二更) 宇文策盯着谢安澜看了良久,方才道:“陆夫人,太聪明的人都活不长。” 谢安澜叹气,“明白,不遭人妒是庸才。所以,摄政王是同意我刚才的猜测了么?” 宇文策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谢安澜的话,拍了一下马儿朝前面而去。 谢安澜耸耸肩跟了上去。有的时候,沉默本来就约等于默认。 嗷呜… 一声狼嚎在远处响起,众人立刻都警惕的朝着四周看去。一个侍卫沉声道:“白怎么会有狼?”如果是一匹狼还好,若是一群狼的话,还真的有些麻烦。不过看到一边的宇文策,所有人也都稍稍安心了几分。有王爷在,就算是有一群狼也奈何不了他们。 宇文策侧首看这神色如常的谢安澜道:“是陆夫人家里养的那匹狼吧?看来陆大人来的不慢啊。” 谢安澜道:“我不知道啊,应该不会吧。这里距离京城可不算近。”心中却暗暗祈祷谢啸月不要跑出来。谢啸月是厉害,但是宇文策要杀一匹还没有完全成年的狼也是举手之劳。 片刻后,果然看到谢啸月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上。看到谢安澜谢啸月显然很是高兴,从山包上一跃而下就要往这边冲过来。谢安澜抬手吹了两声有些急促的口哨。谢啸月原本要狂奔的身形立刻顿了一下,望着这边的众人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儿,犹豫的看了谢安澜好一会儿,方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往后面跑去,口中还呜呜的叫着什么。 宇文策并没有去攻击谢啸月,目光反倒是看向了另一边,沉声笑道:“陆大人,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一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四周,俨然是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了。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陆离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布衣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陆英和幸武。 谢安澜含笑朝着陆离挥了挥手。看到谢安澜安然无恙,陆离原本有些冰冷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宇文策扫了一眼包围了他们的众人,粗略的算了一下,至少有三五百人。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的打扮,但是宇文策却清楚的从其中一些人身上看到了属于沙场上磨砺出来的铁血气息,宇文策知道,那是笑意楼的人。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旁边的谢安澜,才侧首对陆离道:“陆大人,好大的场面啊。倒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陆离冷冷地看着他,道:“摄政王想要什么?” 宇文策淡笑不语,“不如陆大人看,你想怎么办吧?” 陆离道:“放人。” 宇文策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要放人本王做什么还抓人?本王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陆离道:“你想要什么可以直。” 宇文策偏着头思索了一下,问道:“本王要你杀了东方明烈呢?” “我杀不了他。”陆离淡定地道,全然不理会身后笑意楼众人的骚动。 宇文策点了点头表示能接受陆离这个理由,道:“既然这样,不如…陆大人也和陆夫人一起跟本王去胤安吧?以陆大人的才华和智谋,本王必定不会亏待了陆大人。” 陆离摇头,宇文策仿佛很遗憾的看向谢安澜道:“看来陆夫人在陆大人的眼中,也不过如此啊。” 谢安澜朝他翻了个白眼,挑拨离间这种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了。 陆离道:“或许摄政王愿意与我换人。” “换人?”宇文策挑眉,陆离一挥手,几个人被押了上来,谢安澜放眼看过去,其中一男一女十分好认,宇文纯和宇文静。旁边还有一个人是被人抬着过来的,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那人躺在一个担架上面动弹不得,或许是因为抬着的人动作太过粗暴,让他痛苦的浑身发抖。那看起来应该是宇文岸。 宇文策脸上的笑意微沉,盯着陆离道:“看来,本王到真的是看了陆大人了。” 陆离慢条斯理的从旁边的一个男子手中抽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刀,刀尖指着躺着的宇文岸,问道:“换不换?” 宇文策微微眯眼,笑问道:“本王不换,你待如何?” 陆离没有话,直接一刀刺了下去。担架上的人一声惨叫,确实是宇文岸的声音。 陆离这一刀并没有杀了宇文岸,而是刺中了一个不是那么要害的地方,但是痛肯定是免不了的。慢慢抽出刀,一刀鲜血直接喷了出来,陆离侧首看向宇文策,神色平静地问道,“换不换?” 宇文策冷笑一声,抬手一把抓过谢安澜一只手扣着她的脖子道:“陆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有人在本王手里?” 陆离面色有些苍白,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分毫也不见犹豫,沉声道:“杀了…宇文纯。” 宇文策有些意外的挑眉,只听陆离继续道:“杀了宇文纯,昭告下…是宇文策不肯换人宇文纯才死的。”宇文策是胤安摄政王大权在握,宇文纯是胤安皇帝嫡子,名正言顺的未来皇位继承人。如果因为宇文策的见死不救让宇文纯死了…胤安那些权贵们只怕是不会依的。 陆离看着宇文策地道:“你伤了她,我便将这三个人一起杀了。还有我带来的这些人…” 陆离打了个手势,那些江湖中人中有许多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取出了弓箭,开弓搭箭几百支强弓羽箭对准备宇文策一人。 宇文策道:“陆大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军中强弓挪做私用,本王实在是佩服。”以宇文策的眼力自然都看得出来,这些人手中的是胤安最精良的强弓。这种弓箭一般是在战场上才用的,需要射手的力气极大才能运用自如。看这些人开弓的姿势宇文策就知道,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神箭手。 陆离道:“并不是军中的弓箭,而且…你有什么证据?” 陆离的意思很直白,用完了之后他就地焚毁,别是挪用兵器就算是私造兵器的证据宇文策都找不到。 陆离继续道:“我知道这些人挡不住摄政王,所以,我还另外请了几个人。” 陆离不远的地方,叶盛阳和裴冷烛出现在人群中。另一边,一群人也涌上了路边的山坡上。其中一个窈窕女子红衣潋滟。谢安澜清楚的认出,那是薛棠儿,还有郭祈风。 不过宇文策并没有将目光扫向那边,而是定定的盯着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三个黑衣中年男子,莫七和之前跟着睿王的睿王府七卫中的另外两个。在这三个男子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桃色一群明显带着异族血统的美丽女子——苏洛琳。 看到谢安澜,苏洛琳似乎十分高兴,“美人儿,几不见你这是怎么了?” 谢安澜无奈地苦笑道:“流年不利。” 苏洛琳道:“美人儿,别怕。本宫专程来救你的!”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救我?来看热闹的还差不多。 宇文策扫了一眼苏洛琳,淡淡道:“这是本王的私事,莫罗人也想要插一脚么?” 苏洛琳耸耸肩道:“摄政王误会了,救美人儿,也是本宫的私事啊。跟莫罗有什么关系?” 宇文策嗤笑了一声,重新将目光转向陆离,“陆大人果然是交游广阔啊。” 陆离淡定地道:“或许是摄政王树敌太多?”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那个,咱们聊归聊,摄政王,手能不能松一下,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宇文策淡定的送来了扣着谢安澜脖子的手,以他的武功也不怕谢安澜趁机逃跑。抬头对不远处的陆离道:“本王若是同意换人,陆大人打算怎么换?本王凭什么相信陆大人不会出尔反尔?要知道,本王手里可是只有陆夫人这一个筹码啊。” “你。”陆离道。 宇文策想了想,“陆大人先放人,等他们离开了本王再放了陆夫人,如何?” 陆离沉吟了片刻,摇头,“宇文静和宇文岸可以走,宇文纯留下。” 宇文策还想什么,陆离道:“如果不是必要,我并不想背负着杀害胤安皇子的罪名。” 宇文策叹了口气,似乎妥协了一般道:“好吧,那也只能这样了,陆大人放人吧。” “父王!”宇文静满脸羞愧的看向宇文策,宇文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很快宇文静和宇文岸就被放了,跟他们一起被放开的还有几个被俘虏的胤安官员。由他们抬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宇文岸匆匆离去。等到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陆离方才道:“现在,该你了。” 宇文策倒是十分爽快,直接就将谢安澜放下了马背。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道:“陆夫人,看来本王是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去胤安了。” 谢安澜道:“多谢王爷盛情,愧不敢当。” 宇文策轻哼一声,直接一跃而起抓起旁边马背上的兰阳郡主就朝着远处掠去,片刻后便只能看到一个越来越的背影了。远处传来宇文策的笑声,“陆少雍,这次算你赢了。但是…你早晚还是会回来求本王的。你以为…本王废这么多力气,只是为了抓人来开个玩笑么?本王等着你来求本王。” 话音落下的时候,宇文策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前方道路的尽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薛棠儿的变化(一更) “青悦!”宇文策一走,陆离等人立刻就围了过去,陆离越过众人,快步走到谢安澜身边拉起她的手,“你没事吧?”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我没事,你们来得好快。” 陆离眼神温和,“没事就好。裴冷烛!” 裴冷烛走过来,不用陆离吩咐就直接朝谢安澜伸出了手,“少夫人。” 谢安澜知道他是想要把脉,一边伸出手一边对陆离笑道:“我真的没事。” 裴冷烛把了脉,又看了看谢安澜的神色点了点头对陆离道:“少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软筋散而已。是胤安的药,我需要一点时间配解药。”谢安澜清楚的看到在裴冷烛完这句话的时候,陆离暗暗松了口气,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愧疚之意。陆离能够这么快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她被兰阳郡主抓走之后没多久,陆离就离开京城了。 陆离伸手握住谢安澜的手,轻声道:“走吧,先进城休息一下再。” “美人儿。”苏洛琳扒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众人凑了过来。谢安澜含笑朝她点了点头道:“多谢相助。” 苏洛琳笑道:“不必客气,本宫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原本好…”瞥了旁边的陆离语言,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谁知道某人却中途毁约跑了!”到这一点,苏洛琳还极其不屑的鄙视着陆离。可惜陆离对她的鄙视和挑衅不痛不痒。不过是随口了两句,算什么约定?分明是某人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陆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理?”一个笑意楼的人过来恭声问道。 陆离沉吟了片刻,便道:“放了。”他对这些宇文策的手下并没有什么同情怜悯的想法,但是他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并没有兴趣去杀一些已经放弃抵抗的普通士兵。 笑意楼的人大多数其实都是西北军出身,对于陆离的这个决定自然也没有意见。对于军人来,杀俘,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和得意的事情。 那几个被宇文策抛下的士兵显然都没有想到陆离会这位轻易的放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只是朝着陆离拱了下手飞快的朝着宇文策离去的方向而去。 “陆大人,现在能放了我么?”被人押过来的宇文纯有些无奈的道。 陆离道:“三皇子这么着急做什么?” 宇文纯道:“没有人喜欢当俘虏,在下当然也不例外。” 苏洛琳笑道:“三皇子,俘虏是没有权利自己提条件的。” 宇文纯有些郁闷的看着陆离,陆离淡淡道:“三皇子不用着急,不如一起去芦城喝杯茶?” 宇文纯有些绝望的看着他,“我能拒接么?” “我想不能。” 陆离还要应付那些被他从各个方面弄来的高手,谢安澜便走向了站在不远处并没有过来的薛棠儿。走进了几步,谢安澜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上次分别才没过多少日子,谢安澜却觉得薛棠儿回去之后似乎过得不太好。倒不是她身体上有什么不妥,薛棠儿虽然面上带着面纱,但是看起来却依然还是美丽动人。只是那面纱之上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谢安澜总觉得少了几分曾经的鲜活洒脱,多了几分淡淡的忧郁。因为那种感觉极淡,寻常人大约也看不出来。但是谢安澜对人的情绪变化却是十分敏锐,只是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看,便从她眼中看到了变化。 “别来无恙?”谢安澜笑道。 薛棠儿点头道:“我无恙,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谢安澜无奈的摊手道:“运气不好。” 薛棠儿轻叹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你运气很好,大约你刚刚被抓走,陆大人就派人快马加鞭的离京去七星寨找我了,否则我们也来不及正好在这个时候感到。”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这次麻烦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郭寨主,多谢。” 郭祈风神色淡淡的,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显然是并不想要跟谢安澜多什么。谢安澜心里也明白,郭祈风对之前陆离让薛棠儿做的事情还心存芥蒂,但是另一方面陆离又确实是救了他的命。他若是对陆离不利,那就是恩将仇报。要让他对陆离感恩戴德,他显然也做不到。既然如此,对郭祈风这样的人来,最好的选择也就是敬而远之了。 薛棠儿笑道:“我们欠陆大人的人情,现在你又欠了我的人情,咱们这个该怎么算?” 谢安澜笑道:“个算各的!” “棠儿,我们该走了。”旁边,郭祈风提醒道。 薛棠儿脸上的笑容微敛,点了点头有些歉意的对谢安澜道:“我…” 谢安澜拉住她,对郭祈风笑道:“郭寨主,我还有几句话,想要私下…嗯,跟棠儿,方便么?” 郭祈风一愣,似乎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道:“当然。”罢便自己走到了另一边给两人流出了话的空间。谢安澜有些无语的摸摸鼻子,这位该不会也是个脑补帝吧?我都没尴尬他尴尬什么? “有什么事吗?” 谢安澜看着她道:“你最近好吗?” 薛棠儿一愣,道:“我很好啊。”似乎有些不解谢安澜为什么要这样问。 谢安澜点点头,沉吟了片刻,道:“我们很快要去肃州,如果觉得无聊的话,来肃州找我玩儿。” 薛棠儿惊讶的看着谢安澜,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觉得无聊,去肃州找她玩儿?她当这是邻居家串门么? 谢安澜也不管她有没有回神,拍拍她的肩膀道:“总之就是这样,别想得太多。郭寨主好像等的不耐烦了,我先走了。” 薛棠儿怔怔的看着谢安澜脚步轻快的朝着陆离的方向走去,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位陆夫人的眼神还真是犀利啊。 薛棠儿跟着郭祈风走了,谢安澜看着两人带着人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她不知道薛棠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的交情也还没有到能够刨根问底的程度。只能希望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想开一些。 “想什么呢,美人儿。”苏洛琳出现在她身后,伸手就要去拍她的肩膀。谢安澜反应极快的转身接住了她还没拍下来的手,无奈的道:“王女。” 苏洛琳笑道:“叫什么王女多生分啊,叫我一声琳姐姐多好啊。” “……”我已经有一个琳姐姐了。谢安澜突然响起好些日子没见面的祁钰琳。 谢安澜问道:“王女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没问题么?” 苏洛琳眨眨眼睛,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指不远处站在陆离身边的幸武道:“只要没有奸细告状,就没问题啊。” 幸武突然被一个美女指着,不由得愣了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苏洛琳眯眼,道:“他要是敢透风报信,本宫就宰了他,算是替你们家陆大人清理门户,不用谢我。” 谢安澜无奈,“这人好像不是我们家的人。”所以,清理门户什么的就还是算了,人家只是尽忠职守而已。 苏洛琳道:“不是你们家的?那就更好了,本宫宰一个外人,你完全不用在意。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咱们之间的交情多不好?” 谢安澜表示她不想跟眼前这个女人话。 陆离那边似乎已经谈妥了,许多人渐渐散去。陆离才转身走向谢安澜,轻声道:“夫人,我们该走了。” 谢安澜点头,道:“也好,我也有些累了。” “一起,一起。”苏洛琳踊跃的凑上前来,陆离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拉着谢安澜直接从跟前过去了。 被扔在原地的苏洛琳咬牙切齿,对着陆离的背影狠狠地挥拳。 任由陆离牵着自己的手,谢安澜觉得陆离握着自己手的力气比往常大了很多。不同,但是紧的有些怪异。 “陆离?” 谢安澜轻声唤道。 陆离脚下停了一下,侧身看向谢安澜。谢安澜轻声道:“对不起,这次都是我太不心了。还让你……”陆离摇头,轻声道:“不,是我没有安排妥当才让宇文策有机可乘。幸好你没事。” 谢安澜看了看四周,决定晚一点再跟陆离之前跟宇文策交谈的事情。笑道:“我现在没事,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不互相自责了?你跑到这里来,不会耽误事情么?” 陆离点了下头,道:“陛下已经允许我提前赴任肃州知州,我现在在赴任的途中。” “也就是…我们不回京城了?”谢安澜道。 陆离点头,见谢安澜微微蹙眉才道:“京城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西西和岳父大人随后也会过来。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回到正路上去等上几他们不定就已经赶上了。”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直接走吧。”陆离安排的事情,她自然没有不放心的。不过…“师父那里…” 陆离道:“莫七先生会带消息回去,苏梦寒和穆翎那里也有。” 谢安澜点头,“那就没有不放心的了,咱们走吧。” “嗷呜…”不远处,谢啸月正朝着这边飞奔而来。谢安澜不由地莞尔一笑,朝着谢啸月挥了挥手。谢啸月立刻更加兴奋的一跃而起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谢安澜含笑侧身让开,让它扑了个空。扑空了的谢啸月也不沮丧,巴巴的凑上来围着谢安澜打转。谢安澜清越的笑声响起,伴着谢啸月欢快的呜呜声。站在旁边的陆离唇边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题外话------ 亲们抱歉,今晚了~下午二更尽量早点~ 第二百二十六章 缘(二更) 芦城外不远处的一处野地里,原本一望无际的绿色已经渐渐掺入了几分苍黄。宇文策负手站在一边,抬头遥望着不远处耸立的城池。芦城虽然不算一个大城,但是跟胤安的城池比起来也算是一座规模不的城池了。 宇文静和和兰阳郡主还有那些被陆离放了的侍卫站在一边看着宇文策也不敢出声。宇文岸依然躺在有些简陋的担架上,脸色苍白的昏睡着。之前陆离扎下去的那一刀丝毫没有留情,还没有换掉的衣服上站满了血迹,还有一股浓浓的掺杂着药味的血腥味道让宇文静忍不住皱了皱眉。 “父王。”犹豫了一会儿,宇文静还是心翼翼的上前,“要下雨了,咱们是不是先进城?还是,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宇文策微微侧首看向她,宇文静这才看到宇文策唇边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完全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见状,宇文静不是松了口气,反倒是心中更多了几分紧张。宇文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儿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还能笑得出来,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宇文静定了定神,不闪不避的看向宇文策投过来的目光。 宇文策微微挑眉道:“清河,你胤安好还是东陵好?” 宇文静道:“女儿虽然没有长在胤安,但是女儿依然是胤安的郡主是父王的女儿,在女儿的眼中,自然无论什么地方都比不上自己的家好。”宇文策嗤笑了一声,道:“若真是如此,咱们又何必一代又一代的费尽心力也想要得到这片土地?所以,还是东陵比胤安更好,是不是?” 宇文策犹豫着该怎么回答,但是宇文策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答案,继续道:“但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根本就不配拥有他。所以…我们才想要得到他。好东西,能者居之。这不是亘古以来的规则么?” 宇文静点头道:“父王得是,女儿相信父王终有一日定会踏马东陵,创历代先人所不能的宏图伟业。” 宇文策并没有因为宇文静的这一句恭维而高兴,只是淡淡道:“宏图伟业啊…前提是,先除掉挡在前面的障碍。” 宇文静只觉得心中微寒,宇文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让她觉得隐约带着几分杀气。 “走吧,进城。”宇文策转身道。 宇文静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父王,堂兄……”宇文策冷笑一声道:“不用担心,陆离不会杀他的。” “是,父王。” 芦城中的一家客栈里,二楼最好的字号厢房中,谢安澜正趴在床上闭目养神,这几下来,还是让她感到十分疲惫的。如今终于能够放松一下了,原本还精神百倍的模样立刻消散无踪,刚进了客栈梳洗完毕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陆离走出来就看到她披头散发的趴在床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抬手将她垂在床边的长发往上捋去,却发现入手的触感带着几分水润。陆离伸手去过放在一边的干布巾,轻柔仔细的擦拭起长发来。 其实他一碰到她的头发谢安澜就醒了,只是有些半睡半醒的不想动。知道身边的人是陆离,她就更加放心的让自己沉浸在这种让人觉得十分舒适的感觉之中了。 直到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陆离方才轻声道:“困了就躺好休息吧。” 谢安澜翻了个身,将头枕在床沿上从下往上看他,道:“刚刚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蹭了蹭手中抱着的被子,谢安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哀叹道:“到底是不比当年了。” 陆离伸手把玩着她的发丝,一般道:“以夫人的年纪,在宇文策手里占不到便宜。” 谢安澜道:“但是我是栽在了苍三和兰阳郡主手里的。” 陆离道:“他们以多欺少,也怪不得夫人。” 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动了动身子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道:“陆大人,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一不心我就会变成废物还不自知,反正你总会给我找借口的。” 陆离道:“不会的。” “哦?” 陆离道:“在我心中,夫人永远都是最厉害最名贵的珍宝。” “……”别以为我忘记了你早先还想要杀了我的事实。虽然这么想着,谢安澜发现自己心中还是有一种甜甜的暖意在流淌。无奈的叹了口气,女人啊,总是这么的虚荣。听到男人这样的话,心里总是会觉得高兴的。 伸手拉过陆离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谢安澜将之前跟宇文策的对话了一遍。陆离听闻,一双剑眉不由得微微皱起,似乎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谢安澜道:“宇文策这个人我看不透,他得话也未必就是真的。不过…他抓我的理由总觉得太过敷衍了。”宇文策可不是什么狂妄无知的纨绔子弟,就算是真的色迷心窍,也不会用直接抢人这种低级手段。更何况,若是真的色迷心窍了,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而且,在上雍皇城除了最开始的宫宴上,宇文策可从来都没表现出过对她有意思的模样。 陆离皱眉道:“宇文策有什么地方需要忌惮我?” 陆离自觉自己平时的表现还不至于让宇文策觉得他能成为未来的对手。两人根本就不是站在同一个层次上的,陆离再优秀,宇文策的正常反应也应该是不屑,或者赞赏。没有一个国家的摄政王会去忌惮一个敌国的六品官员。要知道,即便是纵英才,十之八九也都夭折在了通往那个能够跟他对峙的平台的路上了。 谢安澜道:“该不会被我给蒙对了吧?”陆离的身世真的有问题? 陆离蹙眉,谢安澜懒洋洋的道:“有趣,什么样的秘密身为胤安摄政王的宇文策知道,但是…身为东陵战神的睿王却不知道?这里应该是东陵吧?” 陆离道:“夫人不是总宇文策有病么?不定他真的有病。”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我随便你也当真?” 陆离沉吟道:“宇文策为什么忌惮我暂时不用着急,不定他真的只是想要控制一个未来的昭平帝心腹呢。毕竟陛下将谋划睿王府和西北军的事情交给了我。”谢安澜不以为然,“你确定你是昭平帝的心腹,而不是炮灰?” 陆离道:“我可以成为昭平帝的心腹。”只要他想,他绝对能让昭平帝对他信任有加。 谢安澜还是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不过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理由也就只得作罢了。 陆离低头看着她道:“我跟好奇的是,宇文策总有一我会去求她。你…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送了下肩道:“也许他就是为了让自己走的好看一点。比如反派打输了总会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之类的?” 陆离微微叹了口气,道:“但愿。”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是对这几句话感到有些不舒服。而且总觉得宇文策这话与青悦有关。但是裴冷烛了,青悦并没有中毒,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那么…宇文策从哪儿来的这样的底气来放狠话? 有底气的放狠话才是威胁,随口的胡八道,只会是一场笑话,宇文策想来不会愿意让自己变成一场笑话的。 见陆离眉头还微锁着,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谢安澜抬起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笑道:“别想了,想太多了容易秃顶的。” 陆离无语,抬手拉下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俯身吻住了她含笑的唇。 一个深切的热吻之后,谢安澜脂粉未施的容颜上染上了一丝红晕。微微喘息着眼神无辜地看着他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陆离轻哼一声,搂着她一个翻身两人双双滚入了床帐中,“夫人刚才好像不是这么得。” “……”我什么都没。 一只手抬起她美丽的菱唇,一只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陆离沉声道:“你没事就好。” 谢安澜心中微微一动,伸手搂住了他,轻声道:“我没事。” “幸好你没事,否则……”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他能将宇文策碎尸万段,又有什么用处?只是一年的相处,怀中的这个女子却已经是他前世今生最重要的人了。前后两世,无论是家人还是仇敌,都从未在他心中留下刻骨的记忆,但是她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青悦…”陆离亲吻着她的眉心,渐渐向下滑想了白皙如玉的面庞,最后是嫣红的朱唇,“青悦…别离开我。” 谢安澜微微点头,轻声呢喃道:“好…” 素雅的床帐之中,两个身影相互依偎纠缠着,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幽香,烛影摇红,缠绵悱恻。 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我回到这个世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一字记之曰:缘。 第一章 彪悍与粗俗?(一更) 清晨,谢安澜和陆离从客栈的后院出来,直接进入了客栈的大堂。宽大的大堂里,只有熙熙攘攘的几桌人。宇文纯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边兴致勃勃显然精神状态十分良好的苏洛琳。 看到两人过来,苏洛琳愉快地朝他们挥了挥手。偏着头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两人一番道:“两位看起来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啊。” 谢安澜笑道:“苏姑娘看起来才是容光焕发。” 苏洛琳似乎对谢安澜的称赞十分欢喜,还不忘鄙夷的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宇文纯,道:“三皇子看起来就有点无精打采的了。” 宇文纯有些无奈的苦笑,抬起头来看向陆离道:“陆大人,现在你可以放在下走了么?” 陆离道:“并没有人拦着,三皇子想走为什么不走?” 宇文纯默然,心中暗道:“谁看到你昨那个阵仗都不会想要轻举妄动自取其辱。” 苏洛琳笑眯眯的凑过去,搂着宇文纯的胳膊道:“别呀,三皇子难得大家有空遇上了也是缘分,不如你留下来陪本宫玩儿啊。”宇文纯连忙手忙脚乱的想要甩开苏洛琳的手,但是苏洛琳可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那一双看似纤细的手扣在他的胳膊上,他用了六七分的力道竟然硬是没有撼动分毫。 “苏、姑、娘!”宇文纯咬牙。 苏洛琳笑容可掬,“什么事?” “劳烦你放开我。”宇文纯道。 谢安澜坐在旁边看看正打得火热的两人,犹豫了一下看向陆离问道:“我们是不是先避开一点比较好?”打扰了别人打情骂俏是要被驴踢的。听到谢安澜的话,苏洛琳回过头来笑道:“避开干什么?大家一起啊。美人儿难不成是害羞了?” 一起干什么?比赛大家谁更能腻歪? 宇文纯好容易摆脱了苏洛琳的手,立刻就往旁边滑去,若不是这桌子四面已经坐满了,他只怕都恨不能直接挤到陆离那边去了。 苏洛琳无趣的撇了撇嘴,笑道:“陆大人,三皇子这回可是被你害惨了。” 虽然苏洛琳这女人不靠谱,但是这话却是得一点都没错。宇文纯眼带怨气瞪了陆离一眼。陆离挑眉,“何出此言?” 苏洛琳轻哼一声道:“你故意留下宇文纯这么久,又将他完好无缺的放出来,以宇文策的心计不怀疑宇文纯才怪了。你是故意的?陆大人?”陆离淡定地道:“你想的太多了,当时只有三皇子身份最合适做要挟宇文策的筹码。”别看宇文静是宇文策的女儿,兰阳郡主是宇文策的外甥女,但是真的拿宇文静来要挟宇文策,宇文策未必会受这个威胁。 倒不是宇文策比起宇文静更看重宇文纯。而是宇文纯的身份比宇文静更加贵重。 宇文纯无力的摆摆手,早就知道无论是宇文策还是陆离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也认命了。只希望之后陆离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轻咳了一声,宇文纯道:“既然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陆离点点头,“不送。” 宇文纯对谢安澜点点头,直接略过了苏洛琳往外面走去,飞快的出了门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一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洛琳才嗤笑了一声,回头看着陆离道:“你选这么一个人合作,真的没问题么?” 陆离淡淡道:“你想太多了,是陛下与胤安皇室合作,而不是我与宇文纯合作。更何况…莫罗王女便是在下眼下看到的模样么?”这世上,谁都有一张假面孔,端看谁更会演罢了。 苏洛琳哼了一声没有作答,陆离似乎有些不耐烦,问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 苏洛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陆离冷冷道:“因为你不走,我就会给陛下上书,莫罗王女殿下目前正在东陵做客。” “无耻!”苏洛琳咬牙切齿地道。 陆离微微扬眉,“客气。” 苏洛琳轻哼一声站起身来道:“这就走!你要记得…帮我搞死苏绛云那个女人啊!” 陆离挑了挑眉没话,苏洛琳叹气,摇摇头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本宫跟你这些有什么用处?美人儿,走了!” 苏洛琳果然话算话,从桌上叼起一只包子当早餐走的坦坦荡荡。 谢安澜有些无奈的摇头道:“跟莫罗王女比起来,我总觉得无还不够彪悍。” 陆离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道:“夫人这样就刚好,苏洛琳那不是彪悍,那叫粗俗。” 谢安澜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我倒是觉得她很不错啊。” 陆离直接伸手将桌上刚刚送来的粥推到她面前,“用膳。” 用过了早膳回到房间,陆离进来禀告道:“四爷,宇文纯已经跟宇文策回合,方才胤安一行人已经出城去了。” 陆离点了点头,宇文策走了陆离也还是微微松了口气的。他现在并不想要跟宇文策拼个你死我活,宇文策的武力值太高了,就算他有办法对付他,如果最后宇文策想要鱼死网破的话,只怕他们付出的大家也会十分惊人。如果是从前,陆离并不在乎这种事情,但是现在的陆离却会思索再三甚至犹豫了,因为那需要付出的代价中有可能会有他不愿意付出也付不起的,所以他愿意听从睿王所的,忍一时之气。 当然,现在也确实不是对付宇文策的好时候。陆离敢打赌以昭平帝的脾气,就算他在这个时候运气极好的收拾了宇文策,等待他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平步青云荣华富贵。 “穆公子和苏会首的人请示四爷,对付胤安人的事情是否还要继续?” 陆离道:“自然是继续,宇文策自己愿意暴露这么多人,难道我们还替他心疼不成?” 问题是,宇文策只怕也不知道会一次暴露这么多人吧。就连他们这些人包括睿王府都不知道,陆离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底细的。宇文策当然也不会知道。 “公子。” 叶盛阳和裴冷烛也走了进来,裴冷烛手里还端着一碗散发着格外诡异的味道的药。一闻到那味道,谢安澜就忍不住朝陆离身后缩了缩。不是她怕吃药,而是裴冷烛的药味实在是让人怀疑那真的是中药而不是什么诡异的污水? 你当我没喝过中药吗? 裴冷烛将药碗放在桌上,道:“时间太短来不及配置药丸。”犹豫了一下,裴冷烛解释道:“其实,直接喝效果比较好一些。” “夫人?”陆离拉着谢安澜的手,侧首看向她。 谢安澜笑容有些僵硬,“冷烛啊,你的这个药…是用了些什么药啊?” 裴冷烛淡定的报出了药名,都是几种不太常见但是也不算名贵的药材,和一种胤安独有的药材,并没有什么特别诡异的东西。 叶盛阳倒是十分理解谢安澜,裴冷烛的医术不是跟他学得,但是这个徒弟的医术他是经常见识的。裴冷烛医术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熬出来的药总是有一股让人难以理解的诡异味道。所以虽然身边守着一个神医,但是叶盛阳除非必要也是跟一般的老百姓一样求助普通大夫的。 裴冷烛微微蹙眉,“夫人,药冷了效果不好而且味道也很难喝。” “……”现在就已经很难喝了好么?谢安澜觉得自己一直很稳定的手都忍不住颤了颤,还是鼓起勇气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药碗。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安澜直接一仰头将大半碗药汁一饮而尽。原本美丽的容颜顿时变得惨白而扭曲。谢安澜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唇:好想吐! 味道虽然让人难以理解,但是药效确实是非常不错。所以,在忍了又忍,终于将那股想要呕吐的欲望忍了下去之后,谢安澜一不心将手里的药碗给捏碎了。 陆离皱着眉伸手将碎片取来,看到谢安澜的手并没有伤痕才舒展了眉头。 谢安澜此时正在浑身每一个经脉中都充满了力量和被恶心的浑身无力的纠结中徘徊。趴在桌边上痛苦的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裴冷烛,“冷烛,我谢谢你。” 裴冷烛道:“少夫人不必客气。” “没事了?”陆离问道。 谢安澜点点头道:“药效不错。” 陆离满意地点头道:“那么再休息一我们就上路吧,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往肃州去的方向,要绕回去。” 其他人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齐声点头称是。 谢安澜刚刚喝了药不太舒服,便留在房间里准备再休息一会儿,陆离却跟着叶盛阳等人出了房间。等到了房门外,陆离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才问道:“夫人当真没有什么问题?” 裴冷烛点头,坚定地道:“没有中毒,也没有生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找别的大夫看看。” 陆离摇了摇头,裴冷烛的医术他还是放心的。或许真的是他关心则乱了,也或者宇文策的话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沉吟了片刻,陆离沉声道:“让人去胤安仔细查查宇文策,所有的事情巨细无遗,我都要知道。” 叶盛阳点头道:“是,公子请放心。” 第二章 包子的教育问题(二更) 两后,一行人回到了之前陆离暂住过的县城。因为几前晚上突然发生的事情,整个县城依然还处在一片紧张戒备的气氛之中。城里城外,随处可有看到驻守的士兵和衙门的衙役。但是,这一切的幕后始作俑者,却当着那些还在努力寻找凶手的官差们的面,光明正大的再一次进入了这座城。 在城中住了几,叶无情果然带着谢秀才和西西赶到了。 原本谢秀才并不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肃州,毕竟一个做父亲的总是跟着已经出嫁的女儿到底是不太好看的。但是这次谢安澜被人抓走的事情着实是将谢秀才吓了一跳,因此听到谢安澜已经被救回来的消息,根本顾不得多想什么,就急匆匆的收拾东西带着西西追上来了。 “娘亲!”客栈后面的院子里,西西欢快地朝着谢安澜奔了过来。谢安澜含笑蹲下身伸出双手,让西西顺利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娘亲…”西西将脸在谢安澜的肩膀上蹭了蹭,道:“娘亲你去哪儿?西西好想你。” 谢安澜低头亲亲他的脸蛋,道:“娘亲也想你啊。” 站起身来,抱着西西走到谢秀才面前,谢安澜轻声道:“爹,让你担心了。” 谢秀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安澜心中跟是歉疚,同时也更多了几分温暖。与陆离带给她的温暖与甜蜜不同,这是亲人之间的那种暖暖的感觉,虽然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谢安澜。原本还以为谢秀才必定要念叨一大堆的事情,嘱咐她以后不要再到处跑了之类。但是再次见面,谢秀才的却只有那短短的几个字。 没事就好。 谢安澜的人生绝对比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要精彩丰富的多。但是她同样也缺少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都习以为常的经历,那就是父母的关系。就是那一个跟她血脉相同的人对她,“没事就好。” “爹你放心,我没事。以后也不会再这样了。”谢安澜轻声道。 谢秀才点点头,看着陆离道:“这丫头性子太野了,你以后多看着她一些吧。” 陆离似笑非笑的看向谢安澜挑了下眉,道:“是,岳父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谢安澜暗地里朝他翻了个白眼。 亲自送谢秀才去房间里安置下来,谢安澜和陆离才抱着不肯撒手的西西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人告诉西西这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西西显然是个很敏感的孩子,知道这一次谢安澜好几不在家跟之前都不太一样。所以再次见到谢安澜,西西就从一个乖巧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粘人的包子。谢安澜也知道这孩子可能吓到了,任由他黏在自己怀里耐性的逗他话,陪他玩耍。 西西坐在谢安澜怀中,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怨地望着谢安澜。 “娘亲…” 谢安澜讪讪的放下了捏着娃娃脸蛋上的手,西西长得十分可爱了,白白嫩嫩的不,还穿着绣娘精心缝制的衣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古风娃娃。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上手捏上一把。 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脸上,“西西真可爱,娘亲喜欢你。” 西西脸立刻变得通红,两只手捂着脸蛋声道:“西西也喜欢娘亲。” 坐在一边看书的陆离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人给腻歪坏了,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道:“夫人,景曦已经不是孩子。” 谢安澜茫然的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包子,给了陆离一个“你在笑么”的眼神。这的一只不是孩子,难道是个侏儒? 陆离道:“他已经六岁了。” “是啊。”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么。 陆离放下书籍,正色道:“这个年纪,在一般人家就是该入学的年纪了。也就是…应该离开母亲了。” 谢安澜挑了挑眉,抓着西西的手道:“所以呢?” 陆离直接看向西西,问道:“你是打算继续坐在你娘亲怀里当孩子,还是准备去书房念书?” 西西眨了眨眼睛,乖巧的从谢安澜的怀中滑了下来,道:“多谢爹爹教诲,景曦知道了。” 谢安澜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娃娃忍不住瞪了陆离一眼。陆离却浑不在意,伸手拍拍西西的肩膀道:“去找你外公,等咱们到了肃州以后,我会替你请先生教导。” “是,爹爹。”西西扭头看了谢安澜已经,乖巧地道:“娘亲,等西西做完功课就来看你。” 谢安澜捧脸,好可爱好萌的包子啊。 等到西西离开,谢安澜才看向陆离,“你干嘛对包子那么严厉啊?” “包子?”陆离表示他已经习惯了谢安澜对一些特定事物的诡异称呼,虽然过了这么久他也没能看出来陆景曦哪儿像包子了。如果陆景曦是包子,那苏梦寒是什么?大包子吗?还有…“严厉?我这是正常人家的正常教育,苏梦寒将陆景曦托付给你,不会希望你把他养成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撒娇的纨绔的。” 谢安澜有些理亏,但是想起西西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又表示不服,“西西很乖的,哪里纨绔了?” “乖不乖和是不是纨绔是两回事。高齐在高夫人面前肯定也很乖,你觉得他怎么样?”陆离问道。 谢安澜想起高胖的模样,顿时蔫了。虽然高胖很搞笑也很讨喜,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来,谢安澜跟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母亲都是一样的,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大肥包子。 微微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在我们那儿这个年纪的鬼还在爹妈怀里撒娇呢。”当然个别人例外,比如她。 陆离认真的看了看谢安澜,十分慎重的道:“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还是我来教吧。”要是让她教导,不准真要变成没脑子的纨绔了。 谢安澜耸耸肩,她又不是学教育的,本来也没打算抢陆离的差事。当然,如果陆四太过分了的话,她还是要予以制止和纠正的。 所以,青狐大神你已经打算生包子了么? “陆大人,夫人。”门外,幸武的声音响起。 陆离回头道:“进来吧。” 幸武推开门进来,看到谢安澜正对他展颜微笑,连忙低下了头。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夫人了,果真不愧上雍第一美人儿之名。不过这不是他不敢看谢安澜原因,他是被陆离这几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架势给吓到了。万一陆大人误会了怎么办? “什么事?”陆离问道。 幸武道:“回大人,陛下……” 见对面的陆离微微皱起了眉头,幸武住了口气有些心翼翼的看着陆离。陆离扬眉道:“陛下怎么了?” 幸武暗暗松了口气,心中默默郁闷:陛下这次可真的是派了一个麻烦的事情给他。 定了定神,幸武道:“陆大人和胤安摄政王之间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陛下…,此事原本就是胤安摄政王无理在先,所以此事不怪大人。另外上次陆夫人黄金百两,各色首饰三套以示安慰。” 谢安澜微微挑眉,昭平帝竟然还送东西安慰她?不过前面那两句是安慰陆离,听起来倒是更像警告。这一手棒子一手糖果的把戏实在是有些无趣。若是一般的这个品级的官不定真的要感恩戴德,但是对陆离的用处只怕是无限趋近于零。不过话回来了,一般这个品级的官谁敢跟胤安摄政王玩儿啊? 沉默了片刻,陆离点点头道:“也好,最近花费太多。” 起这个,谢安澜也有些忧郁,几十万两啊,一下子就撒出去了,简直就是亏大了。 幸武无语的看着陆离:陆大人您确实是花出去了不少钱,但是…那些胤安人的据点被挑了之后好像都…正想得出神,幸武敏锐的察觉到一个微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连忙回过神来果然看到陆离正目光清冷的看着自己,连忙收敛了心神恭敬地道:“还有,陛下…睿王殿下在两前也已经离开了京城前往边关。陆大人可以等等,到时候跟睿王殿下一道也安全一些。” 陆离皱眉,“陛下让我跟睿王一起走?你确定?” 幸武连忙点头,抽出袖中的信函双手奉上。陆离打开一看,信函上果然是昭平帝的私印,内容也跟幸武得没什么差别。昭平帝的意思似乎是希望他能监视睿王,别让他沿途跟各地的官员和驻军将领有什么交接勾连,等到了肃州之后,尽快准备西北军换防的事情。 陆离这好了信函,皱眉道:“西北军换防这件事,我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主。陛下要吩咐也应该直接吩咐汝南布政使和镇守汝南的将领才对吧?另外…跟西北军一起换防的是哪位将军?” 西北军撤换了驻地,即便是后退三十里边关也必然会留下空缺,这个地方自然是需要有人填补。 幸武声道:“这个…陛下可能还没考虑好。” 陆离挑眉,“没考虑好?” 幸武坚定的点头,陆离随手将信函还给他,“好吧,既然是陛下的命令,做臣子的自然只有领命。” 幸武以为他是不愿意跟睿王同行,连忙道:“大人放心,睿王…不会冒下之大不韪对大人下手的。”至少现在不会,如果新的肃州知州还没上任就挂了,还是跟睿王同行的时候,睿王也交代不过去,那正好给了陛下找西北军麻烦的借口。 陆离轻哼一声道:“本官没有担心,幸大人去回复陛下吧。” “是。”幸武点点头,转身告退。 第三章 吃独食(一更) 睿王的速度显然比昭平帝所以为的快,第二一早睿王府的人就赶到了城外面,鉴于此时还留在城中的守军将领和衙门官员的紧张态度,睿王十分善解人意的没有进城,等到陆离等人出城之后直接就动身往西北方向去了。 看到与陆离并肩而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娃娃的谢安澜,睿王挑了挑剑眉坐在马背上倒是没有什么。谢安澜却有一点不好意思,堂堂睿王殿下唯一的徒弟,却在东陵皇城里被几个胤安人给绑架了,实在是有些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之感啊。 “见过王爷。”陆离上前拱手见礼。 睿王微微点头道:“陛下陆大人正好也要前往肃州赴任,让本王跟带着陆大人同行。陆大人以为如何?” 陆离道:“既然是陛下隆恩,那就有劳睿王殿下了。” 睿王轻哼了一声,道:“那就准备动身吧,本王赶时间。” “是。” 睿王府的人都是骑马的,而那些睿王府那些普通的亲兵自然是不行。陆离一行人却准备了几辆宽大的马车。毕竟带着老人和孩,更不用陆离既然赴任肃州知州,没有意外的话至少要在肃州待上两三年,各种行李家当自然是不在少数的。谢安澜和陆离带着西西坐在前面的一亮马车里,谢秀才和芸萝裴冷烛坐在后面一辆,再往后还有两个马车里装着的都是行李。叶盛阳和叶无情以及陆英幸武等人却不耐烦坐在马车里,直接骑了马跟在马车旁边走。 这样一个全部一袭玄色衣衫步履整齐的队伍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几辆看起来就十分幽雅的马车,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突兀和奇怪。 坐在马车里,陆离正在给西西讲课,谢安澜坐在一边听着那些之乎者也的道理只觉得头顶上在转圈圈。撇了撇嘴自己爬到一边窗口去往外张望,京城距离肃州有千里之遥,许多地方路还不太好走。若是在前世哪怕是最慢的火车,也不过就是一的时间罢了。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除非快马加鞭否则按照他们这个速度却至少也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的。 谢安澜觉得有些无聊,正好看到叶无情骑着马在马车边上走着,便跟陆离了一声起身出了马车,让人拉来了一匹空闲的黄马,谢安澜直接凌空一跃落到了马背上。 叶无情见状也不由得一笑,道:“少夫人怎么出来了?” 谢安澜指了指马车里面,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叶无情自然听得到马车里陆离在什么,身为一个江湖中人她对谢安澜的痛苦十分的感同身受。因为她也一句都听不懂! 谢安澜笑道:“好无聊啊,咱们跑一段儿吧?” 叶无情也没有意见,“好吧。”她其实也没有这样跟着大部队走过,行走江湖总是独来独往的,就算是有人同行也都是策马狂奔,这样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还要将就着马车和步行的士兵的速度,确实是挺无聊的。 谢安澜笑道:“那就走吧。”拉着缰绳让马儿走出了队伍,谢安澜直接一提缰绳,马儿嘶鸣了一声便放开四蹄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叶无情在身后淡淡一笑,也跟着追了上去。队伍中的人们便看到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策马向前狂奔而去。身姿矫健,笑声飞扬,却都有着连许多将门之后的女子都少有的精湛骑术。 睿王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谢安澜两人从他身边掠过他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倒是没有什么。倒是跟在他身边的文官模样的中年男子心翼翼地道:“王爷,陆夫人这…” 睿王道:“陆夫人骑术精湛,倒是难得。” 那官员也猜不出睿王这话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得摸着鼻子赔笑了两声,才道:“这陆大人也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了,怎么娶了一个这么…跳脱的夫人。” 睿王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人其实更想的是,陆离怎么娶了一个这么粗野的妻子吧? “听陆夫人出身乡野,会骑马也没什么吧。”睿王不以为意地道。 那官员连忙笑道:“得也是。”这位显然不是出身富贵乡,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全然不知道,出身乡野跟会不会骑马关系实在是不大。因为那些寻常的乡野百姓,别是马了,就是牛也不是家家都能买得起的。所以他还在替陆离惋惜,“可惜了陆大人前程似锦,却娶了这么个…”没有根基背景不,还半点也不懂得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当家主母的女子。 跟在旁边的莫七斜睨了那人一眼,心中暗道:“陆夫人的根基背景出来,能直接吓死你。” 这中年男子是昭平帝派给西北军的新监军姓孙名正铭。原本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官职,这次被昭平帝直接提拔为西北军监军正三品的品级。不过孙正铭其实并不怎么高兴自己的这次升迁。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倒霉。东陵各地的兵马军中都设有监军,但是西北军的监军却是时有时无,更换的速度跟换衣服差不多。监军在别的军中或许可以耀武扬威颐指气使,但是在西北军中最好都夹着尾巴做人。那些想要在睿王跟前耀武扬威的人,现在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所以这两一路上孙正铭都在揣测思索到底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睿王才算是合适的。幸好睿王并没有着急向他发难,反倒是一直对他都颇为温和。但是正因为如此,他心中反倒是越是忐忑。谁也不会觉得老虎对着一直兔子态度温和,兔子就能真的觉得老虎跟自己是同类了。孙正铭觉得,他自己现在就是那只兔子。 一直到正午该用膳了,大部队才赶上了谢安澜和叶无情。两人正在一处宽阔平坦的地方找了个地方的所在升起了火堆正在烤肉。 睿王下了马朝着四周望了望,若有所思的朝着不远处正跟叶无情坐在一起笑嘻嘻的烤肉的谢安澜挑了挑眉。察觉到他的目光,谢安澜也抬起头来灿然一笑,还朝着睿王身后挥了挥手。 “娘亲!”西西被人从马车上抱下来,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烤肉味儿。循着味道望过去,看到娘亲正含笑朝着自己招手。才刚刚被陆英放到地上,就朝着谢安澜跑了过去。 坐在后面放行李的马车里的谢啸月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如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谢安澜伸手将西西接进怀里,摸摸他的脑袋问道:“饿了么?” 西西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谢安澜连忙切削一块烤肉递给他,“西西乖乖坐在这里,娘亲去看看外公。” 西西乖巧地点了点头,谢安澜才起身去看谢秀才。谢秀才年纪其实还不算大,不过读书人的身体自然不会多好。从马车里下来,脸色也有些疲惫。谢安澜有些歉意地道:“都是因为我,才让爹……” 谢秀才笑道:“这是什么话?若不是因为你,我哪儿有机会往这些地方来?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今可不就是了么?” 见他还能开玩笑,谢安澜这才放心了一些。谢秀才不愿跟睿王还有那些官员将领凑在一处,便跟着裴冷烛叶盛阳等人到另一边升起火堆休息了。谢安澜安置好了谢秀才,才重新回到自己之前的地方,却看到睿王正拿着她精心烤制的肉大快朵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是满意。 看到她回来,睿王微微扬眉道:“手艺不错。” 谢安澜幽幽地瞪了他一眼,她连动都还没有动一下! 再看看坐在旁边的陆离等人,都还在陆离的自力更生,很显然她之前烤的肉都被睿王一个人独占了。虽然睿王殿下即便是席地而坐的大块吃肉,那模样看起来也带着一种难言的优雅和雍容。但是!吃独食的人是会遭到所有人唾弃的! 郁闷的坐到了陆离身边,陆离伸手拍拍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他孤家寡人的也很是可怜,夫人就不要计较了。” 坐在他旁边的人都僵硬了,看着陆离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孤家寡人?可怜? 你确定你是在睿王殿下么? 还是陆大人你觉得你有九条命? 谢安澜瞥了睿王一眼,陆离继续道:“何况,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敬老尊贤还是有必要的,咱们总要给西西做一个好榜样么。你不是常言传身教么?” 谢安澜这才点了点头,鼓着腮帮子轻哼了一声。低头拍拍西西的脑袋道:“吃饱了没?娘亲再给你烤?” 西西摸摸自己的肚子,摇头道:“西西吃饱了,伯伯分给西西吃了。”西西指了指坐在对面的睿王。 陆离淡淡道:“他年纪大了,要叫老伯,或者叫老大爷也可以。” 旁观的孙大人险些一头栽进了火堆里,有些痛苦地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因为烤的太过而直接烧起来了的肉。他到底为什么要挤到这里来坐啊? 西西疑惑地看看俊美英挺,气度雍容的睿王眨了眨眼睛。虽然不太明白,不过,爹爹得总都是对的,西西抬起头对谢安澜道:“那个老伯分给西西吃了,西西不饿,娘亲吃。” ------题外话------ 抱歉最近更新时间混乱,明开始还是两章合一章更新,中午~么么哒 第四章 出嫁从夫?(二更) 谢安澜看看快要萌化了的宝贝,再看看依然淡定自若的睿王殿下,深感这世道强人太多啊,普通人根本就扛不住。 还没等睿王开口,孙大人就先扛不住了站起身来。睿王抬眼看他,孙大人连忙咳嗽了一声道:“下官…下官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想要跟随行的护卫,先告退了。” 睿王微微点头表示随意,孙大人才松了口气,飞也似得逃走了。 这边的火堆边上只剩下睿王,陆离一家三口以及莫七了。睿王挑眉看着谢安澜道:“怎么?本王吃你一块烤肉都这么心疼?” 谢安澜干笑,“怎么会呢?孝敬王爷是应该的啊。王爷您还吃么?我再给你烤啊。” 睿王道:“烤肉倒是不用了,但是吃的有点干啊,怎么不煮个汤呢?” 谢安澜满是歉意的看着他道:“真是抱歉啊,这不是条件不允许么。”她和叶无情跑在最前面,根本没带什么行李,这边又没有什么人家甚至连个可以抓鱼的地方都没有,这快要深秋的时节就更别指望有什么野菜了。能找到地方打猎,洗干净猎物就不错了。 睿王摇摇头,道:“本王看你还欠缺磨练。” 陆离淡淡道:“王爷多虑了,夫人用不着磨练这些。”他的妻子又不用在荒郊野外过日子。 睿王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离道:“陆大人,这好像不是你了算的。”完,还无声的对陆离了几个字。谢安澜唇语不错,清楚的看到睿王得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陆离轻哼一声,显然也看明白了。冷冷地回了一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所以,已经成婚的女子,丈夫的意见是比父亲的意见更重要的。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麻蛋,这两个还有完没完了! 看了一眼依然十分淡定的睿王,谢安澜只能暗地里伸出手掐了陆离一把。陆离侧首看了气鼓鼓的妻子一眼,只得闭嘴了。 睿王轻哼一声,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西西一脸懵懂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大人,虽然感觉好像很奇怪,但是以他的年纪是完全无法理解两个男人之间无聊的明争暗斗的。 谢安澜闷头继续烤肉,毕竟睿王虽然吃饱了但是她和陆离可都还腹中空空呢。 睿王坐在一边朝着西西伸出手,笑道:“过来,让本王瞧瞧。” 西西扭头看谢安澜,谢安澜含笑摸摸他的脑袋让他自己做决定。犹豫了一下,西西还是站起身来走到睿王身边。睿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本王这么觉得…这孩子看着有点眼熟啊?” 谢安澜低头,当做是没听见。 陆离瞥了他一眼,听见了但是不想回答。 睿王伸手捏捏西西的脸蛋,道:“你叫西西?” 西西眨了眨眼睛道:“我叫陆景曦。” “名字倒是不错。”睿王点点头,“胆子也不。跟着你爹没前途,不如跟着本王怎么样?本王教你练武打仗。” 西西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摇头。睿王挑眉道:“这是为何?” 西西地声音清脆道道:“爹爹,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才没前途。” 睿王道:“本王也可以教你读书识字。” 西西问道:“老伯,你是状元吗?” 睿王摇头,“我不是?” “那你是榜眼?” “不是。” 西西更加犹豫了,迟疑着问道:“那…您是进士么?” 睿王不由得黑线,“不是。”他确实不是进士,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考过进士。这么算来,他也不是举人和秀才。 西西这次坚定地摇头道:“那还是不要了,老伯,你别泄气,你看起来也不太老的样子,再努力一下总会考上的。要不然…让我爹爹教你?他是探花哟。” 旁边想起陆离难得的嗤笑声。 睿王无奈的捏捏娃娃的脸蛋,“你这倒霉孩子,知道什么是状元榜眼么?” 西西偏着脑袋笑了想道:“就是比爹爹还厉害的人。”不过在西西心里,还是娘亲和爹爹最厉害的! 睿王似笑非笑的瞥了陆离一眼道:“是啊,今年比你爹厉害的那两个,这会儿一个还在给皇帝念书,一个还蹲在翰林院里发霉呢。” 谢安澜捂脸,无奈地道:“王爷,他还,听不懂这些。” 睿王轻哼一声道:“听不懂就会鄙视本王了?子,你给本王听清楚,这世上可不是只有考科举这一条路。” 西西眨巴着无辜地大眼睛:听不懂。 “师父…”谢安澜低声叫道,有些担忧的看向西西。 睿王淡淡道:“你不让这孩子出门是对的,打扮的倒是不错,不过摸一下骨就能看出来,再过两年你也没法子了,还是早些想办法吧。”他的本意其实是看看这孩子有没有习武的赋和根骨,不过一摸骨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可爱的姑娘,而是一个长得漂亮的男娃儿。 “这是商家那丫头的生的那个吧?”睿王道:“商家那丫头时候本王见过,跟这鬼有几分像。”再加上苏梦寒跟陆家交往甚密,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谢安澜朝四周看了一眼才稍稍放下心来,无奈地低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睿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离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当着昭平帝的官儿,背地里阳奉阴违的事情倒是做得不少。 陆离义正词严地道:“本官这是忠君报国。” 睿王不置可否,陆离得倒也不算牵强。想要这孩子命的是柳家而不是昭平帝。如今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就算万一不心身份暴露了,昭平帝会杀了他的机会也不大,毕竟是唯一的一个独苗。而柳家也只能暗中下手。当然,能不暴露自然还是不暴露的好,要知道,柳家确实是想要这孩子的命,但是想要这孩子的命的却未必只有柳家。 “你们打算怎么办?”睿王问道。 陆离道:“王爷有什么意见。” 睿王道:“很简单,再收养一个孩子。” 陆离神色淡然,显然是对这个办法并不意外。或者,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再收养一个真正的女孩儿对外是男孩,然后将两个人的身份调换。西西变成男孩,收养的“男孩”变成女孩。陆离和谢安澜成婚三年多依然还没有所出,陆离又没有纳妾,收养孩子也并不会引人注意。 谢安澜微微蹙眉,这个办法不是不好,但是收养了孩子就是一份责任,带着目的去收养一个孩子,如果不能给她同样的照顾和疼爱… 睿王看到谢安澜的神色,微微扬眉道:“你想的太多了。” “嗯?怎么。” 睿王道:“这世道,无家可归的孩子到处都是。若是能有人收养,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能够平安长大,衣食无忧。”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释然的一笑道:“王爷得对。”而且,她自认为就便是不会再如喜爱西西这般的喜爱一个孩子,却也不至于去冷落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 睿王道:“你若是还是难以接受,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谢安澜看着他,睿王道:“你知道,睿王府一直都会收养一些孩子充入王府亲卫之中。回头本王让人挑一个合适的送过来给你看看便是,她平时也有东西需要学习,只有在需要出现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这么的孩子?”谢安澜惊讶道。 睿王道:“那些父母抛弃孩子可不会管年纪。”这话,睿王倒是没什么指责的意思在里面。除了一些极端的个例,绝大部分的人抛弃自己的骨肉也都是迫于无奈的。连大人都养不活了,许多人觉得与其亲眼看着孩子饿死在自己面前,还不如将他抛弃,不定老开眼还有一条活路呢?当然,怀着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自欺欺人,真正运气好能够被收养的只怕一千个里面也没有一个。 谢安澜想了想,点头道:“那就麻烦师父了。” 睿王看着她道:“你还是心太软了,希望你在肃州能过得下去。” 谢安澜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她真心没有睿王想的那么心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前世那些年的特工生涯她根本就过不下去。前世她走遍了世界各地,什么样战争,疫病,饥荒,灾场面没有见过?若是一个个都同情怜悯,她哪里忙得过来?是心软,不如她是怕与别人扯上太过亲密的关系。有了关系,就意味着有了责任。而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就意味着一种辜负。 在襁褓中就被父母抛弃,被父母辜负的谢安澜从懂事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因为无论他们是谁都已经与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十几岁被骗进狐狸窝,她不曾辜负过任何一个人,因为她们是她的家人。而现在,她又有了新的家人,陆离,谢秀才,西西,睿王还有穆翎这个非要任她当兄弟的大哥。虽然很少会表现出来,但是谢安澜很珍惜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亲人。 她厌恶被人辜负,所以也绝不愿意辜负任何一个亲人。 第五章 一家黑店 第二一早,睿王带着谢安澜和陆离离开了大部队。用睿王殿下的话来,他发现他的徒弟可能无法适应边关的生活,需要调教。至于陆离,那是自己死皮赖脸硬要凑上来的。 对于自己被人看,谢安澜十分的无奈。不过能够跟在睿王身边学习,却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比起对这个世界的熟悉,无论是她还是陆离其实都是比不过睿王的。陆离确实是才智超群,甚至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玩弄着高位的权贵们。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对这个世界熟悉了解,前世他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玩弄的是人心和人性。他从来没有了解过普通的百姓的生活和痛苦。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三观正直的青狐大神觉得自己萌萌哒。呃,好吧,至少肃州知州这是一个地方官职,虽然职场斗争很重要,但是地方官的功绩不是靠你斗倒了几个对手来实现的,而是需要实实在在的政绩。地方上有这自己的官场生态,除非你有本事一辈子让皇帝记得到时间提拔你,或者有超强的后台,否则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官员早晚是要被人给踩下去的。 谢安澜坐在马背上回望不远处还能看得见的睿王府亲兵营地,有些担心地道:“师父,那位孙大人……”那位可是昭平帝派过来见识睿王府的眼线,他们就这么跟着睿王跑了真的没问题吗? 睿王淡定地道:“不用担心,孙大人身体不好,不会有功夫管那么多的事情的。”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睿王殿下敢带着他们跑出来,必然是有心情不会被人打报告的。至于幸武…谢安澜侧首去看陆离,陆离微微点头道:“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谢安澜问道:“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吗?” 陆离淡然一笑道:“我让叶盛阳带着幸武先一步赶去肃州了。” “他怎么肯?”谢安澜挑眉,幸武的任务就是跟在陆离身边,协助他,监视他。 陆离道:“因为我需要他提前去肃州布置,另外,他以为军中有孙大人。” 谁知道他前脚刚走,孙大人后脚就被病魔给打倒了。不过即便是如此,睿王军中也绝对不会只有孙大人和幸武这两个眼线,只是剩下的都在暗处,有时候在暗处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表示他们无法做出异于寻常的举动,比如靠近了探听消息。应付这种人,军中睿王留下的替身就足够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好吧,你们想的很周到。我们现在怎么走?” 陆离抬头看向睿王,这是睿王的提议,那么怎么走自然也是看睿王的意思了。 睿王挑眉一笑道:“快马加鞭,先赶到西北再。” 于是,一行人快马加鞭的策马狂奔。 马儿对军人来是战友和交通工具,对读书人来是消遣和炫富工具。于是在马儿的实际用途上睿王殿下和陆大人的表现就显得差异十足了。一的策马狂奔下来,睿王殿下下马的时候依然是英姿飒爽,风度翩然。陆大人虽然骑术也不错,却还是被折腾的不轻,整个人都变得灰蒙蒙了。 在一处山野的店下了马,睿王挑眉扫了陆离一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欠练。” 陆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话。 这地方十分的简陋,只是一处开在路口的黄茅野店,给错过了时间的旅人们一个歇脚的地儿罢了。加上莫七一行四人刚刚下了马,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几位客官,快里面请。” 谢安澜朝那伙计看了一眼,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甚至有几分丑陋的青年男子。谢安澜忍不住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样貌丑陋,而是因为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带着一种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师父…”谢安澜换了一个位置将陆离挡在身后,低声道。 睿王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对两人一挥手道:“走吧,不是累了么?” 陆离伸手握住谢安澜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不必担心。 莫七在外面安顿马匹和行李,睿王带着两人走进了店里。现在不过是亥时初,时间并不算晚。店昏暗地道大厅里还坐着几个人,显然也是今晚的客人。一进去谢安澜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几个都不是普通的人。不过也对,寻常的商人或者旅客,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有胆子入住这种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的店。比起自己风餐露宿一晚上,显然是进了黑店更加可怕。 睿王倒是对这些十分习惯的模样,直接带着两人挑了一个靠近烛火光线稍微亮一些的位置坐下。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刻过来笑道:“三位可要用膳,店也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家里的婆娘做的肉馒头还不错,果腹还是可以的。” 睿王修长的手指轻叩了一下桌面,道:“要四人份的,另外再来一大碗汤。”完这话,睿王又稍微停顿了一下,盯着掌柜的连看了片刻才缓缓道:“记住了,我要的是人能吃的。” 掌柜脸上的笑容一窒,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位爷笑了,这吃食自然都是人吃的。” 睿王轻哼一声,道:“你去吧。” 谢安澜觉得睿王这话有些奇怪,不过她也不着急问。因为对面的几个客人这会儿也在打量着他们。 睿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挑眉看向两人道:“如何?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吧?” 谢安澜耸耸肩没有话,陆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昏暗的野店,似乎想要看出他到底有什么不同,能让睿王特意带着他们来一趟。他自然看得出来,原本他们今是可以在黑之前赶到下一刻城池的,是睿王故意绕了一段路,才晚了的。 谢安澜侧首仿佛不经意的打量着对面的客人,两桌一个五个人,一桌三个,一桌两个。这五个人相貌衣着都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身边都放着兵器,还有就是对着这边打量的目光。 未免身份暴露,离开大部队的时候四人都做了一些改变。谢安澜原本绝美的容颜被遮去了几分,眼角下点了一颗痣,看上去是一个清秀美丽又带着几分妩媚的妙龄少女。陆离和睿王也稍微做了一些细致的修改,看上去没有那么的耀眼夺目了。至于莫七,如果愿意他的存在感可以弱到极致。即便是京城里那些时刻关注这睿王府的人也未必有几个能记得清楚莫七到底是长什么样,换一身衣服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一行四人的装扮都是最普通的旅人的模样,只是睿王殿下财大气粗,即便是穿着低调的衣服也能弄出低调的奢华。很显然,这世上识货的人也很多。谢安澜觉得对面的那几个人定在睿王殿下手指上那只墨玉指环和她头上那支宝石花簪上的时间比盯着他们几个人的时间要多得多。 睿王师父该不会是真的带着他们进了一家黑店吧? 莫七安置好了马匹走进来,睿王朝他点点头道:“坐吧。”莫七点头,在桌边剩下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片刻后,伙计端着一笼热腾腾的包子走了上来笑道:“几位客官,请用。您要的热汤马上就上来。” 睿王微微点头,那伙计便笑着退下了。谢安澜左右看看,决定还是先不要动手比较好。她总觉得睿王刚才跟那掌柜的话有些奇怪。倒是莫七先一步拿筷子夹起了一个包子,只是他并没有吃,放在唇边闻了闻又放下了。 睿王挑眉,扭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不远处柜台上的掌柜。掌柜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连忙陪笑道:“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睿王朝他招了招手,那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睿王将桌上的包子往他跟前一推,道:“吃了。” 那掌柜笑容一僵,道:“这…这是客官点的,在下怎么能…” 睿王道:“我请你吃。” “在下…在下已经用过晚饭了,不饿,不饿。”掌柜道。 睿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无踪,冷声道:“让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 那掌柜察觉不好,立刻就想要往后退。却被睿王一只手抓住按在了自己跟前的桌上。谢安澜挑眉,看来这位毫不起眼的掌柜还是个练家子啊,寻常人要是被睿王这么按,非得伤了腰肌不可。 对面桌上的几个人原本手已经放到了兵器上,看到睿王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抓立刻又收了回来,扭过头各自吃自己的,不再看他们这边。 “阿七。”睿王淡淡道。 莫七直接拿起自己跟前的那个肉包子撕开,将里面的肉塞进了那掌柜的嘴里。 那掌柜努力的想要挣扎,但是睿王一只手按着他的胸口。那一只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搭在他心口,但是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却都像是一座铁塔一般将他死死的压着丝毫也不曾撼动。 莫七喂完了一个包子,立刻又伸手去拿第二个。塞得那掌柜的几乎要翻白眼了。 后面冲出来两个人,一个长得十分壮硕的中年妇人,和之前那个伙计。那女人手里拿着两把大菜刀,那伙计手里则拿着一根铁棍子。见到掌柜这副模样,两人都变了脸色,那女人手中的菜刀立刻就朝着睿王砍了过来。睿王一动不动,坐在旁边的谢安澜伸出手,空手捏住了那菜刀的刀背。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这位夫人,你这样不太好吧?” “放开当家的!”那女人怒道。 谢安澜慢条斯理地道:“我们只是想请掌柜吃东西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女人脸色煞白,不过不是吓得而是气得。 那女人用力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将刀抽回来,于是挥动了另一把刀。谢安澜挑眉一笑,伸手往她挥过来的手臂上一推,那女人手中的刀立刻偏移了方向朝着躺在桌上的掌柜砍了下去。那女子连忙收住了力道,只是那刀距离那掌柜的心口也不足一寸了。 睿王不满地看了一眼谢安澜,“她差点砍到我的手。” 谢安澜嘻嘻一笑道:“我相信师父一定能在她砍下来之前收手的。” 差点一刀砍死了自己的丈夫,那女人这回是真的吓得不轻了,一时间面如死灰。 睿王轻嗤一声,一挥袖将那女人扫到了一边同时也放开了压着那掌柜的手。那掌柜挣扎着站起身来,顾不得难受连忙就冲到门口干呕起来,用力的想要将被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睿王斜了一眼旁边一脸戒备和惊恐的女人和伙计一眼道:“送四份人能吃的东西上来,明白了么?” 看着在门口已经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掌柜,两人却谁都没有敢上前去扶他。只是慌乱的点着头,然后脚步凌乱的朝着后面跑去。临走前,那伙计还不忘将桌上原本的那些包子全部给收走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对睿王道:“师父,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包子有问题?” 睿王轻哼一声道:“你可知道这些黑店最常做的手脚是什么?” 谢安澜道:“知道啊,在饭菜里下药,将人迷晕了宰了做成人肉包子。所以,他们想给我们吃的到底是药包子还是人肉包子啊?” 旁边的莫七忍不住嘴角抽出了一下,眼神诡异的看着谢安澜。就连对面正低着头一副认真吃饭其实暗地里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几个人也扭头朝着谢安澜看去。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娇俏美丽的模样,出来的话怎么这么瘆人呢? 睿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本王倒是瞧你了,你放心,你要是出门被人做成人肉包子的机会不大。” 谢安澜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本姑娘美貌如花,做成包子多可惜。所以,我们吃的才是么?” “……你想太多了。”睿王道,“陆…谢公子啊,你感觉如何?” 陆离道:“你打算干什么?” 睿王微笑道:“为师打算带着你们体验一下什么是寻常人的生活。” “……”师父,寻常人是不会随便进黑店的,特别是你明知道他是个黑店的情况下。 睿王指了指趴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掌柜道:“今你们倒是不用担心,这家人不卖人肉包。他们只是喜欢往客人的菜里面放点东西而已。当然,这也是要挑人的,一般情况下,他们只对普通的旅客下手。” “官府不管么?”谢安澜问道。 睿王耸耸肩道:“不知道,不定他上面有人。” 上面有人还在这种鬼地方做这种营生? 谢安澜道:“他们应该算是江湖中人吧?” 睿王冷笑一声,道:“什么是江湖中人?什么不是江湖中人?不过是各地官府的人不肯用心的借口罢了。江湖中人犯事儿就不管了么?” 谢安澜耸耸肩,除了上雍皇城里,别的地方江湖中人犯事儿还真没有多少官府会管。最多也就是发一张通缉令,有没有用处只有知道。当然,那些影响特别深远的罪犯除外,不过那些人也不是普通的衙门能管得了的。一般都得求助与各地镇守将军或者京城专门管这些的人。 谢安澜道:“所以,师父是专门带我们来体验黑店的么?” 睿王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们要去一个地方,恰好要从这里过。” 听到睿王的这句话,原本还在低头吃饭的五个人看向睿王的目光立刻就多了几分警惕和不善。不过想到睿王方才抓住那掌柜的那一手,以及谢安澜空手接刀的手法,到底还是按捺下来了。 犹豫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才抬头看向他们,谨慎地道:“四位…可是要去神仙谷?”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饶有兴致的看向那人道:“神仙谷,那是什么地方?” 闻言,那人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谢安澜道:“姑娘…不知道神仙谷?” 谢安澜摊手,她确实是不知道啊。那是什么江湖门派,还是什么神秘地方?听起来都很像啊。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神仙谷就在距离这里六十里外的一座山里,传古时候这里出过仙人,所以当地的百姓称之为神仙谷。” 谢安澜兴趣顿时降了几分,“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么?有隐士高人,还是有什么宝藏?” 那人摇头,谢安澜道:“那就是有绝世武功秘籍了?” 睿王伸手往她头上拍了一下,“有为师在,你还要什么武功秘籍?” 谢安澜道:“那到底为什么要去神仙谷啊,难道师父是想要游山玩水?” 那话的男子瞥了一眼睿王道:“那里没有武功秘籍,也没有宝藏高人。不过最近那里发生了一些怪事。附近的富商悬赏三十万两,还有官府也给出了二十万的悬赏,只要解决了这件事就能有五十万两白银。所以…最近往哪里去的江湖中人很多。” 谢安澜这才了然,这几个人显然也是准备往哪里去的。是怕他们抢生意么? “师父?”谢安澜扭头去看睿王。 睿王微微摇头道:“还不知道。” “嗯?” 莫七道:“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没多久,据这附近的州县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有妙龄少女始终。而且越来越多,有人看见这些少女曾经在神仙谷附近出现过,然后就再也没有了踪迹。而且,距离神仙谷越近失踪的人越多。如今这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没有妙龄女子敢单独出门了。” 谢安澜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古塘县的那个庄子上的那些少女。不由看向陆离。 陆离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如果是那些人的话,那地方散了应该就没有人失踪了。但是…似乎现在依然还有?” 莫七点头道:“而且越来越厉害了。最近之所以闹得这么大,是因为…附近最大的一个商会会首以及知州的女儿,也失踪了。” “这么厉害?”谢安澜摸着下巴道。陆离微微蹙眉看向睿王,“你想要参与这件事?为了五十万两?” 睿王耸耸肩,道:“五十万两可不是数。更何况,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如果不是被拐卖了,总是会有一些零星的蛛丝马迹的。毕竟那么多少女,不可能半点行迹都不露。但是事实上,从始终开始,就真的没有人再见过这些少女了。真正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睿王问道:“你觉得,这些姑娘是被拐卖了么?” 谢安澜明白,睿王问的其实是,这些姑娘到底是生是死。 陆离微微摇头,道:“可能不大。而且,拐卖富家特别是官家女子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之前怀德郡王府那些人是个例外,因为她们对被拐的女子各方面有着严苛的要求。但是一般人没有这个要求,哪怕是拐卖了卖入青楼,也只需要年轻漂亮而已。更何况,没有怀德郡王那么硬的靠山和势力,也没有几个人敢那么做。这些人对女子的要求很低,所以各种身份条件的都有,但是有比古塘那边的那些人来的迫切,所以他们变得越来越疯狂。而怀德郡王的那些人是一直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 一句话,古塘那个庄子里的那些人是将这些女子当成一种生意在做,生意自然是需要平稳持续的发展的。而这次的事情,更像是为了某种独特的需要,这种需要会随着时间或者事情的变化而变得越来越无谓或者越来越急切贪婪。 睿王微微挑眉,“仔细。” 陆离淡淡的看了一眼对面显然在竖起耳朵头顶的人,道:“一句话,古塘那次的事情像是为了一群特定的人服务,而这次的事情,应该只是为了某一个特定的人。所以他们不需要那些失踪的女子身份高贵,容貌秀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他们都不需要。他们需要的只是妙龄女子和越来越多的妙龄女子。” 莫七犹豫了一下,道:“有没有可能是需要这些女子的人越来越多?” 陆离摇头,“再多也不会多到饥不择食的地步。这世上绝大多数,哪怕是坏人,也不会希望全下都知道自己是坏人的。在一个少女失踪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方,抓一个知州的女儿?他们为什么不换一个地方?”怀德郡王可是全下抓人,反倒是雍州的比较少。 “神仙谷?”谢安澜道。 ------题外话------ 么么哒~今木有二更。以后每都会尽量准时一更哒 第六章 浑水摸鱼 陆离微微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个线索了。” 谢安澜蹙眉道:“神仙谷有什么奇特之处么?” 睿王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常年生活在边关的人,能知道神仙谷这个地方就算是不错了,哪里还能知道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奇怪的。谢安澜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睿王道:“好好休息,明去凑个热闹。” “凑热闹?”谢安澜诧异,她以为睿王殿下会,查不出来,拿不到那五十万两就练死你们! 睿王道:“你们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历练机会。” “……”实在不想吐槽,但是睿王师父,你的眼力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之前睿王的震慑,这一晚上自然是一夜安眠了。第二一早,等到他们起身的时候昨晚上那五个人都已经离开了。客栈的掌柜还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带着那中年妇人和伙计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将他们送出了门。 临走前,睿王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们一眼。那掌柜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看起来倒像是腿软站不住了的模样。睿王道:“回头自己去衙门自首,嗯…你们也可以试试看逃走。” 掌柜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上去倒是更像是在哭,“不…不敢。” 睿王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上马对身后的谢安澜三人道:“走吧。” 谢安澜路过那掌柜身边,清楚的看到他分明就是在簌簌发抖。不由抬头看了睿王一眼:师父,你对这倒霉蛋做了什么? 睿王朝她挑眉一笑,也没什么直接拉转马头朝着外面的路口走去。 谢安澜耸耸肩,也连忙跟了上去。 神仙谷距离他们投宿的店据有六十里,那里千真万确就是一个风景还不错的山谷而已。等到他们一行四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了,神仙谷附近果然有不少人,完全感觉不出荒山野岭的安静。 谢安澜四人并没有急着进神仙谷,毕竟那本就狭的谷口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堪负荷了。 站在路口看了二一会儿,陆离才回头对三人道:“我们走吧。” 睿王扬眉道:“有什么想法?” 陆离道:“这神仙谷看起来都快要被人踏平了,这时候挤进去只怕也不会有什么线索。还不如,先去别处看看。另外…”陆离抬头看看色,道:“该吃午饭了。”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无语的看了过来。他们可是为了几十万两银子来的,这几个人居然还只记着吃午饭? 被人鄙视了但是陆离脸上却丝毫羞愧的神色都没有,淡定地道:“走吧。” 距离神仙谷三十里外就是一个县城,他们现在已经出了雍州的地界,神仙谷位于雍州西北的金州,而金州府城就在距离神仙谷七八十里外的地方,倒是并不算多远。 一行四人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那个名叫松阳的县城。 刚进城就发现,这县城里的百姓似乎不怎么友善。从踏入城门开始,就有许多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但是这也不是那种被人暗中监视的目光,也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友善。似乎带着几分猜疑和防备。 睿王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仿佛他们才是真正做主的人一般。 谢安澜一抬头就迎上了街边一个摆摊的老妇人警惕的目光,微微勾唇对她笑了笑。那老妇人似乎夜儿很是惊讶,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对她笑,一时间倒是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连忙侧首避开了谢安澜的目光。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这些普通百姓的反应这么奇怪了。 一家不起眼的店门口,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正从里面追出来,店外面有三个像是江湖中人打扮的男子,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那老人。 “客观,你们…你们还没给钱呢。”那老人颤颤巍巍地道。 其中一个男子不耐烦的挥开了老人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道:“我们可是来帮你们抓贼的,你这老头好不识趣,竟然还问我们要钱?” “可是…可是…”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愁苦之色,“但是,老儿只是一点本生意,实在是……” 那人冷哼一声,“吃你一点东西是看得起你,再不滚开,就别怪大爷不客气了。” 那老人瑟缩的推开了两步,那几个人这才嘲笑的又讽刺了那老人几句才笑着准备离开。 一个人影挡在了他们的跟前,那几个男子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高大中年男子,不耐烦地道:“滚开!” 莫七冷冷的看着他们,道:“给钱。” 那几个男子都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多管闲事的。不由得乐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多的人,你管得过来吗?” 莫七并不回话,手中的宝剑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经架到了话的那人脖子上,“我给钱。” 那人吓了一跳,两个同伴正要上前来帮忙,就见莫七身后又走出了三个人来。谢安澜走过去扶起那因为惊吓而险些跌倒的老人,笑吟吟地道:“三位,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给钱哦。我们这位大侠,脾气可不太好。” 那三人也算是有些眼力,一看眼前这四个人,至少有两个都不太好对付。只得从怀中掏出碎银子扔给了那老人。那老人手忙脚乱的接在手里,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莫七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一挥,不远处德尔地面上就多了一道深刻的裂痕。冷冷的看着三人道:“若是还想回头再来找场子,不妨掂量掂量到底是你们脖子硬还是这石板硬。” 那三人这次是真的变了脸色,心里最后那一点算计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见莫七没有再理会他们的意思,就连忙拔腿朝着外面奔去。 老人对着四人连连作揖,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什么好了。谢安澜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家眼中有些浑浊的泪珠,连连摇头道:“没…没事,多谢各位,若不是你们…若不是…” 谢安澜笑道:“老人家,我们有点饿了,在你家吃些东西好么?” 老人连连点头,请四人进去。 这店真的很,里面也就是几张桌子但是却很干净。店主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和老婆婆,显然是夫妻俩。见到他们一行人进来,那正在擦桌子的老妇人有些惊惧的抬头看向门口,直到被那老人安慰了一番才放下了戒心对他们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谢安澜注意到,那老妇人的耳朵似乎不太好的样子。即便是离的很近也需要很大声音话她才能听得清楚。 店里也并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卖的也只有面条罢了。四人也不挑剔,一人点了一碗面便作罢了。那老妇人朝他们点点头就转身去后面煮面,那老人则留下来继续看店和接替老妇之前的工作。 谢安澜看着老人家仔细的擦着桌子,开口问道:“老人家,最近这城里…是不是来了很多外人?” 之前那三个人一看就像是不好惹的模样,一般的寻常百姓遇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多半不会和他们纠缠。但是这老人既然追出来了,想必不会只是为了那区区一钱半钱碎银子的事情。 老人看了看他们,或许是四人良好的相貌让他放心了一些。轻叹了口气道:“从半个月前,这县城里就来了不少人。据,是来帮着抓那些抓走了姑娘们的坏人的。这原本也是个好事儿,咱们自然高兴的。但是…有许多人整日在城里晃荡,吃东西买东西都不给钱。我和家里的老太婆就守着这么一个铺子过日子了,这些日子每都有不少江湖中人来吃面,吃完了就走不,有时候人多了还驱赶原本的客人。原本一下来,多少也还能赚个一二百文钱,但是现在…若是再怎么下去,我们就只能先将铺子关上几了。” “咱们家还算好些…左右也不过就是两碗面的事儿。街对面老王头原本开着茶馆,一个月能有三四十两的入账,咱们这些远近街坊谁不羡慕。可那些人来了,不仅将老王头辛苦买回来的好茶糟蹋了个干净,还将人给打伤了。如今只好关了铺子在家里养着。” 谢安澜蹙眉道:“官府难道不管吗?” 老人叹着气摇摇头,道:“这县衙里也就那么几个衙役,哪里能管得了那些人?” “那还有上面的知州和各地镇守的将军啊。”谢安澜道。 老人摇摇头道:“老儿也不知道姑娘得这些。” 谢安澜沉吟了一下,倒是有些明白了。官府和镇守军都找不到那些失踪的姑娘,又有官府和富商的悬赏,闻风而来的江湖中人自然不少。确实是有一部分是冲着悬赏来的,那些多少都是有些本事的人,也都还知道些分寸,不会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但是却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为了凑热闹或者捡便宜来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去查什么案子,只是每待在城中白吃白喝罢了。 而各地镇守军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是不允许干涉地方事务的。所以,除非是知州请求或者是有叛乱发生,否则金州镇守的将军也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金州知州如今急着找女儿,哪里会管这些事情? 陆离突然开口问道:“老人家可知道,那些失踪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事儿啊,好像几年前就有些风闻了。不过…那时候并不多,所以大家都以为是遇到了人拐子了。除了失踪的姑娘的家里,倒也没有人多在意,只是报了官,乡里乡亲的帮着到处找找。没有找到时间长了也就只能罢了。不过后来好像姑娘失踪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一个月都能有两三个。县衙的官老爷也专门派了衙役去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后来官老爷没办法,报给了上官,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咱们松阳,附近的好几个县都有姑娘失踪。 这两个月,咱们这儿的姑娘都不教出门了。听…州城里也有姑娘失踪。前段时间,听人,州城里的有钱老爷们花大价钱找了厉害的人来查,虽然姑娘还是不见了,不过那些人却查到了什么线索,好像是在神仙谷附近。” 陆离挑眉道:“那老人家对神仙谷有什么了解么?” 老人不在意的摇摇头道:“那地方咱们这附近的人时候谁没有去过?就是个景儿不错罢了。里面也不算大,没有什么怪物,野兽的东西。现在倒是传什么的都有,有人里面有吃人的怪物,有人里面藏着什么邪教还是魔教的。那地儿进去也没多大,别是什么怪物魔教了,进去了若是下大雨连个躲雨的山洞都找不着。” 陆离微微蹙眉,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难道,就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么?” 老人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注意,老儿上次去那地方,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老了啊…” 话间,里面那煮面的老妇人叫了一声,似乎是面好了。老人连忙进去帮着端面了。 睿王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看着陆离道:“怎么样?” 陆离道:“如果神仙谷真的有问题,那必定是有别的地方无法代替的好处。不然对方为什么要在明知道会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还不肯换位置?总不可能只是因为那地方风水好吧?” 谢安澜不由得一乐,道:“不定啊,神仙谷啊,出过神仙风水能不好么?” 陆离无奈的摇摇头。 四碗面很快就被端了上来,四人吃完了便付钱离开了。谢安澜还特意多留下了二两银子在面碗旁边,希望能补偿一些两个老人这些日子的损失了。 出了面馆,四人守在大街上,果然如老人看到不少嚣张跋扈的江湖中人。这些人是江湖中人,在谢安澜看来有一部分只怕就是一些地痞流氓或者是江湖中一些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败类。真正稍微正常一些的江湖中人也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师父,咱们现在去哪儿?” 没等睿王回话,陆离就先一步道:“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另外,我想看看这附近几个县的县志,特别是跟神仙谷有关的。” 睿王扬眉道:“那可是县衙才有的。你让我哪儿去给你弄?” 陆离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师、父!” 睿王轻哼一声,对着莫七点了下头。莫七颔首,后退了两步转身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三人来到县城中央位置的一处客栈门口,这客栈看起来很不过,应该是这地方比较高档的客栈了。进进出出的人倒是不少,看到三人门口迎接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三位,快请进。不知是住店还是吃饭?” 谢安澜道:“要三间上房。呃…有么?”看着客栈的生意好像不过的样子。 伙计满脸堆笑,“姑娘尽管放心,有的有的,三间上房里面请。” 客栈果然还有上房,而且还是三间连在一起的。被伙计领着看了一遍,谢安澜也觉得十分满意。昨晚住在那荒郊野外的店里,感觉着实是不怎么好。坐在一个房间的厅里喝着茶,那领着他们进来的伙计站在一边替三人倒茶,一边陪着话,“三位…也是来那个…的吧?” 谢安澜挑眉淡笑道:“哪个?” 伙计笑道:“最近咱们这地方外地人来的不少,不过十之八九都是冲着那几十万两的悬赏来的。所以最近这城里着实有些乱,的瞧三位都是气度不凡,若不是为了这个来的,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谢安澜笑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错。” 伙计道:“的迎来送往好些年,总还是有些眼力的。” 谢安澜道:“既然如此,关于这件事你可有什么消息?” “这个……”伙计有些饿犹豫地道。 谢安澜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那伙计眼睛顿时一亮。他们这地方是城中最好的客栈,来往的客人自然也大方。不过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的却也绝对少见的很。那伙计连忙伸手拿过银子,左右看看三人,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听啊,那些不见的姑娘都是自愿跟人走的。” 谢安澜微微扬眉,“自愿?” 伙计点头道:“可不是么?你这一个两个姑娘被拐了或者被抓了还好,光是咱们这县城里这两三年不见的姑娘都有二三十个了,还有城外那些个地方,就更不知到有多少了。再厉害的人拐子也不能可着一个地方折腾吧?总是要露出点什么痕迹的吧?还有啊,去年年底不见了的一个姑娘,可是城东镖局镖头的闺女,那彪悍的,寻常两三个男人只怕也打不过她。这样的姑娘,能乖乖的让你绑了?自从城里不见的姑娘多了,城里几个大门的出入口,马车都是有人盯着的。想要把人弄晕了运出去,只怕也不容易呢。”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不过,这也不能证明是自愿的吧?” 伙计压低了声音道:“有人看见过,听有一个姑娘就在神仙谷附近,当时附近就她一人,一会儿就不见了。原本人家还以为看错了,谁知道回到城里就听那姑娘不见了。” 谢安澜与陆离对视了一眼问道:“伙计可知道这人是谁?” 那伙计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传出这个消息好像是六七月份的时候。那两个月咱们城里丢了三个姑娘。那人既然认识那姑娘,想来是跟这三家中的有一家认识的吧?这消息也不是那姑娘失踪当传出来的,好像是之后才传的。不过那人好像不见了,衙门的衙役上门去找,好像也没找到人。”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里熟人多,能否帮我们问问这个人是谁,他看到他是哪个失踪的姑娘?只要有消息,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你白做的。” 那伙计盘算了一下,点头道:“姑娘是大方人,我自然是愿意帮忙。只是能不能问到就不好了。” 谢安澜浅笑道:“没关系,尽力就好。” 伙计应了下来,捧着刚入手的五两银子恭敬的退了出去。 谢安澜看向陆离和睿王道:“如果那二得是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消失?” 睿王摸着下巴道:“用药?” 谢安澜摇头道:“没有什么药能完全控制一个人的神志,若是中了毒或者别的什么被威胁的话。不可能所有人都不留下一点线索。总会有人暗中留下点什么的。” 陆离道:“摄魂术?” 谢安澜道:“摄魂术,本质上来是一种催眠术。但是,想要用催眠术控制人长距离的复杂行动,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催眠?”睿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谢安澜,似乎对这个词很有兴趣。 谢安澜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继续道:“另外,无论是摄魂术还是催眠术,对意志坚定或心思单纯的人来,作用不大。比如,你和师父这种人,即便是最厉害的催眠大师失败的几率也远大于成功。” 陆离皱眉,“若是如此,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们心甘情愿的离家出走?” 谢安澜道:“几乎没有,东陵国礼教森严,即便是发生什么事情绝大多数女子也不会选择离家出走。除非…有她们绝对信任的人带着她们一起。” “嗯?”睿王挑眉。 谢安澜道:“比如我最好的闺蜜跟我,一起去逛街啊。或者师父你跟我,今傍晚去城外训练啊。但是,事实上我也并不知道闺蜜和师父到底有没有可能是坏人。” 睿王微微点头,道:“有点道理,但是…最开始或许可以这样,但是在失踪了这么多的姑娘之后这一招还有用么?而且,照你这么,哪儿有那么多认识受害人的坏人?”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这个问题么…我还没想到。” “……” 第七章 失踪少女 晚一点的时候,莫七带回来了松阳县的县志。谢安澜和陆离都有志一同的没有去追问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来的。陆离坐在客房里开始翻阅那几本有些陈旧的县志,谢安澜则跟着睿王一起出门去了。 现在还不过才刚到申时,不过客栈里的人已经不少了。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客栈二楼的大厅,上面有一半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的身份打扮各不相同,有看似落拓的江湖中人,也有衣着华贵的富人模样,男女老少都在其中。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物。 看来,那五十万两的悬赏确实是很吸引人。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之前陆离让笑意楼挂出的悬赏竟然真的能让那些江湖中人去跟胤安名震下的苍龙营死磕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如此。 两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做了下来,睿王看了一眼大厅里的众人,低声问道:“有什么想法?”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五十万两真的好多啊。如果我是那些抓姑娘的坏蛋,我就自个儿去领赏了。大不了以后再换一个地方嘛。” 睿王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道:“所以,他们没有来领赏,就证明他们并不将那五十万两看在眼里,也明了…这儿对他们很重要。” 谢安澜耸耸肩,道:“大概是这样吧。唉,师父,你…这些人会不会对前来调查的江湖中人下手?” 睿王挑眉,“怎么?” 谢安澜道:“我看这些江湖中人里也有好些妙龄的女侠啊。如果那些人胆子够大的话,不定真的会对这些人下手哦。” 睿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别告诉我,你打算去当诱饵。我倒是不反对这个提议,但是你恐怕要先服别的什么人。”谢安澜耸耸肩,钓鱼其实一直是抓坏蛋中常用的一种方法啊。不过陆离恐怕是不会同意的。谢安澜也并不打算为了这五十万两让陆离不高兴,毕竟之前她被宇文策等人抓走的事情已经让陆离很恼火了。她现在又不是国家公仆啊。 睿王沉吟了片刻,道:“倒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嗯?”谢安澜挑眉。 睿王道:“但是,城里这么多姑娘,咱们很难让那些人将目标锁定在我们找的人身上。最重要的是,现在松阳县这么多江湖中人,你觉得那些人会不会将目标暂时转移到别的地方?比如附近的几个县?”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所以呀,师父你有什么妙计?” 睿王淡定的道:“这是你的事情。” 谢安澜鼓起腮帮子狠狠地瞪着自家擅长甩锅的师父大人。睿王不由莞尔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透顶道:“为师是带你出来历练的,不是带你来看戏的。乖孩子,去想办法。” 麻哒!老男人卖什么风骚! 谢安澜趴在桌上冥思苦想,连客栈的伙计送上来茶水都没有抬眼看一眼。睿王也不打扰她,淡定地坐在一边喝茶。不知过了多久,谢安澜突然坐起身来,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道:“有了!” “嗯?” 谢安澜道:“我们需要一个年轻的,美丽的,身份高贵的,最好还是会武功的美女。” 睿王扬眉,“理由呢。” 谢安澜道:“这样很完美啊,不管绑匪需要的是哪方面的好处,她都有了啊。你瞧,那伙人绑架了金州商会会长的女儿和知州的千金,这明他们并不在意事情闹得很大,他们很自信。但是其实如果继续选择那些身份普通的女子的话,这件事或许不会闹得这么大。也没听过,那两位千金是什么绝色美人儿,那有可能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另外还有一位镖局镖头的女儿不见了,这也是一个麻烦的目标,明他们可能需要会武功的姑娘。再加上之前那些,妙龄,漂亮,会武功,身份高贵,那些人没有理由不下手。” 睿王若有所思地道:“好像,有点道理啊。” 谢安澜道:“师父也觉得有道理?” 睿王道:“我只是觉得可以试试,问题是,如果你不行的话,你打算从哪儿找一个妙龄,美丽,身份高贵,还会武功的女子?” “这个嘛…”谢安澜眼睛转了转,“从这里到京城快马加鞭要多少时间?” 睿王道:“一来一回,两半。” 谢安澜有些惊讶,“我们走了……” “八九。”睿王淡定地道,“但是我们是普通的走,如果有可以媲美加急的驿站快马的话,两半绝对足够。只要人能够坚持下来,中途换马,日行六七百里完全没有问题。”谢安澜思索了片刻,“太劳民伤财了,还不如我自己上呢。” 睿王低笑一声,道:“徒儿啊,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谢安澜一愣,立刻恍然大悟。他们现在可是再找让无数少女失踪的幕后凶手啊,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劳民伤财。 “师父…”谢安澜眨巴着眼睛望着睿王,睿王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话。 谢安澜道:“师父,帮帮忙嘛。徒儿知道,这么有难度的事情,只有你老人家才能搞的定。” 睿王轻哼一声道:“难得听到徒儿这么吹捧为师,为师可真是受宠若惊。” 谢安澜一脸无辜的笑,睿王轻哼道:“帮你没问题,但是…若是让陆离先找到线索,你自己掂量着办。” 谢安澜顿时垮下了脸,“师父,你这是故意挑起徒儿的家庭矛盾啊。”老男人心理变态啊。 睿王淡定地道:“哦,徒儿你也要体谅一下为师一大把年纪还孤家寡人,难免会羡慕嫉妒恨嘛。” “……” 被师父成功甩锅的谢安澜很是郁闷,特别是在睿王殿下要求她比陆离先找到线索的情况下。无奈之下,谢安澜只得抛弃了自家心理不正常的师父出门去逛逛了。 这几整个松阳县城确实是很乱,街上走的到处都是江湖中人大半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要让人以为这不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县城,而是一个即将要召开武林大会的地方了。谢安澜漫不经心的走在街上,腰间的长鞭明晃晃的挂着,银鞭上的倒刺在阳光下寒光熠熠。为了避免身份曝光,路上谢安澜还将自己的软鞭改造了一下。原本银白的软鞭变成了红色,加上了翻着冷光的倒刺,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不怎么善良。 所以一路上虽然时不时有目光落到她身上,却始终都没有人敢轻易凑上来。 谢安澜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街边摊站定,那摊的摊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到谢安澜站定,连忙露出殷勤的笑容道:“这位姑…女侠,要看看么?这些花儿都是家里的亲手做的,也不贵,只要三文钱一朵。” 这摊上卖得是各种女子用的头花,还有头油之类的东西。谢安澜拈起一朵鹅黄色的芍药花儿,道:“确实是做得很精巧,你夫人的手艺不错。” 那年轻人不由笑了起来,显然是对别人夸奖他妻子很是高兴,“女侠看看,喜欢哪一些?” 谢安澜一边挑着,一边道:“哥是一直都在这里摆摊么?” 年轻人点点头道:“是啊,我已经在这里摆了两年了。” 谢安澜仿佛不经意地道:“那…之前这城里那么多姑娘失踪的事情哥应该也知道,你经常在城门口,可有看到过她们?”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是能看见倒是好了,不瞒女侠,我将摊子摆在这里,就是为了若是有什么姑娘跑出去,或者是有什么鬼祟的人经过我能看见。”见谢安澜抬头看向他,年轻人黯然道:“三年前,我妹子就是在城里走丢的。她当时才刚刚十五岁,平时也乖巧的很从来不乱跑,就这么突然的不见了,我老娘急得当时就病的起不来了。临终前还跟我,一定要将人找回来。但是…”年轻人苦笑道:“我去哪儿找啊。” “抱歉。” 年轻人连忙摇头道:“我知道,女侠你们也是来帮我们抓那些可恶的贼人的!虽然……如果真的能找到,哪怕是…也算对我娘有个交代了。” 谢安澜点点头,“我们会尽力的,不过,你可知道令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哪儿?” 年轻人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只有街坊邻居看到她出门了,是来给我送饭。我那时候还不在这里摆摊,但是那附近根本没有人看见她出现过。就像是整个人突然就消失了一样。”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听有人在神仙谷附近看到过一个失踪的姑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年轻人道:“是有这事儿,失踪的那姑娘是城西郑铁匠的孙女,去年的时候好像才十三岁。是看到她的认识住在他们家附近不远的一个酒鬼,姓孙。我当时听了这事儿就上门去找过,不过那时候郑家姑娘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了,等我去的时候那姓孙的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所以这个消息当时没几个人在意,都以为他是喝醉了胡八道。不过前些日子听有人查到了神仙谷,这才引来了这么多人的。” 年轻人想了想又道,“我去过神仙谷,时候也经常往那边跑去哪儿。那里什么都没有。” “多谢你。”谢安澜点头道,挑了四朵花儿付了钱才转身告辞。 身后,那年轻人突然叫住她。谢安澜回头看向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几许期盼,问道:“女侠,你…我妹妹还能找回来吗?”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道:“也许。” 年轻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人能回来就好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离开了城门,谢安澜沉吟了片刻决定去县衙看看。鉴于莫七刚刚偷了人家县衙的东西,谢安澜心里还是略有些心虚的。不过许多东西都在县衙中,不去显然也是不行的。 “姑娘留步。”刚走了一段,就有几个人挡在了前面。 谢安澜心情不好,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应付这些人,抬眼看了他们一眼道:“让开。” 拦住她去路的是两个穿着华贵油头粉面的男子,不过这两个男子身上却都带着兵器,显然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哥儿。其中一人笑道:“姑娘也是来查案子的?姑娘这样的人物,现在来这地方可是危险的很啊。不如,咱们兄弟一起保护你啊。” 谢安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谁啊?” 男子傲然道:“本公子是洛河剑蒋勋之子,蒋玉龙。” 谢安澜淡淡道:“洛河剑?没听过。”蒋玉龙,就更没听过了。 完,便绕开了两人要走。那叫蒋玉龙的男子脸色立刻微变,见谢安澜要走连忙又拦在了他的前面,道:“你怎么会没听过我爹的大名?洛河剑鼎鼎大名江湖中谁没有听过?姑娘,你一定是初出江湖的对吧?我跟你,这江湖中可危险了,你一个人……” 谢安澜不耐烦的一只手扣住他伸到自己跟前的胳膊往身后一扭,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拔开了蒋玉龙腰间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道:“江湖中确实是很危险,所以…你爹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惹是生非么?还有…我不知道洛河剑有多厉害,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的话,很显然,洛河剑将会后继无人。” 完将剑往他剑鞘里一插,随手将人推了出去。 蒋玉龙几个踉跄才勉强站稳,愣愣地看着谢安澜。他身边的人连忙上前来扶住他。谢安澜已经转身往前面走去了。 “玉龙,咱们追不追?” 蒋玉龙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伸手摸了摸刚刚还被架着剑的脖子。还有过往的行人们的眼神都让他忍不住脸红耳赤,“追什么追?你打得过她么?!” “……”好像是打不过,那女人动作太快了。 不管蒋玉龙如何纠结,谢安澜已经到了松阳县衙门口。正在考虑要怎么进去,就看到一个衙役模样的男子已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谢安澜正考虑要不要避开,那男子已经开口道:“姑娘也是来调查少女失踪案的?” 谢安澜微微点头,那衙役道:“别翻墙,直接进去吧。” “……”谢安澜一脸茫然的看着那衙役,那衙役同样也一脸纠结,“自从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来了松阳,县衙每都要被人潜入七八次。其实,你们是来查案的,直接进去就可以了!”他们家老爷已经快要被这些从来不走正门的江湖中人弄疯了,这才专门让人在县衙附近守着,看见有江湖中人靠近就立刻迎上去亲切的指引。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干巴巴地了声抱歉。 衙役脸色好看了几分,只是有些犹豫地看着谢安澜道:“姑娘…一个人来?” 谢安澜摇头道:“不是,我们分头行动。”我们之前也已经光顾过县衙了。不过以莫七的本事,衙役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衙役点点头,“那就好,姑娘若是一个人千万要心一点。” 将谢安澜引入县衙,虽然松阳县的县令处理不好少女失踪的事情,不过对于外来查案的人也还是全力配合的。只怕如果这个案子再处理不好,他这个县令也做到头了。 县衙专门用一个房间放那些少女失踪的案子的各种卷宗。就在县衙门口一进门的地方,这样来查看的人也不用往县衙里面去,打扰了县衙平常的正常运作。谢安澜看着被衙役搬到自己面前的厚厚一摞卷宗,那衙役道:“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这些都只是那些失踪的姑娘的名单。那些江湖中人似乎对这个也不怎么感兴趣,都是来看看见没什么线索就走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多谢,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忙别的。” 衙役耸耸肩,表示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跟着谢安澜了。 谢安澜将所有的卷宗都过了一边,发现仅仅是松阳县城里一共失踪的姑娘就有七八十个,这个数字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可以算得上是惊悚了。也就难怪这些百姓虽然厌恶江湖中人的胡作非为,有不少人却依然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请问,有整个金州的姑娘失踪的名单么?”谢安澜抬起头来问道。 那衙役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有。前不久金州各县衙都交换过消息。”完,又走到一边的柜子前,抱出了更大的一堆卷宗,谢安澜初初看了一下,发现整个金州以同样的情况失踪的少女三年内至少有四五百人之多。这样的事情,知州竟然没有禀告朝廷! 如果不是这次自己的女儿和商会会首的女儿也失踪了,金州知州只怕还会继续将案子压下来吧? 等到谢安澜从衙门出来的时候色已经暗了下来,站在衙门门口抬头望了一眼幽暗的空,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踏入了夜色之中。 回到客栈的时候陆离和睿王正在客房里用午膳,看到谢安澜进来睿王微微挑眉道:“回来了?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怎么这么晚?”谢安澜走过去坐下,道:“我去了一趟县衙。” 陆离伸手替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跟前,才道:“有什么线索?” 谢安澜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推给两人,才端起汤来喝,她真的有点饿了。 睿王打开一看,微微挑眉递给了陆离。陆离接过来,慢慢的也皱起了眉头。 谢安澜道:“三年失踪了四五百人,按照整个金州来算其实也不算多。但是…如果这些人都是十八岁以下的妙龄少女,而且都是失踪的无缘无故的话就有些耸人听闻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们是遇到了拐子,强盗,被谋杀,或者私奔,她们只是凭空消失了。之前没有任何的异状,事后也没有任何的线索。所以,基本可以肯定,确实是有那么一伙儿在…让这些姑娘失踪。”只是到底是绑架还是诱拐,却不太好。 睿王道:“最开始失踪的是神仙谷附近的农家少女,然后是松阳城中的少女,之后往附近各地蔓延。始终的人的数量是逐年增加的,第一年只有十多个。第二年就变成了将近一百,第三年变成了两百。今年现在才九月底,已经超过两百了。” 谢安澜伸出一个手指摆了摆道:“不,还有一个问题。我发现,这些失踪的姑娘,确实可能都是认识的。” “哦?”睿王挑眉,“这才半时间,你能查到这么多?” 谢安澜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跟衙门的衙役随口聊了几句。比如去年的几个失踪案子,前后失踪的那几个少女确实都是认识的,其中一个少女失踪了,不久之后她的闺蜜失踪了,在往后是她闺蜜的堂姐和她堂姐的好友,再然后失踪的那个姑娘好像跟她前面和后面的姑娘都没有关系,但是我发现她好像是最先那个失踪的那个姑娘的表姐,是那姑娘表姨的女儿,隔得有点远,但是两家关系不错,所以很可能她们关系也不错。” 睿王微微扬眉,“这能明什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如果这个姑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服她表妹离家出走,然后再用这姑娘的消息去骗她的闺蜜。或者在这姑娘没有失踪之前她就暗中通过这姑娘跟后面的姑娘都认识了,而且让她们非常的信任她。等到她帮助或者导致这些姑娘都失踪之后在自己走掉了呢?” 睿王道:“自己的堂姐,好朋友,表妹失踪了,这些女孩子不会警惕么?” “如果她们时不时还能见到那些失踪的姑娘,她们还算失踪吗?”谢安澜问道。 睿王侧首看向陆离,陆离问道,“什么样的理由能服她们对身边的人隐藏这些消息?看到自己的家人焦急甚至伤痛哭泣,才十几岁的姑娘不可能无动于衷。” 谢安澜耸耸肩道:“肯定是一个看起来很伟大的理由,顺便,还要看幕后之人的洗脑能力了。” 洗脑? 睿王和陆离对视一眼,这是一个很新鲜的词。 谢安澜道:“比如,苍龙营为什么对宇文策忠心耿耿?睿王府的亲卫和西北军又为什么对师父忠心耿耿不惜一死?连死都不怕,更何况这根本不需要她们死啊。所以,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一个很大让她们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理由。” 第八章 青荀草 睿王殿下的承诺果然非常的准确高效,三后的清晨,一群衣着不凡的一看就与那些江湖中人截然迥异的人出现在了谢安澜等人下榻的客栈外面。彼时谢安澜三人刚用完早膳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一个头上带着白色的薄纱帷帽,一身白衣的少女在几个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客栈。那少女虽然穿着一身白衣,但是跟苏绛云那种完全纯白却不一样,衣衫上用银色的丝线勾勒除了繁复而华美的花纹,腰间缀着明珠串成的配饰,行走间见腰间的玉铃铛叮铃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一样的浅绿色衣衫的清秀少女,以及四个护卫模样的男子。只看一样就能知道,这绝对是以为出身名门的高官千金,寻常江湖女子即便是有这样的排场,也不会有这样的气质。 谢安澜暗地里微微挑眉,这个b装的,能给满分。 谢安澜打量着那少女的时候,跟着她身边的侍卫已经上前去订房了。俨然一副不差钱的模样。谢安澜耸耸肩,转身跟着睿王和陆离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陆离这两几乎没有怎么出门,一直在研究那些不知道莫七从哪儿弄来的各地的县志,甚至连金州一些风土人情的书籍都有。谢安澜表示从成堆的书中寻找可能会有也可能没有的线索不是她的风格。所以这两他们一直是各做各的。 回到房间里,谢安澜忍不住问道:“这都三了,你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 陆离挑眉并不话,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睿王笑容可掬地在一边看着他们夫妻俩,道:“他若是找到线索了,早就去抓人了,还会在这里待着么?徒弟啊,别着急,你不会比他慢的。” 陆离轻哼一声,道:“王爷不用激我,我并没有想要跟夫人比什么。我们之前分析的没错,神仙谷确实是有一些特殊的东西。” 谢安澜愉悦的看向陆四少:陆四真是个好男人,跟心理不正常的老男人完全不同。 谢安澜从腰间挂着的一个锦囊中掏出一个东西,道:“是这个么?”昨晚上她跟莫七还是悄悄去了一趟神仙谷,神仙谷晚上的人很少,避开他们进去也不难。在里面找了半夜,终于在黎明的时候找到一些与别处不同的东西。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是谢安澜还是带了回来。 那是一株碧绿色的草,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不过如今这个季节,金州这种地方,这草还如此的碧绿倒是有些奇怪。因为,这玩意儿一看就不像是常绿的植物。 陆离接过来看了看,道:“这长得有点像熏草。”熏草,又名灵香草,零陵香,七月开花,香气浓烈,一般用来当香料使用,用药价值倒是不大。 谢安澜耸耸肩道:“确实是很像。”她既然是卖胭脂的,香料自然也是有所研究的。 陆离道:“既然夫人将它带回来,想必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谢安澜点头道:“我问过松阳的百姓,神仙谷从来没有过异状,即便是七八月份,也没有人闻到过什么香味。但是,这种草在神仙谷里很多,那地方也很,如果真的是熏草,只要人进去了不可能闻不到。” 睿王道:“还有呢?”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草道:“另外,这地方平时去的人并不算多,所以谷中的植物生长都十分随行,但是唯独这个…我觉得像是有人在精心照顾。虽然做了一些掩盖,但是野生的东西和有专人照料的东西,是绝对不同的。” 睿王道:“那么让人查查,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谢安澜道:“我们恐怕得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谢安澜起身过去开门。一个白衣女子正亭亭站立在房门口。不远处,两个侍卫看似随意的站着话,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是在戒备着四周的情况。 “请进。”谢安澜道。 女子走入房中,谢安澜在身后关上了们。她伸手揭开了自己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秀眉的却略带了几分冰霜的面容,“公子,三位有事情需要我帮忙?” 谢安澜笑道:“没错,辛苦姑娘了。” 那女子扭头看向谢安澜,愣了一愣。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陆离和睿王,突然变得谨慎了起来。 睿王微微挑眉,道:“姑娘见过我?”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道:“睿…睿王殿下?”他们家公子是睿王殿下的徒弟,如此来,公子让她过来协助睿王滇西好像也不太奇怪了。但是…睿王殿下在这里,跟他在一起的这两位有些熟悉的感觉的人是… 睿王饶有兴致的看着谢安澜,“看来你的易容术不太到家啊?竟然被一个姑娘一眼就看破了。” 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女…之前见过睿王殿下一面。而且…”而且,容貌可以改变,但是这种气势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啊。 睿王点点头,抬起下巴指了下谢安澜和陆离道:“这两个,就是你想的那两个。” 女子微微福身,“宁疏见过睿王殿下,见过陆大人,陆夫人。”既然这两位跟睿王殿下在一起,那么…之前传公子和陆大人因为睿王殿下而有些间隙的传言就是假的了。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辛苦你特意走这一趟了。” 宁疏笑道:“怎么会?这种事情宁疏能出一把力是我的荣幸。更何况,若不是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走走看看呢。” 谢安澜道:“或许会有危险。”起来谢安澜还是有些惭愧,她不愿让陆离担心,却将危险转嫁给了宁疏。其实她的实力远胜于宁疏,无论是发生什么胜算都要打上两分。 宁疏道:“我们都会心的不是么?而且,我也需要历练,总不能一直躲在公子的庇佑之下吧。” 四人坐了下来,才开始商量起具体如何行事。 松阳是个县城,消息传的自然很快。即便是没有可以传播,但是宁疏一行人入城时的排场,还有在客栈大堂里宁疏曾经伸手揭开了一下头上的帷帽,那惊鸿一瞥的美丽容颜也还是很快就传遍了大半个县城。特别是那些江湖少侠们,一个个都送上门来毛遂自荐要保护姑娘的安慰,却被宁疏身边的护卫粗暴直接的拒绝了。据,那护卫的原话是,他们姐是堂堂朝廷三品官员的嫡女,哪个毛贼不要命了敢动他们家姐?这些江湖中人纯粹是杞人忧。 三品官?那至少也是六部侍郎之类的官职了? 那些江湖中人自然不是很明白三品官到底有多大,但是暗地里却也有明白这些的人暗暗琢磨了。 谢安澜和陆离直接去了松阳县衙,接待他们的依然还是之前的那个衙役,看到再次到来的谢安澜,那衙役却是有些惊讶。好几没有动静,还以为她也跟别的人一样,看看没有线索就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干脆放弃了呢。 两人直接要求求见县令,衙役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请他们进去。 松阳县的县令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形容消瘦,满脸的苦楚模样,显然是被最近的案子折腾的不轻。陆离并不同情他,作为一个地方父母官,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一开始就多加重视,或许早就发现问题了,也或许根本不会有这么多姑娘失踪。 县令叹了口气,道:“两位,见本官可有什么事情?” 陆离道:“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请大人相助。” 县令无精打采地道:“有什么事情两位尽管,本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陆离懒得听他抱怨,直接道:“请大人立刻派人,烧了神仙谷。” “啊?”那县令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烧…烧了神仙谷?” 陆离点头,“是。” 县令皱眉,“烧了神仙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总要有个原因吧?” 陆离道:“也不用大人真的去烧,只要大人放出消息就行了。” 县令也反应过来,“这事真的与神仙谷有关?阁下是想要引蛇出洞?但是,如果对方不上当怎么办?” 陆离面无表情地道:“那就真的烧了,大人不是也了么。烧了神仙谷,也不是什么大事。” 县令看着两人,“两位……” 陆离取出一块令牌晃了晃,县令脸色微变,那是一块黄玉雕成的龙形玉佩。 陆离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这里,大人可明白?” “是,是大人。”那县令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连忙齐声恭敬地道。 从衙门出来,谢安澜看了看陆离忍不住道:“陛下竟然还给了你这个? 陆离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地道:”哦,陛下确实是给了我一个信物,不过…不是玉佩,这个是假的。“ ”……“伪造皇家信物,真是好极了! 离开县衙,两人换了一身衣服,谢安澜变成了一个穿着布衣容貌普通的少年,两人出了城再一次前往神仙谷。神仙谷依然和之前一样人山人海,显然人们对于那五十万两赏金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暂时的没有线索而消减。 两人站在距离神仙谷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这些人进进出出,仿佛快要将整个神仙谷犁了一遍的模样,谢安澜耸耸肩道:”这些人还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腻啊,就那么一个地方,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也未必啊。“旁边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谢安澜扭头,看到旁边不远处的树下蹲着一个仿佛年过古稀,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的老头儿。那老头儿背上被这一个药篓,看起来不是个大夫就是个采药人。他那双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里拿着的正是昨晚谢安澜从山谷里采回来的状似熏草的东西。 谢安澜眼睛一转,凑上前去道:”老人家,你的是你手里这个么?“ 老人看了一眼谢安澜,道:”姑娘知道这是什么?“ 谢安澜一顿,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是熏草啊,零陵香嘛。一种香料。“谢安澜道。 老人仿佛看朽木一般的瞪了她一眼,道:”没眼力的丫头。“ 谢安澜不依,”这本来就是啊,我哪里错了?不然咱们去找个人对峙?“ 老人翻了个白眼,”老夫才不跟你浪费时间。“ 谢安澜道:”那你,这是什么。“ 老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想要哄老夫?你这丫头心眼太坏,老夫才不会告诉你。“ ”……“作为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您这么精明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情何以堪啊? 陆离走过来,学着谢安澜在老人身边蹲下,看了一眼老人手中的草道:”老人家手里的,应该是一种叫做青玉草的东西吧?“ 老人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陆离一眼,陆离道:”晚辈在一些古籍中看到过,据…有一种特别的草药,只生长在金州。此药有解毒,清血,甚至是让人青春永驻的奇效。但是,这种药很难找。即便是在金州也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人发现过了。金州各地的古籍中也只是记载着一些类似与传的故事,具体什么模样却没有人知道。但是真实原因应该是,这种草长得跟熏草太过相似,许多人将熏草当成了青玉草,却发现并没有传中的效果,渐渐地知道青玉草的人也就少了,到最后,所有的人便都当这是以讹传讹的故事罢了。“ 老人道:”你这子倒是有些见识,不过…这不叫青玉草,这叫青荀草。“ 陆离也不在意,所谓古籍本就会有与真实出入的地方,更何况他也不是大夫,这草叫什么名字跟他关系也不大,”多谢老人家指点。“ 老人看了看不远处的神仙谷谷口,问道:”你们也是为了那个什么赏金来的?“ 陆离也不否认,问道:”老人家觉得,那些姑娘失踪跟这个有关系么?“ 老人嘿嘿一笑,道:”你不是猜出来了么?“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我并不懂药理。“ 老人轻哼了一声,看看四周没有人方才道:”关于这个药,确实是有一个药方,是要用妙龄少女的血入药才能成的。这是一个极为少见的驻颜秘方,哦,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有传言这玩意儿是驻颜奇药的。“ 谢安澜好奇地道:”难道这是假的?“ 老人道:”假的倒也不至于,这青荀草确实是有驻颜清毒驻颜的功效,但是能青春永驻,那是扯淡。若是七老八十还顶着二十岁的脸,不成老妖怪了?那个方子,老夫也知道,这次路过金州听了那些姑娘失踪的事情才突然想起来,就过来瞧瞧。果然找到了这东西,真是暴殄物!这分明是上好的解毒药!“ 谢安澜耸耸肩,不怎么诚心的安慰了老人一句,道:”那那个加血入药是怎么回事?“ 老人轻哼了一声,嘲讽地道:”有的大夫就喜欢故弄玄虚,譬如在药里加什么龙须…呃,你知道龙须是什么吧?“ 谢安澜眨眨眼睛,”龙须草?“ 老人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皇帝的胡子!简直是胡闹,那玩意儿是药么?还有加血就更胡扯了,有的药方还特意要心头血,心头血跟手腕上流出来的不是一个血?“ 谢安澜想了想,道:”大概是,这样出去,显得这药方高端大气上档次?“ 老人摇头叹息,”这些东西,寻常也就罢了。这个加血的药方,若是落到心怀叵测的人手里,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谢安澜点头,确实是如此。 陆离犹豫了一下,问道:”老人家,炼药需要这么多血么?“ 老人摇头,”我见过的药方不需要这么多,不过…你要知道,这个药方的效果并没有传中的那么好。所以,炼药的人也未必会一直照着这个药方炼。那药方里所有的配药都是普通药材,除了人血和青荀草。你有什么想法?“ 谢安澜道:”可能会觉得…青荀草或者血有问题。比如,青荀草的品质不够好,或者血不够好,不够多。“ 老人点点头,撇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倒是很有干坏事的赋。“ 谢安澜无语,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这位老人家了?” 三人正话,不远处的人群引起了一阵骚动。之间一群穿着衙门衙役服饰的男子走了过来,高声宣布让众人尽快离开,官府决定今晚焚烧整个神仙谷。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不过衙役代表的毕竟是朝廷,这些江湖中人也不敢公然对他们如何。而起衙役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神仙谷真的有什么的话,一把火什么烧不出来?他们已经在这里找了这么多了,什么都没找到。为什么不能烧烧看? 衙役开口的同时,谢安澜目光飞快的扫过了神仙谷附近所有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几个不怎么起眼的人身上。 发现谢安澜的异状,陆离侧首看向她。谢安澜靠近他耳边,低声道,“那边谷口石头边上,穿黄衣的女人。” 陆离仿佛不经意的看过去,那里果然站着一个江湖女子装扮的年轻人。这女人看起来和在场的所有江湖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是陆离却发现她放在身侧握着剑的手阻攥地紧紧地,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陆离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与谢安澜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起身朝着的方向走去。那里也有笑意楼的人,所以谢安澜并不担心。 老人看着两人的眉来眼去,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等到陆离走了方才问道:“姑娘,你跟刚才那子什么关系?” 谢安澜无奈,“老人家,我知道你眼力好,给我留点面子成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老人轻哼了一声道:“成吧,子,你跟刚才那子什么关系?” “……”这要我怎么回答?夫妻?听起来很怪异好吧。 “老人家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谢安澜好奇地问道。 老人道:“老夫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谢安澜耸耸肩道:“您老不是金州人吧?” 老人道:“确实不是,老夫是涿州人。” “好远啊。您是游方大夫?”谢安澜好奇地道,一个老人家千里迢迢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明显医术超群,显然是个行走下的大夫。 老人微微点头,“算你有眼光。” 谢安澜笑了笑,老人指了指不远处问道:“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 谢安澜道:“现在…还不好啊。这几年都没有被人找到线索。想要抓到幕后之人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老人道:“我劝你们最好快一些。” 谢安澜不解,“为什么?” 老人道:“你可知道那药是怎么做的?” 谢安澜耸耸肩,她哪儿知道啊。 老人道:“老夫见过几个药方,若是驻颜,需要直接滴入妙龄女子的鲜血,这也就罢了。横竖炼药再多也用不了多少血。但是如果是想要延年益寿的话,需要用人养药。” “什么意思?” 老人道:“就是将包括青荀草在内的所有药都让人吃了,连续吃上一年之后,这人的血就有了延年益寿,以及驻颜的功效。你猜,那些人用的是哪一种?” 谢安澜微微变色,沉吟了片刻,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老人家,这些人为何一定要在神仙谷附近抓人?即便是这种药只长在神仙谷,也可以让人采摘不是么?” 老人看了她一眼,道:“因为…青荀草采摘之后超过两个时辰,就会失效。比如手里的这个,就是一根杂草。这也是这种药失传的原因,因为即便是有人分辨出来青荀草和熏草的差别,最后往往药也已经失去效果了。还不如普通的熏草来的有用。” 第九章 神秘游医 陆离去找人办事去了,谢安澜便蹲在山坡上关注着谷口那边的喧闹。那老人似乎也不着急走,自顾自的坐在一边闭目养神。谢安澜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没问过这位老大夫的姓名,“还没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有些意外地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哦?问别人前难道不应该自报家门?” 谢安澜心中略有些苦恼。平心而论她不想欺骗这位帮了她们大忙的老人家,但是她的身份出去也是个麻烦。不仅仅是关系到她自己,还有陆离和睿王府,甚至这位老人家自己的安危。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翻了个白眼道:“年轻人就是心眼多,老夫姓孙,孙止行。” “好名字。”谢安澜有些愧疚的称赞道。老人轻哼一声,“当然是好名字。” 谢安澜有些好奇的问道:“孙大夫您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行走么?” 老人仰起脸道:“老夫跟你们这些出门都要一群人跟着的辈是不一样的。” 谢安澜连忙陪笑道:“那是,咱们这些晚辈玩儿能跟您老比啊。不过孙大夫,我有一个朋友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老人扬眉道:“多严重?”谢安澜道:“就连宫里的御医和江湖上很多名医都治不好那么严重。” 老人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宫里能有什么厉害的名医?” “” 见谢安澜不语,老人斜了她一眼道:‘难道不是么?宫里那些个御医什么的,整没事就治治皇帝老爷后宫妃子们头疼脑热的毛病,一有大事儿还是要悬赏下什么的。明明是点毛病,他们偏要是大毛病,稍微严重点的病,恨不得直接告诉病人可以去准备丧事了。他们觉得严重的病,能有多严重?” 谢安澜干笑了两声,道:“这个也算是一种生存策略嘛。”毕竟是给皇帝后妃还有那些权贵们服务的,一个不心遇到个心理变态的就是死路一条啊。 老人轻哼一声,道:“,什么毛病?” 谢安澜回忆着之前听的苏梦寒的病情道:“好像是他十几岁的时候胸口中了一箭,然后在水里泡了两,之后就一直落下了病根不见好。哦他的武功很厉害的,另外他有几颗虎魄还魂丹,不过我不知道他吃了没有。”想起那个名字极其玄幻的丹药,谢安澜总是会有些不安。一边又希望那玩意儿副作用没有林珏得那么厉害。这年头夸大其词的名字还是很多的嘛。比如曾经她时候一度以为极其高大上的九死还魂草,当然,卷柏的名字其实还是名副其实的。只不过还魂是对它自己来。 老人微微蹙眉,好一会儿才冷声道:“他是自己找死。” 谢安澜一愣,道:“怎么?” 老人道:“老夫倒是不知道,心口重伤落下病根的人还能练武,而且还武功很厉害?废材就该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养着,而不是学着别人当什么武林高手。” 谢安澜道:“老人家的意思是,他不能习武?” 老人道:“五禽戏不算。” “”苏梦寒难道能指望五禽戏来杀人么?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如果他没有练武,不定也活不到现在啊。” 老人道:“既然如此,他已经赚了,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谢安澜也觉得十分纠结,看着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模样,老人家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要是能遇上老夫给他看看。不过这么能找死的人老夫见过的也不多。所以你也别抱什么希望。还有那个虎魄还魂丹?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谢安澜将那丹药的作用以及副作用都了一遍,末了有些不解地道:“老人家你不知道这个药方?” 老人不屑地道:“老夫从不用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照你这么的话,如果他已经用过一半的药量,就不用来找我了。没救了。”闻言,谢安澜心中却是一喜,只要没有一口回绝,总还是有机会的。 “多谢老人家。” 老人道:“老夫看你这子顺眼,给你个面子。唔两个月后,让他去边城找我吧。” “边城?” 老人了一个地址,谢安澜一愣,那正是睿王府驻守的边关的一个镇,距离肃州还有一段距离。迟疑了一下,谢安澜道:“我好像听西北军要换防,东陵边界要后退三十里。到时候,那个地方就不是东陵的地界了。” 老人一愣,显然是完全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愣了一会儿,老人才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点没好气地道:“怎么搞的?后退三十里?西北军也是废物!丫头,老夫要走了,两个月后让你的那子来来肃州找我!”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老大夫,你” 老人没好气地道:“老夫的宝贝都还留在那里啊!让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蠢货给糟蹋了可怎么得了!”着便急匆匆的走了,看上去背影虽然已经有些佝偻,但是走的却是极快,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谢安澜的跟前。 谢安澜愣了愣,不由得哑然失笑。 陆离回到没看到那老人倒也不惊讶,谢安澜将刚才老人的话了一遍。陆离微微蹙眉,若有所思。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曾经倒是听过,有一个无名老者,时常在东陵境内到处行走,行踪不定,名声也不显,但是医术却十分不错。只是他很少给权贵们治病,所以知道他的人倒是不多。不过他每年冬都会出现在边关,边关苦寒,每到冬他就会在边关低价贩卖一些专门治关节痛的药膏和一些药。也给变成的寻常百姓看病。嗯这位老先生似乎活的挺长的,至少,我当年被送去西戎的时候,他好像都还经常在边关活动。” 谢安澜有些惊讶,“这位老大夫年龄已经不了。” 陆离道:“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可以给苏梦寒传个信让他过去一趟。” 谢安澜点了点头,她肯定是要给苏梦寒传信的。毕竟也算是朋友,又是西西的舅舅,自然是要略尽绵薄之力地道。 “怎么样了?”谢安澜问道。 陆离微微点头,“已经有人跟上去了,这里也要盯着。如果真的是这个青荀草的问题,那些人肯定不会让我们顺利烧了神仙谷的。” 谢安澜叹气,“放火啊,能不烧还是不烧吧。”她进去看过,神仙谷里面虽然不大,但是确实是相当漂亮。还有那样一个美好的传,烧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伸手握了一下陆离的手,谢安澜道:“你先回去,我和笑意楼的人在这里盯着。” 陆离摇头,“用不着,晚一点你师父会过来的。”有睿王在,除非遇上与宇文策那样的高手,否则很难有人伤得到他们。 谢安澜想了想,也放心下来。有个强大的师父果真不是一件坏事。 谢安澜带着陆离离开了所在的地方,转入了山林中。顺利的寻找的一个视野不错又足够隐蔽的位置安营扎寨下来。他们现在所在的是神仙谷谷口左侧的山上,茂密的树林遮盖了他们的身影,但是山坡边上凸出的一块地方却能够让他们居高临下的看到山下的情形。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谷口很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对于会轻功的人来,很快就能赶到。 谢安澜满意地道坐在一块石头背后,道:“本大神还是有做狙击手的赋的。”事实上,她确实是有狙击手资格的,只不过时常被更才的银狐嫌弃罢了。青狐大神选择性的忽略了她也经常嫌弃银狐扮什么都像狙击手的事实。 话间,几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谢安澜扭头看过去,却是几个江湖中人大半的男子。谢安澜微微挑眉,“几位,有何贵干?” 为首的男子道:“两位这是发现了什么?” 谢安澜眨了一下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没有啊,我们就想找个地方看戏。” 这些人当然不会相信,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跟别的人不一样,他们自然是盯了不少时候才确定的。男子冷笑一声,道:“两位公子还是老实一些的好,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事,有钱大家赚啊。”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轻蔑地道:“有钱大家赚?凭什么啊?就凭你们蠢么?” “你!” 谢安澜嗤笑,“你们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跟在后面?蠢货!” 那男子显然恼羞成怒,“知道又如何?你们只有两个人!” 谢安澜偏着头露出一个堪称可爱的笑容,“谁我们只有两个人。”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几个男子齐齐回头,却见眼前几道暗影掠过,几个人连发出一声叫唤都来不及就被人放倒在地上了。谢安澜伸了个懒腰,对着来人笑道:“辛苦莫七先生啦,还有各位。” 莫七微微点头,对陆离道:“派出去的人,有两路跟丢了。” 闻言,陆离有些惊讶,“跟丢了?”笑意楼的人的能力陆离还是知道一些的,连他们都能跟丢了证明这些人能力不凡,“还有两路呢?” 莫七道:“一个去了松阳城,一个往西南去了,还在跟。” 陆离道:“应该不会太远,至少在今晚之前能够走一个来回的距离。否则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官府烧了神仙谷。” 莫七微微点头,“是在这里设陷还是” 陆离微微蹙眉,道:“狡兔三窟,想要一网打尽只怕是不容易。” “先灭掉几个看看。”睿王的声音从林中传来,睿王一身黑衣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陆离微微挑眉,“打草惊蛇?” 睿王轻哼一声,“敲山震虎。” “把老虎吓到了并不是什么好事。”陆离道。龟缩起来的老虎依然是老虎,而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睿王并不在意,淡定地道:“哦,那就看看,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吧。” 一处幽暗潮湿的仿佛在地底的宫殿里,一个黄衣女子急匆匆地闯入,但是很快就被人拦了下来。 “有急事禀告!” “等下一下。”守卫的同样是两个黑衣女子,只是冷冷的看了那女人一眼,便转身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才转回来对那女子道:“进去吧。” 黄衣女子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殿中不知的古朴而幽暗,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安置在殿中的几个角落,绽放着淡淡的光晕。 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女人坐在殿中,看着急匆匆进来的人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女子道:“大事不好,官府的人想要烧了神仙谷。” “什么?!”座上的女人惊怒不已,猛然站起身来,面带怒色,“他们好大的胆子!”黄衣女子也眼带怒色,道:“他们今晚就打算动手。” 那座上的女子皱眉道:“青荀草的培植一直都没有成功,那东西好像只能长在神仙谷一样,若不是如此,哪里需要如此麻烦。”这些年,为了培养青荀草,她们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但是即便是连土壤一起移植回来,往往也活不过一个月,就更不用大量的种植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黄衣女子有些焦急地道。 座上的女人道:“我已经让人禀告宫主了,幸好宫主最近正巧在东陵,否则”若是这里的事情出了什么意外,她们这些人都难逃一死。 “可是现在” “立刻给我杀了下令的人!”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黄衣女子回头就看到一个神色冰冷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门口。她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肌肤白皙如玉泛着淡淡的光泽,但是黄衣女子知道她远不止这个年纪。因为从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十五年前这个女人都不是现在的模样,甚至,五年前都不是。 “宫主。”两人恭敬的道。 苏绛云扫了两人一眼,冷声道:“本宫让你们守着这个地方,你们就是这样守的?” 两人心底一颤,连忙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利,请宫主降罪。” 苏绛云轻哼了一声道:“现在有多少药女了?” 黑衣女子道:“回宫主,现在宫中还有八十名药女。” “这么少?”苏绛云皱眉,黑衣女子道:“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适合用这个药,其中有不少从一开始就不合适,还有一些半途中折损了。而且,这些药女依然还是必须坚持服药,否则,每过三个月,效果就会渐渐的减退,最多三年,她们就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了。” 苏绛云不自觉的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微微眯眼道:“所以,青荀草的供应绝不能停?” “是的,宫主。” 苏绛云恼怒的一拂袖,不远处放在地上的一个木几应声炸开,变得七零八碎。 那黄衣女子与黑衣女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翼翼地道:“启禀宫主,我们之前发现身体越好的女子成为药女的可能越高,而且往往药效也最好。之前我们找到了几个江湖女子,最后她们的成功了。之前给宫主送去的那个就是。宫主觉得可还满意?” 苏绛云微微眯眼道:“确实是不错,不过她长得太丑了!如果是个美人儿,不知道效果会如何?可惜啊”不知想起了什么,苏绛云眼底掠过几分遗憾和嫉妒。 “宫主,不知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黑衣女子问道。 苏绛云轻哼一声,冷声道:“官府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立刻去松阳县衙走一趟。务必让松阳县令给我改变主意!若是不能杀了他!还有那些碍事的衙役和江湖中人!” “是,宫主。” 黑衣女子恭敬的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留下的黄衣女子犹豫了一下,道:“宫主,若是神仙谷最后” “你们培养的药材如何了?” 黄衣女子摇头,“属下等无能,不知何故,你青荀草似乎不能在神仙谷以外的地方生长。” 苏绛云凝眉,沉吟了良久道:“那就将所有的青荀草收了,以防万一。最后实在不行,将药按照药方炼制出来,喂那些药女服用。等到此事过了,再用我们收集的种植重新种植。另外,务必给我研究清楚神仙谷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青荀草只能长在那里!” 黄衣女子点头称是,“那寻找药女之事” “继续。”苏绛云道。 “可是现在” 苏绛云冷声道:“药女之事事关重大,绝不能停!” “是,宫主。”黄衣女子无奈,只得点头应是。 挥退了黄衣女子,苏绛云独自一人坐在幽暗的宫殿中。主位旁边放着一个造型奇怪的铜镜,即便是在幽暗的宫殿中,铜镜上依然能够反射出跟前任美丽的容颜。苏绛云望着铜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忍不住抬手轻触那张年轻美丽的容颜,唇边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这样的容貌,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拥有呢?这世上的美人儿又有几个能如她这般永葆青春呢? 东方明烈不肯看她,是因为她不如东方明绯长得好看么?但是东方明绯已经死了!而她,却依然如此美丽,她甚至可以比二十年前更加美丽! 想起东方明绯,苏绛云有些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低头把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那是一块半透明的绽放着淡淡柔光的双层玉环,玉环的中央是一颗绿玉珠子,隐约似乎可以看到珠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这就是东方明绯留下来的宝物吗?苏绛云皱眉。 她还记得当年,苏绛云还没有嫁人的时候曾经拿着这块东西对她,“这是我最喜欢的珍宝,我要一辈子都带着它。”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到东方明绯的手里的,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东方明绯并没有如她所的一辈子都带着,成婚之后她就将它压在了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过。甚至死前都没有提起过它。苏绛云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想的,离开之前从东方明绯的遗物中带走了它。 但是,这真的是睿王要找的宝贝吗?这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苏绛云微微皱眉,有些不确定。 二十年前的东方明绯苏绛云有些不高兴,她以为她应该是最了解那个女人的人,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她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许多秘密,甚至还传信给了睿王殿下! 陆闻苏绛云突然有点后悔,或许她不应该那么轻忽这个男人,不定他还知道不少的秘密,毕竟当年的是,他也是知道不少的。 “宫主。”门口一个黑衣少女恭敬的跪拜道。 苏绛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看了那少女一眼淡淡道:“何事?” 那少女望着苏绛云的眼神中满是崇拜和倾慕,宫主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子,是她们这些人终生也难以企及的对象。她衷心的希望有一,自己也能够如宫主一般,强大美丽,青春永驻。 “启禀宫主,方才外面的探子来报,有人在附近徘徊,似乎是在寻找我们的所在。” 苏绛云轻哼一声道:“这些不自量力的江湖中人!让人将他们引开,若是不肯走,就杀了吧。” “是,宫主。” 看到那少女崇拜的眼神,苏绛云扬眉一笑,抬手弹了一颗药丸到她手里道:“赏给你了。” 少女低头看到自己手中的药丸,顿时大喜,“多谢宫主赏赐。” 苏绛云微微点头道:“你是何时入宫的?可想念家人?” 少女抿唇笑道:“奴婢已经来了两年了,云宫就是奴婢的家。” “哦?” 少女道:“宫主让人教奴婢读书习武,还让奴婢变得更加优秀,更加美丽。宫主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愿意追随宫主成就大业。等到将来,若是再见到奴婢的父母,相信他们也是会为了奴婢高兴的。” 苏绛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好好努力吧,会有这一。” “是,宫主。”少女恭敬地一拜,脆声道。 ------题外话------ 亲爱的们,重阳节快乐哟哟。 ps:鉴于苏绛云的心理活动,澄清一下啊。睿王殿下和安德郡主是亲兄妹,毛有暧昧,就是纯兄妹。这两位没啥心理问题,是苏绛云自己有病。 第十章 疯子! 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谢安澜坐在神仙谷外隐蔽的山坡上,神采奕奕地盯着下面的谷口位置。那里,一群衙门的衙役已经在准备了。一堆一堆的柴火被搬了进去,还有不少助燃的油料,显然准备好了之后就会开始放火烧谷了。 神仙谷外面的人已经没有白那么多了,却也还有一些留了下来。无论是因为悬赏金还是好奇,他们都觉得今晚这里肯定会发生一些事情,错过了可惜。 陆离坐在谢安澜身边与他一道看着山下,下午去跟踪的人只能确定那些人大概的位置,却无法找到准确的入口。陆离不得不怀疑,这些人可能在这附近有什么外人无法知道的秘密据点。 树林中人群闪动,莫七拎着两个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被莫七仍在地上的人,“莫先生?”被他仍在地上的一男一女,男子正是松阳县衙里的那位县令大人,而那女的穿着一身黑衣,看起来颇为陌生应该是没有见过。但是她看向众人的目光却狠戾的惊人。 看到陆离,县令顿时松了口气连滚带爬的滚到了陆离身边,“公子…公子救命啊!” 谢安澜挑眉道:“怎么回事?” 莫七身后笑意楼的男子耸耸肩,解释道:“我们过去的时候,这女人正要杀他呢。被吓坏了吧?” 县令连连点头,惊恐莫名地看着那个突然冲出来威胁自己还要杀了自己的女人。 那女人可没有县令的待遇,浑身上下的穴位都被点了,除了眼睛以外,连舌头都动不了。 谢安澜走过去伸手捏开那女人的嘴耸耸肩对身后的人道:“嘴里有毒,先取出来吧。” 笑意楼的人有些惊讶,“这女人是死士?”这年头除了死士和特别重要的细作,谁在嘴里藏着毒药啊?走上去捏开那女人的嘴片刻后便取出了一个的东西。然后顺手解开了她的穴道。能在嘴里藏着毒药的人多半是没有咬舌自尽的勇气的,而且以谢安澜的经验,咬舌自尽不仅非常痛苦,而且成功率极低。并不是什么值得推荐的方法。 谢安澜蹲着那女人身边,笑眯眯地问道:“姐姐贵姓?” 那女人瞥了谢安澜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和厌恶。谢安澜无奈的耸耸肩,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刀尖顶着那女人白皙的脸颊问道:“美女贵姓?” 女人脸色微变,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那柄寒光熠熠的匕首上瞟。谢安澜心中轻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变态最怕毁容!要不然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变态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女人恨声道。 谢安澜不由笑道:“这话问的有趣了,都到这儿了你还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啊?我们都是正义的使者,专门来铲除你们这些心理变态的坏蛋的。”她身后,陆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她不一定听得懂。” 谢安澜扭头对她道:“我知道,她要是不傻怎么那么容易被忽悠?我就是来自己高兴的。” 女人却有些怒了,“你竟敢羞辱我!你们这些男人才是蠢货!男人都是恶心的贱骨头!” 谢安澜耸耸肩,轻声叹息道:“我就你傻,你们家老大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他们以为的人的话,那女人可是一直在肖想她家睿王师父来着。倒不是谢安澜人之心,总是将所有的事情往苏绛云身上推,但是跟驻颜有关,极度在乎自己美貌又有这么大的势力的女人,谢安澜只能想到那位颜值高低起伏不定的苏绛云。 至于为什么幕后黑手为什么不会是个男人?谢安澜表示男人虽然更容易让一群女人臣服沉迷,但是却无法让一群女人心悦诚服的膜拜,甚至改变她们的思想,至少这个时代的男人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男人和女人之间总是有着巨大的隔阂的,只有女人才能了解女人。 女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贱男人!” 谢安澜耸耸肩,骂吧,反正我也不是男的。 单手横着下巴打量着那女人,谢安澜道:“你们老大是不是姓苏?” 女人沉默不语,谢安澜也不在意,“起来,本公子也认识一个姓苏的女人。她长得特别漂亮,武功也特别厉害,还很聪明,她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最要紧的是,她还很会将故事,她前几年有个跟她同姓的老女人,带着一群脑残一样的属下跑到她们家想要占她们家的便宜,结果被她娘三两下就打的夹着尾巴到处跑了。她还告诉我,那老女人又带着一群蠢女人跑到东陵来了,你啊…一个女人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修身养性,成到处蹦跶什么呢?到处蹦跶也就算了,还整做些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事情,真是…。” “闭嘴!”那女人终于怒了,竟然连自己脸上的匕首都顾不得了若不是身体还动弹不得,不定她能直接朝着谢安澜扑过去。 “你懂什么?宫主是这世上最厉害最完美的女人!” 谢安澜挑眉,“所以,你们家的贼头子真的是苏绛云了?” 女人咬牙,狠狠地瞪着她。 谢安澜道:“刚才是热身,现在我要问正事了,希望你跟之前一样诚实。毕竟我并不想真的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的。那些被你们抓去的姑娘还活着么?” 女子冷笑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会谢安澜。她显然也察觉到了方才这个少年是故意在激怒她。 谢安澜叹气,“大婶儿,配合一下好么?” 这个称呼显然让女人十分不悦,谢安澜挑眉道:“还是,你想要我将你送给县令大人去处置。我个人是优待女性的,但是你既然跟着苏绛云混,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官府有多少刑讯的手段。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是你不愿意承受的。” “你杀了我吧。”女人含恨道。 谢安澜耸耸肩扭头去看陆离,陆离皱眉,“你在心软么?” 谢安澜道:“我从来不对不是人的东西心软,不过…这一个用刑可能问不出什么。”这女人一看就是中毒不浅的脑残。想到此处,谢安澜微微眯眼,道:“等抓到苏绛云那个老女人,我要在她脸上画一个乌龟!” “随便。”陆离并不介意谢安澜是在苏绛云脸上画乌龟还是画王八。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女子道:“我之前看松阳县志,这附近好像有一座古墓。” 谢安澜惊讶地道:“你是谁,他们的据点是在古墓里面?难不成她们现在不叫云宫,改叫古墓派了?” 陆离无语,“别胡八道。大人,你知道古墓的位置么?” 县令愣了愣,没来及思考陆离哪儿来的松阳县志,思索了片刻点头道:“这…确实是有这个传闻。不过,具体在哪儿却没有人见过。只是一些书籍上挤在好像是在神仙谷东南七八里的位置。本官记得,县志里还有记载过曾经这一代有盗墓贼活动,但是后来就渐渐没有了。” 陆离侧首看向神仙谷东南方向,道:“如果真的是在这个方向,那么…这个古墓的边缘距离神仙谷就不远,甚至有一部分可能与神仙谷重叠。你…是不是?”低头看向地上的女子,那女子脸色微变咬牙不语。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陆离道:“意思是,神仙谷里面,可能真的有入口。否则,为什么会有人看到失踪的女子出现在神仙谷附近,这些人需要大量的青荀草,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她们?因为她们趁着夜晚可以直接从出入口进入山谷。外面的人自然看不见了。” “让所有人立刻退出神仙谷,放火!”陆离冷声道。 县令回过神来,连忙道:“是,是!”片刻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山上,好像根本没法指挥山下的衙役,只得无措的看向陆离。 莫七沉默地点点头,直接从山坡上一跃而起如一直黑色的鹰扑向下面。 火并没有升起来,因为片刻后山谷里便传来了打斗声。 谢安澜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打斗持续了将近两刻钟才渐渐平息下来,看到山下莫七放出的信号,谢安澜和陆离才带着众人下了山。 刚走进神仙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传进了鼻息,谢安澜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笑意楼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些女人好像是疯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女人,这些女人每一个相貌都堪称清秀,年纪从三十多到十七八岁的姑娘不等。但是现在,除了少数的几个,这些人现在已经全部都死了。不远处还有一群被吓得不轻伤痕累累的衙役。 “这些女人真的是一点都不要命,宁愿自己没命也要拉着别人去死。”笑意楼的人沉声道,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战场上只怕也没有这个拼命的劲头。陆离问道:“有几个活口?” “死了二十三个还有五个活着的。” 陆离点点头,沉吟了片刻道:“让松阳县衙的人认认,这些女人里面有没有他们眼熟的。” 谢安澜微微蹙眉,“你是怀疑…” 陆离点头,“苏绛云可能不止这一个地方,松阳这里应该是为了神仙谷才有的。但是那么多人她不可能都拿来用药,她也要用人。”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两者相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惨一些。 “莫先生,找找看入口在哪里。” 莫七点点头,一挥手带着几个人四散开去。 不一会儿,便有衙门的衙役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地,那些女子里面,有一个少女是三年前松阳县失踪的。 谢安澜道:“带我去看看。” 那少女被与她的同伴分开了,浑身伤痕累累的坐在谷中的一块平地上,看着周围的人眼中都充满了怨毒和厌恶。看到谢安澜走到她面前,立刻恶狠狠地瞪了过来。谢安澜微微挑眉,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她身上被绑着绳子,自然也无法动弹。却还是忍不住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显然是不想让谢安澜靠近她。 谢安澜打量了她半晌,方才轻声道:“春,你想过你爹娘吗?” 那少女一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谢安澜道:“你爹娘很想你呢,因为你不见了,你娘几乎哭瞎了眼睛。离得这么近,你都从来没想过回去看她们一眼么?” 这一次沉默了片刻,那少女才冷冷道:“我跟他们已经没关系了,为什么要回去看他们?我现在是宫主的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是。” 谢安澜垂眸,面色却有些冷了,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欠你父母的先还了?” 叫春的少女一愣,“我欠她们什么了?” 谢安澜冷冷道:“生育之恩,养育之恩。既然你觉得你跟他们没关系,生死都是那个什么宫主的人,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将欠他们的还了,我放你走。”春眼皮动了动,道:“怎么还?” 一把匕首扔到了她跟前,只听眼前的少年声音越发冷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你觉得跟他们没有关系,那就剔骨还父,血肉还母吧,将他们给你的一切都还给他们,你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去效忠你的宫主了。” “什么?!”春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从未听过有这样的还法的。 谢安澜嗤笑一声,挑眉看着她,“不敢?” 春咬牙,“谁我不敢!还就还!” “好啊,我等着。”谢安澜抬手往她手臂上一划,原本捆着她的绳子应声而断。春手有些颤抖的捡起了谢安澜扔在地上的匕首,却迟迟没有往自己身上划。谢安澜嗤笑,“那些疯子为你做过什么?你就能为她要生要死了?现在让你将欠的东西还给生你养你的父母你都不肯了?我若是你爹娘,一定后悔将你生下来!” 春含恨瞪着谢安澜,怒道:“你懂什么?宫主是好人!她教了我们很多道理,我们会变成这世间最厉害的人,那些没用的废物还有你们这些贱男人,都只会被我们踩在脚下!宫主还能让我们青春永驻,当那些废物变成又老又丑的老太婆的时候,我们依然会像现在这样美丽。凭什么只能让你们欺负我们?总有一,你们都会跪在我们面前的!”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对少女的激动反应平淡,“原来苏绛云想玩女尊啊,志气倒是值得赞扬一下。不过如果你是崇拜女王的话,可以直接去莫罗啊。至少,莫罗女王应该是个正常女人…吧?”想起苏洛琳那尿性,好像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你们家宫主教了你许多道理?显然她没教你们孝顺父母?” 春傲然道:“等我们成功了,我爹娘自然会以我为荣,享受荣华富贵。” 谢安澜冷冷道:“哦,你爹娘怕是享受不了了。为了找你,你爹不心摔到了腰,半年前过世了。你娘现在跟着你你大哥大嫂过。” 春愣住了,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悲伤,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脸上重新染上了决然和坚定,“你不必多费口舌,我没有错!宫主也没有错,我绝不会背叛宫主的。” 看着眼前神色冷酷的少女,谢安澜突然有些烦躁。也不知道那些失踪的少女还有多少活着,如果找回来的话,她们又真的还是曾经的那些真无邪的少女么? 谢安澜伸手去那她手中的匕首,春脸色微变提起匕首就要往谢安澜心口刺去。谢安澜伸出去的手一偏,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用力,春只觉得手腕一阵钻心的疼痛,手里的匕首砰然落地。谢安澜捡起匕首将她推到一边,沉声道:“别折腾,苏绛云派你们这些炮灰出来只是送死。还真以为学了两三年武功就能上了?” “公子?”不远处的莫七看到这边的情况,一闪身来到了两人跟前。 谢安澜摆摆手道:“没事。有什么线索吗?” 莫七摇了摇头,“还没找到。” 谢安澜也不着急,冷笑道:“神仙谷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给我一寸一寸的犁,我就不信找不到!” 莫七道:“公子放心便是,我们带来的人中有精通机关之术的,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就好。”谢安澜低头看了一雅安地上的女子,问道:“跟你一起失踪的姑娘怎么样了?” 春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冷笑道:“那些废物,早就死了,没死的也去当药人了。宫主了,只有我才是最厉害的,只有最厉害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宫主的属下。”谢安澜眼眸一沉,俯身拍了拍她的脸颊,道:“总有一,我会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的剁了苏绛云那个老女人。” “就凭你?”春不屑地道。 谢安澜也不在意,“等着吧。用不了多久的。” 一个人影从外面飞快的掠来,刚刚走进便沉声道:“公子,宁姐那边有动静了。” 谢安澜蹙眉,“这么快?” 男子点头道:“这次多方好像有些着急,宁姐正与她应付着。”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转身对莫七道:“莫先生,这里……” 莫七道:“交给我。” “多谢。” 让人去跟正在忙着的陆离了一声,谢安澜便带着人飞快的往松阳县城而去了。路上,男子将事情的经过跟谢安澜了一遍。傍晚的时候,宁疏带着丫头出门逛街遇到几个江湖中人调戏,正巧被一个女子救了。对方过于热情的态度引起了宁疏的怀疑,宁疏与之交谈一番之后就准备离开,那女人却一直拖着宁疏不肯放人,是要请宁疏去她家里做客。最后宁疏也没有拒绝,只是最近不安全,如果不及时回去身边的人会着急。当时人多,对方倒也没有勉强只是跟宁疏约好了明早再去。等到宁疏回到客栈,她们就发现客栈周围多几个来历不明行踪鬼祟的人。 谢安澜回到客栈,宁疏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看到谢安澜进来不由欢喜莫名,“公子,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道:“我本来就在,辛苦你了。” 宁疏道:“不,这是宁疏分内之事?有什么线索么?” 宁疏道:“事情的经过公子都知道了?开始我也没怀疑那女的,不过后来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我是一件让她很满意的东西一般。而且,她还装着不经意的伸手摸了我的脸,之后我告诉她我也会一些功夫,她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了,约我明去她家切磋一番。” 谢安澜蹙眉道:“这个时候,她们是不是太大胆了?”万一是一场误会就不好玩了。毕竟这世上的人千奇百怪,不定就是有自来熟的女人呢。 宁疏偏着头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应该不会错。我能感觉到她有些急切却不知道为什么强行忍耐了下来。” “那个女人什么样子?”谢安澜问道。 宁疏早有准备,起身取过不远处书案上一副已经完成的画像道:“就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江湖中人的装扮,性子也十分的和善,看上去倒是不像坏人。”谢安澜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心,我会让人在暗中看着的。这些人这么快就能找上门来,看来是在松阳城里有不少眼线。” 宁疏点头笑道:“公子放心便是,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谢安澜摇摇头,“这些女人疯癫的厉害,不少衙役都受伤了。” 宁疏这才郑重地道:“宁疏明白了,我会心的。” 谢安澜这才放心下来,收起了画像起身往外面走去。宁疏亲自将她送出了门口,这个院子整个都被他们抱下来了。暗地里也有人看着,倒也不怕谢安澜进出引起云宫的眼线主意。送走了谢安澜,宁疏微微挑眉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笑意。公子第一次正经吩咐下来的事情,她一定要办好! 第十一章 人渣! 谢安澜回到松阳县城的时候就已经是很晚了,去见了宁疏之后休息了片刻,色就已经微亮。换回了女装来到客栈外面的大堂,上了二楼就发现现在这个时辰她竟然也不是最先来的。角落里已经有两桌人人在用早膳了。 客栈的伙计看到谢安澜立刻殷勤地送上了早膳,一边笑道:“姑娘今可真早,昨儿好像没看到姑娘啊。” 谢安澜含笑道:“昨身体有些不适,在房间里休息了一。这会儿倒是有些饿的受不了了,所以才先过来了。” 伙计笑道:“原来是这样,姑娘吩咐一声想吃什么咱们给你送去也是一样的。” 谢安澜笑了笑没话,那伙计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凑近了谢安澜低声道:“姑娘…你那的话,可还作数?” 谢安澜挑眉,“有消息了?” 伙计点了点头。 谢安澜眼风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远处两个角落的人,微微点头道:“罢。” 那伙计也跟着看了四周一眼,才放心地道:“姑娘想知道的我打听到了,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那人是个酒鬼,喝醉了就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在那之后不久就失踪了,周围的人也去找过都没找到。不过有人,他失踪那段时间在城外的山上看到过一个被野兽咬得看不出人样的尸体,听剩下的碎布料有些像他平时穿的。官府那边,好像也已经认定了这人死了。户籍都消了。” “原来如此。”谢安澜微微点头倒也不觉的意外。又给了那二五两银子,二顿时笑逐颜开的谢过。看了看谢安澜,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姑娘若是没什么事,用了早膳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一会儿吧。”着,隐秘的瞥了不远处角落里的人一眼。将声音压到最低道:“这几个人的都没见过。”也就是,不是客栈里的客人。 这个时候,色微凉好几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吃早膳?这家客栈确实是城里最好的,但是他的饭菜却未必就是县城里最好的。毕竟,客栈终究不是专门做饮食的酒楼饭馆。 谢安澜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你,你去吧。” 二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才匆匆下去了。 谢安澜一边喝着粥,一边漫不经心的靠着窗口打量外面。同时不怎么上心地想起,昨一好像都没有看到师父他老人家? 一道探究的目光从身侧传来,谢安澜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那角落里坐着的一男一女微微挑眉。那女的眼神看起来确实是一副病态的模样,但是那个男的…难道那群女神经病里还有男神经病?哦…不对,苏绛云手下好像确实是有不少男的。不过地位似乎不如女人高罢了。这样算来,苏绛云其实也算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一般情况下,谢安澜觉得在这样一个世界她还是应该欣赏她的。不过很可惜,苏绛云实在是太变态了。她不是女权,她是唯她独权,所有反对她不顺她心意的人都该死。真是不知道,睿王府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人来?难不成是睿王府的教育有什么问题?但是睿王兄妹还有其他人貌似都还正常啊。 谢安澜可以欣赏莫罗女王和苏洛琳,哪怕是她们将来可能会成为敌人。但是她着实是无法去欣赏苏绛云,哪怕是一丝一毫。 虽然原本的绝色容貌被遮掩了许多,但是毫无疑问眼前的谢安澜依然是个十分秀眉的女子。不过这两个人对谢安澜的兴趣似乎并不大,反倒是带着几分戒备之意。谢安澜清楚的感觉到不只是她身侧,还有她背后都有人正盯着她。仿佛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暴起发难一般。 谢安澜耸耸肩,当成是没看见那些人的打量。侧过脸继续去看窗外。 外面的色跟亮了一些,原本安静的街道上也开始有人走动了。谢安澜看到不远处街头拐角的地方,有一对年轻夫妇正在卖炊饼。另一边的墙角下蹲着一个浑身狼狈的乞丐,谢安澜目测,那是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六岁的姑娘。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将跟前的的空碗朝前面推了推站起身来准备下楼出门。出了门,仿佛毫无目的一般地朝着一条街道拐了进去。很快便听到了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谢安澜微微挑眉。 一,二,三… 这些人倒是很看得起她啊。 感觉那几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安澜豁然转身正好对上了距离自己还不到十步远的人。三个人,一女两男。 谢安澜淡淡道:“三位,有事么?” 三人并不话,只是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有志一同的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 这些人显然是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一言不发就开打。 谢安澜无奈的耸耸肩,一跃而起落到了路边的一颗大树上。同时伸手拍了两下,几道回应闪过,那三个人一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给包围了。 谢安澜坐在树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你们家那位难道没有教过你们,动手之前要先看看自己后面是不是跟着尾巴吗?” “姑娘。”笑意楼的伙子们显然很能随机应变。看到谢安澜就叫姑娘,看到谢无衣就叫公子,几乎从没弄错过。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跟外人一样,以为谢安澜,谢无衣,以及现在这位跟着自己王爷的陆姑娘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人。 谢安澜把玩着手指问道:“你们主子在哪儿?”她问的当然不是薛铁衣,而是睿王。 男子恭敬地道:“主子有事要办,很快就会回来。这里的事情有劳两位负责处置。” “有事?”谢安澜微微蹙眉。 男子道:“昨有消息传来,宇文策还没有离开东陵。” 谢安澜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几个…查查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心点别弄死了。”男子笑道:“姑娘放心便是,属下手里也是过了不少的细作探子的。死不了。” “那就好。” 等到谢安澜再次回到二楼上的时候,就看到宁疏正坐在窗口和一个相貌和善的女人聊着什么。此时楼上的人更多了一些,看到谢安澜上来,宁疏神色淡然仿佛根本就不认识她一般。反倒是依然还坐在角落里的那几个人变了脸色。 谢安澜还好心情朝着他们耸耸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满意的看到那几个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坐在宁疏身边的女人显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人的脸色,不由回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谢安澜微微蹙眉。她并不认识谢安澜,所以也并不知道其他人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带着眼前这个美丽有真无邪的千金姐。宫主对她…似乎十分满意。宫主想要做出一个完美无瑕的药女作为礼物送人,但是之前选择的那些人都让宫主不太满意。即便是那个所谓的富家千金和知州之女。不是太过愚蠢就是身体太差,根本无法承受灵药的洗礼,才不过用了两三次药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眼前这个少女却完全不一样,年轻美丽,举手投足都能看得出来是受过非常良好的教养的。并不是那种靠着训练短期能够达到的效果,眉宇间更是带着几分真活泼的模样,一笑起来更是神采飞扬。起琴棋书画半点也不露怯,侃侃而谈显得自信优雅。最重要的是,这姑娘身体很好,还学过一些武功。虽然并不十分高强,但是也看得出来确实是名师指点过得。 “姐姐,你怎么了?” 宁疏将胳膊撑着桌面,一只手托腮好奇地问道。 女子笑道:“没什么,昨不是过了,今去我家玩儿么?” 宁疏微微蹙眉,仿佛有些为难地道:“听最近城里不安全,家里人都催着要赶紧走呢。我要是单独跟你去,他们非得哭死不可。” 女子微微瞪眼,仿佛不悦地道:“妹妹是不相信姐姐?” 宁疏连忙摆手,道:“怎么会,姐姐可是救了我的命啊。如果不是姐姐,我…我不定就…”女子含笑拉着她的一只手道:“所以啊,我要是想害你还救你干什么?我只是难得见到妹妹这么投缘的人,平时也每个人陪我…所以才…”女子有些黯然的垂眸,仿佛宁疏的拒绝真的让她伤透了心一般。 宁疏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片刻,道:“那…那好吧,我们好了,去看看就回来啊。” 女子笑道:“妹妹放心,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哦。”宁疏有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面上依然还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 女子微微垂眸,倒也不急着催她。 谢安澜坐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围观女子拐骗宁疏的过程,楼上有些吵她并不能听清楚她们了什么,不过只看两人的神色也能才出来一些。谢安澜心中暗笑,宁疏的演技竟然还不错。不过也不能是演技,这个模样倒是更像是几个月前还是官家姐的宁疏,只是显得更加乖巧罢了。 很快,那女子便拉着宁疏走了。谢安澜也没有跟上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角落里那两桌人。谢安澜不动,他们自然也不能动。于是双方就那么在嘈杂的楼上僵持着。等到谢安澜站起身来漫步下楼去,那几个人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连忙跟着起身下来,只是还没出门就被人堵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男子警惕的问道。 堵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江湖中人,其中一人盯着这几个人道:“应该我们问你们才对吧?你们几个都在那里坐了两个时辰了。,你们是不是跟那些姑娘失踪的案子有关?!” “……”这特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懂你们在什么,滚开!” “跟他们废什么话,先抓住拷问了再!”有人道。 “不错!” 那几个人精锐的发现目前的形势对自己十分的不利,这些人显然是被什么人煽动了。他们根本不是怀疑,而是笃定了他们的关系。 门口一个紫衣女子慢悠悠的晃过,还好心情的朝着他们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了门外。 宁疏摆脱了自己身边的护卫和丫头跟着那女子跑出来客栈,带着一种第一次做坏事的兴奋和高兴。那女子看着她开心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跟盛了几分。宁疏自然是将她的笑容看在眼里的,于是笑得越发的真可爱了。 笑吧,高兴吧。等你栽在本姑娘手里… 不知道公子对她的表现满不满意? 两人兜兜转转的走了半,才来到了城中一处有些老旧的宅子外面。看看周围,宁疏有些不安的道:“姐姐,这…这里是你家?” 女人笑道:“是啊,妹妹,来咱们进去。” 宁疏脸上的退缩之色更加明显了,道:“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怎么能算了呢?都到门口了。妹妹不给姐姐这个面子么?”女子道。 宁疏皱眉,“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女人一把拉住宁疏的手就往里面走去。这老宅子十分陈旧,一走进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绝不像是经常有人住的样子。宁疏突然挣扎起来,“姐姐,我还是不去了,我要回去了!” 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冷笑,现在才不去?晚了! 抬起手就要好着宁疏的颈后拍去,却不想手刚抬起来就感到脖子上一麻。宁疏站的地方比她高了一个台阶,一抬手就正好就一个东西刺入了她的脖子。她惊愕的抬头,只见原本一直对她的纯真可爱的女子神色清冷如水,“想暗算我?老女人,你还不够资格。” 宁疏收回手,女子这才看见她纤细的手指上原本那个精致名贵的宝石做成的指环上竟然有一根锋利的针。那针尖上还染着一丝血迹。 脖子上被针尖刺到的地方开始发麻,并且这种感觉迅速向着全身扩散,不过片刻间,她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竟然…栽在了一个丫头的手?! “你……” 宁疏一把将她推开,女人无力的软倒在地上,“若不是公子吩咐留着你还有用…。” 这院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里面很快就有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却看到那女子倒在地上立刻警惕的看向宁疏。宁疏抬起下巴傲然的看着两个走出来的女人,纤细的手指指向两人,冷声道:“蠢货,白痴!” 两个女人脸色顿时一变,抽出随手的兵器朝着宁疏冲了过来。宁疏后退了一步,一个人影与擦肩而过越过她迎上了那两个女人。很快又有更多的女人冲了出来,宁疏身后也出现了一群黑衣人,院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谢安澜走进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打成了一片,唯一闲着的宁疏正将那倒在地上的女人拖到旁边去,免得她被打斗的人群给踩死。看到谢安澜进来,宁疏离开扔下那女人浅笑道:“姑娘怎么来了?”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谢无衣,显然有些淡淡的失望。 谢安澜笑道:“辛苦宁姑娘了。” 宁疏道:“举手之劳,姑娘不用客气。这里应该是这些女人的在城里的一个据点。不过…那些人…”谢安澜指了指打斗中的那些女人,皱眉道:“她们的身份有些奇怪。” 这些女人穿着各异,显然身份各不相同。有的像是寻常妇人,又的像是贫家少女,甚至还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风尘气。 谢安澜也有有些惊讶,这些女人显然都是隐藏在松阳城中的眼线。这也就不奇怪那些失踪的少女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了。这么多女人在这并不大的县城中有着各自的身份,有她们做掩护,想要偷偷将姑娘骗出来甚至是送出城去真的不难。 被宁疏放倒在地上那女人此时脸色惨白,目光怨毒的瞪着眼前的宁疏。 宁疏神色冷漠的看着她,道:“你不服么?” 女人道:“你会后悔的!” 宁疏不以为然,“若是真的被你抓了,我才会后悔吧?”命都要没了,还能不后悔么?这女人看起来可不像是要拉她入伙的模样。 谢安澜在女人跟前蹲了下来,打量着她半晌才道:“你不是东陵人,你是西戎人。” 西戎人的长相跟东陵人差别不算太大,甚至东陵边陲地方的许多人长得都更像西戎人。而且这点差异绝没有莫罗来的明显,所以经常被人忽略。女人傲然道,“是又怎么…” 啪的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被打的连偏了过去一丝血迹从唇角留下。 女人眼底爆发出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谢安澜,“你敢打我!” 谢安澜毫不犹豫地又甩了她一个耳光。 “你们跟你那个主子苏绛云一样,都是一群心理扭曲的人渣。知道什么叫人渣么?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在路边的渣滓,肮脏,污秽,毫无用处,让人作呕。你们比那些东西还有让人觉得呕心。至少那些东西曾经还有过用处。”谢安澜冷冷道,“你凭什么恨她?你们想要将她带去做什么?做成药女用鲜血供养你们的青春永驻?别做梦了,丑就是丑,你们这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让人作呕的丑陋,就算是把血当水喝也没用。果然是应了那句话…丑人、多作怪!” “住口!” 谢安澜嘲弄地道看着她,“我不住口,你能如何?让我猜猜看你是怎么追随苏绛云的。肯定不是跟那些姑娘一眼被骗去的。你在西戎被丈夫给抛弃了吧?哦,不对,应该是你跟着苏绛云以后才被丈夫抛弃的。还有你的子女,他们都觉得你是疯子,不要你了。嗯…那你为什么会跟着苏绛云呢?” 宁疏道:“年少无知?” 谢安澜打量着那女人,看着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淡淡道:“因为嫉妒,你从就不受重视,你觉得那是因为你长得不够漂亮。原本你也没办法,但是你遇到了苏绛云,她帮你把你嫉妒的人全部都弄死了对不对?还让你变得比以前更加美丽,更加厉害。可惜…你的家人并不这么觉得,他们都觉得你丧心病狂,觉得你疯了。你无家可归,只能跟着苏绛云。” “我住口!住口!”女人喘着粗气,狠狠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安澜耸耸肩,给了她一个亲切的笑容,“你猜啊。” 话间,院子里的混战已经结束了。除了被杀或自杀的女人,他们只抓到了少数结果活口。这让笑意楼的人很不满意,这些女人真的是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 笑意楼的领队过来道歉,谢安澜并不在意,笑看着那女人道:“不用担心,那些人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我相信,这一位是不会轻易自杀的,是不是?” 宁疏不解,“这是为何?” 谢安澜道:“一般来,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清醒,也就越是贪生怕死。这位可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苏绛云的,就算苏绛云那些鬼话她一开始相信,时间久了也还是会生出私心来的。”一个组织,总会有一些用来凝聚所有人的所谓信仰的东西。上位者,或许根本不相信这些,但是他们可以利用这些。而底层的人,其实未必懂这些,她们却是真正的迷信着。 女人不语,谢安澜挥挥手道:“将她们带回去好好问问。另外,心一点先别让官府和那些江湖中人发现了。” “姑娘尽管放心便是。” 谢安澜点头侧首对宁疏道:“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不知道他们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消息。” 他们自然指的就是陆离等人。 宁疏点点头笑道:“好吧,没有弄砸公子吩咐的事情,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次多亏你了,不然她们只怕没那么容易上钩。”谢安澜笑道。 “姑娘客气了。”宁疏道。 第十二章 娶我为妻! 她们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去了笑意楼在城中准备的一个院子。虽然松阳只是一个县城,但是笑意楼众人还是有很多办法在这几时间里搞到一处不错的院子里的。她们过去的时候,陆离也已经回来了,只是脸上的神色不是那么好看。 谢安澜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了?没找到?” 坐在一边的莫七道:“找到了,入口确实就在神仙谷里面。” “那人跑了?”谢安澜道。 莫七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不过我们找到了很多女子的尸体。有的已经死了很久了,有的刚死。大约有七八百具,全部埋在古墓最边缘的一个墓坑里面。” 这就难怪两人的神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七八百个人上过战场上的人来真的不多。但是在同一个地方看到七八百个妙龄少女的尸体,那可就 谢安澜皱眉道:“不对,难道所有被她们拐去的姑娘都死了?”就算是这样,根据统计也没有七八百之多,除非还有官府也不知道的。但是这也太多了一些。 莫七摇头道:“没有,被骗去的那些女人,只有一部分会去试药,还有一部分会变成苏绛云的属下。那些女子中,有许多是外地的。最开始这些人还是很谨慎的,试药的女子都是从外地带来的。但是人毕竟是活物,而且还不,有时候还是会遇到麻烦的。他们在金州做了几次发现都没有露出马脚之后,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不知道那个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早期那些用药的女子,死的很多。”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走到陆离身边坐了下来。 “看来是有人招了。” 莫七有些谨慎地看了陆离一眼,陆离微微点头道:“有一个招了,不过她不知道苏绛云带着人去哪儿了。” 谢安澜皱眉道:“苏绛云带着那么多人,不可能飞了,现在肯定还在金州。” 陆离点头,道:“但是,我们不能惊动金州的驻军。” 谢安澜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他们虽然样貌做了修改,但是别人也不是傻子,更何况陆离哈用一块假玉佩骗了松阳县令。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控制在松阳县以内毕竟好。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后走到不远处从书案上拿过来一张陆离画的金州地图。指着上面标记着神仙谷的地方问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陆离想了想道:“距离现在,应该不超过七个时辰。” 谢安澜道:“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骑马离开。而普通步兵的行军速度最快日行一百二十里,平常八十到九十里。这些女人还带着那些身体应该并不太好的药女,只怕还要大一个折扣。她们一个时辰最多也只能走个十四五里。从她们离开到现在,即便是一刻也不停的走,现在也必定还在神仙谷方圆一百里以内。而事实上,她们不可能一刻不停的走,她们没有那个体力。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将目标缩短到方圆八十里。” 莫七微微点头,有些意外地看着谢安澜,“那么,方向呢?” 谢安澜看向陆离,陆离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道:西南,西北。往东是上雍的方向,她不可能自投罗网。南下或者北上,带着那么一大群女子都不方便,只能是尽快向西走进入西戎或者胤安边境。不过,苏绛云是在东陵长大的,所以她在东陵必定还有别的据点可以躲避我们的追查。往西北方向,有没有苏绛云认识,或者曾经跟睿王府关系不错的官员或者将领?“ 莫七脸色微微一边,沉声道:“我知道了。” 完,握紧了手中的剑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谢安澜与陆离对视了一眼,也双双站起身来快步跟了上去。 除了松阳县城,七八个笑意楼的高手已经带着几匹马等在了城门外不远处。众人也不多什么,直接翻身上马就跟着莫七朝着金州西北方追去。 沿途上时不时有人加入,同时带来了一些讯息。果然有人在西北方向发现了一群女子的踪迹。在一处林边暂停休息的时候,谢安澜忍不住问道:“莫先生,你是不是已经有线索了?” 莫七沉默了片刻,方才道:“过了金州便是陈州了。陈州镇守将领姓季,他父亲曾经在老王爷手下打过仗,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他少年的时候经常跟着他父亲出入睿王府,跟我们关系都还不错。” “你适合怀疑” 莫七指了指跟前的路道:“这条路,就是往陈州去的。” 所以,莫七的怀疑并非没有可能。 莫七一口喝掉了手中皮囊里的水,翻身上马道:“我们最好砸她们离开金州之前,将人拦下来。” 等到他们快要追上这些人的时候,已经又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了。一个黑衣男子在路口将他们拦下来,朝着领头的莫七拱手道:“她们在前面的树林里休息,一共只有两百多人,其中有几十个女子看起来不太对劲,好像身体不好一直拖延着行程。苏绛云,也在这些人里面。不过她身边跟着两个非常厉害的高手,我们也不敢靠近。只怕” 男子的意思很明白,他们只是是对付不了那两个高手。 莫七微微蹙眉,看向谢安澜和陆离。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陆离道:“无论如何,将那些女子留下来,如果苏绛云跑了以后再想办法。” 莫七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莫七一挥手,一大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略入了幽暗的树林中。 树林的另一边,苏绛云正坐在铺着白色锦缎的地上闭目养神。她美丽的脸上在幽暗的火光下显得冰冷的可怕。那些人竟然能够找到底下的古墓!他们毁了一切! 笑意楼!苏绛云在心中恨恨地道。他知道那些人是笑意楼的人,她怎么会认不出那些人?但是薛铁衣的人在这里,那么睿王想起前两传来的消息,睿王并没有走金州这条路,而是直接北上距离这里至少也隔着七八百里了。想到此处,苏绛云心中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豁然睁开眼睛,火光在苏绛云的眼中跳动。 “有人?!” 坐在苏绛云不远处的两个人突然一跃而起,被他们惊动,周围的女子也纷纷站起身来,将以苏绛云为中心的地方全部围了起来。在苏绛云身后不远处,有一群女子正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们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年龄仿佛都不超过十六岁的模样。肤色苍白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晶莹的感觉,仿佛那不是人的皮肤而是一种什么矜贵而脆弱的东西一般。 她们周围不远处出现了一群沉默的黑衣人。黑衣人的最前方,站着的是神色冷峻的莫七。 莫七第一眼并没有去看苏绛云,而是看到了他身后的那些女子。那些女子看上去非常的美丽,并不是因为她们的容颜,而是那种脆弱剔透,晶莹如玉的感觉。莫七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苏绛云,这一次他看苏绛云的目光也变了。不像是在看什么人,而像是再看什么让他觉得非常恶心的东西。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极力的忍耐,因为如果不忍的话他可能会立刻吐出来。 苏绛云却并不在意莫七的眼神,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七,你怎么总是想要坏六姐的事儿呢。”莫七看着她,冷冷地道:“住嘴,恶心的怪物。” 苏绛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些,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她周围的女子也愤怒地瞪着莫七,因为他侮辱了她们尊贵的宫主。 苏绛云冷声一声,道:“七,以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这次你坏了我的大事。就别怪姐姐不念当年的情分了。” 莫七根本不想跟她话,直接动手。 一时间,打斗声,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树林。 谢安澜和陆离站在林中看着不远处的混战,“四爷,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支援一下?” 陆离瞥了她一眼,“什么?”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别装傻,你之前在云香阁放到那些人还有在怀德郡王府哦,那个就算了。” 陆离想了想,从袖袋中摸出几个东西递给她道:“太少了,效果不大。” 谢安澜道:“能放倒几个放几个呗。” 完,谢安澜一抬手就将手里的药丸朝着那些围着苏绛云的女子中间丢了过去。一道浓烟在人群中升起,苏绛云却已经飞快的移开了。虽然被人护在中间,但是现实却是苏绛云才是那些女人中最厉害的一个。 浓烟过后,那些女子顿时倒下了一片。 苏绛云眼风朝着林中一扫,白衣如雪的声音已经朝着这边掠了过来。谢安澜勾唇一笑,早就看这老女人不顺眼了!跟着飞身迎了上去。 两人一个照面就飞快地交手了几招然后各自退开。苏绛云皱眉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长得还不错,眼角下的一颗泪痣显得笑容越发妩媚。但是也仅此而已,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你是谁?!”苏绛云厉声道。 谢安澜挑眉道:“看你不顺眼的人。” “好大的口气!”苏绛云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看我不顺眼!” 谢安澜打量着眼前的苏绛云,这女人分明已经年近四十了,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不过她的皮肤也带着跟那些药女有些相似的质感,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的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罢了。所以看上去去只会让人觉得她非常的年轻而不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但是谢安澜伸出手指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道:“大婶,年纪大了就要服老。真货和假货无论如何也是不一样的。”苏绛云看上去确实是非常年轻美丽,但是那是没有比较。如果拎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放到她面前,就能看得出来她那样的年轻美丽有多假了。没有人能够抵抗时间的流失,人们只能徒劳无力的将自己装饰的更加精美而已。 “贱人!”苏绛云大怒,一剑朝着谢安澜刺了过来。 谢安澜毫不留情的回击,“谁贱谁知道。” 两人在树林中你来我往打的轰轰烈烈。谢安澜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至少现在她跟苏绛云动手起来并不十分吃力,还有空闲继续开口嘲讽苏绛云。苏绛云气急败坏之下,出手一次比一次狠辣却依然没能伤到谢安澜什么。心中对眼前的女子越发的嫉妒起来。准确得多,苏绛云嫉妒着所有比她年轻比她美丽的女子。比若谢安澜,又比如现在眼前这个赋比她好!苏绛云心知肚明,自己在这个年纪地时候绝没有这样的实力。 两人从林子里一直打到外面,依然没有分出胜负。不远处出那个跟在苏绛云身边的高手见苏绛云被谢安澜缠住,立刻舍弃了身边的笑意楼众人,一掌向谢安澜派了过来。 麻蛋!又欺负号! 谢安澜连忙闪开,那人却不依不饶第二掌跟了上来。谢安澜面前挡住了几招,但是很快就在对方凌厉的攻势下变得有些吃力了。那人一双阴测测的眼眸带着几分淫邪的意味从谢安澜身上划过,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又一掌拍了下来。 谢安澜飞快地往后退,那人却仿佛如影随形一般的跟了上来。 眼看这一掌就要拍到自己了,谢安澜只能咬牙伸手去挡。 师父,你在哪儿啊!救命啊!! 轰地一声巨响,原本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到之前还朝着自己逼过来的人已经倒飞了回去。然后狠狠地撞到了地上扑出了一口血。 一只手在她肩膀上按了一下,”怎么这么没用?“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回头看向来人又是一脸崇拜的笑,“师父,你老人家可算是来了。再晚一步你就没徒弟了。” 来者自然就是睿王。睿王轻哼一声道:“没那么严重,你最多就是个重伤而已。” 跟在睿王身后从树林里出来的陆离瞥了睿王一眼,竟然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走到谢安澜身边看了看她,松了口气。谢安澜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睿王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苏绛云怔怔地望着睿王并不话。 睿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的男子,淡淡道:“谁给你的胆子欺负我睿王府的人?” 苏绛云却是脸色大变,“她是睿王府的人?她是谁?!” 站在陆离身边,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这声音真是破坏了她那一身假仙的装扮。 睿王撇了苏绛云一眼,没有话,直接伸手挥掌。一道劲风飞快的冲向苏绛云,苏绛云不远处的一个男子也跟着拍出了一掌却是冲向睿王扫过来的掌力的。但是显然两人的实力并不太一样,他虽然抵消了睿王一部分的掌力,但是苏绛云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当场就吐了一口血。 “王爷” 睿王轻哼一声,一闪身已经到了苏绛云的面前,伸出手朝着苏绛云的脖子上抓去,之前受伤的那人和旁边的人脸色大变,双双扑上来两人联手才总算是挡下了睿王的手。但是被睿王抓在手里的刀身上却留下了一个深深地指印。可想而知,如果这一下捏在了苏绛云的脖子上,苏绛云的脖子只怕立刻就要断了。 苏绛云似乎大受打击,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加上唇边和心口的那几点血迹,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爷你,你要杀我?” 睿王冷声道:“你早就该死了。” 苏绛云颤声道:“你你难道不想知道郡主留下了什么?” 睿王淡淡道:“你当真知道么?你可知道骗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苏绛云道:“我当然知道,但是王爷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睿王扬眉,并不话。苏绛云咬了咬牙道:“娶我为妻。” 谢安澜靠在陆离肩膀上的脑袋险些一头撞到身边的树上。陆离伸手扶着她的额头道:“站好,别乱动。” 谢安澜感叹道:“师父他老人家真是艳福无边啊。” 陆离嘲讽的嗤笑了一声,“夫人得是。”这种艳福,是个男人都消受不起。谢安澜眼睛一转,看看不远处的几个人有些蠢蠢欲动。却被陆离一把按住了,“想都别想。” 谢安澜有些讪讪,“开个玩笑嘛。” 陆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谢安澜只得耸耸肩,“好吧,你了算。” 睿王似乎也被他这个前属下的异想开给镇住了。 苏绛云却完全不觉得自己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定定地望着睿王道:“只要王爷娶我,我就将郡主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王爷不想知道,你不在京城的时候,郡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么?” 睿王给她的回答是直接拔剑! 凌厉的剑气毫不犹豫地朝着苏绛云砍了过去。苏绛云武功也不差,即便是受了点伤也飞快地避开了这一剑。 “王爷,你?!” 睿王第二剑又冲了过来,旁边的两个高手连忙冲了上来挡住了睿王。 谢安澜蹲在陆离身边托着下巴看着,道:“中年大婶求婚被拒,好惨。” 陆离低头拍了拍她的头顶,“难道你想要她给你当师娘?” 谢安澜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苏绛云怔怔地望着正和两个高手大的难解难分的睿王,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睿王确实是拒绝了她。准确的,睿王连拒绝的话都懒得,直接提剑就砍。 苏绛云目光游移的看向四周,目光落到了蹲在地上一脸悠闲的谢安澜身上。眼中突然露出了怨毒的光芒,“都是因为你!”抢过身边一个女子的剑就朝着谢安澜冲了过来。 惨遭无辜迁怒的谢安澜一脸懵逼,什么鬼啊? “我要杀了你!贱人!” 谢安澜忍不住回嘴,“你有完没完啊,我特么是有妇之夫!” 苏绛云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只是一味的朝着谢安澜下狠手。身后,一丝轻微的声音响起,原本还状似疯魔的苏绛云突然身体一顿,然后倒了下去。 谢安澜抬头看到身后不远处,陆离正神色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女子。 谢安澜忍不住赞道:“四爷威武。” 陆路唇边露出一丝极淡地笑意,两人走到苏绛云跟前,苏绛云虽然倒在了地上但是却并没有昏迷,反倒是因为这一下从刚才有点疯狂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只是目光冰冷的盯着谢安澜。 谢安澜觉得心情好极了,蹲在苏绛云身边拿着匕首欢快的比划着,“大婶儿,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你想干什么?”冷声道。 谢安澜晃了晃匕首道:“多明显啊,这都看不出来?” “你敢!” 谢安澜点头,诚恳地道:“我真的敢。就为了你这一层皮,你害了多少姑娘?我就把你这层皮割下来,看看它到底有多金贵。你怎么样?”苏绛云顿时花容失色,气急败坏道道:“你敢!我要杀了你!能为我牺牲,是她们的荣幸!” 啪! 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她脸上,谢安澜道:“你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还荣幸?现在本姑娘告诉你,能让本姑娘解剖,是你的荣幸。” “你敢!住手!”苏绛云显然是吓得不起,惊叫道。 谢安澜的匕首放在她脸上,柔声道:“哦,那你来告诉我,安德郡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绛云沉默不语,谢安澜也不在意耸耸肩道:“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吧。” “不!等等!”苏绛云叫道,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改变主意了?你最好别骗我,我对付你可不是只有在你脸上划几道那么简单。我保证,你就算活着也会一辈子都不敢再出现在睿王殿下面前。” 苏绛云看着谢安澜的目光怨毒无比,但是对着那在自己脸上触感冰冷的匕首却不得不低头,“我!” 第十三章 安德郡主之死!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这么爽快认输,让我有点失望啊。” 苏绛云怨恨地看着她并不话,显然对她来容貌是胜于一切的,不然也干不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她道:“行呀,先看安德郡主是怎么死的吧?” 苏绛云道:“安德郡主…是被景宁侯害死的。他跟柳家那个女人勾搭成奸,被安德郡主给发现了,所以就想要杀人灭口。”谢安澜问道:“他们怎么做到的?”苏绛云犹豫了一下,道:“景宁侯偷了安德郡主的印信,伪造了他信函将薛铁衣偏出了京城。又在安德郡主平时用的药里面下了毒。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怕王爷怪罪,随意就逃走了。” 谢安澜挑眉道:“所以,安德郡主的死跟你没关系?” 苏绛云道:“当然跟我没关系,我怎么会杀…啊?!你!”谢安澜手里的匕首重重的落下,当然并没有插到她的脸上,而是往旁边一偏匕首正好插进了她的肩膀上,苏绛云白色的衣衫立刻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谢安澜道:“讲故事都不走心,你身为安德郡主的随身侍卫,景宁侯偷了她的印信你不知道,给她下毒,你还是不知道。呵呵…我听,景宁侯跟安德郡主关系一般,所以他只怕没有这个本事偷走郡主的印信。反倒是你…被安德郡主信任的随身侍卫,从一起长大的伙伴。是你偷了印信调开了薛铁衣,又给安德郡主下的毒吧?” 肩膀上的疼痛让苏绛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她紧咬着牙齿忍受着那把匕首在自己肩膀上转动的痛楚。 谢安澜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挺能忍的。”她还以为这个女人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呢。 陆离倒是不意外,“苏绛云本就是睿王府七卫之一。”能够从无数睿王府亲卫中脱颖而出,苏绛云的能力绝对不会差。只不过,这些年不知道什么地方坏掉了,变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 谢安澜道笑嘻嘻地道:“来吧,告诉我安德郡主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考虑不在你脸上画个大乌龟。” “我一定要杀了你!”苏绛云恨声道。 谢安澜道:“这么的话…好像应该先杀了你以绝后患?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落到敌人手里的时候千万别嘴硬,除非你打算英勇就义。想清楚哦,你要是死了,你的云宫,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了。我会把你直接扔到乱葬岗去让夜枭吃你的肉肉。哟哟,不定吃了你的肉他们也能变成白白的。”看着苏绛云越来越扭曲的表情,谢安澜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击,“最最重要的是,你死了睿王殿下就是别人的了哟。到时候给睿王殿下办个相亲宴,让全下美丽的姑娘们都来相亲。然后选一个最最漂亮最最可爱的姑娘做睿王……” 啪! 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拍到了她的后脑勺上,谢安澜摸了摸脑袋愤怒的回头看到不远处睿王正在跟苏绛云的两个高手侍卫混战。 麻蛋!又偷袭! 敢怒不敢言… 谢安澜郁闷的转回头去继续盯着眼前的苏绛云道:“罢,下一次我保证手不会偏了。” 苏绛云此时心中却是乱成一团,她知道她不能实话,现在已经落到了睿王府手里,若是了实话的后果觉得不会是她想要看到的。但是肩膀上的疼痛和谢安澜的威胁又让她无法静下心来想出什么能够蒙混过关的辞。 谢安澜似乎终于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抽出了她肩膀上的刀,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出涌涌出,苏绛云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的半边肩膀都被鲜血给浸湿了。谢安澜抽出匕首,连擦一下都没有接直接朝着她脸上划去。苏绛云慌乱的偏开了脸颤声道:“我!” 他们身后,云宫的属下看到自家宫主落难自然也想要上前来救,只是被笑意楼的人挡在了外面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靠近这边十步以内。 谢安澜的匕首在苏绛云的脸上停了下来,但是苏绛云依然感到了一丝刺痛。 苏绛云松了口气,道:“安德郡主不是被杀的,她是自杀的。” “哦?”谢安澜手中的匕首再一次蠢蠢欲动,苏绛云立刻道:“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谢安澜微微挑眉,抬头看向陆离,陆离也跟着蹲了下来。若是从前的陆离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的,但是人潜移默化的力量还是很惊人的。现在的陆离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苏绛云吞了口口水,道:“安德郡主真的是自杀的,当年…睿王殿下在边关立了大功,昭平帝就开始警觉了。原本他就不想让睿王殿下再跟西北军有什么接触,但是…朝廷派去的那些将军根本收服不了西北军。而且王爷当时年纪,昭平帝觉得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要派人跟着他去。然后设法将他架空就可以了。却没有想到…昭平帝不想王爷再跟老王爷和前代的那些睿王一样完全掌控整个西北军,就想趁着那个时候他根基还不稳先将他骗回京城,然后……” “杀了?” 苏绛云瞪了她一眼道:“只是将他软禁!他们让我给郡主下了药,郡主重病的话王爷肯定会回来的。而且还派人监视着郡主,让她不能跟外面的人联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郡主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当时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因为如果郡主将这个消息传到边关的话,西北军不定当时就会暴动。陛下下令封锁了京城通往西北的所有道路,恰好那个时候西北战事频繁,所以才没有让消息传出去。一直到四个月之后,我们才在京城的贫民巷找到了郡主,当时她已经病的非常重了。而那几个月,西北军更是捷报频传。陛下令郡主写信给王爷让他回来,但是郡主坚持不肯。三后,她就自尽了。” 陆离挑眉,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既然能伪造书信骗薛铁衣,为什么还非要郡主自己写信给睿王?” 苏绛云道:“那不一样,王爷和郡主之间有一种他们从就约定好的秘密的写信方式,即便是我从跟着郡主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明白,也无法破解。所以,即便是我们写出一模一样的笔迹,也有印信,王爷还是会察觉的。除非郡主将那个密码的方式全部出来,就算她同意写信也没人敢用。而被人写的信…王爷是不会相信的。王爷很清楚郡主的为人,在那种战事正烈的时候是绝不会打扰他的,如果郡主真的想要见王爷非要他回去一趟,也绝不会找人代笔。” 谢安澜和陆离沉默地对视了一眼,侧首看向不远处的睿王。睿王显然也听到他们的话了,下一刻一个还在纠缠的人被他一掌拍了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当场喷血晕了过去。 谢安澜有些无语地看着地上的女人道:“其实,就算睿王知道信有问题,还是会回来的吧?”唯一的亲人,睿王怎么可能不回来查看。不过那些人希望睿王毫无准备的回去,显然如果信露了马脚的话,可能会让睿王提前戒备也是可能的。 谢安澜道:“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按道理你就算觊觎睿王,难道不应该讨好未来的姑子么?你要是拼死救了安德郡主什么的,不定睿王一感动就…呃…”摸了摸后脑勺,谢安澜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苏绛云眼中显露出一丝怨毒和畅快,冷声笑道:“我为什么要救那个贱人?!” “……”这女人疯了吧? 苏绛云确实是有些疯了,眼中都带着隐隐的癫狂。 “安德郡主对你做了什么?”谢安澜问道。 苏绛云冷笑道:“她不需要对我做什么,她活着对我来就是一种妨碍!明明我们都是睿王府的亲卫,为什么我要跟在一个黄毛丫头身边?所有人都宠着她,喜欢她,她不就是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命好投了个好胎吗?她明明知道我…知道我喜欢王爷,竟然还劝我放弃,什么是为了我好,她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出身低微。她就是故意的,她怕我缠着王爷,出嫁的时候还故意要带上我一起去景宁侯府。就算是在景宁侯府里面,她依然还是一副讨厌的高高在上的模样。除了景宁侯府那个老不死的,谁喜欢她?就连景宁侯…一开始还对她俯首帖耳的,最后还不是…哈哈,这是报应,她活该!她该…”苏绛云尖锐地叫声突然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目光惊惧的看向谢安澜身后。 谢安澜回头,就看到睿王正朝着这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刚才还在跟他纠缠的两个人都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睿王一只手提着剑,剑锋上还有血在往下划落,顺着剑身滴落到地上。谢安澜忍不住朝着陆离身边凑了凑。陆离沉默的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不怪青狐大神胆,睿王殿下此时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像传中的杀神。 随着睿王走进,苏绛云脸上恐惧的神色越来越多,但是同时却还带着一种深深地迷恋。 睿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刚才得,都是真的?” 苏绛云颤抖着,道:“王爷…你不能杀我!我…郡主的死跟我无关!” 睿王淡漠地轻哼了一声,手中的剑锋插入了苏绛云颈边的地上,淡淡的血腥味在她本身就浑身是血的情况下依然传入了她的鼻息间。 “从头到尾,你都弄错了一件事。”睿王冷声道,“如果没有绯儿,你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苏绛云顿时愣住了,有些疯狂地摇头道:“不…不可能!我是睿王府的七卫,我是王爷的人!王爷,是你的错,你把我扔给东方明绯!明明老王爷过,我们都是王爷的人!” 睿王冷声道:“早在你第一次做出逾越之举的时候,你就不是七卫了。是绯儿不忍心还有其他人求情,才留下了你。本王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因此而对绯儿心生怨恨。或许,当初收留你,是睿王府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不过现在,这个错误可以结束了。” 睿王抬起手来,苏绛云尖叫道:“不!不要!王爷,你不想知道郡主还留下了什么吗?” 睿王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真的知道,也不会隐藏这么多年不敢出来见人。” 苏绛云颤声道:“我…我以前是不知道,但是…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哦?”睿王微微扬眉,苏绛云道:“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样东西,只要王爷绕我一命,我就将东西给你。” 睿王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考虑这个提议。苏绛云急切地道:“我绝不敢欺骗王爷。另外…我还知道,我还知道当年郡主失踪那几个月的线索!” 睿王沉默了良久,才慢慢放下了手道:“东西拿来。” 苏绛云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睿王这是同意了。她也不担心睿王会出尔反尔,在承诺方面睿王一向是十分守信的。 苏绛云抬起软绵的手,有些艰难地从衣襟里面扯出了一个双环玉佩。 睿王伸手接了过来,这个他曾经在绯儿的身上见过。只是一直以为这是她从哪儿买来的,并没有在意。 看到睿王似乎有些不满意,苏绛云连忙道:“郡主曾经过,这是她最最重要的宝贝,她会永远带在身边的。但是…自从她成婚之后就再也没有戴过,我离开的时候,看到它被郡主藏在柜子最深处的暗格里,就顺手拿走了。” 其实当初东方明绯并没什么最重要的宝贝,但是苏绛云想要让睿王相信,自然要更添油加醋地重要的方面了。 睿王微微皱眉,看着手中的玉佩。其实除了中间那颗明珠以外,这个玉佩并不怎么值钱。只是一块还不错的水玉雕成了。问题是,如果是买的的话,什么样的商家会将价值连城的绿玉明珠镶嵌在一块不值钱的水玉上?如果是绯儿自己做的话,就更不可能了。睿王府有的是比这水玉好得多,甚至搭配起来更加漂亮的玉石。更重要的是…即便是睿王府,这颗绿玉明珠也不是可以随便拿来玩儿的。当初他没发现是因为没有注意过这些,现在拿在手里才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这东西价值不菲,但是睿王却知道这绝不会是妹妹所的丢失的宝贝。因为这东西是在绯儿去世之后才被苏绛云拿走的,而那封信,是在更早之前写的。 “还有呢?”睿王沉声道:“绯儿失踪的事。” 苏绛云喘了口气,道:“郡主失踪那几个月的行踪,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今科探花陆离之父,陆闻。” 什么?! 三人都是一愣,睿王微微皱眉,“为何?” 苏绛云道:“因为,就是他出卖了郡主,才让郡主被人找到的。” 陆离微微蹙眉,他知道陆闻可能跟苏绛云有什么联系,但是却没想到… “你跟陆闻是什么关系?”陆离沉声道。 苏绛云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既然连最重要的事情都了,剩下的倒也没什么不能了。有些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关系,我比郡主先认识陆闻而已。他是陆家的旁支,而且还是看起来很有前途的旁支,偶尔还是有些能够利用的地方的。” 陆离道:“这么,陆闻跟你的关系比跟郡主关系要好?” “郡主只见过他一两次,根本就不认识他。” 陆离道:“所以,你觉得他是无意中发现了郡主的踪迹,然后就赶快跑去告诉你了?” 苏绛云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谢安澜道:“他一个官家公子,为什么会跑到贫民巷去?” “这个……”苏绛云愣住,她显然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眼中,陆闻那种人根本不可能会骗她,自然也没有怀疑过他是怎么找到安德郡主的。不过,现在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睿王冷漠的瞥了苏绛云一眼,抬手抽回了剑转身便走。 苏绛云有些慌乱了,连忙叫道:“王爷,你答应过的…” 睿王道:“本王答应过,不杀你。”罢,睿王捏着手中的玉佩转身便走了。 谢安澜有些同情的看着苏绛云,“大婶,睿王殿下只他不会杀你。” “你想做什么?!”苏绛云惊恐地道。 谢安澜厌弃道:“我个人不是很喜欢替行道这个词,但是对你这种人,我又觉得,这个词还不算坏。”罢,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好着苏绛云的脖子上划了过去。一道劲风突然朝着谢安澜刺向苏绛云的手上袭来,谢安澜警觉的抬起匕首用力斩下。但是对方的实力明显不是他能够抗衡的。匕首立刻飞了出去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谢安澜心中低咒了一声,凌空翻身一掌拍向苏绛云,果然拿到劲风又再一次袭来。显然,对方的目的是要救苏绛云的命。 “闪开!”旁边,陆离厉声道。 谢安澜也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挡不住对方,只得无奈的推开。只见一道黑影从树林中扑出,一把抓起苏绛云就朝着外面而去。陆离微微眯眼,抬手按动了手臂上袖箭的机关,一支细的袖箭在空中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朝着被黑衣人林在手里的苏绛云飞了过去。 “宇文策!”同时睿王的声音响起。睿王一跃而起毫不犹豫地挥剑朝着不远处的人斩去。 那黑衣人似乎毫不在意,朗声一笑,提起手里的苏绛云就去挡。虽然因为隔得太远,这一剑并不能要了苏绛云的命,却还是听到树林中传来了她的惨叫声。下一刻,黑衣人带着苏绛云消失在了树林中,只留下一个三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子,本王倒是看你!” 睿王提着剑落地,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谢安澜突然想起刚才苏绛云的话,连忙挡在了陆离前面,“师父,这个…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老可被迁怒啊。呃,就算迁怒你也找别人,陆四不经揍的。” 睿王微微挑眉,“哦?他不经揍你经揍,你过来让为师出口气如何?” 谢安澜干笑,“这儿…师父,不太好吧。打女人不好。” 睿王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放心,本王没那么喜欢迁怒于人。”如果这事放在二十年前,倒是真的很难睿王会做什么。但是安德郡主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睿王怀疑过甚至无数次猜测过妹妹到底是如何过的她最后在世的日子。早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样的冲动了。更何况,苏绛云的话,能不能全信都还不好。不过…陆闻么? 之前薛铁衣就已经在查陆闻了,但是有用的线索却不多。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男人。 “莫七。” 莫七快步走了过来,“王爷。” 睿王沉声道:“七之内,我要看到陆闻。” “是,王爷!” 第十四章 郡主往事(一更) 苏绛云被宇文策带走,后面会怎么样没有人能预料。谢安澜等人暂时也没有功夫去管这些事情了。毕竟在这里闹腾了大半个晚上,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在有人禀告似乎有兵马从西南方向来的时候,睿王就不再多想什么,一挥手带着一群俘虏以及那些所谓的药女们离开了这片幽暗的树林。 到了此处,松阳县的案子已经差不多算是完结了,剩下的一些琐碎之事就要与当地的衙门去收尾了。睿王很快就做了决定,那些俘虏全部丢给松阳县令,至于那些药女却需要好好安顿。她们的身体都极其孱弱,而且体内的药至少要三年才能完全消散。这种时候将她们放回去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又被人抓走了。毕竟,这里的人虽然几乎全军覆没,但是云宫却依然还在呢。苏绛云也还没有死。 沉吟了片刻,睿王还是让笑意楼的人将这些女子全部带走,找个地方安顿。只是将这些女子的姓名籍贯抄了一份给松阳县令,就这些女子都收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有神医愿意为她们治疗,三年之后才能回来。 做完了这些,将剩下的事情留给莫七处理,睿王便带着谢安澜和陆离重新上路了。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耽误了不少了时间,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骑在马背上,谢安澜想起睿王殿下一本正经的胡八道忍不住有些想笑。睿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想什么?” 谢安澜抚额道:“师父,你不觉得你这个理由太扯了吧?” 睿王不以为然,“你真的以为他们的家人都愿意让他们回去?” 谢安澜一怔,突然想起宁疏的事情。虽然这些女子跟宁疏的情况完全不同,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姑娘家被人给掠走许久未归,本身就已经没有清誉可言了。向那位在城门口守了两年等着妹妹回家的兄长才是极少数的。只可惜,那位姑娘在刚刚被骗去没几就死了。那位兄长是注定等不到他地道妹妹了。 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睿王看着她道:“你也不用替她们担心,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让她们待着。以她们的年纪,三年后指不定都成婚生子了。到时候带着夫婿和孩子回去,自然就没问题了。” 谢安澜想想也多,比起那些死了或者沉迷在苏绛云的谎言中的女子,这些姑娘虽然也受了不少苦,但是至少活下来了,将来也许还能回到自己原本平静的人生,已经算是不错了。 自从昨苏绛云了那些话之后,陆离和睿王之间的气氛就有些怪怪的。毕竟不管陆离跟陆闻再怎么关系恶劣,陆闻也还是陆离的父亲。如果安德郡主的死真的跟陆离有关系,那么…睿王和陆离之间只怕永远都会存在这一个心结了。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谢安澜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够期望的就会,陆闻当年还能有点底线。别真的跟这种事情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比起一直回避睿王府的陆闻,谢安澜觉得面对着睿王都抖个不停的景宁侯才更像是那个做贼心虚的人。当然,跟着皇帝算计自己的舅子,甚至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自,好像景宁侯确实也该害怕。 景宁侯应该庆幸,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京城了。否则,很难睿王会对景宁侯府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现在谢安澜也不太确定睿王有没有暗地里对景宁侯做什么事情。 三人一路策马不紧不慢的朝着西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平时从未见过的景象。之前他们虽然从泉州到上雍的路程半点不比到肃州近,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坐在船上的。下了船很快就进入了雍州的繁华之地。这个世界的普通百姓真正是什么样子的,谢安澜其实并没有见过。 越往西北走就越是荒凉贫瘠,即便是他们现在其实还在东陵的腹地,却已经渐渐可以感受到不同于雍州的风土了。 第七日的傍晚,莫七果然在他们暂时歇脚的有些破旧的无人荒庙追上了他们。原本谢安澜正在大堂里生火,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警惕地看向门口,却看到莫七拎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随手将人扔在地上,莫七道:“王爷,人带来了。” 谢安澜看过去,果然那滚落在地上正挣扎着爬起来的人就是陆闻。 陆闻的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脸上还套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听到莫七地的话身子立刻一僵,不在挣扎了。 睿王盘膝坐在地上,朝着莫七微微点头。莫七会意,转身去拉开了陆闻头上的布袋,又解开了他身后的绳子。突然的光线让陆闻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抬手去挡,却看到坐在一边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的睿王,手立刻僵在了半空中。 陆闻没有认出陆离和谢安澜,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睿王。 当然,莫七的提示也是至关重要的。 陆离看着坐在一边的睿王,脸色瞬间便的苍白起来,“睿…睿王殿下。” 睿王微微点头,却没有话。 陆闻道:“睿王殿下将草民…带到这里,不知道,所谓何事?” 睿王打量着陆闻,问道:“你跟苏绛云是什么关系?” 陆闻脸色微变,“草民,不认识什么苏绛……” 一道劲风擦着陆闻的脸颊掠过,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记。睿王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跟苏绛云,是什么关系?” 陆闻垂眸不语。 睿王突然笑了起来,“本王倒是不知道,这朝中还有你这样坚贞不屈的人物?看来当初陛下将你贬为庶民倒是屈才了。” 陆闻颤声道:“草民、草民不敢,王爷谬赞了。” 睿王冷眼看着他道:“本王既然让人将你带来,你就应该知道本王已经知道了多少东西。你若是个聪明人,就不要做那些愚蠢的事情。本王最后问你一次,你跟苏绛云,是什么关系?” 陆闻感觉到睿王的话语中隐藏的杀气,睿王素来语出如山,他是最后一次,那就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陆闻垂眸似乎陷入了挣扎之中,许久方才道:“草民年轻时候…做了一些糊涂事。一次去景宁侯府参加宴会的时候喝醉了酒,然后…”所这话时。陆闻的脸上带着深切的懊悔。不管他从前是怎么想的,至少现在他是真的万分后悔恨不得当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忍不住道:“苏绛云?睿王府七卫?” 陆闻甚至没工夫去注意谢安澜,有些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睿王府七卫,安德郡主的心腹…被我…我当时已经成婚了,连孩子都有了两个,根本不可能明媒正娶的迎她入门。” 谢安澜觉得陆闻根本没听明白她的问题。 “呃,我的意思是,你…能强了苏绛云?”不是她看不起陆闻,陆闻年轻时确实是有点身手,但是也就是一般世家公子的程度而已。想要对苏绛云用强,只怕还差点。 陆闻呆了呆,这才抬起头来看了谢安澜一眼,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谢安澜身边的陆离。只是觉得两人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眼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好像…她也喝醉了。”陆闻道。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所以,你觉得很愧疚?” 陆闻点头,“她都是意外,不需要我负责。我当时松了口气,又觉得十分的…愧疚。我想要补偿她,但是她她不需要……” 谢安澜了然,于是当时尚且年轻的陆家公子觉得这位姑娘单纯善良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谢安澜问道:“你认识安德郡主么?” 陆闻忍不住颤了颤,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其他人也不着急,谢安澜侧首去看陆离,陆离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的陆闻,仿佛这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庙堂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仿佛只有火花迸溅的声音。 良久,陆闻才抬起了头来道:“认识。” “你一个陆家的庶子,认识安德郡主很奇怪吧?是因为苏绛云?” 陆闻点了点头,道:“我跟她…那次之后偶尔也会见面。一次被安德郡主撞见了,她就,她在城外遇到了麻烦,我帮她解了围,所以才成了朋友的。安德郡主当时并没有什么,也没有反对我们来往。后来,又跟着她一起见过安德郡主两次,那时候,她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谢安澜挑眉,“那是什么时候?” 陆闻想了想,道:“应该是,安德郡主过世前半年的时间。” “然后?” 陆闻道:“没…没有了。”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苏绛云,是你出卖了安德郡主,安德郡主才会被抓回景宁侯府,最后被迫自杀的。” 陆闻脸色一遍,放在跟前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衣摆。 “苏绛云已经疯了,你还想要替她保守秘密么?她在金州抓了数百名妙龄少女,就是为了保持所谓的青春永驻。不过现在…我估计她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睿王最后那一剑谢安澜感觉剑气好像冲到了苏绛云的脸上了。 陆闻微微蹙眉,有些隐忍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想吐一般。 睿王见着他道:“原本听了苏绛云的辞,本王打算立刻了结了你。但是,本王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应该给你个机会将事情清楚。如果你觉得你不需要的话,本王允许你自行了断。” “我没有出卖郡主!”陆闻突然道。 睿王挑眉,陆闻突然激动起来,喘着粗气狠狠地道:“我、没有出卖郡主!” 谢安澜道:“但是苏绛云,是你告诉她郡主的所在的。” “那是安德郡主让我那么做的!”陆闻怒道。 有些破败的大堂里一片宁静,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陆闻双手撑着地面,仿佛不这样做他就会立刻躺倒在地上一般。 陆闻道:“身体突然变差,安德郡主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她跟景宁侯关系平平,身边的人都是从睿王府带过去的。所以,她很快就开始怀疑苏绛云了。那个时候,陛下早就让人将景宁侯府封锁了,外人看不出来,但是睿王府的人根本就出不去。安德郡主猜到这些人是为了对付睿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甚至连苏绛云拿给她的毒药都照吃不误。知道有一,苏绛云让我去景宁侯府议事,那时候我父亲是三品的大理寺卿,也算得上是实权。有时候苏绛云会请我帮一些忙。但是那,我们刚刚了没几句话,苏绛云就被人叫走了。然后,我就见到了安德郡主。” 完这些,陆闻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睿王,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我记得,那时候安德郡主坐在放在窗前的软榻上。穿着一身绯红的衣衫…距离上一次见她其实才半个月,但是她变得非常的消瘦苍白,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睛,却非常的明亮,就像是火一样。一进去,她就告诉我,她已经知道我和苏绛云之间的事情了。我当时非常害怕,因为苏绛云是安德郡主的心腹,安德郡主对她情同姐妹,如果郡主要为她出头,那我家里…但是,郡主并没有那些。她只是给我看了一些东西。” 谢安澜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道:“什么东西?” 陆闻苦笑道:“睿王府的郡主果然非凡,在那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弄到我父亲和陆家的一些隐私的事情。” 谢安澜同情的看着她道:“其实也可能是以前的或者从苏绛云那里拿来的。我觉得,苏绛云那种人,就算你对她…呃,一往情深,她也还是会想办法抓住你辫子免得你什么时候就变心了呢。” 陆闻莫七和睿王齐刷刷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耸耸肩,“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变心比变脸还快啊。” 陆离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只是淡淡道:“也有可能,但是安德郡主拿出的那种东西确实是将我吓了一跳。如果那东西传了出去…整个陆家都要完了。不过安德郡主将那东西还给了我,只是想让我帮她送一封信。”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道:“然后你就更害怕了对不对?因为安德郡主那么轻易的将东西交给你,就证明她手里还有别的,就算你毁诺,她也会让你好看的。” 陆闻点头,“我同意了,当时我并不知道苏绛云已经背叛了安德郡主,只是安德郡主要求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所以我也没有跟苏绛云提起。之后我按照安德郡主吩咐地地址和方法送信,但是却没有找到人,只能无功而返。等了几,我只好借着找苏绛云的机会又去了一次景宁侯府。但是却进不去了。景宁侯府的人苏绛云有事不在府中,不能放我进去。没办法我只能回去,却没有想到两会安德郡主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当时身边只跟着一个丫头。她要我帮她找一个别人找不到的住处,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她堂堂郡主在京城里想要找个地方住还不容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苏绛云早就背叛了安德郡主,安德郡主身边的人也都被控制了起来,至于安德郡主和那个丫头是怎么逃出来的…”陆闻摇摇头道:“郡主没,我也不知道。没办法,我只能在城中最偏僻的地方找了个院子里给他们住。从住进去之后,安德郡主就再也没有没有踏出过院子一步。偶尔我会带一些消息给她,有什么事情都是那个丫头在打点。不过几个月后那丫头一带着重伤回来,当晚就死了。第二一早,安德郡主就告诉我,让我去找苏绛云来接她。” 听完陆闻的叙述,谢安澜秀眉锁地更紧了。总觉得陆闻是不是漏掉了一些什么东西,安德郡主跑出来,就是为了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么?没有联络睿王府的部下,也没有设法逃出京城。即便是当时薛铁衣不在京城,谢安澜不相信睿王府就真的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都没有。很显然,安德郡主找上陆闻而不是那些人,因此安德郡主的行踪不仅仅是瞒着昭平帝和景宁侯府,而是连睿王府的人都一起瞒着的。 谢安澜看向睿王,睿王也在凝眉思索着。显然他也觉得陆闻的话里面有问题。 陆闻突然开口道:“你一直不肯将这些事情告诉睿王府的人,是因为苏绛云?” 陆闻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一下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全是,当时那场宫变才过去没多久,陛下手手中的势力并没有完全掌控。当时封锁雍州切断上雍和西北的联系的事情…陆家也出了力的。我也是陆家人,多少能得到一些消息,所以才能够在城中将郡主的住处隐藏那么久。其实,当时陆家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我了。只是正巧我在那时候将郡主找到了,所以他们才没有深究。更何况…真正要杀睿王殿下和郡主的是陛下,难道…我还能跟陛下作对么?而睿王府…睿王府奈何不了陛下,对付我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睿王府?当初郡主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到了。王爷若是还是觉得我该死,那么我无话可。只是请王爷放过我的家人。” 睿王没有话,谢安澜看了看众人,突然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陆探花的生母是谁?” 闻言,陆闻脸色微变,却竭力镇定地道:“我不懂姑娘在什么,我那四子的生母早已经过世,不过是家中的一个丫头吧了。” 只是他眼底那片刻的惊慌却已经落入了众人的眼中,谢安澜突然一笑,饶有兴致地道:“该不会是…苏绛云吧?” “你胡什么?!”陆闻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谢安澜道。 谢安澜耸耸肩道:“算算时间,那时候苏绛云还在京城,你跟她不是如胶似漆么?有个孩子不是很正常么?” 陆闻咬牙道:“自从被安德郡主威胁过后,我跟苏绛云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关系了!” “好吧,安德郡主在外面那是个月做了些什么?”谢安澜换了个问题。 陆闻道:“我已经过了,安德郡主当时身体非常的不好,所以她什么也做不了!”谢安澜道:“之前你害怕安德郡主揭发你们陆家的隐私,被迫替她送信。但是当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陛下景宁侯府,甚至是陆家都在找安德郡主,只要你将安德郡主交出去,即便是你们陆家有什么事情,看在本家的面子上陛下应该也会从轻发落的。安德郡主手里的东西根本威胁不到你。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发她?” 陆闻不语,谢安澜盯着他僵硬的面孔看了许久方才道:“我明白了。” ------题外话------ 么么哒~今万更哟~ 第十五章 注孤生!(二更) 陆闻神色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在猜测她到底明白了什么。 睿王和陆离也跟着将目光转向了谢安澜,谢安澜看着眼前的陆闻,面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怜悯之色,淡淡道:“你果然移情别恋了,你又喜欢上了安德郡主是吗?” 闻言,陆闻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坐在不远处的睿王也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陆闻只要一开口是,他就会暴起一掌将他拍死。陆闻道:“你在胡什么?!我怎么会…”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却远没有之前的底气,让人清楚的感觉到色厉内荏的味道。 谢安澜偏着头看他,道:“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哦,你不一样…你是婚内出轨,所以我很怀疑你其实只是看上了安德郡主的美貌。”苏绛云在女子之中相貌已经算是美貌的了。但是能够让她都嫉妒怨恨的安德郡主,必定是更加美丽出众的。更何况,方才陆闻还着重描述了他见到安德郡主的情形。没有人会那么清楚的记得一个跟自己不太熟的女子二十年前的样子的,哪怕她是身份尊贵的郡主。 “你胡!”谢安澜耸耸肩,“这句话,你已经过很多次了。” 陆闻咬牙道:“我之所以没有去告发她,是因为她给我下了毒!直到那个丫头死的那,她才给了我解药,之后就让我去通知苏绛云。”谢安澜道:“如果你这么,我很怀疑到底是郡主让你去通知苏绛云的还是你自己去的啊。” “随便你。”陆闻似乎觉得疲惫了,也不再反驳谢安澜地道。 陆离再一次开口,“五年前,你为什么离开京城?” 陆闻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睿王,又垂下了眼帘道:“五年前苏绛云回过一次京城,我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也没问。但是她告诉我,睿王府的人还在查当年的事情,正在到处找她。我怕他们查到我跟苏绛云的关系,当年我是直接将郡主的下落告诉了苏绛云的,除了苏绛云和陆家,没有人知道郡主是我找回来的。我有点担心…所以才…” “那为什么又回来了?”陆离继续道。 陆闻道:“因为那些人查到泉州去了!还有陛下…本家传信给我,陛下也暗中派了人去泉州。虽然我一个都没见到。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查到泉州,有可能是…苏绛云去过泉州根本与我没关系,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安全。泉州离得太远了,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不定根本来不及听到消息。” 陆离沉默了片刻,最后问道:“为什么想要阻止陆离入朝为官?” 陆闻一愣,瞪着眼前的陆离好一会儿,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指着陆离道:“你…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眼前的人仔细看相貌确实是跟陆离有些差别,但是话的方式还有那样的气质陆闻并没有在几个年轻人身上见过。更何况,还有谢安澜。谢安澜这样的女人显然也不多。 谢安澜侧首枕着陆离的肩膀笑道:“哎哟,又被认出来了。到底是我技术不到家,还是你演技不到家啊。” 睿王冷笑一声,道:“你这傻妞这都看不出来么?他是故意的。” 谢安澜眨眨眼睛,“为啥?” 睿王道:“他根本不想放姓陆的回去。” 闻言,陆闻有些震惊的看向陆离。他一直都在害怕睿王,却显然没想到这几个人中对他最有敌意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陆离侧首看了睿王一眼,道:“王爷何必将事情推到下官身上?王爷自己也不想将人放回去吧?”既然陆闻都了这么多了,再放回去对睿王府的安全就要构成很大的威胁了。毕竟现在,睿王府还没有做好跟昭平帝翻脸的准备。 陆闻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三人,指着陆离道:“你…你不是去肃州了么?为什么会跟睿王在一起?” 谢安澜道:“陛下让我们跟睿王殿下一起去肃州的啊。” 陆闻无言的看了她一眼。陛下确实是让他们一起去肃州。但是绝对没有让他们离开大队伍单独结伴去肃州。很明显,这几个人将整个京城都骗了,虽然在京城的时候陆离几乎没有跟睿王有过什么交集。但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陆离和睿王府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 陆闻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惊惶和挫败。 睿王看着陆闻道:“你的事情,本王会去查。若是让本王知道你的话有半句虚言,本王会让你后悔今骗了本王的。” 陆闻没有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到大家都休息了,谢安澜和陆离坐在荒庙外面的台阶上晒月亮。陆离望着空的一轮明月出神,谢安澜将头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陆离摇摇头沉默不语,谢安澜道:“你爹好像还隐瞒了一些什么东西。” 陆离道:“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在这样的处境和睿王的压力之下,陆闻都能强忍着不,可见这件事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重要。谢安澜道:“如果今你爹得都是真话的话,那么当年的事情确实是跟他关系不大。不过我不太明白,安德郡主为什么要让再回到景宁侯府,又为什么要自杀。即便是她病的很重,但是她是将门之后,按不会那么脆弱,只要想办法总是能逃出京城的。” 陆离道:“除非…她本身就快要不行了。根本就没办法活着离开京城。” “但是苏绛云她们用的是让人看起来像是重病的慢性药物。郡主离开之后就没有再用药了,经过四个月时间按理身体应该越来越好才对。”谢安澜反驳道。 陆离摇摇头,“不知道,也有可能郡主逃出来的时候受了什么重伤或者是在这期间出了什么事,什么病之类的。” 谢安澜挑眉,“这么,你是相信你爹的话了?” 陆离道:“如果郡主的死真的跟他有关,他绝对做不到在睿王跟前如此镇定。论胆量的话,他只怕还要比景宁侯差一点。”谢安澜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可真是……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带着他去肃州?”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公婆,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到原点了? 陆离道:“不用担心,需要担心他的不是我们。” 谢安澜想想也是,既然陆离知道了这么多,睿王师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着他到处乱跑的。 “呃…”谢安澜想起自己刚刚问陆离的问题,有些歉意地道:“我刚才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陆离摇头道:“那个不重要,若是真的想要知道的话,回头去问陆夫人就可以。”上次陆夫人漏嘴的那半句话陆离并非忘记了,只是不想去理会罢了。他都活过两世了,那里还会在乎自己到底是谁生的。如果那些年将他养大的女人就是他的什么,那么他也没有从亲娘身上感觉到什么母子之情。如果那个女人不是,那么他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亲娘,也就没什么可的了。 谢安澜摇摇头道:“既然你不在意,我以后也不问了。”刚才只是机会实在是太好,她才忍不住开口的。其实问完就有些后悔了,毕竟陆离一直没有表现出过对他的身世的好奇,即便是他的妻子她也不该再去追究这件事。 第二一早,谢安澜和陆离早早的起身准备出发了。经过了昨晚的事情,睿王的气色倒是还好,反倒是陆闻显然一晚上没有睡着。再加上这几被莫七拎着马不停蹄的赶路,这会儿看起来脸色倒是比之前还要糟糕。 “早啊。”谢安澜笑笑容可掬地对睿王打招呼。 睿王瞥了她一眼,道:“你精神倒是不错。” 谢安澜笑道:“我们还年轻嘛。” 睿王轻哼了一声,朝着自己的马儿走了过去。谢安澜也跟在他身后凑了过去,声道:“师父…” 睿王回过头来看着她,扬眉道:“乖徒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你可听过?” 谢安澜干笑一声,轻咳了两下才道:“师父,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谢安澜道:“我师姑啊,难道就这么算了?” 睿王垂眸,轻声道:“就这么算了?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睿王抬手拍拍她的脑袋,道:“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好好跟着姓陆的子吧。睿王府的事情,为师自有分寸。”谢安澜道:“师父,你造么虽然你没有冲冠一怒为妹妹,感觉一点都不威武霸气。但是徒儿觉得更崇拜你了。”睿王不可能做出一怒之下挥兵南下直指上雍的事情来,因为他绝对做不到亲手给这片睿王府世代守护的土地带来战火。 睿王斜了她一眼,“你敢不崇拜为师?信不信我揍得陆离连都不敢认你?” 谢安澜无语,扭身走人。这种家伙长得再帅都是注孤生的命! 陆闻站在一边看着谢安澜和睿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着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怪异的神色。原本他以为是陆离跟睿王的关系,现在看来睿王和陆离倒像是关系平平,反倒是谢安澜和睿王…… “出发吧。”谢安澜走回来翻身上马。陆离也跟着上了马两人并肩走在睿王身后。陆闻跟着他们身后是莫七。其实他们也并不怕陆闻逃走,陆闻现在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一个普通人若是能在睿王,谢安澜和莫七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他们也没脸见人了。 没有人去理会陆闻突然失踪会在陆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反正短时间内陆闻是别想回到京城了。 一行五人一路上时走时停,等走到肃州边界与大部队回合已经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而此时距离预计的西北军换防也已经不足一个月了。莫七带着陆闻走了,谢安澜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军中。 军中那位监军大人自从离开京城不远就开始水土不服,如今还躺倒在马车上起不了身。西西每跟着谢秀才读书,平时有芸萝照顾又有谢啸月陪着玩儿,倒是比在京城开朗了几分。毕竟是男孩子,还是要见过辽阔地,才能有广阔心胸和眼界。 见到娘亲回来西西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有留下替身在马车里,但是毕竟不是熟人,西西很懂事的没有到处闹着要娘亲,却也没办法跟他们演母慈子孝。于是只好尽力避免在人前跟西西凑在一起。只是时不时的将西西带进马车里,实际上也是各做各的没什么交流。 如今谢安澜回来了,坐在马车里西西依偎在她怀中一个劲儿的蹭着自己的脸。娘亲娘亲的叫个不停,灰毛也很高兴,上一次灰毛几百里跋涉寻主,这一次差一点也跑出去。据最后还是西西抱住了灰毛才将它留了下来。 “西西真聪明。”谢安澜想起芸萝所的西西抱着要跑的灰毛不肯撒手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被娘亲夸奖了西西十分高兴,得意地道扬起了脸道:“西西最聪明!” “对,西西最聪明!”谢安澜笑道。 谢灰毛呜呜叫着将双腿爬上马车上的坐榻,西西抬起手拍拍它的脑袋道:“灰毛也聪明。” 看着两个家伙玩闹成一团,谢安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离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口看着,他们闹得太厉害的时候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一眼却并没有阻止他们。谢安澜有些无奈地道:“你就不怕把眼睛看坏了么?”这种马车,她刚坐的时候都忍不住晕车,这位倒是厉害在上面看书也不动如山。 听了她的话,陆离倒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着谢安澜道:“马上就要到肃州了。” “嗯。”谢安澜点点头。 陆离道:“夫人可以想一想,想要什么样的院子里,到了肃州要做什么了。” 看看外面一望无际的荒野,谢安澜忍不住抖了抖道:“我什么也不想做。”如今已经十月初了,越是靠近北方就越是寒冷。离开的时候还穿着薄秋衫的西西包子,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裹成了一个包子。幸好离开之前准备充足,春秋冬夏四季的服饰都准备了不少,不然的话只怕还要在半路上买衣服。 陆离挑眉,“夫人怕冷?” 谢安澜咬牙切齿,“我不怕冷,我只是讨厌冷!”衣服穿得太多,影响活动。上雍那种冬还可以接受,但是肃州这边,这才十月初就已经比上雍的严冬还要冷了。 陆离摇头道:“肃州还不算冷。越往西北越冷。” 谢安澜点头道:“明白明白,胡八月即飞雪嘛。胤安人其实也是挺可怜的。” 陆离扬眉,对这个结论十分的不以为然。 “冷也有冷的好处,这边也有不少好东西。上雍那些权贵手里价值不菲的狐裘皮草在这边就很便宜。”谢安澜对此兴致缺缺,“多谢,我对杀害野生保护动物没有爱好。”那是犯罪! 陆离不解,“保护?为什么要保护?那些狐狸,獐子,猞猁什么的还好,那些虎狼太多了冬找不到吃的是要吃人的。另外,你们那里的人这么厉害?还要保护那些野兽?”他们这里的人能从野兽嘴里逃生就算是不错了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颇为真诚的道:“这个好像是代沟问题,不过,你们要是一直杀下去,大概就知道为什么需要保护呢。” 陆离坚定的摇头,“那些猛兽,百姓只会觉得杀光了最好。” “……”所以,这还是代沟啊,我为什么要跟他聊这种无聊的问题? 第十六章 上任(一更) 傍晚的时候,队伍在肃州城外停了下来。然后自然就是分道扬镳,睿王府的兵马未经允许是不能擅自进入沿途的大城镇的。在肃州城门分别,陆带着自己的妻儿家人进城从此在肃州这片地方扎下根来,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了。睿王带着睿王府的兵马回到西北军驻扎之处,准备这撤离前的事项。 肃州知州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城门口等着了。看到睿王府那气势如虹,拍得犹如一条长龙的队伍,肃州知州心里的滋味可谓是复杂难辨。他会在这里做官,就证明了他本身至少是得到胤安帝信任和看重的。可惜他的能力和表现却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胤安帝的这一份信任。来到肃州这么多年,西北军日常如何,睿王日常如何,西北军每次打仗的情况,他通通不知道。更不用如昭平帝期望的,往西北军或者西北军注定附近塞一些眼线或者细作什么的了。 他自然也知道,陛下这次换了一个新的知州来,其实就是因为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新来的这个是来替他收拾烂摊子的。但是他心中对新来的人却并没有什么怨恨和嫉妒之意,相反的只有慢慢的感激和同情。因为…肃州这地儿实在不是人待的。虽然西北军现在马上就要换到别的地方驻防了。但是问题是,那地方还是特么的挨着肃州啊。甚至可能里肃州府城还要更近了那么一点点。 肃州知州谨慎地朝着马背上的睿王行礼了,才看向后面的马车里。却见到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年轻人。那人披着一件铁灰色驼色斗篷,白色的镶边皮毛跟衬得整个人温润如玉,却又年轻的有些过分。虽然早就知道这位今科探花尚未及冠,但是亲眼看到这么一个君子端方如玉的少年站在这西北的寒风之中,再看看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的睿王府亲兵,肃州知州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 陛下,您这次选的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还没等肃州知州胡思乱想完,马车的帘子一角又被人揭开了。一个红色的窈窕身影从马车里跨了出来。站在马车外面的女子容貌明艳动人,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却是神采飞扬。那一身红衣在寒风中猎猎飞扬,整个人却仿佛一团红一般明艳。 一闪而过的惊艳之后,肃州知州有些无厘头的想着:难道她不冷么? 不过肃州知州毕竟是被迫跟睿王府周旋了许多年的人,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是他好歹活下来了不是?见识还是有的,看看自己和陆大人身上厚厚的大氅披风,再看看坐在马背上宽袍博带,飘逸如风的睿王殿下已经他身边的几个高手。肃州知州十分及时的将剩下的那点惊讶给掐灭在心里了。 这位显然也是个高手? 等到谢安澜抱着西西从马车里下来,陆离方才朝着睿王拱手道:“多谢王爷一路相送。” 睿王轻哼了一声,冷笑道:“陆大人到了便好,省的出了什么事儿陛下倒是要怪罪本王了。知州大人,没事儿本王就走了。” 肃州知州恨不得赶紧将这个瘟神送走,连忙陪着笑请王爷好走不送。 睿王轻哼了一声,一拍马儿,座下的马儿立刻嘶鸣一声狂奔了出去,留下了一地的烟尘。 看着睿王府的人走远,肃州知州这才转身对陆离笑道:“陆大人,你可来了。在下恭候多时。” 陆离也跟着还礼,“有劳大人了。” “哪里哪里,以后这肃州还要劳烦大人呢。你瞧这寒地冻的,咱们先进城再?另外,贵府的两个人前些日子就已经到了,在下估算着陆大人差不多这几日该到了,已经将府衙整理出来了。” 陆离微微皱眉道:“他们太过无礼,大人还在怎么能…若是惊扰了贵宝眷…” 肃州知州显然很好话,笑道:“无妨无妨,在下也早就整理好了,只等大人到了交接之后就该离开了。” “……”这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陆离微笑道:“那倒要恭喜大人高升了。” 肃州知州轻叹了口气,他才不在乎能不能高升,平调就已经很不错,就算是降级也无所谓,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对了,这几位…” 陆离道:“这是内子,这是女。”陆离并没有介绍谢秀才和叶盛阳等人。这年头,老丈人跟着女婿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别人不会陆离怎么样,但是对谢秀才却并不怎么好。 肃州知州本来也不是想找事儿,不过是想找个话题聊聊罢了。自然也不介意这些,含笑与谢安澜见过礼一行人便进城去了。 与所有的地方都一眼,肃州城里的知州衙门就坐落在城中心的位置。前面是知州衙门的公堂,后面便是知州的宅邸。前后两个三进的院子,中间隔着一个花园分成了两边。前面就是平时办公的衙门,一般情况下家属也不得擅自出入。后面才是安置家人的地方。 果然如肃州知州所的,已经将宅子整理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还没搬走,谢安澜等人占住在客房。因为肃州苦寒,这位知州大人府中也没有什么人,夫人儿女都留在京城,身边跟着的只有一个侧室和一个嫡次子和一个庶女。因此陆离一行人住进来竟然也完全没有拥挤的感觉。 将谢安澜等人送到客院,知州就请陆离去前院议事了。谢安澜也看得出来,这位知州大人是真的急着想要跟陆离办完交接离开,倒也没有多少什么。 等到陆离和知州出去,谢安澜才叹了口气,捏捏有些拘谨的西西的脸蛋笑道:“去找芸萝姐姐陪灰毛玩儿吧。” 西西点点头,颠颠的出门去了。孩子刚到一个陌生地方难免有些忐忑,有伙伴一起玩儿就会好上许多。 “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谢安澜看向谢秀才道。 谢秀才摇摇头道:“不用,这些日子也习惯了。不过…这地方倒是真冷啊。”泉州在西南,冬也不暖和,但是比起肃州却是要暖和得多了。不过肃州知州准备的很是周到,房间里早早的烧上了炭火,倒是将原本的一身寒气消融了许多。谢安澜笑道:“边关之地确实是冷得很,爹可要千万注意一些,别冻着了。” 谢秀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爹我还没老!” 其实谢秀才真的不老,还没满四十了。若是在前世正是壮年的年纪。只是现在这个世道,寻常百姓的平均年纪普遍不高。谢秀才这些年又没有人照顾,看上去才显得很是长老。这半年一直住在京城,又有人照顾着,倒是显得比在泉州的时候年轻了许多。 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您当然不老。不过还是要注意,你没看陆离都裹得厚厚的么?他比你还年轻呢。” 谢秀才有些无语地看着谢安澜身上的衣服,早前还险些吓了一跳。撇人裹着棉衣都尚且觉得不足,她竟然只是穿着稍微厚实一些的衣裳就罢了。若是冻着了怎么办?但是这几看下来,见她依然身体无恙,脸色红润气色看起来比他们这些人还好,这才放心下来。 谢安澜道:“那位知州大人急着走,这两应该就能交接完。到时候我和陆离就盼到主院去住,这几就先跟您挤一挤。西西年纪还,让他再跟我们住两年,在考虑院子的事情。” 知州府邸的面积不,就算是给西西单独的院子也住得下,不过府中还有叶盛阳叶无情等人,以后肯定还会添人的,所有谢安澜决定还是让西西先跟着他们住。其实她实在不能苟同这个时代的权贵之家,五六岁甚至更的孩子就要单独住一个院子里,做父母的也能放心得下?心也是够大了。 谢秀才知道女儿自有打算,倒也不多是什么,只是听着。 等到陆英和幸武求见的时候才起身去休息。陆英和幸武带着一身寒意进来,谢安澜看着两人道:“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陆英笑道:“四爷让我们到了肃州之后到各地逛逛,听到四爷和夫人到了,我们才连忙赶回来的。” 谢安澜亲手到了一杯热茶给他们,陆英连忙接过灌了一口。 继续道:“夫人,四爷可能有麻烦了。” 谢安澜挑眉,“怎么?” 陆英脸色有些难看地道:“肃州这地方,实在是太…我们这几到肃州附近的几个县都走了一圈。这地方荒凉的很,庄稼也不好养好,听今年的收成很不好。这才十月初,就有不少人家吃不上饭了。等真的到了寒冬,只怕是要饿死不少人。” 站在他旁边的幸武也点了点头道:“雍州也有不少穷人,但是…却也比肃州要好得多。这里的人不仅没得吃,没得穿,有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听那些老人,每年冬就是靠熬的,熬过了又是一年,熬不过就没了。” 谢安澜默然,这些事情她其实早有准备。这一路上睿王带着他们看了很多事情,也告诉了他们很多事情。寻常百姓的苦楚艰难自然也看了不少。别看幸武身为昭平帝的心腹,阴暗的事情只怕看得不好,但是这些最底层的百姓的惨状,他只怕还真的没有见过。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在怎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又如何比得过这样让人绝望的仿佛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处境。 “这个肃州知州也太…”幸武有些不满地道,心中默默盘算着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谢安澜抬手阻止了他的话,道:“你以为别人不知道?这种情况只怕不止是肃州才有的,更不是现在才有的。你可以肃州知州无能,但是他倒真不是故意留个烂摊子给我们的。因为当年他接手的时候,只怕也是这样的烂摊子。有空的时候…到处看看吧,也不必拘泥于肃州。” 幸武愣了愣,有些拿不准少夫人所这话是想要支开他还是真的只是先让他多涨一些见识。 陆英皱眉道:“难道就这样算了?若是有大批的百姓饿死冻死,只怕会有人参四爷。” 谢安澜摇头道:“不会,若是有人参,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朝中那些人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也不敢管。因为…没人有办法管得了,从国库拨款拨粮么?这不是一个地方也不是一年的事情,国库没有那么多粮食。不过,陆离那里确实是要先给他提个醒。陆英,你们将这几看到的都整理出来,回头交给他吧。” 陆英点头应是,朝着谢安澜拱手告退了。 坐在暖洋洋的厢房里,谢安澜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知州大人的动作果然快捷无比,只用了短短一就将所有的事情交接完毕了。陆离查看了所有的卷宗,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正式与知州交接。这位知州在任上虽然算不得什么两袖清风,倒也不算什么恶贯满盈的大贪官。主要是,肃州这地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贪的,就连官府的府库里也穷的叮当响。算账整理起来倒是半点也不费事。等到正是交接完毕,知州大人立刻松了口气,飞速收拾家当带着家人回上雍去了。 临走前的送行兼接风宴上,知州大人感动的稀里哗啦,拉着陆离难得的语重心长的了几句贴心话,“陆大人,肃州这地方的官不好做啊。想当年本官也是雄心万丈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可是你看这地儿…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贫地,冷风,黄沙,马匪!呜呜…本官苦啊。不过现在,本官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以后…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已经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前知州拉着陆离絮叨个不停。 “你可千万别去惹西北军,那些人都不讲理啊。我跟你…我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都是莫名其妙的栽在他们手里的。幸好本官聪明,夹着尾巴做人…” 陆离无语的看着显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的知州,点头道:“在下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 “呵呵,客气,谁让你要替本官倒霉呢?高兴啊!” “……” ------题外话------ 么么哒,今依然万更 第十七章 新官上任(二更) 送走了前任的知州大人一家,陆离才算是正是成为了肃州的新一任的父母官。从现在起一直到他离开肃州的时间里,整个肃州都是他了算的。在城门口目送一行人远去,陆离才带着身后的一干官员回到了衙门大堂。 肃州府衙跟别处的府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一应人员设置都是一样的。知州以下,另有同知两名,通判一名这三个都是朝廷直接派来的官员,在肃州城中都有各自的府邸,就在知州府的旁边。另外还有一些办差的吏,则是可以由陆离自己决定了。 如今肃州府衙便有两位正六品的同知,分别是一个四十多岁和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两人一个姓余一个姓钟。另一位从六品通判,是一个已经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他姓黄今年其实才四十五岁,甚至比余同知还要年轻两岁,只是看起来却十分的苍老。这三位都曾经是金榜题名德尔进士,不过无一例外都是三甲。同进士不入四品,所以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这辈子最高的品级也就只是正五品了,也就是陆离现在这个品级。 如此来,这确实很是不公。有的人其实并非无才纯粹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一朝不慎一辈子就被定下来了。陆离这样的之骄子一甲探花,半年升到正五品,这几乎只是他人生的一个开始。但是对这些人来,却已经是他们的终结了。 不过这些不是陆离现在要关注的事情,陆离现在在考虑的是…这三个人里面,哪一个是昭平帝的耳目。昭平帝肯定不会只放了幸武跟着他就放心了,所以这三个人里面至少有一个是昭平帝的眼线,也有可能会更多。 “见过大人。”三人站在堂下,恭敬的一揖行礼。陆离道:“三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三人都谢过了才各自在下首坐了下来。陆离道:“本官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望三位不吝赐教。” 余同知看起来最是圆滑,连忙笑道:“大人言重了,辅佐大人治理肃州,本就是咱们的分内之事。” 陆离笑道:“还是要辛苦几位。” 另一位钟大人便直截了当得多,“往后的事情,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陆离道:“本官对肃州尚且不熟,暂时还是有劳三位多费心一些吧。更何况,西北军换防近在眼前,本官只怕是暂时没有功夫管别的事情。” 起西北军,其他三人神色也更加郑重了几分。黄大人朝着陆离拱手道:“启禀大人,咱们前几日已经收到了上头的命令,西北军新的营地就在肃州正被方的石头城外二十里。那边的官员也早早地命人帮着平整营地,不过营房只怕有些来不及了。” 陆离点头问道,“西北军换防之后,前来接替的是谁?” 陆离对西北军要被扔到那个犄角旮旯去吃灰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接替西北军跟胤安人对峙的是哪一路人马。余大人道:“是景宁侯阿和怀远将军。” “谁?”陆离怔了怔,似乎有些没听清楚余大人的话。余大人也不在意,又重复了一遍,“景宁侯和怀远将军。” 陆离微微蹙眉,余大人眼睛转了转,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可是担心…睿王殿下和景宁侯的关系?其实…只要他们不真的带着两军打起来,无论如何,跟咱们关系也不大。” 陆离挑眉,淡淡道:“那也难。睿王殿下就不了,景宁侯也是超品。到时候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余大人笑道:“那也要景宁侯敢跟睿王打啊。” 陆离意味深长地看着余大人道:“哦,看来余大人知道的消息倒是不少。” 余大人一愣,连忙干笑道:“这个…在下就是偶尔爱听有些道消息。上不得台面,让大人见笑了。” 陆离道:“也罢,西北军之事总归不会只是肃州的事情,想必到时候布政使大人也会亲自过来一趟,到时候再与他商量吧。今日辛苦三位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本官家中安顿下来了,再请各位喝酒。” 三人纷纷站起身来告退出去。 出了衙门大门,三人却没有各自散去,反倒是并肩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去。余大人看着身边的同僚问道:“钟兄,黄兄,这位大人两人觉得如何?” 钟大人皱眉道:“太年轻了。” 余大人笑道:“当然年轻,这位大人如今都还尚未及冠呢。今科探花,短短数月从从六品连跳数级,如今主政肃州,前途无量啊。旁的不,就是在下那一介的一甲头名的状元,如今也才刚到正五品呢。”于大人今年四十有七,他是三十五岁才考上进士的,如今也有十二年了。 黄大人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下官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到正五品呢。” 钟大人道:“陛下怎么会派个这个年轻的人到肃州来?难道陛下不知道,这肃州……” 三人对视了一眼,肃州不好弄啊。西北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又尤其以肃州为最。苦寒贫瘠不,还跟胤安接壤,驻军繁多,互相牵制。官府的权力必然会弱了许多。许多官员刚刚被调过来的时候未尝没有怀着一些雄心壮志想要将这个地方治理好,其实这是所有的刚刚当官的人都有的想法。没有多少人从一开始当官就是为了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的。谁不想做出一番业绩青史留名呢?只是最后,这些人要么将命丢在了这里,要么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余大人犹豫了一下道:“在下倒是听过一些这位大人的消息,听是个有手段的。” 钟大人不以为然,“能被派到这里来的,有几个是没有手段的?”可惜那些手段在这个地方都施展不开,最后大多数人的愿望都变成了活到顺利离开,就像刚刚走掉的前任知州大人一样。 黄大人叹了口气道:“大人才刚刚上任,且看看吧。” 余大人也叹了口气,“也是,眼下不就有麻烦了么?” 陆离回到后院,谢安澜正与西西在花园里晚捉迷藏。这地方这个时节,花园里真的没什么看头,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气冷,西西也跟着不爱出门了。谢安澜怕他一直蹲在书房里读书蹲身体不好,才拉他出来玩儿。 见陆离走过来,谢安澜才站起身来笑道:“忙完了?那位…前任知州大人走了?” 陆离点头,“跑得很快。” 谢安澜看看光秃秃的院子,道:“我觉得我很能理解他。” 陆离只得苦笑,“让夫人跟着我吃苦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有空闲着没事想那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想想有用的事情。之前陆英给你送去的东西你看了么?”陆离点点头,“看了。” “有什么想法?” 陆离道:“一时解决不了,只能走走看。” 前世他争权夺利的时候多,普通的民生之事倒是接触的少。不过这种事情也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谢安澜点了点头,伸手招来西西,牵着他的手跟陆离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炭火烧的暖暖的,置身其中整个人觉得舒服了许多,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感觉。 陆离靠着一边的靠枕,有些懒懒地道:“夫人可有出去过?” 谢安澜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呢,家里都还没有布置完。芸萝和无情一整都忙着。”陆离想了想道:“那就明一起出去走走。”谢安澜笑道:“好吧,我还没仔细看过这肃州城是什么模样呢。”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身沉重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谢安澜起身推开了紧闭的窗户。窗外的院子里,叶无情刚刚出现在院子里房顶上,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身走了。谢安澜从窗口探出头去才看到另一边的屋檐下,莫七正站在屋檐下打理自己的衣服。他脚边不远处放着一个人。 等到拍掉了身上的灰尘,莫七才拎着人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莫先生,你这是?”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被莫七拎在手里的陆闻。 莫七将陆闻扔回地上,道:“王爷,这个人先放在你们这里。若是跑了…”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有些不高兴地道:“为什么要放在我们这里?” 莫七道:“西北军马上就要准备拔营。到时候很多人都会过去,万一被发现了不好。” 谢安澜才不相信这个理由,睿王府在肃州势力庞大,随便找个地方难道还塞不下一个陆闻。 莫七显然也不在意谢安澜到底相不相信,反正也只是一个理由而已。何况这是王爷的,他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完,莫七又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递给谢安澜道:“这是王爷给姐的,王爷,姐切不可因为边境苦寒就生出懒惰之心。另外,两位需要的人我们也准备好了,过两便会送过来。” 谢安澜点头道:“我知道了。”又看了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陆闻,陆闻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看起来这两在睿王手里的日子不太好过。莫七看了一眼陆闻道:“两位不用担心他逃跑,王爷给他用了些药,没有解药他自己跑了也是死路一条。听贵府的裴先生也是各中高手,两位若是不放心,不妨请裴先生看看或者再加点什么也可以。王爷,只要留下一条命就可以额。” 谢安澜叹气,侧首去看陆离。陆离微微点头,“我们知道了,有劳。” 莫七点了下头,直接转身走了。 书房里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西西躲在谢安澜身后,探出个脑袋好奇地看着陆闻。陆闻神色复杂地看着陆离和谢安澜半晌也没有开口话。 好一会儿,陆离才侧首对谢安澜道:“夫人,让人将客院的西厢房腾出来吧。”东厢房是谢秀才在住着,如今多了个陆闻,正好住在西厢房,也免得谢秀才总是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浪费又冷清。但是无论是叶盛阳还是裴冷烛陆英等人都不可能跟谢秀才住一个院子。一来身份不同二来都是习武之人,住在一起只怕谢秀才不得安宁了。 谢安澜点了下头,想了想。“也好。” 不过陆闻毕竟曾经是出身官家还官至四品,跟他住在一起谢安澜有些担心陆闻对秀才爹做些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陆离倒是不怎么担心,淡淡道:“让裴冷烛看着。” 谢安澜不怎么有诚意地对陆闻抱歉的笑了笑,陆闻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谢安澜不解地看向陆闻,陆闻沉声道:“难道你真的想要跟着睿王…你觉得睿王府真的能够跟赢得过陛下?陛下是没办法对睿王如何,但是对那些想要跟着睿王的人,他可不会心软的。” 陆离淡然道:“你想得太多了。” 陆闻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跟睿王府的人走得那么近?还有她…她跟睿王府是什么关系?” 陆离道:“不用你多管,既然要待着就安安分分地待在这儿。你若是不想待,就回西北军营去。同样的话我也可以送你,睿王现在是不能将陛下和景宁侯府如何,但是对付你还是举手之劳。” 陆闻想起自己被睿王让人喂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药丸,顿时也没了跟陆离争执的力气。更何况,他跟睿王了那么多事情,从某种程度来他已经出卖了陛下和景宁侯府。就算是逃回京城,难道还能指望将功赎罪么?还不如…暂时就这样,他只是失踪了而已,只要苏绛云不透露什么消息,谁也不会联想到什么,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对陆家下手了。 想到这些,陆闻倒是安静下来了。 只是看着陆离语重心长地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劝,你若是惜命的话,就不要掺和这些事情。” 陆离和谢安澜对视一眼,如今哪儿是他们不想掺和就能不掺和了?就算是睿王不会勉强他们,但是昭平帝可不会允许陆离退缩。 “四爷。”门外响起了陆英的声音,陆英推开门进来,看到站在一边的陆闻脸上也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只是看向谢安澜和陆离等候他们的吩咐。陆离道:“安置在西厢房,另外…先带去见裴冷烛,让他想办法将他的面容改一改。” 陆英点头,走向陆闻道:“陆先生,请。” 陆闻看了陆离一眼,但是陆离却没有看他。只得叹了口气跟着陆英走了。 看着陆闻离开,谢安澜才回头对陆离道:“他住在这里你也不高兴是不是?”谢安澜注意到,从头到尾陆离都没有叫过陆闻一声爹。谢安澜不喜欢陆闻住在这里,纯粹是不希望自己家里有外人,在她看来陆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人。但是陆离却显然是跟排斥陆闻这个人。 陆离微微蹙眉,看着谢安澜没有话。 谢安澜浅笑道:“怎么了?你要是真的讨厌他,过几我们将他退还给师父好了。” 陆离摇了摇头,道:“我在想他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谢安澜笑道:“反正他都要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难道陆四少你还没办法将他的秘密给掏出来?”陆离很抹了一会儿方才道:“我只是有些不确定,这个秘密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去追根究底。”能让陆闻隐藏的这么深的,肯定是非常重要的秘密。但是,重要并不代表就是好事。陆离一贯认为,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应该埋葬,而不是去掏出来让自己再难受一回。 谢安澜叹气道:“谁知道呢。但是事关安德郡主,师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离微微点头,没有再什么。 裴冷烛确实是有能够改变人的样貌的东西,而且用药确实是比化妆要持久得多,只是对于谢安澜这样需要经常换装的人来不太方便罢了。但是陆闻却不需要经常换装,他只需要一个寻常人不那么容易认出他来的样貌就可以了。裴冷烛那里渲染肤色的药物经过谢安澜的提议之后显得效果更加强大。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妙用的东西应有尽有。陆闻被带过去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原本那个看上去还有几分儒雅的中年男子就变成了一个肤色蜡黄,一脸病容的人。看上去与原本的陆闻相距甚远,若不是熟人仔细看只怕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 陆闻在铜镜中看着自己蜡黄苍老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像松了口气一般。似乎有了这样一张脸,他就不再是陆闻了,以前的一切也就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一般。不过这样单纯的想法也只是维持了一会儿罢了,毕竟他现在还在这里,还在睿王的手里,那么二十年前的一切就永远不可能跟他毫无关系。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不管不顾的抛弃一切。他怎么能让陆家就这么毁在他的手里呢。但是…自从陆离离开泉州前往京城,陆闻就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去控制,而现在却是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裴冷烛站在一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微微点头对旁边的陆英道:“两个月用一次药水就可以了,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的。” 陆英点头,“有劳裴公子了。” 裴冷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又伸手把了一下陆闻的脉搏,沉吟了一会儿道:“他好像确实是被喂了一种药,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如果有成药的话我还可以分析一下。看他的脉搏,感觉应该是一种不算厉害但是很麻烦的毒药。只要按时用解药,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不吃,就很难了。有类似效果的药方我知道几个,回头可以看看。另外…我能取一点血么!?” 陆英不解,“你要血干什么?” 裴冷烛道:“用他的血试试看能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药。” 陆英笑了笑道:“这个还是算了吧,四爷没有要那个药方,或者,你自己跟陆先生商量?” 裴冷烛扫了一眼陆闻,想了想才道:“那还是先算了,等我自己配了药试试再。” 陆英也不在意,转身对陆闻道:“陆先生,请吧,在下送你去客房。谢老爷也住在那里,希望两位能够和睦相处。真的,你应该也不想见识四爷发火的情形。” 陆闻站起来跟着陆英出去,一边道:“你好像很怕他?” 陆英在寒风中打了个寒战,道:“真正认识他的人,应该没几个不怕他吧?”那些看起陆离的人,都是压根不知道陆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傻子。想想看从他们离开泉州到京城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陆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陆英暗地里心惊的同时又庆幸不已。 陆闻沉默地走在陆英的身后,很显然他就不是那个真正认识过陆离的人。不只是他,整个陆家的人似乎都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陆家四公子。所以他们也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陆离到底又是怎么变得这样厉害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赋异禀? 感觉到身后的人的沉默和失落,陆英摇了摇头没有再多什么。身为一个外人,他不知道陆闻是怎么想的。他讨厌四爷这个儿子吧,应该也没有。但是偏偏身为父亲他从最开始就想要打压四爷,似乎希望他一辈子都平庸无奇的做那个陆家庶子一般。若是从前他还会认为是因为嫡庶之争,但是现在陆英却不会这么认为了。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这世上只有陆闻一个人知道吧。 第十八章 高手最讨厌了!(一更) 一大早,谢安澜便跟着陆离起身出门了。肃州的十月初,温度甚至比上雍的十二月还要低。一出门,凛冽的寒风就扑面而来。谢安澜有些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再看看站在身边披着厚厚的披风看起来依然还是玉树临风地道新任肃州知州大人,挑了挑眉。 据,长得好看的人披着麻袋也还是美人儿。同理可证,长得帅的人,就算穿的再厚也还是玉树临风。 两人携手顺着知州衙门前面的街道一路往东边走去。此时时间还早,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只是偶尔路过的行人和街边正在准备开店的人们总是会忍不住去打量那一对携手而行的年轻夫妇。相貌俊美不,身上带着的那种明显与肃州这地方格格不入的气质。显然是那种繁华富庶的地方养出来的矜贵人。不想西北这边,即便是有钱人家的人,脸上也难免会被寒风雨雪留下粗糙的痕迹。 肃州在整个西北都算是一个大城,直接隶属于洛西。虽然在品级上比泉州要低上一个等级,但是论权力的话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泉州虽然比肃州高一个等级,却也同样是隶属于西江的。不过,即便如此,肃州的城池面积却并不大,甚至比泉州还要不少。西北苦寒,地广人稀,想要修建一座如安明,华阳等地那样的大城,除非是朝廷支持。但是显然朝廷并没有这个需要,肃州虽然靠近边境,但是毕竟不是边城,防御作用几乎没有,自然不值得朝廷花费那么多的心力和钱粮去修一个可能根本没人住的大城来。 两人一路朝着东市而去,一路过去接到上的人渐渐的也多了起来。许多人都是裹着厚厚的棉衣,有钱人便穿着各种皮草大氅,街道两旁的茶楼食肆都已经忙开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味。不过看得出来,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来去匆匆短暂停留的外地客商。 等到两人走到东市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只是淡淡的阳光有些昏暗的照在身上,也无法让人感觉到半点温暖。 肃州城有东西两个大市集,东市都是一些做生意的商贩聚集,而西市则是一些贩卖药材,皮草甚至牲畜马匹的地方。比起京城,这里自然没有什么可逛的。不过两人还是一路慢慢走了过去,陆离甚至仔细的问过了许多商品的物价,两人都觉得有些饿了才找了一家路边的摊子吃早膳。 早餐是一大碗的馄饨,味道一般。至于据是肃州人极为喜爱的一直浓汤炖肉加入了一些别的东西的吃法,谢安澜和陆离的接受程度显然都不高。她们吃早餐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摊子上也没有什么人。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家,不过以谢安澜的经验这位老人家的年纪应该还不会超过五十岁。只是这地方的水土显然是不太养人,所以让许多人看上去都比他们的实际年纪要苍老得多。 老人给他们端来了馄饨之后便没什么事了,就坐在一边烤着火一边问道:“两位是刚从外地来的?” 谢安澜仔细听着他有些浓重的口音的话,点了点头道:“是呀,老伯。这两才刚到,今第一次出来呢。” 老人笑道:“两位看起来就像是金贵的人,怎么来这里了?”老人没的是,这两位看起来都生的一副好相貌,但是在肃州这地儿待久了只怕也要糟蹋了。不过就算他了谢安澜也不会在意,睿王师父在西北军待了二十多年,还不是一样俊美绝伦的帅大叔一枚?嗯,回头要问问师父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保养技巧。 陆离道:“做生意。” 老人仔细打量着两人一眼,摇摇头道:“两位不像是做生意的人。”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她真正是做生意的人啊。 “老伯,什么样的人才像是在做生意的?” 老人指了指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道:“那些都是生意人。两位来的晚了一些,若是早来两个月,这里的皮草商人可多了呢。听一张狼皮拿到京城去就能卖不少银子。”谢安澜点点头,穆家也做皮草生意,她自然也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道:“老伯,你就一个人看摊么?忙得过来吗?” 老人笑道:“忙的时候,我们家老婆子也会出来帮帮忙。” “那令郎呢?” 老人道:“我家大子在城里铺子里给人帮忙,一个月也能有一两二钱钱银子,二子在西北军里当差,一个月有一两五钱银子的军饷。我出来摆个摊,一好不好也总是能赚上三四十文。家里还有三个孙子,二子也该存钱娶媳妇了……” 听着老人已经将话题跑偏了老远的唠叨,谢安澜和陆离也对肃州的百姓的生活有了一些更深刻的认识。一个七八口人的家庭,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就是三四两银子的模样。除去一家人的花用,只怕也剩不下多少了。而这老人家里只怕已经算是肃州的底层百姓中还过得去的了。 谢安澜道:“老伯,令郎就没有想过做点生意什么的?” 老人无奈的摇头道:“哪里有那个本钱啊?要出门做生意的话,家里的几个孩子也还,没人照看不行。家里没有个男人怎么能行?我这老头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西北和地方到处都是山贼马匪,若是出了什么事……” 谢安澜连忙道“老人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老人笑着道:“你这姑娘真会话。”话间,又有客人来了,老人连忙转身忙碌去了。谢安澜和陆离吃过了混沌,付了钱便起身离开了。 刚走出没多远,两人就被几个人挡住了去路。谢安澜饶有兴致的看着跟前的几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过看身上的狐裘还有为首的年轻人的身形和手上的金饰,这显然是个有钱人。谢安澜好脾气地问道:“几位,有何贵干?” 那为首的那你舔着笑凑上来,道:“姑娘贵姓?” 她这是被搭讪了? 谢安澜挑眉一笑,侧首去看陆离。 陆离脸色微沉,沉声道:“闪开。” 那年轻人不悦地撇了陆离一眼,“本公子问这位姑娘,有你什么事儿啊?嗯…难道你是姑娘的大哥?这位兄台,不知令妹可否婚配,在下尚未成婚,家中略有薄产……”看着陆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笑。那青年旁边的人显然也觉得不对,连忙拉了他一把,声道:“那不是姑娘。” “嗯?” 年轻人不解地看向谢安澜。这么好看不是姑娘难道还能是个男人? 他身边的人无语,“这两人是夫妻!”这是要有多瞎才看不出来那姑娘…夫人挽着已婚女子的发髻啊? 年轻人顿时愣住,仔细打量着谢安澜和陆离。很快对着陆离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公子,你想不想换一个妻子娶?你这样的娶这样一个娇弱的美人儿不合适,我有一个妹妹,今年年方十六,身强体壮,绝对能够好好保护你,你看怎么样?” 谢安澜嘴角抽出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年轻人欢喜地道:“姑娘你也觉得我得对是不是?”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你要把你妹妹嫁给他?” 年轻人连连点头,“我瞧他家里应该也不穷,我妹妹跟着他也不会吃苦。等他休了你,然后我们就可以……”话还没完,年轻人就直接飞了出去。跌落到他身后几丈远的地上。年轻人挣扎着坐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正朝着他走过来的谢安澜。他怎么突然就摔到了? 谢安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把你刚刚的话再一遍。” 年轻人刚要长嘴,就被他的几个同伴冲过来从地上拉起来顺便捂住了嘴巴。这货刚才没看见,但是他们看见了啊。一掌就能将一个比她高得多的大男人推出去好几丈远直接摔到了地上的女人,能是一般女人么?除非这货已经虚到连站都站不稳了。 “呜呜…”年轻人不满的挣扎着,同时将凶狠的目光瞪向同伴。 看来是个二货。谢安澜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了,侧首对陆离道:“咱们走吧。” 陆离淡淡的看了几个人一眼,倒是没有多什么点点头牵着谢安澜走了。 眼睁睁看着美人从自己跟前走过,年轻人终于挣脱了同伴的手,不满地道:“你们在干什么啊!” 身边的人没好气地道:“你想找死么?那女人一掌就能拍死你,你居然让她相公休了她!” 年轻人愣了愣,“刚才…是她?” 身边的人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怎么…怎么会这样?”年轻人仿佛有些承受不住打击的低声喃喃道。家里的女人就已经够彪悍了,为什么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竟然比家里的那些女人更加可怕? “那个白脸……” “那个女人好像很听他的话,你觉得…能够娶那么厉害的女人的男人,会是什么人?” 年轻人沮丧地道:“跟厉害的高高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美人,竟然是高手。高手什么的最讨厌了! 同伴同情的拍了拍他地道肩膀道:“还有,你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却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好好想想,今的事情要是传进你未婚妻的耳朵里。她会怎么样?” “……”她会揍我。年轻人在心中悲伤的哀嚎。 谢安澜和陆离并肩往回走,想起刚才那个二货谢安澜还是忍不住想笑。那家伙虽然身材还算正常,但是还是让她微妙的想起了高胖。当然,高胖可能还要比他正常一点。侧首看看陆离阴郁的神色,谢安澜好笑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还在生气啊,那子就是个二货,没有恶意的。” 陆离轻哼一声,侧首看着谢安澜道:“夫人,为夫发现你不太对劲。” 谢安澜不解地扬眉,“我哪里不对了?” 陆离道:“为夫发现,你好像对傻子比较容易有好感。这样是不对的。” “傻子?”她什么时候对傻子有好感了? 陆离板着脸道:“刚才那个子,高齐,还有穆翎。” “……”等等,刚才那二货和高胖就算了,为什么穆翎也会被你算在里面啊? 陆离语重心长地道:“夫人,这样是不对的。跟蠢材待久了会影响你的脑子。以后还会影响我们的孩子的脑子。” 谢安澜无语望苍,好一会儿才道:“这么…你是希望我跟苏梦寒和柳浮云关系好一些?”这两位好歹是陆四少认可过智商的人物。 陆离默然,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那你还是继续跟傻子玩吧。”至少傻子不会生出什么歪心思。 谢安澜拽着他往前走,道:“行啦,别讨论傻子还是聪明人了,在你眼里没有几个人不是傻子吧?我们还是去找那位老大夫吧,看看他在不在,万一苏梦寒来了却找不到人也是麻烦。”陆离倒是也不反对,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心中却在盘算着,回头让人查查今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在松阳的时候那个神秘的老大夫留下了地址,谢安澜和陆离循着地址找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的药店。就在街道拐角的地方,跟周围的铺子比起来,显得又又不起眼。 走进去,果然看到那个老大夫独自一个人坐在药铺的柜台里摆弄着柜台上的药。听到有人进来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第二眼才挑眉道:“是你这丫头啊,换了一身装扮倒是还人模人样。” 谢安澜无奈,遇到一个眼神太过犀利的大夫,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老大夫看着两人挑眉笑道:“你在奇怪老夫是怎么认出你来的?” 谢安澜笑道:“老大夫能么?” 老大夫漫不经心地道:“这个啊,也没什么不能的。老夫年轻时候当过一阵子仵作。” “所以?”谢安澜道。 老人道:“所以,除非你换一个脑袋,不然我很难认不出来。”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谢安澜心中暗叹。 老大夫朝着两人背后看了一眼,道:“病人没带来,你俩来干什么?” 谢安澜笑道:“我们前两刚到肃州,正好想起来想来给老大夫问个好么。病人过段时间就能赶过来,到时候还要有劳大夫。”老大夫轻哼了一声,道:“到时候再,老夫现在忙着呢。”谢安澜也不在意的笑了笑,“嗯,既然老大夫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去……” 旁边陆离道:“知州衙门找我们。” 谢安澜一愣,倒是没想到陆离这么干脆的就自报家门。其实这也不奇怪,既然都在肃州城里,以后肯定是还要打交道的。与其到时候被揭穿,还不如现在直言相告。也免得大家心里存下芥蒂。 那老人这才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知州衙门?你们…”最后目光落到了陆离身上,挑眉道:“难道你这子就是新来的那个什么正五品知州?”知州是从五品的官职,但是新任的知州却是正五品。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人自然知道这个事情,不过倒是没想到这我老人家消息也如此灵通。 陆离微微点头,“正是,在下陆离。” 老人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老夫知道了,你们去吧。” 两人也不多话,向老人告辞之后便转身出了药铺。 第十九章 怀远将军(二更) 刚回到府中,陆离就被衙门的人请去了。谢安澜也不在意,刚刚上任陆离的事情原本就不少。回到后院,谢安澜便直接去了东院,谢秀才和陆闻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谢安澜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自然不是因为担心陆闻,而是担心自己那位秀才爹会不会被陆闻欺负。 进了院子里,里面果然很热闹。宽阔的庭院里,西西穿着一身厚厚的衣裳,外面还披着一件蓝色的斗篷正追着谢啸月玩儿。谢秀才就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着他们,脸上的神色倒是还算愉快。不过他们高兴了,陆闻就高兴不起来了。 谢秀才跟西西和谢啸月都相处了将近半年了,关系自然是好的不了的。相比之下,陆闻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人给冷落了。原本陆闻也不在乎这个,毕竟这丫头只是陆离夫妻俩捡来养的,又不是她真正的孙女,关系怎么样他自然也不在乎了。但是现在他不能随意出门,整个府邸里那么几个人。裴冷烛陆英这样知道他身份地道,都不乐意搭理他。也就是谢秀才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暂时住在这里的客人跟他几句话罢了。何况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等到西西过来看谢秀才的时候,看着谢秀才含笑跟西西话,替他讲课。西西乖巧的对着谢秀才叫外公,陆闻才觉得有些难过了。算起来他早就是做祖父的年纪了。偏偏几个儿子都膝下空虚。唯一的嫡孙身体孱弱,平时连见面的时候都少更不用抱在手里了。至于陆明的女儿,只是一个庶女,连陆明夫妇都不在乎,他这个做祖父的自然就跟没有怎么见过了。算起来,他这一把年纪竟然还没有体会过做祖父的乐趣。 幼年的遭遇让西西的性格并不真正的开朗。虽然需要的时候他也能变得很开朗和和合群,但是真正能够让他毫无顾忌的撒娇玩耍的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个人而已。陆闻这个刚来的陌生人自然不可能让他亲近。更何况,孩子的直觉很准的。第一面的时候若是让他觉得你不喜欢他,那么之后你就很难让他喜欢你了。所以,之后即便是陆闻有心想要跟西西话,西西也不怎么搭理他。 于是这边祖孙和乐,就越发衬托的陆闻形单影只了。 “娘亲!”西西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谢安澜,立刻欢快的抛了过去。 谢安澜含笑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包子微微挑眉,这可真的变成一个包子了。 拉着西西走到谢秀才跟前,谢安澜笑道:“爹,早膳用的可还习惯?” 谢秀才道:“都是芸萝丫头亲手做的,有什么不习惯的?” 谢安澜笑道:“那就好,等过两府里打点的差不多了,就请两个厨子回来,爹喜欢的话,找个泉州的厨子也可以。” 谢秀才也知道他们现在不缺钱,倒是也不在这方面多什么。只是道:“不用着急,我倒是还想试试这肃州又是个什么风味呢。能南地北到处跑,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运气。不试试怎么行?” 谢安澜不由莞尔,“爹想得明白就好,肃州城倒也不大,等到熟悉了爹觉得无聊可以经常出去走走,在京城您就不爱出门。不过马上要入冬了,这边冷得很。只怕您也要等到过完冬才能出去了。” 谢秀才连连点头,“你就别担心你爹了,倒是你和少雍这一大早就出去干什么呢?” 谢安澜笑道:“四处看看啊,他要在这里做官,总要了解一下肃州各地的情况。坐在衙门里听下面的人没用,还是要自己到处看看才行。” 谢秀才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闻,还是叮嘱道:“不要怠慢了客人。” 谢安澜看了陆闻一眼,自然也看清楚了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对谢秀才点头道:“我知道,爹放心便是了。这位…呃,林先生要在咱们家暂住一些日子。爹你不是一个人住着冷清么。现在多了一个人,你这里没问题吧?” 谢秀才摇摇头,“能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等府里人事都安排好了,你这院子里也要添上几个人,就不会显得冷清了。” 谢秀才想自己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谢安澜笑道:“爹,肃州这边的百姓日子过得苦的很,咱们多用几个人,就能多几个人有饭吃。咱们家也不差那几两银子是不是?” 谢秀才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安澜又转身对陆闻道:“林先生,我们也刚搬过来府中也还没有整理好,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下午我便让人送几个人过来伺候,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跟府里的管事便是。” 陆闻有些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认下了林先生这个称呼。 看过了谢秀才和西西,谢安澜才回到了正院的书房里。书房是刚布置好的,因为路途太过遥远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他们并没有在京城的家当都搬过来。毕竟京城的房子是买下来的,以后总还是要回京的。不过如此一来,这边需要置办的东西也就多了。 陆英和幸武进来,就看到谢安澜正坐在书案后面提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谢安澜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怎么来了?陆离那边没事么?”对于直呼陆离的名字,陆英倒是已经司空见惯了。恭敬地道:“四爷在跟几位府衙的大人话,吩咐我们过来看看少夫人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办的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事情还真不少。老元留在了京城看宅子,这府里连个管事都没有。芸萝从我们到了开始就忙的团团转,连个消息都没有。这些事儿要是再不找人打理,我真怕她累病了。” 陆英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芸萝如今倒是长进了不少。”能够在没有管事的情况下将府里的这些事情打点好,比起当初在泉州刚刚看到那个一派真的丫头比起来,可是真的长进了不少。 谢安澜点点头也笑了起来,“这半年,西西也多亏了芸萝照料。不过,将她累坏了可不行,回头只怕连西西都要不依了。你回头带着芸萝一起,去城里的牙行带几个人回来吧。那位走了的知州大人只留下了几个做粗活的人。” 陆英道:“回头只要去牙行传个话,自然有人将人带过来给少夫人挑。” 谢安澜挑眉,“还有这个法?” 陆英道:“四爷现在可是肃州知州。” 谢安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好吧,我忘了我现在是知州夫人了。还有,这几张单子都是咱们还要添的东西,等到人齐了就赶紧添置好吧。还有我爹和林先生,以及叶先生他们那边,也问一问需要添置些什么。” 陆英伸手接过来扫了一眼,东西果然不少。点了下头将单子折叠撞进了自己的袖带里,“少夫人放心便是。” “幸大人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谢安澜问道。 幸武拱手道:“少夫人唤在下幸武便是,在下以后就是陆大人的随身护卫,哪里当得起大人之称。” 谢安澜倒也不在意,点了点头。虽然幸武是昭平帝派来监视陆离的,但是至少这还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如果是一个摆着高高在上的派头的人的话,即便她不理会,陆离只怕也不会容忍他。 “那就好,有什么可以跟陆英。” 幸武点头称是,“少夫人若有什么事情,也只管吩咐便是。在下…以后便是陆大人的人了。”虽然他是个眼线,但是只要陆离不做什么陛下吩咐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别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侍卫而已。并不会什么事情都巨细无遗的禀告陛下。 谢安澜了然地点头。 谢安澜翻了翻手边的卷宗,道:“另外,你们平时没事干可以看看,这城里有什么好一些的铺子,宅子以及肃州附近的土地,咱们都要买上一些。” 陆英并不意外,“少夫人还要开店?不过…肃州这地方,买地只怕是有些不划算。这里的地不怎么长粮食。” 谢安澜摆摆手道:“不要紧,我也不一定会种什么,还要看看再。” 陆英点头应是。 还没来得及告退,裴冷烛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道:“少夫人!” 一看她的神色,谢安澜就知道他只怕是有急事。对陆英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等到陆英和幸武告退,谢安澜方才道:“怎么了?” 裴冷烛看着谢安澜犹豫了一下,道:“少夫人,我听接替睿王府驻守肃州的守将里面,有…怀远将军洛少麟?” 谢安澜一阵,这才想起来一件大事。之前陆离跟她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呢。现在想起来,这不是跟叶盛阳他们有仇的那个家伙么?陆离可是答应了叶盛阳,帮他们杀了洛少麟啊。 这两真是忙昏头了。 谢安澜捂着额头,点了点头。 见裴冷烛变色,谢安澜沉声道:“稍安勿躁!” 裴冷烛脸色阴沉,咬牙道:“我去杀了他!”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是他那么容易杀,当初…你们又怎么会同意陆离的条件?”裴冷烛咬牙,谢安澜道:“坐下来慢慢。” 裴冷烛走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谢安澜看着他道:“我能问问,你们跟洛少麟到底是什么仇恨么?”虽然知道他们跟洛少麟有仇,但是谢安澜却一直没有细问到底是因为什么。陆离肯定是知道,不过她跟叶无情关系不错,所以她也并不想未尽允许去探听朋友的隐私。她心里也有一些预感,这件事应该跟叶无情有关。 裴冷烛低头沉默着没有话,谢安澜也不着急道:“如果不方便,不用告诉我也可以。陆离既然承诺了你们这件事,我们绝不会失言。但是洛少麟身份非比寻常,许多事情还是要三思而行,希望你们能理解。” 裴冷烛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沉声道:“我明白了,少夫人请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谢安澜道:“那么,可以吗?” 裴冷烛苦笑一声,道:“少夫人一直没有问陆公子,在下替师姐多谢少夫人。” “看来果然跟无情有关。” 裴冷烛点头,轻声道:“师姐…原本并不叫叶无情,她叫叶晴。那时候我们都在盛阳寨…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洛少麟还不是怀远将军,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校尉而已。被派到北方驻守。那个人!我师姐救了他的命,他却以报恩为由缠上了我师姐。那时候师姐才十五岁,很快就被他打动了信了她的话。他们在汝南成了婚,只等过两年调回京城就带着师姐回家拜见家中长辈。当时我们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国公之子,他自己他只是京城一个落魄的武将之后,家中只有一个寡母。为了振兴家族才不得不选择去驻守边境。我师父见他根骨极佳,人又勤奋,对我师姐也好,就将自己的武功都传授给了他。” 这些的时候,裴冷烛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是再往后就渐渐地有些控制不住了,“谁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喜欢师姐的。他只是想要我师父的武功,还有盛阳寨在北方的势力。他明里跟师姐成婚,暗地里却跟盛阳寨的二寨主,师父的结义兄弟勾结在一起。暗中勾结北方的一些山贼马匪做一些见不得人都勾当,杀人抢劫,败坏盛阳寨的名声。然后又利用手中的兵马剿灭那些山贼,为自己建立军功。后来被我师姐发现了,他还想要杀人灭口。我师姐脸上的伤痕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师姐拼死逃脱了之后他就直接带兵剿灭了盛阳寨,师父的亲信死的死被抓的被抓,我们没办法,才只能离开北方后来辗转到了上雍。” “就是在那之后,师姐才创立了无晴阁。想要报仇,但是他武功已经相当厉害了,又是朝廷的将军,身边无时无刻都围着很多人,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 听完裴冷烛的话,谢安澜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个只比高裴差上一些的军中新贵,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裴冷烛望着谢安澜道:“少夫人和陆公子以后最好也心一些这个人。他在汝南待了几年,和许多山寨绿林都有联系。在那边的势力相当不弱。肃州虽然属洛西,但是…相隔并不太远,那些人之间也并没有那么清晰的地盘划分。” 谢安澜点点头道:“我会告诉陆离的,叶无情那里……” 裴冷烛垂眸道:“师姐和师父那里少夫人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几年了,他们跟不会急在这一时半刻。我刚才只是……”他真的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忍不住了,当初他就讨厌洛少麟,只是师父和师姐却都对那个人渣印象不错。每次看到师姐的脸,他就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管师父和师姐高不高兴,直接一把毒药毒死那个混蛋就好了。 谢安澜道:“那就好,不过……” “少夫人,冷烛在这里么?”门外换来叶无情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和有些急促的声音。谢安澜和裴冷烛双双抬头看向门口,就看到叶无情急匆匆的出现在门口。看到裴冷烛先是愣了一下才仿佛松了口气的模样。 谢安澜笑道:“什么事情这么急?进来坐下话吧,外面好冷。” 叶无情淡淡笑道:“我们倒是觉得还好,少夫人和陆公子只怕不太习惯。”看了一眼裴冷烛,才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今倒是巧了,你们都想到一块儿儿了,都选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我啊。” 叶无情有些无奈,“冷烛都跟少夫人了?当年年少无知,让少夫人笑话了。”显然她已经知道裴冷烛和谢安澜在些什么了。 谢安澜也笑道:“在意这些做什么?谁年轻时候没有遇到过一两个人渣?” 叶无情愣了愣,不由的失笑。 “少夫人这话,陆公子听了只怕不会高兴。难不成,少夫人也遇到过么?”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没人敢渣我,一般都是我渣别人。” 叶无情和裴冷烛对视了一眼,再一次领教了这位少夫人百无禁忌的话方式。 谢安澜摆摆手道:“行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放在心上了。有空的话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将那些混蛋整的生不如死吧。当然,前提是你自己也得好好过啊,想想看,等你的仇人落魄的时候,看到你却过得无比幸福。到时候挽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站在一边看着他落魄潦倒的惨状,那是何等的舒爽?” 叶无情点头道:“少夫人得是,受教了。还请少夫人提醒陆公子一声,以后只怕要心一些洛少麟这个人。” 谢安澜挑眉,“怎么?” 叶无情道:“我也算了解这个人,洛少麟这人权力欲望极重,总是想要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当初在汝南的时候,也曾经想要插手汝南的政务。不过…当时的汝南布政使是个很铁腕的人物,他当时也不过才是个从三品,根本就插不上手。他还曾经因此经常发怒。后来,那位布政使大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贬官,新上任的布政使就跟他搅和在一起了。许多时候地方上的事情他都会插手。” 谢安澜微微蹙眉,思索着道:“若是如此…他确实是很有可能会跟我们起冲突。不过…他最先要面对的只怕是景宁侯吧。” 洛少麟是出身国公府没错,但是他毕竟不是国公,景宁侯却是货真价实的侯爷。而且,景宁侯年轻时候也上过战场,若不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长期留在了京城,现在的地位只怕不会比定远侯低多少。 叶无情点了点头,也认为谢安澜得有道理。 洛少麟这人霸道惯了,肯定不会喜欢有人跟自己一起执掌兵马的。更何况,还是景宁侯为正,他为副的情况。 谢安澜拍拍手道:“我会让人注意洛少麟的,至于他会不会对肃州政务伸手,那就看看吧。无情,你放心,陆离的承诺,我们绝不会失言。” 叶无情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点头道:“我自然相信陆公子和少夫人的。”即便是原本不信,这半年也足够让她相信了。洛少麟是霸道没错,但是陆离其实也不遑多让。只是陆离知道什么是分寸,也不会去招惹不惹到他或者跟他没有利益冲突的人而已。即便是没有那份承诺,只要洛少麟自己撞上来,陆离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她这些年都等了,难道还急于这一时半刻么? 第二十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更) 前院府衙的后堂里,陆离正坐在主位上沉默地听着两个副手话。话的内容,自然也就不外呼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知州衙门里平时需要如底下的县令一般当堂断案的时候并不多,除非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下面的人没办法做主,否则这些事也不会送到知州跟前来。陆离做着一州的主官,最要紧的工作还是监督下面的那些官员行事,制定整个肃州的治理方向,或者一些重大的事情需要他亲自跟进等等。 按理这些谁家寡妇跟人私奔了,谁家打架缺胳膊断腿了之类的事情是不需要他来管的。但是这两个人还是巨细无遗的跟他细,摆明了就是欺负他年轻太轻又是刚入官场的,从来没有做过地方官罢了。 官场上固然有官高一级压死人的法,但是在一些高皇帝远的地方,外来的高官被当地的或者一些势力盘根错节的属下挤兑的待不下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 陆离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坐在那边听着两人话。 等到两人得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还不见这位年轻的上官发表什么意见,心里都不由有些发毛,钟大人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陆离抬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钟大人心中却不由得一惊。这位大人…这个眼神气势可着实是不像才初出茅庐的毛头子啊。反倒是让他想起了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睿王殿下。 很快钟大人便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心中暗笑自己想得太多。这样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有睿王殿下的气势。那位可是从战场上不知道多少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煞神啊。 “大…大人?” 陆离抬手将身侧的桌案上的折子合了起来,淡淡道:“原来这些事情也需要本官亲自来处置?本官现在倒是知道,为何上一位大人滞留肃州多年,肃州民生依然毫无起色,这次更是见到本官刚来就飞快的跑了。” “……”这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无能,才连累了前任知州大人没空治理肃州么?但是肃州哪里只是上一任知州的问题?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好过好么?余大人到底老成一些,明白知州大人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了。连忙赔罪道:“大人见谅,是下官们以为大人初来乍到,想要多了解一些本地的民生,才拿这些琐事来烦扰大人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余大人言重了,本官既然到了肃州,至少也应该要与各位公事两三年。这期间,希望大家都能同心协力,将肃州治理好了,方不辜负陛下的恩典。” “自然,自然。”两人齐声道,但是心中却对陆离的话不以为然。 陆离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扣了两下,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些事情…就让该处理的人去处理。想必这些琐事,也劳烦不了两位同知。各位的精力,还是放在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上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拱手道:“请大人吩咐。” 陆离道:“这些事过去三年肃州冬饿死冻死的大体人数,并不大准确,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太多…”见两人又要话,陆离抬手阻止了他们,道:“本官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两位大人不必着急。” 又捡起旁边的另一本册子道:“这是今年肃州极度贫困的地方和大体户数。两位都看看。” 两人各自拿过一本册子翻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看。虽然自己都清楚肃州的情况,但是真正看着册子上的东西还是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疼。余大人有些犹豫的放下了册子,看着陆离。陆离道:“余大人有话直。” 余大人叹气道:“大人,肃州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无可奈何啊。并非下官们不尽心,只是…这地方实在是太穷了。” 他们做官或许会贪一点钱,或许会询一点私。但是没有哪个脑子没问题的官员愿意让自己的治下民生凋敝,饿殍遍地。他们又不是心理变态的疯子,看到别人过得惨自己就能舒服了。若是能将肃州弄好了,不定他们还能被破格提拔呢。问题是,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旁的不,在这个地方做官一般出不了什么贪官。因为真的没有什么能给他们贪的。 陆离道:“这些本官都知道,不必再。以前的事情本官也不会再提,现在只看以后。” “是,恭听大人吩咐。”两人齐声道。 陆离道:“西北军不是要修建营地么?还有新来的驻军,营地也需要休整,从这几个地方招募人去吧。” 钟大人皱眉,道:“大人,这只怕不合适。” 陆离挑眉,钟大人道:“西北军和新来的驻军都有兵卒,根本不需要人。咱们派人去了他们还得另出钱粮。他们只怕是不会同意的。”陆离轻哼一声道:“他们在我肃州的地盘上修建军营,出点钱粮怎么了?” 两人无语,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别是在肃州的地盘了,就算是要将军营修到肃州城门口,他们也只能换个地方开城门。 陆离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你们去跟西北军和景宁侯清楚,要么让肃州的民夫帮助休整军营,每人每最只要二十文。要么让他们先将就住着,明年开春了再修。肃州贫瘠,这个时节没有那么多的物资供应。” 钟大人看着陆离,“大人,这样好么?一次得罪两方……” 陆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两位有几年没有升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自从到了这里,就从来没有升迁过好么?运气不好遇到灾年,他们还要挨一顿训斥。 陆离淡淡道:“本官在京城里得罪了不少人,今年若是肃州再死不少人,只怕会被人揪着不放。本官固然是要倒霉,但是两位只怕也捞不着好。”事实上,如果肃州出了什么事儿,这两位八成要被昭平帝拎出来替陆离顶缸。毕竟,昭平帝还指望着陆离能不能牵制睿王呢。 见两人神色有些松动,陆离又道,“两位尽管去便是了。若真是不成,本官亲自去。” 见陆离已经下定了决心,两人也只得无奈的应了。 出了衙门,余大人和钟大人回头看着身后的肃州知州衙门的匾额双双叹气,“钟大人,你这叫什么事儿啊?” 钟大人也很是郁闷,“新官上任三把火,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位大人也忒大胆了,这火直接就烧到了睿王殿下和景宁侯身上了。”那可是王爷和侯爷,他们这些人还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捻的。 摇摇头,余大人无力的举起手中的册子,道:“大人都吩咐了,咱们能怎么办?听景宁侯也差不多到了。钟大人,你往哪儿走?” 钟大人沉吟了片刻,道:“我还是去见景宁侯吧?”睿王殿下那里,他实在是没有这个胆子啊。 余大人暗暗懊悔,却也无可奈何。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倒霉去哪儿也没差了。 府衙里,刚刚送走了两位同知的陆离正看着一份知府衙门的名单皱眉。肃州知府衙门里除了那些有品级的官员以外,还有不少没有品级的吏和衙役。不过在陆离看来,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待着混饭吃的。平时基本上没有什么事不,不少衙役还经常到处去打秋风,名声着实是很不好。 陆离也不是什么真无邪的人,他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是这些人正事一点不干,欺负起底下的人都是不遗余力,吃相太难看了。对知州衙门的名声也十分不利。 沉吟了片刻,陆离叫来了一个书吏,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笺给他,道:“通知下去,明日起所有无品级的官吏和衙役,全部重新考核。不合格的,一律发还回家不再录用。” 那书吏一惊,连忙道:“大人,这万万不……” 陆离道:“本官这里没有不可,更没有万万不可。还是,你也很想回家?” 那书吏只得讪讪地住了口,知州府衙门的书吏虽然没有品级,就连俸禄都很少,但是总比寻常百姓要好得多。肃州这地方读书人少,但是读书人反倒是不如别的地方受重视,因为这里是边关,环境恶劣民风彪悍,比起读书人,这里的人们还是觉得孔武有力的男子跟有用一些。 陆离冷声道:“那就好,例外,传话下去,各房掌事,还有书院教授训导,医官,三后来衙门见我。” “是,大人。”那书吏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捧着手中的纸笺退了出去。 这位大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显然不是个好糊弄的啊。 陆离的决定自然飞快的就传遍整个府衙,就连后院的谢安澜等人都听到了消息。听到芸萝的道消息,谢安澜只是淡淡一笑道:“一朝子一朝臣,当官也是一样的道理。更何况,若是那些人真的不堪用,还是一开始就雷厉风行地道换掉好一些。闹腾也就是这一阵儿的事情,若是拖得久了,反倒是不好办。” 芸萝声道:“好多人都在传,咱们公子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呢。” 谢安澜道:“他们眼光不错。” 芸萝不赞同的看着她道:“才不是呢,少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公子。公子对少夫人和姐都好好啊。” 在芸萝看来,四少爷真的是个好人。对少夫人好不,姐分明是少夫人从外面捡来的。寻常男人自己还没有孩子,哪里肯养别人的孩子?但是四少爷却一直对姐很好,还亲自教她念书。更不用对谢老爷也十分尊敬。所以,四少爷真的是个难得的好人,这样才能配得上少夫人嘛。 谢安澜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成了,想那么干什么?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要挑些什么人吧。我瞧你这两都忙的晕头转向了,还有心思听八卦。” 芸萝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道:“也还好啊,只是煮个饭,然后看着他们打扫一下而已。我也没有做什么啊。” “傻丫头。”谢安澜摇摇头,领着她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院子里此时站了不少人,牙行的管事看到她过来都一脸殷勤的迎了上来。 “的见过夫人。” 谢安澜微微点头,了声有劳,看了一眼跟前黑压压一片的人,道:“人都在这里了?” 管事笑眯了眼,道:“都在这儿了,都是按照夫人的吩咐找的。其中二十个是卖身的,都是死契。剩下的都只是想要找个活赚几个钱,过两年还要出去的。原本咱们牙行不做这个,不过夫人既然有心,的也给夫人找了一些。” 谢安朝那管事微微点头。 那管事指着几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女道:“这几个之前都在别的人家做过管事,咱们这里是地方,也没得什么厉害的人物。就是一些富家的管事,铺子的管事。夫人尽管放心,的绝不敢让人品不好的人来糊弄夫人,这些人都是仔细挑过的,人品绝对没问题。” 谢安澜看了一眼,三男两女五个人,脸上的有些憔悴消瘦,但是眼神都还正。 微微点头,谢安澜道:“我自然相信管事,都留下吧。” 不仅是那管事,就连那五个人都有些惊喜道看向谢安澜。其他人也有些蠢蠢欲动,肃州这地方,工作不好找,知府衙门的差事就更不用。听知府衙门要人,不定有人都愿意自卖自身的来了。 谢安澜道:“我们刚安顿下来,需要用人的地方还多。京城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管事笑道:“夫人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的便是。还有这些人,不知夫人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选二十个姑娘和四十个男子吧。另外,厨子,绣娘这些也要几个。” “都有都有。”管事的,这若是做成了不仅是一桩大生意,还能在知州夫人跟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却是一件大的好事啊。 谢安澜朝着身边的芸萝和陆英点点头,示意他们去选人。 谢安澜则将那五个管事招到跟前来,五个管事中有两个曾经在大富人家做过管事。一个做过账房,还有两个曾经做过掌柜。谢安澜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据是掌柜的妇人,那妇人显然也明白谢安澜的意思,连忙道:“夫人刚从京城来有所不知,咱们肃州这地方人少,许多人家女人也要当男人用。妇人不才,早年跟着家里的男人经营一家皮草行,可惜…”到此处,却是有些黯然。 那管事也连忙凑上来,道:“夫人尽管放心,这位名唤史三娘,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原本家境也是极好的,可惜丈夫外出遇到了马匪,连人带货都没回来。婆家的人欺负她无儿无女,想要将她送给关外的皮草商人做妾。她一咬牙,就在咱们牙行自卖自身了。”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为了她的勇气。这其实是一个很冒险的事情,因为很难她这样以后的日子就比被嫁给人做妾要好。绝大多数女人都是不敢下这个赌注的,但是很显然她敢。 史三娘道:“若真是不好,也是我命该如此!” 谢安澜点点头,又问了其他几个人,果然都还不错。谢安澜道:“我们家刚到肃州,只要是人才,我这里永远都不嫌多。我这里用不了,自然有别的去处给你们去,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这些,只要用心做事便是。” 几人都很是欢喜,连声称是。 这五个人中有三个是卖身,两个是活契,谢安澜都收了下去。同时也承诺,只要他们用心办事,十年之后卖身契可原价赎回。让三人更是感激不尽。 没一会儿功夫,陆英和芸萝便将人都选好了。那牙行的管事欢喜的拿着银票和碎银告辞出门去了。 这次选的这些人之中并没有之前有过经验的,因此也不能马上上工。谢安澜倒也不着急,将这些人分别交给两个男女管事让他们稍加训练。并打算再过一段日子,挑选其中一些品性好的让陆英教导他们习武等等。 看着谢安澜不紧不慢游刃有余的安排着这些事情,几个新来的管事也明白了这位看起来好看的犹如仙女一般的少夫人也是个厉害的人。心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决心要好好办差,要知道,能进知州衙门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他们也是这次运气好赶巧了。 谢安澜看着众人道:“五位管事,美人每月三两银子的月例,其余的人,第一个月,都是一样的,每人八钱银子,一个月后再视个人的差事定。” 众人其实谢过,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个月例在肃州绝对算是不低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吩咐陆英和芸萝打理后面的事情,便转身离开了。 那些管事见她让一个明显才刚及笄的丫头安置他们,也不在意。这姑娘年纪虽然,但是看着就知道是夫人身边的心腹。更不用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般人。他们自然不会脑子不清楚的去找事儿。 芸萝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办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心谨慎,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少夫人没了面子。看的旁边的陆英在心里忍不住暗暗发笑。 第二十一章 好穷!(二更) 因为突然多了许多人,知州府后院顿时热闹了许多。芸萝整跟着刚刚被人命为内院管事的两位男女管事转悠,看看他们是怎么管理和教导那些人的。虽然还不满十六岁,但是芸萝却已经早早地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她要成为少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女管事! 虽然这个目标被谢安澜嘲笑过太没志气了。但是芸萝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那些什么嫁个好人家,做个官夫人什么的,芸萝觉得一点儿也没有跟着少夫人好。少夫人对她最好了! 见姑娘如此意志坚定,谢安澜也无奈只得任由她去了。毕竟年纪还,以后怎么样还难。但是多学点东西总是在哪儿都没有错的。 芸萝跟着两位管事学习管理府中的内务,谢安澜却带着另外两位管事在书房里研究起自己以后的事业问题。肃州这地方,除了特定的药物以外,绝对多数的植物药物都难以生长。脂粉的生意是不能在这里做了,成本增加不,这里的人们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可远没有上雍和别处的人大。所需要的那点量,直接从京城或者泉州供应就可以了。更何况,她跟穆翎合作之后,穆家在肃州城里的杂货铺子里就有消受她们家的胭脂,她可没有跟穆翎抢生意的意思。 谢安澜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问道:“两位都是肃州本地人,可有什么建议?” 两人对视了一眼,史三娘道:“妇人从前是做皮草生意的,这一行利润倒是不。虽然风险也不,不过有知州大人做靠山,想必也没有什么人敢对咱们下手。” 谢安澜微微蹙眉,摇头道:“皮草这一行确实是不错,不过早就已经被原本的货商占据的差不多,咱们初来乍到一头扎进去只怕是不美。更何况,我倒是希望能做一些对肃州有些益处的生意。” 两个管事都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谢安澜是这么想的,那中年男子道:“那不知夫人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凝眉道:“我这些日子也让人在肃州各地转了转,这里…地广人稀,但是却土地贫瘠难以耕作。甚至连养殖牲畜都困难。”两个管事双双点头,夫人得一点没错,肃州这地方确实是环境太过艰苦了。 谢安澜:“但是,与肃州只是一线之隔的平水却是风调雨顺,水土肥美。” “夫人得不错。”史三娘点头道,“许多人都觉得上不公,分明都是一个地方,只是一线之差,却是差地别。许多人稍微有些能力的人,也都会想方设法的搬到平水去。以至于肃州倒是越发的穷困了。” 谢安澜道:“生如此,怨尤人也是无用。我想着,这地方既然这千百年来还能有人住着,总会有那么一些优点的。” 那姓吕的男管事苦笑道:“夫人,我若是那是因为他们走不了呢。”能离开谁会愿意留在这里啊。但是这世道,也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谢安澜蹙眉道:“难道就这么混吃等死?我倒是无妨,横竖过几年我们就会离开的。” 史三娘和吕管事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道:“我确实是有些想法,不过,到底是外来的有的想法也只是空想。还是你们跟了解一些,我是这么想的…给你们半个月时间,你们在肃州各地到处转转,有什么想法都写下来给我瞧瞧。能不能行咱们再?” 两人并不明白这位夫人的用意,不过还是恭敬地点头称是,其实告辞了。 等到两人出去,书房的里间才转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陆离。 看到他,谢安澜不由笑道:“不是有许多衙门的人要见么?怎么回来了?”陆离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中道:“烦得很,回来休息一下。”谢安澜挑眉,“什么事情让陆大人如此烦躁?” 陆离轻哼一声道:“那些废物,蛀虫,看着都碍眼!” 陆闻前世是习惯了雷厉风行的人,即便是东方靖也很容易被他服按照他的意思去走。但是如今他这个位置却有些麻烦,底下全是一群拿着粮饷不干事,还自以为聪明的蛀虫。看着那些人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演戏,陆离烦躁的只想将人全部给砍了。 谢安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情的看着他道:“看来陆大人也遇到难题了。我可是听,陆大人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太旺了,衙门里的人都是怨声载道呢。” 陆离不以为然,道:“好差事突然都没了,自然是怨声载道。” 谢安澜提醒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心一点。” 陆离点头,道:“不用担心,我知道。方才我听夫人的意思,还拿不定主意想要做什么?” 谢安澜叹气道:“赚钱倒是不难,但是…这地方总要做点什么才行吧?” 陆离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 他们俩一个要权一个要钱,谁都不是什么心软如豆腐的活菩萨。但是既然到了这个地方,陆离既然做了这个知州,虽然昭平帝的意思是为了让他牵制睿王,但是总还是要做些什么才对得起父母官这个称号的。 陆离低头看着谢安澜跟前堆着的一堆各种写满了字迹或者图画的册子。他知道谢安澜素来喜欢将一些想法或者计划写下来或者画出来。不一定都有可行性,不过有的还是会让陆离十分赞赏的。 陆离直接看了最上面的一份,挑眉道:“夫人想要买庄子?在肃州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谢安澜靠着他的肩膀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那是因为这里的百姓没有资源也没有这个技术。肃州确实是土地贫瘠,但是总有一些作物是适合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的。肃州也确实是缺水,但是这里距离平水很近啊,既然这里没有谁,我们就从别处饮水过来呗。” 在她的前世,南水北调这种巨大的工程都能完成,更何况肃州和平水不过是一线之隔。人类只要愿意,什么事情做不到的? 陆离看着她,淡定地道:“没钱。” 谢安澜一愣,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着陆离。陆离道:“真没钱,肃州的府库里剩下还不到十万两银子。” “……”好穷! 十万两银子听起来很多,但是肃州这么大一个地方…只怕有些富商的家里都不止十万两银子。这个肃州衙门肯定是她见过的最穷的衙门,没有之一。 谢安澜道:“我可以…” 陆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摇头道:“不行,咱们尽力做事是本分,但是没有拿家里的钱来补贴的道理。更何况,这样的补贴,也没什么用处。若是传出去,反倒是不好。” 别人都在往自己家里拿,你倒是拿自己的钱补贴衙门。这话传出去了,别指望能有什么好名声。沽名钓誉什么的都是轻的,引得官场上的同僚看你不顺眼才是麻烦。 谢安澜无奈道:“听我完,你当我傻啊?我们可以借钱给肃州衙门,规定好了还款的期限,请洛西布政使衙门作保。”陆离微微蹙眉,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事情,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信。沉吟了片刻,陆离道:“我考虑一下,不过不能由你出面。” 谢安澜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正好苏梦寒要来肃州,你看他如何?若是不行的话,穆翎也可以。” 陆离思索了良久,方才道:“还是苏梦寒吧。不过这事儿我还要仔细想了想。” 谢安澜点头,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不是随便就行了的。摆摆手道:“赶快想,想好了我们顺便请苏梦寒带一些擅长种植的老农和擅长水利的工匠来。” 陆离点头,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眼神也不由得一笑,“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道:“辛苦倒是没关系,别让人白花钱就行了。” 门外,幸武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大人,钟大人和余大人回来了。” 陆离微微扬眉,“这么快,看来是结果不太好啊。” 幸武道:“两位大人在前面等着大人。” 陆离点点头站起身来,同时也拿起了谢安澜桌上的那几本册子道:“我想看看,回头再还给夫人。” 谢安澜摆摆手示意陆离随意,在许多事情上陆离能够看的比她深远,有些计划在她手上没有实现的可能和价值,但是被陆离改一改却又会变了一个样子。 陆离回到前院,还没走进书房余大人和钟大人就迎了上来。看到陆离连忙道:“见过大人。” 陆离道:“两位大人辛苦了,结果如何?” 两人相对苦笑,道:“属下无能让大人失望了。” 陆离走到主位上坐下,抬手示意两人也一道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余大人先开口道:“下官去求见睿王殿下,将事情了一遍,睿王殿下什么都没,冷笑了一声就将下官赶出来了。另外…睿王殿下的副将…若是如此,他们不搬军营也成。”这哪里能成啊?对他们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西北军从现在这个重要位置上换下来啊。 钟大人也道:“景宁侯,这不合规矩而且浪费钱粮。如果大人执意阻拦,他便要告到布政使大人那里,甚至陛下那里!还有那位怀远将军……”陆离也不动怒,心平气和地道:“他什么?” 钟大人心地看了陆离一眼道:“他…大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区区五品官也敢插手军中事务,简直是…简直是,不知死活。”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道:“本官知道了。” 钟大人道:“大人,那这事儿,咱们是不是就算…。” 陆离道:“正好我这两没事,明我亲自去一趟边关。两位大人既然回来了,这些事情就劳烦两位了。”拿起桌上的几本册子递了过去。 两位同知大人看完脸都有些绿了。撤换府吏,撤换衙役,重新招募。就连官学的训导和先生都要换…总的来,就是要将苏州府上上下下的人换个干净。要知道,这些位置虽然不起眼,但是能坐在这些位置上的人多少还有有些关系势力的。这样粗暴简单,大人你是想要干什么啊。 陆离看着两人,扬眉道:“不行?” 余大人叹气道:“大人,别的也还罢了,但是这…官学的先生实在是…要知道,咱们肃州招募先生原本就困难啊。”陆离不以为然,“整个官学,最高的也只有举人,甚至还有秀才。若是真的有才只是科举不利也就罢了,本官上午刚见了,才学平平。无才还敢傲物。难怪肃州十几年也出不了一个进士。让秀才教秀才,举人教举人,能教出个什么东西来?” “那大人的意思是?” 陆离淡淡道:“重酬悬赏,招募科举进士来书院坐镇。本官…应当能找到几个愿意来这里的举人。有真本事的!”最后陆离重重地加了一句。 “咱们没钱啊。”钟大人道。 陆离嘴角抽了抽,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两人见他一副无意多的模样,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就此作罢了,“那大人,还有这些…” 陆离没好气地道:“要不,你们再去一趟军中,本官来解决这里的事情?” 两人再一次闭嘴,“下官明白了。” “明白就好,两位一路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下官告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陆离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点想念远在京城的曾大人和言希等人了。 第二十二章 谈判 谢安澜听陆离要去军营,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保重。” 陆离无语,伸手拉下她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我带叶盛阳和幸武去,叶无情和裴冷烛留下。”谢安澜想了想道:“让无情留下了就可以了,你还是带着裴冷烛一起吧,所不定他能帮上一点忙。不过…洛少麟好像也在那里吧?”万一叶盛阳和裴冷烛一时失去理智,就不知道到底是帮忙还是帮倒忙了。 陆离道:“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师父在么。”现在西北军还没搬迁,景宁侯和洛少麟已经到了,所以陆离要去见的两拨人马其实差不多在一个地方,隔得并不算远。 谢安澜想了想,陆离自己一向是有分寸的,便也不去管他了。挥挥手转身去替他收拾行李。最多一两就回来,倒也用不着收拾太多的东西。 送了陆离等人出门,谢安澜便带着叶无情也出门去了。 “少夫人打算去哪儿?”走在有些拥挤的人群中,叶无情问道。 谢安澜道:“四处走走看看吧。”话间,忍不住微微蹙眉,“肃州城里的人也不太少啊。”叶无情看看四周道:“这里好像是什么市集,人流都在往那边走。” 谢安澜点头道:“确实,咱们也去看看。” 叶无情点点头,两人也顺着人流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了。这里果然是一个很大地道市集,不过显然跟京城里姑娘们喜欢去逛街的不是一个地方。这里卖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药材,皮草之类的东西。没意见看起来都差不多,既不好看也不好玩儿。只看了几眼谢安澜就不怎么敢兴趣了。她既不精通医术,对皮草也没什么兴趣,就算有什么特别名贵的宝贝放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啊。 “姑娘!”一个兴奋地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两人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的富丽堂皇的年轻人正带着两个下人朝她们奔了过来。叶无情微微眯眼,挡在了谢安澜的前面。谢安澜立刻想起来了,这是那早上她跟陆离遇到的那个二货公子哥儿。 被人挡住了那年轻人有些不高兴,在看到叶无情冷漠的神色和脸上淡淡的伤痕,就更加不高兴了。不过被叶无情这么一挡,他好歹从美色中回过了神来,想起来眼前这为美女并不是一般的美女,她是一个可能是高手的美女。脸上兴奋的表情顿时降了八度。 “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好巧啊。”年轻人有些蔫蔫地道。 谢安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情绪变化也太快了一点。 微微点头,“确实是很巧。” 年轻人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犹豫着问道:“姑娘,你是要来买什么东西吗?本公子对这里还熟悉的,可以帮你带路,还可以帮你砍价啊。有本公子陪着你,绝对不会有人敢坑你。”这么漂亮的姑娘,那的事情肯定是个误会! 谢安澜有些无语,这货怎么突然又想要跟她搭讪了? “多谢你,不用了。我夫君会不高兴的。”这货该不会是对做三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 年轻人显然也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个玉树临风的白脸,轻哼了一声正要什么,一个重重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你在干什么呢?” 年轻人脸色微变,腿一抖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 叶无情鄙视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年轻人,那姑娘分明没用什么力气,就站不稳了。 “怂货!” 谢安澜有些好笑地看着站在那年轻人身后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肃州的环境原因,皮肤并不像上雍女子那般白皙细致。带着淡淡的麦麸色,身形高挑窈窕,相貌虽然不算美丽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神采,很是让人瞩目。 那少女轻轻踢了那年轻人一脚,才对谢安澜和叶无情笑道:“抱歉啊,两位。这混蛋是不是又骚扰你们了?” 谢安澜有些意外的扬眉,笑道:“没什么,只是之前见过,刚刚正好又碰上了罢了。” 那少女回头扫了那年轻人一眼,微微眯眼道:“原来这是第二次了啊?” 那年轻人惊恐地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那少女叫道:“又是你这个泼妇!你想干什么?” 少女冷笑一声道:“你什么?” 那年轻人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我就…” 少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就怎么样?” 年轻人幽怨地瞪了那少女一眼,竟然一转身钻进人群里跑掉了。这突然起来的变化让谢安澜和叶无情也忍不住想笑。那少女回过头来看向她们,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旁边被那年轻人丢下同样是一脸惊恐的下人骂道:“脓包!”也不知道是在骂两个胆的下人,还是在骂他们的主子。 回过头来才对谢安澜笑道:“让夫人见笑了。” 谢安澜摇摇头道:“姑娘言重了。” 那少女神态大方,上下打量了谢安澜和叶无情一番道:“两位是刚到肃州的吧?我记得肃州城里没有两位这么一号人。”谢安澜点头笑道:“我们确实是刚到肃州的。” 少女笑道:“让我猜猜看,你…是新来的肃州知州的家眷吗?” “你怎么知道的?” 少女扬起下巴,笑道:“这肃州城里就没有本姑娘不知道的事情,我瞧你不像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偏房妾什么的,难道你是知州大人的儿媳妇?”谢安澜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他的儿媳妇?” 少女皱眉,“不对吗?你这么年轻,难道是继室?” 谢安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你以为新上任的知州多大?” 少女想了想道:“总该有四十岁了吧?我们这地方,年轻人压不住。况且,能当上知州的能年轻到哪儿去?” 叶无情忍不住道:“少夫人是知州大人的夫人,原配。” 那少女明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犹豫了半晌才问道:“你们那位知州大人今年多大了。”目光有些同情地看向谢安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叶无情道:“未及弱冠。” 少女惊讶的半没话,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对谢安澜道:“那什么,我是肃州金家的大姐金明珠,有什么事可以到金家找我。”谢安澜笑道:“我姓谢,谢安澜。” 金明珠有些羡慕地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谢安澜笑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可见令尊令堂很疼爱你。”掌上明珠,只看金明珠的性格也知道,在家中必定是十分受宠的。金明珠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本姐看你顺眼,跟你一声。你自己心一点哦,最好让你相公也心一点。” 谢安澜不解地看着她,金明珠伸手将她拉倒街边上,低声道:“咱们肃州乱着呢,之前那个知州在这边呆了几年什么都干不了。你相公还那么年轻,肯定会有人欺负他的啦。” 谢安澜扬眉道:“谁啊,我看衙门里的那些大人都还算不错啊。” 金明珠嗤笑一声,道:“在肃州,衙门算什么啊。这边最厉害的是那些有钱的人,还有那些马匪什么的。” 谢安澜道:“西北军就驻扎在肃州,没想到肃州境内也马匪横行?” “那有什么用?”金明珠道,“西北军是挺厉害的,但是他们不能在肃州境内动兵。只能跟胤安人打啊。不过前几年的时候,那些人闹得特别厉害,就连洛西的驻守的兵马都压不住了。还是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一个晚上连续挑了两三个寨子,才安分下来的。人家都,那些黑衣人很可能就是西北军的人乔装假扮的。” “原来如此。”谢安澜喃喃道。 金明珠道:“总之你自己心吧,那些马匪跟洛西驻军好像也有些联系。” 谢安澜挑眉道:“咱们才刚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金明珠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我看那些家伙不顺眼吧。总之,自己心哦。有空来找我玩,我走了!还要去收拾那个脓包呢。”完,金明珠就转身钻进了人群中,不一会儿功夫就不见踪影了。 谢安澜侧首看向叶无情笑道:“其实肃州还是有很有趣的人,对吧?” 叶无情点了点头,道:“这位…确实很有趣。” 在城里逛了两圈,谢安澜才带着叶无情来到城中的一家专卖名贵首饰的铺子,那铺子的匾额下方刻着一个穆字。进了铺子,向掌柜出示了穆翎的信物,掌柜立刻殷勤的将两人迎接进了里间。 “大公子早先来了信函,夫人会过来。的等了几日还想着要不要冒昧上门拜访呢。不想夫人果然来了。”掌柜恭敬地道。 谢安澜笑道:“有劳掌柜了。” 掌柜道:“大公子,夫人和陆大人是大公子的好友。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直便是。以后的在这肃州城里还要陆大人和夫人照拂呢。” 谢安澜点头道:“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初来乍到,想要找个熟悉的人肃州的事情。听穆兄掌柜在这肃州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想必了解的比我们深得多。” 掌柜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夫人有什么话尽管问,的必定知无不言。” 谢安澜满意地笑道:“掌柜请坐下话。”掌柜谢过了谢安澜在她下首坐了下来,两人一谈就是将近半个时辰。掌柜果然如他所言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谢安澜才问起了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金明珠的事情。 掌柜倒是有些惊讶道:“夫人竟然碰上了金家大姐么?” 谢安澜微微点头,“这位金姐身份有什么特殊么?” 掌柜摇头道:“那到没有,金家是肃州城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不过金家的老爷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宠得如珠似宝。以后整个金家都是她一个人。这金老爷在金姐还的时候就替她订了亲,是城中另一家富商陈家二公子。也不知道这两个是不是上辈子的冤家,这陈家二公子是百般看不上金姐,这金姐偏偏又非要嫁给陈二公子。陈公子就成到外面拈花惹草,惹那金姐生气。那金姐气归气,却绝口不提退婚,遇到了就抓着那陈公子打一顿。去年,连陈家都经受不足这两人闹腾,跟金家商量着是不是婚事就这么算了。金老爷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但是这金姐…”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这金姐年纪,打理家业就是一把好手。也不知怎么的就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想不开。咱们肃州不比南方,规矩多。就算是退婚了,也没有人会瞧不起金姐,想要娶她的人多着呢。偏偏她就……”显然是对金明珠就这么一门心思的绑在一个纨绔的身上有些理解不能。 谢安澜偏着头思索了片刻道:“这么的话,这陈二公子…至少还有一个不贪慕钱财的优点?” 掌柜一怔,也不由得一笑,“这么倒是也不过。陈家以后肯定是陈家大公子的。当年陈家定下这么一门婚事,肯定也是不想以后兄弟阋墙。偏偏,陈家二公子不乐意啊。” 谢安澜暗中暗道,这肃州城里果然还是有不少有趣的人的。回头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好好结交一下那位金姐。 这边谢安澜忙着了解肃州各种事情,另一边陆离也已经快马赶到了边关西北军的营地。 西北军的营地就挨着胤安边境,只有一座山横躺在中间。等到两国的边境重新划定之后,这也是胤安的领土了。如此一来,边界到肃州当真是一马平川。如今西北军还没有搬迁,一靠近军营附近依然看到的是气势森然的西北军。 还没走进营地,就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跟着陆离一起地幸武沉声道:“肃州新任知州陆大人,求见睿王殿下。” 驻守的士兵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才转身进去禀告。 一行人便站在外面等着,远远地看着前方肃穆森然的西北军营地,幸武忍不住吸了口气。他们身为昭平帝的心腹暗卫,心中的骄傲其实并不比西北军少。论单兵交战的话,他们也自信并不会输给西北军。但是看着眼前的军营才能明白,为什么他们是名震下的西北军,而他们却只是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无形之中就散发出来的杀气和锐气,是幸武在任何一支兵马中都没有见过的。即便是号称最精锐地的神武军。 “西北军营地这么?”裴冷烛忍不住道。 幸武摇头道:“西北军根据记载有四十万人。驻守整个胤安和东陵边境。总共分了四个营地,这里是最靠近胤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营地。不过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七八万人。” “这是为何?”裴冷烛不解。 幸武眼神深沉,“因为这里是睿王殿下亲自镇守的。除非宇文策亲自上阵,大多数是时候,胤安将领入侵东陵都会避开这个地方。” 闻言,裴冷烛也不由得沉默了。 一行人在外面足足瞪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人走了出来。是一个陆离从未见过的穿着浅灰色不已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神色稍显清冷,让原本应该显得温文儒雅容颜多了几分锐气。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三十七八的模样,不过他的眼睛却让人觉得他还是一个年轻人一般,锋利而沉静。看到他走过来,叶盛阳和裴冷烛不经意的改变了站稳,站在了随时可以出手救援陆离的位置。显然,这人的身手应该也不弱,虽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来人站在跟前打量了陆离片刻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才道:“是陆大人?” 陆离拱手,“下官陆离,见过冷副将。” 来人扬眉,饶有兴致的看着陆离,“陆大人认识在下?” 陆离道:“侥幸耳闻。” 来人正是睿王府七卫中排行只在薛铁衣之下,如今西北军的副将冷戎。 冷戎挑眉一笑道:“听闻陆大人足智多谋,博学多闻,果然不错。请。” “多谢将军。” 一行人跟着冷戎进了军营,因为马上就要搬迁的原因,军中似乎有些忙碌。冷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让他们随便看。不过除了幸武意外,裴冷烛和叶盛阳对西北军内部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好奇,兴趣却并不大。 跟着冷戎到了营地中央的大帐前,莫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王爷就在里面,陆大人请。” 陆离点点头,便往里面走去。莫七却伸手拦住了身后想要跟进去的叶盛阳三人,“三位,王爷只见陆大人,还请三位在账外稍后。” 裴冷烛冷声道:“我们是陆大人的随身护卫。” 冷戎回身淡笑道:“睿王府保证陆大人的安全。” 陆离回头道:“在外面等我便是。” 听他这么,叶盛阳和裴冷烛立刻退到了一边。幸武虽然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若是惹怒了睿王,陆离可保不住他。再了,陆离愿不愿意保他还要两呢。 陆离走进帐中,毫不意外的看到坐在帐子里的睿王和另外几个人。其中便有那位被昭平帝派来的监军孙大人。不知道孙大人是不是病还没好完,看起来神色有些憔悴。 睿王抬头对陆离道:“陆大人,坐吧。” 陆离拱手谢过,在下手的位置坐了下来。 睿王有些慵懒的靠着身后的椅背,看似平常的姿态却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和压力。睿王挑眉道:“陆大人,你的来意本王知道。但是…本王凭什么要白花这么一笔钱来养活你肃州的百姓?要知道,西北军的粮饷素来也不算充盈。” 陆离淡然道:“西北军用了肃州的地,难道不该给一些补偿?” 坐在一边的冷戎似笑非笑地开口道:“陆大人,这话不对吧?迁地是朝廷的意思,地方也是朝廷圈的。陆大人若是有意见的话,要找也应该是找朝廷,而不是找我们啊。” 陆离道:“军营的是朝廷给的,这么…西北军就不会用除了营地意外肃州的任何土地了是么?” 冷戎挑眉道:“陆大人这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同意,你就要断西北军的水源和补给?陆大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可不是谈判应该有的态度。” 陆离点头道:“所以,我并没有跟将军谈判。” 冷戎看了一眼睿王,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谈。不过,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陆离挑眉,冷戎道:“陆大人将军营附近方圆十里的地都划给我们如何?” 旁边的孙大人想要话,陆离直接开口道:“这不可能。” 冷戎看着他不话,陆离道:“西北军四十万驻扎,营地的规模至少是现在这个的五倍。方圆十里…都能赶得上一个镇了罢?不知西北军想要干什么?” 冷戎不以为然地道:“练兵,种地啊。还能做什么?以后搬到那个破地方去,咱们也没什么仗可以打了。总要做点什么吧?” 陆离回眸,手指不停地在扶手上敲击着。对面的孙大人有些焦急地看着陆离,却也不敢在睿王跟前贸然开口。良久,才听到陆离沉声道:“如此,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西北军必须按照朝廷的规矩交税。” “交税?”冷戎有些惊讶的看着陆离。 陆离道:“西北军有军饷,却还要占据百姓的耕地。种出来的粮食,难道不应该交税?” “……”那地儿方圆几十里都是荒地好么? 一直没有话的睿王突然开口道:“可以。” “王爷?!” “王爷……” 众人都不解地看向睿王。睿王淡定地道:“陆大人的不错,占了原本不该占的地方交点税也没什么。但是,陆大人确定陛下会同意么?” 陆离道:“地给谁用,是地方政务,陛下怎么会管?” “……”你确定? 陆离道:“若是陛下问罪,自然有在下一力承担。那么,王爷…军营的事…” 睿王沉声道:“本王应了!” “多谢王爷。” 第二十三章 洛少麟!(一更) 解决了睿王的问题,一行人又转身去了距离军营不远的边城镇。景宁侯和洛少麟目前都暂住在这里,不过他们的兵马并没有跟着来。毕竟这地方就这么大,一下子多住进了几十万兵马,别的不,就是粮草和物资肃州就供应不上。 景宁侯和洛少麟住在镇最边缘的一个大院子里。院子内外甚至是外面好几十丈远都有不少人驻守。 站在镇外面,叶盛阳犹豫了一下道:“公子,那姓洛的只怕还认识我,是不是让冷烛和幸护卫陪你进去就是了?” 跟着他们一起来凑热闹的冷戎挑眉道:“怎么?这位叶先生难不成还跟怀远将军有什么恩怨?” 叶盛阳不答,陆离也没有心思回答他这个问题。叶盛阳三人并没有改名换姓,陆离能知道他们的身份虽然有前世见闻的原因,但是睿王府只要派人去查一查,还是不难查到的。 陆离淡淡道:“不必,叶先生跟在我身边,难道以后都不出面见人了?” “但是,洛少麟…”洛少麟毕竟是二品将军,身份上比陆离高的太多了。如果他要为难陆离…… 陆离道:“不必多想,进去吧。” 跟着门口的侍卫进了院子里,冷戎啧了一声没有话。但是身边的人都听出来了他的意思,身为武将还如此怕死也是少见了,睿王殿下堂堂王爷,当年刚到边关的时候才十七八岁,也没有弄这么多人保护呢。 其实冷戎不知道,惹上叶盛阳这样的绝顶高手对谁来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当年叶盛阳单枪匹马也给洛少麟造成了不少的麻烦。若不是洛少麟自己的实力确实是不弱,又有千军万马保护,只怕如今也没有当朝二品怀远将军了。 进了院子,大堂里景宁侯和洛少麟已经在等着了。和上次京城两国比武的时候看到的景宁侯不一样,这一次的景宁侯是穿着一身软甲战袍,颇有几分英姿勃发之意。洛少麟陆离却是第一次见的,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相貌算得上英挺不凡,眉宇间带着一种上雍望族权贵子弟惯有的骄横。只是,别人的骄横只是骄横,他的骄横中却带着几分煞气。 洛少麟第一眼并没有看到身份最高的冷戎,也没有看到陆离,而是落到了叶盛阳的身上,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不过他毕竟是个身居高位的将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很快就将目光移开,看向了陆离,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冷将军,陆大人,请坐。”景宁侯也察觉气氛有些怪异,但是他并不知道洛少麟和叶盛阳之间的恩怨,更何况他自己面对冷戎还有些心虚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别的。 冷戎出身虽然只是睿王府的侍卫,但是如今却已经是整个西北军的副将。论品级,却是从一品抚远将军。比起洛少麟还要高一个等级。因此即便是景宁侯对他也不敢怠慢。 冷戎挑眉,淡淡的扫了景宁侯一眼,道:“本将军只是做个陪客,今来找景宁侯和洛将军的是陆大人。” 景宁侯自然知道陆离来找他们是所为何事,只是既然冷戎肯陪着陆离一起来,就明睿王已经同意了。如此一来,景宁侯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想法了。洛少麟却没有这个顾忌,再加上他因为叶盛阳的事情迁怒于陆离,话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听的。冷声道:“没什么好商量的,陆大人的提议根本就是浪费军饷。陆大人想要政绩,也不能来坑害我们这些镇守边关的将士吧?” 陆离微微扬眉,看向洛少麟。洛少麟自然不会怕他,朝他冷笑了一声,眼神不屑。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淡淡道:“之前钟大人想必也将话本官的话带到了,既然洛将军如此,就请洛将军也体谅我肃州贫瘠的难处。短时间内…肃州境内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物资供给,更何况…凡事总要先迁就西北军一些,否则,西北军不搬,洛将军这个位置只怕也做不稳。便是到了陛下面前,本官也是这个话。” 洛少麟显然是没想到,区区一个五品知州竟敢如此无礼,不由怒道:“放肆!” 陆离眼皮微抬,淡淡的道:“将军言重了,您是武将,在下是文官,各尽其职,当不得放肆二字。”历朝历代重文轻武,文官武将互不统属。品级低的对品级高的恭敬礼貌,这是应该的。但是若品级低的文官就要对品极高的武将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却没有这个道理。那些扛不住的,都是自己软弱或者别有所求。只要扛得住,寻常武将也奈何他们不得。毕竟,下还是文官来治理的,若是每一个镇守将军都对地方事务指手画脚,这下早不知道换过多少个皇帝,多少个朝代了。 景宁侯看了一眼陆离,又看了看洛少麟,开始和稀泥,“洛将军,稍安勿躁。洛将军是为了军中着想,陆大人想来也是为了肃州的百姓。大家各尽其职,还是慢慢商量的好。” 景宁侯确实不喜欢陆离的提议,但是既然睿王府同意了,他也不太想硬扛着了。其实他们比西北军的理由更充分。他们可是要直面胤安兵马的,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重建军营。用肃州的百姓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他们的驻地就在肃州,以后免不了跟官府打交道,跟陆离闹得太僵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跟洛少麟不一样,景宁侯是从京城来的,他当然知道陛下对陆离的看重。 另一方面,景宁侯看洛少麟也不太顺眼。一个二品将军就敢不将他这个主帅放在眼里,事事都想要抢先,若是不早些给他一个教训,以后他只怕要以为他自己才是这边关的主帅了。 洛少麟闻言脸色一沉,神色不善地看向陆离。 陆离却依然是一派月朗风清的模样,倒是冷戎坐在一边看戏格外的悠闲。 洛少麟声音冷硬地道:“本将军就是这个意思,绝无可能!” 陆离眼神微沉,眼底闪过意思厌烦,目光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景宁侯,问道:“大将军,你意下如何?”他不称侯爷,而是称他为大将军。因为景宁侯正是如今昭平帝新册封的正一品镇远大将军。 景宁侯微微蹙眉道:“之前肃州府衙的钟大人来也跟本侯过肃州的难处。只是大人也当知道,咱们初到肃州,也是困难重重。这修建军营,至少也需要劳动两三万人,这粮饷实在是……” 陆离淡淡道:“将军莫要忘了,待到边境迁移,这个镇也将会不复存在。边关需要修建的可不止是区区一个军营而已。” 景宁侯脸色更苦,“那就更……” 陆离道:“按理,迁移之后边境距离肃州已经不足百里,如今的这些边关百姓本官有意让他们迁移到别处定居。区区一个镇不要也罢了。” 闻言,景宁侯立刻皱眉道:“大人,这只怕是不妥吧。若是如此,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又该如何?更有许多守边将士的家人又该如何安置?”这个镇原本就是为了安置一些随军将士的家眷而形成的。后来渐渐地多了许多商旅才形成了一个有规模的镇子。也让驻守边关的将士方便了许多,因为没有正当理由,军中将士是不能擅自离开军营三十里外,而高级将领更是不能随意乱走的。 陆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话,眼神却表达的清楚明白:那关我什么事?普通百姓我带走,你们想要弄什么自己想办法。 旁边的洛少麟冷声道:“陆大人如此做,就不怕边关将士不满么?” 陆离道:“边关将士不满,与下官何干?朝廷何时要求过本官还必须让边关将士满意了?那不是大将军和洛将军的职责么?本官是私扣边关将士的粮饷了,还是治下的官吏百姓强闯军营了?” 洛少麟被堵得哑口无言,咬牙道:“总之你就是非要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了?” 陆离好脾气地道:“只是商量,将军言重了。” 景宁侯叹了口气,道:“罢了,咱们同意陆大人的要求。那么,陆大人……” 陆离十分爽快地道:“开春之后,就开始修建镇,位置依然在军营外十里,所有费用,肃州府出。” 景宁侯深深地看了陆离一眼,点头道:“好。” 出了院,冷戎有些好奇地看着陆离道:“陆大人,据我所知肃州府库里可是穷的叮当响,开春了你从哪儿拿钱来替他们修什么军营?” 陆离淡淡道:“离京之前,我向陛下要了搬迁需要的银两。只是户部办事一贯拖延,最少也要等到明年开春钱才能下的来。” 冷戎道:“如果钱下不来呢?你打算是自掏腰包么?”户部连西北军的粮饷都敢扣,何况区区一个肃州。 陆离道:“那我就扣明年的税收。” 冷戎沉默了半晌,最后只得向陆离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办法,他们西北军还正没法用,因为他们没有税收。 第二十四章 辣手摧花(二更) 送走了陆离一行人,面色阴沉的洛少麟当场便将手中的茶杯给摔了个粉碎。 坐在一边的景宁侯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正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的洛少麟,眼底却腾起了一丝冷意。当着他这个主帅的面就敢摔东西,要是到了外面还得了?难怪别人都洛少麟骄横,果然是骄横的不知道高地厚了。 跟他同样的品级的高裴,可比洛少麟要沉稳得多了。 想起高裴,景宁侯的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虽然跟高家的婚事开始的有些不太好看,但是毕竟两家是订了亲了。如此算来,高裴也算是他未来的女婿了。原本陛下派他来边关的时候他是先请旨让高裴做副将的。但是陛下已经先一步指了洛少麟,并且承诺随后会将高裴派去距离肃州不远的炎州。如此有高裴与洛少麟两个最年轻的杰出将领连成一线,应对胤安也能更有把握一些。不过景宁侯心知肚明,之所以派了洛少麟又调动高裴,其实更多的是为了防备睿王。 西北军被调到了偏僻的地方,陛下接下来想的只怕就是怎么将这几十万的西北军给拆了吧?毕竟,几十万兵马放到一个地方无所事事,也是很容易出事的。 “好了,洛将军。事已至此,还是安静一些吧。”景宁侯开口道。 洛少麟回头看了景宁侯一眼,到底是安静了一下,不过半垂的眼底的那一丝轻蔑却跟盛了几分。堂堂镇边大将军,超品的侯爷,竟然被一个的知州左右,难怪大半辈子都没有半点建树。若不是这陛下需要人辖制睿王,又不太放心高家,只怕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洛少麟坐了下来,看着景宁侯道:“侯爷何必答应这种无礼的要求,外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怕了姓陆的呢。” 景宁侯摇摇头道:“洛将军,陆大人的话虽然太过强硬了一些,但是却未尝没有道理。更何况,若是陆大人真的按照约定办事的话,咱们也不亏。若是他毁约,到时候咱们告到陛下那里也有个法。若是现在,你想要告陆离,只怕是告不赢。” 洛少麟皱眉,显然是不相信景宁侯的话。 景宁侯摇头道:“洛将军,你以为陛下会随随便便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子到肃州来么?肃州的位置何等重要,若不是陛下相信陆大人有这个能力,又怎么会轻易派他来此?别的不…洛将军久不在京城,只怕对京城的事情都不甚了解。你别看这位陆大人年轻,京城里在他手里吃过亏的大人物可不在少数。” 闻言,洛少麟轻哼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 景宁侯也不多什么。他明白洛少麟的性格,他越是如此盛赞陆离,他就越不会服气。到时候洛少麟跟陆离闹出什么矛盾,却不关他的事了。 分别跟睿王和景宁侯谈完,陆离并没有急着回去。婉拒了冷戎让他们去军营暂住的邀请,陆离带着叶盛阳和裴冷烛幸武直接在镇上的一家客栈歇息了。 客栈里幸武有些不放心地道:“大人,属下看洛将军对大人只怕是有些…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陆离挑眉道:“你担心他对我下手不成?” 幸武叹了口气,道:“这位洛将军…风闻品行一向不怎么好。” 陆离道:“这么,洛少麟做得那些事情,陛下都是知道的?” 幸武不解,“大人的是?” 陆离却没有回到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为何洛少麟的品行不佳?” 幸武道:“这位洛将军出身名门,又是鲁国公的独子,自幼性子便骄纵得很。他年纪轻,战功却十分不凡,年青一代的将领除了高将军只怕无人能出其右。因此性格难免就更加的…镇守各地的时候时常与地方官不合,甚至还有构陷地方官员的事情发生。这次陛下将他调来此处,一是他的能力确实是合适,另一个原因便是他…跟之前驻守的布政使起了冲突。那位布政使刚好有些门道,走了柳家的关系,所以才…” 陆离道:“原来如此。” 昭平帝惯爱用一些有瑕疵的官员,比如洛少麟,比如他。因为一旦用的不顺手了,这些毛病和瑕疵能让昭平帝毫不费力的将直接免掉他们的职位,也能败坏他们的名声。但是向高裴这样的人,昭平帝反倒是不太喜欢。一有机会就将人架空起来晾着。因为找不到缺点的人处理起来总会废不少劲儿,而起这样的人也更容易引得属下和普通人的心。一旦有什么事处置了他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就会让皇帝自己的名声扫地。 幸武看着陆离道:“陆大人,咱们……” 陆离道:“不用担心,洛少麟虽然骄横却不蠢,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下手的。” 见陆离心意已决,幸武也只能作罢不再劝了。其实他真的不太明白,陆大人一上任就接连得罪睿王和洛少麟是为了什么。 遣了幸武和裴冷烛出去办事,陆离看着叶盛阳问道:“宇文策还没过关?” 叶盛阳摇摇头道:“宇文策受了点伤,还带着重伤的苏绛云,这两还在这个镇上。”到此处,叶盛阳忍不住看了陆离一眼,问道:“公子怎么知道宇文策一定会从这里过关?” 陆离淡淡道:“这里距离胤安最近,东陵和胤安边境交接在即,宇文策怎么能不亲眼看看。更何况,他知道睿王在这里,若是从别的地方走,不是表明了他害怕睿王?睿王那里怎么的?” 叶盛阳道:“睿王殿下,不用理会。” “不用理会?”陆离微微挑眉,宇文策道:“睿王殿下,他不插手此事,公子想要怎么做,他都不管。” 陆离这才稍微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宇文策…”宇文策到底为什么要救苏绛云呢? 镇的另一边的一处民房里,宇文策正懒懒地依靠靠窗口看着外面空荡荡的院子里。他的脸色稍微有些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眼眸中带着幽深的光芒,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 另一侧的屋子里换来了女人的惨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宇文策不由得皱了皱眉,“来人。” 一个人影很快出现在了身后,宇文策有些不悦地道:“怎么回事?” 来人恭敬地道:“王爷,那女人醒了。” 宇文策挑眉,“可终于醒了,若是再不醒,本王就要考虑将她给扔了。带着这么一个累赘,拖累了我们多少行程啊。希望她能告诉本王一些有趣的消息,不然……”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中有些默默的同情起了那屋子里的女人。 “这两有什么消息?”宇文策问道。 男子恭声道:“三皇子和两位郡主在边城等着王爷,问王爷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等。”宇文策道:“西北军和景宁侯有什么动静?” 男子道:“听西北军已经在准备撤离了,景宁侯和洛少麟率领的三十万兵马如今正驻扎在据此不到两百里的地方。另一边已经开始准备规划新的营地了。”宇文策满意地点头道:“好好看着,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咱们的了。” “王爷英明。”男子恭声道,“此处往东陵肃州一马平川,以后咱们再要做什么事情,就方便多了。” 宇文策道:“那可不好,昭平帝是个庸才,但是东方明烈可不好糊弄。” “但是东方明烈毕竟做不得主,听西北军新的驻地十分偏僻。” 宇文策微微皱眉道:“本王总还是有些不放心,再看看吧,横竖今年是没什么事情了。” “是,王爷。” 男子无声的退下,宇文策起身朝着那个还在尖叫的屋子走去。 房间里,一地的狼藉。苏绛云一身白衣狼狈的坐在一地的碎片之中。不远处是摔落在地上的铜镜和各种饰品。宇文策站在门口微微挑眉,“看来,苏宫主是对本王的招待不太满意么?还是,应该称呼你为西戎六王妃?” 苏绛云抬头看到站在门口雍容悠然的宇文策,捂着自己的脸放声尖叫起来。 宇文策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道:“别叫了,太吵了。不就是脸上多了一条口子么?原本也没多好看。起来,你这一条口子还是你们家睿王殿下赐的呢。东方明烈可真是半点也不会怜香惜玉,若不是本王替你挡了一下,那一剑可就不是一条口子那么简单了,你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两瓣儿了吧。” 想起这个,宇文策还有些懊恼。就为了替这女人当那一箭,他被陆离的暗器给射中了,好些日子没好呢。 苏绛云眼底迸射出浓烈的恨意,“闭嘴!不许你!闭嘴!” 宇文策眼眸一沉,一抬手广袖一挥苏绛云就被扫出去几步远撞上了身后的床脚。 宇文策冷声道:“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苏绛云狼狈的扶着床沿爬起来,瞪着宇文策道:“胤安摄政王,你竟然救了本宫,总不会是白救的吧?你想要什么?” 宇文策朗声一笑,很满意她的识趣,“当然不是白救的,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姿色还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英雄救美不成?” 第二十五章 谁年轻时候没失恋过? 听了宇文策的话,苏绛云反倒是安心了许多。她跟宇文策并不算认识,但是对宇文策的了解却不少。知道这人冷酷无情,性情更是变化莫测。他若是真是因为喜欢她才救她的,苏绛云反倒是不放心了。并不是,宇文策就绝对不可能喜欢她,而是宇文策这种人的喜欢太过飘忽不定了。远远没有利益来的可靠。今他能把你宠上,明就能把你踩进泥里。 虽然宇文策的话让她无比的愤怒。但是或许是因为方才那一掌的缘故,理智还是暂时在苏绛云的脑海中占据了上方。 定了定神,苏绛云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沉声道:“王爷想要什么?” 宇文策抬脚踢开了挡在自己跟前的凳子,走进了室内。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因为他的进入瞬间就变得拥挤起来了。苏绛云靠着床边已经退无可退,干脆就直接坐到了床上。 宇文策挑眉道:“听,你曾经是东方明绯的随身侍卫?” 苏绛云眼眸微闪,淡淡道:“是,那又如何?” 宇文策道:“不如何,本王只是想知道,你可曾在东方明绯身边见过一件东西?” “什么?” “一块令牌。”宇文策道。 闻言,苏绛云有些失望,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 宇文策眼眸一愣,盯着苏绛云道:“这块令牌是安德郡主的陪嫁,不…这块令牌在安德郡主十三岁的时候就在她身边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苏绛云警惕地看了宇文策一眼,道:“我真正跟着安德郡主是在她成婚之后,在睿王府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我也是要训练的。”宇文策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训练?本王看是想要缠着东方明烈吧?” 苏绛云咬牙,恨恨地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块什么令牌。东方明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个女人虚伪得很,是待我情同姐妹,但是她身边很多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比如…她身边带着一块双环玉佩,我就从来都不知道那是从哪儿来的!” 闻言,宇文策却突然变了脸色。身形一闪已经到了苏绛云跟前,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脖子冷声道:“什么双环玉佩?” 苏绛云有些艰难的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拉开宇文策扣着自己脖子的手。只是以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撼动得了宇文策的手,只能用力的拍打,宇文策皱了皱眉,挥手将她甩到了旁边的床上,问道:“什么玉佩?” 苏绛云捂着喉咙咳嗽了一阵,方才道:“是…是一块镶嵌着绿玉明珠的玉佩。” “现在在哪里?” “在…在睿王手里。” 宇文策冷冷地盯着苏绛云,似乎是在衡量她的话的真假。苏绛云道:“真的在睿王手里,你那…来晚了一步。若是不给他,我就死了。” 良久,宇文策方才问道:“那块玉佩…东方明绯过什么?” 苏绛云垂眸,道:“她…玉佩的主人是一个卑劣无耻的败类,是她这一生最厌恶的人。所以…她从来都不用那块玉佩,一直押在箱底。我离开之前,看中那颗明珠的价值,才顺手带走的。” 房间里顿时变得寂然无声,仿佛只能听到苏绛云的心跳声,和宇文策的喘息声。 苏绛云有些不安地朝着床里面缩了缩,戒备地看着眼前整个人仿佛都染上了一层黑气的男人。许久,才听到他冷笑一声,抬手一掌拍向不远处的木床。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苏绛云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但是她被突然散成了残渣的雕花木床给埋了。等到她挣扎着从一堆碎木屑中爬出来,唇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东方明绯,原来你竟然还认识宇文策?果然是个虚伪的让人厌恶的贱人! 深夜的镇上一片寂静,凛冽的寒风中宇文策独自一人站在屋顶上眺望这远处的茫茫边关。抬头仰望,今晚却是无星无月,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夜空。宇文策站在房檐上,俊美的面容紧绷着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一般。 “滚!” 宇文策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抬手将手中的酒囊朝着对面的屋檐甩了过去。对面的屋檐上一个黑影一掠而去,剑光一闪酒囊被劈成了两半,水光四溅,酒香四溢。 宇文策抬眼看过去,这才看到不仅仅是对面,四周的房顶上都出现了一群江湖中人打扮的人。这些人衣着打扮,年龄容貌都个不相同,但是唯一的相同之处却是这些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宇文策。 宇文策冷笑一声,也不在意。一柄弯刀滑落到他手中,宇文策一掠而起毫不犹豫的扑向了那些人。 陆离的悬赏令从未取消过,只是那些江湖中人找不到宇文策和胤安众人罢了。但是,如果有人给他们提供线索呢? 另一边的客栈里,陆离正坐在房间里看书。烛火下,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翻过一页。整个房间里静悄悄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一般。房门口,叶盛阳和幸武一左一右站着,看向外面院子上方的空,仿佛想要从中看到一些什么一般。裴冷烛从房顶上下来,道:“打起来了。” 房间里的陆离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依然在翻着书页。 叶盛阳微微皱眉道:“那些人只怕还对付不了宇文策。” 陆离淡淡道:“宇文策现在就死了,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益处。” 幸武不解地看向陆离,宇文策是东陵的大敌,若是死了怎么会对东陵没有益处?难道…大人得是睿王殿下?如果宇文策死了,这下就再也没有人能牵制睿王了? 陆离却没有兴趣跟他解释。裴冷烛道:“既然公子没有打算杀了宇文策,那这次……” 陆离淡然道:“给他个教训罢了,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现在就走?” 陆离道:“难道等宇文策找上门来再走?走之前记得给景宁侯送个信,告诉他宇文策在这里。” 叶盛阳道:“景宁侯只怕不敢对宇文策出手。” 陆离道:“那就给洛少麟,初生之犊不畏虎,也让我看看,洛少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虽然洛少麟也算不得什么初生之犊,但是以洛少麟的脾气,还真的有可能会对上宇文策,特别是洛少麟今心情非常不好。 想到此处,裴冷烛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恭声道:“是,公子。” 住在镇有镇的好处,镇并没有宵禁,更没有城门,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所以趁着镇的另一头闹得轰轰烈烈,陆离一行人走的悄无声息。出了镇,一行人上了马一路快马加鞭的朝着肃州的方向赶去。 肃州寒冷,坐在马背上赶路,凛冽的寒风更像是刀在刮面一般的让人觉得隐隐作痛。将近将近五更的时候,便已经距离肃州城不足十里了。眼看着快要到家了,一行人脸上也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神色。 “大人,快要开城门了,咱们可以慢些走过去。”幸武笑道。 陆离微微点头。 不过很快,幸武的笑容就愣住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传进了他的鼻息间,旁边的叶盛阳和裴冷烛已经一前一后挡在了陆离的跟前。在距离他们不过七八丈的路口站着一个人,此时色幽暗,他们也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罢了。 陆离微微眯眼,肯定地道:“胤安摄政王,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宇文策,宇文策朗声笑道:“陆大人,看到本王在此,你竟然也不觉得害怕?” 陆离淡淡道:“丧家之犬,何必害怕?” “好一个丧家之犬。”宇文策道:“本王当真是看了陆大人的胆量了。” 弯刀出鞘的声音响起,一柄染血的刀出现在了宇文策的手中。 “叶先生?”陆离微微侧首轻声问道。 叶盛阳道:“公子放心。”那些被赏金吸引而来的江湖中人也并非都是脓包,即便是宇文策真的武功盖世,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伤痕。更何况,上次被陆离射的那支袖箭的伤还没好。 陆离微微蹙眉,宇文策确实是相当狂傲,但是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即便是想要杀他,也不可能在明知道自己胜负重伤而他身边还有个叶盛阳的时候动手。是他还有什么底牌?还是…宇文策出了什么事? 心里这么盘算着,陆离却已经拉着马儿后退了两步,将前面的位置让给了叶盛阳和裴冷烛。 宇文策一言不发,直接挥刀好着叶盛阳杀了过去。叶盛阳也丝毫不让,跟着迎了上去。 幸武和裴冷烛一左一右站在陆离身边看着黑暗中打斗的两个人影。幸武忍不住道:“大人,惹上了宇文策只怕是一个大麻烦。”陆离可没有洛少麟那么多的人可以用。甚至陆离还没有洛少麟的实力而宇文策却比叶盛阳的实力要更强上两分。 陆离并不在意,淡淡道:“他好像心情不好,打完了这一架就没事了。” “嗯?”身边两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陆离。陆离道:“按理,他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大半夜的追到肃州来。更何况他本身就身受重伤这么做绝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绝不是在他心思清明的时候做出来的。等叶盛阳跟他打一场,他应该就能冷静下来了。” “,”原来在大人你眼中,这只是事? 犹豫了一下,幸武忍不住道:“这个,宇文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陆离眼神奇怪地看着他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他又不是宇文策肚子里的虫子。他只是觉得,宇文策这样的举动不太正常罢了。 幸武有些惋惜,“如果知道了什么事情让宇文策失控,没准就能知道他的弱点。” 陆离道:“若是真让你知道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了么?” “陆公子若是知道了宇文策的弱点,会怎么做?”裴冷烛问道。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先研究一下是真弱点还是假弱点,再决定是公告下还是自己来用。前提是,能不被宇文策追杀的话。”到此处,陆离忍不住再一次有些遗憾自己不能成为绝顶高手。虽然他一贯看不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但是有一句话的也对,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啊。武力值有的时候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这样的遗憾也是一闪而逝。对于自己无法改变的状况,想太多也没用。 宇文策和叶盛阳这一战打了将近大半个时辰。色微亮,三人才看清楚宇文策如今的模样。虽然依然还是一副气势森然的模样,但是宇文策身上的伤却也不少。只是他穿着黑衣所以并不太能看不出来有多严重。但是衣服上那么多口子,总不可能每一道都是只划破了衣服吧?在寒风中跑了两个时辰还能让人闻到身上的血腥味,那只能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了。 远处肃州城的方向,一行人策马朝着这边奔了过来。三人抬眼望去,清楚的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安澜。 谢安澜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灰色衣衫的青年男子,一看便是笑意楼出来的。 另一边,几个黑衣人也出现在了树林中,苍龙营,苍三。 苍三匆匆越过了陆离三人,走到了另一边看着睿王和叶盛阳的交手。扫了一眼不远处渐渐靠近的谢安澜等人,沉声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 原本还在打斗的两个人骤然分开,双双朝着身后退去。 宇文策侧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陆离道:“不错,竟然能收服这样的高手,你倒是比姓洛的那子强上几分。” 陆离对他的夸奖并不在意,漫不经心的问道:“洛少麟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活着吧。”宇文策不怎么在意地道。 听到渐渐接近的马蹄声,宇文策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谢安澜,突然一抬手回旋刀朝着谢安澜射了过去。叶盛阳只顾着防备他对陆离下手,哪里想到他竟然会对谢安澜出手,再要拦截已经来不及。只能厉声道:“少夫人,心!” 看着朝着自己激射而来的道,谢安澜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掌中匕首一现,飞快地迎上了回旋刀。铛地一声轻响,谢安澜只觉得整个手臂都不由得一麻,不过刀到底是被她挡了回去重新落入了宇文策的手中。 麻哒!又遇到蛇精病了! 宇文策看着谢安澜道:“果然是你。” 谢安澜耸耸肩,反正被你抓都抓过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王爷这是去哪儿浪了?怎么这么狼狈啊。”真的,她还从来没见过宇文策这么狼狈的样子。虽然他的神情气度依旧,但是看着他外表这么狼狈就足够谢安澜幸灾乐祸很久了。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可知道本王现在在想什么?”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洗耳恭听。” 宇文策道:“本王在考虑…要不要毁了你这张脸。”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宇文策道:“因为本王讨厌你这种女人!” 谢安澜从马背上挑下来,直接跃到了陆离身边。双手搂着陆离的一只胳膊笑容格外的甜蜜,“原来不是讨厌我啊,理解理解,伤害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啊,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因为…我这种女人也讨厌你这种男人啊!对不对?” 宇文策脸色微变,冷冷的瞥了谢安澜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苍三对着那些黑衣人一挥手,一行人飞快地消失在了树林里。 看着宇文策的背影消失,谢安澜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抱怨道:“这个神经病!自己被人伤害了关本大神什么事情?居然还想要毁我的容?谁年轻时候没有失恋过?要死要活的至于么?不过宇文策有四十岁了吧,一大把年纪竟然还这么玻璃心?也不知道那个可怜姑娘被他看上…呃,我记得他刚刚救了苏绛云吧?” 难不成宇文策爱上苏绛云了?所以才在睿王手底下救了她?苏绛云自然是喜欢睿王的,于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宇文策,宇文策因爱生恨。然后…不对!她跟苏绛云那个女人一点儿也不像!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这个可能,幸武跟苏绛云不熟,但是叶盛阳和裴冷烛却知道不少事情的。嘴角都不由得有些抽搐,还是裴冷烛忍不住道:“应该不至于吧?宇文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虽然宇文策是他们的敌人,但是对有些敌人还是要保持一定的敬意的。但是如果宇文策真的爱上了苏绛云,这个实在是很难让人对他产生什么敬意啊。眼睛是有多瞎才能看上那个女人啊? 陆离牵着谢安澜的手腕轻轻替她按捏着,一边道:“应该不会。” 谢安澜道:“但是,他之前还夸本大神来着,现在就想要毁容。不是因爱生恨是为什么?” 陆离道:“有空想这个,不如想想宇文策觉得你跟随谁长得像?” 谢安澜摇头,“没听过,本大神这样的容貌,怎么可能默默无闻呢?” “……” 一行人回到府中各自回房休息了,陆离坐在桌边拉着谢安澜的手查看,“真的没事?不需要去看看大夫么?” 谢安澜摇摇头道:“就是被震了一下,宇文策的功力高我太多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以此也可以证明,宇文策刚才是真的想要弄死她啊。谢安澜觉得十分委屈,本大神招谁惹谁了啊。 陆离点点头,拿着她的手腕继续揉捏着,一边道:“这两别用力,若是还是不好就让裴冷烛看看。” 谢安澜点点头,好奇的问道:“你干了什么好事让宇文策跑到肃州城外来堵你?” 陆离将在镇上的事情了一遍,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道:“你让那些江湖中人去刺杀宇文策?”想起宇文策那一身的伤,那些江湖中人还是相当给力的。不过只怕伤亡也不。 陆离对此却毫不在乎,“我并没有逼他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我只怕以后宇文策好了之后就想要捏死你。” 陆离并不在意,“他是一国摄政王,并没有功夫想着捏死我。” 谢安澜想想也是,陆离好像还在胤安给宇文策埋了几个雷呢。以后宇文策想要亲自来捏死陆离的功夫只怕是不太多。 “看你还有功夫去算计宇文策,睿王和景宁侯那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谢安澜问道。 陆离低头看着她,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白皙的容颜,轻声道:“我是去算计宇文策,顺便解决睿王和景宁侯那里的事情。可惜,只能让他受些轻伤,下一次我会改进的。”可惜他使唤不动睿王和睿王府的人,不然的话这一次宇文策不死也要残。 门外,陆英来禀告,“四爷,钟大人和余大人求见。” 谢安澜皱眉道:“你才刚回来,他们怎么就来了。” 陆离站起身来道:“辛苦夫人特地出城去接我,夫人先休息吧,我去前面看看。” 谢安澜耸耸肩,道:“你自己不觉得累就成了,去吧。” 陆离低头在她眉心上轻轻落下一吻,“夫人好好休息。”转身走了出去,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安澜呆了一呆,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尚且留有余温的额头,不由得溢出了一丝笑意。 门外传来了一个呵呵的笑声,谢安澜眼神一变抬头朝着窗外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庭中,苏洛琳穿着一身府中丫头的服饰正坐在假山上看着她。谢安澜忍不住捂住了额头,有些无奈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洛琳利落的从假山上跃下了,翻进了窗户笑道:“来看看你啊,美人,想不想我?” 谢安澜叹气,“大冷的,王女亲自跑到肃州来看我?女子真是感激的泪流满面了。” 苏洛琳耸耸肩道:“好吧,我要回莫罗了。从这里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听陆离在城外把宇文策给揍了一顿?”谢安澜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么荒谬的传闻的?”陆离把宇文策揍了一顿?给西西听不知道他相不相信。 苏洛琳眨了眨眼睛道:“难道不对?” “你觉得能对吗?” 苏洛琳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像,确实是不太对。”陆离那白脸,哪儿有那个本事啊? 第二十六章 陆闻的郁闷(一更) 送走了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苏洛琳,谢安澜也忍不住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看来边关这也不是什么省事儿的地方,关键是这里距离胤安还挺近。要是宇文策那家伙时不时的发一次神经也是挺危险的啊。所以她要努力练功,争取早日成为高手中的高手。 “少夫人?”陆英站在门口,就是看到谢安澜一副低头冥思苦想的模样,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四爷也回来了,事情好像也顺利解决了,少夫人还在烦恼什么呢? 谢安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英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谢安澜摇摇头道:“我只是有点烦恼啊,这世上蛇精病太多,感觉太不安全了啊。” 虽然不太明白蛇精病是一种什么样的病,不过陆英对谢安澜的话还是深有同感的。如今这世道确实是不太安全。陆英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送到谢安澜面前道:“少夫人,这是四爷吩咐属下给你的。” 谢安澜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各种身份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不过最重要的特点大概就是这些人身手都还不错。 “这是?” 陆英道:“四爷,总是用睿王府的人总归是不好,这些人都是四爷手下的。四爷,少夫人应该精通这方面的东西,若是有空可以再磨练磨练。” 谢安澜有些惊讶,“你是,这些人都是陆离手下的?” 陆英点头道:“是啊。” 谢安澜蹙眉,“他动作倒是快,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陆离那货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网罗了这么多的人?陆英笑道:“这些事都是叶先生去办的,四爷这些人虽然归附了,但是信不信得过还要两,就不拿来麻烦少夫人了。” 谢安澜扬了扬手中的名单道:“那么,这些人现在是可以信任的了。” “差不多了吧。”陆英道。 谢安澜撑着下巴想了想,问道:“这些人现在都在肃州?” 陆英道:“大半都在肃州。” 谢安澜满意了,走到书案后面提起纸笔刷刷地写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写好的东西交给陆英道:“交给叶盛阳,他知道该怎么办?” 陆英恭敬的收下告退。谢安澜思索着,是不是应该让方信等人也过来了?京城里只有那么一点生意,留下几个人照看就可以了,方信等人留在京城也是浪费,而她们现在却正缺少人用。 前院的大堂里,两位同知大人并以为通判都坐在陆离的下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年轻上官。特别是余大人和钟大人,心里别提多么不是滋味了。他们去忙活了两三,被人家毫不客气的赶了出来。这位大人过去,才不过两,竟然将双方都搞定了。 “大人果然厉害,下官佩服。”余大人拱手道。 陆离淡淡道:“余大人言重了。” 钟大人摇头道:“大人谦虚了,下官等人束手无策的事情,大人一出马就全部解决了。此举至少也能让肃州府至少四五万的百姓今冬不必担心。实乃是一件大功啊。” 陆离道:“此事过了就不必再,现在关于征召劳役的份额,需要记得…以家境贫困难以过冬的百姓为主。此事就交给两位大人去办,希望两位…莫要让本官失望。” “是,大人。”两人连忙应道。 陆离点点头,又看向一直没话的黄通判,这位老先生素来不爱多言多语,但是陆离最注意的却是他。因为通判有越过上级直接将奏折呈奏给皇帝的权利。白了,这就是皇帝放在各地官员身边的一个监督和监视的人。 见陆离看向自己,黄大人连忙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陆离淡淡道:“过两日布政使大人和都指挥使将会到肃州来一道商议两军换防之事。届时睿王殿下和景宁侯也回来。接待的事情,就有劳黄大人多费心了。” 黄大人连忙道:“请大人放心,下官定然竭尽全力,让上官们满意。” 陆离道:“本官相信黄大人有分寸。” 完,陆离撇了在座的三人一眼,问道:“各位可还有什么事情要?” 三人各自对望了几眼,还是钟大人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启禀大人,这两日衙门的官吏衙役的考核也已经开始了,许多人都…有些个闹腾,另外,这衙门里少了许多人终归是不成样子,大人看,这是不是……” 陆离道:“无妨,让他们加紧一些。至于那些想闹事的人。告诉他们,本官现在不想查他们的底,但是,若他们想要这样一直闹腾下去,本官也不介意再多花点功夫查一查了。” 闻言,三人顿时无话了。没想到,这位陆大人看着温文尔雅,俊美绝伦,实际上却还是一个硬茬子。那些想要耍赖闹事的,只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处理完了政事,陆离才起身悠悠然地回到了后院。如今是冬,若不是两军换防的事情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只要忙完了这件事,至少到明年春陆离都没什么要忙的了。 走进后院,迎面而来的丫头下人恭敬的行礼之后告退。到了肃州还不到半个月,整个知州府倒是已经跟之前完全不同了。谢安澜和陆离虽然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但是自己居住的地方却还是喜欢安静一些的。整个府邸虽然不若上雍的府邸幽静雅致,却也多了几分不同于肃州粗犷风格的幽雅和书香气。陆离一路漫步而行,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陆闻和谢秀才。 陆闻住在府中倒也没有人限制的自由,只要他不离开府邸。不过陆闻能跟谢秀才相处得来,倒是让人有些惊讶。毕竟陆闻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将谢秀才当成自己的亲家的。甚至走在路上,他能不能认出谢秀才来都不好。 两人自然也看到了陆离,谢秀才倒是没什么,陆闻却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避开还是应该上前。 陆离淡定地上前,“岳父大人,林先生。” 谢秀才笑道:“这是刚从衙门回来?” 陆离点点头,谢秀才道:“咱们初来乍到,你的事情肯定也不少,不过也要注意些身体。”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我明白。”陆离神色温和地点头道。陆闻看在眼里,十分的不是滋味。从前陆离性格木讷也就罢了,自从他性子变了之后,陆闻就没怎么见过他神色温和的时候。平常无论面对陆家的谁,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就是一脸的冷漠,更不用他连自己的父亲都毫不留情甚至出言威胁了。此时却见到他对谢秀才这样寻常的乡野秀才这般和颜悦色,陆闻心里哪里能舒服? 只是不舒服又能如何?陆闻心中明白自己早就管不了这个儿子了。陆闻心中也暗暗的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的打压心思,好好的培养这个儿子,是不是现在的情形会好很多。就算是将来…… 陆离扫了一眼站在一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闻,道:“岳父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婿先告退了。” 谢秀才连忙拦住了陆离道:“我还真有点事想要跟你商量。” 陆离点点头,对着不远处的凉亭指了指道:“岳父请。” 三人进了院中的凉亭,凉亭四周都垂下了防风的竹帘,里面还放着炭火竟然也不觉的寒冷。谢秀才在这里跟他,显然是还不想告诉夫人,陆离自然也就不好将他带去书房话了。这个时候,谢安澜若是没有出门八成都在书房。 三人坐了下来,陆离看了一眼陆闻,见谢秀才没有让他回避的意思,也就不再多事,问道:“不知岳父大人想什么?” 谢秀才犹豫了一下,还是了出来。 原来谢秀才总觉得自己一直吃住女儿女婿的终归是不成体统,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一家人要在肃州待上不少时候,谢秀才就打算自己做点什么事儿。以前在上雍什么都有,他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倒是来了肃州之后,谢秀才这几也在城里走动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能做点事情的。 陆离耐心的听完了谢秀才的话道:“所以,岳父大人是想要办个私塾?” 谢秀才点点头道:“也算不得什么是私塾,能收几个学生,教他们念念书,识些字也就差不多了。我这样…难道还指望教出个举人进士来?” 陆离沉思了片刻,方才点头道:“倒也不是不可。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秀才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只要跟…澜澜一声就成了。”若是什么都要女婿帮忙做了,那他还做这些干什么?直接在府里养老不就完了? 原来谢秀才是担心谢安澜不同意,其实这绝对是他多虑了。谢秀才年纪本来就不大,他既然有心要做些什么谢安澜身为女儿又怎么可能不支持? 陆离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会跟夫人的。岳父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谢秀才欣慰地点点头,心中越发决定自己一定要尽力做好这件事,不要给女婿添麻烦。他虽然做不得什么惊动地的大事,也不能让人自己女儿,连亲爹都要夫家养着吧? 第二十七章 谢安澜的计划(二更) 谢秀才的事情很快便完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的谢秀才也不留陆离道:“你还有事便去忙吧。” 陆离点点头起身要走,陆闻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陆,。陆大人。” 陆离微微挑眉,站住了将要离开的脚步看着陆闻,陆闻看看谢秀才道:“谢兄,在下有些事情想要跟陆大人谈谈。”谢秀才看了看两人,点点头道:“如此,我就先去看看西西吧。” 其实谢秀才早就有些奇怪陆闻的身份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甚至连听都听过的人就这么住在府中。虽然各方面都有亏待,但是谢秀才也看得出来无论是谢安澜和陆离,还是府中的几个心腹如陆英等人都将这人当成是不存在一般。开始谢秀才还有些担心,盯着陆闻不让他接近西西。后来发现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跟西西话什么的,陆离和谢安澜也没有阻拦,这才放心了下来。 显然,这个林先生的身份不是他应该知道的。谢秀才也不多问起身给两人留下了话的空间。 陆离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陆闻沉吟了片刻,抬手对站在门外的人挥了挥手道:“退下。” 守在亭外的侍卫恭敬的点了下头,片刻后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陆离这才侧首看向陆闻道:“有什么事?” 陆闻倒是一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跟陆离什么。看着他一脸犹豫的模样,陆离倒也不催他。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玉佩平静的等着。 良久之后,才听到陆闻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陆离微微扬眉道:“我现在是肃州知州。” 陆闻有些恼怒,道:“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现在,到底是跟着跟着睿王的还是跟着陛下的?” 陆离不答,只是平静地看着陆闻。陆闻喘了口气道:“谢安澜到底是怎么跟睿王的关系那般密切的?你是不是因为她才……” 陆离淡淡道:“上次我就跟你讲过了,父亲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你到底还隐瞒了睿王府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只要你一不话出来,睿王是永远不会放你走的。” 陆闻脸色微变,有些狼狈的偏过了头避开了陆离审视的目光。 “我没有什么隐瞒的了,该的,我都了。”陆闻道。 陆离不以为意,淡淡道:“父亲这话,睿王相信就可以了。” 陆闻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忍不住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吗? 陆离道:”我该问什么事情?“ 陆闻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连谢安澜都问出口了,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 陆离道:”因为…那对我来并不重要,以后夫人也不会再问。我就是我,跟我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陆闻脸色闪过一丝怒色,冷声道:”若是没有你的母亲,难道这世上还能有你不成?“ 陆离看着他,淡淡道:”那父亲打算告诉我了吗?“ 陆闻顿时哑口无言。陆离站起身来,淡然道:”看来父亲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谈,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闻看着陆离朝着凉亭外走去的背影,神色复杂难辨。但是直到陆离走出了凉亭他也没有再开口什么。走出凉亭的那一刻,陆离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后坐在凉亭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陆闻,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遗憾。 回到书房,谢安澜依然在跟她那成堆的卷宗折子各种写满了字迹的东西奋斗。看到陆离进来,方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有些懒洋洋地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离道:”原本就没有什么事。“ 谢安澜道:”我还以为你刚来,应该很忙呢。“不过想想,在承府的时候陆离半就能搞定别人两三都不一定能弄完的东西,也就理解陆离为何会如此的悠闲了。 陆离走到她身边坐下,凑到跟前来看她正在桌上写的东西,微微挑眉道:”肃州环境改造计划?诸国商品集散中心?这是你的计划?“ 谢安澜摆摆手道:”名字忽略啦,大概就是那个意思。穆翎想要开发海上商路,确实是大有可为。不过陆地上也不能放弃啊,肃州这地儿…穷是穷了点,但是位置还不错。“ 陆离道:”夫人似乎对经商很重视。“这儿时代一直都是重农抑商的,虽然陆离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他对商人有多重视也是没有的。 谢安澜道:”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四爷你现在不就在为了钱发愁么?“ 陆离无语,这话倒是真的没错。陆离自己是有钱,但是肃州很穷啊。身为官员,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家私都补贴到肃州来,这绝对不是好法子。拿起谢安澜写的计划低头看了起来,陆离一目十行不到一刻钟就将谢安澜费了不少时间写出来的东西看完了。 谢安澜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样?“ 陆离道:”异想开。“ 谢安澜恶狠狠地瞪他,陆离淡淡笑道:”不过夫人想的,却是我们这些人永远也不敢想的。或许这就是夫人所的…代沟?“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如谢安澜聪明,而是时代和世界局限了所有人的眼睛。从古至今,一条路的终点和起点都是靠人们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而不是哪个才临空一指画出来的。 谢安澜有些失望道:”就是,真的不行么?“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那么失望,毕竟她既没有做过官员,也不是商人,更不是政客。所想所写的这些,都只是凭着前世的一些见闻自己空想的罢了。就算是陆离不,她也知道想要实施起来其中的苦难必定不少。 陆离道:”那倒不是,只是有几个问题罢了。“ ”嗯?“ 陆离道:”夫人的这些计划,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而很有可能,还没进行到一半,我们已经要离开这里了。如此情况下,夫人如何保证下一任的官员愿意继续执行夫人的计划?“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问道:”还有呢?“ 陆离道:”还有钱,只是这两个计划,前期投入就必定耗资巨大,而且回报如何短期内只怕是不好。就算是穆家和流云会都肯支持你,夫人,只怕这钱也是不够的。而肃州府衙,没钱。“ 谢安澜继续盯着他,”还有么?“ 陆离想了想,道:”这个计划靠几个人是搞不定的,有多少人肯支持你?“ 谢安澜撑着下巴思索起来,陆离看着她的模样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去打扰她。继续低头看剩下的东西,良久谢安澜才抬起头来道:”我考虑过了,第一个问题,只要我们的计划不出问题,继任的官员就算是为了政绩也必然会继续实施下去的。就像是曹大人在泉州的事情,哪怕是敌对的人接手也不会拆他的台的。另外,在继任的人选上,四少爷到时候应该可以想想办法吧?“ 陆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看着谢安澜也不话。 谢安澜道:”第二点,钱的问题不难解决。我们钱是不够,但是这世上有钱人还是不少的。到时候按照比例给他们分配应得的利润就是了。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或许可以找洛西布政使衙门解决。“ 陆离挑眉道:”你想要找洛西布政使要钱?那位可是出了名抠门的铁算盘。“ 谢安澜耸耸肩道:”如果我们真的有这么大的计划,不可能不通过洛西布政使衙门。如果所有的钱都在民间筹集,将来官府想要掌控可就难了。相信洛西布政使应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要计划可行,从洛西布政使衙门里撬钱前出来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陆离微微点头,”最后呢。“ 谢安澜道:”最后啊,。最后这一点就要看陆大人你能掌控得了肃州几分了。若是有知州大人支持,我做事自然就会更有底气了不是?到时候在肃州这地界,谁敢不给知州大人面子? 陆离微微点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谢安澜道:“还有什么问题。” 陆离道:“夫人打算用什么身份来做这些事情?谢无衣?谢无衣可是睿王唯一的徒弟,你觉得能成么?”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坚定地道:“谢安澜。” “夫人确定?”这个时代对女人在外面走动的包容性并不那么强。虽然肃州这地方并没有那么严格,也有不少女子经商的。但是陆离毕竟是朝廷官员,在肃州没人管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没有人管。 谢安澜看着他道:“这真不是我确不确定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扛得住的问题。”历代朝廷都有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与民争利。谢安澜当然不会真的傻到去犯这个忌讳。况且,这年头哪家名下没有几处产业?只要别闹得太大就是了。肃州以后大部分的产业肯定都是挂在别人的名下的。但是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传出去了就算不会入罪,陆离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陆离微微勾唇,淡笑道:“这个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第二十八章 深藏不露? 两后,洛西布政使和都指挥使联袂来到了肃州城。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一个陆离熟悉的人,如今的洛西布政使衙门参政,前泉州知府曹大人。 身为下官,陆离自然须要带着肃州府衙一应大官员到门口迎接了。所幸因为陆离的威胁,府衙的书吏衙役这两已经更换的差不多了,才没有落得个连接待使唤的人都没有的地步。不过这其中被插入了多少陆离自己的人,就只有陆离自己和谢安澜知道了。 站在府衙大门口看着不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陆离垂眸整理了一下衣冠才迎了上去。为首的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温文一个英武豪迈,正是如今整个洛西的三位主官中的两位,洛西布政使吴应之和洛西都指挥使季骞。跟在两人身后一步的便是刚上任的洛西参政曹大人。 看到站在府衙门口等着他们的陆离,曹大人的心思还是有些复杂的。能够从光禄寺卿的之位换到洛西参政的位置,虽然是曹家和柳浮云做的交易。但是这其中出力最多的却还是陆离,曹大人心里清楚,以自己父亲的脾气以及和柳家的关系,是断不可能主动和柳浮云做这个交易的。而柳浮云能去的地方多了,也未必一定要选泉州。若不是这个年轻人,自己只怕现在就已经坐在京城里养老了。 不过,自己才刚上任不久,陆离就成为了肃州知州。这其中,又有多少是这个年轻人提前的算计呢? 众人翻身下马,陆离也带着人迎了上来。 “下官恭迎吴大人,季将军,曹大人。” 吴应之能成为洛西布政使,自然也是昭平帝信任的人。对于陆离这个从未蒙面的新科探花却并不陌生。含笑点头道:“陆大人不必多礼,陆大人初来肃州可有什么不惯之处?” 陆离拱手道:“多谢大人关心,下官就任尚未前往洛西向大人请示,还请大人恕罪。” 吴应之并不怪罪,摆手笑道:“如今肃州诸事繁忙,本官岂会怪罪?” 陆离侧身道:“各位大人请里面话。” 一行人进了府衙大堂坐下,自然是吴应之和季骞居首,陆离等品级较低的敬陪末座。季骞一路行来打量着整个府衙,坐了下来才道:“我等一路走来,倒是听到不少陆大人的风言风语。但是本官看这肃州府衙规整有序,就连衙役都显得比别处精神几分,这是为何?” 陆离哪里能不明白,垂眸道:“许是下官行事急躁了一些,有些地方处置的不慎妥当吧。让将军见笑了。” 季骞不由笑了起来,道:“理解理解,本将军当年初到军中的时候还被人欺负过呢。看来是那些老油条欺负陆大人面嫩了。” 吴应之无奈地道:“陆大人确实是年轻人,难免让人觉得年轻气盛。只是地方上还是要同心协力才好办事,以后陆大人行事也当思虑一二。”虽然这么,话语里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大家都是官场上混过的老油条,哪里能不明白这些事情? 陪同的余大人等人也连忙附和,陆大人年轻有为,此番整治下来,整个衙门的风貌也焕然一新云云。一时间,大堂里倒是气氛热络很有几分宾客尽欢之意。 等到寒暄完了,才开始讨论正事。因为睿王和景宁侯还没有到,他们也只能自己先一罢了。余大人提起陆离要求派肃州百姓修建两座军营的事情,吴应之和季骞也都是大加赞赏。当然吴应之高兴的是肃州的百姓这个冬能有个吃饭的地方而季骞关注的则是能够更多的了解西北军的新驻地。一群人聊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后院有人来传话该用午膳了。陆离才起身请众人去府中用膳。 因为陆离并不喜欢应酬,虽然到了肃州已经半月,但是除了跟衙门的几个官员吃过一顿饭,即便是余大人等人竟然也没有真的进过知州府。一行人走进府中,余大人三人才发现这才没多少功夫,这府邸竟然已经跟之前的知州大人在的时候既然不同了。虽然依然没有上雍的雍容华贵,也没有桥流水的精致风雅。却也多了几分生气和雅致。府中的丫头下人都显得十分的规矩文静,见到宾客也只恭敬的行礼问安,半点也不见束手束脚的忐忑不安。 要知道,据知州大人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心腹,可是半个下人都没有带来肃州。显然,知州夫人不简单啊。 大厅里早已经摆好了酒席,谢安澜身边只带着女管事和芸萝等在门口。见到一行人过来才含笑迎了上去。 今日因为有贵客到来,谢安澜装扮的也稍微郑重了几分。穿着一身湛蓝云纹锦缎刺绣的衣衫,一头秀发挽成了一个百合髻。耳边明珠轻曳,头上宝石生光。让迎面而来的人也忍不住愣了一愣。吴应之心中暗道,幸好他早就知道陆离的夫人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否则今在下官面前失了态可就不妙了。 季骞心中也是一阵惊艳,不过很快就抛开了。他年纪已长,何况原本也对女色并不上心。不过心中还是难免感叹陆离好艳福。 陆离上前握住谢安澜的手道:“这两位是洛西布政使吴大人,都指挥使季将军。” 谢安澜上前微微一福,“见过吴大人,季将军,曹大人,三位远道而来,寒舍略备薄酒,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吴应之笑道:“陆夫人客气了。本官倒是忘了,原来曹大人和陆大人竟然也是认识的?” 陆离淡淡道:“在下在泉州时,多蒙曹大人照顾。在京城,与思贤兄也略有交情。” “那倒是巧了。” 谢安澜道:“外面冷,各位还请厅内话吧。” 一行人进了大厅坐下,侍女们便端着一盘盘的佳肴上来了。极有肃州本地菜色也有上雍的菜色。原本还不觉得,看到菜上来了众人才发觉了一上午的话,当真是有些饿了。等到菜上齐之后,谢安澜便含笑告退出去了,只留下一屋子当官的男人吃饭话。 钟大人忍不住叹道:“陆大人真是好福气,不仅夫人貌美如花,就是这美味佳肴就不是别的地方能吃到的。旁的不,下官到了这肃州,也有好些年不曾吃过如此地道的雍州菜色了,今倒是托了陆大人的福。” “可不是。”季骞道,“本官都有些羡慕陆大人了。” 陆离淡淡笑道:“两位言重了,在下虽然不才,两个厨子还是送得起的。” 季骞咂摸了一下嘴,摇摇头道:“还是罢了,带了回去岂不是有人去蹭饭,本官可养不起那群能吃能喝的。”完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一顿饭众人也是吃得和乐融融。 下午,陆离和谢安澜坐在书房与曹大人话。既然是旧识又有交情,曹大人自然也就理所当然的留在了知州府的客房。而季骞和吴应之带的人多,也住在前院的府衙里头。府衙面积宽阔,原本就留着专门接待上官的客房。至于知州府,则是私宅了。 曹大人捧着手中的茶杯,暖暖的温度从杯壁上传到手指上,让手指也变得温暖起来。书房里靠着无烟的银炭,让人感觉有几分暖暖的昏昏欲睡之感。 曹大人轻叹了口气,看着陆离二人道:“在肃州这样的地方,陆大人还能如此逍遥自在,却是让老夫自叹不如啊。” 陆离淡笑道:“大人谬赞了,下官还未恭贺大人高升。” 曹大人端起茶杯朝着陆离一敬道:“此事,本官还要谢过陆大人。” 陆离摇摇头道:“若不是大人在泉州做得好,便是下官巧舌如簧,想要动浮云公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曹大人打量着陆离,有些好奇地道:“本官有些疑惑,不知陆大人可愿为本官解疑?” 陆离微微点头,示意曹大人尽管开口。 曹大人道:“陆大人在京城的事情本官也听过,以陆大人之能,大人若是不愿意,应当不至于调到肃州来才是。”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肃州是个好地方。” “好地方?”曹大人有些怀疑的看着他。无论从哪方面来,肃州都绝对算不得是个好地方。即便是洛西,比肃州好的地方也多了去了。 陆离神色镇定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开玩笑。 曹大人见他如此,也只得叹了口气道:“也罢,陆大人如此作为,想来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曹家欠了陆大人人情,陆大人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在下虽然刚到洛西,有的事情也可为陆大人转圜一二。” 陆离从身边拿过一个卷宗递过去,道:“大人不如先看看这个?” 曹大人有些疑惑地接过来一看,神色微变了两下很快便投入其中了。谢安澜坐在陆离身边微微一笑,那是陆离花了真正两个晚上才改出来的东西,将许多她之前设想的不太周到,实施难度太高,或者这个世间的人理解起来太匪夷所思的东西都改掉了。看起来到确实是比她弄得那一份要好看得多。 两人也不催促曹大人,只是坐在一边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情。 足足过了有大半盏茶的功夫,才听到曹大人微微吐了口气,道:“我等来之前还以为陆大人必定是在为了两军换防之事忙碌不休,忐忑难安。不想陆大人竟然…敢问,陆大人这是还是京城就计划好了还是来到肃州之后才开始考虑的?” 陆离淡淡道:“自然是到了肃州才开始的。另外,这个东西,并非在下所写。” “那是?”曹大人一愣,突然将目光看向坐在陆离旁边的谢安澜,愕然道:“难道是…陆夫人?” 陆离浑不在意地微微点头,半点也不在乎吓到了前辈的事实。 曹大人又是怔愣了半晌,才不由得摇头苦笑道:“两位实在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陆大人智谋过人,不想夫人也是女中豪杰。”谢安澜游戏好奇地看着曹大人,道:“曹大人不觉得我……” 曹大人微微扬眉道:“本官明白陆夫人的意思。那些整嚷着女子应当如何如何的,不是一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便是一些自己没本事的酸书生罢了。世家权贵,当家主母掌握整个家族兴衰之难又岂下于入朝为官的?只是这世道便是如此,对女子颇多苛责不过是男子畏惧女子居于自己之上罢了。然而既然有莫罗女国那般的存在,我等又岂能真的当女子皆是蒙昧无知之辈?”只是这世间的男人故意想要让女子变得蒙昧无知罢了。但是若女子当真无才无德无知,他们又要嫌弃起来了。 只不过,谢安澜这样的女子生在东陵还真是有些古怪。若是生在莫罗倒是真的如鱼得水了。 陆离道:“以曹大人只见,此事如何?” 曹大人道:“若是果真能行,自然是大的好事。只是…东陵与周边诸国时战时和,只怕是……”陆离倒是不以为意,道:“肃州位于东陵西北边境,与各国边境都不算远。而且有重兵驻守也不必担心大量的外族涌入造成什么不好的麻烦。即便是有战事起,也不可能各国一同对东陵发难。只是断了一条路最多绕远一些罢了。而倘若真的是各国同时对东陵发难,东陵尚且不保,又何况肃州?” 曹大人微微点头,觉得陆离所言也不错。 看着两人道:“那么,两位可有什么需要本官相助的?”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们目前的麻烦了一遍,曹大人也不由得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倒是不难。布政使大人素来关注肃州,若是此法果真可行,想必也不会愿意让肃州府衙独自来办的。若是办得好,到时候也是一笔政绩不是?”若是办砸了,也就是损失一些银子下面还有陆离顶缸呢。 陆离倒是没有在意曹大人的言外之意,道:“如此,就有劳曹大人了。” 曹大人点头道:“等到西北军的事情完了,本官便跟吴大人。只是需要一些时日,如今眼看就是寒冬了,两位要做什么想必也是开春,想来也不着急?” 陆离自然点头称是。 曹大人摸着下巴的胡须看着陆离,思索了片刻,问道:“陆大人,若是儿思贤来洛西,你看如何?” 陆离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妥。” 曹大人问道:“怎么?” 陆离道:“曹兄尚且年轻,曹大人如今是洛西参政,曹兄到了洛西无论是在哪儿必然都有人要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对曹兄照顾一些的。届时,无论曹兄做得好不好,只怕都得不了什么好名声。曹兄并非没有能耐的纨绔,大人如此岂非毁他一世清名?” 曹大人叹了口气道:“此事本官也有考虑,只是他若是留在京城便罢了,若是外放…”其实也就是做父亲的不放心年轻的儿子罢了。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大人有心让曹兄外放?素来京官清贵,曹大人何必…” 曹大人摇头道:“若是不知世事,便是一世为官也是尸位素餐罢了。” 陆离道,“既然如此,大人看炎州如何?” “炎州?” 陆离微微点头,“炎州不属洛西,但是距离肃州却并不远。若是可以,曹家可在炎州为曹兄谋一个县令之位想来不是难事。” 曹大人自然也明白陆离的话,炎州距离肃州近,若是有什么事陆离也可以照应一二。再不然,有个从三品的参政父亲,离得这么近上官不可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为难曹修文。对曹修文的名声也不会有妨碍,让人觉得他是靠着父亲在做官。 曹大人果然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考虑陆离的提议的可行性。 好一会儿,曹大人才拱手道:“本官多谢陆大人,若是思贤果真到了炎州,还要有劳陆大人多加提点。” 起来也略有些心酸,按自家儿子二十出头就考中进士,也算得上是年少英才了。为人父母只有骄傲高兴的份儿。但是跟眼前的年轻人一比,自家儿子竟生生地成了那鲁钝的犬子了。眼前这年轻人,年纪上不足二十,虽然出身望族却是旁支庶子。家中莫是帮助了,尽拖后腿了。就是这样,他也能在短短的半年间从一个新科探花,成为正五品的一州主官。名副其实的这一届科举的第一人。更不用父亲告诉自己的那些发生在京城里,他只是听着就觉得惊心动魄的事情了。如此人才,实在是…难得一见啊。 如此想,曹大人又觉得略有些安慰了。不是自家的儿子太不如人,而是这陆大人实在是太过逆了。 了一会儿话,曹大人才起身告辞回客院去了。 谢安澜看着陆离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陆离微微扬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谢安澜道:“你当初将曹大人弄到洛西来,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你有一也会来这里?” 陆离笑道:“夫人英明,我若是不想来肃州,怎么会跟着掺和睿王和宇文策的事情。” 所以,昭平帝以为是他逼着陆离做的各种事情,其实都是陆离自己想做的。只不过,他给了昭平帝一种他都是被动的被命令着去做的假象罢了。 谢安澜靠着陆离肩头,仰面看着他俊雅的容颜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你选的这样的路很难走。你知道的,当初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拜睿王为师。”她确实是佩服睿王的武功和能力,但是陆离才是她的爱人和亲人。陆离若是不喜昭平帝和东方靖,完全可以换一个人辅佐。没有必要千里迢迢的跑到肃州来。要知道,睿王可没有谋反的想法。至于西西…养成一个不在皇家长大的皇子再辅佐他登基,风险太大了。更何况,苏梦寒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思。 陆离伸手理顺了她的发丝,微微摇头道:“昭平帝为人反复,而且也活不了几年了。东方靖不仅我不想辅佐他,苏梦寒也容不了他。留在京城,只会徒然陷入那一堆的麻烦之中。” 谢安澜道:“我注意到,你一直没有怎么理会过高阳郡王。”事实上,高阳郡王是东陵皇室中除了睿王以外,唯一影响还算不错的人。陆离微微挑眉道:“高阳郡王啊…” “怎么样?”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问道。 陆离道:“还可以。” “那?” “道不同不相为谋。”陆离淡定地靠着椅背,顺手将谢安澜拉入了自己怀中。 谢安澜懒懒的靠着他,“道不同?” 陆离道:“夫人觉得,高阳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安澜低头沉吟了片刻,道:“深藏不露的人,高阳郡王肯定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虽然苏梦寒认为他自以为聪明。”但是聪不聪明和心计深不深并没有绝对的关系。从古至今有多少聪明绝顶的人最后还是死在了不如他的人手里?比如,前世的陆四。 陆离淡淡道:“皇室二十年前发生过那样的惨剧之后,成长起来的皇子皇孙,哪一个也真不起来。原本倒也不是不可以试试看辅佐高阳郡王,毕竟人和事都是会变的。但是…高阳郡王背后还有一个陆家,就让人不那么高兴了。” 谢安澜笑道:“难怪东方靖一直拉拢不了陆家呢。原来早就投靠了高阳郡王了?” 陆离笑道:“投靠也未必,若是昭平帝有了嫡亲的皇子,陆家和高阳郡王的关系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谢安澜叹气道:“高阳郡王果然是深藏不露,京城里那么多人竟然都没有发现他跟陆家的关系。” 陆离微微点头,可不是么?前世若不是发现的快,抢占先机弄垮了陆家和高阳郡王,东方靖登基之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不过这样一来东方靖应该也就没有心思算计他了。这么,难不成他还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一时间,陆大人有些纠结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吐血了!(一更) “四爷,睿王殿下和景宁侯洛将军到了。”门外,陆英急匆匆的进来禀告。 陆离微微皱眉,道:“怎么这么快?” 陆英无奈,他哪里知道怎么这么快?犹豫了一下,陆英道:“四爷…您看是不是,”该出去迎接了? 陆离拉着谢安澜站起身来,一边道:“宇文策真是个废物!”不是洛少麟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吗?现在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蹦跶?陆英低头,假装没听见陆离的话。谢安澜有些好笑的拉着陆离的手臂道:“好了,现在抱怨这些也没用了不是?还是快点出去吧。” 陆离点点头,拉着谢安澜往外面走去。 肃州知州衙门外面,睿王的马在门口稳稳的站住,翻身下马站定在地上挑眉看了看早就等候在门外的一众人。在他身后,是景宁侯和洛少麟,以及双方的随行护卫。虽然洛少麟也是战场上颇有威名的年轻将领,素来也是交横跋扈惯了的。但是单论气势他在睿王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好好的一军副帅,看上去竟像是个不起眼的跟班。看起来还没有跟在他们身后的莫七和冷戎有存在感。 谢安澜站在人群中,清楚的看到洛少麟脸色有些苍白,外表虽然没有什么伤痕,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没什么精神。下马的时候动作也显得有那么一点迟钝,显然是真的伤的不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洛少麟不留在边关养伤,非要跑到肃州来掺和。 “下官恭迎睿王殿下。”吴应之带着众人上前,恭敬的行礼。 睿王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是吴大人啊。” “正是下官。”吴应之道。 睿王轻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众人直接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肃州衙门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吴应之:吴大人,您怎么得罪睿王殿下了? 吴应之无奈的苦笑了一笑,转身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内堂,睿王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看着后面跟进来的众人淡然道:“都坐吧。” 谢安澜并没有跟着进来,睿王驾到她出面迎接一下就可以了。这大堂里想也知道是要讨论公事,她也就不进来自讨没趣了。 众人齐声谢过了睿王之后才各自落座。 睿王也不跟人寒暄,直接看着吴应之道:“吴大人,你们讨论的结果如何?” 吴应之一噎,恭敬地道:“下官们这不是等着睿王殿下和景宁侯到来再一起商量么?”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等本王?那本王明年再搬吴大人觉得如何?” 吴应之道:“王爷笑了,还请殿下不要为难下官。” 睿王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声道:“既然如此,还商量什么?你们直接告诉本王结果不就完了?” 吴应之无言以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端端的要西北军换防,还是换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任是谁也不会觉得高兴。但是面子上却又要做得好看一些,免得让人觉得是陛下逼迫容不下西北军,虽然事实就是如此。然后睿王殿下显然并不愿意给这个面子。 睿王冷眼扫了众人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两下,道:“行了,罢,怎么打算的?” 吴应之在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他跟睿王无冤无仇,甚至作为个人他还是相当钦佩睿王府和西北军。然而他当的是朝廷的官,是陛下的臣子,有的时候就不得不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回殿下,上午我们稍作商量过一些。眼看着与胤安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想着时间不如就定在下个月初一?西北军新的驻地陆大人也已经划好了。如今虽然简陋一些,不过西北军人多,还有肃州鼎力支持,想来在年前军营应当也能有一定规模。至于景宁侯和洛将军,这边只怕要委屈两位一些时候。一切先以西北军为主。当然,新的军营也会同时开始修建的。” 洛少麟没有话,景宁侯倒是大度点头道:“无妨,一切自然是以…王爷为先。” 睿王微微挑眉,目光射向了坐在后面一些一直沉默不语的陆离,“陆大人,你怎么?” 陆离恭敬地道:“下官自然是以王爷和吴大人的意思为主。” 睿王道:“也罢,陛下都急着割地给胤安,本王还有什么想不开的。随便吧。” 众人对视了一眼,睿王表现的越是随和他们就越是不放心。虽然睿王也没做过什么肆意妄为的事情,但是谁也不会相信掌控者偌大的西北军几十万兵马的睿王滇西是个心慈手软的活菩萨。肃州这二十年来,换的比衣服还快的知州就是证明。上一任的知州大人虽然在地方上没什么建树,却是这二十年来肃州在任时间最长并且全身而退的知州。真是洪福齐。 洛少麟突然抬眼看着睿王,睿王微微扬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洛将军,你有什么话?” 景宁侯微微变色,朝着洛少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但是洛少麟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劝告,只是盯着睿王冷冷道:“王爷的话,是在指责陛下么?” 睿王平静地打量着洛少麟没有话,洛少麟却越发的激动起来,“诽谤君上,睿王殿下可知道是什么罪名?还是睿王殿下仗着西北军书十万兵马,就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其实原本洛少麟没这么容易激动,但是重伤在宇文策手中对一贯骄横的洛少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他永远都无法忘记,他自以为高强的武功,在宇文策面前其实只是一个擦肩而过而已就身受重伤被宇文策远远的抛在了身后。甚至险些在混乱中被那些江湖中人给误杀了。他也记得当时耳边留下的宇文策的笑声,“就这点本事,还想跟东方明烈争锋?” 此时看到跟前浑然不将众人放在眼中的睿王,宇文策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睿王双手扶着扶手,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少麟。良久方才淡淡道:“本王就是指责了,你能如何?” “你!”洛少麟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睿王眼神一变,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 “坐下!” 一股磅礴逼人的气势朝着洛少麟压了过来。洛少麟脸色一白强忍着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跌坐回了椅子里。 睿王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慢慢收敛了气势侧首去跟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吴应之和季骞话。 洛少麟咬牙看着突然转变态度,似乎变得有些谈笑风生却依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睿王沉默无语。但是双手却紧紧地抓着身边的扶手,几乎要将那实木的椅子抓出几道指痕来。 睿王却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对着陆离道:“陆大人,既然吴大人已经好了,本王看也不必再商量什么了。反正商量来商量去都是一眼的。一切就有劳你了,希望你不会让本王失望。” 众人默然,既然您不想议事,还专门走这一趟干什么啊? 陆离微微点头道:“下官领命。” 睿王满意地点头道:“很好,既然没事了,本王想在肃州住上两,不知道陆大人欢不欢迎?” 陆离垂眸,“王爷肯驾临肃州,自然是下官莫大的荣幸。欢迎之至。” 睿王朗声一笑,站起身来道:“如此极好,本王就先走一步了,剩下的还有什么事情各位就慢慢商量吧。” 完,睿王果然就带着冷戎和莫七往外面走去了。看着睿王一行人离开,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 他们还以为等到睿王来了必定有一场苦战要打,各种事情细节的讨论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更不用有的地方讨价还价他们实在是很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跟睿王争论。但是这次睿王的表现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竟然什么都没,只问了时间地点计划就算完了? 正在众人不知道该什么的时候,坐在景宁侯下首的洛少麟突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对面的季骞立刻起身扶住洛少麟,手指飞快地在洛少麟身上的几处穴道点了下去。 吴应之皱眉道:“洛将军这是怎么了?” 季骞握着洛少麟的手腕沉吟了一下,道:“洛将军怎么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也还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伤复发,偏偏洛少麟爱面子强忍着不肯发泄出来。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才一口血吐出来,伤势更重。 景宁侯叹了口气道:“前两…一群江湖中人……” “侯爷!”洛少麟冷声打断了他。 景宁侯微微蹙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吴应之看了一眼,知道这两人关系只怕是也不怎么好。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一军主帅和副帅不和,陛下还指望这样的兵马镇守边关节制睿王? 季骞沉声道:“先别废话,请大夫。” 众人看向陆离,陆离沉声道:“幸武,交个大夫过来。” 门外,幸武恭声道:“是,大人。” 第三十章 再多坑两把也无所谓(二更) 幸武去的极快,回来的也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两个人就出现在了门口。只是看到来人,洛少麟却变了颜色。被幸武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冷烛。也不知道幸武是忘记了叶盛阳跟洛少麟有过节,还是根本没将裴冷烛和叶盛阳父女看成一体。或者是单纯觉得即便是有过节也不耽误裴冷烛是个大夫的事实。所以看到洛少麟吐血,以为很严重的幸武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大夫——裴冷烛。 裴冷烛站在门口,看到斜倚在椅子里的洛少麟,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季骞看了一眼裴冷烛,见是一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青年男人,不由问道:“陆大人,这位是?” 陆离也不隐瞒,淡淡道:“这位是北地有名的名医,号称残医秀士,裴冷烛。目前客居下官府中。” 所谓客居,当然不是真正的做客。季骞也明白,许多官员或者武将麾下都有一些谋士或者护卫之流的私人势力。因为是花用自己的财力物力,并不占用朝廷的名额,只要不太过分朝廷是不会管的。这位残医秀士,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季骞道:“没想到陆大人麾下竟然有如此人物,既然得陆大人赞赏,想来医术是不差的。还请这位公子看看吧。” “好啊。”裴冷烛挑眉,漫步走了进来。 不想洛少麟却突然道:“不必了!” 众人皆是一愣,景宁侯劝道:“洛将军,内伤太重对身体不好,还是看看得好。” 洛少麟僵硬地道:“多谢侯爷关心,不必了。本将军还撑得住。” 裴冷烛嗤笑了一声,道:“洛将军是怕我做手脚吧?毕竟…比起治病,我还是跟擅长下毒的。” 吴应之道:“好端端的,裴公子为何…”吴应之突然反应过来,“裴公子跟洛将军认识?” 裴冷烛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少麟,道:“洛将军,你呢?” 洛少麟一只手撑着胸口,双眼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裴冷烛。好一会儿,方才侧首对旁边的陆离道:“陆大人,你勾结山贼是想要造反么?” 陆离微微扬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淡淡道:“方才洛将军睿王殿下诽谤君上,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现在又下官意图造反。都言官御史出口如刀,下官看来,洛将军倒是比言官御史还要厉害一些。他们至少还需要闻风奏事,洛将军倒是看一眼就能断案了。下官佩服。” “你!” 陆离也不看他越发难看的脸色,冷声道:“洛将军裴冷烛是山贼,请问,证据何在?” 洛少麟冷冷地盯着陆离却不话,旁边的余大人等人也连忙上前一步道:“大人得不错,洛将军,若是有证据还请出示,万一裴公子当真有什么不妥,我等也能早日察觉,免得将来酿成什么祸患。” 洛少麟当然不会出示什么证据,当年他娶了叶盛阳的女儿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少,虽然大多数已经被他给灭口了。但是漏网之鱼也不是没有,万一真的详查下来,麻烦的只会是他自己。跟何况,他跟叶盛阳等人相处数年,很难叶盛阳和叶无情手里还有没有他的什么把柄。 洛少麟已经有些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了,但是他也绝不会愿意让裴冷烛接近他的。这些年裴冷烛的名声他也听过一些,万一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一时之间他只怕也难以察觉。 见洛少麟不话,众人都有些不悦起来。这个洛少麟仗着有几分名声本事就目中无人,顶撞睿王殿下也就罢了,现在还信口胡言,简直是不知所谓。 季骞也跟着沉下了脸色,淡淡道:“洛将军既然觉得自己没事,那就罢了。” 吴应之也点点头,“如此,有劳裴公子白走一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洛少麟和裴冷烛有过节是真的。万一让裴冷烛看了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地方官员和镇边大军之间的关系就不好相处。既然洛少麟不愿意,那就挺着吧,大家都省事儿。 裴冷烛看向陆离,陆离微微点头。裴冷烛这才道:“在下告退。”干净利落的转身,走的十分潇洒。 众人看看洛少麟这副模样,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应之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既然睿王殿下已经走了,咱们也就先散了吧。景宁侯和洛将军也赶了一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再?” 季骞点头道:“吴大人所言甚是,各位都散了吧。” 余大人等人巴不得赶紧散了,听季骞这么一立刻起身告退。陆离唤来了府中府衙中的书吏替景宁侯和洛少麟安排了暂住的客院,才起身回后院去了。 回到书房,果然看到睿王正走在书房里一边品茶一边跟谢安澜话。看到陆离进来,睿王饶有兴致地问道:“姓洛的那子怎么样了?” 陆离淡然道:“欺负后生晚辈,王爷好像感觉很得意的样子?” 睿王道:“能欺负人,总比被人欺负应该得意得多你是不是?更何况,那子的伤可不是本王造成的,怎么能本王欺负他?” 谢安澜好奇地道:“怎么了?” 陆离道:“洛少麟吐血了。” 谢安澜道:“我不知道你竟然会替洛少麟打抱不平?” 陆离靠着谢安澜坐了下来道:“我只是不希望他死在肃州府衙。” 睿王道:“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你以为他没有死是因为宇文策杀不了他?杀了他军中便是景宁侯一人独大,对胤安有什么好处?”陆离看着他道:“同样的,对王爷也没有好处,是么?” 睿王扶着下巴思索着道:“这么,倒也没错。” 陆离轻哼了一声,懒得去看眼前毫无身为王者雍容贵气的男人。 睿王对洛少麟兴趣也不大,低头看着面前铺开的一张地图道:“子,你选的这个地方,有点意思啊。” 陆离干净利落的撇清关系,“这不是我选的地方,这是陛下选的地方。” 睿王对此嗤之以鼻,“东方明昭知道个屁!他就知道哪儿偏僻将西北军往哪儿调,还不敢透露自己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不然就该找个靠谱的人看看。不过…现在靠谱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定远侯在边关,景宁侯就是个废物,鲁国公早就老糊涂了。高裴和洛少麟两个子还要嫩点,只怕对肃州也不熟悉。不过…”睿王疑惑的看着陆离道:“你是怎么对肃州这么熟悉的?本王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些将才。” 陆离淡定地道:“王爷可以当我无师自通,赋异禀。” 睿王嗤笑一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胖你还喘上了?不是本王打击你,这个位置,不是经过认真的琢磨,不是有分的将才也绝对找不到。赋异禀?本王只能当你是瞎猫撞到死耗子。” 陆离不语,这地方确实不是随便选的。事实上,这地方是他前世选出来的。不过当时不是为了当驻边的军营,而是为了藏兵准备的。那地方看似偏僻,环境恶劣,但是只要经营得当,那里是绝佳的藏兵之处。周围方圆几十里内渺无人烟,只要稍加用心外人就很难探测到里面的情况。当时他是准备提醒东方靖心胤安,可以在那里埋伏下重兵,一旦胤安兵马破关而入,从这个地方出来的兵马分南北两路可以轻而易举的截断胤安兵马的后路,同时挡住前路。而驻军在这里,即便是被发现了大军围困,他们也可以从容地撤入北方的密林之中。 可惜陆离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情禀告给东方靖,他就被东方靖给阴了。既然东方靖不仁,陆离当然没有任何死忠的想法,当场就将自己的所有计划全部都吞了回去,到死也没有提起过半个字。 这一世,看到昭平帝跟着自己的几个心腹讨论了一番,随手一指就将地方圈在了这附近。陆离毫不费力的便让昭平帝将位置再稍微移动了一下。而他又顺水推舟的将驻地方圆十里都划给了西北军。如今一来,前世他曾经谋划的藏兵之地也就差不多形成了一个雏形了。 其实将这个地方给西北军的时候,陆离也没有想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真的让西北军几十万兵马被昭平帝给消磨掉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睿王看起来不会短命的样子,昭平帝能不能消磨掉那几十万大军还要两呢。既然已经坑了昭平帝一把了,夫人又拜了睿王为师这是剪不断的关系,更有之前昭平帝威胁他的事情,那就再多坑两把也无所谓了。 不过,陆离并不想老实回答睿王的问题,所以他只是淡然地道:“要不要,王爷句话便是。不要的话,还可以再商量。”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陆大人如此良苦用心,本王怎么能不领情?不过…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就要倒霉了。” 陆离轻哼了一声,“地方是陛下选的,与本官何干?” 睿王将桌上的地图一卷,看着陆离道:“陆离,本王若是东方明昭,一定一早就杀了你。” 陆离淡然道:“可惜你不是。” 睿王道:“幸好不是。” 有这么一个臣子,该多糟心啊。 第三十一章 利用?(一更) 因为睿王的入住,整个知州府里的气氛都有些奇怪。即便是府中的下人不知道睿王有多么的厉害,至少也明白那是一个王爷啊。皇亲国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更不用,既然是生活在肃州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睿王呢? 睿王对因为自己而导致的知州府上下忐忑难安却没有半分的愧疚,果然如他所的一般,只是想在肃州住上几日,完全不操心西北军换防的事情。就算是吴应之等人有什么事情,也只能找冷戎讨论,但是许多事情没有睿王表态,他们根本就不敢擅自下解决。虽然睿王现在看着是一副祥和的模样,但是谁知道最后会不会翻脸无情? 等到他们战战兢兢地找到睿王禀告的时候,睿王却坐在知州府的院子里逗朋友玩儿。 吴应之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看着跟前不远处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中的男子。虽然是这么一副慵懒的姿态,却依然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和气势。只是男人的身边坐着一个相貌精致可爱的女娃娃,姑娘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睿王殿下竟然好脾气得在跟着姑娘讲这种极为浅显的开蒙时候的东西。 西西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似乎很不自在的吴应之,他自然也不明白睿王为什么要晾着吴应之了。事实上西西算是整个知州府除了陆离和谢安澜以外最放松的人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个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到底代表了什么。 睿王抬手拍了拍西西的脑袋道:“东张西望的干什么?” 西西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低下头继续专心读书了。睿王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吴应之道:“吴大人有什么话要?”吴应之松了口气,恭敬地道:“启禀王爷,下官等人已经商量好了,西北军的驻地也已经确定了,只是如今那里还是一处荒地,所以要劳烦王爷先派一部分兵马过去修整。” 闻言,睿王嗤笑了一声道:“本王可是记得,陆大人由肃州府衙派人来替本王修建军营。” 吴大人笑道:“肃州的工匠人等也会立刻出发前往,请王爷放心便是。” 睿王挥挥手道:“这些事情,跟冷戎就可以了。有问题他会再来告诉本王,你们也不必一次一次的重复。” 吴应之心中暗道,还不是因为王爷你表现的太过淡定,让人心里拿捏不准嘛。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吴应之脸上却是一副感激不已的神色连连称是。 “下官明白,多谢王爷。那下官这就告退了。” 睿王点点头,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吴应之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吴应之出去,睿王方才冷笑了一声道:“你他这是什么意思?”西西不解的抬起头来看向睿王,睿王的目光却看向身后的房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陆离从里面走了出来。淡然道:“还不是王爷表现的太过随意了,让他们无法放心。” 睿王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难不成非要本王刁难人,他才会觉得高兴?” 陆离道:“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他们会放心。” 睿王道:“可惜,本王没有义务让他们放心。” 陆离走到西西跟前,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皱眉道:“他还这么,你给他看什么?” 睿王不以为然地挑眉道:“有什么问题?本王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看这些。” 西西手里的并不是之前吴应之听到的启蒙课本,而是一本就算是许多考取了进士的人都不一定会看的《政论》。西西其实也看不懂这个,不过是睿王叫他念他就念着罢了。 陆离无语地扫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了西西手中的书。 “父亲?” 陆离道:“念书要循序渐进。” 西西点了点头便是自己听明白了,陆离这才拍拍他的脑袋,道:“去找你娘亲。”西西眼睛顿时一亮,欢喜的站起身来朝着睿王和陆离行了个礼,便转身去找谢安澜去了。 看着西西走远了,陆离方才走到睿王不远处坐了起来,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睿王微微挑眉,道:“你觉得本王想要干什么?” 陆离冷声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离陆景曦远一点。” 睿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冷漠的神色,挑眉笑道:“看来你知道本王想要干什么了?” 陆离冷笑道:“夫人相信你没有野心,我也相信。但是,你觉得我相信你会不想要报仇么?”如果是前世也就罢了,毕竟睿王并不知道当初宫变的事情与昭平帝有关。更有可能也不知道安德郡主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些事情睿王都知道了,若是还能无动于衷,那他就不是大局为重,而是冷血无情了。 睿王淡定地看着他,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帮本王?你既然选择了帮本王,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思?”陆离道:“陆景曦才六岁,用处没有你想象的大。另外,如果夫人知道你想要利用一个孩子…你觉得她会怎么想?如果夫人反对,我想我也不会介意倒戈。” 睿王撑着下巴打量着陆离,良久才慢慢地笑出声来,道:“本王到时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心软?或者…也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为了无衣?”虽然他收的徒弟是谢安澜,但是睿王还是习惯叫她谢无衣。 陆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话。睿王淡然道:“你不用着急,本王对一个毛孩子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看着那鬼有趣玩一玩罢了。更何况…东方明昭也没有个皇子,若是将来…那孩子也未尝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陆离看着睿王,睿王轻哼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本王,本王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陆离似乎被睿王服了,垂眸不再多什么。 陆闻站在远处看着坐在院子里的房檐下不知道在什么的两个人,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从昨听睿王住进了知州府,他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焦躁和惧怕,此时在这里看到睿王更是有些进退不得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应该立刻推出去,但是脚下却怎么也移动不了一般,只能站在那里望着那边不知道在什么的两个人。 “什么人?出来!” 睿王突然脸色一变,目光如闪电一般的射向了陆闻站立的地方。陆闻定了定神,慢慢的走了出来。 睿王微微挑眉,虽然陆闻的样貌有了很大的改变,睿王依然还是看出了他的身份。侧首对陆离挑了挑眉。 走到跟前,陆闻拱手道:“见过王爷。” 睿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闻道:“陆…先生,进来可好?”睿王思索了片刻,才确定了该怎么称呼陆闻比较合适。毕竟是陆离的父亲谢安澜的公公,多少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陆闻却因为他的这声客气而有些心惊胆战,连忙道:“不敢,草民…一切安好。” 睿王点点头道:“看起来确实是不错。那么,过了这些日子,陆先生可想明白了有什么要跟本王的么?本王可不是一直都这么有耐性的。” 陆闻垂眸,道:“草民,不知道王爷所言何意?” 睿王看着他,问道:“陆先生,是你守着的秘密更重要,还是你陆家的一家子老重要?” 闻言,陆闻顿时脸色脸色。猛地抬头看向睿王,却见睿王依然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陆闻有些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睿王道:“若是按照本王以前的脾气,你现在绝不该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但是,本王也不是脾气一直都会这么好的。陆闻,看在陆大人和陆夫人的面子上,本王愿意给你点时间考虑,但是,如果你因此就觉得本王会就这么算了的话…现在你可以选一选,想要哪个儿子先去给你父亲请安。” 看着陆闻变色的难看的脸色,睿王的心情却是不错。笑吟吟地道:“起老陆大人,本王少年时与他却还有几面之缘。在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在他百年之后,陆家竟然会因为他曾经最看重的儿子而…断子绝孙?” 陆闻咬牙道:“陆离也是陆家的人。” 睿王笑道:“那你不妨问问陆离,他还当不当自己是陆家的人。” 陆离冷眼看着睿王,沉声道:“王爷的事情,请不要扯上下官。” 睿王朝着陆闻耸耸肩,口中的话却是对着陆离去的,“这个本王可没有法子。毕竟,陆先生也了,陆大人你也是陆家的人啊。” 陆离冷声道:“那又如何?” 睿王不由得放声大笑了起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陆闻道,“是啊,那又如何?” 陆闻垂在身侧的手指颤动着,低下了头不再开口话。 第三十二章 杀人灭口?(二更) 见陆闻沉默,睿王倒是觉得有些好笑。看来陆闻短短几年没有在官场上,就变得愚蠢而真起来了。许多事情都不是沉默就能够解决了的。当然,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唯有沉默了。 睿王看着陆闻,冷声道:“看来,陆先生是无法自己做决定了?不如,本王来?” 陆闻抬头盯着睿王,咬牙道:“王爷到底想要草民什么?” 睿王冷笑道:“绯儿曾经留了信函告诉本王,她丢了一件珍宝。而这封信是她回到景宁侯府之后留下的。既然陆大人觉得自己无话可,本王就有理由怀疑,是你私吞了绯儿留下来的宝贝?” 陆闻脸色微变,咬牙道:“草民从来没有见过王爷的什么珍宝。” 睿王冷笑一声,道:“那就罢了,希望…陆大人能够一直这么坚持。” “见过王爷。”不远处,莫七匆匆而来,恭敬地道。 睿王微微点头,“什么事?” 莫七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离,道:“洛将军和陆大人的人打起来了。” 莫七的话音未落,幸武也匆匆赶了过来,道:“大人,叶先生和洛将军打起来了。” 睿王有些惊讶的挑眉,道:“洛少麟?他活的不耐烦了么?” 洛少麟的伤有多重,睿王是知道的。别洛少麟本来就不是叶盛阳的对手,现在受了重伤竟然还不肯安分?难不成宇文策打伤的不是洛少麟的肺腑,而是他的脑子? 陆离倒是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道:“先去看看再。王爷,下官先行告退。” 睿王挥挥手表示他可以随意。 看着陆离离开,陆闻也想要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了睿王有些冰冷地声音,“陆大人,本王的耐性有限。你若是觉得陆离的面子那么好用的话,就不妨试试。” 陆闻心中一沉,脚下半点也不敢停步,飞快地离开了这让他有些窒息的环境。 陆离赶到的时候,往日宁静肃穆的知州府衙里闹闹嚷嚷一片嘈杂声。叶盛阳和裴冷竹站在大堂外面,身边却围着一大群的士兵。这些人显然都是跟着洛少麟来肃州的军中将士。 洛少麟的伤势尚未痊愈,脸色依然显得苍白。此时他正按着自己的心口,唇边还挂着一抹血红。看上去去仿佛刚刚受了伤一般。叶盛阳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围着他们的士兵,他身边的裴冷竹却已经脸色阴沉,眼神也开始变得冰冷了起来。若是不是之前谢安澜提醒过,叶无情也告诫过他,只怕裴冷竹早就已经动手了。 “怎么回事?”陆离沉声问道。 “陆大人来了。”在场的余大人和钟大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若是陆大人再不来,他们就真的要挺不住了。 洛少麟冷哼一声,神色不善的看着陆离道:“陆大人,你的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手重伤朝廷江铃!”陆离眼皮一掀,“洛将军又要问在下是不是想要谋反么?” 众人立刻想起来,昨洛少麟在大堂里针对睿王和陆离的事情,昨刚刚跟那位姓裴的大夫闹得不愉快,今就又起了冲突,虽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到底是谁先动手的,但是心里却还是多少有些偏向了叶盛阳和裴冷竹。 洛少麟被堵的噎了一下,冷笑道:“总之,今的事情,陆大人打算如何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陆离问道:“洛将军想要如何?” 洛少麟道:“将这两个人交给我,陆大人再不管此事。今的事情就此作罢。” 陆离抬眼看着他,“本官如果不呢?” 洛少麟冷笑道:“不?攻击军中将领,是什么罪名陆大人想必清楚。既然如此,那就请陆大人亲自将这两人收监,择日处斩吧。” 陆离淡淡一笑,走到洛少麟跟前平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洛少麟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听到陆离压低了的声音传来,“洛将军,吃相太难看了。” “什么?”洛少麟一愣,反应过来顿时大怒,“陆离,你放肆!” 陆离退开了两步,冷声道:“裴冷竹,事情的经过清楚。” 裴冷竹眼神幽冷地瞥了洛少麟一眼,道:“是,大人。方才在下奉大人之命出门办事,正巧在大殿旁边巧遇了这位洛将军。洛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来威胁在下,让在下和师父师妹滚出肃州。正巧师父经过看到我们争执,就过来想要拉开在下。不想这位洛将军立刻就叫来了军中的将士,将我们师徒团团围住,还是我和师父打伤了他。请大人和各位大人明鉴,这位洛将军原本就身受重伤,并非在下吹嘘,若是师父真的想要伤人的话,只怕洛将军此时也不会还站在这里了。至于在下…在下多得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帆布这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洛少麟冷声道:“你承认你意图不轨了?” 裴冷竹翻了个白眼,道:“洛将军耳朵只怕是出问题了。大人?” 陆离看着洛少麟沉声道:“洛将军,你对我这两位客人到底有什么不满,不妨当面清楚。若是没有,还请你清楚做客人的身份。肃州府若是容不下你这尊佛,还请自便。”这话得是相当不客气了,如果是睿王洛少麟还能忍了。但是这话的是陆离,就让洛少麟越发的难以忍受了。 怒吼一声,洛少麟直接抬掌就朝着陆离派了过去。在场的除了被围困的叶盛阳以及军中的将士,剩下的都是文官。见状也而纷纷不由的惊呼出身,却谁也来不及救援。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破空,洛少麟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立刻就收住了拍向陆离的手想要抽身。可惜却已经来不及了了。一条长长地的软鞭朝着他的面门抽了过来。洛少麟只能抬起另一只手去挡,胳膊上却狠狠地挨了一鞭子,即便是隔着厚实的衣衫也依然火辣辣的疼。 谢安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手中把玩着一条软鞭。不过却不是她平时惯用的哪一条,而是一条不知从哪儿来的黑色的软鞭。看起来跟穿着衣衫浅蓝色依然的绝色女子颇有一些违和,倒是跟站在谢安澜身侧一身黑衣的叶无情颇有几分相得益彰之感。 洛少麟挨了这一下,却并没有如众人以为的勃然大怒,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正朝着他们走来的谢安澜…的身边。 叶无情神色依然冷淡,即便是看到曾经恩爱了两年的丈夫和仇人,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察觉到洛少麟的目光,她也只是平静的看了回去。 洛少麟看到叶无情,之前脸上的暴怒和骄横却顿时消失无踪,换上了一种更为复杂的难以形容的神色。 谢安澜将手中把玩的长鞭转身递给了叶无情,走到陆离身边看着眼前的洛少麟冷声道:“洛将军,请问你方才想要干什么?” 洛少麟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她,“刚才是你?” 谢安澜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少麟,“洛将军,外子什么地方得罪了将军,让将军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灭口?”洛少麟神色一变,立刻明白了陆离和谢安澜必定都是知道当年的事情。难怪陆离一个的五品官竟然一直都对他十分的不客气。他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洛少麟怒道:“你胡什么?!” 谢安澜道:“不是杀人灭口?那洛将军就是仗着自己的品级,想要无故杀害朝廷命官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在心中吸气,这位陆夫人平时很少出现在衙门,没想到这一路面显然就是一个狠角色。这话问的…真是太有意思了。 洛少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若是以他从前的脾气,必定是要将眼前这叶家三口连同陆离夫妇一起杀了。但是现在,肃州却不是他了算的地方,更何况跟前这么多人,也不可能给他杀人灭口的机会。 最后,洛少麟只能目光阴冷地扫了裴冷烛等人一眼,冷冷道:“陆夫人笑了,本将军什么时候想要杀陆大人?陆大人这不是好好地站着么?倒是本将军…”洛少麟抬起自己的手臂道:“陆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洛少麟道:“洛将军是在公然告诉我们,就算向陛下告状,在场的这些将士也都是你的人,根本不会替我们作证么?” 洛少麟轻哼了一声也不反对。至于余大人几个,洛少麟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 陆离握着谢安澜的手,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洛将军才刚到肃州,就接二连三的受伤,看来肃州不是洛将军德尔福地。内子虽然平时喜欢玩玩鞭子什么的,不过竟然能伤到洛将军,在下倒是有些惊讶。看来夫人的功夫进步不。” 围观的不少人都忍不住看向洛少麟,谢安澜的功夫具体如何暂且不,但是洛少麟身为一个将领竟然被一个弱女子一鞭子抽中了,未免让人觉得他这个将军难符其实。更何况,陆离的不错,洛少麟的大军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安置,算起来这已经是洛少麟第三次受伤了。 只听陆离悠悠道:“若是胤安大军来犯,洛将军却总是重伤在床,可如何是好?侯爷,你呢?” 众人循着陆离的目光朝着另一边望去,果然看到景宁侯与洛西都指挥使季骞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第三十三章 不像人的人! 景宁侯沉着脸走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的季骞脸色也不好看。季骞虽然是武将,但是却跟普通的镇边将领不一样,他还是算地方官的。算起来,肃州算是他镇守的地盘,洛少麟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肃州找麻烦,就等于是找他的麻烦。 景宁侯走到洛少麟跟前,沉声道:“洛将军,你这是在干什么?” 洛少麟脸色阴沉地看着景宁侯,景宁侯道:“咱们来者是客,洛将军还是收敛一些吧。”完,便朝着陆离拱手道:“陆大人,实在是抱歉。洛将军年轻气盛,难免一时冲动。” 洛少麟已经三十二岁了,还是年轻气盛。那尚且未满二十岁的陆离岂不是更加年轻? “侯爷。”洛少麟沉声道。 景宁侯冷冷的瞥了洛少麟一眼,道:“好了,洛将军回去歇着吧。事情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过两咱们也该启程回去了。”言语间已经用上了命令的口气,显然是半点情面都没打算给洛少麟留下。洛少麟性格跋扈他是听过的,景宁侯也并不十分在意属下的性格强硬。这种人多半都是头脑简单的,但是如果他的脾气已经凌驾在他这个上司之上了,景宁侯就不能不管了。 洛少麟显然也明白景宁侯这是想要趁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神色阴冷地扫过了在场的陆离等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了。 见他如此,景宁侯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倒是季骞心情不坏的安慰道:“景宁侯息怒,洛将军便是这个性子,毕竟以前主帅做惯了,如今…难免有些不习惯。” 景宁侯也不想让季骞等人看笑话,点了点头也转身告辞了。 季骞挑了挑眉,回头含笑看着陆离等人道:“洛将军毕竟是三品将军,陆大人以后还是…让着一些的好。毕竟咱们是来替陛下办差的,若是让人觉得咱们只会勾心斗角,到底是不好。” 陆离垂眸,恭敬地道:“多谢季将军提点。” 季骞笑道:“陆大人是少年英杰,倒是本将军多事了。”罢,也转身离开了。 看着季骞离开的背影,谢安澜微微扬眉,她觉得这位季将军倒是很有意思。虽然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感觉还是个头脑很清楚的人。看来为了遏制睿王,昭平帝还是废了不少心思的。 洛少麟回到自己暂住的客院中,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依然怒火难平。狠狠地灌了一杯茶之后,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甩在了地上。身边的侍从吓了一跳,连忙道:“世子,息怒。” 洛少麟冷哼一声道:“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景宁侯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摆脸色!” 在洛少麟看来,景宁侯也不过是个侯爷而已,等到将来他继承了爵位,他洛家可是国公府。更不用,这些年景宁侯一直待在京城,几乎从没领兵打过仗,怎么比得上他身经百战?却因为跟柳家的关系,一上来就压在他头上,洛少麟心里怎么会福气? 这侍从本就是鲁国公府的心腹,见主子气成这样,连忙劝道:“世子,不管怎么他现在也都是主帅,您是副帅,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不过…他想必也得意不了几。” “怎么?”洛少麟挑眉道。 侍从低声道:“当初安德郡主可是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景宁侯府,这几年景宁侯府在军中的势力几乎被睿王拔了个干净。如今大家都在肃州,您觉得睿王能让景宁侯好过么?” 洛少麟微微眯眼,景宁侯他不喜欢,睿王他同样也不喜欢。 但是冷静下来他也明白,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势力,根本就不可能撼动睿王。所以…如果让睿王和景宁侯互相残杀,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想到此处,洛少麟倒是心平气和了两分,道:“安德郡主的事情,我爹可过什么?” 这个侍从,是这次父亲知道他要来肃州才专门给他的。之前一直待在京城,对这些年京城的事情自然比洛少麟了解得多。虽然当年安德郡主过世的时候他也在京城,但是才十一二岁的少年哪里能知道什么? 侍从想了想道:“具体的国公倒是没。只当初安德郡主的死不同寻常,这些年景宁侯府的人在军中可一事无成,逼不得已只能转向文官,只是世子也知道那些文人,哪里看得上武将出身的人。这一次景宁侯求了陛下的恩典,将自己的嫡长子也带来了。睿王殿下未必能容他。” 洛少麟沉吟了片刻,突然道:“睿王这些年不动景宁侯,想必是因为没有证据。既然如此,咱们不妨送他一些证据。” 侍从道:“睿王府都没能找到证据,咱们又如何能找到?” 洛少麟嗤笑一声道:“睿王哪里是需要什么真凭实据?他只是需要一个能拿景宁侯府开刀的借口罢了。至于真假,你觉得他在乎么?” 侍从一愣,低头思索起来,“这倒也是…” 洛少麟一只手抚着下巴,道:“若是睿王能替本将军除掉景宁侯,这边关便是本将军了算了。” 侍从犹豫了一下,道:“还望世子慎重,离京时国公提醒,让世子尽量不要得罪睿王殿下。” 洛少麟轻哼一声道:“本将军知道了。” 睿王的武功深不可测,确实不是他现在能够得罪的。之前是被宇文策刺激到了一时冲动,以后倒是需要好好盘算一番了。至于叶盛阳那几个人…… “让人给我好好听着肃州知州衙门的人。” “世子?”侍从有些心惊,暗中见识朝廷命官,若是被人捅到了陛下那里,可是大罪啊。 洛少麟道:“不用担心,主要是叶盛阳和叶无情父女三个。他们身份不明,以前还是山贼出身,陆离不会往上面捅的。找到机会…干掉他们!” “是,世子。”侍从无奈,只得低声应道。 两后,吴应之等人都纷纷启程离开了肃州。他们都是地方主官,自然不能离开太久。这次为了西北军的事情专程跑到肃州来待了几已经是极为重视了。景宁侯和洛少麟也跟着离开了,景宁侯显然并不想要跟睿王相处,即便是这几大家都住在肃州府衙门,两人话的时间却也是屈指可数,景宁侯明显是在避着睿王。睿王倒也不在意,只是偶尔似笑非笑地看景宁侯一眼,就足够他胆战心惊的了。 送走了一群外人,睿王却没有如众人一样离开。只是派了冷戎回去看着西北军中。他要留下来,别人也不敢多什么,只得默默接受了睿王殿下光明正大的赖在肃州知州衙门的事实。唯一的问题是,谢安澜明显的感觉到,知州府周围探索的目光变得更多了。 陆离神色有些不善地看着坐在书房里翻书的睿王,道:“你怎么还不走?” 睿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的礼仪呢?徒弟,看看你选的是什么相公?目无尊长!” 谢安澜无奈,“不是我选的。”这个真的不是她选的,她一过来就是这样了啊。 睿王道:“要不要换一个?为师军中多得是顶立地的好男儿。” “东方明烈!”陆离冷声道。 睿王朝着谢安澜扬眉,看到了吧?这子对长辈半点礼貌都没有。 谢安澜叹了口气,伸手握住陆离的手道:“师父,您留在这里想干什么啊?难道你没发现,知州府外面都要被探子眼线给挤满了么?” 睿王撑着下巴道:“闲着没事,找个地方休息。你就这么希望你师父我在边关喝风啊?不孝之徒!” 谢安澜皱眉道:“皇帝陛下疑心本来就重,你这样光明正大的留在知州府,他不怀疑我们才怪。” 睿王看向陆离,问道:“徒婿,你怎么?” 陆离冷声道:“你想让昭平帝以为你是故意陷害我?我怕你弄巧成拙!” “何出此言?”睿王问道。 陆离道:“皇帝陛下可不在乎冤枉一两个人。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睿王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倒是比大多数人都了解东方明昭。”谢安澜蹙眉道:“师父,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睿王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看向睿王。睿王道:“你原本的计划确实是不错,不过…我刚刚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陆离微微扬眉,睿王道:“百里修准备出山辅佐昭平帝了。” 闻言,陆离却是一愣,“怎么可能?” 睿王耸耸肩道:“是啊,怎么可能?” 谢安澜不解,“百里修是谁?跟百里胤是什么关系?” 睿王道:“百里修是百里胤的亲叔叔。但是他只比百里胤大八岁。是百里家不世出的才。百里胤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但是跟百里修比起来,根本只能算是一个孩子。”睿王看着陆离道:“本王倒是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百里修。” 陆离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了,没有在意睿王的调侃,沉声道:“传百里修…纵奇才,六岁就能熟读百家,十二岁将百里家老太爷辩倒。九岁就高中举人,但是他却没有在继续参加会试。而是从此退居百里家隐居读书,不问世事。算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现如今,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百里家还隐藏着这样一位才。就算是百里胤…只怕也未必知道自己的这位亲叔叔当年是如何的惊才绝艳了。我也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关注此人。” 睿王道:“本王关注此人倒不是因为眼线有多广。而是这些年,这个百里修也并没有真的完全隐居在百里家。还是偶尔会出来走动的。” 陆离微微蹙眉,这显然是他不知道的消息。沉思了良久,陆离方才抬起头来坚定地道:“十五年前,西戎与东陵之战,七年前,河东之乱。” 睿王惊讶的看着陆离,陆离显然事先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些年百里修的行踪,实在是让人惊讶。 陆离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道:“十五年前的与西戎的大战,东陵守军原本应该已经快要大败了,西北军被胤安牵制根本无暇它顾,东陵大军却在一夜之间反败为胜如得神助。还有七年前,河东民乱。朝廷派去的数位官员都被乱民所杀。听最后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公子劝百姓归顺,最后这些百姓除了领头的几个被流放边关,余者一律从轻发落。这不是皇帝陛下一贯的风格。” 睿王赞赏的点头道:“就凭你这份敏锐,也已经不输百里修了。看来本王倒是不必替你担心了。” 陆离道:“百里修为什么会出来?”前世他也听过百里修的名字,但是那是在东方靖掌权之后。而且,前世从头到尾百里修都没有出来过,即便是京城里地夺位风波最盛的时候以及昭平帝死后。陆离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夺位的过程中,有人想要将百里家拉入乱局,但是最后这些人却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让对手占了便宜。等到东方靖登基之后,他才从宫中的一些密信中看到,昭平帝曾经写信邀请百里修出仕,只是被百里家给拒绝了。东方靖也曾经动过心,同样也铩羽而归。 这一世,变化也太大了一些。百里修又是因为什么而出来的呢? 陆离问道:“百里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睿王靠着椅子垂眸道:“什么样的人…一个不太像人的人?” 谢安澜无语,这是什么话? 睿王道:“本王只见过百里修两次,第一次他才七岁,自然没什么可的,更何况那时候本王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注意一个屁孩儿?第二次就是七年前。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平息民乱?” 陆离摇头,睿王冷笑道:“因为他觉得很有趣,那场大乱本身就是他挑起来的,然后他又以一己之力平息了。再事了拂衣去,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陆离微微皱眉,谢安澜道:“师父,你居然没有……” 睿王道:“本王居然没有杀了他。” 谢安澜连连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睿王叹气道:“因为他跟本王打了个赌,十之内平息叛乱,赌注是无论什么情况下,本王都不得亲自对他出手。等到本王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看着睿王无奈的神色,谢安澜有些好笑,“没想到,师父你真的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啊?” 睿王道:“本王偶尔也是会翻船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日后你们也遇到百里胤的话,本王建议你们也不要将他当成人,这个人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对人的怜悯。甚至,他对百里家的感情只怕都不深。当年本王拿百里家威胁他,他告诉本王如果本王高兴的话,可以把百里家的人都杀了,他不会找本王报仇的。” “你相信?”陆离挑眉。 睿王点头道:“我信,你最好也信。” 陆离微微蹙眉,道:“那么,他现在是觉得辅佐昭平帝很有趣?按照你的法,我宁愿相信他觉得杀了昭平帝更有趣。”聪明人通常都不太能容忍太过多疑的主上的。睿王摇摇头道:“本王也不觉得辅佐昭平帝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陆离垂眸思索着,见他如此,谢安澜也不去打扰他。心中暗暗叹道,这世间果真是卧虎藏龙啊。 良久,陆离方才抬起头来道:“他在怀疑我?” 睿王微微扬眉,“怎么?” 陆离道:“按理,我身份地位不应该引起他的注意的。但是…前段时间京城的事情肯定会传到他耳朵里。原本那些事情想要做到完全了无痕迹也是不可能的。寻常人不怀疑一是他们想不到,二是他们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清楚。但是百里修却是完全置身局外的人,百里修如果跟他关系不差的话,平常来往通信中来免会夹带一些关于我的只言片语。只要仔细琢磨…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怀疑的。” 睿王笑道:“看来,百里修不是对昭平帝有兴趣,是对你有兴趣啊。徒弟,你相公有大麻烦了。” 谢安澜眨眼道:“师父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还做出这样一副模样干什么?另外,我们有麻烦,表示你也有麻烦了。暗中结交朝廷命官,还是皇帝陛下信任原本打算委以重任的朝廷命官。你想干什么呢?” 睿王摊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离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陆离垂眸道:“不怎么办,按兵不动。” 睿王有些意外,“你确定?如果百里修真的入京,将他的怀疑告诉昭平帝,你可就完了。” 陆离道:“我赌他不会告诉陛下。” “怎么?”不仅是睿王,谢安澜也看着陆离。 陆离道:“他既然觉得我有趣,就必然想要跟我斗上一斗。他若是只想要弄死我,直接一封信给昭平帝就够了,还入京干什么?” 睿王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本王在他入京的路上弄死他?”虽然答应了不亲自出手,但是不代表睿王府和笑意楼也不能出手啊。 陆离微微摇头道:“不用,我也想看看…百里家的不世才,到底有多厉害。既然百里修要入朝为官,他又怀疑我投靠了睿王府,必然会将百里家也全部拉进去。明年百里家的姑娘会不会入宫?” 睿王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笑道:“原本是没有,不过现在确实是有了。” “谁?”陆离问道。 睿王道:“刚刚收到的消息,百里修的双生妹妹的女儿。” “嗯?”陆离皱眉。 睿王道:“百里修有一个孪生妹妹,当年嫁入了海临一个书香门第。也就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卢鼎之的儿媳妇,他的妹夫如今是正五品的巡盐御史。这品级是不高,也就跟你一个级别。但是,这其中的轻重你总是知道的吧?” 陆离微微点头,巡盐御史可比区区一个肃州知州有重量得多了。别是知州,只怕就是洛西布政使的位置也未必能换来一个巡盐御史。 睿王叹气道:“原本卢家没有打算送女儿进宫,但是,本王刚刚收到的消息,明年卢家的嫡长孙女也会入宫,这个消息,跟百里修准备入朝的消息前后脚传出来的,你是为什么?一旦百里修得到昭平帝的重用,明年卢家的女儿必定得封高位。” 陆离道:“百里家是什么反应?” 睿王道:“这个倒是有点意思,卢家的人似乎对百里修入朝的事情并不赞同。百里家打算让百里胤明年外放。”外放之后远离京城,百里胤官职低微自然也就跟京城牵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陆离道:“可惜离开京城的太早了,否则…见一见这个百里修就好了。”许多事情,光凭着猜测是没有用的。如果能亲眼见一见这个百里修,很多事情也好判断的多。 睿王道:“见他一面,你们能不能顺利离开京城还要两。” 陆离也不在意他的嘲讽,道:“以昭平帝的多疑,即便是百里修想要得到他的信任也没那么快。既然如此,不妨在给他制造一些障碍好了。” “障碍?” 谢安澜道:“柳家?” 陆离点头道:“百里家是海临大族,一旦他们入朝,朝廷的局势必然会发生改变。而柳家人只怕是不会愿意看到这个改变的。” 谢安澜道:“你就不怕柳家跟百里修联手?” 陆离道:“所以…这个消息最好不要让柳浮云知道。至少,要晚一些让他知道才行。”如果是柳浮云,还真的有可能会跟百里修联手。不过现在柳浮云远在泉州,而柳家的人只怕也没有那么想念柳浮云。不等到他们发现事情解决不了了,只怕没有人会想要柳浮云回来再对着他们三道四。另外…“睿王殿下,劳烦想个办法告诉柳贵妃,千万别让柳浮云回去。” 睿王挑眉,“你怎么知道本王有办法?” 陆离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知道,你若是做不到,我便自己来。” “……”睿王无语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徒儿知道,他目无尊长。师父你都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啊。” “……”如此不孝弟子!本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第三十四章 陆锦惜(一更) 睿王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并没有在肃州停留太长的时间,很快便离开了。只是留下了一个年方六岁的姑娘的信息,这姑娘自然是睿王府提前做好了身份的,是路过肃州的一个商队里的孩子。只是商队在肃州遭遇了马贼,正好被路过的目前正在肃州各地晃悠的史三娘等人救了下来。关键是,这姑娘长得也是相当的漂亮,而见过西西的人并不多。想要交换身份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果然,睿王离开的两后,史三娘等人便回来了。身边果然带着一个长相精致可爱的…男孩子! 原本史三娘是想要自己收养这个孩子的,只是这孩子似乎很怕生,也或者是被马贼吓坏了。从头到尾都只肯让救了他的那个谢安澜派去保护他们的侍卫抱。史三娘只要试图接近他,他就会吓得浑身发抖,哭泣不止。见自己既然如此不得孩子的缘分,史三娘也就只得遗憾的作罢了。回去之后倒是在谢安澜跟前替那孩子了不少好话。既然不能收养,这孩子又跟西西姐年纪相当,留在府里做个玩伴和护卫总比在外面漂泊要强得多。 谢安澜坐在椅子里看着眼前的孩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孩子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才对一脸担忧的史三娘道:“这孩子年纪还,长得也可爱。正好西西一个人也是孤单,我打算收养她跟西西做个伴儿。” 史三娘有些惊讶,不过看着站在谢安澜面前乖巧精致的娃娃,倒也有些明了。少夫人心地善良,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无家可归,怎么能不起怜悯之心。听西西姐也同样是被收养的。只是少夫人自己还没有孩子,收养一个女孩儿倒是无妨,这可是一个男孩子。 明白史三娘的担忧,谢安澜笑道:“无妨,此事我会跟夫君商量的。” 史三娘这才放心的退下了。出门好些,她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等到史三娘退了出去,陆离方才带着西西从后堂转了出来。西西好奇道看着眼前的孩儿,他从到大都是一个人,几乎没有怎么见过跟自己同龄的孩子。之前在上雍城外庄子里认识的那几个伙伴,也没见过两次。陆离也低头打量着两个孩子。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容貌也是相当漂亮,看来睿王府确实是下了功夫去找的。 “冷欢见过姐,见过姑爷。见过公子。”才六岁的娃娃突然恭恭敬敬地退下对着三人行礼,虽然声音还带着几分奶气,但是神色却是一片肃穆和认真的。谢安澜倒是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了起来。让这么一个娃娃跪她,实在是不能忍。 陆离脸色倒是有些不太好看,问道:“谁教你的?”这么的孩子,就算是再聪明也想不出来这些称呼,除非是有人专门教导过的。 娃娃抬起头来看着陆离道:“睿王殿下。” 果然是那个老家伙! 谢安澜将娃娃拉到自己身边,柔声问道:“你姓冷?认识冷戎吗?” 娃娃点头道:“冷将军是欢儿的义父。” 这孩子竟然是冷戎的义女。要知道,冷戎如今是从一品的将军,算起来这孩子也是真正的千金贵女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摸摸姑娘的脑袋道:“冷将军可告诉你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娃娃认真的点头道:“欢儿要保护公子。” 谢安澜不由得一笑,“现在你自己还需要保护呢。欢儿要记得,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你的名字叫陆锦惜。名就叫锦儿,知道么?” 娃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还是太了,虽然冷戎也让人教她念书识字,但是跟西西的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西西偏着脑袋道:“娘亲,这是西西的弟弟么?” 谢安澜抬手捏捏他的脸道:“这是西西的妹妹,西西和锦儿以后要好好相处,明白么?”既然睿王送来的是冷戎的义女,自然不可能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法子办。别是西西,就算真的是昭平帝名正言顺的皇子,也没有资格让一个从一品大将军的女儿给他当丫头。 西西道:“妹妹跟西西一样的名字啊。” 谢安澜笑道:“妹妹是锦绣的锦,爱惜的惜。” 西西点了点头道:“西西明白了。” 刚刚更名陆锦惜的娃娃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西西,义父明明是公子,为什么却是个姐呢? 见锦儿打量着自己的衣服,西西顿时羞红了脸。虽然才六岁,但是对于男女之别却是已经分得清楚了,如今在新来的妹妹面前如此丢人,若不是陆离在旁边站着西西都要一头扎进谢安澜的怀中了。 谢安澜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好笑地摇摇头道:“带着妹妹去找芸萝姐姐,芸萝姐姐已经给妹妹准备好了衣服了。”相处了这么大半年,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芸萝在照顾西西的,时间久了芸萝自然也明白西西的身份了。一来芸萝对少夫人和四少爷言听计从,从来不质疑什么,而来芸萝对西西也是真心疼爱的。一个男孩子却一直穿着姑娘的衣裳,必然是身份上有什么问题了。对此,芸萝除了跟谢安澜过两句以外,就是对着谢秀才也没有多什么。 不过如今,西西的改变肯定是瞒不过谢秀才的。倒是要好好的跟他所以下,至于幸武到时候不用担心,因为西西的身份,他们一直尽量避免外人看到西西的正脸,所以即便是幸武只怕也看不出来两个孩子的身份变化。 目送两个朋友拉着手离去,谢安澜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总算将西西的问题解决了,我也能放心一些了。”她真的很担心一直传女装会对西西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不过,师父怎么会将冷将军的义女送过来?” 冷戎虽然年纪已经不了,却还没有成婚。睿王府简直就是一窝的老大难,这个孩子能跟着冷戎姓,想来也是十分看重的。 陆离道:“无妨,既然他们认你为睿王府的姐,冷戎的女儿将来必然是睿王府的人。如今跟着西西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一个女孩子跟着咱们总比跟着冷戎在军中要合适的多。” 谢安澜点点头道:“那倒也是,那孩子看着也是个聪明机灵的,跟西西作伴倒是……”谢安澜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着陆离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冷戎绝对是睿王府心腹中的心腹,而西西不仅是他们的养子,更重要的是他是昭平帝目前唯一的孩子。如果这两个孩子在一起长大,将来…… 陆离摇头道:“夫人想太多了,西西才六岁,昭平帝绝对撑不了十年了。更何况,以睿王府跟昭平帝如今的恩怨,犯不着替他保留血脉。睿王固然不会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下手,却也不会去扶持一个跟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的儿子的。若是将来,这两个孩子真的有什么可能,自然是一桩好事。也算是化解了皇室一脉和睿王府的恩怨。若是没有,也不用在意。” 谢安澜不由得一笑,确实是她想得太多了。以后怎么样还不好,但是以睿王府和冷戎等人的心性,只怕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跟昭平帝的儿子扯上什么关系。 “我以为师父只是随便挑一个合适的孩子送来。”谢安澜叹气道。 陆离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是那么好挑的,那孩子在咱们这待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多。” 谢安澜点头道:“再看看吧。” 书房里陆离和谢安澜正因为睿王府的马行空议论着,另一边的两个孩子却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了芸萝跟前。芸萝照着西西往常的模样给锦儿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绑上了与衣服搭配的精致发带,看上去果然和西西有几分神似。 西西穿着一身崭新的男孩儿的衣服,竟也是一个完全不输锦儿男童扮相的精致公子。看的芸萝欢喜不已,真相是一对儿金童玉女。少夫人和四少爷都是世间难得的俊男美女,不知道他们的亲生孩子又是如何的漂亮可爱。芸萝半是期待半是无奈地想着。可惜已经三年了,少夫人却依然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芸萝姐姐!” 芸萝蹲下身左右看看两个孩子,笑道:“西西姐,啊,不对,应该叫西少爷和锦儿姐了。” 西西看看锦儿,“妹妹真好看。” 锦儿眨眨眼睛,“哥哥也好看。” 门外,谢啸月身手敏捷的串了进来。却将第一次看到它的锦儿吓了一跳。锦儿连忙上前想要挡在西西前面,西西拉住她道:“锦儿别怕,这是灰毛。它叫谢啸月。” “谢啸月?” 谢啸月进了屋子,却在冲向西西的时候站住了脚步,有些踌躇的看了看西西。还四处张望着嗅了嗅,才走到西西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身后的尾巴还轻轻拍打着西西,似乎是在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西西伸手搂住谢啸月的脖子,“灰毛,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西西,这是新来的妹妹哦。” 锦儿好奇地看着谢啸月,她虽然也见过狼,甚至是狼群,但是这么乖顺的狼还被人放养在家里的狼却是从来没见过的。西西拉着锦儿的手,对谢啸月道:“灰毛,让锦儿摸摸你好不好?” 灰毛拍了拍尾巴,在西西身边坐了下来。 锦儿这才大着胆子伸手想要去摸摸谢啸月,却在谢啸月一侧头的时候吓得又缩了回去。谢啸月嗷呜了一声,仰着下巴看着锦儿,似乎是在鄙视她一般。 旁边的芸萝和西西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锦儿抿着嘴,偏着头看了看谢啸月。这才又大着胆子伸出手却摸了摸谢啸月的毛。 谢啸月抖了抖身上的毛,没有动弹。锦儿更加大胆了几分,伸手捋着谢啸月背后的长毛。谢啸月舒服的眯起了狼眼:这鬼摸起来比西西舒服多了。 西西撇撇嘴,低声道:“灰毛真是喜新厌旧。” 芸萝不由笑道:“以后西少爷和灰毛多了锦儿姐一起玩,不是更加热闹么?西少爷可要让这妹妹哦。” 西西郑重地点头道:“西西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西西其实也知道,就是因为锦儿来了他才能变回男孩子。除了喜欢这个妹妹以外,西西跟对这个漂亮的妹妹有许多感激。只是孩子并不明白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能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跟妹妹相处,好好保护妹妹! 锦儿抬起头来,郑重的道:“是锦儿保护…哥哥。” 芸萝笑道:“做兄妹的都要保护对方。”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第三十五章 苏会首到来!(二更) 谢秀才那里并不难服,谢安澜也没告诉谢秀才西西原本的真正身份,只是了西西是因为遭遇追杀才被迫改变性别的。如今正好有机会就换回来了。谢秀才虽然也明白谢安澜得肯定不是全部,不过他也知道女儿女婿比自己有本事得多,他们不也是不想让自己操心,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十分顺利的就接受了多了一个外孙的事实。 倒是陆闻听谢安澜又收养了一个男孩,有些不太高兴。成婚三年多了,不见自己生一个孩子,反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收养。这个谢安澜,该不会是不能生吧? 陆闻总想要找机会跟陆离这些事情,但是陆离最近忙着西北军军营的事情,还要抽空关注京城的形势,哪里有空闲理会他?别是陆离和谢安澜,就连西西和新来的锦儿他也轻易难以见到。数次铩羽而归的陆闻只得在自己院中郁闷着生气了。 谢安澜和陆离目前确实是没空理会陆闻,陆离自然是忙着衙门的事情,谢安澜也不得空闲。史三娘等人提前回来,也带给了谢安澜几个相对可行的计划。谢安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而没过几,苏梦寒就出现在了肃州知州府门外。 听到下人的禀告,正在书房里看账册的谢安澜却是吓了一跳。虽然他们还没到肃州之前就已经让人传消息给苏梦寒了,但是苏梦寒来的这么快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毕竟苏梦寒手中还有偌大的一个流云会需要打理。以前在上雍还好,距离安明府也不算远,但是到了肃州却是隔着好几千里了,流云会的绝大多数产业都在南方。苏梦寒能这么快到来,只怕不仅是为了治病,更重要的是担心西西。 让人将苏梦寒请了进来,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苏梦寒脸上已经多了几许风霜之色。西北这样的气候,如今原本是不适合苏梦寒这样的人来的。不过用老大夫的话,既然都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了。再受点冻,吹点风也死不了。 苏梦寒看到谢安澜莞尔一笑道:“陆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谢安澜摇摇头道:“我自是无恙,只是苏会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让陆夫人见笑了。” 谢安澜摇摇头道:“那位老大夫就在距离府衙不愿的地方,不过他一般不出诊,先休息一下,我带你们过去。” 苏梦寒微微点头,“不着急,让两位费心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让人叫西西过来了。” “多谢。”苏梦寒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真挚的带着几分温暖和平时在人前的笑容截然不同。 苏梦寒看了看书房里,道:“看来两位虽然刚到肃州,缺过得却还不错?在下还没进城,就听到不少百姓对刚上任的知州大人感恩戴德呢。”谢安澜无奈道:“是不是不错,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够知道的。”如果昭平帝那里真的出了问题,他们能不能在肃州安稳地待下去都还要两呢。 苏梦寒撑着额头道:“看来是有麻烦了,我在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跟你们的麻烦有没有关系?” “百里修?”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挑眉道:“你们果然知道了,消息传的够快的,我都是快要到肃州了才接到的消息。” 谢安澜道:“你跟百里修有交集?” 苏梦寒沉吟着道:“这个么要看怎么。” “嗯? 苏梦寒道:“我们商家原本跟百里家也是有些交情的。不过他年纪比我们大一些,所以完全不熟。别是跟我们这些人,你问百里胤,他跟百里修也不熟。不过,大概是几年前吧,我刚接掌流云会的时候,险些被他给阴了一把。” “哦?”谢安澜有些惊讶。 苏梦寒耸肩道:“那时候正是我身体最不好的时候,偏偏流云会公务繁多难免会有所疏漏。结果有人挑拨流云会中的几家人想要将我赶下去。若不是我当时快刀斩乱麻直接将人给只怕如今坐在流云会会首位置上的人是谁还不好。我事后调查,才发现暗地里有一个隐藏的身影。” 谢安澜道:“最后查到百里修身上了?” 苏梦寒点点头道:“我亲自上门拜访过一趟,百里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最后我见到了百里修,他告诉我他只是觉得好玩,顺便赚钱点花。”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他赚了多少?” 苏梦寒苦笑,“那几家人的产业,被他卷走了四成。”四成看似不多,但是那几家都是流云会最初的股东,几家人联合起来的三成几乎能占整个流云会的一成了。之所以原本势头迅猛的流云会一直没能超过穆家,不得不,那次的损失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谢安澜有些咂舌,“这么,这个人不仅是厉害,而且还是个巨富了?” 苏梦寒点点头,“如果他没有把钱花完的话。实话,我很想看看他跟陆公子到底谁更胜一筹。但是作为西西的舅舅,我又希望你们最好永远也别遇到他。” 谢安澜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这个希望,只怕不太好实现了。”百里修只怕已经注意到陆离了。 “百里修是个什么样的人?”谢安澜好奇的问道,睿王百里修不像人,她很想知道在苏梦寒眼底百里修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梦寒沉吟了片刻,道:“不太好,他温和的时候,你会觉得他是这个世间最和善,最温文尔雅的人。但是他一旦恶劣起来,会让人觉得他就像个鬼。实话,我一直很好奇,百里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养出他那样的人?” 生的人格病态呗。 苏梦寒道:“我第一次见到陆公子的时候,就想到了百里修。不过陆公子没有百里修那么可怕。”并不是陆离不如百里修厉害,他们这样的人并不会惧怕敌人的强大。而是陆离不像百里修那么反复无常,百里修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他随时可能会做一些你根本意想不到的事情,随时可以推翻自己之前的决定,哪怕是损人不利己的。却不会对人有丝毫的怜悯同情的心里。仿佛在他眼中,世间所有人都只是或大或的蝼蚁一般。并不是他狂傲自大,而是他从头到尾就是这样想的。 谢安澜有些头疼,“也不知道为什么,百里修突然想要来掺和这些事情。” 苏梦寒想了想,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大概他又无聊了吧?” “娘亲!娘亲!”门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片刻后,两个手牵手的娃娃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到房间里还有人,两个孩子都是楞了一下。西西眨了眨眼睛,才轻声叫道:“舅舅。” 苏梦寒含笑点头,眼角却有些微微泛红。抬手对西西招了招道:“西西,过来让舅舅看看。”每次看到西西穿着女孩子的衣裳,苏梦寒不是不难过。即便是在他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连自己的性别都要掩饰的时候。但是这个外甥才这么,却已经尽力了这么多的事情。 西西牵着锦儿走到苏梦寒面前,苏梦寒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道:“西西看还好?这是” 西西道:“这是妹妹,叫锦儿。锦儿,这是舅舅。” 锦儿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苏梦寒。苏梦寒含笑摸摸姑娘的脸蛋,道:“是锦儿啊,锦儿也跟西西一样叫我舅舅吧。”着,便解下了腰间一块极为精致的暖玉送到了锦儿手中。 锦儿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含笑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抓紧了玉佩红着脸对苏梦寒叫了一声舅舅。 苏梦寒含笑看看这个娃娃,再看看那个娃娃,只觉得原本还有的几分疲惫也消失无踪了。 将锦儿抱进自己怀里,对谢安澜笑道:“你们这样的日子,真是让我羡慕的很。” 西西仰头看着舅舅道:“那舅舅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舅舅还有事啊。” 闻言,西西有些失望地看着苏梦寒,“舅舅又要走啊?”每次舅舅来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西西心里还是会有些失望的。虽然对他来,娘亲最重要,但是这个唯一的舅舅在西西心中还是占着很大的分量的。 苏梦寒想了想道:”这次可以多住一段时间。” 西西扭头去看谢安澜,谢安澜笑道:“你舅舅没骗你们,这些日子西西可以好好跟舅舅相处。还有锦儿,舅舅对肃州不熟,你们要做好主人好好招待客人哦。” 两个娃娃有志一同齐刷刷地朝着谢安澜点头,道:“知道了,娘亲。” 西西道:“娘亲,西西去请芸萝姐姐给舅舅收拾房间。” 锦儿也跟着从苏梦寒腿上滑下来道:“锦儿也要去。”虽然才刚来,但是锦儿和西西却似乎很是投缘。两个孩子都是从就孤孤单单没有玩伴的。如今有人做伴了感情自然是好的不了的。 目送两个娃娃手牵手跑出去,谢安澜不由得笑出声来。 苏梦寒却有些感叹地道:“多谢两位高义。” 谢安澜摆摆手道:“我当初救了西西,有答应了照顾他,自然会好好待他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苏梦寒道:“不管怎么,还是多谢。” 第三十六章 最大的毛病是脑子!(一更) 听苏梦寒来了,陆离虽然不怎么高兴却也什么失礼的表现。等到苏梦寒休息了一晚,第二一早就和谢安澜一起带着苏梦寒出门去见那位老大夫了。 老大夫的药铺子里依然是门可罗雀。毕竟是一个刚刚搬到肃州来的药铺,而且铺子的陈设规模也太过堪忧了一些。大户人家看不上,穷人得了什么病大多也就是自己挺挺,挺不过去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抬头看到三人走了进来,老大夫微微扬眉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苏梦寒身上道:“来得倒是快。” 谢安澜笑道:“这不是怕来晚了,您老人家又出门云游去了么。” 老大夫轻哼一声,撇了谢安澜一眼道:“那个阴阳怪气的子,也是你俩派来的吧?” “阴阳怪气?”谢安澜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道:“老大夫的是裴冷烛?” 老大夫哼哼了两声,站起身来对三人道:“进来吧。” 谢安澜侧首去看陆离,陆离微微点头道:“裴冷烛医术还可以。”但是显然跟这位老大夫比起来还差得远。其实谢安澜也听得出来,这老大夫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显然是对裴冷烛并没有什么不满,不过是习惯的吐槽罢了。 三人进了后院,老大夫也不去管前面没人看着。 进了后院,是一个极其狭的院子里。房檐下裴冷烛正专心的处理着药材。看到众人进来,才站起身来,“公子,少夫人。” 老大夫斜了他一眼,道:“干你的活儿?东张西望干什么?” 裴冷烛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还是听话的重新坐下来继续处理药材。 其实比起学武,裴冷烛对医术更有兴趣。只是他是从被叶盛阳收养的,自然就跟着学武了。后来稍大一些才开始学习医术,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可见他的赋。所以陆离让他时常来这里看看,裴冷烛之前还有些不解,现在却是对陆离十分的感激了。 进了有些简陋的屋子坐了下来,老大夫对着苏梦寒伸出了手。苏梦寒也跟着伸出手让他把脉。 其他人都站在一边看着,丝毫也不敢打扰了他诊脉。 好一会儿,老大夫才放开了苏梦寒的手腕,脸上有些不好地道:“趁早把你现在吃的药给我丢了。” 苏梦寒一愣,不解地看着老大夫,“老大夫的是…” 谢安澜连忙对他比了个手势,苏梦寒反应也快立刻想起来老大夫得是什么药了。沉吟了片刻道:“林珏告诉我,这药…开始用了就不能停。” 老大夫翻着白眼道:“毛孩子懂什么?什么都不懂就敢瞎配药。趁着你现在服用的还不多,赶紧扔了吧。” 苏远有些期盼的看着老大夫道:“大夫,我们公子的病……” 老大夫没好气地道:“你们公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脑子有病。” “……”这老头话真难听。 陆离事不关己,谢安澜只得上前笑道:“老大夫,年轻人不懂事不正是需要您这样的长辈提点么?所以…苏会首这病…” 老大夫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你那一身的武功要散了。” 除了陆离,众人皆是一愣。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武功对他们来意味着什么。特别是苏梦寒这样的高手。老大夫轻哼一声道:“他心肺受了重伤,还偏要逞强练什么高深内功。内力每运行一圈,他每跟人交手一次,原本的伤处就更严重一分。如此循环永远也养不好只会越来越重,越来越难养。最后可不就是要死了么。” 苏远道:“但是如果没有内力支撑,公子这些年早就……”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道:“胡扯,他当初伤的是重,但是也没有到必死的要害。只要仔细调养,药用的精妙,就算不能恢复如常,也不会影响寿数。哦,如果你们觉得老夫能让他恢复如常生龙活虎那就别做美梦了,他当初不仅受伤,还寒气入心,留下病根是必然的。只是看后果轻重而已。反正你们现在是把后果弄到最重了。” 苏梦寒无奈地苦笑道:“多谢前辈,只是当时…便是有前辈这样的神医,只怕我也没有法子静心调理了。”当是的情况,哪里容得了苏梦寒选择。 谢安澜道:“前辈,现在苏会首的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老大夫打量着苏梦寒道:“他若是愿意散去一身的内力,就算不得高寿,老夫也能保他到命之年。若是不愿意,老夫的方子最多也只能保他三年。” “公子…”苏远连忙道,想要劝苏梦寒散去内力安心治病。苏梦寒抬手打断了苏远要的话道:“这么…在下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考虑?” 老大夫冷笑道:“做什么美梦呢?三年后你就不用考虑要不要散功了,你可以直接考虑自己棺材要什么款式的。” 苏梦寒竟然也不生气,好脾气地道:“不知晚辈能有多少时间?” 看他问的认真,老大夫倒也懒得再嘲讽他了。作为医者他厌恶不爱惜自己身体和生命的人。但是他也明白,人生在世确实是有许多不得已的事情。沉吟了片刻道:“最多两年。”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那时候老夫还没死的话。” 谢安澜笑道:“老大夫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陆离可是了,前世他挂了的时候这位老人家还在边关蹦跶呢。 苏梦寒拱手道:“多谢前辈。” 老大夫轻哼一声道:“就算你现在不想散功,还是要先把你吃进去的那些鬼东西弄出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要命了!” 话间,老大夫叫裴冷烛进来帮忙,便将他们都赶了出去。谢安澜和陆离加上有些担忧的苏远坐在简陋的药铺里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陆大人,陆夫人,属下代我家公子多谢两位。”苏远郑重的对两人一拜道。 谢安澜笑眯眯的撑着下巴道:“苏远哥,你这是干什么?” 苏远道:“若不是两位,只怕公子…”他们不是不知道林珏给的药是饮鸩止渴,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公子吃着那无异于砒霜的药。若不是谢安澜和陆离记着苏梦寒的病,传信给他们。只怕再过不了几个月,他们就真的得替公子送葬了。 谢安澜摆摆手道:“行啦,咱们也面前算是自家人了,这些事情就别客套了。” 苏远点点头道:“是。” 陆离挑眉道:“苏梦寒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来肃州?” 要知道,来肃州之前谁也不知道那位老大夫到底能不能治苏梦寒的病,这些年苏梦寒什么样的大夫没见过?只怕早就已经绝望了。这从上雍到肃州,一来一回就要一两个月。苏梦寒的时间可当不起这么浪费的。 苏远无奈的苦笑道:“公子…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了。这次,其实是来看看晞公子,还有一些事情想要托付二位罢了。” 谢安澜微微蹙眉,“他是怎么安排的?” 苏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一旦公子病情无法控制…流云会就会与柳家同归于尽。” “柳家?”两人对视一眼,上辈子好像是东方靖啊。 苏远似乎也明白他们的疑惑道:“公子…理王那里,自然会有人料理的。”眼神落到了陆离身上,显然苏梦寒的那个人就是陆离。 陆离扬眉道:“苏梦寒打算怎么对付柳家?” 柳家跟理王不一样,很多事情理王需要藏着掖着,只能暗地里做。但是柳家却是被昭平帝护着的,只要昭平帝一日护着柳家,用计谋是不可能毁掉柳家的。就算是拼财力,将柳家所有的产业都灭掉了。有昭平帝的支持很快就会重新回来的。 苏远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外,咬牙道:“杀了!” 陆离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双双叹息。这法子看似简单粗暴,其实却是最有效的手段。只要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看来原本苏梦寒是打定了注意要灭了柳家。因为苏梦寒知道,陆离早晚会跟东方靖翻脸。但是如果柳家不招惹陆离的话,陆离却未必会对柳家动手。更何况,柳家还有一个柳浮云。不过既然现在苏梦寒的身体还能有办法,自然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看着苏远道:“你们家公子,也是个狠人。” 苏远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道,不狠能行么?当年商家覆灭,公子好不容易掌握了流云会的时候有多艰难他们这些人是一路看着过来的。 谢安澜道:“以后还是劝着你们家公子一些,事情不到最后谁知道会不会有转圜的余地?一开始就将事情做绝了,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苏远苦笑,“陆夫人笑了,属下们哪里能劝得了公子啊。” 谢安澜想了想也对,苏梦寒看着弱不禁风,但是手段脾气都是少见的强硬。他想要做的事情一般人还真没本事去劝。 陆离不以为然,淡定地道:“苏梦寒一大把年纪了,也该娶个媳妇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击掌赞道:“这话倒是不错。”男人有了妻儿老,脾气总是要好一些嘛。不过,想要找一个跟苏梦寒合适的姑娘,也不容易啊。 第三十六章 雪夜归(二更) 老大夫在里面忙活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结束,也不让人进去观看,陆离有公务在身只得中途拉着先谢安澜走了。等到下午裴冷烛和苏远护送苏梦寒回来,只剩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苏会首。 谢安澜看着躺在床上一身白皙,神色虚弱的仿佛奄奄一息的苏梦寒,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不过苏梦寒看上去虽然仿佛奄奄一息了,但是气色却好像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苏远摇摇头,看向裴冷烛,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治病的。看到公子这副模样,若不是裴冷烛拦着苏远都想先把那老头拆了。偏偏,那老头儿还极其的不近人情,刚看完了病就赶人,他的地方太容不下他们这些大佛,让他们收拾了东西赶紧滚蛋。 裴冷烛摸摸鼻子道:“呃,没什么大事,那位老前辈只是将他用的那些会伤害身体的猛药都排出来了。这是药方,以后只要照着这个药方吃,可保三年平安无事。” 谢安澜接过来看了一遍,看不懂。 “冷烛,你怎么看?” 裴冷烛道:“那位老前辈确实是医道精深,以目前来看,至少苏会首的身体是好了很多。只要在修养几日,武功体力自然就回来了。不过老前辈了,若不是万不得已,苏会首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跟人动手来得好。伤身。” 苏梦寒微微点头,语气虚弱地道:“多谢。” 裴冷烛微微点头,转身退下了。 谢安澜看看苏梦寒,笑道:“不管怎么,这次的结果总算还是不坏的。苏会首,你是不是?” 苏梦寒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谢安澜摇摇头道:“你自己好好养着,多爱惜自己的生命,被让西西真的成了孤儿就好了。” 苏梦寒道:“有两位在,即便是在下真有什么不测,西西也……” 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人讲不通。”对着站在旁边的苏远道:“好好跟你们公子讲讲道理,我先走了。” 苏远无奈,心中暗道:咱们哪儿敢跟公子讲道理啊。 苏梦寒在知州府养了几,身体好了之后便起身离开了肃州。流云会偌大的摊子还需要他来打理,之前的计划也全部都要停止改变等等,也确实是没有功夫在这地方多做停留。不过离开前,苏梦寒还是被陆离和谢安澜动,大手笔的给出了一百万两的银子作为他们将来发展肃州计划的入股资金。一百万两对于别人来是个文数字,但是对于苏梦寒来却算不了什么。就算是作为这一趟肃州行的报酬都不算高,毕竟命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 送走了苏梦寒,陆离和谢安澜也分别开始忙碌起来。毕竟是初来乍到,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等到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昭平二十四年年末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知州府书房里,温暖的炭火将整个屋子都熏得暖融融的。置身在其中的人丝毫感觉不到冬的严寒。门外,此时却飞着鹅毛一般的大雪,大雪中还夹着肆虐的狂风,呼啸的风声透过窗户传入书房中的人耳中,让人无法安心做事。 谢安澜靠着书案后面地道椅子里望着紧闭的房门微微蹙眉,旁边不远处的偏厅里,西西和锦儿正坐在铺着厚厚的地毯的地上跟谢啸月一起玩耍。谢安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烛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前几陆离离开肃州去查看两地新建军营的情况去了,明就该过年了。按陆离无论如何今就该回来。但是谢安澜现在倒是希望他别那么快回来,这样的狂风暴雪之下,外面只怕是寸步难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凌乱的脚步声,谢安澜心中一动立刻站起身来飞快地朝着门口走去。还没到门口,原本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夹着阴寒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 “陆离?!” 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身上披着厚厚的灰色斗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不是陆离是谁? 陆离看到她微微蹙眉,连忙反手关上了门道:“怎么站在这里?”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他身上的斗篷。斗篷外面已经被雪水浸湿了,虽然里面是经过特别处理的,不会打湿但是穿着只怕也不舒服。 伸手要去替他解开身上的斗篷,陆离抬手阻止了她道:“别动,凉得很。”罢自己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扔到一边的架子上。房间里的温度将他原本白皙的容颜染上了几分血色,谢安澜将一个精致的手炉塞进了他手中。这是芸萝替她准备的,不过谢安澜事情多,也用不着这玩意儿。 骤然地温暖倒是让陆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后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下这么大的雪,急着回来做什么?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 陆离无奈地道:“半途上遇到大雪,若是不连夜赶路,就只能被困在荒郊野外了。更何况,好了年前回来,若是没到岂不是让你们担心。” 谢安澜摇摇头,拉着陆离到一边坐下。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事带着几个丫头下人送来了热水和驱寒的热汤。因为忙起来时常会在书房忙到半夜,书房后面也设置了一个休息的房间赫尔洗漱间。陆离进去沐浴洗漱,换了一身衣服才走出来。 “爹爹!” “爹爹!” 两个孩子立刻凑上来欢快的叫道,来了近两个月,原本还有些拘束的锦儿也被西西带的活泼了许多。何况陆离虽然性格冷淡严谨,但是对待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总是要宽容几分的。平时对锦儿倒是比对西西还温和几分,所以锦儿倒也不怕他。 趴在一边的谢灰毛懒洋洋的抬起头看了看陆离,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腿算是打招呼了。 谢安澜坐在桌边含笑看着这一幕,对着两个孩子招招手道:“先让爹爹吃点东西。”两个孩子双双点头,拉着陆离往桌边走去。 桌边早就有盛好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汤和饭菜。谢安澜将驱寒的热汤推到他面前道:“先喝点汤。” 陆离坐下了,喝了一碗汤之后,原本还剩下的一点点寒意也消散无踪了。整个人气色也变得好了许多,倒是这才感觉到自己真的饿了。 谢安澜将锦儿抱到自己的膝上,让西西坐在自己身边看着用膳的陆离道:“陆英他们也回来了么?” 陆离道:“幸武留在了西北军营中,陆英留在了景宁侯军中,我跟叶盛阳回来的。” 谢安澜微微蹙眉,有些担心地道:“他们…留在那里不会出事吧?”幸武还好一些,至少西北军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景宁侯和洛少麟就不好了。上次洛少麟在肃州吃了亏回去,只怕心里也不会高兴。 陆离道:“不用担心。景宁侯知道轻重。更何况,如今洛少麟跟景宁侯斗的正欢呢,不会想要节外生枝的。”景宁侯新建的大营距离肃州并不远,消息自然也还算灵通。自从肃州回去之后景宁侯和洛少麟一直就不太对盘。景宁侯是陛下亲封的主帅,洛少麟在军中颇有声望,这两个人都起来一时间倒也算是旗鼓相当。 “没事就好。”谢安澜点点头道。 “这几京城可有什么消息?”陆离问道。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你和师父猜测的不错,百里修真的入朝了。”自从关注起百里修的事情,京城往肃州的消息就一直没有断绝过。不过毕竟隔着这么远的路,送到他们手里的消息,最快也是七八前的消息了。如今气不好,时间就拖得更长。 谢安澜道:“十一月十八,陛下认命百里修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翰林院?”陆离微微蹙眉。 谢安澜点头道:“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学士,你百里修是怎么想的?百里家已经有一个百里胤在翰林院了。”、 陆离道:“开年之后百里胤应该会被调走。这倒是不奇怪,百里修从未参加过会试,连个进士都不是。就便是在学究人只怕也难以服众。一开始就是从五品翰林学士,已经是昭平帝极大的信任了。而且,侍读学士可以时常在宫中行走,也方便他给昭平帝出主意。” 谢安澜点点头道:“但是,百里胤那里只怕是有些不好看。” 陆离道:“看来,百里修这次的事情确实是跟百里家意见不和。这样也好,若是百里家真的倾族支持百里修,那更加麻烦。”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现在也未见得不麻烦,我总觉得…这个百里修会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麻、烦!” 陆离抬手轻抚了一下她柔顺的发丝,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嗯,我知道。” 第三十八章 意外来客 第二天便是过年了,也是谢安澜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二个年。不过上一次是在上雍,这一次却在西北的肃州。肃州这个时节却是狂风暴雪,冰寒彻骨,绝对无妨让人体会到什么瑞雪兆丰年的想法。只能让人感觉到这地方的气候是何等的严酷。 清晨,谢安澜起身推开窗户,外面的大雪倒是终于停了,天上只是洒洒扬扬的飘着雪花。经过昨晚一夜的大雪,外面的庭院也已经被积雪铺平了。一股寒风从窗口扑进来,面上也是一片冰凉。谢安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凉的空气带着雪的清冽,让在烧着炭火的房间里闷了许久的心肺不由得舒服了许多。 陆离走到她身后,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谢安澜低头拉了拉身上的披风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陆离摇摇头道:“醒了,睡不着了。” 谢安澜笑道:“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陆离点头,谢安澜懒懒地靠着他的肩头道:“这是我在这儿过得第二个新年。” 陆离有些好奇,“你从前是如何过的?” 陆离并不时常问起谢安澜从前的事情,但是从谢安澜透露的只言片语他也能够明白,那必然是一个比他们这个世间要好上许多许多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他努力一辈子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或许也比不上她前世触手可及的东西。陆离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但是对于这个确实是有几分无力之感的。因为,这根本就没有能够去努力的目标和办法。 谢安澜摇摇头道:“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做任务吧?你知道,坏蛋是不休假的,一般就喜欢在人民群众欢欣鼓舞的时候搞事情。偶尔没事就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呗。” 陆离道:“这里很多事物都不如从前吧?” 谢安澜回身抬头看着他,郑重的道:“但是,这里给了我又一次生命。若是连命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她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在睡梦中穿越到东陵,但是总归是她先出问题,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吧?总不可能是这里的谢安澜先出了问题,就要把她给拉过来填位置。原本的谢安澜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不可替代的角色。 陆离抬手轻轻理顺她还有些凌乱的发丝,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了一吻。 谢安澜不由得莞尔一笑,伸手搂住他的肩头,在他唇边狠狠地吻了一下。得意地笑了起来,“少年,你太纯情了。我们都是这么干的!” 陆离眼眸一沉,瞬间变得深邃起来。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含笑望着她。 陆离一只手拦着她纤细的腰,一只手扣住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低头狠狠地吻住了那笑得开怀的芳唇。 芸萝带着丫头端着热水从另一边走来,正好看到敞开的窗口拥抱在一起吻得缠绵悱恻的两个人,小脸不由得一红。连忙对着身后的小丫头挥挥手,带着他们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天气,公子和少夫人不冷么?着凉了可怎么好? 东陵官员的年假是腊月二十七到正月初五开印,总共不过七八天的模样。过完了年,便是真正的新的一年了。两座军营尚未完全完工,西北边境却已经交接完成,而陆离不仅要注意着驻扎在自己治下的这两支大军,更要兼顾整个肃州的民生政务。开年之后便是一大堆事情接踵而来,比起年前那两个月更是忙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谢安澜同样也忙,苏梦寒投入了一百万两,年前穆翎也让人送来了一百万两,再加上通过曾大人从洛西布政使衙门抠出来了八十万两,还有谢安澜和陆离自己的钱,如今谢安澜却是不缺钱的。但是,她缺人! 在隔壁州县掘河引水的计划得到了布政使吴应之的支持,连河道的线路也已经找人规划好了。等到开春之后土地解冻就可以正式开工。但是别的事情也不能闲下来,史三娘等人呈给她的计划书虽然大多数一般,却也有一些不错的提议。既然肃州这地方既不适合种植又没有什么矿产,那就发展手工制造吧。虽然价值高的蚕丝之类的原料路途遥远,而且大多数在陵江以南。但是肃州却与胤安,莫罗和西戎等国接近。从这些地方收购一些东陵少有的原材料加工,再运往南方售卖,或者卖回给他们。将南方的特产卖去这些地方,都是本不错的选择。也可以免去许多商旅必须亲自将货物送到西域各国的不便。毕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有本事组织起商队的。这些也正好与她之前将肃州打造成各国货物集散地的想法不谋而合。 有了这些事情忙碌,谢安澜和陆离每天都各自忙的不亦乐乎。日子过的竟然比之前充实了百倍不止,谢安澜对这样的日子十分的满意,这才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啊,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事情是在不是个好的养生方法。 不过他们满意了,别人却不见得也满意了。刚过了二月,陆离便收到了由幸武转交的昭平帝的密信。密信中,昭平帝还算委婉的批评了陆离到任肃州以来不务正业的行为。看的谢安澜不由得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反应过来。昭平帝派陆离过来是为了遏制西北军的,几个月来陆离一门心思的搞民生,关于西北军什么事情都没做,可不是不务正业么? 陆离放下了手中的信函,手指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桌面。面色虽然平静却让站在底下的幸武心头不由得一紧。跟着陆离也有将近半年时间了,幸武虽然不如陆英和叶盛阳等人得重用,但是多少也有些明白这位年轻的大人的行事风格了。想起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还有些瞧不起这个文弱的少年书生,幸武就忍不住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陛下的密信他也看了的,自然也知道这位大人现在的心情只怕是不会十分的好。 良久,才听到陆离心平气和地问道:“陛下想要本官做什么?” 幸武干笑道:“大人说笑了,属下怎么会知道这个...” 陆离挑眉道:“不如本官设个宴,把睿王请来然后下毒毒死他?” “大人三思!”幸武大惊,且不提他们到底有没有本事毒死睿王。其实现在重点不是睿王这个人,而是那几十万只听从睿王府命令的西北军啊。若陆离真的毒死了睿王,只怕下一刻他们就要被愤怒的西北军给是撕碎了。而且西北军中猛将如云,对睿王更是忠心耿耿。等到撕碎了他们,下一步只怕就是起兵造反了。 陆离偏着头看着他道:“既然幸大人也不同意,那边罢了。本官刚到任几个月,陛下就想要什么进展,本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有一句话,幸大人应该听说过。” “请大人指点。” 陆离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睿王府在西北经营上百年了...更何况,本官还不是强龙。本官手里可是半个兵马都没有,陛下还指望本官跟睿王府火拼不成?” 幸武只能赔笑,陆离道:“罢了,劳烦幸大人替本官上个请罪的折子吧。另外,陛下身边能人众多,若是能有什么办法也不妨指点本官一番,本官照办就是了。” 幸武点头道:“下官明白了。” 陆离点点头道:“去吧。” “属下告退。” 看着幸武出去,谢安澜若有所思地道:“昭平帝在怀疑你了?” 陆离道:“不是昭平帝怀疑我,是百里修在怀疑我。昭平帝应该是半信半疑。”不过以昭平帝多疑的性格,既然开始怀疑了那他们就要小心了。” 谢安澜皱眉道:“若是昭平帝真的怀疑你,肃州这边也稳定不了。” 陆离道:“肃州事关重大,就算昭平帝真的怀疑我,也不会轻举妄动。不过我们也要早做准备,万不得已,只能让西北军完全控制洛西了。” “如此一来,对西北军的名声......” 陆离摇头道:“即便西北军真的控制了洛西,昭平帝也不会声张的,除非他真的想要跟睿王府撕破脸。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走一步得好。还是要在京城想想办法。”陆离低眉沉思了片刻,提起笔开始写信。 谢安澜凑过去看,“东方靖?” 陆离竟然会跟东方靖写信? 陆离道:“东方靖对皇位早就势在必得,只不过实力不行罢了。既然如此,不妨助他一臂之力。一旦百里家的外孙女入宫,有百里修保驾护航,除非百里家的外孙女生不了或者昭平帝生不了,否则生下皇子是迟早的事情。” 写完给东方靖地信,陆离将信函递给谢安澜又开始写下一封,这一次却是写给百里胤的。 不过信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寻常的问候的信函一般。陆离到了肃州之后也时不时跟百里胤曹修文等人书信往来,如此倒也不显突兀。 陆离接连写了四五分信函,谢安澜亲自封印好,才让人换来了裴冷烛。 裴冷烛恭声道:“公子,少夫人。” 陆离将几封信函一起递出去,道:“辛苦你,亲自回京一趟。” 裴冷烛扫了一眼信封上的人名,知道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点头道:“明白了,公子放心便是。” 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原本应该让陆英去办的,但是比起裴冷烛陆英的武功应变以及经验都还有所欠缺。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就麻烦了,如今知州府外面的眼线不少,只怕陆英一出肃州城就会被人跟踪了。 看着裴冷烛出去,谢安澜才道:“你想挑动东方靖和柳家对上百里家?只怕东方靖不会如此轻易为自己树敌。” 陆离摇头笑道:“这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跟百里家本就是无法避免的利益之争。一旦让百里家的女儿生出了皇子,那可是比柳家难对付多了。朝野上下怨恨厌恶柳家的人多不胜数。但是...百里家却不一样,虽然只是百里家的外孙女,却也还是有着百里家的血缘,又有百里家的人支持。就算是直接封为皇后,也未必会有多少人反对。” 谢安澜撑着下巴思索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道:“这个百里修当真是...搅乱一池春水。不过此法治标不治本,你还是多在昭平帝身上费点心思吧。”陆离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夫人说得不错,看来,我也该去见一见睿王了。夫人要一起去么?” 谢安澜摇摇头道:“我又是,过两天要出门一趟。有些事情,史三娘他们做不了主。” 陆离握住她的手道:“不要太累了,事情太多的话,就再找几个人来帮忙吧。” 谢安澜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两人正说话,门外芸萝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少夫人,少夫人。” 谢安澜道:“出什么事了?”芸萝虽然性子活泼一些,平时却是极守规矩的,如此急匆匆的跑进来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芸萝有些迟疑地看了陆离一眼,谢安澜无奈地笑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芸萝小声道:“门外有个姑娘,说是要找四公子和少夫人。很美丽的姑娘。”芸萝着重的咬着美丽两个字,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陆离。谢安澜有些好笑的看着陆离挑眉道:“桃花债?” 陆离无语的看着她,谢安澜自然是开玩笑的。笑道:“怎么不问问那姑娘叫什么?” 芸萝不由懊恼,她看到一个单身的漂亮姑娘说要找四少爷和少夫人就懵了,竟然连名字都忘了问。 “奴婢这就去问!” 谢安澜叫住她道:“将她带...算了,我过去瞧瞧吧。” “我也去。”陆离跟着起身,他才没有什么桃花债,清白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三人匆匆回到大厅,见到来人却吓了一跳。坐在椅子里的确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只是她神色憔悴,脸色苍白消瘦,美丽的容颜再也压不住那一身艳色的衣衫。整个人毫无生气只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和羸弱,再也不见曾经的绝艳妖娆。 “陆大人,陆夫人,打扰了。”女子歉意地道。 谢安澜皱眉,上前一步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雍西七星寨的那位五寨主,曾经备受昭平帝宠爱的修容,薛棠儿。 薛棠儿垂眸,“我也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子...只是想起夫人之前说的话,如今我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只得前来打扰两位了。” 谢安澜侧首问陆离,“裴冷烛走了么?” 陆离对芸萝点了点头,芸萝会意连忙转身去找裴冷烛。看来这姑娘不是跟四少爷有关系,而是与少夫人是朋友,那她就放心多了。 裴冷烛果然还没走,进来之后也不用谢安澜说话直接走过去拉起薛棠儿的手腕诊脉。薛棠儿想要将手抽回来,道:“我没事...”裴冷烛也不在意,直接放开了她的手腕,他已经把过脉了。只是裴冷烛看了看谢安澜和陆离,又看了看薛棠儿,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谢安澜了然,道:“若是不便,你直接跟棠儿说便是。我们先出去。” 薛棠儿摇摇头道:“不必了,没什么不能说的。早晚...你们也还是能知道的。” 裴冷烛道:“半个月前小产,还受了一点内伤。失于调理,若是不好好修养,以后只怕...子嗣方便会艰难一些。” 看着薛棠儿的模样,谢安澜也知道她只怕是受过伤,子嗣却没想到她竟然在半个月前小产过。从雍西到肃州一般人快马加鞭也要将近十天,也就是说薛棠儿小产之后根本没有修养就直接跑出来了。 谢安澜看了陆离一眼,陆离道:“我前面还有事,先走了。裴冷烛,给她开个方子,你也该出发了。” 裴冷烛点点头转出去开方子了,芸萝也跟了过去。她去抓药熬药。 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谢安澜坐到薛棠儿身边,轻声道:“你这些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薛棠儿怔怔的望着谢安澜,终于忍不住伸手搂着她低声呜咽着哭泣起来。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谢安澜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无声地安慰着。 许久,薛棠儿才终于停住了哭泣抬起头来,对谢安澜笑道:“让你见笑了。” 谢安澜看着她憔悴含泪的笑脸,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摇摇头道:“哭完了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薛棠儿点点头,谢安澜看着她道:“能告诉我,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薛棠儿点了点头,苦笑道:“当初你劝我要考虑清楚...我没有听你的。我跟大哥...我认识他很多年了。那时候我还小,他救过我的命。以前在七星寨的时候,兄弟们时常拿我们开玩笑,我自然也想过将来的事情,不过...也没有那么执着。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是将他当成我的大哥的。这次回去,他便说要跟我成亲,我犹豫了许久。当初我会答应陆大人的条件,便没有想过再跟他有什么结果。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女子...是很重要,但是大哥连命都要没了,我明明能做到难道还要估计那些东西见死不救么?” 虽然薛棠儿说得有些混乱,但是谢安澜却隐隐有些明白了。拉着她的手叹气道:“这么说...你如今这样,我们也有一些责任。” 薛棠儿坚决地摇头道:“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有后悔。如果没有陆大人,只凭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救命的东西。若真是那样,只怕我们才会一辈子愧疚自责。不仅是我...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样。” 谢安澜道:“你们...成亲了么?” 薛棠儿微微点头,只是看着她的模样谢安澜知道恭喜二字只怕是说不出来了。 一滴泪珠从薛棠儿眼角划落,谢安澜沉默了良久,道:“郭祈风跟...那个史菁菁...” 薛棠儿点头,道:“我们刚成婚一个月,他便跟史菁菁在一起了。开始还瞒着我,被我撞破的时候...史菁菁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娶我,只是因为愧疚。因为我为了救他才毁了自己的清白,败坏了自己的名誉。也是因为几个兄弟们...他为了报恩也是为了兄妹之情才娶了我的。他真正喜欢的史菁菁。我当时气昏了头,一把推开了史菁菁,她不小心撞到桌子上了。他打了我一掌,我...小产了...” “我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了。当时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忍不住觉得害怕。难道我就要这么一辈子面对着他的愧疚活下去么?躺了两天,感觉身上有力气了,我就出来了。” 郭祈风喜欢的是史菁菁?谢安澜心中暗道,只怕未必。 谢安澜轻声道:“当初为了救郭祈风,你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现在,你后悔么?” 薛棠儿摇头,沉声道:“他救过我的命。” 谢安澜轻轻拂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道:“那就别想了,以后你跟郭祈风如何,等你想清楚了再说。既然你也说了,那件事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去做的,也绝不会后悔。那么便不用再纠结了。他救过你,你也救过他。以后,就只想你们之间的事情吧。在你想清楚之前,就留在知州府。”想了想,谢安澜补充道:“一直住下去也可以,直到你想要离开为止。” 薛棠儿看着她,忍不住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陆离么?” 谢安澜摇头,道:“我不会为了他做的事情后悔或者愧疚,如果我这么想,就是在说他做错了。他跟你是公平交易,我不会指责他什么。虽然你现在受到的伤害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棠儿,我不会指责他。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而已。我喜欢你,所以才对你好。” 薛棠儿不由一笑道:“谢谢你,如果你是因为愧疚,也许我反倒是待不下去。因为...如果你觉得陆大人当初做错了,也就是觉得...我的选择也是错的。但是我觉得,我并没有错,即便是真的错了,即便是让他觉得愧疚,我也绝不会后悔的。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谢安澜拍拍她的手,“那就自己好好活着。” “多谢你。”薛棠儿轻声道。 ------题外话------ 搬家几个月,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家隔音竟然不太好。昨晚留上一对儿整整吵了三四个小时。整晚上都听到那女的尖锐的骂声,明明没有头痛脑热,我都只能抱着脑袋缩在被子里痛苦呻吟了。 ps:能连续不断的骂那么久也是奇才啊。一晚上能顶上我两个月的说话量了。今早起来肯定说不出来话了。 第三十九章 无晴阁(一更) 知州府面积不小,安置薛玉棠自然也不是难事。更何况,叶无情如今还单独一个人住着呢。多了个薛玉棠作伴正好。叶无情自己也曾经是收到过男人伤害的,自然也不会歧视薛玉棠。在京城的时候她们原本就见过,如今看到那个妖娆明艳德尔女子变成这样,叶无情也同样为她惋惜。直接接过了照顾薛玉棠的事情。 安置好了薛玉棠,谢安澜才有功夫来考虑这件事。郭祈风这个人,说不上是个坏人。但是毫无疑问这次确实是严重的伤害到了薛玉棠。或者说,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男人的想法大约都是跟他一样的,所以谢安澜敢断定直到现在他也未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最多也就是因为薛玉棠小产了感到愧疚罢了。过不了多久,的能到郭祈风安顿好了七星寨的事情,必然会来找薛玉棠的。到时候如何,却要看薛玉棠的选择了。 不过如果薛玉棠真的想要跟郭祈风一刀两断,她就要多做一些准备了。 再想想这件事最近一两个月应该不会发生,谢安澜也就记在心中然后转身去办别的事情了。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她的事情还多着呢。 又过了两天,见薛玉棠没什么不习惯的,精神也好了一些。谢安澜才放下心来,带着叶无情和陆英启程离开了肃州。 他们在肃州正南方向划了一大块足足有两个县的范围,肃州准备新修的连接平水的河道就在这两个县的范围内。因为这种事情其实算是公事,所以陆离还另外拍了衙门的通判黄大人随行。明面上地道事务自然是由他和陆英支持的。谢安澜和叶无情只是带着史三娘等人顺便凑个热闹兼考察商业罢了。 一行人一到了地方,黄大人和陆英就被当地的县令迎接到衙门去了。这两地的县令对陆离的这番举措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他们也没想到这位陆大人竟然一上任就是如此的大手笔。不管这事最后成不成,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坏处。如果成了,别的不说只是这两县以后的粮食收成就会大幅攀升,这也算是他们的政绩。若是不成,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上面怪罪下来自然也怪罪不到他们的头上。 陆英看了一眼谢安澜,谢安澜不着痕迹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理会她们。陆英便跟着黄大人一行人走了,他这次的任务不是随行保护少夫人,而是盯着这位黄大人,四爷怀疑这位是皇帝陛下放在肃州的眼线。当然了,一般情况下,通判也确实是约等于眼线。只是不知道这一位的折子在陛下跟前的分量而已。 送走了陆英等人,谢安澜回头对叶无情呵呵史三娘笑道:“碍眼的人走了,咱们现在可算是自由了。” 史三娘忍不住掩唇笑道:“少夫人这般模样,可真不像是上雍来的贵夫人。” 谢安澜眨眼道:“我是泉州来的。”泉州虽然比肃州繁华一些,但是同样还是地处边陲。 叶无情问道:“少夫人,咱们现在去哪儿?” 谢安澜看向史三娘,“之前让你买的地可到时候了?” 史三娘点头笑道:“早就到了,我害怕少夫人忘了呢。遵照少夫人的意思,在这两县靠近平水州一带买下了大约六十顷的土地,其中也有上等良田,也有荒山。” “这么多?”谢安澜有些惊讶。 史三娘道:“是属下买的太多了么?”史三娘有些担心的问道,因为谢安澜吩咐她能卖多少买多少,所以她也就没有顾忌太多。 谢安澜摆摆手道:“那倒没有,只是有点经验。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就能出手六千亩土地?” 史三娘松了口气,笑道:“少夫人有所不知,肃州这地方,虽然更别处一样地都在有钱人手里。但是如果能换到别的地方,谁还愿意留在这里?所以咱们放出了消息,立刻就有不少人上门了。卖了这里的地,他们可以搬到更好一些的地方再另外置业。” 虽然东陵并不允许寻常百姓随意迁徙户籍,但是对于有钱人来说却总是能想到办法的。所谓的法规,大多数时候是来限制普通平民的。 谢安澜点了点头,史三娘笑道:“距离这县城十里外就有一个庄子,不如咱们今晚就住在那里?” 谢安澜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史三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即便是肃州这样的地方也还是能挑出一些好地方的。而且因为接近水资源丰沛的有些过剩的平水州,所以这两个县地的条件在肃州其实算好的。史三娘选的庄子是县城外面的一个有将近两百亩的农庄。因为缺水,整个肃州都是不种水稻的。有钱人家吃的大米都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这个庄子也是一样,种植的全部都是耐旱的粟米。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所以史三娘才能那么轻易的买下这个距离县城如此近的庄子。 庄子上自然是十分简陋,所幸大家都不是挑剔的人。让庄子上的管事随便找了一栋屋子安置了下来。谢安澜才有观察这个地方。不过可惜,谢安澜前世今生都没有种过地,自然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 只是看着背靠的一座荒山问道:“这座山也是咱们的?” 史三娘点头道,“正是,少夫人可是有什么想法?” 谢安澜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光秃秃的太碍眼了。” 史三娘无语,不过看看眼前只有稀稀落落的树的荒山,确实是挺碍眼的。这都二月了,若是在上雍定然已经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在肃州,却只能看到树上抽出来的一点点嫩芽。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你说,咱们能不能种一些果树?” 史三娘道:“之前从上雍过来的老农确实是说过。这地方虽然缺水,不过倒是没别的地方严重。毕竟靠着平水的,可以中一些耐旱的果树。” 谢安澜打了个响指道:“不错啊,那怎么没做?” 史三娘无奈道:“少夫人,肃州整个洛西都没有种果树的习惯。树苗就是一大笔钱,更何况,能不能活还不好说。” 谢安澜摆摆手道:“没事儿,本夫人有钱,不差钱。” “那?”史三娘有些迟疑地看着她。 谢安澜道:“是年初京城送来的人吧?现在在这里?” 史三娘道:“送来了好些人,都分布在各处庄子中了。” 谢安澜点头道:“让他们商量商量,若是能行的话就赶紧办了。再晚一点只怕今年就不成了。”说起这些人,还要好好感谢苏梦寒和穆翎,若不是这两位她一时间哪儿能找到那么多擅长种植的老农和有本事的工匠啊。这些人并不都是上雍的,自从去年谢安澜传书回去,苏梦寒和穆翎就派人在各地收罗的。当然对于人才谢安澜也是相当大方的。只要是有能耐的,一个农夫谢安澜给的月例都快要赶上一个普通管事了。如此封厚的报酬,即便是知道肃州贫瘠,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千里迢迢的过来的。 人才引进啊,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史三娘点点头,急匆匆地转身办事去了。谢安澜带着叶无情在庄子里继续闲逛。 叶无情跟在谢安澜身后,听着她没什么章法的自言自语说着自己的各种打算。也时不时回头问问叶无情的意见。其实叶无情也无法给她什么有用的建议,只是看着谢安澜每天这般忙碌,叶无情觉得似乎在少夫人面前,那些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并不存在一般。这世上,仿佛没有她不能做的事情。不过不得不说,少夫人的运气好。自己有能力是一回事,公子能够容得下却是另外一回事。 “无情?”谢安澜回头,便看到叶无情站在一边发呆,不由开口道。 叶无情回过神来,歉意地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谢安澜摆摆手,“我就是闲着无聊信口瞎扯,哪里有什么吩咐?你在想什么?” 叶无情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可还记得,我手底下有个无晴阁?” 谢安澜笑道:“自然记得,我倒是一直有些好奇。你一直跟着我,那你的无晴阁”说起来,叶无情也算是江湖女子中比较厉害的了。武功暂且不说,就单说她自己建立一个组织的事情,要知道开宗立派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是事情。特别是对于女子来说。 叶无情淡笑道:“当初我也是一时激愤想要报仇,后来父亲提醒了我,若是让这些姑娘卷入我自己的私人恩怨,不仅对报仇无益,反倒是会害了他们。我们跟了陆公子和少夫人之后,我便将无晴阁托付给信任的人了。其实说是江湖组织,其中会武功的姑娘也不算多,大都说都是一些受过磨难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我替她们置办了一些产业,也能有个生计,有一些姐妹会武功,也不必担心她们的安慰。” 谢安澜点点头道:“如此很好。” 叶无情道:“少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想请少夫人收留这些姑娘。她们虽然身世可怜,却都有些自己的本事,定然不会给少夫人拖后腿的。我本是江湖中人,连带着无晴阁也成了江湖组织。但是女子在江湖中哪里容易?如今我能照顾她们,老实说她们将来该如何我确实半点办法也没有。有时候忍不住想,是不是我当初的私念反倒是害了她们。” 谢安澜摇头笑道:“你当初救了她们,若是没有你,哪里还有将来?你现在能想到这些,足见你是将她们放在心上的。这样,我这里本就缺人,你跟她们商量一下,愿意的过来,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叶无情感激地点头,“多谢少夫人。” 第四十章 马贼拦路(二更)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来到庄子边缘的一个小角落。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到那个角落的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外面,竟然有许多的花草。整个小屋子的周围都种着一大片明显不是蔬菜也不是庄稼的叶苗。虽然现在这个季节肃州并没有多少花开放,但是那些草长得却十分那不错。有几颗甚至已经冒出了小花苞。 叶无情也有些惊讶,两人对视了一眼漫步走了过去。 小屋子外面修理整齐的花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二十三盆各种花草。每一盆叶子都翠绿茂盛,品相丝毫不属于上雍那些专门的花匠精心养护出来的名品。一个穿着布衣的人正蹲在一边浇灌着地上的种植的花草。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向两人,却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长着一张清俊白皙的面容,看到他们有些羞涩惊讶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像是才二十出头。 “你们”看到两人,年轻人犹豫着问道,同时忍不住将沾着水的手在身上的粗布衣裳上擦拭着慢慢站起身来,“你们是什么人?” 叶无情道:“夫人是这个庄子的主人,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微红着脸腼腆地低下了头道:“我是新来的花匠。” “花匠?”谢安澜挑眉,走到旁边的花架旁边道:“这些花都是你种的?长得不错啊。你来多久了?是哪里人?” 年轻人道:“我来了两个多月了,是沁州人。这些花都是我种的,再过几天,这几盆就要开花了。” 谢安澜点点头,低头去看跟前的花草道:“你种的很好,在肃州这种地方能将花草养成这样,果然是个人才。” 年轻人清秀的面容微红,低头道:“夫人谬赞,夫人给的月例是别处的两倍。我自然要尽心做好事情。” 谢安澜道:“做得很好,请到你看来是我赚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年轻人道:“小的姓林,叫林悠。今年今年二十二岁了。” 谢安澜打量着他,笑道:“二十二岁?我还以为你未及弱冠呢。”这年轻人或许是刚来肃州,生的十分白净。清秀的容颜带着几分腼腆之色,看起来比陆离还想未及弱冠的少年。 林悠有些着急,地道:“夫人,我真的已经二十二岁了。我这份工作,我能够做的很好的。” 谢安澜笑道:“我相信你,不过你这个年纪应当成家了,我看你还读过书,应该在家孝顺父母,靠科举才是。怎么会跑到肃州来做花匠呢。”这年头,读书人很少愿意来做这些工作。 林悠低下了头,有些黯然地道:“去年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故,欠了许多钱。正好听说有人招人,工钱给的很高,我从小便喜欢侍弄花草,便忍不住来试试。只要在这里做上两年,就可以将家里的钱都还上了。而且隔得远,别人也不知道我在外面做什么。等以后回去了,我就继续去参加科举也还不算晚而且,我也不一定能考得上,耽误两年也不算什么。” 谢安澜赞道:“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那就好好做吧。若是做得好,我再让人给你加钱。” 林悠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地抬起了头,“真的?多谢夫人。” 谢安澜含笑不语,转身离开了。 两人走出了老远,叶无情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蹲在地上继续浇花的年轻人。忍不住好奇的道:“少夫人好像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好?” 谢安澜淡笑道:“有责任心又孝顺的年轻人,总是应该宽容一些的。而且,你看他的花草养的确实是很不错。到了肃州这么久,我还没见过这么鲜活的花草呢。”叶无情想了想道:“那倒是,不过那些花儿就算搬回去,没有人照料只怕也活不久。少夫人若是喜欢,将人一起带回去便是了。横竖只是个花匠而已。” 谢安澜摇摇头,道:“看看再说吧。” 在庄子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谢安澜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不得不说,人真的是一种娇惯不得的生物啊。想起前世,就是只荒郊野外趴个两三天也不当一回事,如今只是睡了一晚上的硬床就觉得不舒服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叶无情和史三娘也已经起身了。史三娘笑道:“少夫人起了?昨晚睡得可好?” 谢安澜无奈地耸耸肩道:“我饿了,有早饭么?” 史三娘笑道:“自然是有的,正好我也想跟少夫人说说昨天的事儿,咱们用过饭再说?” 谢安澜道:“一边走一边说吧。” 史三娘点头道:“我问过了,那些老农说,这边的土地还不算太干,想要种一些果树并不是什么问题。而且肃州春夏日照时间长,种出来的水果会比别处好吃。只要今年不会特别干旱,又能保证近两年从平水引水成功的话,现在就可以种。还有少夫人说的什么嫁接,老农们说这法子自古就有,只是成活的不太多。不过少夫人所说的法子应该可行,他们想要试一试,不知道少夫人允不允?” 谢安澜笑道:“自然是允许的,我也不会这些。凡事总要试试看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告诉他们,需要什么尽管说。还有这里适合种些什么,也列出来。我让人去买。另外,跟他们说,只要能够成功,年底每人另外奖励三十两白银。” 史三娘惊讶,“少夫人好大方。” 谢安澜道:“若是真的成功了,我们获得的益处远不止这区区二三十两的银子。” 史三娘点头道:“少夫人说得是。” 用过了早膳,谢安澜留下了史三娘继续处理这庄子上的事情,带着叶无情往别的地方去了。史三娘在两个县都买了不少地方,甚至在隔壁的平水都买了地。她们这几天全部都要看看,在来计划到底要怎么做。 两人出了庄子,一人一马朝着另一处地方而去。快到中午了才看到一个小镇模样的地方。叶无情道:“看来我们快到了,少夫人,不如用了午膳再去?” 谢安澜点头道:“也好,走吧。” 两人正要拍马朝着小镇奔去,却看到一群人从两边的山坡上冲了下来。 谢安澜微微挑眉,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 他们这是遇到马贼了? 肃州这地方着实是乱,别的地方也有山贼土匪,但是肃州跟别处格外的不同。虽然也不乏只求才不伤人命的所谓盗亦有道的土匪,但是更多的还是那些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之辈。这些人不敢找人军队和官府,却专门在那些穷山恶水之处拦路打劫,杀人害命。而且他们很少像七星寨或者盛阳寨那样大的规模,一般都是十来二十个人。官兵来了他们就化作平民。甚至有的地方,匪和民根本就分不清楚。 “让开。”叶无情拉着缰绳,冷声道。 为首的男子打量了叶无情一眼,嘿嘿地笑了起来,“小娘子好烈的性子啊。” 叶无情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马贼头子笑道:“拦路打劫还能干什么?本大王劫财,偶尔也劫色。来啊,把这两个小娘子给我带回去!嗯,这两匹马也不错。”众马贼呼喝一声吗,就朝着两人围了过来。 “不知死活。”叶无情冷声道,冰冷的短刀出现在手中,俯身一划,冲在最前面的马贼胸口就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顿时惨叫出声。 “没出息的东西!”那马贼头子一看叶无情显然是个练家子,脸色也跟着冷了。挥手道:“一起上!” 叶无情也不下马,直接在马背上就跟冲上来的马贼打了起来。剩下的几个对视了一眼,朝着后面的谢安澜冲了过去。谢安澜就着手中的马鞭就挥了过去。两匹马儿在人群中不安的走动着,有人叫道:“先砍马!” 谢安澜面色一沉,直接一鞭子缠住了说话那人的脖子将他拖到了自己跟前。连人带鞭子往马鞍上一挂,直接跃下马背然后一拍马儿,马儿嘶鸣一声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让你们杀了马,这么远的路要我自己走着去啊。 叶无情也跟着下了马,一群人围着两个女子竟然丝毫不占上风。不过半刻鈡的功夫,地上就只有两个还站着的人了——谢安澜和叶无情。 谢安澜拍拍手,看着这躺了一地的人,道:“这年头土匪马贼的标准这么低么?就这么点本事,也该出来混!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众马贼无语。要是知道你们俩这么能打,瞎了我们的狗眼了也不能来招惹你们啊。特么这种小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厉害的两个女煞星。 谢安澜看向叶无情道:“我想起来有什么事情被我忘记了。” 叶无情扬眉。 谢安澜道:“要想富,先修路。但是修路之前,得先剿匪。”整个肃州山贼土匪横行,正常人谁愿意来? 第四十一章 终极绝招 直接从颠颠地跑回来的马儿背上取了一根备用的绳索将一群人捆成了粽子,叶无情才去前面的小镇上叫了镇长来,让他派人去县城通知官府来抓人。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到了县下一级就没有什么府衙和官府了,再往后的无论是镇长还是里正都是推选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所以这些地方自然也不会有衙役官兵了。 接到消息的人们赶过来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抓住这么多山贼的竟然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们这些小民百姓也深受匪患影响,看到他们被抓住了自然也是高兴的。几个青壮男子兴高采烈的往县城报信去了。 将这些山贼交给了百姓,谢安澜和叶无情便去了小镇上用膳,吃过了午饭,两人又继续赶路去了下个月庄子。 两人足足在两县之间各个地方转悠了好几天才重新回到了史三娘所在的庄子。看到他们回来,史三娘喜出望外更是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少夫人和叶姑娘都不是普通人,但是两个女子出身,特别是还在肃州这种地方,总是让人感到格外的担心的。如今看到她们平安回来了,自然是欢喜不已。 看着史三娘,谢安澜不由笑道:“三娘,什么时候这么高兴?” 史三娘笑道:“这不是好些天没见到少夫人了么?少夫人一路辛苦了,这几天可还好?” 谢安澜点点头道:“还不错,三娘的眼光很好,买的地方都很不错。” 史三娘笑道:“少夫人需要的东西,这几天我也整理出来了。” 说着便带着谢安澜进屋,去拿册子给她。 进了书房,却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认真的写着什么。谢安澜微微扬眉,没有说话。史三娘看到她的目光,笑道:“前几日少夫人不是要我整理那些东西么?回头我才想起来,这许多的老农工匠本事是有的,但是他们都不识字啊。正巧这林悠会读书写字,听说还是个秀才,我便让他过来帮帮忙。少夫人请看。” 听到这边谈论自己,林悠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是谢安澜不由得一怔,连忙又低下了头去。 谢安澜淡淡一笑,接过史三娘递过来的册子,史三娘的字迹她是认识的。这显然是林悠的字,倒真是字如其人,林悠的字也带着几分娟秀之意,倒是与陆离的锋利截然不同。 谢安澜仔细的看了史三娘整理出来的账册,十分满意。当初留下史三娘果然没有错,办事干脆利落,胆子也大,眼光见识都不输男子。又与史三娘讨论了许多这几天的见闻和设想,等从书房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谢安澜漫无目的的在庄子里走着,正好走到了林悠的花圃跟前。林悠正蹲在地上拔草,显然即便是帮着史三娘处理公事,他也没有落下自己的本职工作。那花架上的几盆原本还是花蕾的花儿如今已经是半开了。 看到谢安澜,林悠连忙站起身来,“少...少夫人。” 谢安澜微微点头,走到花架边上道:“好漂亮,这是杜鹃?” 林悠点点头,谢安澜有些好奇,“你才刚来,这......” 林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我知道肃州这个时节没有什么花,就请示了当初招人的管事,这些有一部分是当初从南方带过来的。” 谢安澜点点头道:“你想的很周到。” 林悠有些高兴地道:“史管事说,可以将这几盆花送去肃州给大人和夫人。” 谢安澜笑道:“那多谢你了。” 想了想,谢安澜突然开口问道:“你可愿意随我去肃州?” 林悠一呆,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谢安澜道:“肃州的气候确实比这里稍微差了一点。不过如果你这些花送过去的话,没有人照顾也是不成的。我在肃州城外也有一个庄子。在那里喜欢你的花的人,应该比这里要多一些。” 林悠有些不安地道:“可是我这里......” 谢安澜道:“你只说愿不愿去便是。” 林悠犹豫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多带一个人回去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反对了。第二天一早,谢安澜一行人便启程准备回肃州去了。庄子上的人们也只是羡慕林悠运气好,竟然能被主子看中带回去。去肃州自然比留在这乡下的小地方要强得多了。 回到家中,谢安澜随手将林悠交给史三娘去安置,自己便转身回了内院。陆离也已经从西北军中回来了,正难得悠闲的坐在窗口看书。看到谢安澜从院门口走进来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站在窗口看着他。 谢安澜含笑朝着他挥了挥手,快步走进了书房。 陆离亲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轻声问道:“这几天可还好?” 谢安澜笑道:“还不错,你呢?” 陆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反正他跟睿王是一直不怎么对付。将就着将公事聊完罢了。当真是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听说夫人带了个人回来?”陆离道。 谢安澜挑眉,“消息很灵通啊。” 陆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谢安澜笑道:“是一个花匠,我觉得他很有啊,就带了回来。” “有?”陆离挑眉,意味深长地道。 谢安澜点头,“确实是很有。” 陆离倒也不多问,点头道:“夫人觉得有就好。” 谢安澜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趴在桌边。一路上赶回来,即便是不算远却也快马加鞭的跑了将近一整天啊。累死了。 陆离身上拍拍她的背心道:“累了就先休息吧。” 谢安澜摇摇头道:“刚回来,睡不着。坐一会儿就好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陆离点点头,开始低声说起了这次他去西北军的事情。西北军的新军营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工了,大部分的兵马都已经入住。等到修建军营的百姓撤出去,西北军就要开始圈地了。毕竟当初是陆离同意将军营周围的十里地都划给他们的。昭平帝都能将西北边境全线让给胤安三十里了。多给西北军方圆十里的地方自然也没有多在乎了。就当是军营建的比较大一些呗。无论如何也比让他们站着边关要塞要好得多。 听着陆离声音轻缓的说着这些天的事情,谢安澜的眼皮也跟着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完全睡了过去。 陆离低头看着她趴在桌上沉静的睡颜,起身弯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谢安澜微微一惊,有些迷茫地想要睁开眼睛。 陆离低声道:“没事,继续睡吧。” 谢安澜点了点头,重新合上了眼睛果然继续睡了过去。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走进内间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拉上被子才缓步走出了房间。 陆英还没有回来,如今跟在陆离身边的便是幸武。 幸武见到陆离出来,连忙上前来道:“大人,钟大人求见。” 陆离微微点头,一边朝着前面走去一边问道:“什么事?” 幸武低声道:“好像是为了边城军营的事情,洛将军那里又在找钟大人麻烦。说是我们故意拖延时间,边军们用来安置家属的小镇现在还没有着落。” 陆离笑容冷淡,“着急就让他自己去修,本官没空。还有钟大人...什么事都要本官解决,要他来干什么?” 幸武无言,到底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大家同朝为官,说得这么直白总归还是不好的。都说陆大人看着温文尔雅,其实脾气不好。现在看来,果然是脾气不好。 “那大人,现在......” 陆离道:“去见见吧。” 幸武这才松了口气,“是。” 走到门口时,看到史三娘正领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走过来。见到陆离史三娘连忙屈身行礼,“见过大人。”那年轻人也连忙跟着行礼,只是动作显得有些生涩。 陆离微微点头,扫了一眼那年轻人,道:“这就是林悠?” 史三娘心中一惊,少夫人从外面带了一个模样清俊的年轻人回来,若是让大人误会了可不好。虽然比起俊美无俦,温文雅致的陆大人,林悠的这张脸也就是算得上清俊而已,但是到底是不太好。 “回大人,正是。这林悠种得一手好花,少夫人说让他在城外的庄子种些花草,随时可有送入府中,也不让府中的景致这般单调。”史三娘道。 陆离点了下头,目光在林悠身上一扫而过,“照着少夫人的吩咐办吧。”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身后,林悠望着远去的陆离,眼神有些怪异。 “走吧。”史三娘道。 林悠道:“管事,这...就是咱们的知州大人?他好年轻啊。” 史三娘忍不住笑道:“咱们少夫人那般年轻,大人能有多大?更何况...大人看着倒是比你年长一些。”到不是陆离显老,而是他的气势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如果是一年多前,陆离看着便真的是一个少年,但是如今的陆离,见过的人都很难相信他才刚刚及冠。 林悠有些垂头丧气地道:“我都二十多岁了,连举人都还没有考上。等我将来考上了,说不定都......” 史三娘笑道:“你有这个志气就是好事,咱们大人这样的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旁的不说,能娶了咱们少夫人,就可以见大人福气非凡。”从前,史三娘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输男子的巾帼英雄。但是跟着少夫人之后才知道自己这样的还远远算不上什么。 林悠点了点头,喃喃道:“确实很有福气。” 一觉醒来,整个人都觉得清醒了许多。谢安澜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跳下床。芸萝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笑道:“少夫人,你醒了?” 谢安澜笑道:“你们家四少爷去哪儿了?” 芸萝笑道:“四少爷去衙门了呀,临走的时候还吩咐奴婢让人准备好吃的少夫人醒来好用呢。” 谢安澜转身进去梳洗了一番,出来走到桌边坐下。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粥,一边问道:“这几天府里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事情?” 芸萝想了想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小公子和小小姐都安好,四少爷和谢老爷也没什么事儿。对了,谢老爷的私塾已经弄好了,昨儿就开始上课了呢。原本说想要等少夫人回来,不过听说昨儿是什么黄道吉日,若是错过了就要再等一个月。不过...奴婢瞧着好像没什么学生啊。” 谢安澜笑道:“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己家里都有先生,想要科举的读书人大都会去官学。寻常人家,有多人能送孩子去读书呢。” 芸萝点点头,如果不是遇到少夫人,她现在也是一样的大字不识呢。这世道,绝大多数的人家都不识字才是常态。 谢安澜想了想道:“这样,但凡是咱们府中的管事家中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入学。费用从我这里走便是了。” 芸萝有些惊讶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道:“这也花不了多少钱,不用在意。” 芸萝点头笑道:“虽然说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对他们来说只怕也是一大银子了。他们一定会感激少夫人的。”谢安澜道:“这个再说吧,这事儿...回头你跟三娘商量一下,既然定下来就要一直执行下去。以后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是咱们家的人,都按照这个标准来。” “是,少夫人。”芸萝笑道。 用过了饭,谢安澜想了想便往叶无情的院子里去了。如今这院子里不仅住着叶无情,还住着薛玉棠。薛玉棠刚住下她就离开了,现在回来还是先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比较好。 进了院子里,就看到薛玉棠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的栏杆边上,望着头顶的天空发呆。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在看什么?” 薛玉棠回过神来看向她道:“你回来了?” 谢安澜道:“你的警惕性可真低啊,刚才我若是想要对你不利,你现在已经去跟阎王喝茶了。”薛玉棠无奈笑道:“我哪儿有资格跟阎王喝茶啊?”谢安澜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道:“气色倒是好了很多,不过...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薛玉棠问道:“像什么?” 谢安澜道:“像一朵蔫掉了的喇叭花。” 薛玉棠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山上看到的傍晚时候的喇叭花,忍不住黑线,“你嘴好毒啊。” 谢安澜拍拍她的肩膀道:“姑娘,人一辈子总会遇到几个人渣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你可能也不觉得郭祈风是人渣,那正好,至少你还是比较幸运的。如果真的是个人渣,你的眼光是有多差啊?既然你觉得难过,要么干脆杀回去,把他抢回来。然后抽的那小三哭爹喊娘。要么,我帮你把姓郭的绑了,废了武功给你当面首怎么样?如果你真的已经看不上他了,那就更好办了。忘了之前不开心的事情,找个长得比他帅,武功比他高,银子比他多的男人嫁了。然后拽着你相公在他和那小三面前走两圈,你就觉得浑身舒畅了。” 薛玉棠哭笑不得,“哪里有这样的?” 谢安澜耸耸肩道:“要不,我教你一个终极绝招。保证你这辈子都再也不用担心他跟小三儿勾搭了?” 薛玉棠眨了眨眼睛道:“什么绝招?” 谢安澜对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道:“找机会,倒进他嘴里。我保证他这辈子都会清心寡欲了。” 作为一个曾经在青楼里混过的人,薛棠儿秒懂。看着谢安澜美丽如花的容颜顿觉毛骨悚然。想起当初她还暗地里同情过哪个倒霉的女人竟然嫁给了陆离那种黑货。现在看起来,需要同情的人其实是陆离本人吧? 薛玉棠抬手抹了抹额头,摇头道:“还是算了,你留着自己用吧。我跟他...没那么大的血海深仇。”孩子没了她很难过,也很痛苦。甚至是恨郭祈风的,但是她敢肯定自己没有想过要他死,也没想过要他一辈子清心寡欲。 谢安澜无语,扒开瓶塞倒出了里面的药丸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咬碎了然后吞了下去。 “你......” 谢安澜晃晃瓶子对她翻了个白眼,“润喉丸,我怎么可能随身带那种东西。” 薛玉棠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谢安澜道:“谢谢你,其实我已经想清楚了。孩子没了,我跟他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这件事从我醒过来发现自己没了孩子就是注定了的。我不喜欢后悔,也不喜欢回头。所有的事情,不管是什么结果,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我都会接受。只是...”薛玉棠低头轻抚着平坦的腹部,轻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在我还不知道他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他了。” 谢安澜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没有说什么。 薛玉棠道:“所以我这两天不是在想他和史菁菁,我是在想...这个孩子。” 谢安澜道:“那就早些放开这件事,如果以后遇到合适的人,再将这个孩子生出来。他既然做了你的孩子,就证明你们是有缘分的不是么?” 薛玉棠嫣然一笑,“嗯,我也希望如此。”只是现在她却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接受另一端感情了。但是总有一天会好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再重的伤总有一天会好的。 谢安澜站起身来,也将薛棠儿拉了起来道:“既然知道了,我看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去干活吧。” “干活?”薛玉棠眨了眨眼睛。 谢安澜斜睨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想要白吃白喝白住我吧?不干活,把你赶出去哦。” 薛玉棠挑眉一笑道:“好吧,恭听陆夫人吩咐。” 谢安澜笑眯眯地将人拉倒自己跟前,一副亲密姿态的搂着她的肩膀笑声问道:“来,跟本夫人说说,你出门有没有带钱啊。”七星寨雄踞雍西,绝对是不差钱的。要是薛玉棠离家出走连钱都忘了带,谢安澜就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薛玉棠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子。谢安澜慢悠悠的跟了过去,薛玉棠已经从梳妆台前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叠东西递给她。谢安澜低头一看,赞赏的吹了一声口哨。薛玉棠递过来的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只是信手一模,谢安澜估摸着应该也有两三万两。还有桌上的盒子里装着的几件饰品。虽然不多,但是却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谢安澜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道:“还不错,你总算还没伤心傻了。” 倒不是说薛玉棠没钱就怎么样了,谢安澜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但是薛玉棠跟史三娘不同,她不可能真的当她是属下。谢安澜也并不想让这样一个骄傲美丽的女子成为她的附庸。 薛玉棠显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半点也不客气地道:“有什么想法你说便是了。” 谢安澜坐到她身边道:“其实也简单,你总归是要有个营生的吧?总不能继续去当山贼啊。平心而论,我对这个落草为寇的感觉很一般,不管是你们七星寨还是盛阳寨,或者是那些真的杀人越货的。都不是个长久的事儿。” 薛玉棠点点头道:“我也想过,就是还没考虑好做些什么。” 谢安澜笑道:“既然你也有想法,那就更好了。咱们来商量商量。你银子不够的话我给你出啊,你当大老板,我当二老板就可以了。” 薛玉棠笑道:“陆夫人家大业大,哪里看得上我这点东西?” 谢安澜耸肩,笑眯眯地道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看着她这副模样,薛玉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女人,明明身份不差,也不缺钱,还长了一副绝色美女的模样,偏偏喜欢这些黄白之物。虽说这个世上没几个人是不喜欢钱,但是多少也还是含蓄一点,遮掩几分也显得自己温雅矜持一些。这个女人倒是好不在乎的展现自己爱钱的本质。 “你这样...陆大人知道么?” 谢安澜道:“他比我更爱钱好么?没钱多少事儿不能办啊。”知州衙门现在是穷的叮当响,每次陆四少看到衙门的账册就直皱眉头。显然,真的自己当家做主,是没有在旁边指点江山来的快意舒服的。 第四十二章 守财奴! 薛玉棠是个性格很决绝的人,说她不再想郭祈风,果然便将这件事抛开了。|跟谢安澜说好了一起合作做生意,就不再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发呆了。开始整天跟着史三娘进进出出学着她做事,有时候也自己出门四处走走或者跟谢安澜聊天说话。心情好了许多,身体也就跟着好了。 这日,谢安澜正跟薛玉棠在书房里闲聊。门外小丫头匆匆进来小声禀告道:“启禀少夫人,余夫人和钟夫人黄夫人求见。” 谢安澜抬起头来,有些不觉地道:“余夫人?她们…来做什么?” 谢安澜素来不爱好女眷打交道,即便是交往也只是自己看得顺眼的人。这样的性子作为一个官夫人其实是不太合格的。不过陆离并不在乎,也跟谢安澜说过,不喜欢的话就不必勉强好这些人结交。于是虽然到了肃州半年了,谢安澜跟知州衙门的几位大人的女眷却也只是见过寥寥几面,可以说是完全的不熟悉。倒是没想到她们竟然会一起来见她。 想了想,谢安澜道:“请她们到花厅喝茶。” 小丫头恭敬地应是,转身退了出去。 薛玉棠挑眉道:“看来你今儿是没空了,我先回去了。” 谢安澜看着她道:“一起去如何?” 薛玉棠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的身份……”不仅仅是她七星寨五寨主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她曾经进过宫,虽然容貌多少都有些修饰,但若是认识她的人还是会认出来的。 谢安澜道:“七星寨的身份好说,你又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还不许人弃恶从善了不成?至于那个…除了宫里的人和东方靖夫妇,谁能认得出来?幸武你见过吧?这几天他对你可有什么看法?” 薛玉棠想了想,确实是没有。 谢安澜道:“你若是还不放心,换个名字,换一身装扮便是了。你既然已经决定脱离七星寨,以后总是要光明正大的见人的。你的户籍在哪儿,我找人替你改了名字。” 薛玉棠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哪儿来的户籍?小时候大约是有的,也不知道在哪儿了。后来跟了大哥,自然是落草为寇,谁会去专门给山贼登记户籍?” 谢安澜笑道:“那就更方便,就落在肃州吧,回头就让陆离去给你办。”这其实完全不需要遮掩,直接说薛玉棠脱离七星寨想要成为良民,她也没犯过什么大案,有陆离这个知州作保谁也不会为难的。 薛棠儿偏着头思索了一下,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姓叫珠珠?还是朱儿来着?薛是后来收留我的师父的姓。这个姓用过了,还是换一个吧,就姓朱吧。朱…我没读过多少书,你随便替我娶一个吧。” 谢安澜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叫朱颜如何?” 薛棠儿耸耸肩,道:“可以啊。”叫什么她真的不是很在意。 谢安澜点头道:“那好,回头我跟陆离说。现在……” 薛棠儿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各自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薛玉棠果然换下了她一贯喜欢的艳红衣衫,穿上了一身紫色衣裙。细腰轻束,倒是少了几分明艳妖娆,有多了几分清丽妩媚。其实谢安澜和薛棠儿有些类似,对那些乖巧温婉的装扮和颜色敬谢不敏。谢安澜偶尔还需要估计一下场合,薛玉棠却是依着自己的性子,衣着从来都是明艳动人的。 谢安澜含笑打量着额薛玉棠道:“这样就没人会怀疑了,我听说你这几天出门总是走后门,看来也是担心身份。以后就大大方方走前门吧。” 薛玉棠扬眉一笑,道:“换一个身份的感觉果然不错,比上次更不错。”上一次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这一次却只是感到将所有烦恼抛开的轻松。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花厅,花厅里三位夫人果然都在坐着喝茶。 这三位夫人是肃州同知和通判的夫人,年纪都不算小了。如今突然被一个妙龄女子在身份上压了一头,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但是谢安澜不喜欢那些女眷间的聚会,自己也几乎从来不办什么茶会,让人连想要找机会给她使绊子都没有机会。于是这半年下来,这三位才发现她们竟然对这位知州夫人完全不了解。 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绝色家人,三人眼中都不由的闪过几分羡慕嫉妒。 这样的年华,这样的容貌,还有人家的丈夫也争气,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嫉妒? “见过知州夫人。”三人连忙起身见礼。 谢安澜含笑道:“三位不必客气,让三位久等了还请见谅。” 余夫人笑道:“夫人言重了,咱们也不过是稍坐了一会儿罢了。” 宾主落座,钟夫人有些好奇地看着坐在一边的薛玉棠道:“陆夫人,不知这位姑娘是……” 谢安澜笑道:“这是我的好友,目前暂住在府上。她姓朱,以后大约要留在咱们肃州,还望三位多多关照。” 薛玉棠起身对着三人见礼,“见过三位夫人。” 三人连忙都道不必客气。薛玉棠曾经为了进宫是认真学习过宫中还有权贵之间的礼仪的。此时在三位夫人看来,只在心中暗暗猜测这姑娘只怕身份也是不凡。 众人寒暄了一阵,谢安澜才开口问道:“三位夫人一起过来,不知是否有什么事情?” 三人对视了一眼,还是余夫人开口道:“确实是有些事情,每年三月末,咱们肃州城中都会举办盛会,欢迎各地来往的商旅。同时城里的女眷们也要办个花会。一直都是有知州夫人主持的,咱们看着今年都已经…想是夫人忘了,所以才想来问问夫人可有什么章程。” 谢安澜心中暗道,她哪儿是忘了啊,她是根本不知道。那个三月末的盛会她倒是知道的,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名目。只是每年三月末最后那十天周边诸国还有东陵别的地方的商旅都会赶过来,交换货物什么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就这么保留了下来。至于花会,这是那些城中女眷私底下的,没有仔细过问她哪儿会知道?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多谢三位提醒,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呢。” “那夫人的意思是?” 谢安澜道:“说来我是个不爱走动的,跟肃州城中的女眷们都陌生的很。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大家认识一下。此事,我要先考虑一下,往年是个什么章程,不知道三位可否赐教?” 三人自然不会拒绝,你一眼我一语的说起往年的宴会。谢安澜和陆离去年刚到,今年第一年的花会肯定不能随便应付。谢安澜谢过了三位夫人,说等考虑好了再请三位一起共赏。 三位夫人见谢安澜并没有撇开自己的意思,倒也有些高兴,连声应了下来。她们这些女眷,除了比吃穿住行,丈夫孩子,不就是比在群体中的影响力和权利么?能够协助知州夫人操办宴会,他们的名声在肃州的女眷中也会好得多,影响力也会更大一些。 送走了三位夫人,谢安澜忍不住捂住了额头叹气道:“竟然还有这些事儿。” 薛玉棠笑道:“你整天忙着你的赚钱大业,哪儿还记得这些小事。我说也是你运气好遇到了陆大人,若是换了一个当官的,哪里能有这么自在。” 谢安澜轻哼道:“你不觉得这些很无聊么?”虽然总共也没参加过几次宴会,但是谢安澜是真心觉得这些宴会很无聊。若是参加的女人太厉害了吧,勾心斗角的让人心累。若是太蠢了吧,争风吃醋的让你完全不想看。 薛玉棠道:“人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安澜点头道:“是啊,夫人外交啊,什么时候都少不了。” 薛玉棠道:“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空不如想想,你这个宴会要怎么办?”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道:“那个什么盛会…应该是个商品交流会吧?是不是一共要十天?” 薛玉棠点头道:“刚才好像听他们是这样说得。” 谢安澜站起身来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薛玉棠斜睨了她一眼道:“我猜跟花会无关?” 谢安澜一把抓起她道:“别废话了,机会难得啊。走,咱们去找无情和史三娘!” 说着就拉着薛玉棠一阵风一般的冲出了大厅。刚出门还没走到叶无情的院子里,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陆闻。看着风风火火得到谢安澜,陆闻远远地就忍不住皱眉了。在这府中住的越久,陆闻就觉得所有的事情与自己远门的影响差别越大。但是陆离的差别再大,陆闻也只能接受,只觉得儿子长大了。但是谢安澜这样的差别就让陆闻有些难以接受了。一个官家夫人,怎么能是这样的性格?怎么能整天到处乱跑?如今陆离身份低没人注意,但是等到以后,谢安澜这样的性格分明就是给陆离拖后腿的。 谢安澜也看到了陆闻,脚下稍微慢了下来,点头道:“林先生。” 陆闻皱眉道:“这是要去哪儿?” 谢安澜道:“有些事情要跟史三娘商量。” 陆闻看了看谢安澜,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 谢安澜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道:“多谢林先生关心,我知道了。”拉着薛玉棠一阵风一般的跑了。 薛玉棠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陆闻,道:“这是谁啊?那语气怎么跟陆大人他爹似得?” 谢安澜耸耸肩,心中暗道:“那就是陆小四他爹。” 口中道:“陆离的客人,长辈什么的吧?” 书房里,匆匆赶来的史三娘听了谢安澜的话,有些瞠目咂舌。 “少夫人,你是说…我们趁着这次…交流会,讲我们想要做得一些东西都推出去?可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啊。虽然有些早前就开始准备了,但是只怕还是有些困难。” 谢安澜道:“刚开始,你以为我们能有多少生意?但是东西先送出去。有眼光的自然会买,就算一时不买,也会记下来的。一个月多月的时间确实是有些紧,也不用全部,挑几个合适的出来试试。今年不行不是还有明年么?另外,这个交易会…咱们也可以做点花样。可惜…今年时间太仓促了一些。” 史三娘低头思索着谢安澜所说的可能性,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道:“夫人的话不错。我会挑两三件赶得及的试试看。” 谢安澜道:“每年会有多少人来参加?” 史三娘盘算了一下道:“那十天是咱们肃州每年人最多的时候,肃州位置特殊,往西,往东都不好走。所以不少行商的乐意到了肃州就将货物处理了然后拿着钱打道回府。继续走下去虽然赚的能多一点,但是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要多上不少。前些年的时候,每次至少有数万人赶来。再过一些日子,少夫人就可以看到了,这城里人会越来越多。”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他们都是在东西两个市场交易?” 史三娘点头称是。 谢安澜道:“肃州太小了,东西两个市场加起来也装不了多少人。如果我们在城外靠近城门的地方专门开辟一个大地方来做交易如何?官府派人维持治安,到时候每个摊位只要收取少许的费用就是了。至于城里,倒是可以装扮一番,让来往的商旅住的高兴。” 人们不愿意留在肃州,不仅是肃州环境不好,肃州城本身也看起来有些可怜。至少比起同样在边陲的泉州来说,实在是显得太过落魄了。来往的商人每年或许赚的荷包慢慢,但是对肃州本地人来说,得到的好处并不多。 史三娘眼睛一亮,笑道:“夫人这提议好,前些年我也去过一次市场,人多的没法下脚不说。还乱的很,打架斗殴强买强卖什么事情没有?若不是为了生意,我都不愿意去。” 谢安澜道:“回头我去问问陆离,你手里的事情加紧一些。” 史三娘点头称是,恭敬地退了出去。旁边薛玉棠道:“我的铺子也趁着这个机会开业如何?” 谢安澜扬眉道:“看来你已经决定要做什么呢?” 薛玉棠笑道:“嗯,我想好了。我要开一家卖衣裳和首饰的店。” 旁边的叶无情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道:“薛姑娘,你在肃州开这种店…”是准备赔钱倒闭么? 薛玉棠纠正道:“是朱姑娘。你放心便是,本姑娘怎么会跟寻常人一样,要开我自然就要开最好的。” 叶无情道:“东陵最好的丝绸布料都在南方,运过来的费用就不菲了。肃州能买得起名贵饰品布料的人少之又少。” 薛玉棠笑道:“但是肃州距离西域各国很近,并不是只有东陵才有不了。我听说,有些宝石玉石之类的东西,在咱们东陵不怎么值钱,在西域却非常名贵。还有西域有些国家生产各色宝石,在咱们东陵也是价值连城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本身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好不好看!” 谢安澜轻轻击掌,表示赞同。 含笑对叶无情道:“这事儿我之前跟朱颜讨论过,确实是可以试试。那些商旅长途出门,身边总会带上一些女眷。只要能让她们喜欢,事情就差不多能成了。你不是说无晴阁颇有一些有才艺的女子们,可有这方面的人才?” 叶无情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有几个,江湖人称天衣娘子的丁绣云,便是我无晴阁的人。” 谢安澜道:“我跟朱颜说好了,一人投两万两银子,你要不要也来掺一脚?”叶无情可是有钱人,去年叶盛阳从陆离那里拿了好几十万呢。 叶无情也是个很有决断的人,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我也出两万。” 谢安澜摇头道:“你出一万两就够了。只怕还需要无晴阁的姑娘们相助。” 叶无情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听少夫人的。” 薛玉棠扬眉笑道:“如此,咱们分成三份,一人占三成。剩下的一成…以后拿来每年分给底下的人,如何?” 谢安澜笑道:“你倒是大方。” 薛玉棠高傲,“本姑娘跟你这个守财奴不一样!” 谢安澜点头,“确实是不一样,加油,我看好你。以后我就等着分钱了啊。” 薛玉棠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恨恨地道:“真不愧跟陆离是两口子。”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这说明我们是天生一对啊。” “……”脸皮真厚! 第四十三章 对付渣渣的正确姿势 谢安澜和薛玉棠的计划果然得到了陆离的赞同。虽然谢安澜认为自己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但是作为一方父母官的陆离却依然能够看得出这其中对肃州的好处。所以,对于谢安澜和薛玉棠的计划,陆离只是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并且下令知州衙门的人全力配合。 原本余大人和钟大人还有些意见,但是一想到可以增加知州府库的收入,两人果断的闭嘴了。肃州府穷的让人连贪墨的机会都找不到,能赚钱自然是好事。 于是知州衙门一声令下,整个肃州城似乎都忙碌了起来。 谢安澜的生活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加忙碌,史三娘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越发的得心应手起来。薛玉棠虽然新来的,但是她曾经身为七星寨唯一的女寨主,能力自然也是不凡。谢安澜也只需要考虑一些大的问题,小事情自然有旁人去办。 最近,城中新开了一家铺子,名字叫做美人坊。这铺子是在城中原本一座三城小楼的基础上装潢的。小楼之前是一座绸缎庄,可惜生意欠佳关门许多时间了也没有人接下来。这次铺子被接下来之后便开始了火速的装潢休整。原本的格局就不错,经过了大半个月的修整整个小楼都是焕然一新。人们还发现,这美人坊确实不愧是美人坊,里面的人上到掌柜,下到洒扫的小丫头,都是清一色的大小美人儿。 不仅如此,开业当天就有不少肃州城中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们前来捧场。生意火爆非常。不过城中的商户们并没有太过在意,大都是冷眼看着。肃州这地方做生意不容易,不少铺子都是一开始红红火火,没多久就偃旗息鼓了。而且,这美人坊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男子免入。如果有陪同的男子,可以在美人坊旁边的茶楼免费品茶等候,但是不能进入美人坊里面。也有人男子仗着自己长得人高马大想要想要强闯,却毫无例外被里面的人扔了出来。 人们这才明白,不管这美人坊以后生意怎么样。至少,它幕后的主人都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谢安澜坐在美人坊三楼布置清雅的花厅里,不远处铺着地毯的地上,西西和锦儿亲密的坐在一起玩耍。 薛玉棠慵懒地靠在一边的窗前道:“我刚宣布了规矩不许男子进来,你就给我带来一个小东西?” 谢安澜哑然失笑,看看旁边的西西道:“我不知道你这么认真,所有的雄性生物都要退散?” 西西扭头看向她们,“颜姨,你不喜欢西西么?” 看着小孩子明亮的大眼睛,薛玉棠只能挤出和蔼的笑容,“怎么会呢,颜姨最喜欢西西了。” 西西笑道:“西西也喜欢颜姨。” 薛玉棠靠近谢安澜低声道:“你儿子长大了肯定是跟风流鬼。”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心情这么好,看来是生意不错?” 薛玉棠扬起下巴,得意地道:“本姑娘出手,哪里有会失败的。照这样下去,最多一年,咱们就能收回成本。”谢安澜提醒道:“别得意,你现在就是仗着动心新颖有,后面的衣服,饰品设计要是跟不上,就不好说了。我是不会再帮你画图了。”青狐大神不擅长设计,画几张图那是因为前世见得多,不是她真的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设计天赋。 薛玉棠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找了两个对这方面有天赋的姑娘,回头有机会再从别的地方挖一些回来。对了,咱们的首饰工匠好像不太够。”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真正厉害的老工匠都在那些有底蕴的商家手里,怎么找人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薛玉棠没好气地等着她道:“你和无情倒是都会做甩手掌柜,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乖,你才是大老板嘛。” 薛玉棠狠狠地瞪着谢安澜,看表情好像想把她从窗口丢下去。谢安澜站起身来也跟着她一眼靠着窗口笑道:“从这里掉下去也摔不死我。” 薛玉棠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却突然一怔道:“那…好像是无情?” 谢安澜侧首看过去,最近肃州城里多了不少人,街道上也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她们居高临下倒也看得清楚。确实是叶无情,只是叶无情此时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站在她跟前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跟叶无情,叶无情却并不想听转身要走。 那中年男子不知又说了什么,叶无情脸色变了变,转身跟着那人离开了。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薛玉棠道:“无情的神色好像不太好,那个是什么人?” 谢安澜微微眯眼道:“军中的人。” 虽然那人穿着的是一身寻常人的一副,也竭力表现出普通人的模样。但是是不是军人有时候是很难掩饰的,特别是那种从军多年而且有些身份能力的人。 谢安澜起身道:“两个孩子麻烦你照顾一下。” 在这肃州,能跟叶无情扯上关系的军中的人只有一个——洛少麟。 谢安澜出了美人坊,快步朝着叶无情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毫不意外地在城门口的地方跟上了他们。叶无情跟着那中年男子,但是他们身边有几个同样也是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男子,看似不经意却一直都跟在他们身边。 叶无情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握紧了,手中已经扣着了一枚裴冷烛给她的毒药。 一行人出了城,又往前面走了一段。前面渐渐看不到人烟了,叶无情突然停下来,问道:“洛少麟到底在哪里?” 那中年男子打量着叶无情,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却显得虚伪而轻蔑。看似恭敬地对叶无情道:“叶姑娘稍安勿躁,咱们世子就在前面等着你呢。你和世子的事情,咱们国公也都知道了。” 叶无情冷声道:“我跟洛少麟,没有什么事情。” 那男子浑不在意,笑道:“若是真的没有什么事,叶无情和令尊这几年又何必追着咱们世子不放?这事儿确实是世子处理的不妥当,国公已经来信斥责过世子了。只要叶姑娘愿意,鲁国公府还是愿意迎姑娘进门的。” “我不愿意。”叶无情淡漠地道。 那中年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没有发作,依然恭敬地笑道:“这些事情,咱们做下人的也不该插嘴。叶姑娘还是见了世子再说吧。” 洛少麟果然就在不远处,有些荒芜的小山坡上,站在山上不远不近的可以看到前面的肃州城。山下是一条还算宽敞的官道,如今天气渐暖,野外也总算多了几分绿色。虽然比起别的地方,这点草木依然是不值一提。 洛少麟正站在山坡上眺望着不远处的肃州城,这种不起眼的小城池,在洛少麟眼中简直残破的不堪入目。嫌弃的轻哼了一声,他想起了肃州城中那几个让他厌恶的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洛少麟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叶无情跟着人走了上来。 “世子。” 洛少麟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才看向叶无情,轻声道:“晴儿。” 叶无情淡漠地看着洛少麟道:“洛将军,有什么话直说。还有我不叫晴儿,我叫叶无情。请你称呼我叶姑娘。” 洛少麟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上前了一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晴儿恨我也是应该的。” 叶无情望天,翻了个白眼,一脸看疯子的神色看着洛少麟,“洛将军,你又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卖身了么?”跟着谢安澜有一段时间,叶无情别的没学到,陆离和谢安澜的毒舌倒是学到了几分。 洛少麟脸上的笑容一僵,“你再说什么?” 叶无情道:“你当初不就是因为武功低微,根本没本事上战场,才牺牲色相勾搭我的么?我对你还算满意,我爹教你的武功就算是打赏了。但是你毁了盛阳寨,这账还是要算的。” 洛少麟还算英挺的脸抽搐了一下,咬牙道:“晴儿,当年是我年少气盛,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叶无情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你今年三十三了吧?” 洛少麟不解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欢喜,“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叶无情冷笑一声,“一把年纪了还想出卖色相卖弄风骚?要男人我不会去找年轻貌美的么?跟你一个被人用烂了的货色纠缠?” “叶晴!”洛少麟终于撑不住了。以前他跟叶无情在一起的时候,叶无情虽然是江湖女子却是从小被叶盛阳娇宠着长大的。除了武功不错,性格开朗,还真看不出来和大家闺秀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的叶无情,却是性格清冷毫不留情不说,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洛少麟恨不得甩她一个耳光。或者说,现在的叶无情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中人了。 “独自一人到了这里,还敢说出这种话,看来这些年你依然没长什么脑子。”洛少麟决定不再跟她虚与委蛇了。 叶无情抬手,手里握着一个纤细精致的小瓷瓶,淡笑道:“到底是谁没长脑子?你说我要是将这个东西捏碎了,会怎么样?” 洛少麟微微变色,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瓶子。裴冷烛的毒术他没有亲自领教过,却是见过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洛少麟目光落在了叶无情的脸上,道:“随便哪个瓶子就想要威胁我?” 叶无情冷笑一声,手上开始用力。 “住手!” 叶无情道:“我不怕死,你怕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 洛少麟的声音离开了温和了几分,道:“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叶无情看着他没有说话,洛少麟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不过幸好你爹你师弟都还在,我们并没有铸成大错不是么?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就可以迎娶你为妻。” 叶无情冷笑,“为妻?” 洛少麟道:“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她也是同意的。以后你入门了,不分大小。你年长她一岁,她也会称呼你一声姐姐的。” 叶无情看着他,“你想要我干什么?” 她问的如此直接,倒是让洛少麟有些不自在。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早晚是要说的。叶无情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好糊弄的小姑娘了。 洛少麟道:“只要你父亲,师弟归顺陛下,为陛下办事。” 叶无情眼睛一转道:“陛下怀疑陆大人?想要我们当细作?” 洛少麟道:“陛下怎么想的跟咱们无关,我们只要考虑陛下会给的好处就可以了。只要你们盯紧了陆离,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即刻下手除掉他。陛下不仅会有重赏,就是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 叶无情垂眸不语,洛少麟道:“你好好想想,跟着陆离你们能有什么?他自己还只是一个区区五品小官,能给你们什么?” 叶无情道:“既然陛下不放心陆大人,现在就杀了他岂不是省事?” 洛少麟轻哼一声,正想要说什么却很快警觉了起来。看着叶无情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叶无情道:“我说愿意你就相信我么?” 洛少麟笑道:“我自然是愿意相信晴儿的,但是陛下和我父亲只怕是不会相信。所以…” “所以,我们还需要做一些什么当做投名状?” 洛少麟道:“没那么严重,咱们先私底下成婚。等你有了孩子,我父亲自然就相信了。” 叶无情道:“我要时间考虑。” 洛少麟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不如咱们现在就…” 叶无情突然往后疾退了数步,冷声道:“你下药?!” 洛少麟道:“晴儿,我也是为了你好。” 在洛少麟身后不远的草丛中,有一缕淡淡的香烟飘散。只是洛少麟今天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身上也用了不少香料,一时间叶无情竟然没有察觉到。 叶无情冷声道:“你最好别过来,不然大家一起死。” 洛少麟眼神一冷,“你不愿意?”如果不能说服叶无情,就只能杀了她了。否则让她回去之后将消息传给陆离就不好了。但是…原本洛少麟就是微服而来的,身边并没有带着多少人。原本他对说服叶无情也很有信心,却没想到现在的叶无情竟然是油盐不进。如果不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如果不是脸上那一模一样的伤痕,洛少麟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当年的叶晴了。 叶无情不语,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瓶子。 洛少麟脸色一沉,他确实是怕死,但是男人的自尊心也很要命。特别是现在的洛少麟。出身高贵,这些年仕途也是一帆风顺,只除了叶晴的事情。当年叶晴和盛阳寨的事情,在洛少麟眼中其实一直是一桩耻辱。虽然叶无情刚才的话很难听,但是叶无情也没有说错。当初,洛少麟确实是存着利用的心思接近叶无情的。 现在被叶无情这样威胁,跟叶无情明目张胆的说他贪生怕死没有什么区别。 洛少麟冷笑一声道:“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说完便飞身扑上前去想要夺下叶无情手中的药瓶。叶无情怎么会让他得逞,飞快地闪身让开同时短刀也握在了手中。洛少麟用的那点药并没有给叶无情造成太大的影响,两人你来我往的在山坡上打了起来。 守在不远处的侍卫见状也立刻想要围了过来。却不想他们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一个蓝衣女子走了上来。几个侍卫迟疑了一下,还没想清楚是该去支援洛少麟还是拦住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就看到那女子干净利落的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鞭子,朝着他们卷了过来。 谢安澜飞快的解决掉了洛少麟的侍卫,也不上前去插手洛少麟和叶无情的打斗。只是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观战。打斗中的两个人此时的心情却是既然不同,洛少麟是又惊又怒却也无可奈何,叶无情则是松了口气,开始放手与洛少麟一战。 叶无情虽然从小习武,但是论天赋她确实是不如洛少麟。所以实力还是要比洛少麟略逊一筹。加上她刚刚吸入的毒烟影响,叶无情的动作渐渐变得有些艰难起来。谢安澜撑着下巴坐在一边看着。 叶无情打起精神,手中的短刀越发的凌厉起来,竟然像是想要跟洛少麟同归于尽一般。这样凶猛的打发,倒是让洛少麟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叶晴!你疯了!” 叶无情一言不发。 “哟,好精彩啊。”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谢安澜侧首便看到薛玉棠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西西和锦儿呢?”谢安澜问道。 薛玉棠瞥了她一眼道:“你相公把他们带回去了。” 谢安澜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薛玉棠好奇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无情怎么跟人打起来了?那家伙是什么人?” 谢安澜道:“渣渣。” 薛玉棠点头表示自己懂了,都是江湖中人,叶无情的事情她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不过她并不知道洛少麟的身份。既然是渣渣,那就不用客气了!薛玉棠笑眯眯地道:“无情,要不要帮忙啊?” 叶无情挥出一刀,面无表情地道:“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 薛玉棠看向谢安澜,谢安澜笑吟吟地道:“随便的意思就是,你要是看他不顺眼上去砍两刀也可以。” 薛玉棠立刻跃跃欲试,眼角的余光瞥到薛玉棠已经抽出了一支海棠针,邪洛少麟立刻飞身推开,道:“住手!” 叶无情冷眼看着他,薛玉棠蠢蠢欲动。 谢安澜也跟着站起身来,含笑看着洛少麟道:“无情,朱颜,先等等。” 薛玉棠失望的收回了手中的海棠针。 洛少麟警惕的看着谢安澜,冷声道:“陆夫人,你想干什么?” 谢安澜眨眼,“不是应该我问,洛将军你想要干什么么?你将我的客人骗到这荒郊野外来,还想要杀人灭口,是想要干什么!?” 洛少麟不语,谢安澜也不勉强,道:“现在,洛将军说说看,这事儿你想怎么了吧。” 洛少麟道:“陆夫人想要怎么样?” 谢安澜道:“简单,劳烦洛将军将你今天的目的,原因都写下来,签字画押吧。” 洛少麟沉默不语,他今天来自然是因为昭平帝的指示,但是这却绝对不能承认。 “如果我不同意呢?” 谢安澜唇边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对着薛玉棠使了个眼神。薛玉棠亲密的搂着叶无情,道:“无情,你知道对付这种渣渣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叶无情问答:“什么?” 薛玉棠嘻嘻一笑,扬起自己手里的海棠针道:“切了他的…那啥,你懂得?” 叶无情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薛玉棠以为她不同意自己的意见时才听到她道:“你去。” “……” 谢安澜道:“朱颜啊,我跟你说过做事情还是留下一点余地比较好。你要是真的这样做,鲁国公府会不计一切代价弄死你的。” 薛玉棠道:“你有什么高见?” 谢安澜道:“我看…不如把他剥光了挂在肃州城门口吧。” 两人双双黑线,旁边的洛少麟更是脸色阴沉而狰狞。 薛玉棠坚决反对,“你忘了,最近肃州城回来很多客人!”吓跑了客人怎么办? 也是啊。 谢安澜摸着下巴打量着洛少麟,良久才有些犹豫地道:“我听说城北有个南风馆,不然咱们把他卖了吧。还能赚一钱。” “……”到底是谁更会得罪人啊? “要不…”叶无情有些犹豫道道。 两人齐齐看向叶无情,叶无情道:“这样太危险了,不如卖到莫罗去吧?”莫罗是女国,男人地位底下,非莫罗的男人地位更加底下。 谢安澜和薛玉棠对视一眼,同时击掌道:“就这么办!” 薛玉棠盘算着,“先找个人废了他的武功,不然还会逃走。” “毁了他的容不然会被认出来。” “毒哑他,更保险。” “他还会写字……” “咳咳,这样弄,大概就卖不出去了啊。” “……” 第四十四章 洛将军的悲剧(一更) 洛少麟快要疯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天。被三个绝色佳人围着,但是她们却并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为了讨论…怎么卖了他! 其实洛少麟也并不十分恐惧,因为他知道谢安澜不敢杀了他。他是陛下任命的镇守边关的副帅。无论他是失踪了还是被人给杀了,陛下和鲁国公府都会派人下来详查的。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更加的愤怒。因为这三个女人很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她们不怕他,所以觉得即便是现在肆意折辱他,回头将他放回去他也不敢对她们怎么样。 “陆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啪! 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洛少麟的脸上,薛玉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一边儿待着去。” 谢安澜睁大了双眼,眼睛亮闪闪的望着薛玉棠,充满了膜拜和钦佩。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果然,经历过一番痛苦之后,薛姑娘终于蜕变成真女王了么? 叶无情摸了摸鼻子,虽然算是她的前夫,但是…薛姑娘真的很威武霸气。 “你!”洛少麟狠狠地盯着薛玉棠,看起来像是要扑上来跟薛玉棠打一架。薛玉棠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中的海棠针灵巧的转动着,“怎么?想打架啊?” “……。”这调调,真特么像个女流氓。 虽然心里暗暗吐槽,谢安澜和叶无情身体却已经有志一同的改变了位置。三个女人呈三角站位,堵住了洛少麟所有的退路。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洛将军,说罢,今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了?” 洛少麟冷笑道:“你还敢杀了本将军不成?” 谢安澜做颤抖状,“我不敢。” 洛少麟还没来得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听到谢安澜悠悠道:“杀人这种法子多低级啊,本大神可是个善良而优雅,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更何况,你污秽卑贱的鲜血,会玷污本大神纯洁高贵的手和灵魂。” 洛少麟面容扭曲,薛玉棠作势欲呕。太特么的能自吹自擂了。 叶无情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出来不少时间了,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办吧。” 谢安澜和薛玉棠对视一眼,做出一派正经严肃的神色。 薛玉棠道:“先让我揍他一顿。” 谢安澜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先让他写个悔过书来看看。” 薛玉棠皱眉,“咱们没带纸笔。” 谢安澜不以为然,“只要他带了印信就可以了。来来来,先抓住他,扒了他的衣服……” “你好色…”薛玉棠嗤之以鼻,这种渣渣都想要猥亵。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智者见智,淫者见淫。让他用里衣的布沾着血写不就完了么?” 洛少麟终于觉得不太好了,转身一跃而起想要冲破三人的阻拦。但是眼前的三个虽然是女人,却显然不是一般的女人。他才刚动,一条鞭子,一把短刀一支海棠针就朝着他招呼过来了。 洛少麟以一敌三,不过片刻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看到原本英挺的脸肿的都快要认不出来了,谢安澜出离的愤怒,“谁揍他脸了!” 薛玉棠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我好像…不小心踩了一脚?” 叶无情眨了眨眼睛,“我不小心拍到了两下,我不是故意的。” “……。”呵呵,你猜我们信不信? 谢安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人,“弄成这样,怎么卖得出去?挂出去给人欣赏,都没有人看!”就算看了也认不出来,那不是白看? “你还真的打算卖啊?”他们只是开玩笑的好么? 谢安澜道:“我认识一个有趣的女人,我本来先送她一个礼物来着。” 薛玉棠道:“他消失太久陆离也会有麻烦吧。” 谢安澜道:“那女人不会对一个男人有兴趣多久的。很快就会放他回来嘛。而且,就算他真的被女人圈圈叉叉了,他也不敢告诉别人的。” 薛玉棠道:“圈圈叉叉是什么鬼?” 谢安澜摆摆手,“不要管这些细节啦,现在怎么办?” 薛玉棠道:“先让他写悔过书,然后…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他。” 谢安澜和叶无情对视一眼,齐声道:“这次听你的!” 洛少麟自然不会乖乖写什么悔过书,但是谢安澜三人自然有法子让他写的。在用手写字还是这辈子都不用手的威胁下,洛少麟乖乖的按照谢安澜的吩咐写出了让他们满意的悔过书。同时用随身携带的私印官印都扣了上去。然后薛玉棠独自一人拎着被叶无情喂了软筋散绝对没法子动弹的洛少麟大摇大摆的走了。谢安澜和叶无情只能遗憾的留下来收拾残局。 看着地上那几个动弹不得侍卫和带着叶无情过来的中年男子,谢安澜俯身微笑道:“你们家世子挨揍的画面好不好看?” 那中年男子望着谢安澜,有些艰难地道:“鲁国公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谢安澜不以为意,反正陆离早就答应了叶盛阳要弄死洛少麟,他们早晚都得跟鲁国公府对上。 “你猜,洛少麟被拎到哪儿去了?” 中年男子不语,虽然不知道但是猜也能猜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谢安澜道:“我想,为了你们家世子的名誉,你肯定不介意自刎谢罪对不对?” 中年男子蓦地睁大了眼睛,“你想杀人灭口!” 谢安澜冷笑了一声,“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们之前想要对无情做什么?” “你敢!鲁国公府不会放过你的!” 谢安澜站起身来,道:“别想太多了,你以为等到洛少麟回来之后会放过你们吗?他会愿意让自己耻辱的一幕被自己的属下看到?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就当早死早超生吧。” 说罢,谢安澜站起身来看向旁边的叶无情。叶无情点点头,走到一边手法极为专业的将几个人都伪装成了自杀的模样。至于这几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自杀,那关他们什么事儿。也是洛少麟自己作死,找的地方太过偏僻,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处理完这些,谢安澜和叶无情便心安理得的回城去了。 而此时的薛玉棠却换了装扮,带着洛少麟闯入了肃州东北方四十里外的一座寨子里。这是整个洛西无数个山寨中的一个。一样的穷凶极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过他们还算聪明的是,他们不招惹肃州本地的百姓和商贾。只打劫从这里经过的外地商旅。所以肃州知州衙门也一直没有怎么动他们。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官府衙门根本就对付不了他们。否则这地方的山贼也不会如此横行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薛玉棠选择这里的原因。薛玉棠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这个寨子的头子,喜好男色。而且他并不喜欢南风馆里那些白净斯文的面孔,反倒是喜欢那些英武挺拔的英伟男子。 山寨被人闯入,大寨主自然不可能不关心。在看到闯进来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纤细窈窕的女子时大寨主并没有色令智昏,反倒是更加谨慎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性向不合。 “姑娘何方神圣,这又是什么意思?” 薛玉棠随手将洛少麟仍在地上,笑眯眯道:“小妹初来肃州,途经此地顺便上来拜山。这个…算是给大寨主的见面礼。” 大寨主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鼻青脸肿的洛少麟,十分嫌弃。 薛玉棠笑眯眯地道:“大寨主也知道,有本事的人都难免心高气傲,不揍到心服口服,怎么能行呢?” 大寨主瞬间会意,虽然这人看起来鼻青脸肿的,但是看身形,看轮廓相貌还是不错的,“哈哈,这话不错,我看姑娘这般模样,没想到竟然还是同道中人。”薛玉棠垂眸,道:“大寨主是人中豪杰,小妹佩服的很呢。” “这话怎么说?”大寨主有些好奇,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他自己清楚,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人中豪杰呢。 薛玉棠道:“天底下那些没用的废物只会欺负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生的比女人高大,力气也大罢了。欺负弱小算什么?只有驯服真正跟自己一样的强者,才是真豪杰,真豪杰。” “哈哈,还是姑娘会说话。这礼物本寨主就收下了。”大寨主笑道:“妹子这般豪爽,本寨主也不小气,你要什么尽管说。” 薛玉棠含笑道:“大寨主客气了,以后小妹在肃州还要大寨主多照顾呢。” 大寨主十分高兴,回头吩咐人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送给了薛玉棠道:“这是前几日本寨主得到的,留下了也没什么用,就送给妹子了。算是咱们交个朋友?” 薛玉棠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匕首。匕首上镶嵌着几颗宝石,看上去精致小巧显然是女人用的,也就难怪这大寨主看不上了。 薛玉棠也爽快的收了起来,然后拱手告辞。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她这送来的礼物有些桀骜不驯,千万小心一些别伤着自己云云。大寨主越发觉得这个姓认识的妹子跟自己投缘了。吩咐寨子里的人亲自将薛玉棠送下山去,才心情愉快的拎着洛少麟回去了。 第四十五章 要和平不要战争(二更) 谢安澜和叶无情回到府中,陆离果然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听到谢安澜进来的脚步声,陆离抬起头来看向她,“没事?” 谢安澜摊手笑道:“能有什么事?”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呃…好吧,有点事儿。” 陆离挑眉,示意她有话直说。 谢安澜道:“洛少麟跑到肃州来了。”不等陆离说话,谢安澜继续道:“他是自己偷偷来的,我才景宁侯不知道。”身为军中将领,擅自离开驻扎之地也是重罪。暗地里隐藏行踪大家心知肚明就算了,若是闹大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陆离看着她道:“你们…该不会是已经把他弄死了吧?” 谢安澜道:“如果我说是呢?” 陆离道:“死了就死了吧。” 谢安澜捂脸道:“肯定没死,不过…可能比死了更惨。他被薛玉棠带走了,我也知道带去哪儿了。” 陆离无语,把人交给叶无情说不定都比交给薛玉棠靠谱。 谢安澜安慰道:“你放心,棠儿肯定不会杀他的。” 陆离道:“我完全没办法放心。”总感觉还不如杀了算了。 谢安澜拉着陆离,跟她相信解释了一番薛玉棠可能会做出的行为以及他们之前的打算。听完之后,陆离沉默了良久方才点了下头道:“你说的对,确实是…可以放心。”经此一难,洛少麟要是不想身败名裂的话,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再来找她们的麻烦。 谢安澜有些惋惜地道:“可惜啊,现在不能拍个果照什么的…” 画像的威力太低了,画的像不像暂且不说,单说这种东西的可靠程度就远不如照片和小电影来的震撼。 陆离伸手安慰的拍了拍她,如果真如她所说的,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洛少麟已经足够倒霉了。 不过…让对自己心怀敌意和怨恨的人在世上活的太久,不是陆离行事的风格。这其中,怨恨比敌意更加危险,所以,洛少麟也该怎么清理了。 薛玉棠回来的时候谢安澜和陆离正在用晚上,听说他回来了谢安澜顾不得再吃饭就起身冲向她暂住的院子了。叶无情不在,薛玉棠正慵懒的拎着一个酒壶坐在院中的走廊下喝酒,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看到谢安澜走进来,薛玉棠一抬手将一个东西丢了过去。 谢安澜接在手中一看,是一把匕首。 “给我干嘛?”这玩意儿太花俏了,她用不着。 薛玉棠道:“你不是说要把那家伙给卖了嘛。” 谢安澜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所以,这是……。” 薛玉棠道:“卖身钱啊。” 谢安澜吹了一声口哨,“厉害啊。”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匕首,虽然匕首本身一般,但是那刀鞘却能值不少钱。别的不说,上面镶嵌着的几颗宝石,足够做出来一整套的首饰了。 不过…… “你真的把他给卖了?”谢安澜凑过去,心中默默流泪。她真的不是贩卖人口的拐子啊。 薛玉棠道:“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说我把他送给别人了,这是人家给我的回礼。” 谢安澜开玩笑,“你该不会是将他送给那个女土匪当压寨相公了吧?” 薛玉棠笑容可掬地道:“我是把他送给人当压寨相公了。不过…不是女匪,是男匪。” 谢安澜面容僵硬了好一会儿,伸出双手将自己长大的嘴推上。以一种看到异形的表情看着薛玉棠,良久方才道:“行啊你,这才多长时间,你已经领悟出来这么丧心病狂的法子了?” 薛玉棠优雅地推开她道:“别这么说,我这不是跟你学的么?” 谢安澜不忿,“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呃,她到底有没有说过这种话?听起来好像确实是很符合她一贯胡说八道的风格的。但是,她真的是在胡说八道啊。现代人习惯了嘴上跑马,谁知道薛姑娘真的会去实践啊? “有意见?”薛玉棠扬起下巴,危险的看着她。 谢安澜坚定地摇头,“干得好,继续加油。咱们的目标就是,让全天下的渣男都去互相祸害吧!” 薛玉棠这才满意地笑道:“这还差不多。” “咳咳。”门外传来一声轻咳,两人回头看到陆离站在门口神色平淡地看着她们。两个歪歪斜斜的女人立刻坐直了身体,齐齐看向陆离。面对着一个俊美无俦的好男人,即便不是自己的,女人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的。 陆离看着谢安澜,淡淡道:“什么事情值得你饭都不吃就跑过来?说完了么?” 谢安澜乖巧地点头,刚刚做了点坏事的人一般都会心虚。谢安澜心虚的表现很两极,要么作天作地吓得你不敢再追究,要么就乖巧温顺让你不好意思再追究。陆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道:“那就回去继续用饭吧。” 谢安澜点点头,步履轻快的跟着陆离走了。 被抛在身后的薛玉棠强忍住了将手中的酒壶砸向那对狗男女的冲动。陆离那混蛋从头到尾连个眼风也没有扫到她吧?太过分,太目中无人了!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谢安澜忍不住抬头看陆离。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情绪有点不对劲?” 陆离摇头,谢安澜摸着下巴打量着他,“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你听到我跟棠儿的话了?” 陆离俊容微僵,谢安澜忍不住噗嗤一声叫了出来。 这种事情,不管跟自己有没有关系,男人听到了总是会觉得那啥…一紧的哈。 第二天平静无波,又过了好几天,他们才听说了洛少麟的消息。不过并不是洛少麟悲惨失身土匪寨的消息,而是洛少麟带人巡视边关,不幸遇到猛兽下落不明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谢安澜嗤之以鼻。洛西确实是有猛兽,不过不在他们镇守的边关,而是在新的西北军营地那一边。边关往西北西南不是荒漠就是草原。少量的山林也是树少沙石多,哪儿来的多少猛兽? 不知道洛少麟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谢安澜撑着下巴浮想联翩。 头上突然一痛,谢安澜立刻抱着脑袋回头,埋怨地道:“师父,您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啊。”这世上,能够靠她这么近还不被发现的人绝对不多。 睿王穿着一身寻常的不已,俊美的容颜也修饰的平庸了几分。但是那气势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冒充的。 睿王走到她对面坐下来,道:“看来你本事不小啊。这才多久,你竟然在肃州这地方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谢安澜托着下巴道:“师父怎么有空到肃州来?最近不忙么?” 睿王道:“什么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的话,还要他们干什么?” 谢安澜耸耸肩,身份高,权利大的人就是幸福啊。干什么都是只需要吩咐一下就可以了。 睿王靠着窗口懒洋洋地道:“洛少麟被你们弄哪儿去了?” 谢安澜正色,“师父,你这是诽谤。徒弟没见过洛少麟。”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哦?我还以为你跟肃州东北便那个土匪寨的交情不错呢。” 谢安澜坚定地摇头,“我不知道。” 睿王也不在意,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最近昭平帝拍了不少人来肃州,你们自己小心点。” 谢安澜皱眉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睿王道:“今年选秀才刚开始,陛下就已经收了好几个女子入宫了。” 谢安澜等着他继续说,睿王沉声道:“百里家的外甥女卢氏,封了仪妃。柳家的七小姐封了昭仪,陆家的八小姐,封了惠嫔。还有孔家的小姐也封了昭仪。” 谢安澜睁大了眼睛,“柳家七小姐?那不是柳贵妃的外甥女么?” 睿王点头,不以为意地道:“皇家又不忌讳这个。”姑姑和外甥女同侍一君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少见罢了。 “柳贵妃肯定是生不了孩子了,弄一个柳七小姐入宫来能再博一把。就算原本柳家没有这个意思,看到百里家,陆家还有孔家的姑娘都入宫了,他们能不着急么?” 谢安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陛下都昏庸懒散了二十多年了,总不至于现在才开始想要发愤图强吧?” 睿王淡笑道:“那是因为之前他没有感觉到威胁。他总不会真的想要将他的皇位传给别人吧?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儿子登基,等他以后不在了只怕牌位陵墓都不一定保得住。”如今宗室里面的郡王亲王们,有一个算一个,可是都跟昭平帝有血海深仇的。只是昭平帝是皇帝,他们手里又没有什么权利,只能低头装孙子罢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睿王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们想要治理肃州的计划陆离跟本王看过了,确实是不错。只是可惜…时间不太对。”如今西北军跟朝廷的关系看似平稳实则岌岌可危。哪怕陆离和谢安澜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肃州夹在着两者之间也只能充当炮灰。 谢安澜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我也感觉到了,但是…什么都不做跟不行啊。师父,如果真的打起来了…西北军有多少胜算?” 睿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没有胜算,同归于尽。除非先解决掉胤安和西戎。” 谢安澜点头,认真地道:“所以啊,我们要和平不要战争。”要和平的解决掉昭平帝! 第四十六章 鲁国公府找上门(一更) 睿王这一次并没有大摇大摆的住进知州府,而是十分低调的住在了城中一座他自己的院子里。显然,前任知州对肃州的掌控程度令人堪忧,竟然完全不知道睿王竟然在城中有不止一处的产业。而且明显,这些房子并不是空放着的,睿王时不时还是会过来住上几。 告别了睿王,谢安澜想起好几没有见过谢秀才。便转了个方向朝着谢秀才开在城中的私塾而去了。如今谢秀才有了自己的事情,倒是比平时更加精神了几分。他也不回知州府,而是在私塾的后院住了下来。只是隔几会回去看看西西和锦儿。 走进私塾,这是城中一个不起眼的两进的院子里。只是位置还算不错,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郎朗的读书声。外面的院子里都是学生学习的地方,如今人少而且只有谢秀才一个人教书。便只占了一个房间做客堂。后院是谢秀才站住的地方,如今还有从知州府带出来的两个原本就是伺候谢秀才的厮和一个做饭的仆妇照顾着。 课堂里,谢秀才正在给学生上课,谢安澜也不贸然进去打扰。从窗口看到那房间里坐着的不过十一二个萝卜头,也不由得莞尔一笑。谢秀才这个刚开张的私塾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有基础的学生前来就读了。肃州读书人本来就少,少有的稍微有些能力也送到官学去了。也只有这些娃娃,家里看着学费也不贵才将孩子送来,识几个字,将来也不会做个睁眼瞎。 “夫人。”身后有人叫道。 谢安澜回头,看到林悠抱着一盆花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由挑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悠笑道:“史管事将的安排去了城外的庄子养花。今正好送一些花儿去府上,府上的管事,谢老爷这里刚刚开起来,也送几盆花草过来,看着也舒服一些。”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你们想的很周到。” 林悠一边搭话,一边已经将手里的花盆放到了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仔细看了看又低头给花盆挪位置。好一会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安澜看着有些好笑,一个花盆也要花这么多时间心翼翼的摆放,反正她是绝对没有这个耐性的。这人要么是个完美主义,要么是有强迫症。看了半,她也没看出来那花盆挪动了七八次有什么差别。 摆好了花盆,林悠才满意的站起身来。一转身却见谢安澜还在看着他不由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才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谢安澜问道:“你很喜欢种花?” 林悠不好意思地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个爱好而已。不过…除了种花,我也做不了别的。从前母亲总是我不务正业,现在,却反倒是这不务正业的手艺倒是比别的更有用一些。” 谢安澜微微点头,想了想道:“史三娘,你算账也是一把好手,还写的一手好字?” 林悠道:“史管事谬赞了。” 谢安澜看着他道:“我这边倒是正缺人手,你可愿意过来帮我?” 林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谢安澜,显然是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这么。 谢安澜笑道:“你不必如此惊讶,如今我手里确实是缺人的很。你既然也不是一心痴迷与侍弄花草,这些事情闲暇时做一做也是可以的。你意下如何?” 林悠脸上闪过兴奋和欢喜之色,“的多谢夫人赏识。” 谢安澜点点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回头便来知州府吧。” “是,夫人!” 林悠欢喜地走了,谢秀才从课堂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在院门口消失的林悠的背影,道:“跟他什么呢?” 谢安澜将刚刚跟林悠的话又对谢秀才了一遍。谢秀才微微皱眉道:“你还年轻,平时还是注意一些。若是女婿误会了就不好了。”虽然陆离对女儿确实是十分的放任,但是全下男人的心思都是一眼的。谢秀才还是不喜欢女儿被人误会。 谢安澜微微扬眉,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史三娘都在我面前夸了他好几次了。今儿又在这里遇到他,可见是有些缘分的。” 谢秀才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是又觉不出来这到底哪儿不对。只能叹气道:“你这性子,从前还知道心谨慎,怎么如今反倒是大大咧咧的了?”谢安澜搂着谢秀才的胳膊笑道:“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谢秀才点点头道:“那就好。” 谢安澜看看他身后的课堂道:“可是放学了?不如咱们今一块儿回家吧?西西和锦儿都想你了。” 谢秀才脸色跟缓和了几分,点头道:“也好,你等着我收拾一下便走。” 两人回到知州府的时候,陆离还没有回来。谢安澜也不着急,送谢秀才回院子里以后便去了书房处理事情。只是想起下午睿王告诉自己的消息,谢安澜也不由得有些出神。昭平帝接连选了好几个权贵世家的女子入宫为妃。现在还好,一旦这些妃子诞下了皇嗣,即便是她们互相会有纷争,但是却也无法改变他们与昭平帝绑在一起的局面。如此一来,上雍皇城里固然是风起云涌,但是肃州也不会好过。 比起所谓地道胤安西戎这些威胁,在昭平帝眼中,如今对他威胁最大的只怕还是睿王理王这些皇室宗亲吧。 “少夫人。”门外,陆英恭声道。 谢安澜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道:“什么事?” 陆英低声道:“鲁国公府的人好像发现洛少麟的踪迹了。” 谢安澜靠着椅子有些惊讶地挑眉道:“哦?看来洛少麟还真不算废物,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让他找到机会传讯?” 陆英也跟着点头,洛少麟若真的是草包,当年他算计不了叶盛阳。就算是有鲁国公府做后盾,他也没本事爬到现在的位置。 陆英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咱们是不是把这个消息也放出去?” 谢安澜摇头道:“不用,放出去…洛少麟可就毁了。”若是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景宁侯肯定不会放过,西北军不定也要掺一脚。到时候,洛少麟只有身败名裂一个下场。 陆英不解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勾唇微笑道:“毁了这一个,谁陛下不会派下一个来呢?与其让陛下拍一个咱们不知道底细的来,还不如留着这个有把柄在咱们手里的。” 陆英蹙眉道:“一旦洛少麟脱困,只怕就会开始报复。” 谢安澜道:“要报复,他也要先对付那些山贼。正好,肃州的治安太乱了,有人帮我们剿匪事件好事。至于咱们,你放心,短期内明面上他绝不敢再跟咱们接触。至于暗地里…那就看谁厉害了。况且,若是他实在是不识相,咱们再将这个消息卖给景宁侯就是了。” 陆英道:“要是他破罐子破摔…” 谢安澜掩唇一笑道:“陆英啊,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有勇气摔这个罐子的,除非他不想活了。不…就算他不想活了,他也摔不下去。不信的话,你试着想想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会怎么样?” 陆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确实不敢摔。” 除非是生的好南风,否则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给抢了。那恶心程度,绝对超过一切。 呕…不行了,想吐! 看着陆英痛苦纠结的表情,谢安澜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道:“先想办法拖着鲁国公府的人,最好是多拖上几。”陆英表情有些怪异地道:“只怕是拖不了了。” “怎么?”谢安澜问道。 陆英道:“鲁国公府的人找上四爷了。” 谢安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找陆离干什么?” 陆英道:“鲁国公府的人,洛将军是在肃州附近的失踪了,要咱们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安澜冷笑一声,“一群蠢货!之前还洛少麟是巡视边关失踪的,现在跑来找陆离?如此出尔反尔,谁会相信他们的话?” 陆英道:“只怕是他们也急坏了,万一晚了一步等他们找到人却没了,谁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肃州情况复杂,想要追查没有当地衙门配合根本不行。他们是可以洛少麟巡视边关失踪的,但是总不能让洛少麟就这么永远失踪吧?人还是要找的。鲁国公府可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他们损失不起。 谢安澜点点头,站起身来道:“走吧,咱们也去看看。”有好戏,怎么能不看?只可惜,不能带着叶无情和薛玉棠一块儿去看戏了。不知道她俩会不会感到遗憾? 陆英连忙跟上,心翼翼地道:“夫人刚才让洛少麟帮咱们剿匪…” 谢安澜道:“各地山贼之间都必定是有联系的,很难附近的那些知不知道这事儿。更何况,即便是没有,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洛少麟必定恨死了那些山贼。他帮咱们剿匪是好事,回头还可以顺便告他私自出兵,多好啊。” 没有朝廷的命令,驻边的大军就只能在边关待着。否则,万一敌军来袭,你却抛弃剿匪或者做别的事情,那算是什么事儿?剿匪什么的,还是地方衙门的事情,了不起就是再借调一些镇守地方的兵马,绝没有用镇边兵马的道理。 “少夫人英明。”陆英狗腿道。 第四十七章 幸武的困境(二更) 陆离并没没有在知州府大堂接见鲁国公府的人,毕竟现在洛少麟失踪的事情还算是半隐秘的消息。鲁国公府的人自然也不愿意大张旗鼓,所以陆离选在了大堂左侧的偏厅接见他们,这里平时也偶尔接待一些宾客,倒也不容易引人主意。 所以谢安澜不用通报直接走了过去,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怒吼,“陆大人!在下劝你最好是考虑清楚!” 谢安澜微微扬眉,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明显不是肃州府衙门衙役的男子。 那两个男子也不负所望的伸手将谢安澜拦在了门前。 “干什么的?” 谢安澜淡然道:“找人的。” 两个男子不由得皱眉,“找什么人?”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答道:“找知州大人。” 来这里自然是找知州大人,总不会是专程来找他们的。一个男子沉声道:“知州大人有事,晚点再来!” 谢安澜却只当没听见他的话,直接往里面闯去。 “站住!”两个守门的人连忙伸手抓向谢安澜,却不料眼前的女子身形一闪,他们伸出去的手臂只觉得一阵剧痛,两人已经被推开谢安澜也已经跨入了门口。 里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问道:“什么人在外面!” 谢安澜已经绕过了花厅外面的六折木雕屏风,走进了里面。 里面一共有四个人,两坐两站。坐着的是陆离和一个看上去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站着的却是幸武和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 陆离看到谢安澜也不觉得意外,含笑温声道:“夫人来了。” 那中年男子却有些气急败坏,“陆大人!” 陆离淡淡道:“先生不用着急,无论什么事情本官都不会瞒着夫人的。所以,她现在知道和稍后知道并没有什么区别。” 中年男子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谢安澜自然不会去看他的脸色。走到陆离跟前含笑道:“刚才在外面吓我一条,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门口,那两个拦截未果的两人也跟了进来。 中年男子狠狠地扫了两人一眼,冷声道:“出去!” 两人连忙退了出去。 陆离拉着谢安澜在自己跟前坐下,对谢安澜道:“这位是洛将军账下的幕僚邹先生。” 谢安澜含笑对那人点了点头没有话。 那邹先生脸色阴郁地看着陆离沉声道:“陆大人,此事在下希望大人能够慎重考虑。事后,鲁国公府自然会有重酬的。” 陆离淡定地摇头道:“邹先生,并非本官为难阁下。驻边军派人进入肃州,这不合规矩。驻边军的职责是驻守边关,而本官的职责是替陛下治理肃州,大家各不相干各自安好。若是让驻边军随意进出肃州,本官如何向朝廷和陛下交代?至于洛将军的行踪,本官会派出衙门的衙役四处寻找的。” 邹先生不屑地撇了撇嘴,知州府衙门那才几个衙役?又能派出去多少?更何况,他们的能力耐力比得上鲁国公府训练有素的亲卫? 陆离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更何况…贸然派兵,不知邹先生要如何与景宁侯解释?” 邹先生冷声道:“只要陆大人不,景宁侯自然不会知道。” 陆离摇头,惋惜的看着他道:“邹先生是不是忘了,这肃州,可不是只有景宁侯一个人在盯着洛将军。事实上,邹先生已经不是第一个向本官大厅洛将军下落的人了。只可惜…本官确实是没有见过洛……” “什么?!”邹先生大惊,连忙问道:“还有什么人?” 陆离挑眉一笑,给了他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邹先生的眉头顿时锁紧,喃喃道:“睿王……” 如果是睿王盯上了他们,那就麻烦了。 邹先生心情烦乱,一时间也没有心思跟陆离多了。只是道:“如此也罢,不过这肃州各地的山贼土匪的情况,不知陆大人……” 陆离道:“看来邹先生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邹先生要的东西,在下自然是双手奉上,也希望洛将军能早日归来。” 邹先生没心情跟他闲扯,只是漫不经心的应道:“多谢。” 让幸武送了邹先生一行人出去,谢安澜道:“他想让你同意鲁国公府的亲卫随意进出肃州调查?” 陆离摇头道:“不是,他是希望我以肃州府的名义请他们帮忙剿匪。这样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出肃州,而且就算闹出什么动静也不会惹人怀疑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他当你是傻子么?就算是需要兵马剿匪,也不需要从驻边军调人啊。不仅会让陛下不高兴,而且还得罪了洛西都指挥使。”就算是剿匪,那也是季骞的事情。陆离若是真的去跟驻边军借兵,第一个得罪的就是季骞。 陆离淡定地道:“他只是以为,鲁国公的后台大到了即便是我得罪季骞也愿意巴结他们而已。” 谢安澜笑道:“洛少麟肯定忘了跟这人,你跟他的关系不太好。”陆离轻哼了一声淡笑不语。 谢安澜好奇地问道:“你拒绝了他们,你觉得他会怎么办?” 陆离道:“自然是偷偷地办了。” 谢安澜满意地道:“这样也不错。”偷偷摸摸的做事,有很多地方总是不如正大光明的效率高的。如此一来,她也能再拖延几日,让洛少麟多吃几的苦头。将刚刚跟陆英的话向陆离又了一边,陆离轻声道:“有劳夫人费心了。” 谢安澜笑语嫣然,“不用客气,我也是顺手而已。” 陆离把玩着她柔顺的发誓道:“夫人顺手而为就解决了肃州困扰许久的山贼马匪泛滥之忧。”虽然或许过不了两年又会起来,但是至少目前可以解一时之困扰。若是陆离真的能够顺利的留在肃州到任期结束的话,后面自然还有别的法子解决、 幸武从外面进来,“大人,夫人。” 陆离微微点头,问道:“人送走了?” 幸武恭敬地点头道:“回大人,送走了。不过那位邹先生,临走时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陆离不以为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了。不用在意。” 幸武望着陆离,有些犹豫着没有话。陛下派陆大人来肃州的目的是为了睿王,这半年来陆大人都没有什么动作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初来乍到比不得西北军在肃州身世显赫。但是陆大人平时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位明显是没有将边关守将放在眼里。似乎比起睿王,他对景宁侯和洛少麟更有恶意。想起陛下的担忧,幸武一时间也有些迟疑起来了。 陆离神色平淡地看着幸武道:“幸护卫跟在本官身边,已经有半年了吧?” 幸武点头道:“半年多了。” 陆离点头,有些慵懒地看着他,“洛将军的事情,你怎么看?” 幸武脸色一僵,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谢安澜。正好对上了谢安澜笑吟吟的目光。 幸武硬着头皮道:“洛将军…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陆离微笑道:“同时惹上了三个不太好惹的女人,洛少麟不是运气不好,是不知死活。”谢安澜低笑一声,干脆趴到了陆离的肩膀上,伸出一只手去捏他俊美的容颜。陆离拉下了她的手,握在掌中不让她动弹。 “大…大人…”幸武有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背心开始冒汗。 这件事他其实已经知道了一多了,虽然并没有人告诉他,但是幸武多少还是猜出来了一些。毕竟,叶家跟洛少麟是有大仇的,洛少麟在肃州城附近失踪,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叶家。只是幸武还没有决定好这件事到底该不该禀告给陛下。这到底只是陆夫人和叶无情一时气氛的保护,还是陆大人有什么心思… 陆离抬眼看着他,道:“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这些么?” 幸武不答,陆离道:“因为这半年你确实是没有高手陛下任何不该的事情。否则…我今也不会跟你这些。” 幸武不着痕迹的想要往后退,却在对上谢安澜的笑眼的时候停了下来。谢安澜依然趴在陆离的肩膀上,不过她的手中却已经多了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那匕首就贴着陆离的肩膀下面的胸口放在,但是陆离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只是平静的盯着他。 幸武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忍不住闷咳了一声,才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陆离道:“本官只是要给洛少麟一个教训,不会要他的命。我相信,幸大人知道该怎么禀告?” 幸武只觉得想要拒绝,平时的一些事他可以不报,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还不报… 陆离从桌边拿起一个信封淡淡道:“裴冷烛回上雍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信倒是送的很快。本官想着幸大人远离京城,府中家眷想必也是十分想念,便让他特意走了一趟。幸大人要看看么?” 幸武闻言变色,望着陆离手中的那份信函,还有信封上熟悉的自己。只觉得一只手犹如千钧重石一般沉重。 第四十八章 身娇、体软、易推倒! 最终幸武还是有些颤抖的接过了那封信。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信封,信里面的内容让他先是微微松了口气。但同时也让他心中有些纠结起来,陆离的本事他也见识过一些,很难手里的这封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们这些做暗卫的跟真正的御前侍卫不同。御前侍卫必然都是出身极好,至少也是身家清白的。他们却不同,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本身就是孤儿。而像他这样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的,却又更加不同一些。昭平帝根本不相信暗卫训练中那些所谓的忠臣,而且即便是最底层的暗卫是忠诚的,却不代表高层的也是。毕竟人的想法是会变得,等到他们地位高了,见过的人事物自然就多了,谁不可能改变呢?就像是现在的他,如果换成是十年前,他根本就不会听陆离什么,直接拔刀就砍了,就算最后打不过也不过是个死而已。 所以,昭平帝只会信任那些有弱点被他捏在手里地道人。不如他。他虽然出身贫苦,但是家中却还有妻儿老。从他开始跟陆离接触的那,他的老母妻儿就被昭平帝派人带走了。就连临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没能见上过一面。昭平帝只让人在临走之前给他送了一些母亲和妻子亲手做得衣服鞋子。但是现在…陆离给他的这封信分明就是他的妻子的笔迹。 陆离淡淡道:“你若觉得这是假的,可以当成没看见。” 幸武有些艰难地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陆离道:“自然还在原本应该在的地方,若是他们突然消失了…岂不是告诉别人你背叛了?” 幸武心中苦笑:难不成我还要谢你? “陆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陆离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继续扮演之前一直扮演的角色就好了。不过…以后你送去上雍的信,本官会帮你写的。” 幸武垂眸不语,陆离低笑了一声,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了另外一叠信函推过去。幸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最糟糕的事情都已经经过了,他不认为还有什么能够更糟。但是,看到手中的东西时,幸武脸色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白。 那厚厚的一叠正是这半年来他送往上雍的信函。只不过不是原件而是誊写的。但是书信中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错。上一封信他是半个月前送出去的,他绝对不会记错。 幸武这才明白,为什么陆离会“这半年你确实是没有高手陛下任何不该的事情”。如果这些信里面他写了一句不该写的话,不定就已经没有今了。 幸武抬起头来望着陆离,陆离神色淡定的与他对视。 良久,幸武方才道:“陛下…对陆大人也算是信任有加,恩宠优渥。大人这样做…难道不觉得…” “不觉得。”陆离根本不等他话,便开口答道:“本官不喜欢本人威胁,更不喜欢时时刻刻被人监视。” 幸武道:“如果陛下一开始便…陆大人可还会这么做?”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会。” “为什么?”幸武问道。 陆离慵懒地道:“第一,陛下不会一开始就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信任重用的。第二,我个人对挟子以令诸侯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并不想忍耐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昭平帝为什么一开始就重用百里修?因为他慧眼识英才?当然不是,是因为百里修早在十几年前就名声在外。寻常人会因为时间太久而忘记,皇家却不会忘记。就算昭平帝不记得,他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不记得。至于百里修想要玩的那一套,陆离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历朝历代都要强调什么地君亲师,三纲五常,而不喜欢那些性格豪放不羁的奇人异事了。因为臣子脾气太大了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他们随时在心里吐槽帝皇也就罢了,看你不顺眼还可能会想要拉你下台。 “我明白了。”幸武低头道。 陆离点头道:“明白就好。”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看着幸武道:“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跟咱们一起玩儿不好么?比你在京城待着有趣多了吧?” 幸武心中十分的苦逼:我特么真的不是在玩儿。 陆离道:“你出去吧。” “属下告退。”幸武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看着幸武出去,谢安澜才坐直了身体看着陆离问道:“他信得过么?” 陆离道:“他是个聪明人。” 谢安澜有些苦恼,“就是因为他还算聪明,所以才麻烦。”聪明人多疑,聪明人想法总是会很多的。聪明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听从别人的建议,凡是总是会有自己的判断。目前这个局面,在正常人眼中,也不会选陆离而是应该选昭平帝的吧? 陆离握着她的手淡笑道:“人不为己,诛地灭。他不是被人洗脑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忠君报国的死士。更何况,我也没让他背叛昭平帝,这半年他不是做得很好么?” 谢安澜道:“以后他若是还那么做,就是背叛了。” “他自己和昭平帝没有这么觉得就行了。我对付洛少麟是为了私怨,我又没有要他的命。最多就算是公报私仇而已。这年头,谁还没点私人恩怨了?”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你高兴就好。” 陆离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低头道:“听你将那个林悠带回来了?” 谢安澜惊讶的挑眉,“人都还没到,你就知道了?” 陆离轻哼了一声。 谢安澜扯着他的衣襟道:“你监视我?” 陆离摇头,“我怎么会让人监视夫人?” 谢安澜松口手,替他抹平了衣襟的皱褶,笑道:“乖,我就是觉得这人挺好玩儿的。” 陆离想了想,点头赞同,“我也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林悠跟城外的庄子那边交接完了回到知州府已经是晚膳过后了。史三娘正巧也在府中,听他被谢安澜调回了府中也有惊讶。不过毕竟也算是认识,史三娘看这羞涩腼腆的年轻人在肃州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挺可怜。便亲自领着他去见了府中的管事安顿下来,才带着他去见了谢安澜。 用过晚上,陆离还在继续埋头工作,谢安澜便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两个孩子都已经六岁了,特别是今儿据从五岁就开始习武了。虽然如今换了个地方,却依然还是每日勤练不缀。带着西西也闹着要练武。让原本打算七八岁再开始让西西习武的谢安澜纠结不已,生怕一个不心练坏了身子骨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想想看,苏梦寒那张脸俊美无俦。人家有个一米八的身高来配,即便是因为常年生病,看上去十分的消瘦,一身白衣那也是玉树临风出宛若出尘。但是如果将来西西顶着个跟苏梦寒有几分像的俊脸,结果身高却不足一米七… 苏梦寒会不会冲过来掐死她? 对于她的担忧,睿王殿下嗤之以鼻。本王四岁就开始练武了,怎么没见长不高? 不过即便是有睿王殿下背书,谢安澜还是十分心的。并不教两个孩子那些容易伤筋动骨的功夫,只是学一些温和强身的功夫,时不时还要让裴冷烛给他们检查身体。 有了锦儿作伴,西西倒是比平常活泼了许多。 史三娘领着林悠过去的时候,谢安澜就正带着两个孩子外加一匹狼玩老鹰抓鸡的游戏。被撇在一边的谢灰毛心有不甘,追在锦儿身后冒充青狐妈妈的第二只鸡。院子里尽是孩子欢快的笑声和谢灰毛兴奋的叫声。 旁边半开的窗户里面,陆离正低头看东西,听到外面的叫声才不时抬头看他们一眼。 史三娘侧首看着身边的林悠笑道:“少夫人可真是有精神。” 寻常人家的官夫人,即便是会带着孩子玩耍,也绝不会玩如此活泼好动的游戏的。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多跑跑跳跳总是比闷在房间里要好得多。西少爷和锦儿姐看起来多健康啊。 林悠点点头道:“管事得是。” 原本跟在锦儿身后打转的谢啸月侧首瞥了他们一眼,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似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看到谢啸月,林悠惊了一下,道:“少夫人…少夫人怎么…” 史三娘笑道:“不用害怕,那是少夫人从养大的。叫谢啸月,不过我听到少爷和少夫人叫它灰毛。还挺合适的。”那一身灰扑扑的,可不就是灰毛么? 谢安澜搂住朝自己扑过来的西西,含笑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跟锦儿自己玩儿。西西看了一眼站在屋檐下的史三娘和林悠,和锦儿手牵手跑进书房去了。 史三娘这才带着谢安澜过来,笑道:“咱们可是打扰少夫人了?” 谢安澜笑道:“刚刚吃过晚膳,陪孩子玩一会儿罢了。你们可用过了?” 史三娘点头,道:“听少夫人让林悠回来做事?正巧在外面遇到他就带着他过来了。” 谢安澜点头,史三娘笑道:“少夫人能看得上他也是他的造化,如此属下就退下了。” 谢安澜道:“你忙去吧。” 史三娘转身告辞了,谢安澜领着林悠进了书房。书房里,两个孩子正乖巧的坐在陆离旁边不远处的矮榻上看书。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看了两眼没有话继续低头一起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画册。 林悠上前见礼,“晚生见过陆大人。” 算来林悠年龄比陆离还要几岁,但是陆离如今已经是朝廷五品官员,而他去还只有一个秀才的名头。在陆离面前,也只得自称晚生了。 陆离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你是沁州人?” 林悠点头道:“是,大人。” 陆离道:“本官倒是没去过沁州,听沁州人杰地灵,沁州的水玉尤其不错。若是有机会去,早一些上品的给夫人做一套首饰倒是不错。”谢安澜走过去坐下,笑道:“我可没听用水玉做首饰的。”水玉既是水晶,其实用水晶做首饰自然是很漂亮的。不过这个时代的水晶工艺实在是堪忧,做大件的东西还好,要做成那些十分精细的首饰却是十分的费劲。 林悠看了看陆离,犹豫了一下声道:“沁州确实有水玉,不过最好的水玉是在沁州旁边的昌州。” 被人反驳,陆离也不觉得尴尬,点头道:“原来如此,林公子是沁州哪儿人?” 林悠道:“英山。” 陆离道:“好地方。” 林悠有些惊讶,“只是一个地方罢了,陆大人听过?” 陆离道:“山灵水秀,还能有林公子这样的人才,怎么会不是好地方?” 林悠有些赫然,“陆大人谬赞了。” 陆离侧首看了一眼谢安澜对林悠道:“既然夫人看重林公子的才华,就请林公子暂住在知州府吧。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林公子什么时候想走,也可以提前告知。本官与夫人必不会留难。” 林悠有些惶恐,陆离的话已经不是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下人了,这样的重视自然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只是区区一个秀才而已,并不是什么闻名下的名士。 “大人……” 陆离抬手阻止了他的推辞,淡笑道:“肃州古来贫瘠,人才亦是稀少。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知州大人如此礼贤下士,林悠自然不能在多什么。再推辞就是拿乔了。只得恭敬地道:“若有什么吩咐,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陆离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林公子刚刚安顿下来,先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再?” “是。大人,夫人,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 等到林悠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谢安澜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大人,我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试探人家却被人当面挡了回来,确实是很尴尬啊。 陆离淡淡的撇了她一眼道:“他若是真有问题,连这点功课都做不好,早就被人捏死了。” 谢安澜问道:“那你现在看出来了么?他有没有问题?” 陆离抬手轻抚着额头,道:“从他的言行举止,倒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所以,你还是觉得他有问题么。只是暂时抓不到他的辫子而已。 谢安澜嘻嘻一笑,低声道:“但是,我看出来了哟。” 陆离挑眉,看着她。谢安澜吧唧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声道:“我不告诉你。” 陆离也不在意,只是道:“心一点。” 只要那林悠有问题,他早晚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谢安澜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第二,谢安澜就扔给了林悠一大堆繁杂的工作。但是最后送到谢安澜面前的成果却让她十分的满意。那么多琐碎的事情,就算是让陆离去做,只怕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快做好了。谢安澜坐在书房里翻看着刚刚到手的卷宗啧啧称奇。 薛玉棠走进来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的翻了个白眼道:“看什么东西这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看什么玩意儿呢。” 谢安澜一只手撑着桌面,似笑非笑地道:“哦?那朱老板觉得我在看什么玩意儿?” 薛玉棠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谢安澜朝她招招手道:“过来瞧瞧。” 薛玉棠走过去,就着她的手看卷宗上的东西,有些惊讶,“你让陆离帮你做这些?”要不要这么暴殄物啊。让堂堂今科探花,一州知州做这些琐碎的杂事。谢安澜没好气地道:“眼睛呢,这是陆离的笔迹么?” 薛玉棠凑近了一看,果然不是。 “谁啊,这么厉害?” 谢安澜凑近了她道:“有个好玩的事情要不要试试?” 薛玉棠眼睛立刻亮了。人就不能太好玩,玩过了之后就剩下空虚寂寞冷了。前几刚完了一把大的,这两薛玉棠觉得自己算账的精神都没有。谢安澜拍拍手中的卷宗道:“他。” 薛玉棠道:“你想要玩他?我瞧瞧…呃,林悠。名字倒是不错,我好像听三娘提起过。” 谢安澜拍拍他的肩膀道:“姑娘,心一点。这个…弄不好还不知道谁玩谁呢。” “这么厉害?”薛玉棠道。 谢安澜扬眉,“你刚才不好以为是陆离么?我建议你…把他当成陆离的功力再加五成。” “你觉得他比陆离更厉害?”薛玉棠惊讶,虽然陆离论武功是个渣渣,但是论心黑,薛玉棠觉得她还没见过几个能跟陆离相提并论的。 谢安澜摇头道:“那倒不是。但是,陆离不会对你下死手,这个可不一定。” 薛玉棠顿时悟了,看着谢安澜道:“这么危险的人物,你带回来干什么?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多好啊。” 谢安澜摇头,“别呀,放在外面才危险呢。万一他找不到门路进来,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现在放在眼皮子底下,咱们可以盯着。闲了不了,像你这种没有爱的女人还可以调戏两把解闷。只要不过分,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除非他想要在府里混不下去灰溜溜的离开。薛玉棠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嫣红的芳唇,“言之有理啊。来来来,咱们商量一下…等等,那家伙长得怎么样?” 要是一把年纪或者跟洛少麟一样一脸的贱渣样,那就算了。姑娘没兴趣。 谢安澜笑得一脸荡漾,“羞涩鲜嫩的鲜肉哟,身娇,体软,易推倒。”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走在外面正想要进来报告事情的陆英听到这笑声不由得浑身一抖,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谢安澜拍拍薛玉棠的肩膀,“美人儿,加油!” 知州府后院里,林悠抱着厚厚的一摞卷宗往穿过蜿蜒的走廊往谢安澜书房的方向走去。埋头整理了一的东西,他现在不仅脖子有点酸,手臂也有点刷了。轻叹了口气,将这些交给夫人,今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转过一个路口,一阵香风扑来。林悠直觉的想要闪开,但是手中的东西和疲惫的身体都大大的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一个娇软的身体跌入了他的怀中发出一声惊呼,林悠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哎哟。”薛玉棠穿着一身白衣,楚楚可怜的靠在林悠的怀里。 其实,对她这一身白衣的装扮,谢安澜是相当不看好的。用谢安澜的话,“大家都是狐狸了,你装什么白兔?” 对此,薛玉棠相当的不以为然。 书念得多的人都喜欢像兔子的狐狸,和像狐狸的兔子。你一个才十四五岁就嫁人的女人懂什么? 林悠伸手扶住薛玉棠,礼貌而疏离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薛玉棠摇摇头,秀眉微蹙,“我好像…脚扭了,好痛。” 林悠扶着她到旁边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她问道:“真的很痛?能走么?” 薛玉棠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林悠道:“既然如此……” 送我回去…送我回去… 公主抱! 谢安澜得果然不错,羞涩鲜嫩的鲜肉。这年头,黑心货都流行伪装成弱不禁风的书生了么?这让宇文策那样酷炫的坏蛋怎么混? “…既然如此,在下去给姑娘请个大夫。” 完,林悠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边的走廊奔去。显然是真的打算去找人请答复的。 薛玉棠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羞涩的表情也渐渐的凝滞了。 “噗嗤。”不远处,谢安澜从房檐上飘落下来,幸灾乐祸地看着薛玉棠。 薛玉棠咬牙,“看什么看?!” 谢安澜道:“早跟你了,这一招对这种人没用拉。他还算温柔了,要是换了陆离,不定一脚就把你给踹出去了。” 薛玉棠轻哼一声道:“不用跟本姑娘炫耀你们家陆离专情。哼!本姑娘就不信了,我会拿不下一个臭男人!” 谢安澜提醒他,“你可别玩过火了。”最要紧的是,别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薛玉棠微微眯眼,“看不起本姑娘怎么的?” “不敢,朱老板威武!”谢安澜果断认怂。本大神关爱身心受创的残障人士。 第四十九章 都杀了 清晨,林悠急匆匆往府门外面走去。昨处理了一整琐碎无聊的东西,即便是他这样脑子还算好使的人也觉得无聊透顶了。幸好今不用这么无聊了。今上面的管事给他的任务是去城中的几家商铺查看一下半个月后夫人举办花会需要的一些东西弄好了没有。虽然总的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是绝对比埋首在一堆琐碎而且毫无意义的账目中来的要有趣多了。 刚走进距离知州府最近的一家铺子,还没来得及话就听到旁边一个含笑的女声响起,“公子,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你了,真是有缘啊。” 林悠侧首看过去,才看到薛玉棠正慵懒地倚坐在旁边用来给客人歇脚的椅子里面。纤细的手指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 林悠点头道:“见过朱姑娘,姑娘可还好?” 昨晚回去之后,他自然也询问过这个女人的身份。不过府中众人知道的也并不多。即便是史三娘也只知道这姑娘叫朱颜,是陆夫人的朋友。暂时寄住在知州府中跟叶无情一个院子里。不过这姑娘也是如今城中炙手可热的美人坊的主事者。 薛玉棠叹息道:“昨儿公子将我一个人丢在那儿,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可不太好呢。” 林悠似乎有些窘迫道:“在下…在下有请大夫过来。” 薛玉棠笑容可掬地道:“公子的东西难道不想要了?” 林悠一怔,“什么东西?” 薛玉棠盈盈一笑,伸出左手摊开,掌心里放着一块木雕。并不是什么值钱的料子,雕刻的是一只精致巧的兔子。林悠微微皱眉,却没有太过惊讶。昨他就发现东西丢了,不过倒是没想到竟然是她拿走的。 林悠道:“请姑娘还给在下。” 薛玉棠将手一收,笑道:“我为什么要还给你?” 林悠犹豫了一下道:“那…本来就是在下的。” 薛玉棠道:“我捡的。” “……。” 薛玉棠托着下巴看着他道:“不如这样啊,你陪我去逛街,我就将东西还给你。” 林悠望着薛玉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既然姑娘喜欢,那就送给姑娘吧。” 完,便转身走向了一边的柜台。 “……”铺子的掌柜。你们终于不在我的店里打情骂俏了么? 再一次勾搭失败,眼睁睁地看着林悠离开。薛玉棠终于出离的愤怒了,抓着放在桌上的茶杯的手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茶杯立刻在她手中破裂碎成了极快。吓得旁边的掌柜脖子一缩,再也不敢盯着她看了。 纷纷不平的回到了美人坊,谢安澜正在楼上喝茶。 看着薛玉棠的神色谢安澜挑眉道:“看来,又失败了?” 薛玉棠狠狠瞪了她一眼,走到谢安澜对面坐了下来,“那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本姑娘这样的美人儿跟他搭讪,是他的福气好不好?” 谢安澜替他倒了一杯茶,安慰道:“既然不好玩,那就算了。回头咱们去盖他布袋,揍一顿替你出气好不好?” “不好!”薛玉棠道。 谢安澜不解,薛玉棠道:“本姑娘就不信了,我会搞不定一个臭男人!” 谢安澜叹气,扭头去看坐在窗口擦拭着自己的短刀的叶无情道:“无情,你这么看?” 叶无情回过头,冷声道:“搞那么多花样干什么?那人看起来没多少力气,你直接睡了他不就完了?” “咳咳!”薛玉棠一口茶呛住了,俯身一阵猛烈的咳嗽。抬起头来,纤细的手指指着叶无情颤抖不已,“无情,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原本的叶无情肯定没有这么彪悍,她要是有这个厉害,她跟洛少麟到底谁渣谁还不好呢。 叶无情转过身来,不以为意地道:“你不是想勾搭他么?这样最快啊。” 谢安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 薛玉棠也缓过气来了,靠着椅子悠悠然道:“本姑娘是先勾搭他,但是可没打算把自个儿赔进去。要找男人我不会找个厉害一点的?跟这个女人一样,找一个弱鸡?” 被鄙视了的谢安澜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我这儿有好几个不错的人选,你要不要先选一选?保证不是弱鸡。” 薛玉棠打量着谢安澜幽幽一叹道:“还是你了解我,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我就直接嫁给你。” 谢安澜立刻拒绝,“谢谢,不过我就算是个男人,也不会娶你的。” 薛玉棠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问什么?” 谢安澜眼睛也不眨地道:“你太风情万种了,我怕把持不住。” 薛玉棠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本姑娘岂是你这样清汤寡水的能比的。” 旁边的叶无情仔细打量了一下谢安澜,岂是…少夫人也算不上清汤寡水吧?分明就是绝艳动人的样貌啊。当然,比起薛玉棠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妩媚风情,陆少夫人是少了几分媚态而多了几分明艳的。 谢安澜摆摆手道:“行啦,别自恋了。我会派人盯着林悠的,你自己心一点。” 薛玉棠起身,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你们继续待着吧,我先下去了。” 看着薛玉棠下楼,谢安澜微微蹙眉道:“之前不该跟她替林悠。” 叶无情道:“那倒未必,少夫人不觉得她这两精神了很多吗?” 谢安澜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 也不是薛玉棠平时就无精打采的,只是闲暇的时候总是喜欢走神儿。谢安澜也知道,薛玉棠不可能那么快放开之前的事情。不过自从薛玉棠开始打林悠的主意,她好像还真的没有看到过她走神。就连原本眼底的那一丝忧郁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熊熊的斗志。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更加光彩照人了。 谢安澜侧首看向叶无情道:“无情,劳烦你看着她一些。别玩得太过火了。” 叶无情点头,“放心。” 身后一道黑影从窗外闪入,叶无情直觉的就拔刀反手向后刺去。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卷住了手腕,然后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推了出去。 叶无情站定了朝那边看去,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锦衣的男子正站在窗口含笑看着她们。叶无情心中一惊,虽然这窗户并不是临街而是开在美人坊后院的,但是美人坊里功夫不弱的姑娘也不少,这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潜入! “师父!”谢安澜惊讶地起身,“你老人家怎么来这儿了?” 叶无情手下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人不是睿王殿下是谁? 睿王微微扬眉,掷了一下衣袖看着叶无情道:“这姑娘功夫不错,不愧是叶盛阳的女儿。” 叶无情沉默的拱手,“王爷谬赞。” 谢安澜上前,笑道:“师父,你这里两在干嘛?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美人坊男子免入啊!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倒是有本事,什么鬼东西都敢往家里带。”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师父,你见过了。那我有没有猜错?” 睿王道:“我不知道。” 谢安澜鼓着腮帮子等着睿王,“您不是见过他么?怎么会不知道?” 睿王道:“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人会易容?而且,我上次见他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谢安澜道:“我确定过了,绝对没有易容。”只要易容过的,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哪怕真有人皮面具这种神物,活生生的皮肤跟割下来的能一样么?睿王道:“这世上也不是只有易容一种法子改变外貌,更何况,谁他一定是现在改变了容貌呢?”也有可能当年他见过的那个人本身就是易过容的。当年他可没有近距离见过那个人,估计那人那时候也没胆子让他靠近。聪明人总是格外的心自己的安危的。 谢安澜点头道:“也是,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他。不然的话还要容易一点。” 睿王道:“我是不知道你带回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他,不过…知州府外面最近好像又多了一些人。所以你最好还是心一点儿。”谢安澜道:“不是昭平帝的人?” 睿王道:“比昭平帝的人厉害得多。” 谢安澜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还以为是昭平帝发现自己必须要更加用力的盯着陆离了呢。” 睿王轻哼了一声,道:“本王现在有些好奇,这个百里修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谢安澜抬手道:“权力,金钱,美人,报复社会,心理变态。师父随便选一个总不会错的。”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什么叫做心理变态?” 谢安澜哑然,沉吟了半晌方才一脸严肃的道:“大概…就是像宇文策那样的吧?” 睿王似乎被取悦了,朗声笑了起来。点头道:“这个词儿不错。” 谢安澜无奈,“师父,劳驾您点声儿。” 睿王扬眉道:“怎么?为师见不得人?”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那师父您现在走出去看看啊。”睿王殿下现在,真的是见不得人啊。 睿王无语。 谢安澜道:“师父您专程走一趟,有什么事儿吗?” 睿王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洛少麟死了没?死了就干净处理干净,没死就赶紧放了吧。” 谢安澜道:“死没死您不是知道么?”睿王殿下神通广大,连洛少麟被薛玉棠扔到哪儿去了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洛少麟死没死? 睿王斜了她一眼,“你让本王去那种地方?”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为什么?” 睿王道:“鲁国公府的人找了季骞,要是再找不到人,季骞就要过来了。” 谢安澜皱眉,“季将军看起来跟洛少麟似乎……” “关系一般。”睿王道:“但是季骞曾经欠过鲁国公一个人情,现在就是还债的时候了。季骞在洛西的势力可比洛少麟这个刚来的强得多。你们瞒得过鲁国公府,未必能瞒得住季骞。不过…季骞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鲁国公亲自过问,他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多嘴的。” 谢安澜点头道:“知道了,师父。”季骞会不会多嘴另,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一开始就别让他介入。 睿王点点头,转身走到窗口突然回头笑道:“楼梯口那姑娘,其实方才叶姑娘的建议很不错。”完,便从窗口一跃而下,片刻后消失在了外面的房顶后面。 谢安澜和叶无情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楼梯口,果然看到薛玉棠还有些姿势僵硬的靠在扶手边上。 谢安澜抚额,“你不是下楼去了么?” 薛玉棠翻了个白眼,“听到声音我还能不上来看看啊?话…看不出来啊,你后台还能这么硬?”居然是睿王的徒弟,呃,不对,谢安澜也就是谢无衣,谢无衣当然是睿王的徒弟。主要是这女人太分裂了,总是让她觉得谢安澜和谢无衣是两个人。 谢安澜叹气,还没来得及话就被一阵香风扑倒了。 “睿王殿下不愧是东陵战神啊。”薛玉棠抱着谢安澜感叹道:“真是气势惊人,用你的话怎么来着…帅的惊动地啊!” 谢安澜无语,“我从来没过这种话。” 薛玉棠才不管她有没有过,抱着谢安澜德尔一只胳膊挨着她坐下来,语气和眼神都十分梦幻,“睿王殿下刚刚看我了吧?腿有点软站不起来了…” 谢安澜和叶无情对视了一眼。 被郭祈风渣了之后,她们是不是太过于忽略这姑娘的心理问题了?总感觉她被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机关啊。当初叶无情也被渣了啊,为什么叶无情看起来还是一个正常人? 薛玉棠还在继续与林悠死磕,于是整个知州府的人最经常看到的画面就是——朱姑娘与林公子偶遇,搭讪,被无视。再搭讪,被拒绝,再再搭讪,林公子落荒而逃。如此再三反复为知州府中的众人们提供了不少娱乐。知州府众人是欢乐了,但是外面的人们却换了不起来。在被迫沦落土匪寨的第九,洛少麟终于被顺利的救了出来。 被救出来的洛少麟浑身是伤,脸色惨白不,整个人更是虚弱的快要奄奄一息了。 薛玉棠当初下的药其实不太厉害,以洛少麟的体质最多三两也就差不多了。但是那为山寨的大寨主显然也是个人物,洛少麟这种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猎物,怎么能不心处理?于是当场又给洛少麟加了更重的软筋散。等到薛玉棠的药效退去,洛少麟终于可以话了,已经是四后了。该受的苦,不该受的苦,都已经受了一遍了。以洛少麟的自尊心,自然不肯在这个时候出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若是真的出了自己的身份,等待他的只怕不是平安释放,而是杀人灭口了。 等到第几,鲁国公府的人终于冲上山寨的时候洛少麟正因为逃走未果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所以众人看到的就是浑身伤痕惨不忍睹的洛将军。 “将军!世子!”鲁国公府的几个侍卫颤颤巍巍的扶着洛少麟站起来,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大家都是男人,洛少麟这个惨状可不仅仅是挨打造成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正是因为心知肚明,他们才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上山来过。 山寨里的土匪自然不是鲁国公府的护卫和驻边将士的对手,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山寨的人便全部都被抓起来了那大寨主被人押着跪在最前面,看到被人扶着的洛少麟想要些什么。洛少麟已经快一步拔出了身边护卫的佩刀一道刺激了他的心口。 那大寨主睁大了眼睛瞪着洛少麟,血沫源源不断的从他口中溢出,无声的倒在了地上。 “将军,这些人…”邹先生脸色难看的上前声道。 洛少麟眼神阴鸷的扫了一眼这些人,冷声道:“全部杀了!” 罢,便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山下,陆离正带着知州衙门的一众官员衙役等着。洛少麟下山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除了步伐有些僵硬,脸上还有一些伤痕以外,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 只是,看到站在山脚下的陆离,洛少麟眼中突然射出了狠戾的目光。让站在旁边的叶盛阳和幸武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其实幸武心中半点也不觉得陆离需要保护,真正需要保护的是这位可怜的洛将军吧?勉强也算是一代名将了,居然遭遇了这种事情。原因只是因为他眼睛长歪了惹到了几个女人。 洛少麟一步一步的朝着陆离走了过来,那一身的戾气让站在陆离身板的钟大人等人都不由自主的闪到了一边。陆离却仿佛毫无感觉一般,依然肃首而立,等到洛少麟快到他跟前了方才恭敬的拱手一揖道:“下官治理无方,令将军遭此浩劫,还请将军降罪。” 洛少麟压低了声音,咬牙道:“陆离!”那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陆离却依然神色淡然,“所幸将军平安无事,若是再找不到将军,下官便只能呈报布政使大人,和季将军,请季将军援助了。”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被山贼给抓了,就尽管闹。 洛少麟到底是忍不住了,阴冷地盯着陆离道:“陆大人,回去告诉尊夫人,这次的事情,我记住了。” 陆离眼眸微闪,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将军记住了就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将军便会心谨慎了。” 洛少麟脸色扭曲了一下,冷哼一声对身后的人道:“走!” 从陆离身边擦身而过,跟在洛少麟身后的人也连忙快步跟上。 看着洛少麟远去,钟大人等人连忙围了过来。余大人有些担心地道:“大人,洛将军什么?洛将军…该不会怪罪咱们吧?” 陆离淡定地道:“肃州自古匪患横行,洛将军怎么会不知?怎么会怪罪咱们?” 余大人看着陆离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洛将军刚才离开的脸色,好像不太像是不怪罪的模样啊。 陆离道:“洛将军年轻气盛,遇到这种事情难免心中不悦。各位大人还有你们带来的人,须得三缄其口才是。莫要让洛将军和鲁国公府……”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众人连连点头,同时心中也升起几分怪异的情绪。肃州确实是匪患严重,但是自古以来被山贼绑架的将军,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吧?别人怎么都好好地,就这位洛将军被绑架了呢?都洛少麟是不输高裴的年轻名将,现在看来,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分呢。 一个衙役模样的男子匆匆从山上下来,走到陆离跟前禀告道:“大人,山上的山贼都被杀了。” 陆离挑眉,“全部?” 衙役点头,想起山上的情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点头道:“全部。” 虽然这山上的土匪确实是算得上是无恶不作,但是就这么快着几十号人被那么砍瓜切菜一般的杀掉,还是忍不住让人心中发抖啊。钟大人皱眉道:“这洛将军是不是太过了一些,这些人里面,总有一些是罪不至死的。” 陆离淡淡道:“比起他们,那些被打劫的人才是真正的罪不至死。更何况,得罪了洛将军,他们本身就罪该万死了。”对于那些所谓的罪不至死的山贼,陆离半点也不觉得需要同情。乱世用重典,东陵如今虽然不是乱世,但是肃州却也不比乱世好多少。之所以这么猖獗,除了衙门兵力不足根本无法剿匪,地方官员驻军与山贼勾结,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罪不至死。就算抓了,人没事出来或者逃走之后继续做山贼打劫,肃州的治安永远也好不了。 余大人点头道:“大人得是,不过…洛将军这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陆离道:“洛将军在肃州地面上受了委屈,总要让人家发泄出来。回头写个折子递给季将军便是了。季将军应当不会计较。” 余大人应声,“是,大人。” 陆离摆摆手道:“洛将军走了,咱们也回吧。让人将山上的人收拾了。” “是。” 第五十章 失控 洛少麟身受重伤,自然不能立刻回军中去。但是肃州的官员都知道他被救出来,想要隐瞒也瞒不住。不得已,洛少麟只能派人回去禀告景宁侯,他被人救了但是身受重伤,要在肃州修养几才能回去。至于景宁侯看到之后是个什么想法,洛少麟就不关心了。毕竟驻边兵马还没有完全安顿下来,他已经不在军中了就算景宁侯再奇怪他的遭遇也不可能丢下大军跑到肃州来的。至于派来打探消息的人,没有了身份上的压制,打发这些人自然是方便多了。 另一边,洛少麟自己也不想就这么算了。这可算得上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亏了。若是就这么揭过了,洛少麟只怕自己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想要光明正大的对付陆离是不可能的,洛少麟毕竟还没有被气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在肃州陆离就是肃州知府朝廷命官,洛少麟要是敢毫无缘由的带兵对付陆离,那大概就离被贬官夺职不远了。又有景宁侯在一边虎视眈眈,不定鲁国公府都要跟着倒霉。若是暗地里动手,洛少麟还是有些自知自明的。陆离确实是不会武功,但是他身边的人却都是高手。更何况,有把柄抓在别人手里,自然是免不了投鼠忌器的。 于是,肃州附近山贼们就成了洛少麟发泄的对象。 在肃州城里养伤的几,洛少麟麾下的亲兵几乎横扫了附近所有的山寨。一时间肃州的山贼们纷纷叫苦不迭,动静大的甚至连远在洛西的季将军都派人快马前来知州衙门询问了。陆离这次倒是没有坑洛少麟,甚至还好心的替他向季将军解释了一番。同时表示,是咱们地方衙门没将肃州治理好,才导致这些山贼胆大包得罪了洛将军。洛将军此举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毕竟对肃州还是有好处的云云。季骞收到陆离的回信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顾念和鲁国公府的交情,竟然真的没有再过问这件事。倒是陆离有收到了吴应之的信,按时他不可以让镇边将领过多的干涉地方政务,毕竟在这方面洛少麟是有前科的。 但是不管怎么,因为洛少麟的这一番整顿,整个肃州的治安情况倒是好了许多。百姓们对陆离这位新上任不过半年的知州大人也感激不仅。毕竟这位大人上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着实是做了一两件多普通百姓好处不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有人烧这个火总比没人烧要好得多。 城中地道一处院子里,邹先生心翼翼地走进房间,看着满室的狼藉。踮着脚踩过那一地的瓷器随便走到里间。洛少麟正脸色阴沉的至于坐在房间里唯一剩下的一张椅子里盯着走进来的人也不话。邹先生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从被从土匪寨子里救了出来,世子的情绪就一直非常的不稳定。这也是他们暂时不回去军中的原因之一。像世子现在这样动辄砸东西,鞭打下人仆从的事情,在军营中若是传来了无论是对世子还是对鲁国公府的名声都不好。 “世子。” 洛少麟阴冷地盯着他道:“什么事?” 邹先生道:“肃州附近的山贼这些都被咱们杀的差不多了。” 洛少麟冷哼一声道:“是啊,剿匪的人是咱们,名声都是姓陆的。” 周先生无奈,“世子,咱们这样到底是不合规矩。若是朝廷知道了,那些御史的嘴你是知道的。” “知州府有什么消息?”洛少麟问道。 邹先生当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道:“世子的那个女人叫朱颜,听是陆夫人的朋友,但是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她现在在肃州城里开了一家铺子叫美人坊。” 洛少麟微微眯眼,冷声道:“叫人去砸了她的铺子!” 邹先生连忙摇头道:“世子,那铺子里的女人有不少都会武功,而且武功不错。听陆夫人和叶无情在那里也有份子。那铺子里的女人原本就是无晴阁的底子。”作为常年替洛少麟处理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的人,邹先生当然知道无晴阁是什么。 洛少麟抓着扶手的手一用力,咔嚓一声从上面抓下了一块木料。 见状,邹先生连忙低下了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忍不下这客气来。但是肃州这地方行事太过复杂,并非之前他们所在的哪些地方鲁国公府的势力可以一家独大。在这里,盯着他们的人太多了稍微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邹先生轻声劝道:“世子,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咱们不如就先回去吧。军中也不能离得太近了。听最近景宁侯的动作不,只怕是也想要趁着世子不在抓紧军中的权利。 洛少麟轻哼一声,冷笑道:“景宁侯?只要睿王稍微变一点脸色,他就连个屁都不敢放。这种废物能干什么?” 邹先生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他还是主帅啊。” 洛少麟轻哼了一声道:“知道了。” 见洛少麟如此,邹先生方才松了口气。 洛少麟也不想再跟他什么,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见状邹先生连忙跟上,道:“世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洛少麟不耐烦地道:“出去走走!” 洛少麟这一走就直接走到了美人坊。不过美人坊的规矩还是相当严苛的,这些城中的人们也都知道了这家新开的铺子不仅仅是后台硬,铺子里的那些姑娘本事也高,自然没有人再敢来惹事了。随意看到洛少麟站在门外的阶梯手,守在门口迎接客人的两个姑娘也只是当他是不知道规矩罢了。直接出来和气地道告诉他此处男宾止步。洛少麟瞥了她们一眼,邹先生却是没有所错,这两个姑娘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我找朱颜。”洛少麟冷声道。 接待的姑娘愣了愣,道:“我们老板今没来。” 薛玉棠不,是朱颜,朱颜如今虽然是美人坊的老板,但也不是每都会来的。美人坊里三个老板以下自然还有别的管事。朱颜也不是必须每都来店里报到。洛少麟微微眯眼,显然是根本不相信她们的话。两个姑娘见眼前这人似乎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思,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洛少麟打量了两个姑娘一会儿,在她们准备转身叫人的时候转身走了。 被抛在身后的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几分莫名其妙。 朱颜这两确实是没有太将美人坊放在心上,叶无情的人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谢安澜另外找来的熟悉肃州情况的管事,朱颜每到了店里坐下,大半的时间其实都是在发呆。与其一个人待着无所事事,不如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啊。 于是,人们总是看到每都忙忙碌碌的林悠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美丽如花的美人儿。最重要的是,美人儿如此垂青,林悠竟然还敢不领情!要知道,朱颜姑娘可是整个肃州除了少夫人以外最漂亮的姑娘了。陆夫人已经名花有主自然没人敢惦记,但是朱颜姑娘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知州府里地人们点击,整个肃州城里的青年公子们也对林悠的桃花运羡慕不已。见林悠竟然如此的不给美人儿面子,自然也有不少人看林悠不顺眼了。 果然,这林悠刚出门就被人给堵上了。 看着眼前几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林悠忍不住皱了皱眉好脾气地问道:“几位公子,有什么事情么?” 领头的年轻人扬眉问道:“你就是林悠?” “正是在下。”林悠点头道。 年轻人扬起下巴道:“你胆子不啊。” 林悠皱眉道:“在下并未曾得罪过各位公子。” 年轻人嗤笑一声,“没得罪过?听,你很不给朱颜姑娘面子啊。” 林悠不话了,有些事情是不通的,比如眼前的情况。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给朱颜面子,但是在这些人眼中,这显然就是罪无可赦的事情了。虽然林悠自己对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没太多想法,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别人对美人儿的态度。 沉默了片刻,林悠才道:“在下不给朱颜姑娘面子,对各位来不是一件好事么?”若是他跟朱颜成了,还是有这些人什么事儿? 对啊。 众人恍然。 不对! 年轻人愤怒地道:“朱颜姑娘看不上咱们,你却敢看不上朱颜姑娘。那岂不是你觉得咱们都不如你?” 饶是林悠这样的人也不由的为这些年轻公子们强大的联想力梗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好像是朱颜姑娘这么认为的。”从头到尾就跟他无关。 另一个年轻人已经不耐烦地道:“跟他啰嗦什么?先揍他一顿再!” 其他人也恍然大悟,齐齐对林悠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林悠警惕的朝着后院退了两步,几个年轻人嗷嗷叫着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人迹罕至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和哀嚎声。片刻后,林悠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凌乱,脸上还有两块青青紫紫的痕迹。林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巷,巷子里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几个年轻人这会儿正狼狈的趴在地上哼哼直叫痛。 回到知州府,才刚进门门口就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哟,林公子这是打哪儿来啊,这脸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朱颜坐在屋檐下的栏杆上,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林悠。 林悠侧首看了她一眼,没有话转身朝着自己住的院子里走去。 朱颜轻哼一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院子里,林悠转身看着跟进来的朱颜没话,朱颜也不话含笑与他对视。林悠忍耐了一下,还是道:“朱姑娘,麻烦你出去。” 朱颜不解,“为什么要出去?” 林悠道:“我要换衣服。” 朱颜笑道:“你换啊,我又不会偷看你。” “” 良久,林悠方才叹了口气道:“朱姑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朱颜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无聊,你陪我玩儿啊。” 林悠道:“我跟姑娘不熟。” 朱颜理所当然地道:“玩着玩着不久熟了么?” 林悠无语,朱颜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拒绝女人,她就越想要缠着你?” 林悠道:“我现在只想好好做事,并没有功夫陪着姑娘玩。” 朱颜道:“没关系,你总会改变主意愿意陪我玩儿的。” 林悠道:“我要换衣服。” “你换啊。” 林悠微微眯眼,突然将手伸向自己的衣襟,像是要解开衣服的模样。朱颜却并不着急,依然悠闲的靠着桌边,甚至将一只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宽衣解带。 林悠显然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厚颜的女人,咬了咬牙起身转到里间去了。隔着屏风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朱颜耸耸肩,笑声道:“没想到你这么害羞,算啦,我改再来找你玩儿好了。” 完果然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看到朱颜真的出门了,里间的林悠方才停下了手中正在换衣服的动作。原本带着几分青涩的容颜上神色渐渐变得冷凝了起来。没想到,这知州府中竟然还有如此难缠的人物,看来之前的消息还是收集的不够充足。这几他一直在做一些琐碎的事,不过也能看得出来陆离和谢安澜想要做的事情。这两个人到算得上是合格的地方官。可惜皇帝想要陆离做得却并不是这些事情啊。 刚刚胜了一场,朱颜心情愉悦的哼着曲去书房找谢安澜了。距离月底的肃州年度盛会越来越近,谢安澜这两也就越来越忙了。就连叶无情这个平时几乎不怎么管事的人都被她拿去做苦力的。整个府里唯一还闲着的大概就只有陆闻和朱颜了。 抬头看到朱颜进来,谢安澜朝她招招手道:“你来了,快过来帮忙。” 朱颜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事情这么多啊。” 谢安澜无奈的耸肩道:“时间太紧了,我之前哪儿知道还有这些事情啊。” 朱颜走过去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账册替她看。一边道:“今年的那个什么花会放在美人坊你看怎么样?” 谢安澜扬眉,“怎么想的?” 朱颜道:“不是只请女眷么?正好美人坊也是男子免入啊。而且地方大,人手也充足不是?最要紧的事,可以顺便帮我提升一下美人坊的名气。” 谢安澜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之前场地一直没定下来,咱们在肃州也没有个什么院子之类的。总不能在城外的庄子上举办吧。我原本打算就放在府里来着。” 朱颜翻了个白眼道:“这知州府里只怕都不知道举办过多少次了。还有什么新意?” 谢安澜点头道:“没问题,就这么办。还有五时间,来得及么?” 朱颜点头,“没问题。” 谢安澜道:“那我就让人准备帖子了。还有那些来参加交流会的富商,身边的女眷也要打听清楚,到时候一起发帖子也热闹一些。” 朱颜满意地点头,替美人坊拉了一桩大生意,她心情很好。 “对了,林悠好像被人揍了一顿。” 谢安澜挑眉,“哦?” 朱颜笑道:“那滑嫩嫩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真可怜啊。” 谢安澜道:“我猜他现在心里肯定在想着四个字。” “嗯?” “红颜祸水。”谢安澜道。 朱颜得意地挑眉道:“多谢盛赞。” 谢安澜侧首看向叶无情道:“无情,去查查揍林悠的那个几个人怎么样了?” 叶无情点头,道:“少夫人怀疑林悠会武功?” 谢安澜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林悠就算真的会武功,身手应该也是很一般。不过最近咱们府外面的人好像有点多。不知道有多少是跟这个林悠有关系的呢?” 到这个,朱颜有些郁闷了,“林悠真的有你得那么厉害?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是属乌龟的?”不管怎么撩拨挑衅,反正就是不闻不问半点反应都欠奉。这要是陆离碰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下手整死她了。 谢安澜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他很奇怪而已。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可疑么?” 朱颜摸着下巴道:“确实是挺可以的,我这样的美人儿献殷勤都能不为所动,不是哪儿有毛病就是别有所图。” 谢安澜忍不住笑道:“魅力不够别怪人有眼无珠好不好?” 朱颜怒瞪着她,“你什么?再一遍!” 谢安澜扬眉笑道:“我瞧着你还没把他撩拨出怒火,你自己就要先烦躁了。这两还是歇歇吧。” 朱颜道:“你等着瞧。” 谢安澜无语,我真不是在激你啊美女。 深夜,静悄悄的知州府里,一道纤细的声音从暗夜中一闪而过,朝着府中后院的方向飘去。片刻之后越过了一道墙壁落入了一个有些朴素的院子里。黑影熟门熟路的走到一个房间面前,抬手轻轻在门上扣了一下,里面传来轻轻的响动,他轻轻一推原本紧闭的房门便已经打开了。 里间的烛火还亮着,林悠正坐在灯下看书。听到外面的轻响才抬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朝着外间走去。 才刚走到屏风跟前,一道香分便迎面扑来。一个纤细的人影朝他撞了过来,林悠反射性的伸手也不知道是想要推拒还是什么,来人已经扑进了他怀中。 娇香暖玉入怀,一股淡淡的馨香窜入了他的鼻息。 “林公子,你好无情啊。”妩媚的声音带着点点委屈在房间里响起。 “朱朱姑娘?”林悠低头一看,不是朱颜是谁? 淡淡的烛光下,朱颜如玉的面容也仿佛染上了一等浅浅的色彩,不似百日的白皙,却更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感觉。 林悠想要推开朱颜,却被她紧紧地抓着。 “朱姑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朱颜轻哼一声,“人家一心倾慕公子,公子何以如此无情?” 林悠低头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朱姑娘不要开玩笑呢。” “我什么时候开玩笑了?”朱颜伸手轻抚着他的面容,道:“难道林公子是嫌弃我出身低微么?” 林悠道:“林悠怎敢?” 朱颜道:“不敢,却不是没有啊。朱颜不求与公子长地久,只盼公子不弃”朱颜的声音轻轻落下,同时微温的芳唇也落在了林悠的脸上,林悠身体不由得一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朱颜的一双纤细素手已经轻轻从他心口拂过。 “公子” 林悠看着眼前的美人儿,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任由朱颜亲吻着他的脸颊却没有再将他推开。 朱颜勾唇一笑,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灯下美人,娇哝细语。林悠垂在身侧的手终于动了。抬手扣住了朱颜的纤细的腰肢,低头想要去吻她嫣红的芳唇。朱颜轻笑了一声,却灵巧的避开了他的唇。听着他渐渐粗拙的呼吸,在他耳边轻声道:“林公子,好玩儿么?” 林悠眼眸一沉,抬手扣住了她的下巴道:“是朱姑娘先要玩儿的。” 朱颜笑道:“现在我玩够了,放开我吧。” 林悠当然不会放手,“姑娘不是要在下陪你玩儿么?姑娘家,胆子太大了终究是不好。” 朱颜的声音依然妩媚而妖娆,“哦?本姑娘的规矩是,我玩就玩,我生活不玩就不玩。今玩过了,咱们改再继续?” 林悠冷笑一声,低头再一次吻向被他手指扣住的下巴的朱颜。朱颜呵呵一笑,窈窕的身影犹如一条滑溜灵巧的鱼,瞬间从林悠的钳制中摆脱出来滑出了好几步远。片刻后人便已经到了门口了,笑声欢快如银铃般传来,“林公子,今晚的脾气有点不一样啊。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完,人影也消失在了门口。 屏风后院,林悠盯着外面空荡荡的门口良久,方才冷下了脸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指尖。 居然失控了? 朱颜,你好得很! 第五十一章 挑战! 清早,谢安澜正准备出门,就看到朱颜一路哼着曲儿走了过来。只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心情肯定不错。谢安澜靠在门口懒懒的看着她道:“我,你是捡到钱了还是昨晚真把林悠给强了?”瞧瞧那一脸满足的模样,真是让人…看不顺眼啊。 朱颜倚着路边的柱子轻哼道:“你这种早早的就被绑定的女人懂什么啊?” 谢安澜抚额,看来是真把林悠给强了。话,朱姑娘你还记得不到一个月前你还在为别人伤心憔悴吗? 朱颜看着皱眉,走过来拍拍她地的肩膀道:“行啦,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没强了那谁。就是跟他开了个玩笑而已。”她有那么好色吗? 闻言,谢安澜有些失望地看着她,“到了嘴边的肉你居然都能吐出来?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陆离果然很值得同情,全下的男人都该对他感恩戴德。 朱颜看看她问道:“你要出门,去哪儿啊?” 谢安澜道:“你几没去美人坊了?” 朱颜摸摸下巴,“这两忙着跟林悠玩儿,都差点忘了。” 谢安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所以,昨的事情你也没有去办?” 朱颜立刻义正词严的道:“我这不是也准备出门么?你也去美人坊?一起去。” 谢安澜道:“我确实是要去美人坊,不过不是为了昨的事儿。” “还有什么?” 朱颜道:“洛少麟让人去美人坊找麻烦了。” 朱颜皱眉,快步跟上了谢安澜离去德尔步伐。 两人走到院子外面,林悠找在那里的等着了。看到朱颜林悠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恭敬地对谢安澜道:“夫人,朱姑娘。” 谢安澜点头道:“辛苦你了,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林悠点点头,“我正要进去,夫人要出门吗?” 谢安澜点头道:“既然这样,你跟我一起走,有什么事情路上吧。” “是,夫人。” 三人出了门,林悠果然没有闲着开始向谢安澜禀告自己的事情。朱颜悠闲的走在一边打量着林悠。之前脸上的青紫已经消退的差不多,谢安澜和朱颜自然也得到了那几个揍了林悠的纨绔的消息。那几个人看上去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是之后就一直没有出门,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林悠和这几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朱颜这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去问问呢。 一边胡思乱想,朱颜一边侧首打量着林悠。察觉了她的目光,林悠也抬起头来看了朱颜一眼。神色已经是完全的平静淡然,仿佛昨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到了美人坊,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朱颜问道。 几个年轻姑娘七嘴八舌地起了铺子里发生的事情。昨晚上有人半夜闯入了美人坊。虽然坊中有不少会武功的姑娘,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不少珍贵的饰品脂粉还有衣服还是收到了损坏。其中最严重的却是一件金家大姐金明珠预定的衣服。因为要赶着在花会上穿,昨晚美人坊的绣娘们还在赶工了。正巧碰到那个时候有人上门找事,一件已经快要完成的衣服,当场被划破了一条好长的口子。 “洛少麟!”朱颜看着手中被划破了的衣裳,咬牙切齿。 管事的姑娘担心的道:“姑娘,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金姐的衣服了,咱们可是收了金姐二百两的定金啊。”钱还不是最要紧的其实,最要紧的是不能砸了美人坊的招牌。美人坊开业不久本就根基不稳,若是到时间交不出货… 朱颜心中虽然暗恨不已,却也不得不先面对跟前的问题。 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一个娟秀女子,“绣云姑娘,你可有什么办法?”这姑娘正是原本无晴阁中人,江湖人称衣娘子的丁绣云。 丁绣云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我可以重新做一件衣裳,保证跟这一件一样漂亮。但是要和这件一模一样却是不能了。这件衣服的绣功虽然不算难,却也需要一流的绣工,问题是…这花样太过繁复,几时间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完的。另外就是,我会一种裂纹绣法,可以将衣裳补起来在绣上合适的花纹。但是毕竟会跟原本的不太一样,只怕需要金姐同意,也不知道金姐会不会忌讳。” 朱颜当机立断,道:“你将新的图样给我,我亲自去见金姐。你的办法我也会跟她替的。看看到时候她能接受哪一种。不管最后如何…将定金一起退给金姐,这衣服咱们免费送给她了。”还没赚多少钱,就先要赔进去几百两,朱颜不是没想法的。不过再有想法也只能先忍了。 丁绣云连忙转身去拿东西,“昨晚我就开始准备了。” 朱颜扯过丁绣云递过来的图纸对谢安澜挥挥手就朝外面掠起。看她一闪身就消失在了门外,其他人只得看向谢安澜。坊中还有别的事情没处理呢。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朱颜处理的很好,这事儿我们会解决的,大家先将铺子里收拾好,损坏的东西全部统计出来。若是有客人已经预定的,要好好跟客人解释,尽量给出让她们满意的结果或补偿吧。”其实看在谢安澜的面子上,一般人也不会为难她们。不过做生意却不能这样做,所以该补偿的还是要补偿的。 时间还早铺子也还没开门,所以林悠在这里倒也没什么。谢安澜带着林悠叫了两个负责坊中安全的姑娘上了路坐下来,才问道:“昨晚的事情,确定是洛少麟所为?” 年长一些的姑娘点头道:“昨晚些时候来了一个公子找朱姑娘,被咱们拦在了门外。原本我们也没有在意谁知道晚上就有好几个人闯了进来。都是一些训练有素的人,那些人原本想要将咱们美人坊给烧了,幸好被咱们阻止了。当时那个公子就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看着。远远地我听到他们叫什么世子,那些人好像根本没打算隐藏身份。” 镇边将军,鲁国公府世子被山贼给抓了的事情在肃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虽然对外得是洛少麟意外受伤被人给救了。但是洛少麟前两那么轰轰烈烈的剿匪,谁还能不在心里猜测一些什么呢? 谢安澜手指快速的在桌面上轻叩着道:“最近你们心一些。至于洛少麟那些人…他们很快就会走的!”之前给洛少麟的教训明显是不够啊。 “陆夫人,不好了!”楼下,有人匆匆上来道。 谢安澜皱眉,“怎么了?” “朱姑娘,朱姑娘去找洛少麟的麻烦去了。” 谢安澜抚额,“她不是去金家了么?” 禀告的姑娘无措地道:“现在…时间还早啊。”金家也没有这么早就迎客的。 谢安澜站起身来吩咐道:“林悠,你自己先回去办事。”完便从窗口直接一跃而下。林悠冲到窗口一看,谢安澜已经快步往前面的街头走去了。林悠连忙转身下楼冲了出去。 洛少麟暂住的院子里,因为昨晚的事情洛少麟的心情好了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毕竟昨晚的事情并没有给美人坊造成太大的损失,没想到一个的铺子里竟然藏了那么多身手不弱的姑娘。看来这些年叶无情也不是一事无成啊。 正端着茶杯喝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洛少麟不悦地道:“怎么回事?” 跟前的侍卫正要出门查看,一个黑影从外面砸了进来。侍卫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向后倒在了地上,再一看把自己压得险些背过气去的东西,却是一个人。还是他的同僚。 一个紫衣女子出现在门外,厉声道:“洛少麟,你给本姑娘出来!” 听到朱颜的声音,洛少麟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唇边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意,“胆子不,竟然还敢来见本将军。既然你不想活了,本将军就成全你。” 洛少麟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朱颜却并没有如她以为的那般冲过来和他拼命,而是对着他启唇一笑。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铜镜大的铜锣,然后飞身跃上了墙头。 洛少麟暂住的院子里并不大,大堂外面隔着一个影壁就是大门,大门外面便是大街了。因此朱颜一跃上外墙的墙头,只需要一翻身就能跳到外面的大街上去了。 朱颜朝着洛少麟一笑,突然举起另一只手里的铜锤,在铜锣上用力的敲了起来。 响亮的铜锣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街道。 “洛少麟,你好不要脸!”同时朱颜笑道:“你被土匪抓了又不是本姑娘的错!你凭什么让人砸了我的店?就算本姑娘拒绝了你,美人坊中还有那么多姐妹要吃饭呢。我告诉你…本姑娘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看不上你这种连几个山贼都摆不平的…将军!” “放肆!”洛少麟勃然大怒,飞身朝着朱颜扑了过去。朱颜早就防着他了,见她一动立刻就朝着外面跃去。手里还不忘继续敲锣,“就知道欺负女人,你这个将军的职位该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周围的街坊邻居被这么突如其来铜锣声吸引了出来,既看到这么一幕。那个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也可能是新搬来的邻居正在追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再听听那女子出来的话,顿时震惊了。 他们居然不知道,自己家旁边竟然住着以为大将军。 他们更不知道…这位将军,竟然连几个土匪都打不过,却跑来肃州城里欺负女孩子。 晚一步从院子里冲出来的邹先生只能焦急的站在一边急得直跺脚。有心叫洛少麟赶紧住手别再丢人现眼了,但是现在洛少麟并不会听他的话。 朱颜武功虽然不一定比得上洛少麟,但是轻功却不差。更何况洛少麟身上的伤也没有完全好,动作自然还要慢一些。追了半竟然也没有将朱颜抓住,反倒是给了她机会几乎在整条街上蹿过了。 看着街边上指指点点的人们,洛少麟双眼通红,眼底闪过一丝杀气。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今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继续活着! “给我拿下!”洛少麟冷声道。 “……”围观众人。你特么终于想起来你不是一个人了。 “是!世子!” 一群侍卫朝着朱颜冲了过去,朱颜见闹得也差不多了。直接将手中的铜锣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人砸了过去转身准备开溜。 洛少麟冷笑一声,“想跑?” 一把拉过身边一个侍卫手中的刀就朝着朱颜的背心射了过去。 朱颜听到风声感觉不好,连忙朝街边闪去。同时两声轻响从她身后传来,朱颜扭头一看,那原本直直朝着自己飞来的刀被一条鞭子缠住的同时又被一道凌空射来的短刀撞斜了一些,然后被那长鞭卷住飞了出去。 朱颜松了口气,欢快地朝着谢安澜和叶无情挥挥手道:“你们怎么来了?” 谢安澜道:“我们不来你就挂了。” 朱颜不以为然,“本姑娘福大命大,哪儿那么容易挂啊?就算挂,也不可能挂在一个那钱买官职的废物手里啊。” 洛少麟神色扭曲,“朱颜!” 朱颜轻哼一声,扬起下巴道:“洛将军,本姑娘跟你无冤无仇,你昨晚派人差点烧了我美人坊,这事儿你要怎么解释?” “好一个无冤无仇!”洛少麟咬牙切齿地道。 朱颜抬手,“要不然你,本姑娘哪儿得罪你了我给你赔罪。麻烦你放过美人坊吧,就算我不活了,坊里的姑娘们还要吃饭呢。” 洛少麟气得脸色铁青,但是朱颜到底怎么得罪他了?那些话他怎么得出口? 朱颜笑眯眯地对围观众人摊手道:“大家瞧,我没有得罪过他。各位可要替女子作证啊。” 谢安澜叹气,拉着朱颜低声道:“你又弄不死他,别撩了。”再撩拨下去,洛少麟就真的要炸了。不过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反正洛少麟的名声算是完了。之前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洛少麟的事情,现在只怕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肃州了。 朱颜摇头,“那不成,敢坑本姑娘,本姑娘弄不死他恶心死他!” 谢安澜将她拨弄到自己身后道:“我来。” 朱颜耸耸肩,比了个请的手势。 谢安澜上前一步,温声道:“洛将军,不知道可是我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让你将怒火发泄在了美人坊上?美人坊虽然是朱老板和我的产业,但是却是为了安顿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希望洛将军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洛少麟脸色阴沉的盯着谢安澜,他最很朱颜不假,但是这个谢安澜也是罪魁祸首。 谢安澜道:“洛将军,你是朝中大员,镇边将军,按咱们不该为难你。但是,今的事情若是没有个法,旁人还以为我美人坊是寡妇门,谁都能来踢上两脚呢。” “你想要什么法?”洛少麟冷声道。 谢安澜道:“只要洛将军赔偿美人坊所有损失,并且当众道歉,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洛少麟不屑地嗤笑一声。 谢安澜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既然洛将军不愿意,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解决了。” 洛少麟微微眯眼,“你想要干什么?” 谢安澜道:“我以美人坊老板之一的身份挑战洛将军。洛将军赢了,这事儿就算了。洛将军若是输了…”意味深长的呵呵了两声,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少麟。 朱颜抱着胳膊懒懒的道:“还有我。” “还有我。”叶无情冷声道。 “三位想要三对一?”邹先生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不过他这话还不如不的好。 朱颜挑眉笑道:“怎么?威风凛凛的洛将军,连三个女人都打不过?” 谢安澜笑道:“不用,一个一个来。”三个一起上只能揍你一次,怎么样也不会比揍三次更爽的。 朱颜悠悠道:“若是洛将军不敢,就算了。谁让我们倒霉惹上了朝廷二品将军,鲁国公府世子呢?不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 洛少麟眼皮挑了挑,阴森森地盯着朱颜良久方才道:“我同意!”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洛将军果然爽快,我先来。”对着朱颜和叶无情使了个眼色。等本大神揍得他半死,你们再上。 其实论武功,她们三人的差距并不大。但是论怎么将人放到,还是谢安澜的经验最丰富。 朱颜和叶无情齐齐点头,对谢安澜的实力似乎很有信心。 见这两个女人半点都不担心的模样,站在一边的邹先生更加为自家世子担心了。 洛少麟一言不发,直接拔出身边一个侍卫手中的刀朝着谢安澜挥了过去。谢安澜微微一仰,脚下已经往后滑出了好几步远,一个错步转身,再面对这洛少麟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宝光四色的匕首。 朱颜惊奇,“咦,这不是我送给你的么?你不是拿去拆了做首饰?” 谢安澜一边应付洛少麟,一边接口道:“不是还没来得及么?先借我玩玩,我还没用过这么华丽的匕首呢。” 洛少麟自然认识这个匕首,那个山贼头子送这个匕首的时候他就在场。当下手中的刀挥舞的更加凶猛了。 朱颜站在街边看到急匆匆赶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悠,笑眯眯道:“你怎么来了?” 林悠看了一眼正在打斗中的两个人没来得及开口话,朱颜已经自顾自地道:“你是担心我吗?别担心。你看谢安澜那女人平时看着温婉贤淑,打起人来可凶悍了。一点儿也没有本姑娘美丽温柔对不对?” 叶无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待会儿你也要上。” 吹一个半刻鈡后就会被戳破的牛,有什么意义吗? 林悠道:“朱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担心夫人出了什么事。” 朱颜不悦,“你担心她干什么?我跟你,陆离可是个醋桶,心他弄死你。” 林悠额头上的青筋仿佛挑了挑,有些咬牙切齿地味道,“在下是担心,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不好向陆大人交代!” 朱颜不以为意,“这个你不用担心啦,那女人才不会有事。”洛少麟的伤要是好的那么快,他就真的是赋异禀了。朱颜话音未落,谢安澜手中的匕首已经从洛少麟的身侧划过,将他闪避不及的右臂划出了一条血痕。 有些遗憾的晃了晃匕首上的血迹,谢安澜叹气。这种场合,用鞭子才是最帅的。不过算了,这种风头还是留给别人出吧。 心里虽然想的不少,谢安澜受伤却没有闲着,飞起一脚踢向洛少麟刚刚受伤的右边肩头,咔擦一声轻响,右肩脱臼。 谢安澜根本不给洛少麟拉回关节的机会,手下又是一阵猛攻。洛少麟因为脱臼的右臂无法用力,只能将手中的刀换到左手,一时间威力大减被谢安澜压着打的节节败退。见状,围观的众人更加肯定了之前朱颜所的,洛少麟根本没有真本事,将军的位置是鲁国公府花钱买来的传言了。 等到谢安澜终于打爽了,才飞身一脚将洛少麟踢了出去。原本洛少麟是可以躲过这一脚的,但是正在他要闪的时候,身上某处不可的伤处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的身形顿了一下,立刻被谢安澜踢了个正着。 原本现在的洛少麟就不适合跟人动手的,一般人也还罢了。谢安澜的武功虽然算不上超一流,但是洛少麟也不是什么超一流高手啊。就算是平时打起来两人输赢也不是完全确定的,现在打起来自然是谢安澜更占便宜。 洛少麟被踢飞出气,谢安澜也不继续追击了。姿态悠然潇洒的住了手,伸手拍拍自己衣襟上的皱褶,朝着朱颜扬眉一笑,一甩手将一条黑色的长鞭抛了过来,“别拿你那玩意儿来献了,这个更好用。” 海棠针虽然认识的人不错,但是也难保传出去之后不会有人知道。最重要的当然是…朱颜甩鞭子肯定也跟本大神一样帅! 朱颜眼睛顿时一亮,将鞭子接在手中对着不远处刚被人扶起来的洛少麟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题外话------ 么么哒~通知下更新时间哈~从明开始更新时间改到下午五点整~(づ ̄ ̄)づ 第五十二章 意外来客 看到朱颜手中的长鞭,洛少麟不知怎么的心底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直觉的就想要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朱颜手中的长鞭一展,只听刷的一声风声在空中响起,洛少麟连忙朝着另一边倒去。但是朱颜的鞭子却仿佛有了灵性一般,立刻如影随形的缠了上来。连续好几次的闪避之后,洛少麟终于躲避不及被一鞭子甩在了背上。 见一击得手,朱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手中的鞭子甩得更加灵活起来。旁边的侍卫见洛少麟落了下方,连忙拔出自己的兵器抛了出去,洛少麟接在手中脸上难看的与朱颜的长鞭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围观的人们纷纷喝彩加油起来。 往日里算得上宁静的街道倒是因为这番争斗难得的热闹起来。喧闹的人群全神贯注的围观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竟然连又有人来了也没人注意到。陆离带着陆英和幸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街边,与寻常的达官贵人不是坐轿子就是坐马车不同,除非是距离远了或者有事情,陆离一般都喜欢步行。因此也常常让人难以将他和朝廷官员的身份联系起来。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谢安澜才侧首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来了?” 陆离淡淡道:“听这里很热闹。”这条街距离知州衙门本来就不远,不过是隔着两条街而已。传到陆离耳朵里的速度自然也不慢。不过陆离倒是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当街跟洛少麟打起来。 谢安澜靠近他身边低声道:“你可真不应该来。”陆离不来的话完全可以当成是不知道,不管结果如何洛少麟也绝对不好意思因为这件事去找陆离讨要什么公道的。但是陆离既然已经到了现场,就不能当成是不知道了。 陆离倒是并不在意道:“没什么大碍。” 谢安澜道:“好吧,反正我也觉得他很欠抽。” 啪! 谢安澜话音未落,朱颜又一鞭子抽到了洛少麟刚刚受伤的手臂上。围观的众人也忍不住抽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看起来好痛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洛少麟显然也打红了眼。完全不顾旁边邹先生焦急的劝阻,甚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疯狂的朝着朱颜砍过去。只是他本就身受重伤,之前又被谢安澜打了一顿,朱颜本身也不是花拳绣腿,身上的鞭痕倒是越来越多。 邹先生急得直跺脚,看到站在谢安澜身边的陆离不由得心中一喜,急匆匆的到了陆离跟前,“陆大人,快叫他们住手!” 陆离微微扬眉道:“不是应该让洛将军先住手么?” “可是”世子只怕已经失去理智了啊。 谢安澜道:“邹先生,我们让朱颜住手很容易。但是你怎么保证朱颜住手之后洛将军不会继续攻击?” “”他无法保证。 “陆大人,若是世子在肃州出了什么意外”邹先生沉声高。 陆离不以为然,“洛将军在肃州城里能有什么意外?现在的情况,不是你们自己约定好的么?” 洛少麟自己同意跟人过招的,这才打到一半就不肯打了还占理不成? 邹先生扭头看了一眼状似疯魔的洛少麟,道:“我们不打了,陆夫人和朱姑娘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别的事情先不,若是世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也活不成。鲁国公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宝贝儿子,若是在他跟前出了事鲁国公绝不会放过他的。 谢安澜侧首去看叶无情,叶无情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有劳夫人了。” 谢安澜和叶无情对视一眼,双双朝着打斗中的两人掠了过去,“朱颜,别打了!” 朱颜闻言,很有默契的立刻后退。洛少麟果然扑了上来。却与迎面而来的谢安澜和叶无情擦肩而过的瞬间,被两人一个手刀和一掌打晕了过去。 看着委顿在地上的洛少麟,人群中发出一阵遗憾的喧闹声。邹先生沉着脸让人赶紧将洛少麟抬进院子里。也懒得招呼陆离等人急匆匆的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了谢安澜笑吟吟地声音,“邹先生,咱们是不是还有事情需要谈一谈?” 邹先生回头看向谢安澜,谢安澜道:“之前好的,赔偿,道歉。”就算最后叶无情那一场没有打,她们也还是要算三局两胜吧? 邹先生嘴角抽出了一下,道:“各位请进。” 朱颜优雅的打了个呵欠,道:“我还有事儿要去一趟金家,就不进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谢安澜摆摆手道:“赶紧去吧。”情路不顺的女人不好惹,最近朱颜有些不正常还是别让她进去了。万一真的气死了一个两个也不太好。 朱颜慵懒地朝着众人摆摆手,果然转身走的干净利落。 最后洛少麟并没有当做向美人坊道歉,也不知道谢安澜和陆离跟洛少麟谈了一些什么。当下午洛少麟一行人就匆匆离开了肃州返回边关军营了。前几洛少麟是自己骑着马来到肃州养伤的,结果走的时候却只能躺在马车里,也不知道这个伤养的到底值不值得。 金明珠是个很豪爽的姑娘,虽然对于自己还没到手的衣服破了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对朱颜多做为难。接受了让丁绣云亲自替她重新做一件新衣服的提议,不过却没有要朱颜退回去的钱,而是让她们重新再做一件新的,只是时间没有那么赶罢了。横竖金家也不缺那几百两银子。 转眼间就要到了肃州一年一度的交流盛会的日子,头一下午,肃州知州府里却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谢安澜看到站在院子里含笑看着她的人,沉默了半晌才终于道:“你怎么来了?” 青年男子一袭酱紫锦衣,俊美优雅面带戏谑的笑意,不是穆翎是谁? 穆翎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怎么不欢迎?” 谢安澜笑道:“怎么会?只是你不是去南边了么?” 穆翎耸耸肩道:“南边再重要,目前穆家的主要根基也还是在北方啊。肃州城一年一度的盛会,穆家可是每年都参加的。”只不过穆翎没有亲自来过罢了。毕竟穆家是有着自己的商队的,得到别国货物的渠道远比一般的商家要多得多,自然也就没那么依赖这些边关的各国商人之间的交流贸易。自己的商队过去,赚的还能更多一些呢。不过,能够自己组建起商队的,不仅需要财力雄厚,本身的能力和人脉也不能差。 比如穆家,别的商队出门不定五次里面就有一次要遇到山贼马匪或者别的什么意外。但是穆家只怕十次都未必会遇到一次。 谢安澜当然明白,穆翎亲自过来是为了给她和陆离面子。这一年一度的交流会本就是为了商人准备的,有穆家家主这样分量的人亲自出息,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安澜笑道:“你来的正好!” 穆翎挑眉道:“我也这么认为,听苏梦寒你在肃州搞得很大啊?” 谢安澜笑叹,“我这只是打闹,哪儿比得上你们?进去话吧。” 穆翎点点头,跟着谢安澜进了书房。 书房里,一边喝着茶穆翎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忍不住叹气道:“无衣啊,你你好端端的跟着陆离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谢安澜无奈,“我哪里有受苦?” 穆翎翻了个白眼,“你看看肃州这环境,还有这条件。为兄跟你,陆离是个大男人无所谓,你一个姑娘家是要好好养着的知不知道?在肃州多待几年,不定我就该叫你姐了。” 谢安澜笑道:“你愿意叫我姐也可以啊。” “孺子不可教也。”穆翎连连摇头。 谢安澜好笑地道:“行啦,穆兄。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真的,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穆翎摊手,表示不解。 谢安澜提醒道:“你都快要二十七岁了吧?” 穆翎义正词严地道:“本公子要给祖父守孝呢,别二十七,就算是三十七也得等啊。” 谢安澜点头道:“我倒不是劝你孝期干什么,只是你也该打算一下了。我就怕等你孝期完了,你也找不到媳妇儿真的变成老光棍了。要知道,连高少将军都名草有主了。” “高?”穆翎眨了下眼睛道:“你高裴?谁告诉你他名草有主的?” 谢安澜道:“他不是跟景宁侯姐订婚了么?这都大半年了,还没成亲?” 穆翎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幸灾乐祸,“无衣,你的消息不太灵通哦。” 谢安澜不解,“高家悔婚了?”不可能啊,虽然他们并不太关注别人的私事。但是高家和景宁侯府的事情绝对不能完全算是某人的私事,因为对朝堂上的局势影响也不的。如果高家真的悔婚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穆翎摸着下巴道:“高家倒是做不出来悔婚的事情。” 谢安澜扬眉,示意他不要卖关子。 穆翎道:“楚家那位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穆翎道:“咱们关系好我才告诉你,这个消息京城里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呢。楚姐离家出走了。” 谢安澜皱眉,“怎么会这样?”她记得楚秋霜是真的对高裴有意的,虽然当初的事情传的不太好听。但是最后毕竟是解决了。 穆翎耸耸肩道:“谁知道呢?我也是前不久才得到消息的,楚家对外还瞒着呢。楚秋霜离家出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是要与高裴解除婚约。还有什么请景宁侯和夫人恕罪,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什么的。” 谢安澜一惊,“那位楚姐该不会”穆翎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吧,她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些银子和首饰,想自杀的人带那些干什么?” 虽然因为之前和高裴的传言,穆翎并不太喜欢这位楚家姐。不过倒也没有想要她死。毕竟,楚秋霜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那高家和楚家的婚事?”谢安澜好奇地道。 穆翎道:“这个么,楚家还想要拖着,或者换一个女儿嫁进去。高夫人自然不会愿意。高夫人性子是不错,但是也不是真的任人拿捏的,之前的事情是高裴自己给人抓住了把柄,那是没办法。现在楚秋霜不见了,高夫人自然不愿意再跟楚家有关系。不过据为了两家的名声,打算对外放出消息楚秋霜病了,等过段时间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宣布楚秋霜过世了。不过就算楚秋霜回来了,这婚约也是要解除的,就楚秋霜的身体不适合成婚。高家不可能要一个离家出走过的女子做少夫人。“ 完,穆翎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这楚秋霜在想些什么。好好地偏要闹什么离家出走。这下子好了,把自己这辈子都给作进去了。” 谢安澜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楚秋霜在想什么。或许真的如穆翎所的耍大姐脾气,也或许是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她跟楚秋霜也不熟悉,不过一个从没有离开过家的大姐独自出门在外,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事情呢。 轻叹了口气道:高裴跟楚家的婚事黄了,那高裴离京的事情“ 穆翎摇头道:“可惜你们走的太早了,如今京城里热闹着了。现在京城可不是柳家一家独大了。高裴的事儿已经定了,出镇炎州。这会儿不定已经出发了。” 谢安澜道:“那倒也算是一件好事。”高裴那样的人一直被留在京城里赋闲在家,实在是太过屈才了。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呢。”谢安澜道。 穆翎扬眉,示意她有话就问。谢安澜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一边的穆翎,陆离微微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穆翎扬眉,“本公子肯来是给你面子,按理你应该亲自出门迎接的知道么?” “呵呵。”陆离冷笑了两声,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 谢安澜无奈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穆兄千里迢迢的过来,你好歹也客气一些。” 陆离道:“我对他还不算客气?” 难道你以为你对他很客气么?陆大人,你是不是对客气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谢安澜诚恳地问道:“那你认为怎么样才算不客气?” 陆离扫了穆翎一眼,淡定地道:“直接让人把他扫出去。” “” 三月二十日是肃州商会正式开始的日子,三月十九日绝大多数的有意前来的商人们也都差不多到齐了。果然不愧是肃州一年一度的大日子,竟然比过年还要热闹上好几倍。十九日晚上,整个肃州城里就已经是一片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了。这个原本就不大的城池短短几之内进驻了常住人口还要多的人,城中的大旅店商铺的掌柜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谢安澜和陆离携手漫步在城中,各种颜色样式的花灯挂满了大街巷,让平时昏暗的城也变得明亮起来。街道上来来回回走动着不少行人,拥挤的地方甚至一不心就会被人流冲散。陆离将谢安澜的手握在掌中,免得两人一不心就找不到对方了。 靠在陆离身边,任由他伸手替自己挡开了身边拥挤的人群,谢安澜唇边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陆离低头,看着她火光下微红的娇颜,陆离因为某人的不请自来而显得有些不悦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 “好热闹啊。” 陆离微微点头道:“肃州城里的商人,一年的收入半数都要靠这几了。”无论是购买货物,还是往外卖囤积的货物,都是要靠自己了。虽然平时肃州也有商旅经过,但是毕竟不算多。这个时代与外邦通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谢安澜反手拉着陆离的手腕笑道:“前面好漂亮,咱们过去看看。” 前面就是美人坊,,美人坊的外面是是一个十字路口。。两条路交错的中间形成了片不的空地。今晚这空地的中央有人搭起了一个漂亮的大花篮。几乎有一人多高的花篮上面摆放着各种栩栩如生却大多。花篮是用最好的丝绸做成的,上面不仅有精致的绣纹,里面还放着巨大的烛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放在空地上的巨大花灯。花篮的四周还挂着八盏精致的花灯。与寻常纸糊的花灯不同,这里的花灯全部都是用绸缎做出福来的。显得更加漂亮而且鲜艳夺目。每一个花灯上都写着美人坊三个字。 人们看到花灯的同时,便也不由自主的会看向不远处同样的灯火辉煌的美人坊。 不过可惜的是,美人坊依然是只有女子能入内。男子只能去美人坊旁边的茶楼喝茶。 谢安澜看着眼前的巨大花灯不由笑道:“朱颜果然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远远的看过去,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是美人坊依然是客似云来。朱颜亲自带着一群相貌秀丽的姑娘在门口迎接宾客,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坊。 “要过去看看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她们忙着呢,还是别去给她们添麻烦了。” 陆离道:“那咱们再往前走走。” 两人正要往前走,就听到一个带着几分不忿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哗众取宠!” 这声音并不大,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但是谢安澜的耳力却不差,这句话也正好传入了她的耳中。谢安澜扭头一看,不由得乐了。拉了陆离一把两人快步走到了接到的另一边,陆离才问道:“怎么了?” 谢安澜挑了挑下巴,低声笑道:“你看,那是谁。” 陆离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隔着重重人群之中有几个人正站在街边看着对面的美人坊。其中两个女子正是他们都认识的人——兰阳郡主以及宇文静。刚刚话的自然就是兰阳郡主了。 陆离微微蹙眉,“她们怎么在这里?”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她们在这里,宇文策只怕也在这里。”虽然没有看见宇文策,但是以宇文策的性格也不可能让兰阳郡主和宇文静跑到肃州来玩儿的。若是想要让这两人来肃州做什么,宇文策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加起来也不是陆离的对手。准确的,宇文静不是陆离的对手,兰阳郡主,纯粹只是来扯后腿的。 宇文静虽然不会武功,却显然是个非常敏锐的人。很快便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们,飞快的扭头正好对上谢安澜和陆离的目光。宇文静一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着谢安澜微微点了下头。 谢安澜挑眉,也含笑朝宇文静点了点头。 宇文静身边,兰阳郡主也侧首看了过来。看到谢安澜和陆离脸色却是一变似乎想要冲过来,却被宇文静给拉住了。 两人不知道了些什么,片刻后兰阳郡主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然后与宇文静一起转身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中。 谢安澜笑道:“这可真是巧了。” 陆离道:“也没什么,这次的商会自然会有不少胤安的商人过来。”只要两国没有正式打起来,两国之间的商人也还是要继续互相交流的。至于那些每年都仿佛例行公事一般的打闹,早就已经吓不到那些胆子本身就不的商人了。 “陆大人,陆夫人。”两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两人身后,恭敬地道。 谢安澜和陆离转身看着来人,其中一人道:“敝上请两位一起喝杯茶。” “敝上?”陆离淡然道:“宇文策?” 青年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恭敬地道:“正是。” 陆离看了看谢安澜,谢安澜朝他淡淡一笑。 “带路吧。”陆离淡然道。 “两位请。”两人侧身让开身后的路恭声道。 第五十三章 往事(一更) 跟着两个青年男子并没有走多远,就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里看到了好些日子不见的宇文策。宇文策看起来神色倒是不错,显然去年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此时宇文策正拎着一壶酒坐在茶楼里一个厢房的窗口,慢悠悠的将酒往自己的口中倒。谢安澜这才知道宇文策的人为什么能这么快找他们了。他们刚才就从这个茶楼下面路过了。只是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宇文策在盯着他们。 “摄政王。”陆离牵着谢安澜的手走进厢房里,淡淡道。 宇文策侧首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似笑非笑地道:“本王今刚到肃州就遇到了两位,可见真是有缘啊。两位请坐。” “多谢。”陆离点头道:“摄政王远道而来,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宇文策笑道:“怎么会招待不周?今年肃州这商会可是比往年热闹的多。这都是陆大人的功劳。” 陆离对他的称赞不以为然,“王爷谬赞了。” 宇文策站起身来走到两人对面坐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谢安澜。谢安澜也不闪不避,含笑道:“王爷看起来容光焕发,看来去年的伤已经好了。” 宇文策不以为忤,笑道:“本王容光焕发,到不是因为伤好了。毕竟,那点伤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陆大人,你猜是为了什么?”陆离自然不会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请王爷赐教。” 宇文策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打量着谢安澜道:“先前本王就觉得陆夫人非寻常女子可比,但是现在本王才知道,陆夫人岂止是非寻常女子可比,只怕就是世间绝大多数的男人,也是比不上的。” 谢安澜垂眸,心中有了两分不太好的预感。面上却依然是一派平静,“王爷的话,请恕我不能理解。” 宇文策朗声一笑,好一会儿才盯着谢安澜慢悠悠地道:“本王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新科探花陆大人的夫人,竟然会与睿王殿下新收的爱徒是同一个人。” 闻言,谢安澜和陆离心中都是一惊。陆离抬眼平静地看着宇文策道:“王爷笑了。” 宇文策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挑眉道:“笑?陆大人,你觉得本王是个爱笑的人。” 陆离淡然道:“若是王爷当真如此认为,有何必将此事告诉我们?” 宇文策身子往后一仰,靠着身后的椅背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离道:“原来陆大人是想知道本王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么?当然是因为,本王觉得用这件事来跟陆大人做交易,更有意思啊。” 陆离道:“我不会跟王爷做交易。” “这是为何?”宇文策道。 陆离道:“如果王爷真的有证据,就算王爷现在发誓会守口如瓶,只要有需要,王爷一转身立刻就会忘记之前的交易。不是么?” 宇文策嗤笑了一声,叹气道:“陆大人果然了解本王。” 陆离道:“既然如此,王爷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宇文策不以为然,“怎么?陆大人觉得,你能杀了我灭口?” “在下有自知自明。”陆离道,想要杀了宇文策何其困难。更何况,即便是杀了宇文策,也未必就能达到灭口的目的。宇文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下后手呢。 “哦?”宇文策挑眉。 陆离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王爷宣言出去了又如何?” 宇文策微微蹙眉,片刻后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对了,你现在人在肃州了,就算陆夫人的身份曝光。到不了直接投靠睿王就是了。横竖只要昭平帝还不想立刻跟睿王开战,也就不敢对你们如何。连睿王和西北军他都忍了,再忍下你们两位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陆离没有话,但是眉宇间的神色已经明了宇文策的猜测并没有错。 宇文策有些无聊地撑着下巴道:“看来这个消息确实是不值钱了。不过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东方明烈眼高于顶,怎么会收下一个女子作为睿王府唯一的徒弟呢?” 谢安澜淡淡笑道:“王爷找我们来,只是为了聊么?” 宇文策摊手道:“两位不肯与本王做交易,除了聊还能干什么?” 谢安澜道:“既然如此,就请恕我们不奉陪了。王爷闲着无事,我们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 宇文策道:“什么事情有本王重要么?本王原来是客,两位难道不应该好好招待客人么?这个待客之道,可是不太好好啊。” “既然摄政王需要人招待,正巧本王也闲着,不如由本王来招待如何?”睿王的声音平缓的从门外传来。三人齐齐看向门口,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睿王一身墨色衣衫神色淡定的站在房门口。分明并不是十分魁梧的身形,却仿佛将整个大门都完全堵住了一般让人侧目。 宇文策微微蹙眉,有些厌烦地道:“睿王怎么在这里?” 睿王微微挑眉,“摄政王都能在此处,本王为何不可?” 谢安澜和陆离起身见礼,睿王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一边对两人道:“你们不用担心,摄政王若是真想要将这件事传的下皆知,就不会特意提前告诉你们了。更何况…苍龙营败在本王徒弟手下也就罢了,若还是败在一个女子的手下。他的面子要哪儿放?他恨不得全下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谢安澜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宇文策。 宇文策微微眯眼,神色不善的看着她,“你想什么?” 谢安澜道:“摄政王看起来…不像是这么爱面子的人。”脸面对宇文策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睿王笑道:“确实,不过摄政王应该特别恨输给本王。是吧?” 宇文策嗤笑一声,却没有话。 睿王朝着两人道:“你们有事儿就先走吧,这两,摄政王就由本王亲自招待了。” 谢安澜嫣然一笑,朝着睿王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抬头与陆离对视了一眼,两人携手而去。 偌大的厢房里,此时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但是却给人一种比刚才四个人还要拥挤的感觉。宇文策双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坐在桌边神色冷峻的看着和眼前负手而立的睿王。睿王同样也在看着宇文策,不过看的却是宇文策腰间挂着的一个配饰。 之前谢安澜和陆离并没有注意,但是此时宇文策正面对着睿王却让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宇文策腰间挂着一个双环配,环佩中间是一颗明珠。那玉佩的模样和花纹都跟之前苏绛云交给睿王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那是一颗紫色的明珠而不是绿玉明珠。 宇文策自然也注意到了睿王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东西突然冷声道:“东方明烈,把东西还给本王。” 睿王淡定的移开了目光,冷声道:“本王不知道你再什么。”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别装傻,苏绛云把东西给你了。还给本王,本王不跟你计较此事。” 睿王漫步走到另一边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块玉佩,玉佩中央的绿玉明珠在灯光下翻着莹润的绿光,显得生机勃勃。 “这是你的?” 宇文策傲然道:“正是本王的。” 睿王淡淡道:“既然是你的,为什么会在本王手里?” 宇文策微抿了一下薄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与你无关,东西还来。” 睿王冷笑一声,又将东西收了回去。 宇文策自然不会扑上去抢,若是从别人手里抢东西或许不难,但是想要从东方明烈手里抢东西,那确实千难万难的。一不心,还有可能玉石俱焚。 睿王打量着宇文策,沉声道:“二十五…二十六年前,本王倒是不知道,摄政王竟然还暗中来过东陵。摄政王果然是神通广大。”如果这东西真的是宇文策的,那么至少在二十六年前,安德郡主才十二三岁的时候,宇文策就已经去过东陵,并且去过上雍见过安德郡主了。 宇文策不屑的瞥了睿王一眼,道:“本王如何行事,与你无关。” 睿王道:“那么,本王如何处理这个东西,也跟摄政王无关。” “东方明烈!”宇文策声音里沾染了几分怒意。 睿王平静的看着他,“如何?” 宇文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的压抑心中的怒火。好一会儿,才终于冷笑一声道:“东方明烈,你想知道什么?” 睿王道:“你什么,本王便听什么?” 宇文策冷笑道:“告诉你也没什么,二十多年前本王确实是去过上雍,睿王府的安德郡主果然是个真无知的蠢女人,好骗的很呢。难怪连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婢女都能把她弄得那惨。” 睿王却并没有动怒,只是道:“所以,摄政王骗了绯儿什么?她是告诉你西北军的布防了,还是告诉你睿王府的什么机密了?或者是告诉你什么东陵皇室的秘密了?” 宇文策一噎,目光凶狠的瞪着睿王。片刻后才露出一个恶毒的笑意道:“东方明绯当初可是答应要跟本王回胤安,做本王的王妃呢。” 睿王道:“所以,摄政王是在惋惜没能叫本王一声兄长?” 啪! 宇文策终于被激怒,一掌排在了跟前的桌面上。立刻将实木做成的桌子拍出了一个窟窿。 睿王淡淡地看着他道:“你不必试图激怒本王,不知道绯儿竟然跟你接触过确实是睿王府的疏漏,但是绯儿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心里清楚得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做。” 宇文策唇边突然勾起了一抹冷笑道:“哦?可惜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不愿意做就不用做的啊。” 睿王抬眼,冷冷的看着他。 宇文策笑道:“睿王应该不知道吧,本王不仅二十六年前去过一次上雍。二十年前,本王还去过一次。而且,本王还去过景宁侯府呢。” “你想什么?”睿王冷声道。 宇文策突然仰头放声大笑起来,“东方明烈,你可知道景宁侯为什么那么怕你?” 睿王不语,宇文策道:“你是不是以为,是因为他对东方明绯不好,甚至算是间接逼死了东方明绯?” 宇文策有些遗憾地看着睿王道:“起来…东方明绯会死,其实都是你的错。你知道么?当年…景宁侯答应将东方明绯送给本王了。只可惜啊,原本景宁侯以为你快不行了,谁知道临到头边关却传来了你答应了的消息。于是他当场反悔了,坚持要本王先弄死你才能将东方明绯交给本王带回胤安。没办法,本王只好先回来弄死你了。”可惜东方明烈命太大了,怎么弄也弄不死。等到他腾出功夫来的时候,东方明绯已经死了。 到此处,宇文策眼神突然变得冷厉起来,阴测测地盯着对面的男子,“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死了,她就不会死了。” 睿王没有话,他直接一掌朝着宇文策拍了过去。 宇文策也不示弱,飞快地起身迎了上去。两人瞬间将原本布置的雅致的厢房打成了一屋子残渣,然后直接从房顶冲了出去,两人人影飞快的消失在了肃州城的房顶之上。 一片狼藉的厢房门口,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我去看看,你先回去?” 陆离摇头,沉声道:“一起,叶盛阳很快会赶过来。” 谢安澜只得点点头,拉起陆离也跟着跃上了房顶飞快的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茶楼里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城中人们,整个城中依然在一片张灯结彩的欢乐喜庆之中。谢安澜带着陆离一路追出了城远远地就看到了两个打的正十分激烈的男人。幽暗的夜幕中,不远处的肃州城大半个空都染上了光彩,与之相对的却让外面的世界显得更加的幽暗阴冷。 两个黑影在半空中快速的交手,以谢安澜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两条时分时合的黑影。但是他们每一次交手掀起的劲风却将四周的树枝和路边的植物绞得破败不堪。 谢安澜拉着陆离退远了一些,免得不心被劲风扫到。 黑暗中,一个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四周。谢安澜警惕地注视着这些人,直到另一些人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到来。 “陆公子,少夫人。”叶盛阳和叶无情带着一群人出现来到两人跟前,目光淡淡地扫过了对面的黑衣人。谢安澜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多了几分戒备和警惕。如果来的只是普通人倒是没关系,但是叶盛阳这样的高手却是能够完全改变局面的存在。 谢安澜微微点头,看向叶盛阳身后的人。认出了其中领头的男子,“冷将军?” 冷戎微微点头,淡然笑道:“陆大人,陆夫人,打扰了。” 谢安澜摇头道:“只是没想到冷将军竟然也会来肃州。” 谢安澜知道平时如果睿王不在军中的话,西北军都是由冷戎留守的。这次睿王竟然带着冷戎一起来了。 冷戎看了一眼依然还在打斗中的两个人低声道:“王爷…最近肃州肯定会很热闹。起来在下也有许久没有凑过热闹了。” 确实是很热闹,睿王,宇文策,穆翎还有那目前还身份不明的林悠。谁知道暗地里还有没有什么别家的人呢?毕竟西北军换防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前是没有机会,这次肃州成一年一度的盛会正是各方人马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冷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王爷看起来很生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刚刚偷听到的事情她连陆离都还没有来得及。做人最好还是不要太八卦比较好。 冷戎当然明白她摇头并不是没有事情也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不知道该不该的意思。倒也不为难,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运气?(二更) 睿王和宇文策这一打起来就足足打了将近两个时辰,一直从肃州城里灯火辉煌打到整个城都沉寂如黑暗之中,这两人依然没有住手。而且,幽暗清冷的月空中,谢安澜分明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谢安澜有些担心地侧首问叶盛阳,“这是不是打的太厉害了?” 叶盛阳倒是看的全神贯注,毕竟即便是他这样的高手,如此级别的决战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围观的,“确实是打的很厉害。” “能分开他们么?”谢安澜问道。 叶盛阳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插入中两个人的打斗中,都绝对是要同时承受两个人的攻击的。叶盛阳自问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同时抗住两个绝世高手的全力攻击。无奈的叹了口气,谢安澜道:“难道就让他们这样打的两败俱伤?” 如果只是宇文策受伤的话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关心宇文策的死活。但是如果睿王重伤的话就麻烦了。 陆离沉声道:“拿两把强弓来。” 身后立刻有睿王府的亲卫送上了强攻,陆离将一把交给了叶盛阳一把给了冷戎,指了指还在缠斗中的两个人道:“用尽全力,射过去。” 冷戎道:“宇文策?” 他跟叶盛阳同时出手,还有睿王殿下缠着,确实是很有可能就此干掉宇文策。陆离扫了一眼对面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苍龙营,那边也已经同时举起了弓箭。道:“分开他们两个。” 陆离并没有压低声音,对面的苍龙营自然也能听到。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冷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与叶盛阳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搭箭开弓。朝着正在打斗的两人之间的空隙射了过去。两支同样夹带着强劲内力的羽箭以平行的速度朝着两人射了过去。原本正在打斗的两人听到风声连看都没有往后看,双双往后越开。两支羽箭从两人面前穿过,两人都觉得面容被刮过的劲风扫的生疼。下一刻,两支箭同时射中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一个碗口粗细的大树轰然断裂。 终于停下来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谢安澜等人这才看清楚,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是深夜,两人又都穿着深色的衣衫倒是看不出来伤在了哪儿。但是只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就知道,两人只怕都伤的不轻。 冷戎和谢安澜齐齐跃到了睿王面前,睿王稍稍后退了一步谢安澜不动声色的伸手扶住了他。 对面的宇文策闷哼了一声,一缕鲜血从他唇角划落。宇文策毫不在意的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转身走向了围上去的苍龙营亲卫。谢安澜明显感觉出宇文策走路的步伐比起往常变得虚浮了许多,显然也是伤的不轻。 “宇文策,你想逃么?”睿王突然开口道。 旁边的睿王府亲卫齐齐拔出了兵器围了上来。宇文策身边的亲卫也立刻拔出了刀指向对面的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夜色中弥漫。 宇文策扭头看向睿王,冷笑一声道:“本王怕你不成?” 睿王笑道:“不怕就好,冷戎,动手吧。” 冷戎有些迟疑地看向睿王,现在杀了宇文策对他们来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睿王的命令冷戎即便是会迟疑却绝对不会质疑的,只是片刻的犹豫之后便脸色凝重地一挥手道:“动手,杀了宇文策!” 宇文策朗声大笑,声音却带着几分疯狂和嘲讽,“东方明烈,想杀本王你只怕没有这个本事。你看看那里是什么?” 众人扭头看向宇文策指的方向,一条长长的火龙正在朝着这边快速的移动着。 冷戎微微眯眼,皱眉道:“那个方向,是季骞。”但是,宇文策不可能调动得了季骞,更不可能提前未卜先知想到今晚他会在这里被他们堵上。 宇文策微笑道:“本王确实是无法调动季骞,但是这肃州城里…确实是还有一个人能调动季骞啊。东方明烈,你以为真的没有人知道你现在在肃州城里么?” “……” “撤!”睿王当机立断,沉声道。他在不在肃州城里不重要,只要没被人当场抓住就不能证明什么。现在挑明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季骞只怕也绝对不想在这里看到他。 睿王冷冷的瞥了宇文策一眼,道:“宇文策,你最好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宇文策不屑地嗤笑一声,运气?他若是靠运气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回到睿王暂住的院子里,随行的大夫替睿王处理伤势,谢安澜等人便坐在外厅等着。片刻后,睿王从里间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有些苍白精神看上去却还不错。只是谢安澜却觉得,睿王的眼中似乎燃烧着两处幽冷的寒火,让人感到无比的危险。 “王爷。”众人起身道。 睿王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陆离和谢安澜道:“你们还没回去?既然如此,无衣留下,你们先出去,本王有事情要单独跟她。” “是,王爷。” 众人齐声应是,一起退了出去。 花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谢安澜看着眼前的睿王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师父?”谢安澜道。 睿王望着谢安澜出神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之前宇文策的话,你都听见了?” 谢安澜有些惭愧地低头,“师父,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走下楼之后才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忘了跟睿王,先请睿王稍后去一趟知州府。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宇文策那些话?当即她就吓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睿王摇摇头道:“没什么,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只是……” 谢安澜接口道:“我明白,我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的。”这种事情出去,到底是对安德郡主的名声不利。安德郡主已经过世多年,入土为安,就不要再去伤害死者身后的名声了。 睿王一只手肘撑着扶手,手指撑着额头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谢安澜见他这般伤神的模样也有些不忍,轻声道:“师父,我听宇文策话的时候带着不少怨愤之意,事情的真相应当不是不会是如他所的那般……”宇文策前面的那些话明显是为了激怒睿王,其中跟带着几分对安德郡主的怨恨。再想起当初她宇文策失恋的笑话,只怕当初宇文策是真的对安德郡主有些感情的。不过,让睿王真正动怒的却不是这些,哪怕是安德郡主同样对宇文策有情睿王应该也不会生气。真正让睿王勃然大怒的是宇文策后面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景宁侯要完了。 睿王冷声道:“此事本王会让人去查。只是,绯儿已经…”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他将景宁侯和宇文策大卸八块又有什么用?东方明绯死了,死之前的日子显然也不好过。到底,还是睿王府还是他这个亲哥哥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谢安澜轻声道:“郡主在有灵,也不会希望师父为此而痛苦的。” 睿王道:“时候不早了,你和陆离回去吧。你府里那个林悠,盯紧一点。” 谢安澜点头道:“师父放心,我知道了。”站起身来,恭声道:“徒儿告退。” 谢安澜出了门,冷戎立刻围了上来。谢安澜都能察觉,身为睿王心腹的冷戎自然更能察觉睿王的心情了。冷戎低声问道:“姐,王爷他…”谢安澜摇摇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冷将军等一等再进去吧,师父现在心情只怕不会太好,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并不是所有人在难过痛苦的时候都需要别人的安慰,至少睿王这样的是就是不需要的。无论是多大的痛苦,他们都会自己独自一人去忍受去面对。 冷戎感激地点了点头。 谢安澜对陆离道:“咱们先回去吧。” 陆离无声地点头,对冷戎了声告辞,带着谢安澜走了出去。 知州府里,林悠独自一人漫步在宁静的后院里。整个府邸此时已经是一片寂静,只有走廊边上挂着的灯笼泛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原本幽暗的院子。夜色中,林悠平日总是带着三分青涩腼腆的容颜显得沉稳冷凝,眉宇间也仿佛被昏暗的光芒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刚要跨入自己的院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么晚了,林公子去哪儿了啊?” 林悠停下了脚步,再转身时已经与平时一般无二。抬头看着坐在墙头上的妩媚女子道:“朱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朱颜挑眉笑道:“人家这不是在等着林公子么?” 林悠垂眸道:“朱姑娘笑了。” 朱颜轻飘飘地从墙头落下,笑道:“是呀,开玩笑嘛。” 林悠道:“如果没事,在下先回去休息了。” 朱颜打量着他,良久方才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林公子忙了一了,确实是应该好好休息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显然没想到朱颜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了他,林悠楞了一下才道:“姑娘慢走。” 朱颜轻笑一声,竟然真的转身走了出去。 “公子,这个女人在怀疑你。”林悠身后,一个黑衣男子闪了出来低声道。 林悠抬眼看了一眼空的残月,淡淡道:“无所谓,怀疑我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黑衣男子道:“公子独自一人在府中太危险了。”这府里有好几个高手,一般人想要潜入根本不可能。若不是今晚叶盛阳叶无情甚至谢安澜等人都不在,他也不敢进来。 林悠道:“这样才有趣不是么?不用担心,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不会动我的。可疑的人物,放在眼皮子底下自然比放在外面要安全得多。” “是,公子。” 院外,朱颜一路悠然的朝着谢安澜和陆离的院子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陆英,陆英拱手道:“朱姑娘。” 朱颜淡淡道:“他已经回来了。” 陆英点头,他当然也知道林悠回来了,“姑娘这样做,太危险了。少夫人绝不希望姑娘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的。” 朱颜莞尔一笑道:“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等你们家少夫人回来了,告诉她有空的话去查查城里的淡月阁,应该会有一些有趣的收获。” “咦?”陆英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朱颜抬手轻弹手指,悠悠道:“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月阁特有的酒水气味,今晚,他至少在淡月阁待了一个时辰以上。”一个穷到要卖身当花匠的书生,怎么可能有钱去淡月阁那种地方? 陆英恍然大悟,“有劳姑娘了,在下记下了。” 朱颜满意地点头,“那就好,我先去休息了。” 摆摆手,窈窕地身影片刻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五十五章 抢生意!(一更) 谢安澜和陆离回到府中,听了朱颜要陆英转告的话都沉默了片刻,谢安澜方才道:“我们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陆英点头告辞。 谢安澜看着陆离叹了口气道:“看来,当初我们的感觉没错,这个林悠确实是不简单。” 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笑道:“怎么办?弄死他?” 陆离道:“只怕他没那么容易被弄死。” 谢安澜也只得叹气,其实她还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冲过去干掉林悠算了。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呢。再厉害的人物,弄死了就是一个死人。不过,林悠既然敢单枪匹马的进来,想来也不会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陆离轻轻抚顺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道:“别想了,让人盯着他就是了。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就请他离开。” 谢安澜耸耸肩,道:“也只能如此了。” 陆离没有去问谢安澜在茶楼的厢房外面到底听到里面的宇文策和睿王了什么。既然她没有,就证明是不能的,他自然也不会再开口去问,让她为难。 第二一早,安静了一夜的肃州城仿佛突然被按动了什么机关一般,才刚刚微亮就变得喧闹起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挤满了穿着各种服饰的人们。有肃州本地人,也有模样发型衣饰都截然不同的外邦人。同样也有穿着丝绸锦缎,华服美饰的东陵富庶之地前来的商人。 人们各自在酒楼茶楼用过了早膳之后,许多人便朝着城外涌起。不过也有很多人留在了城中。毕竟城外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一片空地开辟出来的买买货物的地方罢了。而前来肃州的人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也并不是为了做生意才来的。还有许多商人的家眷,子女,下人等等。这些人自然更愿意留在城里玩耍。 清晨的抬眼挂在边,绽放着温暖却不炙热的光芒和温度。城外三四里处,一个新开辟出来的偌大的空地上早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许多的柜子和棚子。远道而来的商人们早早的缴了费用将自己的货物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柜台上等待着客人的到来了。 最中央的位置留出了一片空地,此时正是热闹欢腾锣鼓喧。有金碧辉煌的龙狮起舞,围观的人们纷纷喝彩热闹不已。 谢安澜和穆翎穆翎也站在人群中,不过却是来到肃州之后极为难得的谢无衣的装扮。会场的最前方一处高台上,陆离正和一群身份不凡的人坐在一起。其中谢安澜认识的也只有钟大人余大人三位以及特意从洛西赶来的曹大人了。不过至少从年纪上看,陆离就足够鹤立鸡群了。那些人中,除了三十多岁的钟大人以外,无一例外都已经是年过不惑的半老头子了。如此一来,陆离这么一个看上去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坐在其中自然就格外的惹眼了。 一个五十多岁有些富态的老者正站在台上高声讲话。他是肃州商会的会长,因此代表肃州本地的商人欢迎从各地来的同行,以及感谢肃州知州衙门的各位大大云云。都是一些早就被听惯了也惯了的陈腔滥调,周围围观的人们并没有十分专注的听他什么。更多的人已经将目光瞟向了不远处那些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货物的柜台。 那老者大约也知道自己不讨喜,并没有絮絮叨叨的太久,很快就结束了。然后又请知州衙门的大人们话,陆离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抬手示意余大人去。余大人略微推辞了一下便应了。从他的神色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对陆离这样的安排是十分满意的。 谢安澜站在人群中把玩着折扇,一边低声道:“穆兄,按你也有资格坐上去啊?” 穆翎翻着白眼道:“还是算了吧,本公子没有给人看的嗜好。” 谢安澜不由低头闷笑,摇头道:“好吧,昨儿也没空,你还没跟我,你打算买些什么回去呢?” 穆翎道:“往常穆家都是买一些西域各国的宝石,药材,香料之类的东西。这次也还是这些,不过这次我还打算买一些玉石。” 谢安澜惊讶,东陵人爱玉,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之。但是穆家这些年都没有做西域的玉石生意,就证明附近各国并没有什么好的玉石才对。 穆翎得意的一笑道:“西域各国的玉石确实是远不如我东陵。不过各国还是有不少玉矿的。只是质地都远不如东陵,不为东陵权贵富商们所喜爱。再加上那玩意儿有重,运回来也赚不了多少钱,穆家自然不做这生意了。” 谢安澜挑眉道:“那现在?” 穆翎摸着下巴道:“本公子打听过了,咱们的船从港口出发,一路往西沿途有不少地方,无论是雕琢工艺还是繁华富庶都远不及咱们东陵。再好的极品美玉带过去也未必卖的上价钱,反倒是那些只要做得好看,价格合适不愁卖不出去。” 谢安澜不由失笑,“穆兄好想法,不过可心些别惹怒了别国的权贵,让人家扣了你的船。” 穆翎不以为然,“怎么会?一分钱一分货,本公子做生意素来都是诚信为本的。对了,你猜我这次带来的是什么货物?” “什么?”谢安澜问道。 穆翎道:“还记得之前柳家积压了一大堆的茶叶么?” 谢安澜点头,自然记得。那事儿不止是穆翎,苏梦寒也出了大力气。 穆翎眯眼微笑道:“这茶叶啊,过了季节价格立刻就猛跌。毕竟,新茶是年年都有的。他们只知道卖茶叶,却不知道该如何保存储藏。过了两个月还卖不出去就贱价抛售,我让人全部买下来了。” 谢安澜道:“奸商。” 其实这还真怪不了柳家人被穆翎坑。毕竟被穆家和苏梦寒联手压制,柳家别是去年了,就是今年的新茶只怕也未必能卖得出去。柳家跟没有穆家的人脉,手里有货就能找到买主。所以好不容易有人要买,柳家人自然是只求脱手干净就卖了。 穆翎笑眯眯道:“无衣过奖了。” 两人谈笑间,前面台上的发言已经结束了。然后就是真正的为期十的自由交易。穆翎早就派人打听好了,所以一等台上宣布交流会正式开始,台下的众人还在欢呼中,穆翎就已经拽着谢安澜冲出了人群抄近路冲向了自己看重的货物的柜台。 穆翎看中的是一个外族商人的货物,那商人看着虽然并不高大魁梧,但是旁边却站着两个长得高大魁梧的男子做侍卫。一看他的东西谢安澜就觉得能理解了,柜子上的盒子中装着琳琅满目的全都是各色宝石。看着那大大的七八个盒子里至少有上百颗的宝石,别是路人就是谢安澜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了。 那商人显然是跟穆翎认识的,看到穆翎竟然也十分高兴。操着有些生硬的东陵话道:”穆公子,你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指了一下柜子上的几个箱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给你的。” 穆翎抬手拈起其中一颗绿宝石抛给谢安澜问道:“无衣,你看如何?” 谢安澜接在手中看了看,宝石无论是质地还是块头都不错。其实东陵的饰品中,宝石一般不会特别大,大多都需要切割的。太大的宝石若是用来切割成块,倒是让人觉得暴殄物。这颗绿宝石,做成一支发簪或者项链倒是正好。 穆翎也跟拿起了一颗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对那人笑道:“咱们不是第一次做生意,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过这一点,好像不太够吧?” 那商人睁大了眼睛,这三盒宝石都是他带来的质地最好的了。即便是数量而言,也占了他所有货物的三成,穆翎竟然还觉得不够。他是知道穆家在东陵是很有钱的家族,却也没想到穆翎竟然如此豪富。 那商人有些不确定地道:“穆公子你真的觉得不够么?我不要货物,只要黄金。” 意思是,你有那么多黄金么? 穆翎不以为然,笑道:“从来没人问过本公子钱够不够。” 那商人嘿嘿一笑,见穆翎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点点头从柜子下面有搬出来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宝光盈盈,同样是慢慢的一盒子宝石。将如此名贵的宝石就这么混装在一个大盒子里,若是闺中贵妇们看到了不知道会何等的心疼。” 穆翎这才有些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算账吧。” “慢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毕竟这么大笔的宝石交易,必然会吸引不少人的瞩目的。 一个穿着黄色华丽衣衫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只手扣住了那商人刚刚拿出来的一盒宝石道:“这一盒,本姑娘要了。” 穆翎微微眯眼,打量着那姑娘,“我姑娘,先来后到的道理你懂吧?” “不懂。”黄衣少女扭头对那商人道:“昨明明好了,给本姑娘留一盒最好的,你是再刷本姑娘么?”显然,这位也是熟人。 那商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忍不住扭头去看穆翎。 穆翎好脾气地问道:“姑娘,请问你给定金了么?” 少女恼怒,她是昨晚逛街的时候遇到这人的,哪里会随身带着那么多银子。 看她的神色穆翎便笑了,“看来是没有。” 那少女眼珠子一转,道:“那你付钱了么?” 穆翎一呆,他也还没付钱,更没给定金。 黄衣少女不耐烦地敲了敲手下的盒子道:“本姑娘也不跟你抢别的,我只要这一盒。” 穆翎道:“我若是不给呢?” 眼看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谢安澜连忙上前拉了一把穆翎,在他耳边低声了几句。穆翎这才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少女道:“你是金家的金明珠?”黄衣少女正是金家大姐金明珠。不过她却没有看穆翎,而是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谢安澜道:“你认识本姑娘?” 谢安澜微笑道:“金家大姐名声赫赫,在下虽然刚来肃州,却也侥幸听过的。” 金明珠偏着头打量了谢无衣半晌,方才道:“你倒是会话,不过,你话再好听,这东西我也不能让给你的。” 穆翎反应也快,金家算是肃州的地头蛇,在肃州惹火了金明珠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穆家并不怕金家,但是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闹得不愉快。穆翎悠然道:“既然是金家大姐,本公子自然不能不给面子。这一盒宝石你拿走。” 金明珠疑惑的看着他,就听到穆翎道:“不过金家今年的药材,要先供穆家挑选。”金家做得正是洛西最大的药材生意。 金明珠也不傻,眼珠子一转便应了下来,“没问题,不过” 穆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本公子已经让不了,你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金明珠道:“听穆公子这次带了三百匹贡缎,我要挑十匹最好的。放心,价格随你开。” 穆翎心中轻哼:价格当然是随我开,不然你以为我还会白送你不成? 第五十六章 发威!(二更) 一番唇枪舌战,两人终于达成了意见一致。 那宝石商人早已经看傻了,这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心翼翼地道:“两位,不知道商量好了没有?” 穆翎和金明珠对视一眼,同时伸手从盒子里抓出了一颗宝石。穆翎道:“这个是添头。” “敢糊弄本姐,这个算你赔罪的!” 一下子就少了两颗宝石,虽然并不是最名贵的但是至少也要损失一千两上下。那商人脸上的神色立刻就耷拉了下来。不过看着跟前两个气势汹汹的男女,他实在是没有勇气不干。不过想想,这两位都是他的大主顾,送一颗宝石做礼物倒也算不得什么损失,心情又好了起来。 飞快地替两人算了帐,穆翎三盒子宝石,一共七十五颗。因为都是最上品的宝石价格也比寻常的贵得多。一共竟然需要二十三万两。黄金夜儿需要两万多两。穆翎也不在乎,随手就取出了两万三千两的金票递过去。 商人大喜,连忙接过。 金明珠的宝石一共是二十颗,价值六千两黄金。金明珠同样眼皮都没眨一下便递了过去。 围观的人们羡慕不已,看着那商人手中的金票和已经属于穆翎和金明珠的宝石垂涎不已。吓得那商人连忙金票收起来。穆翎和金明珠却半点也不着急。金明珠身后找已经上来了好几个穿着金家服饰的男子,恭敬的结果盒子便转身走了。 穆翎拍拍手,人群中闪出来几个劲装男子,捧起三个装满了宝石的盒子走了。 金明珠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自然也不错。扬起下巴对穆翎和谢安澜道:“两位,后会有期。” 穆翎皮笑肉不笑地道:“改本公子一定上门拜访金老爷。” 金明珠才不在乎他的威胁,同样笑眯眯地道:“本姐恭候穆家主大驾。”罢便转身走了,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流中。 穆翎摸着下巴道:“没想到,肃州这地方还有这种辣椒?我记得,金家那老头儿挺和蔼可亲的啊。” 谢安澜无奈,叹气道:“穆兄,祸从口出。” 穆翎耸耸肩,道:“罢了,本公子跟个丫头片子计较什么?走走走,为兄带你去见识见识。” 一个上午,谢安澜就被穆翎带着整个会场到处闲逛。谢安澜也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挥金如土。一上午穆大公子挥出去的土大概把整个穆家埋了都还有富余。等到从会场出来的时候,谢安澜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是面如菜色。 回到城里,穆翎扭头看到谢安澜的脸色,扬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安澜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道:“瞻仰土豪的表情。”一个上午,穆家大公子唯一动作就是买买买,足足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谢安澜在心中默默地将一百万两白银换算成软妹币,默默的吐血扑街了。 “没出息!”穆翎道,“你又不是拿不出来这点钱。” 这…点…钱?!真是好大的一个点啊。 谢安澜道:“我是能拿得出来,但是我不敢像你这样买买买。” 穆翎笑道:“怕什么?不用到年底,这些东西就又能换成钱了。无衣啊,做生意这事儿吧,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不然你以为穆家是怎么发迹的?”谢安澜道:“我从来没觉得我胆鬼过,但是现在跟你比起来,我觉得我好像确实是有点胆如鼠。”今还是第一呢,可想而知穆家大公子这次是打算干一票大的。要知道,一年前穆翎刚把穆家一半的产业捐给了朝廷。穆家如今的流动资金绝对会少很多。南边的那几艘船如今更是只进不出。 穆翎朗盛一笑,“为兄当然比你胆大,不然怎么我是兄,你是弟呢?走,大哥请你吃饭!” 谢安澜无语地跟着买的身心舒畅的穆大公子走了。 城里也很热闹,特别是一些女子喜欢的地方,总是看到成群结队衣着华丽的女子来来往往。谢安澜带着穆翎去了美人坊旁边的茶楼。这茶楼也是美人坊的产业。原本这条街上茶楼酒肆并不少,但是因为美人坊的原因,这新开的茶楼生意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走进茶楼,里面果然做了不好人。两人倒也不挑剔,随意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点了菜便喝着茶等待饭菜上来了。 穆翎喝了一口茶不由赞道:“难怪美人坊刚开就能如此生意兴隆呢。就连这旁边茶楼的茶水都是上品。”谢安澜道:“能进美人坊的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招待这些人自然不能用的差了。” 穆翎点头,“这位美人坊的朱老板倒是有几分本事。” “多谢穆公子夸奖了。”含笑的女声带着几分淡淡的妩媚在身后响起。穆翎回头便看到一个红衣美人儿站在楼梯口含笑看着他们。 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低声笑道:“这位就是美人坊的朱老板,朱颜。” 穆翎立刻拱手笑道:“朱老板,幸会。” 朱颜走到两人跟前,似笑非笑地看了谢安澜一眼道:“穆公子,谢公子,幸会。不知我可能坐下?” 穆翎连忙道:“朱老板不必客气,请坐。” 朱颜坐了下来,撑着下巴扭头打量着谢安澜,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谢安澜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朱老板,幸会。” 朱颜笑眯眯地道:“听谢公子少年英才,今日一看,果然是俊美可人啊。” “……” 穆翎和朱颜虽然是在一个府邸里住着,但是他昨才来倒是真的没有见过朱颜。这会儿见她竟然调戏谢安澜,便以为她不知道谢无衣的真实身份,借口替她挡了下来,“朱老板才是风华绝代。” 朱颜看着穆翎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穆翎一怔,再看看谢安澜强忍着笑意的模样,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被这两个女人给骗了。 愤恨的瞪了谢安澜一眼,穆翎便一脸眼熟地对朱颜道:“朱姑娘的美人坊名动洛西,这次的商会之后必定会名动下,不知道朱老板有没有兴趣合作?” 朱颜挑眉,饶有兴致的道:“来听听?” 穆翎道:“穆家出资与美人坊合作,在东陵各地开设分店。” 朱颜正要话,穆翎道:“朱老板先别急着拒绝,若是咱们合作的话,好处自然是不少的。穆家名下有金楼银楼,有玉石矿山,有绝对稳定的珠宝进货渠道。还有绸缎织坊。甚至,我还可以提供最好的首饰工匠和绣工。” 朱颜看着他道:“穆公子既然有这些,自己就能够成立第二个美人坊,甚至是比美人坊跟显赫的铺子,又何必跟我们合作?” 穆翎摇头道:“但是,穆家唯一缺的却是美人坊的这些新意。穆家的首饰纵然比别家漂亮一些名贵一些,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穆家的衣裳,同样也是这样的。当然也可以照着美人坊的掩饰来做。但是本公子觉得,要做就要做最好的。本公子不喜拾人牙慧。” 朱颜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良久,方才道:“这个…我需要时间考虑。” 穆翎笑道:“自然,在下也还要一些日子才会离开肃州,在这之前……” 碰! 一声巨响,一个东西从窗口砸了进来。坐在窗口的客人被吓了一跳躲避不及直接被砸了个正着。 谢安澜三人坐在靠里面的位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人们都是一惊慌忙扭头去看,却是一个一身狼狈的中年男子正压在方才还坐着吃饭的客人身上。那客人神色痛苦,显然是被撞到在地上又挨了这么一下痛的不轻。 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一个人从窗口跃了进来,手中还握着一把刀。站在床边,看到那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中年男子便冲了过去。 那中年男子一脚踢飞了跟前的凳子,让凳子挡住了对方前路的同时翻身朝着楼梯口冲去。 那人一刀将凳子砍成两段,立刻又扑了过去。楼上的客人们终于反应过来,顿时乱成一团。只是楼梯口的位置被那两个打斗中的男子挡住了,根本没办法下楼,于是人们越发的慌乱起来。 朱颜气得娇颜铁青,一双美眸冰冷的盯着已经打起来了的两个男人。轻哼一声一闪身朝着两人扑了过去。那两个人打的正起劲,哪里想到竟然还能有人来管这种闲事?而且竟然还是一个女人。 被薛玉棠抓住手臂的男子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被薛玉棠多走,下一刻刀面拍到了自己的脸上。而对面一圈挥过来的男子被薛玉棠一脚踢开了。薛玉棠此时一身红衣,脸上的怒火更是衬得一张娇颜明艳如烈火,“喜欢大家是么?本姑娘让你们打个够!” 楼上还惊恐不安的宾客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窈窕纤细的美丽女子毫不留情的完虐两个比她高大强壮得多的男子的经过。再也不记得的自己之前还想要逃跑的事情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薛玉棠随手将再也没有还手之力的男人扔在了地上。抬手拍了拍手上可能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男人冷声道:“罢,什么人?敢在本姑娘的地盘上闹事,获得不耐烦了?” “臭女人!你竟敢……”一个男子怒吼道。只是话还没完,就变成了一声惨叫。因为薛玉棠一脚踩上了他放在地上的右手。薛玉棠含笑对周围的宾客拱手道:“打扰了诸位的雅兴,还请见谅。在场所有宾客今的饭菜一律八折,另外每桌再送一壶酒,算是我给给为赔礼。” 众人顿时高兴起来了,纷纷道:“朱老板不必客气。” 肃州并不歧视经商的女子,不管是史三娘还是金明珠,都是经常在外行走的,也没人会看低他们。宾客们见朱颜如此豪爽,也纷纷称赞,对她和美人坊的印象都好了许多。 只是…人们看着脚下踩着一个男人却依然笑颜如花的红衣美人。心中都默默的盘算着,以后绝对不能招惹美人坊的女人。 朱颜拍拍手叫来两个人将闹事的两个男子带了下去。并且叮嘱了一句,“问清楚,什么来历。顺便,让他们把赔偿给了。”之后才回到穆翎和谢安澜桌边坐下,对着穆翎笑道:“让穆公子见笑了。” 穆翎道:“哪里,朱老板手段不凡,在下佩服。” “公子谬赞了。” “怎么会,朱老板…” “不敢当…穆大公子才是商界奇才。” “姑娘过奖…在下…” “……”谢安澜托着下巴左右看看。要不本大神先撤,把地方留给你们俩互相吹捧吧? 谢安澜回到家中的时候两个孩子带着谢啸月朝她狂奔而来。谢安澜低头看着一左一右扯着自己衣摆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朋友,再看看蹲坐在自己跟前的谢啸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笑道:“两个宝贝儿,什么事儿啊。” 平生第一次被人叫宝贝儿的锦儿有些无措的望着西西。 西西摇了摇谢安澜的衣摆道:“娘亲,今外面好热闹。” 谢安澜点头道:“是啊,这几都会很热闹。” 西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谢安澜不由一笑,捏捏他的脸蛋道:“西西想要出去玩儿?” 西西连连点头,锦儿也跟着点头,不过动作没西西那么迫切。旁边的谢灰毛见两个朋友点头,也跟着点头。 谢安澜好笑的拍拍它的狼头道:“不能带你出去。” 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逛可以,但是带着谢啸月这么大一只,就纯粹是想要吓人了。 谢啸月动了动耳朵:没听懂。 西西道:“娘亲,西西和锦儿可以去么?” 谢安澜想了想道:“好呀,等你爹爹回来了,咱们一起出去看花灯好不好?” 两个孩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即便是表情相对来有些匮乏德尔的锦儿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娘亲最好了。”西西道。 谢安澜看向锦儿,锦儿细声道:“娘亲最好了。” 真正的萝莉也是很萌哒。谢安澜吧唧在锦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孩子,锦儿真乖。” “夫人。” 林悠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谢安澜正蹲在地上对着两个孩子浅笑着着什么。谢啸月蹲在一片乖巧的不像是一匹狼,整个画面看起来很奇怪,但是又似乎十分的和谐美丽。林悠愣了愣,才在谢安澜抬头看向他之前开口道。 谢安澜站起身来,一手牵着一个孩子道:“林公子今没有出去玩玩?今城里很热闹呢。” 林悠摇摇头道:“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 谢安澜淡笑道:“不用太较真了,有些不重要的事情放放也没关系。” 林悠点点头道:“是,夫人。”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我一定会尽快完成夫人交给我的工作。”谢安澜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个林悠明知道他们在怀疑他,演戏还这么认真干什么?总不至于他演的认真她就不会防着他了吧? “你还年轻,没事儿多出去走走吧。方才我还看到朱颜在外面玩儿呢。”谢安澜笑道,完便牵着两个孩子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林悠皱了皱眉,注视着谢安澜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娘亲,那个叔叔怪怪的。”西西凑在谢安澜身边声地道。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扬眉道:“哦?那个叔叔怎么就怪怪的了?”孩子有时候并不能完全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感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呃…反正就是很奇怪的样子,灰毛也不喜欢他。他转过身的时候会变得不一样,很…凶的样子。” “很凶?”谢安澜思索着,林悠好像从来没有表现的很凶过。 西西做了个鬼脸,道:“西西怕怕的。” 谢安澜这才了然,“西西是,林悠背地里的时候看起来会很可怕?” 西西思索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谢安澜含笑摸摸他的脑袋道:“西西真聪明,既然西西不喜欢,那就不要靠近他了知道么?” 西西点头道:“西西知道,朱颜姨姨也这么。” “记住就好。” 第五十七章 截杀睿王?(一更) 少夫人的话当然要听从,所以林悠转身便出了知州府往肃州城中的闹市区去了。街上的人太多了,而肃州确实只是一个城。于是每年到了这个日子的时候街上很多地方就会被挤得水泄不通。林悠一边在人群中往前行进,一边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喧闹的街道。 身边路过的行人们还在议论着城外的商会。人们兴奋的交换着各自的消息,着某地的某某富商花大价钱买下了什么东西。表情生动神采飞扬的宛如自己就是那挥金如土的富豪一般。 林悠微微扬眉,不得不承认今年的肃州商会确实是比往年要热闹的得多。 林悠走到一个街边的巷口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漫步走进了巷。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走,渐渐地将外面的喧嚣趴在了远处。 林悠在一处不起眼的门口站定,下一刻门就从外面开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恭敬地道:“公子。” 林悠点点头,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里,早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院子一角的石桌边坐着一个穿着布衣的挺拔男子,正是洛西都指挥使季骞。季骞看着林悠微微蹙眉,沉声道:“之前就是你给本将军传信的?” 林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季将军。” 季骞眯眼道:“你又是谁?” 林悠道:“我是谁不重要,难道不是…只要有这个,就够了?”林悠抬手,一块金灿灿的牌子落了下来,挂在林悠的指尖轻轻摇晃。金牌上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季骞神色一变,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 “公子贵姓?” 林悠道:“林。” 季骞微微蹙眉,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林悠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也不是白在肃州城里待了这一的。但是这真的是他的真名么?不过林悠的也没错,只要有那块牌子就够了。 季骞沉声道:“林公子,请坐。” 林悠走到季骞对面坐了下来,季骞沉声道:“林公子,你派人让本将军带兵来肃州到底所谓合适?” 林悠道:“昨晚季将军可发现了什么?” 季骞轻哼一声道:“林公子会不知道么?” 林悠有些遗憾地叹气道:“看来季将军是去玩了一步。如果季将军相信本我,早些带人过去,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季骞道:“林公子确定不下想要这样的收获么?”就算睿王现在在肃州那又怎么样?就算他当场抓到睿王,难道陛下能卸下睿王地道兵权将他找回京城软禁?还是陛下敢当场关押了睿王?既然都不能,大家还不如各自相安无事的好。 林悠挑眉打量着季骞道:“看来,睿王殿下给季将军的压力很大啊。陛下还跟在下季将军是忠勇果敢之人。” 季骞冷声道:“公子言重了,本将军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打破现在的局面。” 林悠把玩着手中的金牌,修长的手指正好扣在那个朕字上,笑道:“为什么?因为所有的皇帝都想要唯我独尊,而不是还要有个什么睿王或者庸王来掣肘他。季将军难道不明白,这一迟早都要来的。”着,林悠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季骞,悠悠地吐出了几个字,“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至于掌握数十万大军的睿王府,自然跟应该千刀万剐。” 季骞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有什么吩咐,公子请吧。” 林悠满意地点头道:“截杀睿王。” 季骞眼皮一跳,目光狠戾的盯着季骞,“公子开玩笑么?陛下之前有过旨意,西北军地道事情交给…” “陆离处理。”林悠接口道,“季将军真的认为陆离信得过么?若是如此,本公子现在何必出现在知州府。陆离跟陛下得那些计划,我也听过了。全都是废话,专门用来糊弄陛下的废话。关键是…陛下竟然还真的信了?” 季骞凝眉道:“在下并不觉得陆大人的计划有什么问题。” 林悠点头道:“确实,但是陆离的计划需要多少时间季将军可知道?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睿王起兵了怎么办?”看着季骞不信的表情,林悠笑道:“陆大人果然是胆大包啊,就凭区区几句话,就能将陛下耍的团团转。就连明明就身处肃州的季将军竟然也相信了。难道是因为睿王府这些年表现的太过温和,才让将军忘了睿王府和西北军的真面目?要知道…陛下与睿王殿下可是有血海深仇的。前代睿王和安德郡主之死都跟陛下脱不了关系。睿王若是不想报仇,他还有什么资格执掌西北军?” 季骞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人话太口无遮拦了,这种话怎么能随意乱? 林悠却并不在意,轻叹了口气道:“陆离的计划,不是在给陛下准备的时间,而是…在替睿王和西北军拖时间。” “陆大人是…”季骞有些惊异不定地道。 林悠道:“昨陆离和谢安澜就跟睿王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季骞道。 林悠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至于信不信,就是季将军的事情了。” 季骞沉声道:“这件事,本将军会去详查。” 林悠点点头,浑不在意地道:“那么,在下方才得事…” 季骞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金牌道:“林公子既然有金牌令箭在手,本将军自然是听公子安排。不过…公子最好知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任何人行刺睿王成功的。希望林公子不要重蹈覆辙。” 林悠笑道:“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所以,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季骞沉默,林悠站起身来道:“将军有公务在身,想必也不能在肃州久留。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同时从袖袋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信函放到季骞跟前,道:“将军准备好了,通知在下一身。在下也想要…凑个热闹。” 季骞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沉默的拿起了信封。林悠轻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林悠离开了那个院,漫步在空荡荡的巷子中。一个人影飘然落在了他跟前不远处。林悠脸上却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扬眉道:“听到摄政王殿下受伤了?不知道可还好?” 来人正是兰阳郡主,兰阳郡主厌恶地看了林悠一眼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林悠也不在意,“哦,那么不知道兰阳郡主有何见教?” “舅舅要见你。”兰阳郡主道。 林悠挑眉,“荣幸之至。” 宇文策此时正依靠在锦缎铺成的柔软宽大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昨晚的一场打斗他伤的确实是不轻,此时脸色依然苍白如纸。虽然外面看不出来什么伤痕,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比之前的肆意狂放多了多分憔悴和疲惫。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宇文策睁开眼睛沉声道:“进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兰阳郡主带着林悠从外面走了进来,“舅舅。”兰阳郡主看着靠在榻上的宇文策,眼底闪过一丝愤恨。睿王竟然将舅舅伤的如此严重,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宇文策对着兰阳郡主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兰阳郡主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林悠,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有些压抑,好一会儿才听到宇文策淡淡道:“百里修?” 林悠扬眉一笑,原本青涩的面容瞬间多了一种难以言语的神采。似乎在一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即便是面对宇文策这样的人,也没有半点紧张之感。林悠拱手,含笑道:“摄政王殿下。” 宇文策道:“本王倒是没想到,东陵果然是人才辈出。年轻一辈,除了陆离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林悠淡淡道:“王爷谬赞了,在下…倒也不算年轻了。” 宇文策并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是道:“你想要什么?” 林悠道:“在下以为,在下与摄政王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哦?” “睿王的命。”林悠道。 宇文策坐起身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悠道:“本王倒是没想到,百里家的嫡子竟然会有这样的野心?百里修,你不是想要东方明烈的命,你是想要…东方家的下。”而一个外姓之人,想要得到冬的下,睿王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开的巨大阻碍。 林悠摇头道:“下?不…在下对皇位并不感兴趣。太麻烦了。” 宇文策挑眉,这才有了几分兴趣。 “哦,来听听。” 林悠走到一边坐下,眯眼道:“摄政王不觉得,这下太无聊了么。” 宇文策道:“本王不觉得。” 林悠道:“胤安,西戎,东陵,还有莫罗,这些年各国是时打时合,时而合纵,时而连横,如今又各自为政。却总也分不出来一个结果,岂不是无聊的很?在下有生之年,到底谁才能真正取得整个下。可惜…结果有些让人失望。” 宇文策眯眼道:“所以,百里公子决定自己来?” 林悠笑道:“如果王爷能有让在下信服的能力,在下当然也愿意辅佐摄政王的。” 宇文策道:“所以,本王证明自己有能力的方式就是杀了东方明烈。” 林悠淡笑道:“王爷是个聪明人。” 宇文策摇头,“本王听,百里公子如今是昭平帝的人。” 林悠淡笑不语,宇文策道:“如果百里公子随时都可以背弃昭平帝,那么…你要如何让本王相信,你下一个背叛的不会是本王?” 第五十八章 陆闻失踪(二更) 林悠默然,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宇文策。良久方才道:“良禽择木而栖,除非,摄政王是没有这个底气?” 宇文策十分遗憾地摇头道:“百里公子,你可知道东方明烈跟本王怎么的?” “睿王殿下会跟摄政王提起在下?”林悠挑眉,这次倒是真的吃惊了。 宇文策挑眉一笑道:“他你是个疯子。本王认真考虑了许久,旁人都本王狂妄,但是本王还是希望自己的属下都是正常人比较好。”林悠皱眉道:“王爷竟然会相信睿王的话?” 宇文策笑道:“我跟东方明烈是死敌,但是,这不代表我不相信他的话。至少,百里公子也应该承认。论人品,东方明烈比你好得多。” 林悠冷笑一声,“在下倒是没想到,摄政王和睿王殿下竟然还是惺惺相惜。既然如此,摄政王还见在下做什么?” 宇文策也不在意,道:“本王虽然不相信你,不过偶尔合作一下还是可以的。比如东方明烈现在受了重伤。” 林悠道:“只看摄政王的伤,在下也能猜出来。” 宇文策道:“那么” 林悠道:“合作愉快。” 门外的院子里,宇文静站在屋檐下望着头顶的空。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兰阳郡主站在一边神色不善的看着她。自从回到胤安,她们的关系就越加的恶劣起来。宇文静聪慧能干,但是她在胤安皇城毫无根基。兰阳郡主倒是跟摄政王府和苍龙营交情都不错,但是她的性格和才智都远不如宇文静,一时间倒也是旗鼓相当。 “你在看什么?”兰阳郡主盯着宇文静道。 宇文静淡淡道:“父王独自一人见那个人,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兰阳郡主不屑的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舅舅就算是受了伤,也能一把捏死那个人。” 宇文静摇摇头,秀眉微蹙道:“我在上雍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短短才一年时间,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呢?起来,陆离好像也是突然冒出来的。这东陵民间果真是卧虎藏龙么? 兰阳郡主道:“不过是昭平帝安插在肃州的一个探子罢了,大惊怪。” 宇文静没有话,心中却对兰阳郡主的话不以为然。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探子,岂会让父王亲自见他?普通的昭平帝的探子,又岂敢在没有昭平帝的命令的时候来见胤安的摄政王?除非这个人本身就有着极大的权利可以自己决定这些事情。 两人正话间,林悠已经推门出来。看到站在对面屋檐下的两个女子方才含笑点了点头漫步走了过来。 “见过两位郡主。” 兰阳郡主看了一眼便懒得理会他。宇文静却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道:“林公子客气了。” 林悠道:“在下还有些琐事在身,先行告辞。” “公子请。”宇文静点点头,叫来了人将林悠送了出去。 林悠被人送出了宇文策的院子里,站在门外回头看了一眼眼前并不太起眼的府邸,唇边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宇文策看起来你并不太想杀了东方明烈啊。不管你是因为惺惺相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若是坏了本公子的事情就别怪本公子对你不留情了。 “公子。” 一个灰衣男子出现在林悠的身边。林悠并没有回头看他,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朝前面走着。 灰衣男子低声道:“公子,淡月阁被人给抄了。” 林悠并不惊讶,只是道:“哦?官府?” 灰衣男子摇头道:“不是,好像是笑意楼的人。” “笑意楼的人也来了肃州?”林悠挑眉道,灰衣男子点头道:“肃州城里看似平静,但是城中暗地里的势力却不少。其中至少有五分是睿王的。薛铁衣现在还将笑意楼派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些” 林悠道:”自然是因为不放心了。“ 灰衣男子道:“公子的身份只怕是已经公子还是先离开知州府吧?” 林悠淡然道:“既然陆离不肯撕破脸,那便再等等看吧。知州府里住着的那个人身份查到了么?” 灰衣男子低头,惭愧地道:“属下无能。” 林悠轻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查了,本公子猜到了。” “公子?”灰衣男子有些意外地抬头。 林悠道:“听去年的是时候,陆家的陆闻失踪了?” 灰衣男子道:“公子的意思是,住在知州衙门的那个人是陆闻?好端端的,陆离为何要让人以为陆闻失踪了?” 林悠道:“自然是陆闻身上有着什么陆离想知道的秘密了。正好,日子过得太无趣了一些。本公子也想知道,这家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你不觉得,这个陆离出现的太过突兀了么?” 灰衣男子不解,“突兀?”陆家四公子从到大的事情他们都是收集过的,知州府里的那个千真万确就是陆家四公子陆离,何来突兀之? 林悠道:“没有人生就是旷世奇才,陆离从到大虽然才学算是上佳,却也算不得惊才绝艳。怎么突然就” “公子怀疑他是旁人冒充的?” 林悠道:“谁知道呢,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个陆离,至少比两年前的要有趣太多了。” “” 知州府书房里,陆离放下手中的信函抬头对旁边的谢安澜道:“宇文策刚刚见了林悠。”谢安澜伸手拿过信函看了一遍,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两个人搅和到一起,只怕没有什么好事。” 陆离点头道:“确实没有好事。看看这个。” 谢安澜疑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另一张纸笺,看了上面的内容谢安澜只能叹气了。季将军,宇文策,还有这个林悠。看来他的目的是师父?不知道宇文策有没有告诉林悠,我们跟师父的关系?” 陆离道:“不用担心,宇文策不会告诉林悠这些的。” “你打算怎么做?”谢安澜问道。 陆离垂眸沉思了片刻,方才道:“等待对方出招太无聊了。不如我们先来。” 谢安澜点头,“看。” 陆离还没开口,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爷,陆闻不见了!” 谢安澜站起身来,“逃走了?” 陆离不紧不慢地跟着起身道:“不用担心,他不会自己逃跑的。他身上的药还没解开呢。他被人抓走了。时候选的不错。”今朱颜,叶盛阳,叶无情都不在府中。幸武和陆英在衙门忙着办事,府中的守卫更多的也都是分布在西西和惜儿身边的。陆闻到算是一个缺口了,毕竟谁没事儿会去绑架一个没有身份客居在府上的人? 陆离伸手拍拍谢安澜的手背,轻声道:“夫人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谢安澜莞尔一笑,“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陆离点头,“为夫也不担心。” 陆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有些阴暗的屋子里,透过房顶射进来的淡淡的光线,陆闻猜测着现在已经是早上了。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了一个晚上了么? 这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抓他?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黑衣头上套着黑色的头套的男子走了进来,“陆先生?” 陆闻心中一紧,戒备地看着对方道:“不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我姓林,不姓陆。” 男子道:“陆先生不必紧张,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先生离开京城半年有余,难道就不想知道陆家的事情么?” 陆闻不语,他对陆家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每隔一段时间,陆离都会派人给他一些陆家的消息。没有了他的存在,陆晖又受了不的打击,倒是安分了下来。陆明和陆暄兄弟俩虽然不成器,却也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所以这半年陆家倒是难得的平静。 见他不话,男子微微皱眉,沉声道:“陆先生不想回京城么?” 陆闻道:“我不认识什么陆先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黑衣男子笑道:“先生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要知道陆大人为什么要将陆先生软禁在府中?甚至不让陆先生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见人?” 陆闻扭头,“你的话,我听不懂。” 黑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递过去,“那这个,陆先生总该看得懂吧?” 陆闻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你们你是陛下的人?” 男子并不否认,道:“陆先生,陆离跟睿王是什么关系?” 陆闻不答。 男子嗤笑一声道:“看来陆先生对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是谁陆先生厌恶四公子的?不过,陆大人看起来却不像是个孝顺的儿子啊。陆先生真的要替他死扛到底么?” 陆闻看着他,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男子冷笑一声,有些遗憾地看着陆闻道:“既然如此,陆先生,那就对不住了。” 陆闻失踪了自然不算是一件事,整个府邸和衙门的闲散人员都被派出去寻找陆闻的踪迹了。这个时候肃州城中的商会才刚刚开始一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处搜查。只能暗地里寻找。可惜这两肃州城内外人来人往太过繁杂,绑架陆闻的人显然也是防着谢啸月的。所以谢啸月也并没有能够帮上什么大忙。出了肃州城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方向。 朱颜这两忙得很,连调戏林悠的时间都没有了。晚上回来才听陆闻失踪的消息,虽然她也不知道陆闻的真实身份,不过府里青白日的丢了个人总归是不妥的。 “要不要我让两个姑娘过来保护西西和惜儿?”朱颜靠着椅子,看向谢安澜和陆离道。 谢安澜摇头道:“不用,他们身边很安全。”不仅有谢啸月保护,暗地里还有苏梦寒派来保护西西的人和笑意楼的人。想要对两个孩子出手,只怕是自讨苦吃。 朱颜点头,“那就好。”两个娃娃那么可爱,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至于别人扫了一眼陆离和谢安澜,这两个就不用她操心了。 穆翎坐在朱颜对面,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陆兄看起来好像并不着急?” 陆离道:“着急有什么用?” 穆翎耸耸肩,好吧,虽然不着急但是心情也好像不那么好。 朱颜眼珠子一转道:“我去帮你们把林悠给帮了吧。”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朱颜,“把林悠绑了?” 朱颜道:“你们俩不是怀疑林悠么?咱们先把他绑起来,这样不管你们做什么他都挨不着事儿了啊。” 穆翎一拍手中的折扇道:“好主意!” 谢安澜抚额看着两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俊男美女无语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林悠么?” 朱颜摇头,她确实是不知道。 穆翎道:“林悠暗地里还有底牌。” 谢安澜道:“林悠那样的人,怎么会单枪匹马就往这里闯。如果他现在死了,你觉得藏在暗地里的那些人会不会立刻冲出来与咱们拼个鱼死网破?”关键是,十多年前就有能力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百里修,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这么多年,他总不可能真的一直都在家里乖乖念书,什么都没有做吧? 穆翎道:“这么,咱们岂不是不能动他?” 陆离道:“倒也未必,动还是能动一下的。” 朱颜和穆翎齐刷刷地看向陆离,陆离道:“缠着他,这两别让他离开知州府。” 朱颜和穆翎闻言,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傍晚,林悠刚要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穆翎。林悠当然认识穆翎,穆家大公子独自一人掌握这偌大的穆家以及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即便是林悠,也会分神来关注一下他的。穆翎和陆离的关系还不错,林悠当然也是知道的。 穆翎看到他显得十分的热情,“林公子?” 林悠拱手,恭敬地道:“见过穆公子。” 穆翎笑道:“林公子不必客气,在下可是听陆夫人提起过林公子,对公子的能力称赞有加呢。” “夫人谬赞了。”林悠道:“在下只是做分内之事。” 穆翎热情地走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排上林悠的肩头,“话不是这么,林兄啊,本公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在这的肃州也是浪费了一身才能。不如本公子跟陆夫人一声,你以后跟着我吧?” 林悠微怔了一下,想要挣扎却敌不过穆翎习武之人的力气。别看穆翎一副亲切热情的模样,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力气可没少用。 林悠垂眸道:“多谢穆公子抬爱,在下愧不敢当。穆公子,在下还有些要事“ “要事?”穆翎不解,“本公子刚来找你聊聊,陆夫人没你有什么要事啊?真的很着急么?不如我去跟陆夫人,让人替你去办?” 林悠微微蹙眉,“也不是那么着急。” “那就不着急了!”穆翎果断地道,“既然不着急,林兄咱们一见如故,不如一起去喝酒?” 林悠道:“在下不善饮酒。” 穆翎不以为意,“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走走走,本公子请你喝酒。” 根本不给林悠反对的机会,拉起林悠就往府里他暂住的院子走去。朱颜的声音在两人身后想起,“两位这是在干什么呢?”穆翎回头,笑眯眯地对朱颜道:“本公子正要跟林公子一起去喝酒呢。朱老板要不要一起?” 朱颜眼波流转,含笑看了林悠一眼道:“好啊,林公子喜欢淡月阁的酒,不如我让人买一些回来?” “咦?淡月阁?朱老板怎么知道?”穆翎不解地道。 朱颜笑道:“因为,我跟林公子很熟呀。毕竟我们比穆公子先认识嘛。” 穆翎点头,道:“没关系,很快本公子跟林公子也会相熟了。淡月阁的就酒么?本公子这就让人去买。林公子,你看如何?” 林悠垂眸,轻声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穆翎满意的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才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要爽快一些。走走走,喝酒去!” 拉着林悠往前走,还不忘招呼身后的朱颜,“朱老板,一起走。” 朱颜含笑道:“这是自然。”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漫步而行。看着前面被穆翎拖着走的林悠,朱颜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不错。对付这种心眼比筛子上的洞还多的人,就不能给他话的机会,直接武力镇压就行了。难怪谢安澜能够对付得了陆离呢,对于有些男人武功真的是必不可少的利器啊。 想到陆离被谢安澜暴打可怜巴巴的模样,朱颜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前面的两个男人回头怪异地看她。 朱颜连忙摇摇头,跟了上去。只是一双美眸始终不怀好意的在林悠身上转悠。不仅林悠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连穆翎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第五十九章 你杀啊(一更) 之后林悠很快就发现了,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知州府。只要他一有离开知州府的迹象,穆翎和朱颜,或者别的随便什么人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一次两次还可以巧合。但是次数多了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巧合了。林悠倒也十分识趣,竟然真的不再出门了。除了处理自己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里看看书什么的,倒是十分的悠然自在。半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因为这个,穆翎倒是将陆离好好地嘲笑了一番。是将人困在府中。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毫不在意呢? 陆离倒是浑不在意。依然淡定的一边处理肃州的公务,一边让人寻找陆闻的踪迹。直到陆闻失踪的第三早上,才有一封信送到了知州府的大门外。 这封信写的倒是十分有趣,上面想要令尊的性命和他身世之秘的话,就在今晚子时到城外某处见面。并且还写明了要陆离带上三前穆翎买的那三盒子宝石以及昨刚买的一斛明珠。 陆离挑眉,手指轻抚着那纸笺上那身世两个字的地方,淡淡道:“果然是聪明人,可惜聪明过头了。”百里修能猜到陆闻的身份不难,能想到他那所谓的身世倒也算是厉害。可惜他不知道,陆离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身世,而真正抓了陆闻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睿王。既然写了这么一封信,看来陆闻依然还没有招。这封信,应该是对方自己猜测了前因后果之后写出来诈他们的。如果林悠就是百里修的话,这封信就是提前写好的。 谢安澜则是看看着穆翎道:“让你张扬,现在可好了。” 穆翎十分无辜,“这又跟本公子有什么关系了?” 陆离倒是也十分大方,直接将手中的信函递给了他。穆翎低头一看,顿时怒了。 “混账!竟然想要从手里夺食?!”而且看起来是一点钱都不打算付的那种。这些蠢蛋懂什么?别看他手里的这些宝石和明珠也不过七八十万两的银子的模样。只要给他时间,不用一年他就能变出五倍甚至更多的银子。给了那些不懂做生意的蠢货,纯粹是浪费。 谢安澜拍拍手,含笑看向陆离道:“咱们怎么办?真的要去么?”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既然百里公子有约,怎么能不去?” 谢安澜倒是也不在意,道:“那就去看看吧。我也有些好奇,这位百里公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陆离道:“我总希望,等到这次商会结束之后再处理此事。但是百里公子看起来比我更性急一些。”虽然本性并不怎么善良,但是作为一个地方父母官,陆离还是不希望这次的肃州商会出什么问题的。毕竟这可算得上是整个肃州城的百姓一年最重要的日子了。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其实没什么损失。但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商人和肃州的百姓损失却是不少。 但是百里修挑了这个时候搞事,显然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并不在乎这事对肃州的百姓会有什么影响。 谢安澜道:“不用担心,只要不影响到商会,提前解决也没什么不好。” 陆离点点头道:“要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不由莞尔,“比起现在防着他,我倒是更喜欢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不过,我总觉得…百里修的谋划不会这么简单。除了今晚的是事情,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些别处。” 陆离点头。 穆翎手中的折扇撑着下巴道:“既然他想要本公子的宝石,今晚不如就本公子跟无衣一起去吧。” 陆离看着穆翎,似乎有些迟疑。穆翎不悦地斜睨着他,“怎么?不相信本公子?” 陆离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穆公子可以么?” 穆翎倒是难得的不被他激怒,冷笑道:“本公子再不可以,也比你强几分吧?”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也好意思质疑本公子的能力? 陆离摇摇头,正色道:“我是问,你的脑子行不行?”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陆离!”穆翎忍不磨牙,眼神不停地往坐在旁边的谢安澜身上瞟。我能揍他么?我能揍他么? 谢安澜无奈地做了个随便的手势,就算穆翎武功比陆离厉害的得多,但是真的对上了谁倒霉还真的有点不好呢。 坐在另一边的朱颜翻着白眼道:“我,你们到底是在商量正事儿还是在闲聊瞎扯?” 穆翎笑道:“朱老板有什么想的?” 朱颜道:“你们之前不是他们想要对睿王不利么?会不会利用今晚…” 陆离皱眉,“若是睿王今晚不出城的话,他们难道在城里动手。”那可不成,他一点儿也不希望这次的商会出现什么意外。侧首与谢安澜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多了几分了然。陆离让人唤来了叶无情。吩咐道:“去睿王那边一趟。”将一封写好了的信函交给叶无情。 叶无情接过来沉默的点了下头,转身飞快地走了出去。 深夜,热闹了一的肃州城虽然依然灯火辉煌,喧闹声却已经渐渐地淡去了几分。戌时初,谢安澜带着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出了肃州城的城门朝着城东的方向策马飞奔而去。顺着信函上的地址一路过去,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到达信函上的目的地。跟在谢安澜身边的朱颜却是楞了一下。道:“等等。” 谢安澜回头看向她,朱颜道:“这地方我来过。” 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朱颜揉了揉眉心道:“这是上次洛少麟被…的那个山寨。”虽然她们来的路走的有些曲折,但是确实是上次她将洛少麟送人的那个山寨。不过山寨已经被鲁国公府的亲兵剿灭了,所以现在这山里应该只有一座空寨子。 穆翎刚来,倒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有些好奇地道:“洛少麟?他怎么了?”穆翎自然是认识洛少麟的,只不过大家不是一路人,所以不熟而已。不过洛少麟在京城的时候可比高裴张扬多了,那时候穆翎还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自然是看他十分的不顺眼。 朱颜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看向谢安澜:要么? 谢安澜耸耸肩示意她随便。 朱颜拉着缰绳靠近了穆翎一些,在他身边低声低语了几句。穆翎蓦地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如果不是坐在马背上的话,恨不得立刻转身拔腿就跑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好凶残的美人儿。 谢安澜在黑暗中打量着眼前的山,挑眉道:“看来他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朱颜点头道:“选这个个地方,肯定不会是巧合。咱们现在怎么办?” 谢安澜翻身下马,道:“上山,赎人呗。” 于是,一行人翻身下马,步行山上。 夜色中的山上静悄悄的,肃州境内除了靠近北边的原始丛林,大多数的上山都是光秃秃的,偶尔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树就算是不错了。虽然并不利于隐藏行踪,但是也同样少了那种阴暗,也不容易被人打了埋伏。 一行人一路山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平顺无比的走到了山寨大门前。远远的可以看到里面有一盏灯还亮着,显然不是空旷无人的废弃山寨模样。 穆翎轻咳了一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有人么?出来迎客啊。”穆翎朗声笑道。 里面一阵轻响,一群人出现在了山寨门口。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头上带着黑色的头套打量着跟前三女一男四个人。 “只有你们?”黑衣人有些怀疑地道。 穆翎耸耸肩道:“你们还要多少人啊?”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道:“算你们识趣,宝石和明珠呢?” 穆翎翻了个白眼道:“你傻么?我们四个人怎么可能带着那么重的东西爬山?你看这三个女人像是会帮我扛箱子的么?” “你们敢耍我!”黑衣男子怒道。一挥手,一个有些狼狈的人被从里面拉了出来。虽然夜色昏暗,但是谢安澜还是看清楚了,那人正是失踪了好几的陆闻。 “你们不怕我杀了他么?” 朱颜打了个呵欠道:“他又不是我爹,杀了就杀了呗。” 穆翎耸耸肩,道:“我没爹。” “我爹姓叶。”叶无情道。 谢安澜摸摸鼻子道:“好像…也不是我爹。”她爹姓谢。 黑衣男子冷笑道:“既然你们都不在乎,大半夜还跑过来做什么?”几个人以为他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穆翎抬头看看上昏暗的残月道:“赏月。” 朱颜笑眯眯地道:“散步。” 叶无情摇了摇头决定不开口了,感觉太蠢了。 谢安澜道:“各位,你们把人放了,这事儿我们当没发生过你看如何?” 黑衣男子笑声多了几分嘲弄,“当成没发生过?若是如此,我们还绑他干什么?” “那就是没得谈了?”谢安澜问道。 黑衣男子的刀直接架到了陆闻的脖子上,“少给我装模作样,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他?” “你杀啊。”谢安澜幽幽道,本大神又不是要救人质的警察,关我毛事啊。 “……” 第六十章 被耍了!(二更) 大约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按理出牌的人,黑衣男子也不由得呆愣了片刻。谢安澜双手环着手臂,嗤笑道:“不敢动手就别那么大的口气,杀了你们拿什么要挟我们啊。” 黑衣男子咬牙,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谢安澜。朱颜用手肘撞了一下谢安澜,声道:“别那么嚣张,会被打的。” “他打不着……” 碰! 那黑衣男子气急败坏却无处可发泄,终于迁怒于被人押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陆闻。狠狠地一拳打在了陆闻的腹部,陆闻立刻就痛的躬身低下了头。 朱颜道:“你看,我了会被打的。” “……”你没清楚啊。 穆翎看着两个用眼神你来我往的女人,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先解决正事儿。 谢安澜点点头,换了个严肃一点的表情看向对面道:“时间不早了,咱们速战速决吧。看,你们先干什么?能接受的话大家好商量,不行的话我们打道回府,你们随意。”黑衣男子轻哼一声道:“穆公子买的宝石和明珠拿来就放人。” 谢安澜抚额,“还真把自己当劫匪了啊?算了,我拿一个人跟你换好了。” “什么人?”黑衣男子问道。 谢安澜对着旁边的叶无情打了个手势。叶无情点点头转身飞快地往山下掠去,片刻之后拎着拎着一个穿着布衣的清秀年轻人走了上来。谢安澜笑眯眯地道:“鲜嫩可口的鲜肉哦,跟你换个老男人,你也不算亏了。” 黑衣男子微微变色,月光下,那半垂着脑袋的年轻人不是林悠是谁? 不过黑衣男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随便找个人来就想交换?陆夫人可真会做生意。” 谢安澜走过去,伸手扯着林悠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问道:“真的不换?” “他是谁?”黑衣男子道,“为什么要换?” 谢安澜对他一笑,抬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道:“既然换不成,那他就没什么用处了。”又扭头对陆闻道:“林先生,正好这个人也姓林。你要是运气不好那啥了,这人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下了黄泉路也不怕没人孝敬你。” 陆闻默默地看着谢安澜,没有话。 谢安澜也不啰嗦,直接一刀慢悠悠地刺进了那人的胸口。片刻后年轻人浅色的衣衫就在匕首落下的地方就染上了一抹深色。原本昏迷着的人似乎感受到了疼痛,微微皱眉。 “等等!”对面的黑衣男子终于忍不住道。 谢安澜回头看他,“别废话,换还是不换。”见黑衣男子犹豫,谢安澜再一次将刀往前送去。刀尖下侵染的血迹开始慢慢扩大。 “住手!我们换!” 谢安澜果然停手了,示意他们将人放过来。 黑衣男子却有些不甘地问道:“你们早就在怀疑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是真不明白,抓了人还不赶紧跑,竟然还敢回去。是太自信了还是太自大了?还是真以为我不甘动他?”黑衣男子咬牙,沉声道:“好的,一起交换。你把人送过来。” 谢安澜将人推给了站在一边的穆翎,穆翎拎着昏迷中的年轻人,叶无情跟在穆翎身边,两人一起朝着对面走去。对面也有两个黑衣人,一个押着陆离,一个跟在旁边走了过来。双方在中间交换了人质,穆翎和叶无情才飞快地退了回来。那黑衣人看到年轻人也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查看。只是手刚刚接触到那年轻人脸色突然一变,厉声道:“不对!” 远门昏迷的年轻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抬手一把不知是什么的白沙洒向了跟前的人。被白沙洒了一头一身的几个男子立刻痛苦的捂住了面孔哀嚎起来,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那年轻人却是利落的回身不知何时出现在手掌的刀刃已经挥向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突入起来的一击成功之后,年轻人也不恋战直接抛开自己跟前的人回到了谢安澜等人跟前。 “少夫人,你下手太重了!”年轻人无奈的抱怨道。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一滩血迹。 谢安澜道:“那是血包好不好?别搞得我真的捅了一刀似得。” 年轻人郁闷地道:“你把血包刺穿了。”少夫人的匕首可是很锋利的,虽然只是刺破了一点皮儿吧,但是还是有点痛啊。 “你们使诈!”领头的黑衣男子一身狼狈地怒道,他闪开地快,并没有被那白沙撒到脸上。但是身上也落了不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只要皮肤上沾了一丁点儿,就让人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痛。 谢安澜不以为然,“得好像绑架就很光明正大似得。”侧首看先被救回来的陆闻问道:“呃…您没事儿吧?” 陆闻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谢安澜点头道:“没事儿就好。过程不重要,结局最重要,对吧?” “…。” 这么片刻的功夫,对面的人也回过神来了。纷纷朝着这边围了过来。不过四人都不怎么担心,这些人之所以要求他们不得带着人过来,就是因为他们自己只怕也没有多少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还有一些人去做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了。抓陆闻的事情明显是百里修私底下的行为,季骞肯定不知道。谢安澜也不认为百里修在肃州能有多少人手。如果他自己人够用的话,只怕也不会去找季骞和宇文策了。 一把将陆闻推到穆翎身边,谢安澜往腰间一抽,一条长鞭豁然出现手中。朱颜和叶无情对视一笑,也双双取出了自己的兵器。穆翎看了看那围过来的十来个人,果断的拉着陆闻退到了一边。山寨门口,三个女人和一群黑衣男子在昏暗的血色下打了起来。 穆翎解开了困在陆闻身上的绳子就不管他了,陆闻湿似乎也没有跑的意思,只是站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前方打成一团的山寨大门口。 穆翎看着一个黑衣男子被谢安澜的鞭子甩了出去,忍不住啧啧称赞,“这年头的女人太彪悍了。” 不仅仅是谢安澜,朱颜和叶无情也不遑多让啊。看看那两支海棠针使的多漂亮。还有叶无情那短刀,看得人简直眼花缭乱。 陆闻看看蹲在地上的穆翎,忍不住道:“穆公子,你不去帮忙么?” 穆翎抬眼,“你看她们像是需要我帮忙的样子么?” 陆闻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难道真的是他已经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堕落到让女人在外面打打杀杀自己蹲在一边看戏嗑瓜子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十来个黑衣人已经被三人放到在地上了。谢安澜居高临下的踩着领头的那个黑衣男子道:“来吧,现在可以看,百里修到底让你们干什么?” 听到百里修三个字,黑衣男子的眼神闪了闪没有话。 谢安澜也不在意,道:“就这么几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搞大事情的模样?难道只是想要调开我们?他怎么知道今晚来的到底是那些人?或者,万一我们一个人都不来呢?”陆闻依然沉默不语,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既然不想那就算了,换下一个问题…你们从他那儿问出了什么?” 黑衣男子冷笑,谢安澜好脾气的掏出之前收到的信函打开,递到黑衣男子的眼前道:“看看这上面的内容,我辛辛苦苦跑了一套,你若是糊弄我的话,我很容易恼羞成怒的。” 朱颜好奇,“你也会恼羞成怒?” 谢安澜笑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恼羞成怒。” 穆翎道:“我…这个光线,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好吧。” 谢安澜从善如流的道:“没关系,我念给他听啊。” 黑衣男子沉声道:“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谢安澜微笑道:“我不信呢。” 黑衣男子怒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不信你问他!”目光狠狠地射向陆闻,若是真的问出了什么大秘密,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早就带着陆闻跑了好么? 谢安澜晃了晃手中的信函,黑衣男子道:“你不是知道信是怎么来的么?” 谢安澜道:“这么,这封信真的是百里修搞出来的?他倒是很厉害啊,事先就能准备这么一封信来调虎离山?那你,他还留在知州府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黑衣男子沉声道。 谢安澜皱眉,“一问三不知,大半夜的还带着头套,看看你是谁总可以吧?”手中的匕首从头套的底部探入,轻轻一挑那黑色的头套立刻就被挑开了一条口子。谢安澜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一拉,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 谢安澜看了半晌,“好像有点眼熟。” 穆翎凑过来一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你不是号称过目不忘么!?” “所以?”谢安澜道。 穆翎道:“这是颜锦庭啊。” 谢安澜低头看过去,好半终于在幽暗的月色下,从那张伤得有些一言难尽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熟悉的神采。这不是中二少年颜锦庭颜侯爷是谁? 谢安澜有些惊讶,“颜侯爷,颜家已经穷到要给百里修鞍前马后了么?” 颜锦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才不是百里修的人!我是陛下的人!” 谢安澜皱眉,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躺了一地的黑衣人半晌才问道:“这些都是陛下的人?” 颜锦庭点了点头道:“陛下让我们跟着百里修一起来肃州,我们都听他的。” 谢安澜神色微变,片刻后方才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颜锦庭的脸同情地道:“可怜的孩子,你被百里修给利用了。” 她们也被百里修给耍了。 第六十一章 私通西戎? 颜锦庭脸色有些不好看,当然他原本的脸色本来剧不太好看。但是听了谢安澜的话,即便是在夜色下看起来他的脸色也有些铁青了。怒瞪着跟前的谢安澜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不懂?” 颜锦庭犯了个白眼,谢安澜同情的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这里的是百里修的人呢。谁知道是你们。不过想想也对,这位…”指了指不远处的陆闻道:“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秘密又跟百里修有什么关系?”从头到尾,百里修的目标只怕都十分的明确——睿王,陆离。想要知道秘密的是昭平帝,而不是百里修。 颜锦庭道:“那跟他利用我们有什么关系?” 谢安澜道:“陛下是让你们来干什么的?你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百里修呢?为什么他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颜锦庭道:“他不过个官儿,有什么人?” “……”这还是真是傻得可爱。 谢安澜站起身来,对穆翎道:“穆兄,这里有劳你和朱颜了,我跟无情要先回去一趟。” 穆翎难得的没有跟她胡扯,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自己心。” 谢安澜倒是有些不放心,迟疑了一下道:“这些人…你们没问题吧?” 朱颜笑道:“能有什么问题?快走吧,心去玩了你要当寡妇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也不跟他们啰嗦。拍拍颜锦庭的脑袋道:“看在高胖的面子上,你乖一点,我保证他们不会伤了你。但是你要是还想要折腾的话,我可就不保证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了?” 颜锦庭不忿,“谁要看他的面子?!” 谢安澜淡然一笑,起身对叶无情招了招手,两人施展气功齐齐朝着山下掠去。 下了山,飞身跃上等在山下的骏马。两人便扯动缰绳朝着肃州城的方向奔去。 叶无情有些担心地道:“少夫人,陆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谢安澜道:“不知道,陆离有准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话间,谢安澜拍了一下马背,座下的马儿嘶鸣一声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另一边的知州府里,陆离此时正站在书房里的书案后面挥毫作画。画上是一座古城,万里黄沙,看上去倒是格外的苍凉孤寂。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英和幸武同时出现在门外,“四爷。” 陆离搁下了手中的笔,方才抬头淡然道:“什么事?” 陆英道:“睿王殿下出城了。” 陆离微微蹙眉问道:“为何?” 陆英道:“好像是宇文策向他约战。” 陆离道:“是他脑子被门挤了还是宇文策脑子被门挤了?”才刚刚重伤未愈,约什么战? 陆英囧然无语,四爷,你跟少夫人在一起久了,也学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么? 幸武身子晃了晃,觉得自己还需要跟坚强一点。 陆离不理会两个属下的反应,只是皱眉道:“宇文策用什么理由约的?” 陆英迟疑了一下道:“好像不是宇文策约的,是有人冒充宇文策的命好约战的。” 陆离道:“这就是百里修的手段?太低级了。” “……”问题是,睿王去了啊。手段没有高级低级之分,管用就好。 “四爷,咱们现在…” 陆离整理了一下衣袖,道:“我们也去,带上林悠一起。” 话音未落,叶盛阳出现在了门外。 陆离挑眉,面上多了几分了然,“林悠不见了?” 叶盛阳摇头道:“不是,有人将林悠救走了。” 陆离微微蹙眉,叶盛阳神色有些凝重,道:“公子,我们只怕算计有误。” 陆离漫不经心地点头,看向叶盛阳示意他直。 叶盛阳道:“来救人的非常厉害。” 闻言,就连幸武都有些忍不住了,道:“叶先生,你也打不过?” 叶盛阳道:“单打独斗没问题,但是…刚才闯进来的武功差不多人至少有六个。若是正面对敌,笑意楼的人只怕也不是对手。” 三人这才明白叶盛阳为什么没有追上去。现在谢安澜等人都不在,一旦叶盛阳被人调虎离山,只怕府里的人就性命堪忧了。幸武皱眉,道:“林悠就算真的是百里修,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叶盛阳是什么实力这些日子幸武早有领教。按照叶盛阳的法,百里修的那些人的实力甚至远超过了宫中暗卫。一个海临百里家的嫡子,甚至都不是嫡长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举步往外面走去,“陆英,幸武,你们留下保护府中的安危,叶盛阳跟我走。” “是。” 三人连忙跟着出门,跟上了陆离往外走的脚步。陆英一边问道:“四爷,那些人不会回来吧?” 陆离道:“不用担心,林悠要对付睿王,不可能不尽全力。他不会将人力浪费在这些地方。方才派那么多高手来,只不过是不想让叶盛阳纠缠他们而已。”更何况,西西和锦儿都不是他亲生的。林悠那种人他了解,同样的林悠也了解他。他们这种人,真的到了关键时候,不是最关键的棋子对他们根本没用。青悦…陆离微微蹙眉,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止。 青悦不可能发现不了这点问题,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抓的。林悠心里应该清楚,所以才设法将她们调离了肃州城。 此时已经宵禁,但是陆离身为肃州知州要出城自然容易。出了城,城门外已经有一群笑意楼的人在等着了。见到陆离立刻上前见礼,陆离也不多,直接上门快马朝着睿王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肃州城东南三十里外有一处峡谷,这地方群山环绕,只是都是贫瘠的荒山,平时也没有什么人回来。到了深夜就更加孤寂清冷了。 睿王独自一人漫步在峡谷中,远远的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在走到距离那人十丈左右的时候,睿王停住了脚步。对面的人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那人抬起头来,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人正是宇文策。 宇文策微微挑眉道:“本王倒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来。” 睿王负手而立,不以为然地道:“你不是也来了么?” 宇文策道:“看来你也知道,那帖子不是本王发的?” 睿王嗤笑一声,抬手取出一份战帖,随手一扬扔到了身后的地上,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仪了?”宇文策什么时候不是想打就直接打上门来了?送帖子事先通知对手,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宇文策抱胸而立,打量着睿王道:“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睿王道:“本来素来,不喜令鼠辈窥探。来便来了,又能如何?” 宇文策放声大笑起来,“东方明烈,年纪越大你倒是越有趣起来了。那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而来?” 睿王看着他并不话。宇文策沉声高:“把东西还给本王。” 睿王抬起手,指尖挂着一个绿玉明珠的双环佩,“这个?” 宇文策面色一沉,“东方明烈,东西跟我,本王不管今晚的事情。” 睿王道:“我若是不给呢?” 宇文策冷笑一声,“那我就杀了你再取东西。” 睿王平静地将手中的东西收回,“那就动手吧。” 眼看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在峡谷上方的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都是忍不住凝神屏息注视着。 林悠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崖边,挑眉问道:“你们,能打得起来么?” 站在林悠身边的一个男子沉声道:“这两个人前两刚刚打了一架,只怕没那么容易打起来。”林悠道:“既然他们不想打,你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身边的中年男子正要搭话,眼风却扫到两个人影已经一跃而起朝着他们扑了过来。跟在林悠身后的几个人立刻也跟着扑了上去,拦住了两人。 林悠后退了一步,淡淡一笑道:“果然…都摄政王殿下毁约成性,这次我倒是真的信了。” “阁下这话我们王爷可当不起。”他们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冷声道:“我们王爷可没有答应过让阁下用王爷的名义约战睿王。”黑暗中,苍三一只手扶着腰间的剑,神色不善的看着站在崖边的林悠。另一边,跟着林悠的几个高手已经跟睿王和宇文策打了起来。苍三身边,还站着两个跟他看起来差不多同样也神色冷厉的青年男子。以及一脸怒色的兰阳郡主。 “让咱们王爷跟胤安摄政王打得两败俱伤,阁下再坐收渔翁之利,果然是好手段的。”另一边,冷戎带着人快步走了过来。 林悠偏着头打量着冷戎和他身后的那些睿王府亲卫,有看了看苍三和他身边的苍龙营侍卫。淡笑道:“原本今晚不知是我有所准备,睿王殿下与摄政王也准备好了啊?不过,摄政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若是今晚与我联手,除掉睿王殿下并非难事啊。” 苍三冷笑一声道:“王爷了,要谈合作,先将公子隐藏在暗处的人都交出来再吧。” 林悠轻叹了口气,道:“原来摄政王是因此而觉得不高兴啊,这倒是在下的失误。” 冷戎悠悠道:“可惜,错过了这次,摄政王只怕再也不会相信阁下了。海临百里公子蛰伏数十年,如今是想要一鸣惊人了么?” 林悠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缠斗中的宇文策和睿王道:“一鸣惊人?这话有意思。不过…实在是因为摄政王和睿王殿下都太过无趣了。原本以为…去年应当能够打破这样的局面,却不想…依然还是这样互相牵制。本公子总不能一辈子都看着这样无趣的事情吧?既然两位都无力打破局面,在下来替两位打破有何不可?特别是摄政王,此举…实在是有些忘恩负义呢。” 兰阳郡主没好气地道:“你对舅舅有什么恩情?少胡八道。” 林悠笑道:“若非本公子,前几夜里,摄政王只怕已经死在睿王府手里了吧?” 冷戎眼眸微闪,“季骞现在听你指挥?” 林悠温文尔雅的欠了下身道:“陆离此人却是称得上是聪明绝顶,未及弱冠却能够在无形之中影响昭平帝的想法,甚至是左右他的决定。但是陆离却忘了,昭平帝这种人最是健忘,只要离得远了…他又很容易被别人左右。冷将军既然知道洛西镇守军听从在下的指挥,何不就此退去?还是,西北军和睿王府,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冷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百里公子跟在下这些没用,在下是一介粗人,只知道听从上峰的指令。百里公子想要在下听你的命令,先成了西北军的统帅再吧。” 林悠自然也没有真的以为凭着自己的几句话,就能够动睿王麾下最精锐的心腹。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只能抱歉了。” 林悠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沉重的声音,在场的人大都是军旅出身的,自然听得出来这分明就是马蹄踏过地面的声音。而且不是几匹几十匹马,而是千军万马。沉重的马蹄声甚至震得较低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肃州地质特殊,站在崖边的林悠分明都看到崖边的沙石纷纷往下面的峡谷坠落。 见状,冷戎和苍三等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百里修竟然真的调集了这么多兵马。 不对?! 冷戎蓦地抬头,目光冰冷地射向林悠道:“季骞就算听从你的命令,调集这么多大军洛西布政使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也绝对不可能瞒得住,这些人不是洛西镇守军!” 林悠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冷将军好见识,这些人…却是不是季骞的人。季骞的那些连仗都没打过几次的镇守地方的兵马,怎么可能是苍龙营和西北军的对手?” 冷戎紧紧地盯着他道:“也不是镇边军,景宁侯没这个本事在我眼皮子底下调兵。”虽然西北军已经换了驻防地,但是盯着边关的人却不会减少。景宁侯和洛少麟想要暗地里从军中调走上万兵马,根本就是异想开。不可能不惊动他们。 林悠淡笑不语。 对面的苍三微微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沉声道:“是西戎云麾军。” 冷戎仔细听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冷峻起来。 林悠道:“冷将军不必紧张,这点人马…不是用来入侵东陵的。” 胤安众人见状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在睿王府的地盘上,竟然让西戎的兵马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肃州附近。云麾军是西戎边关的一支精兵,执掌云麾军的统帅便是西戎的云麾将军。冷戎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是却也听过他们的名声。 冷戎冷声道:“你私通西戎?” 林悠温声道:“不过是向温屿借几个兵马用用,怎么算的伤是私通西戎呢?冷将军难道不知道,为了对付睿王府,陛下可是跟西戎,胤安,莫罗都有合作的。” 冷戎冷眼看着他,“百里家竟然有你这种子孙。” 林悠不以为然,“冷将军认为,百里家的子孙应该怎么样?心怀下,进退有据,淡泊名利么?” 冷戎不语。 两人话间,远处的骑兵已经渐渐围拢了过来。 苍三和冷戎同时下令,“戒备,迎战!” 苍三和冷戎对视了一眼,突然同时一掠而起冲向了站在悬崖边上的林悠。 林悠却丝毫不见惊慌,依然含笑看着朝着自己扑来的两个人。 跟在林悠身后的两个人同时上前一步迎上了扑过来的苍三和冷戎。苍三和冷戎不仅仅都是苍龙营和睿王府训练出来的高手精锐,更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百战之身。但是那两个默默无闻的人竟然也是毫不逊色。一交手就与两人大的旗鼓相当。 林悠垂眸,轻叹道:“幸好准备的充足,西北军和苍龙营的人当真是半点也不能觑啊。”林悠抬手吹出了一声尖锐清亮的口哨,身后的峡谷之下立刻有掠上来一群黑衣人,这些人一部分围在了林悠身边,另一部分,却分别冲向了苍三,冷戎以及不远处的睿王和宇文策。 见状,睿王府的亲卫和苍龙营兰阳郡主等人也冲上来。原本还算安静的荒野里顿时兵戈之声四起。 林悠抬头看向边的残月,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夜色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的空气。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睿王和宇文策虽然被一群高手围攻,却并没有错过不远处的情景。宇文策手中回旋刀轻而易举的收割了一条人命,对着不远处的睿王笑道:“东方明烈,看来这位百里公子准备的比你我充分啊。”这样的布置只是为了围杀一个东方明烈,何止是充分,简直是太过谨慎了。 林悠自然听到了宇文策的话,不等睿王回答便笑道:“摄政王殿下,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只会杀了睿王殿下,咱们依然还是朋友。”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东方明烈一死,下一个就轮到本王了吧?” 林悠淡笑不语,却没有否认宇文策的话。 “东方明烈,有什么感想?” 睿王长袖一挥,袖袍的边缘如利刃一般割开了一个扑上来的黑衣男子的喉咙,淡淡道:“没感想,生死有命。” 宇文策朗盛一笑道:“你若是还有底牌就最好亮出来,晚了…就别怪本王倒戈了。” 睿王道:“底牌能不能来还不好。” 宇文策啧了一声,手中的到反手砍下了跟前一个人的手臂,抬脚将人给踢了出去。 林悠站在崖边平静的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目光最多的自然是落在了睿王和宇文策的身上。若是让这两个人跑了…结果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百里公子。”不远处,一个身披战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这人身形挺拔魁梧,整个人就仿佛一杆长枪一般,锋利和挺直。林悠对着来人含笑点头,拱手道:“些许事,竟然脑洞温将军亲自走一趟?” 来人正是云麾军统领,温屿。 温屿的面容看上去与东陵人不同,更多了几分深邃,古铜色的肤色在夜色中更是显得黝黑。锋利的眼眸间偶尔闪过淡淡的幽蓝。 “林公子如此大手笔,本将军岂能错过如此盛会?”温屿笑道。目光同时移向了眼前混乱的战场,“苍龙营和西北军,果然名不虚传。” 林悠点头,“所以,他们才显得格外的讨厌啊。除了宇文策和睿王,这下…才会变得更有意思。” 温屿一怔,似乎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做“更有意思”。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跟着笑道:“林公子得是,公子素来算无遗策,这次更是将睿王和胤安摄政王一起绞杀于此地。今日过后,公子必将名震下。” “名震下?”林悠嗤笑了一声,似乎不屑。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宇文策和睿王道:“温将军,还等什么?今晚若是不能将这两个人置于死地。明等待你我的只怕就不是名震下,而是命丧黄泉了。” 温屿笑道:“公子得是。” 一挥手,一群握着强弓的士兵围了上来,所有的弓箭都对准备不远处的宇文策和睿王。 宇文策脸色微变,对睿王笑道:“东方明烈,你再拖拖拉拉,本王可就不奉陪了。”教训一个轻狂子是一回事,若是一个不心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了,那可就是贻笑大方了。 睿王轻哼一声,一挥袖宽大地袖袍送出的强大劲力直接将崖边的弓箭手扫到了一大片。道:“胤安摄政王,就这点胆量?” 宇文策嗤笑一声,“本王不是只会逞能斗狠的莽夫。” 睿王不以为意,抽空抬手往上一抛。 随着一声尖锐的啸声,片刻后,一朵红色的火焰在空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不远处的林悠抬头看着,挑眉道:“哦?睿王竟然还有后手么?本公子拭目以待。” “百里公子?”温屿皱眉,有些担心地道。 林悠道:“温将军,若是在这么多人围困之下,还让睿王跑了,你也不必挂着云麾将军的名号招摇过市了。” 温屿脸色微沉,冷声道:“百里公子尽管放心!” 第六十二章 倒戈(一更) 温屿脸色有些难看的指挥一众弓箭手,冷声道:“放箭!” 话音未落,羽箭已经离弦朝着睿王射了过去,竟像是完全不顾那些还在跟睿王和宇文策纠缠的黑衣人的死活一般。宇文策自然也看出来这些人完全都是冲着睿王去的,冷笑了一声便朝着一边退去。 那些弓箭手果然都是瞄准了睿王,也不去管退到了一边的宇文策,所有的羽箭都朝着睿王射了过去。 睿王手中握着刚刚从黑衣人手中夺过的长剑,剑气纵横,月色下,剑身舞动而形成的银光竟将睿王四周保护的滴水不漏,羽箭到了跟前无论有多少也都纷纷被击落在地上。 不远处的林悠看到这一幕,侧首对温屿道:“睿王殿下名震下,果然是不同凡响。” 温屿微怒,冷声道:“再如何名震下,今都是要死的。” 另一边的睿王府亲卫自然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许多人纷纷冲向这边想要借睿王之围。但是这西戎云麾军既然能叫得出名号,纵然是不如西北军和苍龙营,战力也不会差的太远。如今敌众我寡,又怎么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冷戎心中也有些焦急,无论是他还是睿王都不会想到百里修竟然有胆子也有办法引西戎兵马入境。这若是传出去,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过既然百里修做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也是有把握将他们全部都杀死在这里了。 冷戎看了一眼跟前的乱局,朝着周围呼啸了几声,在他四周的睿王府亲卫立刻会意,纷纷抛开了身边的敌人朝着站在山崖边的林悠冲了过去。林悠见状,只是淡淡一笑。如今在场的云麾军有上万人,而苍龙营和睿王府加起来只怕也不到一千人,更不用他身边还带着不少高手了,若是这样还能被这些人给伤了,他也不用站在这里了。 果然,冷戎等人刚刚移动,立刻就有一群黑衣人出现,当在了包围着林悠和温屿的云麾军外围。 正在温屿松了一口气,有些得意的侧首想要跟林悠些什么的时候。西南角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不同于之前云麾军到来的时候的马蹄声响,是真正的有些震耳欲聋的巨响。 巨大的响声让在场的人都有片刻的怔愣。 温屿皱眉道:“什么声音?” 林悠闭眼侧耳听了片刻,方才睁开眼睛道:“好像有人将下面的峡谷入口给堵住了。” 温屿不以为然,“那有什么用处?”他们虽然是站在峡谷边上的,但是却是在上面,下面那挑峡谷里面除了尸体可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林悠耸耸肩,摇头,“不知道。”他又不是活神仙,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情?不过“这个时候还有能力在肃州折腾出事情来的人,只有一个。” 温屿侧首看向他。 林悠轻声道:“肃州知州陆离。” 温屿不以为然,“一个知州?” 知州在温屿的眼中着实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官儿。 林悠摇头道:“不是官品大问题,而是你不好奇他是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的么?肃州可没有兵马,就算有,也轮不到陆离调动。” “这个”温屿皱眉,他还真的不知道。 两人正话见,峡谷对面的崖边出现了一群人,这些人一样也都带着弓箭。不过他们的弓箭却并没有指向睿王,而是指向了这边的林悠等人。根本不需要人命令,这些人直接就朝着这边的弓箭手放箭了。 “怎么回事?!”看着自己这边的人中箭跌落悬崖,温屿气急败坏地道。 林悠皱眉,沉声道:“季骞!” 温屿不悦,“你不是,季骞听你的命令吗?” 林悠蹙眉不语,抬眼看向对面。对面的弓箭手和兵马后面,一身戎装的季骞快步走了出来。跟在季骞身边的却是穿着淡蓝色布衣,容貌温文雅致的陆离。看到陆离,睿王凌空几个起落,落到了对面的崖边。 “见过王爷。” 看到睿王,季骞竟然难得的没有对他表现出警惕戒备的神色,立刻拱手下拜。 睿王一挥袖示意他免礼,道:“你们怎么从这边过来?”虽然只是隔着一条看起来并不太宽的峡谷,但是从肃州过来绕路的话却要绕不少时间。 陆离道:“王爷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睿王道:“自然是因为本王知道,你们一定会过来。” 陆离冷笑一声,并不话。 季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开始他还真的没打算来。百里修要截杀睿王,他怎么可能跑来救睿王,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甚至,事实上他是百里修准备好的后手,如果睿王今晚在这里逃脱了,他就得负责第二轮截杀。 但是 季骞抬头看向对岸的人。百里修这一次,玩得太过了。 虽然并不是镇守便将的将领,但是季骞毕竟也还是会一个将军。百里修竟然敢引西戎兵马入境,在季骞看来,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都是罪无可赦! “季将军,你坏了我的事。”对面,林悠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来,竟然也听不出多少怒意。 季骞冷声道:“百里公子,你太过了。” 林悠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没办法了。都陆大人辩才无碍,今日果然见识了。你竟然能动季骞倒戈相向。”陆离淡淡道:“百里公子客气了,委屈百里公子在我府上做了这些日子的下人,真是抱歉得很。”声音里也听不出来什么抱歉的意思。 林悠笑道:“怎么会?陆大人府上是本公子见过的,最有趣的地方。不过陆大人,这次你不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季将军啊。” 温屿皱眉,不悦地沉声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跟他们啰嗦什么!?” 林悠点头道:“的也是,动手吧。” 温屿一挥手,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啸声。陆离等人抬眼望去,之间四面八方都有人兵马朝着这边围了上来。 宇文策也已经跃到了睿王等人这边,笑道:“今晚可真有趣啊,东方明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睿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问道:“季将军,你带了多少人来?” 季骞苦笑,“在下前几日奉命,带了两万人来。”在肃州这么的地方,除非西北军暴动,否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两万人都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很显然,两万人并不足以应付眼前的情形。 睿王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季骞看着那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兵马,心中只讲林悠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就连对昭平帝都忍不住带了几分不恭的腹诽。陛下这眼睛到底是有多瞎啊?就算陆离跟睿王府有什么关系,也总比百里修这个混蛋私通敌国要好得多吧? 季骞轻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唯有死战。” “死战?能胜否?”睿王问道。 季骞叹息,“不能。” 看了一眼依然淡定从容的睿王,季骞迟疑着道:“王爷有办法?” 睿王摇头,“没有。” 季骞原本眼底的希望顿时又消失无踪了。旁边的宇文策嗤笑了一声道:“西北军无故不得擅离驻地,你让他想什么办法给你?”季骞有些迟疑地道:“就算现在下官求助西北军,也来不及了啊。“西北军距离这里远在数百里外,就算现在他以洛西镇守将军的身份请求西北军支援,西北军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了啊。 睿王淡笑道:“本王记得好像有一支兵马最近在这附近运送物资。”建造一个几十万人的军营并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够建好的。更不用严冬那两个月根本就不能开工。又是两个营地同时开始建设,所以现在西北军的军营都还有半没有建好。 季骞大喜,“王爷这”他也顾不得怀疑这到底真的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了,眼前的困局才是最重要的。 睿王朝他伸手,季骞一愣,“什么?” 宇文策抱胸站在一边,懒洋洋地提醒道:“将军的大印啊。” 季骞有些紧张地看着睿王道:“若是末将不给呢?”将军大印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睿王若是拿着那玩意儿去直接接管了洛西的所有兵马,他也没办法。睿王笑容十分的雍容温和,“那咱们就一块儿死在这里。” 季骞有些幽怨的瞪了陆离一眼,他怎么会被这子动跑来凑这个热闹?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个热闹他不凑也不行。谁云麾军杀了睿王之后就会乖乖的退回去?万一杀了睿王只会云麾军趁机大举入侵东陵,是指望从来没打过仗的洛西镇守军,还是指望连安顿都还没安顿好,又要防备着胤安人的景宁侯和洛少麟。再不然就是刚刚失去主帅的西北军?到时候愤怒的西北军不直接杀向上雍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守土为国? 叹了口气,季骞从袖中摸出了一方包裹在布巾里面的将军大印。 宇文策在一边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季骞。这蠢货被人坑了都不知道,这大印一交出去,可以是后患无穷啊。今晚的结局要是坏了那是大家都没空理会了。但是这事儿若是过了,之后只怕季骞跳进江里都洗不清了。 第六十三章 千机箭(二更) 接到将军大印,睿王也不去看也不会怀疑季骞拿假货骗他,直接就放进了袖袋之中。同时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一扯上面的引线,一个闪着火花的东西就朝着半空中射了过去。 “放箭!”对面的林悠脸色微变,突然厉声道。 温屿毕竟也算是名将,反应也是极快。一把躲过身边的士兵的弓箭就对着空一箭射了过去。 睿王冷笑一声,同样抬手接过身边的人的弓箭也是一箭过去。 温屿见状,也不看自己那一箭的结果,又跟着一箭射了出去。旁边的弓箭手也反应过来,纷纷举起弓箭射向空。可惜却已经来不及了。温屿的第一箭被睿王的箭撞落如下面黝黑的峡谷,第二箭直接被睿王一箭当中断为两截,一箭的去势也因此被阻了一下,箭头的方向也跟着偏了。 红色的火焰在一次在空绽放,比之前的那一个更加的耀眼夺目。 片刻后,不远处的幽暗中传来了号角声。 宇文策嘲讽的笑声在夜风中传来,“用最精锐的亲卫运送物资,睿王殿下好气魄啊。”那声音别人不熟悉,但是宇文策却是非常熟悉的,正是西北军中的前锋,睿王府最精锐的亲卫军。 睿王淡淡道:“谬赞。”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的了。两支敌对国的军队相遇,只有一个字——打! 林悠在两军交锋的一开始就撤退了。他身边有成群的武功高强的护卫,况且他本身也并不会武功自然也不可能冲锋陷阵,所以撤退才是明智的决定,因此即便是会温屿也没有对此有什么异议。当然,现在温屿也没有时间有什么异议了。 西北军对云麾军? 睿王对温屿? 结局如何,连看都让人提不起太多的精神去看。 虽然镇守军的战力略有些拖了睿王的后退,但是一个时辰之后云麾军还是开始节节败退地朝着西南方向撤退。 睿王却并没有让人继续追上去打,对此季骞有些不放心的提出了疑问。 睿王看向陆离,陆离道:“季将军不用担心,下官已经提前通知了景宁侯。” 季骞有些不悦,“你们提前就知道?!” 陆离摇头道:“没有,只是比季将军略早一些而已。但是也足够让景宁侯在边境截住这些西戎人了。”季骞也不能在什么,脸色难看地道:“百里修跑了!”一开始,百里修就跑了。 陆离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道:“季将军,现在你最后赶紧去找到百里修,如果找不到的话,最好赶在百里修回到上雍之前,将家眷救出来。”季骞脸色微变,“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看了一晚上戏的宇文策懒懒道:“这都不明白?你若是弄不死百里修,等他回到京城该倒霉的就是你了。” 季骞面上露出一丝不服,“百里修引西戎兵马入境,难道他还有理了?陛下不会听他的谗言的。” 宇文策笑道:“他是为了杀东方明烈,昭平帝派他来肃州就是为了这个。你如果他告诉昭平帝,陆离和你都投靠了东方明烈,景宁侯和洛少麟互相争权不堪重用,他是不得已才和西戎人合作的呢?最重要的是,他原本差点就成功了,但是因为你的倒戈…你昭平帝会相信谁?” 季骞看看睿王又看看陆离,有些艰难地道:“不管是为了什么,引敌军入境就是…” 宇文策嗤笑一声道:“反正也没有真的出事,更何况,如果能够弄死东方明烈,不定昭平帝愿意将肃州割让给西戎呢。” 季骞想起了不久前边关驻地后退三十里的事情。 沉吟了半晌,季骞方才一咬牙道:“我去将那个混账抓回来!”完也不等众人回答,直接转身绝尘而去。 看着季骞离去,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打扫战场,宇文策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望着站在崖边负手而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睿王,“你什么知道百里修跟西戎人有关系的?” 睿王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猜的。” “哈?”宇文策嘲讽的了笑了一声,“睿王殿下可真是算无遗策。” 睿王淡然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百里修应该也是认识苏绛云的。” 宇文策微微蹙眉,睿王道:“当年我去百里家的时候,是带着冷戎和莫七和苏绛云随行的。虽然当时百里修还是个孩子,但是苏绛云年纪却已经不了。以他那样的智谋,很难他孩子个孩子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一点…”睿王看向陆离道:“你就比不上他。”百里修是从到大都是才,陆离却好像是突然冒出来似得。 对睿王这样的评价,陆离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道:“下次王爷想要引蛇出洞的时候,最好选一个距离肃州远一点的地方。”这里虽然距离肃州城有几十里远,但是今晚的动静肃州城里的人肯定不会忽略。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既然不高兴,为何还要去找季骞?摄政王觉得是本王坑了季骞,本王原本可没有这个打算。你最好动作快一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季骞只怕要恨你入骨。” 陆离淡淡道:“不必王爷提醒。” 宇文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陆离半晌,才道:“原来你是在打这个主意?”有扭头看睿王,“他想要洛西,你也不反对?”睿王不以为然的摊手,“本王为什么要反对?这样对本王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么?” “若是昭平帝派兵讨伐你呢?”宇文策道。 睿王冷笑,“他敢么?” 宇文策轻叹道:“看来,东方明昭真的是走了一步臭棋。”真正的将睿王府推到了他的对立面。在宇文策看来,这么多年来昭平帝百般刁难却一直平安无事,仰仗的也不过就是睿王的忍耐罢了。如今有着亡父之恨,又有着杀妹之仇,睿王对昭平帝的耐性也到了尽头了。 “这不是你期望的么?”睿王道。 宇文策笑道:“既然如此,你我合作如何?事成之后,你我共分东陵下,本王可以吃点亏,我四你六。” 睿王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宇文策直接拂袖而去。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向陆离问道:“陆大人觉得本王这个提议不好么?” 陆离淡淡微笑道:“摄政王有空想东陵的下,还不如想想自己。心…后院起火。”罢,也转身跟上了睿王的脚步。被留在后面的宇文策沉默了片刻,方才嗤笑一声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落到了对面的崖边。那里,还有苍龙营众人在等着他。 此时的林悠却并没有众人以为的那般仓皇逃命。 林悠坐在马背上,身边跟着七八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后面一个人快马赶上来,禀告道:“公子,温屿败了。” “意料之中。”林悠道:“温屿若是能斗得过睿王,还要我们干什么?”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男子担心地道,温屿败了,他们在肃州的处境也绝对不会好的。 林悠挑眉一笑,“之前的布置安排好了么?” 男子点头恭敬地道:“公子尽管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让他们动手吧,别让季骞有功夫来追咱们。”林悠道。男子沉声道:“季骞竟敢坏公子的事,死有余辜!” 林悠偏着头看了一眼已经渐渐西沉的残月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陆离是怎么那么快动季骞的。”男子沉吟了片刻道:“那季骞迂腐,只要陆离告诉他公子与西戎人合作。再稍加恐吓,只怕季骞就会倒戈了。” 林悠蹙眉,“这么,竟然是本公子设想的不周全了。” 其实这倒是真的怪不得林悠,林悠出身清贵,从到大又是一帆风顺受尽了宠爱。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他吩咐一声自然有人替他办到,连半点折扣都不打。即便是面对昭平帝,还不是三言两语便让昭平帝听从了他的意见。所以林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竟然会有人不听他的命令,甚至违抗圣旨。要知道,他手持昭平帝的令箭,出来的话就等于是昭平帝的意思,季骞竟然也敢违抗。 不过对于这次的失败林悠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次来肃州最多有三分时候要替昭平帝办事,而有七成都只是因为他觉得太无聊,想要出来玩玩罢了。遇到了陆离和睿王这样的对手,林悠不会生气动怒,只会觉得兴奋。 下一次…下一次就不能做得这么粗糙了。 林悠在心中暗暗琢磨着。 想到此处,林悠神色振奋起来。一拍马背沉声道:“谢安澜现在在哪儿?” 身边的人答道:“属下让人在回肃州的路上拦下她,如果成功现在已经已经到了我们手中了。” 林悠勾唇道:“让人将她带走,事情全部推给颜锦庭。我都有些好奇,找不到妻子的陆大人,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我也有些好奇,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百里公子会是个什么模样呢?”夜色中,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从路旁传来。众人连忙抬头,就看到路边的山坡上一颗歪脖子树上坐着一个身穿蓝色衣衫的美丽女子。在她身后的山坡上,还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窈窕的黑衣女子。 “陆夫人?”林悠微微蹙眉,轻声道。 谢安澜坐在树干上,含笑看着底下经过的一行人。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道:“百里公子从京城远道而来,咱们还没有好好招待,公子怎么就要走了呢?” 林悠叹气,道:“陆大人和陆夫人的招待,在下只怕是有些承受不起。不如,陆夫人跟在下一起回上雍如何?肃州苦寒,只会毁了夫人的花容月貌。”他的话音刚落,身边就有两个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分别朝着谢安澜和叶无情扑了过去。谢安澜微微眯眼,反手从身后取出一个东西对准备那人。几道劲风激射而出,那人发现不对想要闪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心口一通重重的从半空跌落了下去。同时,叶无情手中刀光乍现,不过几个回合那人也跟着从山上滚了下去。口中源源不断的涌出血沫,抽搐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显然,叶无情的刀上有毒。 林悠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那中箭到底的男子身上。脸上的神色微变,沉声道:“千机箭。”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百里公子好眼力啊。” 同时将手中的千机箭对准备下面的林悠。 “听,百里公子也不会武功?不知道,你身边的人能替你挡住几箭啊?你再猜猜,我这里到底有几个人,几个千机箭?” 林悠抬头看着上面的谢安澜,良久才突然一笑道:“陆夫人何必如此,不如咱们谈谈如何?” 第六十四章 此人有病(一更) 谢安澜有些慵懒地低头看着下面路上的人,“谈谈?谈什么?” 林悠笑道:“陆夫人何不下来话?总是仰着头…在下也是不太舒服的。”谢安澜笑嘻嘻地从坐着的树干上站了起来,“好啊。”站在树干上,谢安澜抬手打了个响指。山道边上的隐蔽处出现了几个人影,每一个手中都握着一个跟谢安澜的手里一模一样的千机箭。 林悠身边,原本还带着几分试探意味的众人心中立刻微沉。他们是不知道这个什么千机箭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它的威力他们却都看见了。方才谢安澜根本完全没有使用内力,甚至都不需要开弓的臂力,只是轻轻的一扣机关,一个一流高手就这么死了。他们也见过一些弩箭暗器,威力却还不如这千机箭的三成。而且,他们还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可以连发。但是看谢安澜动手只有并没有立刻重新装卸箭矢的模样,很显然,这千机箭有八成的可能是可以连发的。 谢安澜轻巧的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众人跟前。她身后,叶无情也跟着跃了下来,手中把玩着刚刚只是一个伤口就毒死了一个高手的短刀,冷眼看着众人。 谢安澜含笑道:“我该称呼你林公子还是百里公子?” 林悠道:“夫人高兴便好。”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他,“我下来了,百里公子看你是不是也下来?这世上不只是你一个人不喜欢仰视别人。” 林悠倒是十分自在,不顾身边的人担心翻身下马。林悠下了马,他身边的人自然也跟着下么了。一群人挤在并不算宽敞的山道间,谢安澜和林悠隔着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平静地打量着对方。良久,林悠方才慢慢问道:“有件事,在下其实一直都很好奇。” 谢安澜挑眉,示意他可以问。 林悠道:“好像,从一开始…陆夫人就在怀疑在下。在下自问并没有什么破绽。而那个时候,那陆夫人也不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才是。” 谢安澜道:“原来百里公子是问这个。” 林悠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从一开始谢安澜就没有相信过他。虽然这让他有些失望,却跟好奇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让谢安澜发现了。 谢安澜含笑道:“林公子的演技…十分不错。” “哦?”林悠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恭维,“但是并没有偏过陆夫人的眼睛,不是么?” 谢安澜看着他,笑道:“百里公子的外表确实是没有什么破绽。不过……”抬起头,纤细的手指从自己的眼前划过,“百里公子的眼睛,可不像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地道年轻人该有的眼神,特别是…还是一个腼腆内向的年轻人。”如果百里修扮演的是陆离那样性格能力的人的话,或许还得过去。但是偏偏,百里修挑了一个跟他本身太过南辕北辙的人来扮演。 “原来如此。”林悠喃喃道,“以前可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个破绽。”显然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这点破绽,但是让百里修这样的人真的将自己当成一个少不更事,羞涩内向不知世事的年轻人,骄傲的百里修也完全无法和自己的智商达成妥协。 林悠有些好奇地问道:“夫人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谢安澜道:“百里公子笑了,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打打杀杀什么的…” 林悠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的表情似乎在:你在笑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如果,百里公子能考虑将你藏在暗处的人都撤走的话,我会考虑下手杀了你。” 林悠一愣,好一会儿方才放声大笑起来。谢安澜挑眉看着眼前笑得前俯后仰的“年轻人”。 此人要疯。 过了好一会儿,林悠似乎总算是笑过了,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你怎么知道我还在暗处藏了人?” 谢安澜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敢一口气同时算计睿王殿下和宇文策的人,如果不是疯子,就必然是留有后手的。” 林悠更加奇怪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来?” 谢安澜对他挑眉一笑,道:“因为…我喜欢很喜欢一句话。” “什么?” 谢安澜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飞身朝他扑了过去。同时叶无情手中的短刀也跟着朝着林悠身后的人挥了过去。谢安澜距离林悠本来就不远,再加上林悠和他的马儿挡住了他身后的人。所以在谢安澜扑向林悠的时候,他身后的人便反应慢了一派,等到他们察觉不对的时候,叶无情的已经冲了过去。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林悠已经被谢安澜扣在了手里。才听到谢安澜轻声对他道:“擒贼先擒王。” 林悠被一双微凉的手掐住了脖子,他也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性命。笑道:“陆夫人,你既然知道这附近还有我的人,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处?本公子现在倒是想明白了,你不是在这里等我们,而是被堵在这里走不了吧?不管怎么…陆夫人的敏锐还是让我叹为观止的。” 谢安澜不语,林悠的没错,她并不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林悠的。而是发现这附近隐藏了许多身份不明的高手。只要她们想要去陆离等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就必然被人发现。谢安澜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人必然是林悠隐藏在肃州的势力。虽然不知道林悠为什么将这些人布置在这么一个地方,但是她们既然撞上了,就不能什么都不做悄无声息的退回去。 谢安澜总觉得,林悠在这里藏着这么多高手,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谢安澜轻声道:“百里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看来你是不明白。” 林悠道:“夫人想要杀了在下么?” 谢安澜道:“让你的人出来。” 林悠也不拒绝,对着旁边正跟叶无情颤抖在一起的人打了个手势,几个人立刻退开了。其中一人朝着夜空中吹了几声口哨。黎明前的片刻格外的幽暗也格外的安静,那几声口哨声在夜色中也显得格外的响亮。 片刻后,不远处的丛林中人影晃动。叶无情立刻退到了谢安澜身边戒备着,被数百支羽箭指着的感觉得,即便是叶无情这样的高手也要寒毛竖立。更不用,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在黑夜中静默着的高手了。 谢安澜偏着头思索了片刻,道:“百里公子原本是打算在这里伏击谁的?” 林悠含笑不语,谢安澜也不追究。现在不是林悠想要算计谁的问题,而是…她们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解决的问题。 林悠轻咳了一声道:“陆夫人,咱们在这里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你是不是?” 谢安澜道:“应该是百里公子觉得没意思吧?亮了之后,百里公子想要伏击的人应该就快要来了吧?”当然,他们现在弄成这样,就不是伏击了。到时候就是光明正大的开打了。 林悠叹息道:“陆夫人放了我,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如何?” 谢安澜偏着头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林悠沉默,没有办法。 谢安澜不相信他,他也不相信谢安澜。所以,谁也不会退步。但是这样僵持在这里,对林悠来显然也没有好处。 片刻后,林悠道:“我放陆夫人的人离开。” 谢安澜笑道:“我看起来,像是舍己为人的人么?” 林悠无奈,“那在下就只好到时候拖着夫人一起倒霉了。有陆夫人这样的绝色佳人一起共赴黄泉,想来也是一桩雅事。” 谢安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着和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的林悠。侧首对叶无情道:“无情,你们先走。” “不行!”叶无情断然拒绝道。她们若是走了,在这么多人包围中,少夫人想要安然脱身的可能几乎没有。 谢安澜叹气道:“你们这几个人也顶不了什么事儿啊。”现在他们之所以还能对峙,是因为林悠在她手里,而且对方还忌惮千机箭。但是百里修时候绝不会让他们一直拖延下去。哪怕百里修自己的命现在还在她的手里。 “可是…”叶无情皱眉道。 林悠也不管自己的脖子还被人捏在手里,懒洋洋地道:“叶姑娘,你还是听陆夫人的话比较好。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就凭那区区几个千机箭,就能有什么用处吧?更何况…那是真的,还是假的,还不好呢。” 谢安澜捏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收紧,不悦地道:“百里公子,做俘虏还是有些自觉比较好。万一我一不心捏死你了,我也会很难过的。”又侧首对叶无情道:“放心,我有办法脱身。” 叶无情沉默了良久,方才道:“自己心。”对着上面隐藏的几个人一挥手,叶无情快步朝着前面的路口走去。隐藏在山道边上的人也纷纷收起了千机箭,跟在叶无情身后离开了。等到叶无情一行人远去,谢安澜不等林悠话,一抬手就直接将他拍晕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私奔吧?(二更) “你干什么?!”对面,林悠的手下气急败坏地道。 谢安澜抿唇一笑道:“对不住了各位,你们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 “……”你看起来像是害怕的样子么? “你想怎么样?”为首的黑衣人道。 谢安澜道:“等我离开这里自然会放了他。” 黑衣人冷笑道:“夫人这话你自己信么?” 谢安澜挑眉道:“我信啊,你信么?” 黑衣人一哽,冷笑道:“你不用废话,只要你敢伤害公子,或者拖到追兵来了,我们就只好不客气了。”谢安澜惊讶,“你们连百里修的命都不顾了?”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晕了过去的百里修,只要她的手轻轻一捏,这个连睿王都忌惮的人就会从世间消失。当然,下一刻大概她自己也得跟着消失。 黑衣人道:“这是公子的吩咐。” 百里修果然有病!不过,如果被她给抓走了,他的下场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么的话,以百里修这种人不肯吃亏的性格,确实是有可能会打算跟她同归于尽。 谢安澜叹气,“这么,我们好像也只能一起死了。” 黑衣人沉默不语。 山道上的气氛渐渐地有些凝重起来,东方的边出现了一抹微白。 快要亮了。 远处,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 谢安澜看向对面,“兄台,想清楚了没有?我走,你们撤。还是咱们大家一起是死在这儿?如果你选后面的话,我现在就捏死他,你们再放箭射死我吧。” “你不怕死?”黑衣人看着谢安澜道。 谢安澜十分的干脆利落,“怕啊,这不是没办法么?你们又不肯放我走?” 几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谢安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提前打晕了百里修,若是他醒着只怕没有这么好话。 有过了好一会儿,远处的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近了。那为首的黑衣人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走吧。如果你敢伤害公子…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不会放过你的!” 谢安澜扬眉一笑,“多谢。借马儿一用。” 谢安澜抓起林悠凌空一跃落到了马背上,一提缰绳马儿飞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我们怎么办?”看到马儿带着谢安澜和林悠离去,一个黑衣人问道。 为首的男子沉声道:“几个人跟我追上去,其他人立刻撤退!不要跟镇边军正面对敌。”他们在这里这么大的动静,还有刚刚跑出去的那几个人。埋伏什么的肯定不可能。若是正面为敌,他们这些人肯定不是上万镇边军的对手。还不如保存实力,再以后。 “公子不是这么吩咐的。”一个黑衣人有些迟疑地道。 为首的男子沉声道:“公子也没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快走吧!” 其他人也不能再多什么,一声轻啸在破晓的夜空中响起,原本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四散而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谢安澜策马并不宽敞平坦的路上飞奔,她知道后面有人在追她。不过却并不在意。只要不是被一大群围困在那种连个躲藏的不行的地方,想要脱身终归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等到后面的镇边军的追兵到了,那些人又还有多少能顾得上她呢? 色已经微微亮了,谢安澜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山林,提起依然昏迷着的林悠纵然一跃,落在了旁边的山坡上。看着马儿依然飞快地朝前面狂奔,谢安澜略有些愧疚。一不心,好像多阻拽了马儿一把毛。 看着马儿消失在道的尽头,谢安澜拎起林悠飞快地朝山林里走去。 谢安澜拎着人悠然地穿梭在山林中,稀稀落落的树林中已经有微光透入。一抬手,手中的千机箭悄无声息的射出。不远处的树上一个黑衣人落了下来。谢安澜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抬脚踢了踢让他整个人反过来,一支巧的短箭正中他的脖子。 将林悠放到一边,谢安澜俯身拔下了他脖子上的箭甩去了箭身上的血迹,在他的衣服上抹了两下重新装回了千机箭弩中。身后传来一声轻微地响动,谢安澜之头也不会地将一把匕首射了出去。叮地一声,匕首被人用兵器扫来了。同时一个人已经朝着躺在地上的林悠扑了过来。谢安澜嗤笑一声,回身用力一拉,原本躺在地上的林悠就腾空而去撞向了旁边的大树。当然这一撞并没有让林悠头破血流,一根银色的长鞭缠了上去,将昏迷中的人牢牢的绑在了树上。 做完这一切,谢安澜方才含笑朝着跟前的两个人勾了勾手指头,笑道:“来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都落在她手中的千机箭上了。谢安澜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眯眯地道:“别怕,这里面只有一支箭了。”其实对于这个级别的高手,除非是突然袭击否则想要百分百射中还是挺困难的。谢安澜想了想,随手一抛将千机箭抛到了绑着林悠的树上。摊手道:“现在可以打了吧?” 两个黑衣人同时朝着她扑了过来,一个俯身横刀扫向她的双腿,一个一剑刺向了她的心口。谢安澜身形一转一跃而去,两人顿时扑了个空。谢安澜身后便是被帮着的林悠,但是扑空的两人却并没有停下,一个人翻身再次扑向谢安澜,另一个人手中的剑却挑向了帮着林悠的银鞭。只是他剑尖一挑,原本应该断裂的银鞭却纹丝不动。这才明白这银鞭显然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正想要伸手去解,身后已经有劲风袭来。无奈之下之后先回身反击。 谢安澜与两个黑衣人在林中颤抖了半晌,两个黑衣人才终于被谢安澜先后解决掉了。 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谢安澜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胳膊上一条口子。扭头又去看被银鞭绑着的林悠。 林悠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略有些狼狈的女子,和地上躺着的下属。 “陆大人真是好福气。”林悠道。 谢安澜道:“百里公子醒的好快。” 林悠无奈地笑道:“如果陆夫人能将在下放在平坦一点的地方不要乱动的话,或许在下能再多睡一会儿。” 谢安澜点点头,“你醒来了也好,拎着你我也很累的。” 将林悠从树上放下来,银鞭一绕缠住了林悠的双手,谢安澜扯着鞭子的一头道:“走吧,百里公子,你那些属下最好还是识趣一点。下一次如果还有人挡在我面前,我就扯断你一条胳膊。再有一次,我就扯断你另一条胳膊。第三次,我就打断你的双腿拎着走。” 林悠叹气,“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谢安澜道:“总要我平安无事才行吧。” “等你平安无事,有事的就是我了。”林悠被谢安澜扯着走在树林中,一边道:“陆夫人,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听听我的建议如何?” 谢安澜扭头,“看。” 林悠微笑道:“咱们私奔吧?” 谢安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打量着他半晌才问道:“百里公子,我长得好看么?” “国色香。”林悠毫不犹豫的赞美。 谢安澜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国色香的美人儿,就该配一个同样长得俊美绝伦的男子才赏心悦目么?” “就像陆离那样的?”林悠挑眉道。 谢安澜笑道:“你也承认陆离长得好看?” 林悠轻哼了一声,“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谢安澜道:“至少还能看啊,长得不好看不是跟没用了?其实百里公子你也还好,虽然陆离比你长得好,你比芳华正茂,不过你也不用自卑。你好歹…比睿王殿下和宇文策年轻啊。” 所以,本公子在你眼里即便是比起睿王和宇文策,也就只有年轻这个优势么? “多谢安慰。”林悠道。 谢安澜好奇的看着林悠问道:“百里公子,你到底几岁了?” 林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怎么?” 谢安澜道:“你应该快三十五了吧?是不是有什么养颜秘方?” 林悠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又笑吟吟地道:“有的话,你愿意跟我走么?” 谢安澜摇头,遗憾地道:“按你这年纪,你都能当我爹了。我对大叔兴趣不大,更何况,你又不像睿王殿下那么好看。” “谢谢你提醒…”林悠仿佛在磨牙,“我长得不好看!” 谢安澜摇头道:“不好看不是关键,关键是…咱们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闻言,林悠也沉默了片刻,方才叹了口气,很是遗憾地道:“陆夫人难道不觉得这人生太过无聊了么?” 谢安澜摇头,“完全没有,吃好喝好玩好,我觉得人生就很有趣了。” 林悠看着谢安澜,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如此特别的女人的想法却是如此的庸俗。谢安澜打量着他,道:“你做这些事情,就是因为你觉得太无聊了?” 林悠点头,“难道不无聊么?宇文策和东方明烈两个,妄称绝世才。这么多年却都畏缩不前,毫无建树。昭平帝昏聩无能,胤安皇更适合若软弱无用,西戎皇室纷争不断。偏偏那么多人却想要努力的维持一个虚假的下太平。他们怎么知道,将这一切打碎之后重新建立起来的不是一个更好的太平盛世?” “你打破了所谓虚假太平,可知道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 “那关我什么事?”林悠不解。 谢安澜良久不语,好半晌才终于道:“百里公子,心理变态也是病,早点治吧。” 第六十六章 放行(一更) “何谓变态?”林悠好奇地道。 谢安澜噎了一下,这真是一个好问题。片刻后方才缓缓道:“原本是个毛毛虫,非要把自己弄成蝴蝶。那就是变态。”林悠更不解了,“这跟在下有什么关系?”谢安澜看着他,悠悠道:“原本是一个人,非要当自己是神…”经病! “俗称,脑子有病。”谢安澜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句。 林悠叹气,“夏虫不可以语冰。” 谢安澜呵呵两声并不搭话。 虽然一路上着话,但是谢安澜和林悠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只是谢安澜在树林中也是步履平稳,犹如闲庭信步,林悠就有点惨了。本就被绑着双手,走了一个早上就显得有些气力不济,忍不住坐在地上喘息起来。 谢安澜回头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林悠道:“你这样,要多久才能到肃州?” 谢安澜看了看前面看不到尽头的山林,道:“如果你的人识趣的话,明肯定能走回去。” “我走不动了。”林悠道。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百里公子不会是想要跟我耍赖吧?我真的不介意继续拎着你走。” 林悠叹气道:“陆夫人不觉得,你这样太过粗暴了一些么?” 谢安澜心安理得地摇头,林悠道:“在下已经陪夫人走了一路了,后面的陆就不奉陪了。毕竟…若是在遇到睿王和陆大人,在下也不好脱身。”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道:“原来百里公子是觉得在我手里比较容易脱身么?” 林悠喃喃道:“凡事重要有个比较的。” 树林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将两人围了起来。谢安澜挑眉一笑道:“跟了一路,怎么这会儿又舍得出来了?难不成…是终于想到办法了?可惜…”手中的鞭子一扯,原本跟她还有两步几步距离的林悠就到了她的跟前,依然是单手掐着脖子,林悠动弹不得。 林悠有些艰难地笑了一声道:“陆夫人放了我,其实压根就没打算放我离开吧?” 谢安澜道:“若不是你的人一路都跟着,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放人?我若是之前就放了你,只怕下一刻就要被人给团团围住了吧?” 林悠无奈地笑道:“现在夫人可以考虑了。” 林悠的目光朝着山下望去,透过稀疏的树林,两人都看到一对人马从山下正往上走来。 不过一刻钟,一堆兵马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身湛蓝布衣,容貌雅致温文,漫步朝着这边走来,正是陆离。 跟在陆离身后的还有叶无情,叶盛阳和朱颜等人。‘ 朱颜挑眉一笑,“陆夫人,你这是被人给挟持了,还是挟持了别人啊?” 谢安澜道:“你看不出来么?” 朱颜道:“你可心一点,要是把你手里的人掐死了,咱们也救不了你啊。”谢安澜和林悠被包围在最里面,他们却在外面。如果谢安澜把林悠给掐死了,只怕那些黑衣人下一刻就会对谢安澜发难了。 陆离看着林悠,平静地道:“百里公子,幸会。” 林悠有些无奈地道:“如此情状,实在是有些失礼。温屿死了么?” “不知道。”陆离淡淡道。 林悠也不在意,道:“陆公子,眼下的局面你打算如何?放我走,还是…让我跟尊夫人一起死在这里?” 谢安澜含笑道:“百里公子,我觉得你会比我先死了。要知道,我个人并不会很介意拿人来当盾牌这种事情。”不会武功,又在她面前的林悠当然就是最好的肉盾。 林悠轻笑一声道:“陆夫人,你不妨问问看叶盛阳,有没有把握在这些人杀了你之前,将你就救出去?” 叶盛阳沉默不语,答案为何显然已经明了。 陆离道:“我放你走。” 林悠笑道:“陆大人果然时候爱妻如命啊,当真是让在下佩服。” 陆离淡淡道:“百里公子以为你这一次失手,下一次就不会了么?” 林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片刻后方才淡淡道:“看来陆大人是信心十足了?” 陆离不语,抬手示意周围的人让开。 “夫人,放开他吧。” 谢安澜有些遗憾地看着林悠,林悠笑吟吟地看着谢安澜,“陆夫人,看来…陆大人还是将你看的比在下的命重要得多啊。”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也罢,那么百里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唔?!”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谢安澜就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虽然谢安澜并不是连拳法得多,更不是以力气见长的。但是这一掌夹带着几分内劲,也还是打得林悠痛苦的弯下了腰。 “你!”周围的黑衣男子见状皆是对谢安澜怒目而视。谢安澜耸耸肩,道:“又没死,急什么?”罢,抓起林悠就朝着旁边扔了过去,同时谢安澜夜儿跟着一跃掠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落在了陆离身边。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见她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林悠已经被几个黑衣人扶着站了起来,刚才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林悠此时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再加上昨晚和今早一上午的折腾,林公子此时的模样实在是称不上玉树临风。 林悠站在黑衣人中间,看着对面的谢安澜和陆离,意味深长地道:“陆大人,陆夫人,后会有期。” 陆离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拉着谢安澜转身走了。被人无视了的林悠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倒是朱颜好心情地对着林悠挥了挥手道:“林公子,有空再到肃州来玩儿吧。我也没想到,书香门第竟然能生出你这么有趣的人呢?有机会一定要拜访一下新科状元,不知道是不是跟林公子一样有趣呢?” 林悠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是么?朱姑娘也很有趣。” 朱颜轻笑一声,转身跟上了陆离和谢安澜。 与陆离携手下山,谢安澜有些无趣地道:“早知道你不想抓他,我就不带着他走这么远了。累死了。” “抱歉,让夫人受累了。”陆离温声道。 谢安澜一边伸手亲锤着自己的胳膊,一边不解地道:“你怎么又想要放他走了?”如果不是为了将林悠抓回去,她早就摆脱林悠自己溜走了,哪里会带着他在山林里走了这么久? 陆离道:“就算抓到了,也还得放了他。”既然如此,还不如别费那个力气。 “嗯?”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道。 陆离道:“百里家的人和朝廷官员,昨晚半夜到了肃州。除非我们立刻杀了他,否则还是得放人。” 谢安澜耸耸肩,无话可。 刚走到山下,身后有人追了上来道:“公子,百里修给公子的信。” 陆离接过来,是信却连个信封都没有。一张白纸,用炭笔匆匆写成了的。显然是刚才他们走了之后林悠才写下的。陆离打开看了微微蹙眉,递给了谢安澜。谢安澜打来一看,脸色不由得微沉。咬牙道:“我后悔了,当时就应该宰了他。” 陆离摇摇头,替她顺了下耳边的发丝,道:“杀了他这上面写的东西就会成真。无论输赢,他早就替自己想好了退路,无所顾忌。” 信上写的内容很简单,林悠事先派人控制了挨着肃州的洛西境内的一个县城。如果三之内没有他的命令,在那里的人就会屠城。陆离相信林悠信上得是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他没有必要再写这么一个东西来骗他。 谢安澜沉声道:“所以我才,应该早些弄死他。这种人留在世上多一,都是个祸害。” 陆离轻叹,“可惜,祸害从来都是遗千年。” 随手将信往陆离怀里一塞,谢安澜打了个呵欠,“折腾了一一夜,累死了。既然林悠已经跑了,那就回头再吧。” 陆离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吓得谢安澜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干什么?” 陆离道:“夫人不是累了么?马车在前面,夫人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还是放松了身体靠近陆离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跟在后面的朱颜等人看到这一幕,有人习以为常,有人嗤之以鼻。 “大庭广众,有必要这么恩爱么?闪瞎本姑娘的眼睛了。”朱颜酸溜溜地道,“陆公子那身板,别半路上把人给摔了。” 旁边的穆翎笑眯眯地看了朱颜一眼,“朱老板这话有些酸啊。不过这个到不用担心,好歹…陆夫人看着应该没有朱老板重。”谢安澜和朱颜的身高在女子中都不算矮,但是也绝对算不上特别高。而且身形纤细苗条,若不是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自身便有一种风骨。看上去倒是比许多千金姐还要纤细一些。但是陆离的身高,即便在男子中也算是出挑的了。所以抱着个姑娘走一段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朱颜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 穆翎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道:人与女子难养,古人诚不欺我。面上却是笑容不改,“这个么…我猜的。要不朱老板来试试?” 朱颜笑容妩媚,“我倒是可以让你试,但是你赶去抱她么?” “……”我不敢。 第六十七章 百里胤的震惊(二更) 山林中,林悠站在山坡上看着山下的人离去,自然也将陆离抱着谢安澜的一幕看在了眼底。他身后,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伫立着,只是他不话,却谁也不敢随意开口什么。 好半晌,站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才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子,咱们该走了。季骞还在派人到处追着咱们。” 林悠淡淡道:“不必担心,只要睿王和陆离不插手,季骞那点人能抵什么用?” 男子点头称是,只是依然还有些担忧。 看着陆离抱着谢安澜上了马车,林悠方才嗤笑一声道:“你,这一次来肃州,本公子得到了什么呢?” 男子沉默不语,这一趟…不管怎么,看起来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收获,倒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公子若是不喜陆离,属下派人去解决掉他便是。”黑衣人道。 林悠道:“解决掉?以前要解决他倒是容易。以后,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本公子若是用刺杀的法子解决他,岂不是…本公子认输了?”两个本应该斗智的人,最后却需要靠刺杀暴力解决。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他百里修怕了陆离么?他倒是没发现,陆离有什么需要他害怕的地方。倒是…… 低头轻抚了一下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腹部,林悠皱眉道:“无论陆离如何,至少…他的运气比本公子要好得多。” “公子是…”黑衣人有些迟疑。 林悠嗤笑一声,转身走进了身后的丛林。 身后的黑衣人也沉默的跟了上去,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丛林中。 回到肃州,肃州城里依然热闹祥和。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城中的商人们和百姓们。 倒是奉命前来参加这次肃州商会的曹大人,早早地等在了书房里。谢安澜先回房换衣服,陆离却直接进了书房。见他进来,曹大人立刻起身迎了上来,“陆大人,如何?” 陆离道:“无事,让大人担心了。” 曹大人无奈的苦笑道:“老了,实在是有些不经吓了。”曹大人是昨后半夜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等一亮他连忙来找陆离却发现陆离一夜都没有回来。幸好陆离有提前留言,不然的话曹大人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书房里另外还有两个年轻男子,却也是陆离相熟的人。 好些日子不见,百里胤似乎有些不太好。原本俊美雍容的面容有些苍白而消瘦,眼底还带着暗青的阴影,看上去倒是比陆离这个昨晚一夜没睡的人还要疲惫。百里胤这些日子也确实是不太好,别的不,他现在已经有整整三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陆兄。”百里胤有些歉疚地拱手笑道。 陆离微微点头,“百里兄,曹兄,别来无恙?” 曹修文倒是还不错,跟着拱手笑道:“多谢陆兄记挂,在下还好。”就是百里胤不太好。 陆离点点头,“三位,坐下话吧。” 宾主落座,一时间倒是有些沉默。曹修文和曹大人都似有若无的看向一边的百里胤。百里胤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才拱手对陆离道:“今日叔在肃州,不知…可有给陆兄添麻烦?” 陆离倒是十分的坦白,点头道:“有,昨百里公子便替我添了一个大的麻烦。现在季将军还在带人四处追捕他。” “怎么会?”虽然早有准备,倒是百里胤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他原本在京城里待得好好地,虽然自家叔后来居上让他的处境略有那么两分尴尬,但是毕竟是自家人百里胤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前几日,百里胤突然接到家中父亲的传书,让他立刻赶来肃州无论如何也要抱住叔的一条命,百里胤才知道大事不妙。都扯到性命上来了,怎么会是事?如果只是寻常的事,又有谁会特意去为难百里家的人? 于是,一路快马加鞭的百里胤竟然跟早他好几的离京的曹修文差不多同时赶到了肃州。昨晚刚到书肃州城外,城门紧闭,肃州城外虽然称不上是戒备森严,却也看到不少兵马的痕迹,让百里胤心中又是一紧。 陆离淡定地将百里修做的事情了一遍,并没有隐瞒什么。却是听得百里胤脸色惨白。 引西戎兵马入关?! 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百里胤从就有些仰慕百里修这个叔的才华,但事实上他跟百里修并不相熟。年幼的时候是他单方面的一味想要靠近百里修,年长一些之后知道百里修性情冷淡,却就不怎么靠近他了。不过或许是从的习惯,他遇到什么不解或者困难的事情的时候,也还是总会征求百里修的意见。因此也可以,百里修了解他,他却并不怎么了解百里修。比如,他就完全不知道,百里修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又是哪里来的能力干出这样的事情。 别是百里胤,就是曹修文和曹大人也变了脸色。 他们都知道昨晚肯定是出事了,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事情。 陆离看着百里胤道:“百里兄不必担心,陛下未必会怪罪。” 闻言,百里胤却是笑容惨淡,“陆兄不必安慰在下了……”这样的罪过,陛下怎么可能不怪罪。 陆离道:“百里公子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想来早就已经想到后果了。若是陛下降罪,对他有什么好处?” “但是…怎么可能?”曹修文有些不信地道。他觉得,这种事情无论是哪个皇帝,无论是谁做皇帝,都不可能轻轻揭过。 陆离淡然道:“两位若是不信,不妨等着看看吧。” 百里胤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陆离的话而变得好看,如果陛下当真是降罪百里家,那自然是没什么可的。但是如果陛下果然如陆离所的并不怪罪,那么他这个叔…百里家几百年的名声,该不会就要毁于一旦了吧?一个复姓百里的佞臣?百里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曹修文有些同情的看了百里胤一眼,他跟百里胤也算是相熟了。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和品行,百里修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在百里胤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百里胤到底是百里家的嫡长孙,虽然受到了打击却也恢复的极快。很快便理清了思绪,看着陆离道:“陆兄,你与睿王殿下…”虽然陆离并没有怎么提这写,但是百里胤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陆离的立场。如果陆离真的忠于昭平帝,以他的才智就算反对百里修的作为,昨晚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陆离挑眉,淡定地道:“睿王殿下提前调三万兵马在肃州附近。”所以,他们昨什么也做不了。 百里胤微微变色,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解释,整个肃州其实都在睿王的控制之下。否则,睿王又是怎么提前知道百里修引西戎兵马入关,还提前布置好兵力的?陆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方才道:“百里兄,有些事情不必想的太细。” 百里胤无奈的苦笑道:“在下怎么敢不想。罢了,在下此行原本也不是为了…不知,叔现在在何处?” 陆离摇头道:“不知,不过应该还在肃州。”陆离从袖袋中取出百里修给他的那封信函递给百里胤,百里胤接过来一看,脸上连最后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了。怔怔的望着陆离良久,方才道:“他疯了。” 陆离不语,曹修文和曹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开口话。百里修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望着陆离良久方才长叹了一声,苦笑道:“没想到…他脱身的依仗,竟然是陆大人的仁慈。” 这实在是一个大的讽刺,百里胤虽然与陆离关系不错。但是他却能感觉到陆离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相反的他性格太冷,手段也太狠。有时候百里胤有些担心,陆离这样的人是否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但是现在,看到这封信他才明白,原来…在他那位据精彩绝艳的叔的眼里,陆离竟然是一个仁慈的人。而这封信的主子,却是他们百里家的人。 百里胤实在是很想立刻飞奔回海临百里家,问问自己的祖父,父亲和百里家的列祖列宗,百里家倒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后辈来的。 百里胤站起身来,道:“这次的事情,在下会一字不漏的禀告家中。陆兄,在下……” 陆离明白他想要所什么,微微点头道:“百里兄不必在意,此事原本就与你无关。至于这封信,你可以带回去。在下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他还没有真的以为,一封没有落款也没有印信的信就能威胁得了百里修和百里家。 百里胤拱手,正色道:“多谢。在下告辞,陆兄保重。” 陆离起身道:“百里兄慢走。” 百里胤果然没有停留,跟陆离告辞之后就转身快步走出了书房,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着他一般。甚至连向曹修文和曹大人告辞都忘了。百里公子这儿一声,大约还没有如此失礼过。 叔…百里修,刚刚将表妹送入宫中,看在又做出这些事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六十八章 不想升迁(一更) 送走了百里胤,陆离才看向坐在曹大人身边的曹修文,道:“曹兄这是?” 曹修文笑道:“在下如今外放炎州,看着时间还算宽裕,所以过来凑个热闹。”确实是时间还早,一般人外放为官,就算不拖家带口如果地方远的话一路上也要磨蹭个大半个月。示意朝廷规定,接旨之日起,一个月内到任就可以了。而曹修文接到了礼部的任命之后就直接被曹老大人一人一马外加两个随从就赶了出来。半道上又遇到了百里胤,于是从京城赶到肃州,总共也还没用到一个月的时间。 “恭喜曹兄,恭喜曹大人。”陆离点头道。 曹大人摇头道:“跟陆大人比起来,他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曹修文外放到炎州靠近肃州的一个县做县令。原本曹大人还想着离得近可以请陆离照看儿子一些。但是如今…曹大人倒是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了。 陆离自然将曹大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却也并不在意。神色淡定的姑娘曹修文了一些曹修文即将赴任的那个县的一些情况。对此曹修文还是十分感激的,不管怎么,有了陆离的讲解总比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头扎过去要好得多。虽然两个地方离得近,但是陆离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显然是专门去大厅过的。 三人正话,谢安澜已经换了一声衣裳从外面走了进来。曹大人这几日都住在知州府衙门,自然也知道了谢安澜跟寻常的闺中女子截然不同。对于她随意进出书房的行为也早不在意了。若真有什么想法,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没那么好的运气娶这么一个妻子。不过自家的儿媳妇也是不错的,曹大人倒不会因此对祁钰琳有什么不满。 “曹大人,曹公子。”谢安澜含笑道。 曹大人笑道:“陆夫人辛苦了。” 谢安澜笑道:“曹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些许琐事,何谈辛苦?” 曹大人轻叹了口气,看着陆离道:“方才百里公子在此,老夫也不好细问。只是现下…洛西是个什么情况,还望陆大人告知。” 陆离平静地望着曹大人良久方才轻声道:“曹大人何出此言?” 曹大人苦笑一声道:“季将军能率军追捕百里修,总不会只是因为他引西戎兵马入关吧?” 陆离微微点头,“确实。”便将季骞如今的处境以及昨晚的一些没有跟百里胤仔细明的事情,甚至昨晚谢安澜遇到的事情,都跟曹大人了一遍。曹大人听完确实半晌不语,曹修文望着陆离的神色也有些复杂难辨。如果一年前,他们和陆离还在同一个起点,只是陆离略胜过他们一步的话。现在陆离却已经将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了。包括百里胤。 曹大人苦笑,“陆大人,如今这般情形,可是陆大人提前预料到的?” 陆离道:“在下并不会算命。” 曹大人倒是松了口气的模样,笑道:“那就好,若真是…那实在是…”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人聪明绝顶是好事,但是如果聪明厉害的反常了就只会让人觉得可怕了。多智而近妖… 曹修文看看三人,忍不住道:“陆兄,若是如此,让百里修回到京城必定会在陛下面前进谗言,陛下…” 陆离道:“陛下定会相信百里修,我花费了诸多功夫才让陛下相信于我,将我派到肃州来。但是百里胤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让陛下对我产生了怀疑。这还是在陛下本身就在我身边放了探子的情况下。并非我之前做得不够,而是…陛下从来都不是信念坚定的人,很容易收到别人的言语左右。如果我依然在京城,同样有办法让陛下对百里修产生怀疑。可惜……” 可惜陆离没有百里修那样的家世名望,一直待在京城里即便是他才智过人,最后不是卷入各方势力的博弈中,就是成为昭平帝身边的佞臣,这两个陆离自然都不想选的。 “那季将军……”曹修文担心地道。 虽然他跟季骞素未平生,却也听过这位将军的。季骞虽然没什么赫赫战功,但是坐镇洛西数年却也没有翻过什么错。要知道,跟西北军这样的连陛下都忌惮的庞然大物待在一个地方,有的时候不出错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劳了。如果因为百里修的谗言而让季骞倒霉,实在是有些可惜。 想到此处,曹修文忍不住看向陆离。季骞陷入如今这样的局面,起来陆离绝对有一份功劳。 “陆兄…”曹修文有些迟疑地看着陆离道:“可是已经投靠了睿王殿下?” 曹大人也定定地望着陆离,虽然他心中早有了判断,但是还是想要听陆离亲口出来。 陆离垂眸,垂眸了半晌方才淡淡道:“投靠…大约也算不上吧?” 谢安澜朝他抿唇一笑,陆离跟睿王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被人怀疑投靠了睿王,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憋屈。但是某种程度上,他们和睿王府的立场和利益也确实是一至的。 门外出来一声轻笑,“确实是算不上,陆大人不是睿王府的人,但是…” 门外一个人漫步走了进来,一袭墨色锦衣举手投足见都带着一种令人不敢违逆的威仪和雍容。他身后跟着穿着一身灰白色儒衫,眉目俊朗却不似英气的冷戎,来人正是睿王东方明烈。 睿王含笑扫了站起身来的曹修文和曹大人一眼,慢慢的接上了前面的话,“不过,陆夫人是睿王府的人。”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道:“师父。” 这一声师父,倒是吓得曹修文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他一直待在京城,自然知道睿王的徒弟是谁。但是现在…难道睿王暗地里又收了一个徒弟? 谢安澜也没有给曹修文解释的意思,对冷戎笑了笑道:“冷将军,请坐。” 冷戎笑道:“多谢姐。” 睿王自然的在谢安澜和陆离让出来的主位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才对陆离道:“百里修跑了?” 陆离道:“百里修挟持了整整一个县城的人,这么大的事情,王爷似乎也没有得到消息。”睿王笑道:“是洛西东南角的一个城,若是连这点事情本王都能提前得到消息,季骞这些年也睡不安稳了。”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倒也没有什么。只是皱眉道:“事已至此,只要百里修回到京城,之前我的计划必然前功尽弃,王爷可做好准备了?”睿王嗤笑一声,道:“不过是早两年和晚两年的事情罢了。昭平帝没有那个胆子现在就跟本王开战,所以他也绝对不会跟本王撕破脸。” 陆离道:“但是,他会断了肃州甚至是整个洛西的补给。” 如果洛西已经落入了睿王手中,昭平帝自然没有必要在给他们任何补给来壮大西北军了。原本西北军的军饷是很少,以后只怕就要直接没有了。 睿王倒是不怎么在意,淡定地道:“没有便没有罢。陛下既然看西北军碍眼,就让他试试看,没有了西北军,他又能如何?” 陆离微微蹙眉道:“你打算放昭平帝自生自灭?” 睿王耸肩,“这怎么能叫自生自灭?陆大人你这个探花是捡来的么?陛下是九五之尊,他要做什么自然是乾纲独断的好。本王区区一个王爷,哪有资格旨意?” 陆离垂眸道:“那么…洛西布政使怎么办?” 睿王挑眉一笑,眼眸却稳稳地落在了曹大人的身上。曹大人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王爷,下官……”他刚刚听到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被灭口? 睿王含笑看着曹大人道:“曹大人以为本王该如何处置?” “王爷笑了。下官不过是个的参政,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 睿王扬眉,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杀了吧?” “……” 陆离道:“洛西布政使吴应之算得上是陛下的心腹,想要让他屈服与王爷确实是有些难度。杀了…也不是不可。” 曹大人只觉得一头冷汗,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睿王还是开口道:“王爷,吴大人虽然是陛下的人,不过却是…一心为公…”睿王笑道:“确实是一心为公啊,西北军每年的军饷连一半都到不了。没有军饷,本王还得跟胤安人打仗。还要防着他时不时在背后给本王捅刀子。” “……”这也是一心为公啊,对于臣子来,陛下的旨意高于一切么。不过这话却不能,曹大人只得道:“吴大人,总归还是个有能力的。除非王爷自己认命官员,否则,陛下无论何事派到洛西来的布政使,只怕也不能让王爷满意了。” 到底谁都明白,不过还是看吴应之很不顺眼啊。 睿王靠着一边的扶手笑吟吟地看着曹大人,道:“曹大人可想要升官?” 曹大人连忙道:“下官刚刚到任不到一年,无功无德,不敢妄想。” 睿王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扶手,道:“本王瞧着曹大人倒是不错,不过曹大人得也没错。既然不能升迁,那曹大人就辛苦一些,争取早日升迁吧。” “……”这是在暗示他架空吴大人啊。等等…本官什么时候变成睿王府的人了?! 第六十九章 叔侄交锋(二更) 本官不想升迁,本官不是睿王府的人,本官不想谋朝造反! 想要平平稳稳地当一个地方官,怎么越来越难了呢? 曹大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纠结,站在他身边的曹修文都有些担心自家老父会不会突然就抽过去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睿王倒是觉得十分有趣。慵懒地打量着曹大人笑道:“曹大人,难道你觉得…不跟本王扯上关系,曹家就有什么活路了么?你是打算改变主意去攀附柳家呢,还是去跟百里家结交?” 原本百里家倒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出了百里修这个一个人。只要想起百里修做得那些事情,曹大人就恨不得离百里家越远越好。 睿王笑道:“曹大人想太多了,陛下不想打仗,本王也不想。所以,曹大人想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曹大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苦笑道:“让王爷见笑了。” 睿王道:“曹大人做官多年,这胆子怎么还不如令郎的大?” 曹大人瞥了儿子一眼,他那是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一部分,大概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睿王扫了一眼曹修文,道:“无衣,你带曹公子出去走走。本王跟曹大人谈谈。” 碰! 旁边的曹修文终于也撑不住了,错愕而惊恐地看向站在一边的谢安澜。谢安澜歉意地对他笑了笑,道:“曹公子,请。”心中默默吐槽,她现在可是陆夫人,带曹修文出去走走?睿王师父他脑子终于坏掉了么? 曹修文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跟着谢安澜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瞪着谢安澜。似乎是想要从眼前这个明艳美丽的女子身上看出几分当初那个清俊少年的模样。 看着儿子走出去,曹大人心中更是暗暗垂泪。他为什么要听到这些秘密啊。 出了门,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曹修文才似乎终于缓过来了。终于将直愣愣地盯着谢安澜的目光收了回来,苦笑着拱手道:“在下失礼了,公子…呃,陆夫人见谅。” 谢安澜摇摇头道:“是我们隐瞒在先,曹公子见谅才对。” 曹修文摇头叹气,有些担心地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父亲……” “曹公子尽管放心,曹大人不会有事的。与我话曹公子只怕也觉得无趣,正巧穆家大公子也在府中,不如公子去找他聊聊?” 曹修文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听穆翎跟谢无衣是结拜兄弟,既然谢无衣就是谢安澜,那么穆翎来了肃州住在知州府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另一边的百里胤出了肃州城便一路策马风驰电掣地朝着海临的方向而去了。他现在不能回京城,他必须先回一趟海临,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父亲和祖父。不过…或许家里人也都知道也所不定,否则怎么会正好整个时候派他来肃州呢?如果是这样,那祖父和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百里胤绝不相信祖父和父亲跟百里修是一个心思。从将自己教养长大的长辈,如果连他们都一直在伪装欺骗他地的话,那他百里胤也算是白活了这二十多年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百里胤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已经离开了肃州的范围,在一直往东南方向出了洛西,才能坐船南下海临。 狂奔的马儿被突如其来的挡在前面的人吓了一跳,百里胤连忙扯住缰绳,哪儿嘶鸣着竖立了起来,险些将百里胤从马背上颠了下去。马儿焦躁的在原地走动着,百里胤拉着缰绳望着跟前挡住去路的黑衣人,沉声道:“什么人?” 黑衣人并不话,只是翻身下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百里胤熟悉的声音,“长安。” 百里胤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百里修带着几个黑衣人走了过来。百里修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百里胤印象中的那个疏离而不怎么言笑的叔判若两人。百里胤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叔?” 百里修点头,“辛苦你特意走这一趟了,现在没事了,你随我回京吧。” 提起这件事,百里胤顿时恼怒起来。翻身下马几步冲到了百里修面前怒道:“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想要扯住百里修的衣襟的手就被旁边的人隔开了。百里胤脸色一沉,“让开!” 但是百里修身边的人也不是庸才,两人飞快地交手七八招,百里胤便被推到了一边。 百里修看着他道:“我早便跟你过了,有空不妨多年几本书,既然学不成绝世高手,费心费力的学一些半吊子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百里胤道:“叔这么,我念书也念不成鸿儒大家,就不必念了?” 百里修侧首打量着他,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挑眉道:“你在跟我发火?” 百里胤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百里修道:“我如今既然为陛下效命,自然是陛下想要做什么我便要替他做什么了。陛下想要除掉睿王府,我如今做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但是手段太卑劣了。 百里胤道:“那么,季将军你打算怎么做?” 百里修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连连摇头道:“长安,父亲和大哥这些年真的是把你教坏了。现下的情况你当真了解么?季骞不死,我就要死。更何况…季骞坏了我的事,死有余辜!” “叔!”百里胤怒道,“季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他是为了阻止西戎兵马,何错之有?难道你认为,西戎人杀了睿王殿下以后,真的会乖乖撤兵?”杀了睿王之后,西戎人无所顾忌之后立刻发兵,甚至连对面的胤安人都会跟着插一脚。 百里修叹息道:“长安,跟陆离比起来你还是太嫩了一些。你以为,季骞落到如今的地步,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么?睿王分明提前布置了兵力,陆离还去找季骞,还跟睿王合伙从季骞手里拿到了镇守将军大印。是陆离害了他。” 百里胤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百里家,从未出国通敌叛国之人。” 百里修似乎终于有些厌烦了,脸上的笑容一敛,冷声道:“又是名声!你祖父和你父亲一辈子都是为了百里家的名声,还非要我跟他们一起守着。哈,这些年下来,百里家除了名声还有什么?守着那一堆一文不值的东西,有什么用处?西戎人不退兵又如何?西北军失去主帅必定恨西戎人入骨。西戎大军一旦入境,第一个遭遇的必定是等着报仇雪恨的西北军。可笑季骞那个蠢货,却被陆离欺骗,以为西北军会因此而杀向京城?连主次先后都分不清楚的蠢货!” 百里胤皱眉道:“你想要西戎和西北军两败俱伤?” 百里修勾唇一笑,道:“不是两败俱伤,是三败俱伤,还有宇文策。原本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管宇文策是伤是死…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啊。” 百里胤看着眼前的百里修,就像是再看一个鬼魅。 “若是三国开战,你可考虑过边关的百姓?” 百里修不以为然,“生死有命,我需要考虑什么?” “好。”百里胤道:“原本我还在想是不是陆离冤枉你,现在看来,这个也是真的了?”百里胤扬起手中的纸笺问道。百里修只看了一眼,便道:“若非如此,睿王府和陆离岂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百里胤眼眸彻底冷了下来,回身拉过自己的马儿就要越过百里修离开。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百里公子,公子请你跟我们一起走。” “滚开!”百里胤冷声道,“我不回京城!” 身后,百里修悠悠道:“你想回海临?” 百里胤不答,百里修嗤笑一声道:“不用担心,祖父和你父亲现在都在京城了。你回去就可以见到他们。” 百里胤猛然回头,百里修道:“怕我骗你?”百里胤咬牙道:“你对祖父和父亲做了什么?”一个月前他跟父亲通信的时候,父亲还因为叔的行为极为不悦,甚至下令让百里家的子弟尽快全部撤出京城,或外放或辞官。俨然是有要跟百里修划清界限的模样。怎么可能才过了一个多月父亲就改变主意了? 百里修淡淡道:“你想得太多了,我能对他们做什么?陛下希望百里家入朝为官,祖父和你父亲却屡屡推脱,难道是想要抗旨不成?” 百里胤道:“百里家有子弟在朝为官,祖父年事已高,父亲不喜朝堂,有何不妥?” 百里修淡淡道:“你啊,再给你十年时间你也爬不到正三品的位置,有什么用?” “……”百里胤压下了心中怒气,冷声道:“我自己走!” 话音刚落,身边人影一闪,百里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脑后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百里修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侄子,淡淡道:“本公子素来不喜有人违逆于我,带上他,回京。” 身边的黑衣人也不由得一颤,低下头恭敬的应道,“是,公子。” 第七十章 金家明珠(一更) 季骞在知道百里修已经离开洛西之后,只得带着人失望而返。即便是再担心,他也不可能真的带兵越过洛西边境去追捕百里修。否则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他不是造反也要变成造反了。 另一方面,季骞心中多少还是对找昭平帝存着一份期望的。他忠心耿耿镇守洛西多年,季氏一族更是世代忠烈。陛下不可能只听百里修的一面之词就对他如何。当即,季骞立刻也写了一封折子令自己的心腹快马加鞭的送回上雍给昭平帝。做完了这些,不知为了季骞心中还是隐约的有几分不安。 虽然那一晚的事情动静不,但是因为第二起来众人也没发现有什么事情,肃州的商会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如火如荼的举行着。这才第六日,商会的交易量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往年。不仅是前来参加的商人们乐得合不拢嘴。肃州城里的商户们也是收获颇丰。 同时,每年例行的花会之期也已经到了。早在第一,知州府就将所有的帖子都送了出去。不仅仅是肃州城里的贵妇千金,还有来参加商会的豪商们的家眷。花会就在美人坊里举行。朱颜提前一就带着美人坊里的姑娘们将整个美人坊从里到外的布置了一遍。原本因为早几日的灯会,美人坊外面的街道中心的巨大彩灯还没有撤去。如今因为是白,一转变成了一盆盆鲜花堆积而成的巨大花篮。 美人坊内外也摆满了各色的花会,门口铺着西域来的织金地毯,八个高矮胖瘦相差无几的清秀美貌少女,穿着一身浅紫色依然站在门外的阶梯下含笑迎客。朱颜也是换了一身锦绣衣衫,美丽妖娆的面容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端庄。与谢安澜站在门口含笑迎接来往的贵妇们。 往年寻常百姓们也只能站在院子里门口看看贵妇们车马来往,里面的情形却是连半分都看不见的。今年却不同,不仅美人坊被装饰一心,甚至连美人坊周围看得见的地方都不曾忘记。还有坊中的美貌少女们,倒是让肃州城里的百姓们大饱眼福。更不用,还有那美人坊的朱老板和知州夫人,两个窈窕美丽的女子站在一起,当真是宛如仙人降世,不负美人坊之名。 金明珠来的很早,虽然她跟谢安澜也不过几面之缘,但是却觉得十分投缘。这些日子倒是跟朱颜打交道的时间多些,也觉得跟朱颜十分谈得来。这是谢安澜来到肃州之后第一次筹办花会,金明珠自然要早早地过来为她捧场。 金明珠穿着一身丁绣云亲手设计缝制出来的衣衫,虽然不及之前那一件被毁去的雍容华贵,却更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应有的娇俏美丽。难怪金明珠看着十分满意了。就连来往的熟识的宾客们,见到金家大姐这般焕然一新的模样,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陆夫人,朱老板。” 谢安澜笑道:“金姐,多谢大驾光临。” 金明珠掩唇笑道:“知州夫人的花会,谁敢不给面子。原本我还担心,接不到夫人的帖子呢?”这当然是笑话,谁接不到帖子,金家大姐也不可能没有帖子。 谢安澜笑道:“我可不敢忽略了金家大姐,回头金老爷还不得打上我知州府?” 金明珠也忍不住笑了,“夫人言重了,我爹可不敢做这种事。” 谢安澜笑道:“不好,金老爷疼爱女儿可是肃州闻名的,里面请。” 金明珠点头,跟着两人进了美人坊。 美人坊一楼大堂本事接待客人买卖货物的地方,今朱颜也并没有多做修改,毕竟过了今美人坊还要继续做生意的。原本的柜台上也依然摆放着各首饰脂粉,各色珍贵的宝石布匹。还有特意制作的画着各种衣衫的图册。美人坊面积本就很大,进去之后若是不愿直上二楼落座品茶,还能在店里逛逛,即便是如此也并不会让人觉得拥挤不堪。 此时便有不少年轻的少女留恋在各个柜台前,欣赏着各色珠宝首饰。 金明珠看在眼里,忍不住叹道:“只要女子喜欢的东西,你们这美人坊里就没有找不到的。” 朱颜笑道:“却不知道能不能如金姐的眼?” 金明珠轻抚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笑道:“朱老板呢?” 三人对视一笑上了二楼,楼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其中有不少都是金明珠认识的肃州城中的贵妇闺秀,但是却也有好些看着十分脸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其中还有好几个一看就知道并非东陵血统的女子。 金明珠偏着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挑眉笑道:“还是陆夫人想得周到。” 往年城中的花会极少邀请外人,更不用是外族了。这个花会最开始是什么用意已经没人知道了,但是这些年却纯粹是城中女眷们的一个聚会而已。虽然得郑重其事,其实跟寻常的聚会也并没有多大区别,去年金明珠就根本没去参加。若是今年有什么不同,对这些贵妇们来,也纯粹是因为新上任的知州夫人实在是太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了。所以她举办花会,这些人才来的这般积极罢了。 见三人上来,不少人都连忙起身问候。谢安澜三人也一一回礼,带着金明珠去了提前安排好的位置请她入座。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金明珠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金明珠周围坐着的都是肃州一些颇有能耐的女子。要么是在外面行走打理生意的,要么是即便是隐居后宅却也掌握着一家子生计的女子,总归都不是那种只知道依赖着男子整日勾心斗角,享受玩乐的内宅妇人。 金明珠知道她们今都很忙,很是大方地坐下笑道:“我与各位长辈姐妹聊聊便是,两位不必管我。” 朱颜笑道:“那就好,金姐自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金明珠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谢安澜也是嫣然一笑,朝着众人点点头转身忙别的去了。 “陆夫人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坐在金明珠身边的一位夫人忍不住叹道。 “可不是么?”另一个眉目间带着几分坚毅的女子也点头道:“咱们肃州这地方,倒是难得看到这样细致的美人儿。不过…知州大人到也是难得一见的俊雅男子,倒真是一对璧人。” 金明珠扬眉道:“倒是难得见你这般夸人。”这女子是肃州城中一个酒楼的老板。跟金明珠这样跟着父亲打理家业的不同,这位姑娘是真的酒楼的主人。这个世道女子本就不容易,即便是在肃州这样的地方,一个孤女能够经营一家酒楼就更不容易了。金明珠佩服她的心性本事,时常会去酒楼,偶尔也帮衬一些,两人的关系倒是不差。 那女子挑眉道:“人家长得比我好,难不成我还睁着眼睛笑话不成?” 金明珠低声笑道:“我当你觊觎人家知州大人呢?你不总是嫌弃咱们肃州的男子长得三大五粗,不及江南的公子们灵秀么?知州大人那般模样,可是万个里面也未必能挑出一个的灵秀了。” 女子翻了个白眼道:“罢了,知州大人那样的我可招惹不起,还是陆夫人那样的绝色美人儿才配得上。”找个长得比自己好看的男人,那得多憋屈啊。 金明珠瞥了一眼对面不远处,勾唇笑道:“看看那边,可不是还有不服气的么?” 女子抬眼望过去,果然看到人群中一个蓝衣少女正神色怨怼地盯着不远处的谢安澜。谢安澜正含笑跟身边的夫人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女子抬手轻抚了一下额头,皱眉道:“黄家的丫头,陆夫人怎么招惹她了?” 金明珠嗤笑一声道:“哪儿招惹了?不过是眼红罢了。这丫头素来自诩肃州第一美人儿,如今…我瞧瞧,她现在算是第二?第三…还是第四第五了?”谢安澜和朱颜诚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叶无情虽然容貌稍有不及,但是那一身清冷气质和高强的武功也引得肃州不少年轻公子倾慕不已。更不用这美人坊,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窝。里面就是一个绣娘样貌都十分不差。 坐在两人旁边的妇人似乎也听到她们的对话,凑过来低声道:“黄家那丫头,似是看上了知州府里的人,听是被人给拒了。心气正不不顺呢。” 金明珠大惊,“不会是知州大人吧?”陆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跟她抢男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妇人摇头道:“那倒不是,听是陆大人身边的什么人。” 金明珠倒是对知州府更熟一些,“陆大人身边,好像也就那么几个人。叶姑娘的父亲和师弟应当不太可能,另外两位…一位看年纪应当成婚了。另一位倒是…黄丫头眼高于顶,竟然看上了一个护卫?” 那妇人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远远地瞧过一眼,那哥长得倒也英挺不凡,应当不是寻常的护卫。” “这倒是有趣了。”金明珠啧啧称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的黄姑娘。 第七十一章 添堵(二更) 谢安澜正跟一位西域客商的女眷话,这位夫人虽然眉目不似东陵人,但是东陵话却是得却着实不错,只是声音有些生硬罢了。不过她对这位夫人的话却很感兴趣,便让朱颜自己先下楼,她留下来和这位夫人交谈了。 至于背后一直盯着自己的怪异眼神,谢安澜自然有所察觉不过并不在意罢了。她一上楼那丫头就一直盯着她看,还自以为隐秘,其实不仅仅是她,只怕是周围的人都察觉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她也就懒得去跟一个丫头计较了。 “多谢夫人垂爱,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稍晚我与大人想请两位一起喝茶,不知夫人以为如何?”这位夫人的丈夫是西域一个国的香料商人,是对谢安澜和陆离提出的货物中转很感兴趣。只是他并不是什么大商人,想要搭上知州衙门的关系也并不容易。因此在她接到花会的请帖的时候立刻便决定要来了,此时又趁机对谢安澜提出。 谢安澜自然十分给她面子,当即提出了邀请。她们周围坐着的也大都是跟这位夫人身份差不多的女眷,听了两人的对话也都蠢蠢欲动。谢安澜含笑与众人笑,楼下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个紫衣少女上来走到谢安澜身边轻声道:“陆夫人,胤安清河郡主和兰阳郡主来了。” 谢安澜微微扬眉,宇文静和兰阳郡主在肃州她自然知道。既然人在肃州,她发了帖子给这些客商的女眷却不给胤安郡主倒是有些不过去。因此也就一并送了帖子,不过谢安澜原本以为宇文静和兰阳郡主应该不回来的,倒是没想到不仅来了而且还两个人一起来了。 当下也不多什么,谢安澜微微拂了一下衣摆迎了上去。 宇文静和兰阳郡主一前一后已经上了楼梯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两人都是一身胤安服饰,兰阳郡主穿着桃红色衣衫,娇艳动人。宇文静却是一身蓝色衣衫,比起在上雍地时候倒是多了几分大气和坚定。 “陆夫人,打扰了。”宇文静先一步开口笑道。仿佛两人是关系还不错的人熟人,从前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般。 谢安澜淡笑道:“清河郡主和兰阳郡主大驾光临,今日美人坊倒是蓬荜生辉。” 宇文静含笑不语,谢安澜侧首让开前面的路,“两位请。” 看到两个穿着胤安服饰的女子还没什么惊奇的,毕竟在场的也并非只有这两个穿着外族服饰。但是如果这两个女子都是胤安郡主,那就不同了。谢安澜倒是没有为这两位的身份烦恼。既然人都上门了,遮掩是遮掩不住的。与其躲闪隐藏仿佛见不得人一般引人疑窦,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告诉所有人。更何况,谢安澜可不觉得宇文静和兰阳郡主肯隐姓埋名的来参加宴会。 坐在一侧的两位同知夫人和以为通判夫人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些。她们跟那些纯粹的商户人家的女眷自然更加不同,对朝堂上的事情多少还是要敏感一些的。东陵和胤安的关系素来微妙,这陆夫人举办的花会,竟然让两位胤安郡主亲自前来参加,实在是让人有些惊讶的同时也难免有些不安了。 谢安澜将招待宾客的事情先交给了朱颜和美人坊中的几位管事。领着两人进了一件还算安静的厢房。宇文静笑道:“陆夫人带咱们来这儿做什么?”她们可是来参加花会的。 谢安澜也淡淡笑道:“我想着两位应当是有话要,只怕有些话不适合让人听到。” “陆夫人果然……”宇文静忍不住笑道,“难怪…”难怪什么却没有,宇文静摇摇头道:“今打扰夫人了,不知道可会让夫人感到困扰?” 谢安澜走到一边坐下,摊手道:“我觉得困扰,两位能不来么?” “不能。”宇文静微笑道,“父王亲自下令要我们来给夫人捧场呢,我们哪儿敢不来?” 谢安澜叹气道:“所以,即便是我不发请帖,两位也会过来。” 宇文静道:“若是夫人不请,我们不请自来不得只能再准备一些礼物给夫人赔罪了。” 谢安澜抚额,“多谢,我命薄,消受不起摄政王的礼物。” 旁边的兰阳郡主见这两人了得投机,脸色也染上了几分不悦。这两个女人传言不是有仇么?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轻哼了一声,兰阳郡主不冷不热地道:“表姐倒是跟陆夫人投缘。” 宇文静和谢安澜同时抽了抽嘴角,对视了一眼双双侧过脸去。虽然她们俩还没到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地步,但是投缘什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么?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请坐,不知摄政王让两位郡主前来,所为何事?” 兰阳郡主冷哼道:“舅舅陆夫人第一次举办花会,恐无人光临夫人面上难看,让我们来给夫人捧个场。” 谢安澜叹气,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兰阳郡主。这孩子是宇文策的脑残粉吧?这种话都会相信? 宇文静倒是不在意,笑容浅淡地道:“今日花会,宾客如云。过了今,想必整个肃州都会知道陆夫人的美名。”谢安澜摇摇头,淡然道:“虚名而已,我并无意结交许多肃州权贵女眷。” 宇文静点头道:“肃州虽是边陲重镇,毕竟只是个地方。这里的女眷,接不接交倒也没什么差别。我这些日子也让人打听过夫人的行事,夫人果真是与寻常女眷截然不同。” “郡主谬赞。”谢安澜淡淡道。 宇文静看着她,沉吟了片刻问道:“百里修…不知道陆大人和陆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谢安澜蹙眉道:“我倒是有些好奇,百里修是如何搭上摄政王这条关系的。”前晚上的事情,谢安澜自然都听陆离仔细过了。宇文静看了兰阳郡主一眼,淡笑道:“陆夫人应该知道,百里修这样的人,无论他去哪儿,无论他想见什么人都是可以见到的。” 谢安澜点头,百里修虽然一直没有出仕,但是在私底下那些掌权的人心中,百里修的名声至少要比现在的陆离要大得多。所以,即便是百里修什么都没有,他独自一人到了胤安时候要求见宇文策,宇文策也不可能不见他的。 宇文静悠悠然,“我来找陆夫人,到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是…百里修似乎跟我胤安皇帝陛下有些关系。” 谢安澜摊手,不解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宇文静看着她道:“夫人想必不知道,若是前晚的事情成了。无论我父王是伤是死,陛下和三皇子都会对睿王府发难。到时候……” 谢安澜睁着下巴看着两人道:“现在事情没成,摄政王竟然没有急着赶回胤安皇城去么?” 兰阳郡主嗤笑一声道:“现在舅舅好好的,他们哪儿有那个胆子做什么?” “难道摄政王也不打算对他们做什么?”谢安澜道。 宇文静无奈地笑道:“没有证据,这几年父王与胤安权贵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了。这时候若是对皇帝陛下和三皇子做了什么,只怕…胤安国内又是一场大乱。” 谢安澜蹙眉,“郡主得这些,却让我更加不解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跟陆离有什么关系?” 宇文静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关系,不过父王让我告诉两位,两位与其跟三皇子合作,不若跟摄政王府合作啊。毕竟比起三皇子,摄政王府的实力要强得多不是么?” 谢安澜垂眸,不动声色地道:“我不太明白郡主和摄政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合作?更何况,虽然胤安和东陵如今没有打仗,但是两国毕竟也还算是敌国。合作?清河郡主这是想要我们叛国么?” 宇文静道:“睿王殿下不是想要架空整个洛西么?与摄政王合作,只会事半功倍。” 谢安澜道:“与摄政王合作,睿王殿下只会身败名裂。” 宇文静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谢安澜。虽然早就从宇文策那里知道了谢安澜的身份,但是此时看着眼前神色淡然从容自若的女子,宇文静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想起自己最初见到谢安澜的时候,除了惊艳以及嫉妒对方的美貌以外,竟然对这样一个女人毫不在意,宇文静就觉得羞愧莫名。父王她败在陆离手里是她咎由自取,如今看来果然是不错。 “难道陆夫人认为,睿王殿下不与父王合作,昭平帝就无法让他身败名裂么?”宇文静道。 谢安澜摇头,浅笑道:“此事不必问过睿王殿下,我可带他给郡主答复。睿王殿下想要的合作,绝无可能。睿王殿下,毕竟还是东陵的睿王。”宇文静道:“如果父王承诺绝不入侵东陵呢?” 谢安澜笑道:“若是如此,摄政王有为何要合作?难不成,摄政王打算越过莫罗直接与东陵瓜分西戎?” “有何不可?”宇文静道。 谢安澜道:“请睿王殿下解决了莫罗再来谈此事。我虽然嫌少接触政事和军事,却也知道莫罗几乎横绝了西戎和胤安只见。三国只有极少三方接壤的地方。便是这一点地方,若是莫罗插手胤安也绝无可能出兵西戎。”若不是因此,胤安又何必年年对着东陵使力。西戎虽然不及东陵富饶,面积却并不逊色与东陵多少。甚至若论环境的话,却比东陵更加适合胤安人。 宇文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只凭夫人这几句话,嫌少接触政事这话,可见便是虚言。” 谢安澜笑道:“郡主过奖了,我随口一,你随便听听。另外,如果睿王殿下同意的话,摄政王想必不会让郡主来找我。其实…即便是我同意了,睿王殿下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处呢?今,郡主怕是白来一趟了。” 宇文静却并不生气,浅笑道:“不急,这些事情原本也不是一两能够有结果的。陆夫人只需要记得便是,不定…哪一就改变主意了呢。” 谢安澜含笑不语,宇文静却拉着兰阳郡主站起身来,道:“父王的话已经带到了,今陆夫人还忙得很,我们就不打扰了。” 谢安澜道:“两位不玩一会儿再走么?” 宇文静笑道:“还是罢了,我们在场只怕不少人都会觉得不自在呢。扰了陆夫人的兴致,还望见谅。” 谢安澜跟着起身相送,心中暗道:所以从头到尾你们就是故意来给人添堵么?这点破事儿什么时候不好偏要这个时候?不过也罢,他们在背地里也跟宇文策添了不少堵,一报还一报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第七十二章 闹事! 送走了宇文静和兰阳郡主,再出来的时候谢安澜明显的感觉到人群中打量自己的人群中多了几道探究的目光。她也只是莞尔一笑,并不在意。临近午时,宾客便已经到齐了,朱颜上来在谢安澜耳边低语了几句,谢安澜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朱颜朝她一笑,暗地里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与谢安澜待久了,难免会沾染上一些谢安澜习惯的动作和语言。初时朱颜还觉得怪异,时间长了倒是觉得十分的顺理成章了。 谢安澜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才起身,含笑在座的女眷道:“今日我摆下这花会,多谢诸位赏光。我也算的是初来乍到,与诸位夫人姑娘皆不相熟,以后还望多多包涵。” 众女眷纷纷恭维谢安澜,神色真挚殷切,半点也没有谢安澜到肃州半年都不曾宴请众女眷的不悦。听地谢安澜都忍不住在心中暗叹,权利果然是一个容易让人迷恋的东西啊。虽然陆离只是一个的五品知州,但是在肃州这地界上就是他了算的。因此即便她的性子在外人看来冷傲了一些,高高在上了一些,只要她还是知州夫人,肃州的大贵妇女眷们就得捧着她。 不过这样的恭维,谢安澜却觉得自己有些消受不起。 当下干脆利落地道:“此次多亏了美人坊的朱老板抚鼎力相助,朱老板还为各位准备了各色佳肴和丝竹歌舞,诸位若是觉得尽心,以后可要多多捧场。” 钟夫人笑道:“陆夫人可以了,这花会咱们参加了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了,如此别开生面的倒是第一次,却是要托了陆夫人和朱老板的福,才让咱们开了一回眼界呢。” 朱颜拱手笑道:“各位客气了,还请随意。”罢,双手轻轻击掌,只见临街的窗户突然全部打开。众人这才发现,这美人坊的二楼竟然和别处不同,临街的窗户一直到地面都是活动的。平时与寻常的窗户并无差别,只有需要的时候,才可以将所有的窗户与墙壁都抽起来,外面街道上的情形一览无余,就仿佛一些人家专门搭建的专门用来看戏的观戏楼一般。 完全敞开的墙壁两边,两帘薄纱挽起,数十盏精致的宫灯从屋檐上垂下,边缘处还有各色花卉,坐在楼上地道人能将外面楼下看的一清二楚,但是楼下街道上的人却看不到楼上的人。 正在众人惊叹的时候,只听外面丝竹声响起。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翩然落到了街中间的巨大花篮上,犹如九之上的仙子落入百花丛中一般。花篮下面,也出现了一群穿着彩衣的女子。随着曲子,美丽的舞姬翩翩起舞。那花篮上的女子显然轻工不错。长长的水袖在空中飞舞,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在花篮上翩然舞动,足下的花盆却半点也没有移动地道痕迹,仿佛她真的是整个人都飘在了花篮上一般。 楼上的女眷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歌舞,纷纷惊叹不已。不少闺中少女更是对那女子的美丽舞姿羡慕不已。虽然心中知道以她们的身份和能力,断然没有当街起舞的机会,心中却免不了幻想若是换了自己在花丛中起舞又是何等的美丽。 “美人坊,果真是名不虚传。”金明珠挑眉,举起就被对着谢安澜和朱颜一敬道。 朱颜掩唇一笑道:“这可是要感谢无情了。我哪儿有本事找到这么多厉害的美人儿。” 金明珠看看谢安澜,道:“起来,今儿怎么没看到叶姑娘?”平常叶无情经常跟在谢安澜身边,倒是今一直都没看到叶无情的踪迹。谢安澜笑道:“这个么,无情不爱参加这些宴会。不过,你还是会见到她的。” 金明珠眼睛一转,顿时了然道:“难不成叶姑娘竟然也有兴致……” “有何不可?”谢安澜坦然道。 金明珠笑道:“自无不可。” 其实不仅是楼上的女眷和外面的围观的人们,就是谢安澜都有些惊讶。虽然她跟朱颜提起过一些想法,但是今的事情她却是全程都没有插手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忙的有些晕头转向,朱颜能够做到这样的成都,绝对是让人惊喜不已。 “对了,那位姑娘…”谢安澜凑到朱颜耳边,看向外面花篮上的彩衣女子问道。 朱颜轻哼一声道:“你可长点心吧,人家无情将偌大一个无晴阁交给你,你也不关心关心你们有些什么人。”谢安澜有些歉意,“我这个…不是忙么。况且…”她现下的情况,也就是给这些姑娘一个安稳的地方罢了。若别的,却还来不及办。 朱颜道:“那姑娘曾经是北地第一舞姬。名声之胜绝不在当初上雍锦书,嘉州言醉欢之下,也是堪称大家的。可惜她运气不太好,被当地一个死老头…大官看重了,要纳她做十一房妾。这姑娘学过一些微薄的武功,对轻功也颇有分。竟然刺伤了那老色鬼逃走了,差点成了官府缉拿的逃犯。还是运气好正巧遇到了无晴阁的人,才救了她一条命。她跟无晴阁的女子勤学武功,可惜资质一般,武功学得稀松寻常,轻功倒是不错。也是因此,舞艺更胜从前。你纵然长得姿国色,却也绝跳不出如此优美的舞蹈。” 谢安澜想了想,纵然自己轻功在上一层楼,跳出来的舞只怕也没有这姑娘的一半好看。 “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朱颜笑道:“梅香雪。” “好名字。”谢安澜赞道,“你特意跟我这个,是为了什么?” 朱颜道懒懒地道:“也没什么,只是让这么个身怀绝技的美人儿在美人坊里卖东西,未免有些屈才。而起比起那些事情,她自己也更喜欢跳舞。”若不是真的喜欢,是不可能将一项技艺练到可以堪称大家的。 两人话间,梅香雪已经一舞作罢,飘然退场了。只留下尚且回味再三的观众有些回不过神来,下一个节目开始许多宾客都还有些神游外。 谢安澜蹙眉道:“你有什么想法?” 朱颜道:“这个么…回头咱们再,你记得便好。” 谢安澜点头,看了这么一场舞蹈,她自然不会忘记了。 渐渐地宾客们也回过神来了,不少人都忍不住向谢安澜和朱颜打探梅香雪的身份。这年头家里办各种宴会,需要歌舞的人家不在少数。虽然寻常权贵人家一贯看不上舞姬歌姬之流,只当他们是个摆设玩意儿。但是梅香雪这种却又不同,与言醉欢一样,某种技艺一旦精通到了某种程度,总是会让人给予几分尊重的。梅香雪这舞,跟寻常的舞姬来助兴的舞蹈一看就是差地别,见过的人都知道,这位至少是有真本事的。 朱颜自然不会让梅香雪真的去给这些人跳舞,直是一个朋友过来帮忙助兴的。 女眷们虽然失望,却也只得作罢,心中倒是对朱颜跟高看了几分。能有这样有本事的朋友,不管这位朱老板是什么身份,至少也绝不会是庸才。 正在楼上气氛融洽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突然掠出一个人影。那人站在花篮上,却没有梅香雪那般翩若惊鸿的姿态,脚下的花盆立刻被他踩歪了两个。看到来人,朱颜也顿时变了脸色。朱颜脸色微沉,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谢安澜一把按住,沉声道:“镇静!” 朱颜咬牙,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外面的人。 楼上的女眷们也吓了一跳,那么一个穿着一身布衣,一副落拓模样的中年男子,显然不会是来表演节目的人。 谢安澜站起身来走到楼边,沉声道:“来者何人?” 来人自然不是被人,正是七星寨寨主郭祈风,朱颜的结义大哥兼前夫。 郭祈风看到谢安澜,不由地微微皱眉。他对陆离和谢安澜的印象一贯不好,即便是陆离救了他的命。看到谢安澜在这里,郭祈风眼底倒是越发地多了几分笃定,手中的长剑朝着谢安澜一指,沉声道:“棠儿在哪里?” 谢安澜淡淡道:“我听不懂郭先生的话。” 郭祈风冷声道:“陆夫人,你若在不,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安澜背后,朱颜刚要站起身来,却又被一只手按住了。朱颜回头便看到叶无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叶无情无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朱颜轻咬着朱唇,不知怎么的眼眶有些微红。 谢安澜微微眯眼,她已经在对面人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史菁菁。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年纪大不同的男子,只看衣着就知道必然是一路的。 谢安澜轻哼一声,淡淡道:“郭先生,今知州府在此举办花会,先生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先去知州府。” 可惜郭祈风显然并不想给她这个面子,一言不发的就提剑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楼中一些胆的女眷忍不住惊呼出声。谢安澜眼眸一沉:给脸不要脸! 郭祈风还没冲到楼前,下面就有数条浅紫色的长绫腾空而起,在他面前编制除了一道网拦住了去路。这自然拦不住郭祈风,郭祈风手中的长剑一挥,浅紫色的网立刻破碎。但是郭祈风在空中的势头也被阻挡,飘然落到了地上。 谢安澜冷声道:“郭先生,今本夫人有事,有什么事情回头再。” “棠儿在哪儿!”郭祈风厉声道。 着又想要往上冲,楼下迎宾的姑娘们想要阻拦。谢安澜却知道她们的武功是拦不住郭祈风的,沉声道:“退下!” 同时凌空跃了出去,身后的楼中有事一阵惊呼。 身在空中,谢安澜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银鞭朝着郭祈风卷了过去。两人当场便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朱老板…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朱颜微微垂眸,很快便抬眼笑了起来,“不过是个来找事儿的吧了,各位便当成是个乐子瞧瞧吧。难得知州夫人亲自上场,这热闹可是难得一见的。”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但是谁也没想到那仙女似得知州夫人竟然还是个能飞来飞去的高手啊。如此一来,人群中好几位对俊美出尘的知州大人还有些念想的闺秀们只得不甘不愿的在心中将一抹绮思给掐灭了。看看这知州夫人鞭子挥的那个利落,这若是挥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们可没有那中年男子的利落伸手能够避开。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女眷们见两人只在外面的街道上打斗,并没有靠近楼的意思。倒是跟之前的舞蹈并没有什么差别了,她们嫌少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倒是忘记了害怕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金明珠更是兴奋的挤到了叶无情身边,“叶姑娘,叶姑娘,你谁会赢?” 叶无情坚定地道:“当然是少夫人。” “真的?”金明珠有些惊讶,叶无情却是理所当然,“自然。” 朱颜挑眉道:“你倒是自信,他的功夫也不差。”准确得,比谢安澜要好。 叶无情淡淡道:“少夫人若是想要下狠手,他现在已经躺下了。” 朱颜默然,她当然明白谢安澜手下留情是因为自己。她确实是不太清楚谢安澜的真实实力,但是心中也清楚,如果谢安澜真的只有她看到的那些实力的话,睿王是不可能破例收一个女子为徒的。 转眼间两人已经打了数百招了,郭祈风也有些震惊。这个女子的身手竟然比在上雍的时候高强了不少。这才不过区区半年的时间,竟然能够长进到如此地步。 谢安澜一边与郭祈风拆招,一边冷声道:“郭祈风,今我办花会,你故意过来拆台么?” 郭祈风也不示弱,“我若不是今来,只怕连知州府都靠近不了吧?把棠儿交出来!” 谢安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没见过什么棠儿。”现在没有薛棠儿,只有朱老板。 郭祈风怒极,当下手上又加了几分劲。谢安澜也怒了,但是却没想到血染花会吓到一众的女眷宾客。只是手中的长鞭挥的更加凌厉了几分。 美人坊旁边的茶楼里,自然也有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底。 宇文策坐在窗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交锋,挑眉道:“果然是资质过人,短短数日竟然能有如此进步。苍三?” 他身后苍三有些惭愧地低头道:“属下不及。” 宇文策叹气,“怎么好东西都让东方明烈占去了呢?” 兰阳郡主有些不服气地道:“舅舅,她也没多厉害啊。打了这么久了,连个籍籍无名之徒都拿不下来。”宇文策斜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你能打得过?她内力浅薄,却能跟这人打成平手已经证明她实力了得的。况且她尚未满二十,等再过几年,内力深厚了,眼前这位在她手下撑不过两百招。” 兰阳郡主有些恼羞,却也不能什么。她确实是打不过这个郭祈风。 坐在旁边的宇文静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只是道:“父王,谢安澜向来在外人面前都是隐藏实力,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 宇文策笑道:“高皇帝远,现在隐不隐藏身份实力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当初隐藏身份是为了陆离,如今眼看着陆离跟昭平帝也要闹翻了,那就没什么必要了。一旦睿王昭告下谢安澜是他的徒弟,除非图穷匕见,否则谢安澜就是站在昭平帝面前给他杀,昭平帝也未必有胆子动她。” “睿王殿下的徒弟…”宇文静轻声喃喃道,心中却是有些羡慕谢安澜。她虽然是胤安摄政王的亲生女儿,但是她心里却知道自己这个父王并没有怎么将她放在眼里。一旦她失去了价值或者成为了累赘,等待她的只能是抛弃。而谢安澜,原本不过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却因为资出众,让睿王看重。睿王府的作风她也是有了解的,谢安澜既然拜了睿王为师,睿王就当真是会将她当成徒弟晚辈爱护有家的。 宇文策笑道:“本王之前还有些奇怪,近日倒是有些想通了。” “舅舅想通了什么?”兰阳郡主问道。 宇文策道:“睿王为什么要收谢安澜为徒,就算她资质出众又如何?睿王毕竟不是江湖中人,而是西北军统帅。他不需要在意他的武功有没有人传承,他需要在乎的是西北军的未来和传承。而谢安澜,绝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无论谢安澜再出众,女子这个身份就决定了她在西北军中将会寸步难行。 兰阳郡主不解,“既然如此,那是为何?” 宇文策道:“再过几个月…就该是莫罗国的女王祭了吧?” 宇文静微微蹙眉,“父王的意思是…睿王想要谢安澜参加莫罗的女王祭?他想要做什么?” 宇文策凝眉思索着,“不知道,本王也是突然想到的。否则解释不了东方明烈为什么要受一个女子为徒,而且,最近睿王府在收集女王祭的消息。” 宇文静道:“看来,是莫罗禁地里有什么东西是睿王需要的。” 宇文策点了点头。 他们话的片刻,外面的谢安澜和郭祈风已经从空中打到了地上,又从地上打到了空中。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分出胜负,人群中的史菁菁却忍不住了。高声道:“郭大哥,我来帮你!”完便抽出随身的佩剑朝着打斗中的两个人跃了过来。 打斗中谢安澜也还记得朱颜过史菁菁怀孕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谢安澜却没有打算背上一条人命。身形一闪,已经撇开了郭祈风口中道:“郭祈风,你一个打不过我还想要二打一不成?” 郭祈风自然没有这个想法,史菁菁冲出来他也是没有想到的。只得拦住了史菁菁皱眉道:“菁菁,你干什么!” 史菁菁委屈地道:“郭大哥,我也是担心棠儿姐姐啊,棠儿姐姐刚刚没了孩子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手中的长鞭挥落在了史菁菁地脚边,冷声道:“郭先生,我再一遍,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谈,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别怪我打掉你这个妾肚子里的野种!” 闻言,围观的人们顿时竖起了耳朵。 史菁菁脸色却是一变,望着谢安澜泫然欲泣。 谢安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垂眸道:“别拿这种眼神看本夫人,本夫人平生最前不得跟别人的丈夫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的女人。若是我心情一不好,给你两鞭子,你倒是活该,若是你肚子里那块肉出了什么问题,平白害得本夫人沾上一条人命。” 史菁菁含泪道:“陆夫人,你误会了。我跟郭大哥是…” “两情相悦。”谢安澜悠悠然地替他接口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了,还找棠儿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打算三情相悦不成?” 郭祈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素来自诩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但是跟史菁菁这件事确实是有违他一贯的侠义之道。不过在他心中倒不是因为觉得跟史菁菁在一起有什么不对,而是因为跟史菁菁在一起却背着薛棠儿,又因此害得薛棠儿没了孩子,所以才觉得愧疚罢了。 此时谢安澜毫不留情地将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虽然在场地都是一些寻常百姓,但是郭祈风却总觉得的事情都被江湖众人知道了一般的难堪。 “陆夫人!”郭祈风沉声道。 谢安澜含笑道:“郭先生,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这个道理,想必你是明白的。” 郭祈风神色变了几变,方才拱手道:“稍后再来请教夫人。” 史菁菁却有些不甘,“郭大人,我们……” 郭祈风却不等她再什么,只是沉声道:“我们走!” 史菁菁幽幽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只得被郭祈风拉走了。目送一行人消失在人群,谢安澜方才冷笑一声,飞身掠上了二楼。含笑对一众宾客笑道:“意外,让各位见笑了。希望没有扰了诸位的雅兴。” 旁边朱颜也跟着起身,朝着外面打了个手势。刚刚停下的丝竹声再次响起,一群翩然的舞姬步入场中缓缓起舞。原本有些怪异的气氛虽然并未完全淡去,却也渐渐开始恢复了向前的热闹。 ------题外话------ 昨回乡下去了,今忙了一晚上才回来,让亲们久等了~么么哒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恩断义绝(一更) 花会结束,谢安澜和朱颜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方才回到府中,管事果然来禀告郭祈风等人早就等在府中了。朱颜听完,脸色微沉便朝着郭祈风等人所在的院子走去,却被谢安澜和叶无情一左一右拉住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他们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回头再去美人坊闹事,你便再也没有了安宁的日子。” 朱颜冷笑一声,道:“他们既然来了,不找到我又怎么肯放过你们?更何况,这肃州城也不大,他们只怕也是初来乍到才没有怀疑,等过上两也还是会猜到的。没道理如今还要我避着他们走,做错事情的人可不是我朱颜。” 叶无情道:“找个机会料理了他们便是,你跟他们赌气不过是平白连累自己。” 朱颜原本还一脸怒气,倒是因为叶无情这一句话消散了七八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还是我认识的叶无情么?不知道的,还因为你才是山贼土匪呢。” 叶无情淡定地道:“我本就是山贼。”他爹是北方盛阳寨寨主,她自然也是山贼。 谢安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拍了拍朱颜的肩膀道:“罢了,你既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也不劝你。只要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跟你站在一起的。” 朱颜嫣然一笑道:“今过了,我就搬去美人坊住。” “朱颜,你…”谢安澜皱眉,朱颜含笑阻止了她,笑道:“原本早就该搬了,就算是好友,我也不能一直住在知州府里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家陆大人有什么呢。本姑娘貌美如花,你可别坏了我的名声。” 谢安澜无语,貌美如花?你有本大神好看么?陆离才看不上你呢。 “棠儿!”一个人影从不远处飞快地掠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原来是郭祈风等人听谢安澜回来了,却不见她过去等不及自己跑出来了。 谢安澜和叶无情对视一眼,一个抽鞭子一个抽出短刀同时朝着郭祈风招呼了过去。郭祈风能跟谢安澜打个平手,但是再加上一个叶无情就只能狼狈的避其锋芒了。连忙侧身闪到了一边,在距离他们七八步远的地方站定。神色有些复杂的落在了站在叶无情和谢安澜身后的朱颜身上。 朱颜的模样大约跟郭祈风等人原本预料的不太一样,在郭祈风等人心中,等到他们找到薛棠儿,她必定是形容消瘦憔悴,狼狈不堪的模样的。但是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明艳夺目的锦衣,娥眉淡扫,婷婷而立,面带笑意神采飞扬,比起在七星寨的时候看上去还要跟美丽几分。 “棠…棠儿?”郭祈风有些惊诧地道。 朱颜朱颜微微挑眉,正要开口什么,一个人影飞快地从郭祈风身边冲过来到了薛棠儿面前,“棠儿姐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薛棠儿正要往后退,史菁菁的身形却是往后一扬。一只微温的肃州从后面拖住了史菁菁要倒下去的身体,笑语嫣然,“史姑娘,请站好。” 史菁菁游戏惊疑不定的站住了,脸上委屈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拉开就僵在了脸上。 谢安澜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随手扔给了跟着另外几个七星寨的人追上来的丫头。看向朱颜道:“朱啊,你可知道错了?” “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十分诚恳地低头认罪,“我错了。”你才是猪!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了史菁菁一眼,“你可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请陆夫人指点。”朱颜道。 谢安澜十分满意她的识趣,道:“看在你有诚心的份上,本大神今儿个教教你个白宅斗技巧。” “……”本姑娘特么的可是宫里混过的人,需要你教宅斗技巧?当然了,她在宫里的那个角色最后是被人“害死了”,但那也不是她的失误啊。 谢安澜却不管朱颜的不满和吐槽,道:“你既然做了人家那被嫌弃的糟糠…哦,不对,是前妻,按着规矩就应该离前夫的新宠能多远是多远。不然你们这一接触,万一人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头疼脑热,便都是你的诡计。你看刚才,若不是我反应快顺手扶了一把,对面至少有是两三个人要冲过来对你怒斥,毒妇啊,心肠恶毒啊什么的了。亏你还是个习武之人,动作竟然这么慢。” 朱颜眨了眨眼睛,点头道:“陆夫人得是,我的错。那…陆夫人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形,该当如何?” “我啊?”谢安澜挑眉一笑,幽幽道:“一顿鞭子抽死那对狗男女!本大神最讨厌红杏出墙的贱男人和自感下贱的女人了!” 朱颜不忿,“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让我避开?” 谢安澜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了朱颜,“诺。” “干什么?” 谢安澜指了指跟前的人道:“抽死他们啊。” “,” 看着朱颜无语的模样,谢安澜方才拍拍她的肩膀道:“正所谓因材施教有教无类,本大神真是看你无此资质,才教你一个中庸之策,你要感恩。” “我谢你全家!”朱颜咬牙切齿地道。 “咳咳。”身后传来两声闷咳,众人回头便看到穆翎和陆离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显然是将这一番话都停在了耳朵里。穆翎强忍着笑意对谢安澜竖起了大拇指,并且不忘同情的拍了两下陆离的肩膀。虽然一贯看姓陆的不怎么顺眼,但是想想他娶了这个么彪悍的媳妇,穆翎觉得自己应该多容让他两分了。 可惜陆离并不领情,抬手拍开穆翎的手朝着谢安澜走了过去。 随着郭祈风和史菁菁来的几个人脸色也有些尴尬。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听不出来谢安澜和朱颜话里的意思。最尴尬地大概莫过于史菁菁的大哥七星寨三寨主了。一边是自己的义妹,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亲妹妹和结义大哥做了这样对不起义妹的事情,他虽然是山贼却也知道礼义廉耻是非对错。但是那又能如何?他难道能一把捏死自己的亲妹子? 郭祈风和史菁菁的脸色更加难看,郭祈风沉着脸咬牙不语,史菁菁却是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朱颜。看的谢安澜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没见过如此有宅斗赋的人。跟这位史姑娘比起来,陆家那几个算个什么啊? 陆离淡淡的瞥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这是怎么了?”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毕竟是山贼,出现在官家的地盘上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更何况,眼前这人还对他们大哥有着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也不能恩将仇报。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站出来,朝着陆离拱手道:“我等是来寻五妹的,打扰陆大人了。” 陆离微微侧首,看向站在一边的朱颜。朱颜这才第一次看向对面的众人,沉声道:“这里没有五妹,我姓朱,朱颜。” 众人不由得微微变色,一个看起来还未及弱冠的年轻人有些急躁地道:“五姐,你当真不想认我们了?” 朱颜冷笑一声,道:“七弟,你们出来想必也是不放心我。如今看到我一切安好,你们也可以不必担心愧疚了。那就都回去吧,毕竟七星寨也不能一下子离了这么多人。免得出了什么事,只怕还要怪我惹是生非。” 那年轻人急得直跺脚,道:“五姐,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就一点都不剩了?之前是大哥和菁不对,大哥亲自向你赔罪,菁也愿意在你跟前磕头认错,还不成么?” 朱颜脸色微变,气得指尖都有些发抖。 谢安澜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淡淡道:“然后呢?” 那年轻人一愣,“什么然后?” 谢安澜道:“磕头认错,然后就算了?” 对面的众人都没有话,显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谢安澜唇边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史菁菁慢条斯理地问道:“郭寨主,我现在一脚踹飞眼前这个女人,不管是什么后果。回头我向你磕头认错,你原谅我可好?” 史菁菁大惊,连忙朝着郭祈风靠了过去。郭祈风伸手将她护在身后沉声道:“陆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谢安澜不屑的瞥了史菁菁一眼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踢你二弟。我怎么可能向一个红杏出墙的臭男人磕头认错?不打得他十八代祖宗都认不出来,那是因为我跟他不熟。”还有某个心软的女人不肯。 郭祈风额边的青筋挑了挑,直接略过了谢安澜看向朱颜道:“棠儿,之前的事情是大哥不对。是我和菁对不起你。你跟大哥回去好么?” 朱颜平静地摇头道:“妹祝大哥和史姑娘从此恩爱幸福,多子多福。至于我们…不过是一场错误罢了,从此恩断义绝,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闻言,有人震惊有人欢喜。 郭祈风显然就是震惊地那一个,上前两步想要去拉朱颜,却被眼前一闪而过的刀光逼了回去。叶无情神色不善地看着他,“再敢轻举妄动,这一刀就砍在你身后那女人身上。” 叶姑娘跟着谢安澜大半年,终于也学会了攻击敌人的弱点。可喜可贺。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结义之情(二更) 郭祈风显然是被叶无情的威胁镇住了,明明也算是一方豪杰,却被一个武功未必比他高强的女人威胁的动弹不得。可见当真是儿女情长使英雄气短啊。 最开始话的男子的男子见状,上前一步对着朱颜拱手,深深地一揖道:“五妹,是三哥对不起你。” 这男子正是史菁菁的亲哥哥,七星寨三寨主。 朱颜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她对史菁菁确实是心存恨意的,但是这些年她跟几个义兄义弟关系却是极好,这个三哥对待自己也从来跟亲哥哥没什么两样。即便是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连郭祈风都在一怒之下将她推开,他虽然着急妹妹的身体,却还是了一句公道话。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却还是让朱颜当时心中的绝望缓和了两分。 朱颜微微垂眸,淡淡道:“三哥言重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史寨主苦笑道:“三哥教导无妨,才让菁跟大哥…”史寨主顿了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郭祈风,到底没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道:“我看五妹的模样,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 朱颜道:“我运气不错。”当初跟陆离那样的交易,竟然还能遇到值得深交的朋友,不得不,她的运气也不是那么差。 史寨主叹了口气道:“我和四弟七弟跟着大哥一起来寻你,也是想要看看你到底好不好,毕竟当初你是…” “五姐,你真的没事了么?”那年轻人眼眶有些红,看口道。他之前那么激动,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朱颜否认她的身份。史寨主到底年长一些,也知道朱颜和谢安澜方才为什么动怒,道:“七弟还年轻人,有些事情…他还不懂,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颜淡淡一笑没有话。 史寨主也不在意,道:“我不会劝你回去…不是因为菁,而是,三哥看你现在确实是比在山寨里的时候要好得多。姑娘家跟我们这些粗人不同,总不能一辈子都混在山上…” “三弟!”郭祈风有些薄怒地打断了是史寨主的话。显然是对他这番话有些不满。 史寨主看了自家兄长一眼,淡笑道:“大哥想要如何?若是大哥一定要劝五妹回去,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解决之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如此,回去之后就将菁送到南方去吧。” “哥?!”史菁菁的声音有些尖锐的刺耳,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出这种话来。史寨主叹了口气道:“咱们自父母双亡,你跟着我在山寨里长大,也每个人教你规矩道理。是哥哥对不起你。回去之后,我送你去南方安顿,以后再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 “我不要!”史菁菁用力抓着郭祈风的衣袖,哭泣道:“我喜欢的是大哥,我已经有了大哥的孩子,凭什么要我走?!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史寨主摇了摇头,并不理会她而是看向郭祈风,“大哥。” 郭祈风闭了闭眼,沉声道:“三弟,此事是大哥不对,你不要为难菁。” 史寨主道:“所以,大哥是要放弃五妹么?” “当然不是!”郭祈风道。 史寨主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道:“大哥可记得的,咱们当年结义的时候的话。” 怎么会不记得? 同生共死,永不背叛,永不辜负! 七寨主一阵,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歉意,望着朱颜不知道什么。虽然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是大哥的事情并却非寻常的纳妾而已。而是对五姐的背叛,甚至他们还失去了一个孩子…… 史寨主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厚厚的一叠银票走到朱颜跟前道:“这是临走的时候二哥给我的,是如果找到你就交给你,这些是你该得的。二哥,你不会回来了,我看也是。” 朱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史寨主见他不解,随手塞给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穆翎手里。穆大公子平生第一次被人硬塞了这么大一堆银票,难得的有些手忙脚乱。史寨主也不理他,只是看着朱颜道:“原本你嫁给大哥,我们兄妹能够一辈子在一块儿也是不错的。不过现在…下无不散之宴席,现在这样也不错。你跟大哥的事情我无法什么,不管你回不回去,三哥欠你一条命,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派人来找我。” “三哥…”朱颜有些动容地看着眼前的史寨主,史寨主朝她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去,“四弟,七弟,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去外面等着吧。” 七寨主还有些不甘心的想要什么,却被四寨主拉了一把,“五妹,保重。” 七寨主挣脱了四寨主的手,跑到朱颜跟前,“五姐,刚才是我错了话,你永远都是我五姐。这个给你,一个人在外面多一点钱防身总是好的。”着,将一块蓝色的宝石塞进了朱颜手中,也不等她回答就匆匆跟着四寨主出去了。 朱颜知道这个七弟年纪,从来都存不住钱。这块宝石只怕至少值得上他大半的身家了。 谢安澜站在一边看着,心中略有些安慰。朱颜的眼光总算还还是不错的,若是七星寨的这几个寨主都是不讲理的人的话,她们是不怕麻烦只怕朱颜要伤心了。 史菁菁依靠着郭祈风,看着三个兄长都走了出去,片刻间院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郭祈风两个外人了。再看看穆翎还在整理的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史菁菁眼中跟多了几分怨恨。自从薛棠儿离开之后,整个七星寨的气氛都古古怪怪的,自己的亲哥哥更是从来都对她没有好脸色,已经有好些日子连话都没有过一句了。现在看到史寨主竟然给了朱颜那么多银票,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满的。 郭祈风看着朱颜,沉声道:“棠儿,跟大哥回去。” 朱颜突然勾唇一笑,道:“回去,好啊。” 郭祈风倒是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差地别的转变。只听朱颜笑吟吟地道:“让我回去很简单,大哥…只要你亲手杀了你怀里的这个女人。” “什么?”郭祈风一惊,史菁菁更是吓了一跳,“大哥!棠儿姐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真心喜欢大哥的,我愿意做妾,求你…只要让我留在大哥身边…”史菁菁满脸泪水的哀求道,一只手轻抚着已经有些痕迹的腹部。 朱颜笑道:“我同意你做妾啊,你死了我以妾礼将你葬入郭家祖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棠儿,不要胡闹了!”郭祈风厉声道,“菁有了我的孩子。” “那关我什么事?”朱颜脸色一变,冷冰冰地道,“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又不是我的,你跟我有什么用?” “你…” 谢安澜搂着陆离的胳膊,笑眯眯地道:“蠢朱,人家的意思是,你既然是做正妻的,自然要对丈夫的骨肉有慈爱之心,要大度一点。郭寨主,对不对?”郭祈风没有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显然是赞同谢安澜的话的。 朱颜嗤笑,“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东西,凭什么要我慈爱大度?别我,等你什么时候能大度了再吧。” 谢安澜不悦,“怎么又扯上我了?” 朱颜翻着白眼,“谁让你总是插嘴的?半点经验都没有居然还好意思教导本姑娘。本姑娘遇到的人渣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谢安澜愣了愣,同情地看着她,“你这是有多倒霉,才能遇到这么多人渣啊。” “……” 被撇在一边的郭祈风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插嘴了。旁边终于整理好了银票的穆翎看看他地道神色,十分同情地劝道,“女人话的时候,最好还是等她们完了你再。你瞧,陆少雍在外面威风八面,现在还不是一样不敢插嘴。” “……” 陆离淡淡地瞥了穆翎一眼,低头对谢安澜道:“既然完了,便让人送他们出去吧。夫人跟朱老板有什么话,还是私下慢慢谈比较好。” 谢安澜连连点头,挥挥手叫道:“来啊,关门放…开门送客!” “陆夫人!”郭祈风有些气急败坏,厉声道:“棠儿必须跟我走!” “凭什么?”谢安澜挑眉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本大神的地盘上竟然还敢比本大神声音大,不想混了么? 郭祈风道:“她是我的妻子!” 谢安澜浑不在意地弹指,“前妻,等朱老板将来新婚大吉,我会让人给你送请帖的。” “你敢!”郭祈风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推开了身边的史菁菁朝着朱颜扑了过去。 谢安澜脸色一沉,同时夜儿推开了陆离手中的长鞭一抖狠狠地甩了过去。朱颜咬了咬唇角,没有话。 身边的穆翎将她往后拉了她一把叹气道:“朱老板,你要是还舍不得,跟他回去便是了。一个丫头我不信你还对付不了。不然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无衣不可能跟在你身边护着你。” 朱颜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把抢过手里的银票塞进袖带里,挑眉一笑,“我的银子你拿的这么高兴,是想要娶我么?”不等穆翎回答,朱颜身形一闪已经跃到了打斗中的谢安澜和郭祈风跟前。 穆翎望着空荡荡的双手呆了呆,叹了口气道:“陆兄,你家里这些女人都如此彪悍,你怎么受得了啊。” 陆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穆兄错了,只有青悦才是我的。” “……”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和离?婚姻无效!(一更) 朱颜手中的海棠针挑开了正颤抖在一起的谢安澜和郭祈风,道:“我来!” 这话自然是跟谢安澜的,谢安澜了然的退到了一边。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帮朱颜揍郭祈风,因为这件事如果朱颜自己走不出去的话,就永远也不可能真的过了这个坎儿。但是朱颜不忍心对郭祈风出手,郭祈风又纠缠不休,不得已她也就只能出手了。 郭祈风对朱颜却比对谢安澜要手软得多,两人不过几招郭祈风就开始躲闪,一边躲闪一边还不忘开口劝朱颜跟他回去云云。朱颜武功本就不如郭祈风,被他一个机会抓住了握着海棠针的手腕动弹不得。 “棠儿,你若是真的怪我,大哥任你处置。跟我回去可好?” 朱颜定定地望着他不话,郭祈风当他心软了,也是松了口气,道:“棠儿,你一个人在外面咱们也不放心,跟大哥回去。孩子…孩子以后我们还会…唔…”话还没完,朱颜手中的海棠针已经刺入了郭祈风的胸口。郭祈风睁大了眼睛,眼底满是震惊的望着朱颜。身后响起史菁菁惊恐的叫声,“大哥!大哥!”史菁菁扑上来扶住郭祈风,含恨瞪着眼前的朱颜,“你…你竟敢!” 朱颜却连看都没有史菁菁一眼,只是平静地望着郭祈风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忍心对你下手?现在你知道了,我是真的可以动手的。” 完,用力收回了刺进郭祈风心口的海棠针,鲜血顿时汹涌而出。 “你…当真这般恨我?”郭祈风哑声道。 朱颜淡淡道:“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想跟你,你们有任何的关系。你若是执意纠缠,不妨试试看你身边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有没有你这么硬。” 郭祈风微微变色,史菁菁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朱颜垂眸道:“大哥,我此时仍旧叫你一声大哥。因为这些年,你却是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但是你的恩情…我已经还过了。当初同意跟你成婚,是我的错。代价我也已经付过了。只希望以后,你们只见再无任何瓜葛。” 郭祈风眼神一缩,似乎感到十分的痛苦一般。但是众人却知道并非是因为他胸口的伤处。因为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染血的伤口,“棠儿,你真的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是么?” 朱颜淡淡抬头看了一眼空道:“本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陆大人,我想要和离…可需要做些什么?” 陆离淡然道:“你并无户籍,也未立婚书。所谓成婚本就不作数。更何况,你现下…姓朱。”跟姓薛的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江湖中人素来不拘节。特别是向七星寨这样的土匪寨,本就不在官府管辖之内。这些人成婚,多半就是请一堆人半个婚礼拜个地便罢了。却不知道民间成婚是需要在官府立下婚书,以及将女方的户籍迁移到男方家中入籍,在官府造册等等。 朱颜一怔,复又苦笑,“原来……”原来连她原本的婚事都不过是一场空罢了。不过这样也好,朱颜抬头看向郭祈风道:“郭寨主若是觉得之前的事情对我不住,方才这一道伤口也算是了了。以后若是在路上遇到,就当是萍水相逢吧。” 一声郭寨主,让郭祈风眼角的青筋颤动了几下。看着眼前神色平淡的美丽女子,他心里清楚…他是真的失去了这个义妹,同样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史菁菁哭泣地声音在耳边传来,“郭大哥,你流了好多血,我们走吧…” 郭祈风有些疲惫的垂首,没有在反驳的任由史菁菁扶着自己往外面走去。 朱颜也不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等到两人出去了,穆翎才心地看了一眼还在望着门口发呆的朱颜。心翼翼地打算遁走。这种时候,他一个外人又是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总归是有些尴尬的。 却听到朱颜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穆翎心中有些担心。这姑娘莫不是难过的要疯掉了? 谢安澜走到朱颜身边,轻声道:“没事吧?” 朱颜抽出刚刚史寨主给的银票,在谢安澜面前晃了晃道:“我发财了。” 谢安澜淡定的瞥了一眼,“十万两而已,你这眼界也忒窄了一些。” 朱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十万两而已,也就是谢安澜这种不缺钱的人和穆翎这样财大气粗的人才得出来。寻常山寨土匪,若是有几十上百万两,还当什么土匪啊。早就找个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好么?三哥这是她该得的那一份,但是朱颜知道,七星寨想要一下次拿出十万两现银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果然还有一些产业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是七星寨还要养着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呢。 轻哼了一声,朱颜收起银票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叶无情快步跟了上去,“不用担心,我去看着她。” 目送两人一前一后离去,院子里只剩下谢安澜陆离和穆翎了。穆翎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请叹了口气道:“这朱老板倒也算得上是拿得起放得下。”谢安澜点头道:“就是放的忒慢了一些,也不怕把自己给压扁了。” 穆翎叹了口气道:“无衣啊,决绝果断固然不是什么坏品质,但是这种事情太过果断了,未免给人一种冷血的感觉。朱老板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谢安澜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我不正常还是冷血?” 穆翎嘻嘻一笑道:“我是你嘴上跑马厉害,若真的有一陆少雍红杏出墙了,你一巴掌直接把他怕死,我才算是佩服你了。” 话音未落,穆翎就感觉到一道冷飕飕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得,一不心,好像又得罪人了。 在陆离冰冷的目光逼视下,穆翎一缩脖子溜了,“我也去看看朱老板!” “……”谢安澜望着穆翎的背影,“朱颜现在肯定不是抱着无情在哭,就是在问候郭祈风祖宗十八代啊。他跑去凑什么热闹?” 陆离淡淡道:“朱姑娘得不错,不定穆公子真的想娶人家。看到朱姑娘解除了婚约,难免一时高兴的过头失了分寸。” “……”是这样么?谢安澜有些茫然。 史菁菁扶着郭祈风出了院子里,还等在那里的三个寨主连忙迎了上来,看到郭祈风的伤不由得一惊。 “大哥,这是?” 郭祈风垂眸沉声道:“没事。” “怎么没事?!”史菁菁高声道,“明明就是她伤了大哥,大哥你还要护着她!这些年你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还刺伤了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郭祈风皱眉,道:“我们先走吧。” 史菁菁抓着史寨主的胳膊道:“三哥,你一定要替大哥报仇啊。” 史寨主微微皱眉,伸手来开了史菁菁抓着自己衣服的手道:“五妹若是真的想要杀大哥,这伤口就不会开在这种地方。”看起来虽然伤的很重,流了不少血。但是却一点也没有伤到要害。显然五妹并不是真的想要大哥的命。 见兄长根本不站在自己这边,史菁菁气的发抖,“难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大哥,你怎么?” 郭祈风垂眸道:“她还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再吧。” 史寨主微微皱眉,沉声道:“大哥,五妹和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郭祈风抬头,仿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史寨主有些恼怒地道:“你若是真的后悔了,就该先将菁送的远远地,然后再来找五妹请罪。如此不管你是要缠要跪还是要求,兄弟们都没什么话。你若是想要将菁留在身边,五妹并不想要回来,你又何必再强求?若是五妹在外面过得不少便也罢了,但是今我们也看到了,五妹并没有比在七星寨的时候过的差,你还执着什么?” 郭祈风道:“我们成过亲了,她是我的妻子。” 七寨主有些不高兴地道:“大哥,你竟然当五姐是你的妻子,干什么又…”看了一眼史菁菁又看了一眼史寨主,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史寨主叹了口气道:“你们的事我不管了,菁,跟我回去。大哥,回去之后我带菁去南方安顿。孩子生下来了之后她愿意就留下,不愿意我就带回来给你。或者我自己养也可以,横竖我也没有成婚没有孩子。” 闻言,郭祈风还没什么,史菁菁却已经免了脸色,躲在郭祈风背后不肯出来,“三哥,你疯了不成?!我已经是大哥的人了,我们还有了孩子,你为了薛玉棠就想要拆散我们?凭什么?!她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却住在知州府这种地方,还过得这么好,谁知道她跟姓陆的是什么关系?!” “闭嘴!”史寨主怒道。 “咳咳。”身后不远处,陆英有些不悦地看着众人道:“各位若是没事了,就离开吧。”这些人以为知州府是菜市场么?竟然还敢污蔑四爷和朱姑娘关系,被少夫人听到了还不弄死他们! 史寨主瞪了史菁菁一眼,冷声道:“你若是不跟我走,以后就别再当我是你哥哥,我没有你这种妹妹。”完头也不回的朝着知州府外面快步而去。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做笔生意(二更) 郭祈风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知州府中众人太多的注意。人送走了,很快也就被抛到了脑后,因为他们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也只有谢安澜陆英派了几个人见识郭祈风一行人,免得她们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之后也就直接抛到脑后去了。 朱颜这次并没有如最初刚到肃州的时候那般失魂落魄,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恢复了精神跑回美人坊忙碌去了。虽然今的花会算是应付过去了,但是因为郭祈风等人搅局,到底还是让女眷们受了一点点惊吓。朱颜吩咐美人坊中人将坊中特卖的京城来得脂粉做成了一份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准备在第二一早送到各家来参加花会的女眷府上作为赔礼。这些脂粉正是谢安澜名下的作坊制造的,如今整个肃州也只有穆家名下的铺子以及美人坊有在卖。作为礼物送出去自然也是合适的。虽然起来简单,但是这次花会的宾客不少,要在明之前弄完这些也不容易。朱颜忙碌的连坐下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时间去伤春悲秋? 谢安澜听了叶无情报回的朱颜的动态,也是嫣然一笑不再担心了。 穆翎坐在书房里,看着谢安澜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的胆子当真是不。” 谢安澜靠着陆离,不解地道:“这话怎么?” 穆翎轻哼一声道:“那个朱颜,是去年宫里那位薛修容吧?” 谢安澜挑眉,穆翎道:“我就奇怪了,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能跟堂堂七星寨的五寨主混成莫逆之交了。你在肃州,她在雍西,薛玉棠失踪也不过是近一两个月的事情,你们哪儿能那么熟啊。” 谢安澜捧着下巴道:“那你又怎么突然想到的?” 穆翎摸着下巴道:“她举手投足都不太像个山贼,反倒是有几分权贵之家贵女的影子。”虽然朱颜的性格和行事跟那些讲究优雅娴静的贵女完全不同。但是举止间却多少还是流露出来几分。那显然是特意训练过的,一个女寨主,做什么需要学这些?更不用,薛玉棠,薛棠儿…这也太明显了一些。所以他才整合两人胆子不。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想要靠着昭平帝往上爬,现在看来,从头到尾你都在耍宫里那位啊。”穆翎道。 陆离淡淡道:“穆兄言重了,顺势而为罢了。” 穆翎扬眉,显然是不信。谢安澜只得将当初与东方靖的事情了一遍,横竖如今时过境迁,就算是昭平帝知道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了。高皇帝远,这句话还是相当正确的。 “所以,就算陛下知道了,死去的薛修容也是东方靖的人,并不是我们的人。”谢安澜悠悠道。 穆翎道:“但是朱颜现在在你们这里。” 谢安澜道:“谁能证据朱颜就是薛修容?” 穆翎道:“七星寨的人。” 谢安澜不以为然,“谁会听他们的,就算有人听,那又如何?另外,郭祈风这个人渣确实是渣,不过我相信,该有的底线他还是有的。倒是那个史菁菁…没关系,郭祈风若是不想要她死的话,就会管好她的。” 穆翎有些担心地道:“我看那女人可着实不像是个聪明人。还是心一些的好。” 谢安澜点头,“我会让人盯着,就算她真的出了朱颜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皇家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一个女山贼,混淆身份跑到宫里竟然还成了修容。只怕薛棠儿死了之后昭平帝都还念着她几分好呢。这消息若是真的传出来,最先丢的就是昭平帝自己的脸。所以他绝对不会认的。 穆翎点了点头,看看两人道:“商会眼中看着就要差不多,过几我也该走了。你们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盘算了一下,道:“过几个月,我要去一趟莫罗。” 穆翎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道:“你要去参加女王祭?你一个人?” 谢安澜笑道:“去凑个热闹。” 陆离握着谢安澜的手,淡淡道:“我陪她一起去。” 穆翎叹气道:“陆兄,讲真的,你这样的…在莫罗还真不如无衣混得开。” 莫罗国虽然女国,却讲究强者为尊。陆离是个男人,本分身份就低了一等不,还是个弱书生。这样的人若是生在莫罗,一辈子都是被人欺压的料。当然,要忽略陆离的黑心肠。 谢安澜也有些意外,“你怎么走得开?” 陆离轻声道:“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谢安澜点点头,道:“若是如此,一起去看看倒也无妨。我还没见过女国呢。”并不是传中的女儿国,而是真正的女尊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见两人一副定的模样,穆翎撇了撇嘴道:“罢了,你们自己打算好了就行。那时候我大概是在南边,没法子亲眼目的无衣的风采了。” 谢安澜嫣然笑道:“自己心一点,趁着还年轻,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好好考虑一下吧。” 穆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每次都拿这话揶揄他,没老婆的光棍低人一等么? 见他郁闷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笑倒在了陆离的怀中。陆离轻拍着她的背心,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穆兄确实是应该考虑了。” “……” “大人。”门外,幸武恭敬地道。 穆翎也知道幸武是昭平帝的人,见他进来面上的神色倒是收了收,不再如方才的放松。 陆离点头道:“何事?” 幸武双手呈上一封信函道:“京城来了密信。” 陆离接过来打开一看,微微凝眉。谢安澜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陆离将手中信函递给她道:“陛下要西北军的布防图。” 谢安澜低头看信,果然。 忍不住蹙眉道:“西北军如今尚未布防完成,何来的布防图?更何况,咱们只能管着肃州府的民生政务,手里连半个兵马都没有。陛下那些暗地里的探子也没见听你的调拨。怎么就想起问你要布防图了?” 陆离垂眸,淡淡道:“要布防图是假,试探才是真的。只怕…陛下手中已经有了一份布防图,我送上去的只要有一个地方不同,陛下立刻就会翻脸。” 谢安澜蹙眉道:“陛下已经有了布防图?西北军……” 陆离摇摇头道:“不好,不过如今西北军尚未完全安顿下来,经常派人进出,想要让高手混进去查探也并非难事。” 幸武有些不安地看着陆离,道:“大人,不知如何回复?” 陆离淡然道:“没有。” 幸武一怔,愣愣的看着陆离。陆离道:“不必太多的掩饰,等到百里修回到京城,我便是真的将西北军的布防图送到陛下跟前,他也不会相信。你直接回复,我拒绝了便是。” 幸武点了点头,转身想要退出去。身后陆离道:“你的家人不必担心,我保证他们平安无事。” 幸武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陆离平静的神色心里的不安竟然也消散了许多。点头道:“是,大人。属下告退。” 看着幸武出去,穆翎击掌赞道:“连昭平帝身边的暗卫都能捏在手里,陆大人厉害啊。” “穆兄谬赞。”陆离淡定地道。 穆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着谢安澜有些不放心地道:“无衣,你们真的打算…” 谢安澜含笑道:“不必担心,我们心里有数。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从我们选择了拜睿王殿下为师开始,其实就已经选择了立场。”只是不知道陆离为什么就一直要跟睿王师父别扭着。看起来也不像是两人上辈子有仇,也不像是政见不同,但是陆离湿乎乎就是看睿王不顺眼。谢安澜显然忘了当初见到睿王殿下的时候她的表现,以及之后对睿王殿下的诸多赞美了。如果一定要问陆离为什么看睿王不顺眼的话,那么只有一个理由:红颜祸水啊。 穆翎轻叹了口气,他虽然看昭平帝和东方靖也不顺眼,不过… “这些是我们的事情,大哥不必想太多。” 穆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什么叫不必先太多?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你的事情难道就不是我的事情。睿王殿下…不管怎么,总是比皇城里那几个看起来要顺眼的多了。” 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本王倒要多谢穆公子称赞了。” 睿王出现在门口,龙行虎步,气度雍容的走了进来。 三人连忙站起身来,睿王不在意地挥手道:“那些虚礼就都免了吧。坐下话。” 三人之后的又坐了下来,穆翎有些不自在地道:“睿王殿下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钥匙?不如在下先告退…”这大白的,睿王这个时候过来,总不会是巧合。 睿王笑道:“不必,本王过来…只是想要跟穆公子聊聊罢了。” “哦?”穆翎惊诧。 睿王点头道:“正是。” 穆翎虽然在谢安澜面前一贯不是个十分靠谱的兄长,但是能执掌偌大的穆家自然也还是十分靠谱的。反应极快地点了点头,有些了然地道:“如此,在下恭听王爷指教。” 睿王笑道:“指教不敢,只是想要跟穆公子做一笔生意罢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乱象初生 “生意?” 穆翎有些惊讶的挑眉看向睿王,“却不知道穆家有什么有什么能与睿王殿下做生意的?”睿王笑道:“穆公子过谦了,穆家家大业大,倒是本王如今才是穷的叮当响啊。” 闻言,穆翎立刻警惕起来,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堂堂睿王殿下竟然在他面前哭穷。这可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穆翎连忙道:“睿王殿下笑了,睿王殿下统帅西北军,威震八方,哪里会穷啊。” 睿王叹气道:“正是因为养着那群光吃不进的,本王才穷的。” 穆翎幽怨地忘了谢安澜一眼,谢安澜靠着陆离无奈地朝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穆大公子只能自立更深了。 穆翎叹了口气道:“王爷想要做什么生意?” 睿王撇了谢安澜和陆离一眼,谢安澜不语,“师父,我也不能听啊?”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我怕你相公回头就将本王卖了。” 谢安澜看看陆离,干笑道:“怎么会?师父言重了。” 瞄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陆离,陆离倒是十分识趣的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睿王殿下与穆兄慢慢谈,在下和夫人先行告辞了。”虽然在自己的书房里被人赶出来,陆离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拉着谢安澜便往外面走去。 谢安澜被他拉出了书房,还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向被睿王一袖子甩上了的书房大门。 陆离道:“夫人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谢安澜心中暗道,她当然知道睿王师父不会对穆翎怎么样的。但是就算只是生意上在自己家里自家师父把自家义兄给坑了,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陆离道:”既然是做生意,自然是双赢。穆翎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蠢。“ ”……“所以,你是真的觉得穆翎蠢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有些不解地道:”师父干嘛要背着我们单独跟穆兄谈?“ 陆离拉着谢安澜往外走,不以为然地道:”老男人的矫情。“ ”……“陆大人如今这个年纪,除了偶尔被人叫两声乳臭未干的黄毛子,确实是可以笑傲几乎所有能够遇到的对手了。 一直到最后穆翎离开肃州,谢安澜也没能知道睿王跟他到底时候聊了什么。跟睿王聊过之后,穆翎甚至没有等到为期十日的商会结束,就匆匆的带着人返回了南方。见他不想,谢安澜也不能强问,只得在送行的时候叮嘱他万事心。穆翎如今也可以算是没有什么亲人了,独自一人支撑着那么一大片足以让任何人垂涎的家业,其中的艰辛又岂是外人能够知道的?无论是因为与穆翎的交情还是穆老太爷临终前的嘱托,谢安澜都希望穆翎一切平安的。 送走了穆翎,肃州城的商会也很快结束了。今年的商会虽然依然是十日,并不比往年多出些什么,但是最后交易的银两却比去年多了将近五成。这还是在官府登记造册交过税的,还有一些暗地里的交易官府一时间管不着却必然也不是数。因为此事,不仅肃州的百姓们赚了一笔,知州府衙门的银库里也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存银。不过这些银子转手见就被陆离给花出去了,心疼的掌管着库银的官吏险些掉下眼泪。对此陆离却不以为然,安慰下属很快就会有进账了。去年朝廷承诺修建军营的钱该给了,若是朝廷不拨款,就直接从这一季的税收中扣。 商会结束之后,谢安澜和朱颜的美人坊也在肃州名气高涨,不过这些都跟谢安澜无关,因为她苦逼的被睿王拎去训练去了。 为了教导唯一的爱徒,睿王殿下舍下了几十万西北军偌大的新建的军营常驻在了肃州。一十二个时辰,有七八个时辰谢安澜都跟着睿王在城外练功。整个人累的像是一朵蔫掉的喇叭花。 清早,陆离起身的动静惊醒了梦中的谢安澜。谢安澜还闭着眼睛连思考都不必就直接抽出了枕头下的刀朝着前面刺了过去。刺到一半感觉不对,才连忙硬生生的收回了手。看到坐在床边的陆离不由得吓了一跳。 陆离倒是没有被她吓到,抬手取过她手中的匕首柔声道:”怎么了?吵着你了?这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谢安澜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重重的躺了回去,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才痛苦地道:”我好像又要开始做噩梦了,要不这短时间我睡书房吧。“ 陆离不以为然,”胡闹,本来就累,书房里怎么能睡好?若是实在太辛苦,就跟睿王先缓一缓吧。“ 谢安澜摇头,头枕在他的腿上可怜巴巴地道:”缓不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到底谢安澜是懂得。虽然接手了这个身体之后谢安澜一直在努力的训练自己,但是自己训练是永远无法逼出自己的潜力的。如同前世时不时的魔鬼训练,这一次睿王殿下显然也是这个意思。既然谢安澜学武已经晚了,想要在短时间内成为高手就只能尽力的压榨她的潜力,压榨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突破。这种法子一般人受不了,但是谢安澜可以。因为她自己从心底能够理解这样的训练方法,同样的也经历过类似的考验。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就算到时候赢不了,也未必没有别的办法。“ 谢安澜点头笑道:”我知道啊,但是机会难得。本大神可是要征服世界的女人,怎么能够一直当个二流高手。嘿嘿…“罢,还不忘猥琐的抹了一把他俊美的容颜,”更何况,我还要保护你啊。莫罗的女人可是彪悍中的彪悍,万一有人把你抢走了怎么办?“ 陆离无语,拉下她的手道:”看来你还不够累。“ 谢安澜翻着白眼,”睿王师父真有当黑心变态教官的赋。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让莫七领了三百个睿王府的亲卫,在一个山沟里追了三三夜。竟然还放狗咬我,最后我拖着累瘫了的身体,放倒了十几个高手才爬出来的。“真的是爬出来,因为她的双腿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也不能不爬,因为后面有几十条虎视眈眈的大狗在对着她流口水。 陆离想起来她昨晚三更十分被叶无情和朱颜拎回来的时候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模样,无声的揉着她发丝安慰她。 谢安澜伸手搂着他的腰叹了口气,”吃这点苦总算还是有收获的。我可以休息两了。我要睡觉!睡觉!“陆离轻声道:”再睡一会儿吧。“ 谢安澜点点头,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你陪我……“她这次是真的三三夜没合眼,长期不睡觉是会穿越的。 陆离看看外面的色,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今还有事情要处理。但是…看看她垂下的眼睑下重重的青影,陆离拍拍她的肩膀靠回了床上,”好,睡吧。“ 谢安澜困倦的在他怀中蹭了蹭,再一次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是阳光灿烂了。门外传来陆英低沉的声音,”四爷。“ 陆离这才轻轻拉开谢安澜环着他的手,起身替她盖好了被子漫步走了出去。身后的大床上,谢安澜眼皮动了动,脸颊在还带着温度的锦被上蹭了蹭,微蹙的秀眉又慢慢的松开了。 陆英有些奇怪的看着门里,往日这个时候四爷都不知道处理了多少公务了,今却连门都还没有出了。芸萝四爷和少夫人还没起床。虽然奇怪陆英倒也不敢什么,若不是衙门有人找,陆英连来问都不会来。不过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站在门口陆英自然也免不了浮想联翩。 陆离从里面走出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陆英心中一凛,立刻正色道:”四爷,曹大人派人来了。“ 商会过后,曹大人就回洛西去了。曹修文倒是在肃州多住了两,然后也启程去炎州赴任了。 陆离微微挑眉,”曹大人?“ 陆英点点头,”似乎有急事。“ ”我知道了。“ 曹大人派来的自己身边的心腹,并不是洛西布政使衙门的人,而是曹家的人,原本是曹大人的侍从,从曹大人还是个连功名都没有的普通学子开始后就一直跟着曹大人,几十年来可以是忠心耿耿。 见到陆离进来,那原本有些焦躁的人连忙起身上前行礼,”人曹功,见过陆大人。“ 陆离微微点头道:”不必多礼,曹大人特意派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曹功神色凝重的掏出一封信送到陆离面前。信封被火漆密封,封口处还有曹大人的私人印章,显示出这封信的重要。陆离神色也是微沉,接过信函打来一目十行的扫过。其实也没有多少内容,所以陆离也只是片刻间就看完了。沉声道:”曹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曹功微微摇头道:”曹大人是昨晚上突然令的送信给大人的,只出了门就什么都不要管,务必要将这封信送到陆大人手中。的是扮成府中挑夜香的人出府的,出府后似乎有人跟了的一段。不过的跟寻常挑夜香那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那些人跟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没有再跟的。然后的便趁着亮开城门的时候人多,混出了城去。“ 陆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陆大人,我们大人…“曹功有些担心地道。 陆离道:”我会处理,曹大人不会有事的。陆英,带他下去休息。“ ”是,大人。“ 陆英带着曹功下去休息,陆离看着手中的信函垂眸思索着。等到陆英回来,陆离方才蹙眉问道:”裴冷烛是不是该回来了?“ 陆英点头道:”按,裴公子确实是应该回来了。“ 陆离道:”现在还没回来…以裴冷烛的伸手和能力,一般人应该留不住他,看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误了。让叶盛阳,叶无情和朱颜还有幸武过来。“停顿了一袭,陆离道:”先不要去吵到青悦。“ ”是,大人。“ 陆英也知道只怕是出事了,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叶盛阳四人已经跟着陆英走了进来。朱颜有些慵懒的打着呵欠道:”陆大人,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你老专程让人去将我叫回来啊。打扰女人睡觉会被雷劈的。“ 陆离淡淡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睡什么觉?“ 朱颜理所当然地道:”睡午觉啊。“感情你老婆昨晚睡得晚需要休息,本姑娘就不需要了是吧?别忘了昨晚是谁把谢安澜拎回来的。 陆离懒得理他,直接道:”出事了。“ ”哈?“朱颜呵欠打了一半,”出什么事了?“平心而论,朱颜是不太希望出什么事的。毕竟她现在能在肃州城混的这么风生水起,全赖有谢安澜和陆离撑腰。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她的好日子自然也就没有了。 陆离道:”曹大人应该被吴应之软禁了。“ 朱颜眨眨眼睛,表示有听没有懂。 陆离也不在意,他并不需要朱颜懂。 倒是旁边唯一一个曾经也算是在官场混过的人,幸武蹙眉道:”吴大人怎么会突然对曹大人发难?难道是陛下…“ 陆离微微点头道:”跟吴应之比起来,曹大人还是稍微嫩了一些。更何况,季骞又不肯配合,曹大人斗不过吴应之不难理解。“ ”……“别人太嫩了一些,陆大人,你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么? 幸武道:”季家对陛下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派来来镇守洛西。不到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季骞只怕不会相信陛下会不信任他。他若是倒向了曹大人,将来在陛下跟前不久明了是他先背君的么?季将军只怕是死也不会那么做的。“ 陆离微微叹了口气道:”陛下和吴应之应该还想要保持平衡,暂时不会对曹大人动手的。但是…往后可就不好了。还有曹家…“ 陆英道:”大人派了人去保护季将军的家眷,难道我们还要去保护曹家的人?现在只怕是来不及了。“ 陆离摇头道:”这样下去根本无法解决问题。更何况…曹老大人声望素著,没有确凿的证据陛下不会动他们的。我们要做的是…让皇帝陛下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沉默,这个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除非睿王殿下起兵。不对,如果睿王殿下真的起兵的话,那些倒向了睿王府的人只怕就是恼羞成怒的昭平帝第一批迁怒的倒霉鬼。 陆离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桌面问道:”景宁侯和洛少麟怎么样了?“ 叶盛阳道:”还在跟温屿纠缠呢。“ ”还在?“陆英和幸武不由得面面相觑,这都多少时间了? 叶盛阳道:”温屿被他们给困在了边境附近,不过温屿本身就是擅长守城的将领,虽然被困在一个地方,不过景宁侯和洛少麟想要歼灭他们也不容易。更何况…景宁侯和洛少麟,本就不和。“跟着陆离,原本是江湖草莽的叶盛阳也恶补了许多朝廷的事情。一场仗才打起来,主帅和副帅就明争暗斗,这要是能打赢才有鬼了。他们之所以没输,都是因为他们的兵马至少是温屿的数倍。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忌惮地笑意,轻声道:”区区两万兵马都要消耗这么长时间,若是胤安和西戎当真举兵犯境,皇帝陛下可怎么收场?“ 闻言,幸武却是吓了一跳,”大人,万万不可…“虽然如今面前算是投靠了陆离和睿王,但是如果陆离想要跟百里修一样引兵入关,幸武还是万万不能苟同的。 陆离扫了他一眼,扬眉道:”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 幸武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陆离。 陆离轻笑了一声道:”你想太多了,本官从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幸武这才松了口气,道:”大人,那您的意思是……“ 陆离道:”既然镇边军根本无法履行镇守边关的责任,还是让请求西北军代劳了吧。以本官的名义向西北军发一份信函。就…西戎零散兵马闯入肃州境内,杀害了我肃州境内许多百姓。请冷将军带兵相助平定敌寇。“ 幸武一愣,提醒道:”大人,这个…好像是季将军的职责。“ 陆离道:”西北军离我们更近。更何况,西北军如今已经不是驻守边关的兵马了。既然驻扎在我肃州境内,保护肃州百姓不是他们分内之事么?“话间,陆离已经提笔写好了一封信,用印之后封入了信封交给了旁边的陆英。陆英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转身出去了。 幸武已经有些明白陆离的打算了,”陆大人是想要让睿王殿下接管整个洛西?“ 陆离淡然一笑,道:”怎么是本官想要?行事所逼,睿王殿下不得不便宜行事。“ ”但是,睿王殿下那里……“ 陆离道:”我会去跟睿王殿下谈,既然已经不能为何表面上的和睦了。睿王府就必须要两处几分锋芒来。若是一直退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如果…陛下真的……“陛下不敢翻脸,这只是他们的猜测。但是如果陛下真的跟睿王府撕破了脸下令派兵清楚西北军… 陆离冷笑一声道:”那就打吧。“昭平帝若是有这个勇气,这些年就不会醉生梦死装疯卖傻了。 朱颜有些无趣地道:”所以,你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她最讨厌听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了。 陆离看着她道:”虽然我觉得吴应之应该不会那么傻现在就对曹大人下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请朱姑娘辛苦一趟。“ ”……。“使唤她使唤的是不是太顺手了一点?不过看着陆离平静的神色和眼神,大胆包的朱颜姑娘竟然难得的怂了一下。总觉得如果拒绝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算了,走一趟就走一趟吧,反正也有好些日子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了。 陆离也不再理会朱颜,看向叶盛阳和叶无情道:”裴冷烛可能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两位可能去接应他一下?“ 叶盛阳神色也凝重了几分,看了一眼叶无情,叶无情齐声道:”我去,我有办法找到他。“ ”有劳。“ 叶盛阳问道:”陆大人,在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陆离微微点头,”确实有事情,需要叶先生亲自走一趟。“ 谢安澜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了。睁开眼睛原本浑身上下的疲惫和酸楚都已经消失了大半。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坐在外间做女红的芸萝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少夫人,你可算醒了。“ 谢安澜嫣然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我就是睡一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长睡不醒了呢。“ 芸萝道:”少夫人最近总是不在家,今还睡了一整。连公子和姐都念叨好些没有见过少夫人了。“ 谢安澜无奈,”这不是忙么?这几府中有事么?“一边话,谢安澜一边穿衣服下床。 芸萝端来了水给她洗漱,一边道:”也没什么事,前些日子林先生不是被山贼抓走了受了点伤么?这两倒是好了。还问少夫人去哪儿了。“ 陆闻? 谢安澜手下顿了一顿道:”他是有什么事情么?“ 芸萝摇摇头道:”不知道啊,应该不是什么急事儿吧。奴婢跟他了有事儿可以找四少爷,也不见他有什么行动。可能只是好久没看到少夫人,随口问问。“ 谢安澜若有所思,陆闻可不像是会关心她去了哪儿的人。这么问,总归是有些事情的。 ”待会儿去看看他。陆离呢?“ 芸萝道:”四少爷今好像很忙,中午去了衙门就一直没有回来,连午膳都是在外面吃的。对了,叶先生,叶姑娘,陆英还是幸护卫也都没有回来。 谢安澜点头,思索道:“看来是真的有事了。” 洗漱完毕,挽好了头发,谢安澜起身往外面走去,“我去前面看看。” 芸萝点头,道:“奴婢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少夫人喜欢的菜肴。这几日少夫人瘦了许多呢。” “乖孩子。” 打发了芸萝,谢安澜快步出门,穿过了知州府与衙门相连接的两扇大门,朝着陆离平时议事的知州衙书房走去。看到门外站在两个侍卫,谢安澜微微蹙眉,这是睿王府的亲卫。 见到谢安澜,两个亲卫也不阻拦,只是恭敬地拱手道:“姐。” 谢安澜微微点头,“师父在里面?” 亲卫点头道:“王爷在跟陆大人议事,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谢安澜蹙眉,这么久?睿王和陆离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事情都会很快解决。更何况现在还专门让亲卫守在门口,显然不是事。 门里传来睿王低沉地声音,“无衣么?进来吧。” 谢安澜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睿王和陆离坐在书房里,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轻松。 “师父,出什么事了?” 睿王扬眉笑道:“还真是出了点事儿了。” 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坐下,看着睿王等他的后文。睿王道:“我刚刚接到消息,皇帝陛下已经下旨夺了季骞的兵权,押解回京受审。” 谢安澜道:“如此来,皇帝陛下总算对季骞还有几分情谊。”好歹没有当即下旨就地处决了他。 睿王摇头笑道:“季骞若是离开洛西,绝对没有命活着回到京城。” “师父是……”谢安澜皱眉。 睿王悠悠道:“百里修,他怎么可能会让季骞活着回到京城告他?虽然陛下未必会相信季骞的话,但是…陛下毕竟是个多疑的人。就算不信,心中未必就不会存疑。” “那,我们…”谢安澜问道。 睿王道:“救人。”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营救季将军? 救人。 睿王殿下只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而已,办事的当然是谢安澜这个做徒弟的。师父张张嘴,徒弟跑断腿莫过如此。睿王殿下自然不会内疚自己的徒弟刚刚被折磨了三三夜才睡了一起来又要出远门。没嫌弃她是个姑娘没有男人能吃苦耐劳就不错了。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不是么? 于是,谢安澜只得干净收拾东西,告别了陆离去追已经先她一步出发去了洛西府城的朱颜了。 洛西距离肃州并不算远,寻常百姓步行自然是需要几几夜,但是谢安澜骑着睿王府百里挑一的骏马风驰电掣一般的策马狂奔,到了洛西府城也不过是连一都不到的事儿而已。 到了洛西府,谢安澜将马儿留在了城外,换上了一身男装才走进了城门。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布衣,相貌清秀,看上去却半点也不起眼。这模样莫是谢安澜了就算是谢无衣只怕也没人会联想到他身上。进了府城,果然比肃州城要热闹繁华的多。当然与上雍安明府那样的地方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谢安澜站在街道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只从外表看,就不能看出如今的洛西府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城门依然按时开关,城门口也并没有多出什么守卫或者拦路检查的人。但是谢安澜却明显的能够感觉到,暗地里总有一些莫名隐晦的目光在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因此她也并没有多留,发了一会儿呆便跟着人流朝城中走去了。 谢安澜并没有直接去找季骞,她心中明白现在的季骞是绝不会听她的劝告的。甚至不得季骞心中只怕对睿王府和陆离还有几分隐隐的排斥和仇恨。如果不是因为陆离和睿王,他又怎么会被昭平帝怀疑呢。所以谢安澜先去的还是曹大人府上。如今曹大人是洛西府参政之一,可谓是位高权重。可惜上面还压着吴应之这个布政使。曹大人的府邸就在城中与布政使衙门隔着不过一条街的地方。谢安澜找了一个视野位置良好的茶楼进去,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参政府的大门。 随意点了一杯茶,谢安澜便心安理得的坐下来喝茶。只是偶尔看上一眼对面的宅邸大门。知道色微沉,谢安澜才看到一顶官轿在府门口停了下来。之间吴应之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带着人走进了府中。吴应之并没有让人通报,而是直接走了进来。可见,如今这参政府到底是谁了算已经不太好了。 谢安澜摸摸下巴,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起身下楼了。 找到参政府的后院,谢安澜看看四周然后飞快的掠过了墙头。整个后院静悄悄的一片,谢安澜知道曹大人赴任是带着曹夫人一起的。因此此时曹夫人必然是在后院的。只是四处眺望了一番,谢安澜便找到了曹夫人的院落。院子外面果然也是静悄悄的,连个来往的丫头下人都没有。只有院门口站在两个仆役模样的男子,但是从他们的站姿谢安澜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就算不是军中的人也是布政使衙门的差役。而且还不是之前肃州衙门里那种滥竽充数的差役。 依然是从后院的墙头越入,对方显然只是守着门口不想让人出入,并没有想过会有人暗中潜入。所以谢安澜进去的倒是十分顺利。不过片刻就到了曹夫人的房间外面。里面隐隐传来曹夫人何人话的声音。 谢安澜侧耳听了几句,才轻轻推开门一闪而入。突然有人闯入,里面的人自然是大吃一惊,“你是……” 谢安澜身形一闪,已经点晕了曹夫人跟前的丫头。曹夫人倒是显得镇定得多,扶着身后的桌边警惕地看着谢安澜道:“你…你是什么人?” 谢安澜嫣然一笑,道:“抱歉,惊扰夫人了。我是来找曹大人的。” “找老爷的?”曹夫人并没有因此放松了警惕,只是看着她没有话。 谢安澜浅笑道:“夫人,泉州一别,近来可好?” 曹夫人又是一愣,盯着谢安澜看了许久才有些迟疑地道:“你…你是陆…” “正是安澜。”谢安澜微笑道。 “……”她想生活的是陆大人,只是想起陆大人似乎长得十分俊美跟眼前的少年不太相似。但是,那陆夫人…也是个绝色美人儿啊。 谢安澜当然知道曹夫人不能相信,只是她眼下也没有功夫跟曹夫人解释。取出一块陆离的印章递给曹夫人道:“在上雍的时候很少有时间与钰琳姐姐话,前几日听曹公子她生了个麟儿,还要恭喜夫人喜得孙儿呢。” 曹夫人看着手中的印章,又听了谢安澜的话,神色这才放松了几分。 “陆夫人,你这是…” 谢安澜笑道:“有事儿想要请夫人帮忙。” 参政府后院,一直安静地待在房里的曹夫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带着一个丫头走出了院子。自然被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拦住了。曹夫人见状脸色一沉,疾言厉色地道:“这里是曹府,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土匪,难不成老爷已经被你们给害了!” 守门的人道:“夫人笑了。” 曹夫人冷哼一声一把推开眼前的人,“那就滚开!我要去见老爷!本夫人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在自己的府中还能被人给胁迫了不成。” “还请夫人稍安勿躁,曹大人公务繁忙,等到事情解决了自然会来见夫人。” 曹夫人冷笑道:“有本事,你们便杀了我!” 两个守门人自然不敢就此杀了曹夫人,吴大人命令他们守在这里,却也了不许伤人。要知道,这位曹大人的父亲可是当朝二品御史。若是他儿子媳妇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他不受陛下重视只怕也不好收场。 见拦不住曹夫人,两人也只能无奈的跟了上去。 曹夫人脚步飞快地朝着前院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曹大人的书房门口。书房门口同样也守着几个人,见到曹夫人过来先是愣了愣,正要上前拦住曹夫人却已经高声道:“老爷!老爷,你在里面么?” 平时曹夫人断然不会如此失礼,但是如今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的闺中妇人,之前丈夫就跟她提过一些事情,因此这两被人软禁在后院她也并没有惊慌失措。 里面很快有人传来了声音,“请曹夫人进来。” 曹夫人这才带着人走了进去。书房里只有两个人,曹大人和洛西布政使吴应之。吴应之看了一眼曹夫人以及她身后低眉顺眼的丫头皱眉道:“曹夫人,有什么事?”吴应之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跟曹大人谈的不太愉快。 曹夫人冷笑一声,走向坐在一边的曹大人,“能有什么事,我已经两没见过老爷了。总要知道,我们老爷是不是被人给害了吧?” 吴应之凝眉道:“夫人笑了。” 曹夫人道:“笑?在自己府上被人给软禁了才是笑。不知道吴大人,我们老爷到底犯了什么王法了?” 吴应之淡淡道:“此事夫人还是不要插手的话,夫人既然已经见了曹大人,就请先回去吧。” 曹夫人并不理会他,看看曹大人的脸色担忧地道:“老爷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妾身给老爷带了一些参汤来,老爷趁热喝了吧。兰,快拿上来。” 两人这才看到,跟着曹夫人的丫头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吴应之为曹夫人不合宜的行为有些不悦。之前见过两次,这位夫人倒也算得上是举止娴雅,行为有度,怎么这次这般的不懂看人脸色?莫不是真的为了丈夫担心不成? 曹大人也有些意外,不过他现在不想跟吴应之话,因此也就没有反对。 那丫头拎着食盒上前,走到曹大人的书案前放下,轻轻打开食盒里面果然装着一盅参汤。她的身形正好挡住了书案后面的曹大人,吴应之自然没有看到曹大人惊愕的表情。 曹大人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丫头将参汤拿出来心的放在了他的跟前,同时下面还押着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条。曹大人飞快地扫过纸条上的字迹记载了心里,那丫头这才对他笑了笑,将纸条收入了掌中随手一揉就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纸团放入了腰间的夹带中。 “大人请慢用。”完,丫头恭敬地收好了食盒退到了曹夫人身边。声音很普通,曹大人在心中暗暗琢磨着,好像没听过这个声音,但是眼前的丫头又好像有些熟悉的样子。但是曹大人信得过夫人,如果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带入自己书房中的。 曹大人喝了一口汤,沉声道:“吴大人,本官已经过了,本官与陆大人确实是旧识。但是吴大人一定要在下勾结陆大人做什么的话,就请你拿出证据来。另外…下官想不明白,本官是陛下的臣子,陆大人也是陛下的臣子,睿王殿下同样是陛下的臣子。不知道吴大人所谓的勾结,是何意思?” 吴大人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当着曹夫人的面这种话,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是夫妻,曹禺做的事情曹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也就释然了。 盯着曹大人沉声道:“曹大人当真是这么想的?” 曹大人认真的点头道:“不错,下官只想本本分分的做官。吴大人想必应该明白,无凭无据就针对同僚,是构陷。而构陷一个镇守边疆二十年,战功赫赫的王爷,是…陷害忠良。睿王殿下和西北军若是因此毁在在下和吴大人手中,吴大人如何在下不知,但是在下却该如何面对膝下儿孙以及悠悠众口啊。” 吴应之冷笑一声道:“这么,曹大人认为睿王私下用兵是对的?” 曹大人道:“是巧合。” “本官从不相信巧合。”吴应之冷声道。 曹大人垂眸继续和参汤。 吴应之冷声道:“既然曹大人你只想本本分分的做官,那么…这段时间就请曹大人本本分分地待在府中吧。等到此间事了,曹大人依然是洛西参政。” 曹大人问道:“季将军会如何?” 吴应之吹膜不语,跟曹禺这个刚来不久没什么交情的人不同。他跟季骞是已经搭档了好几年了,交情素来不错。曹大人轻叹了一口气道:“睿王殿下如何暂且不,季将军却是实打实的无辜。这话,吴大人同意么?”季骞一定要有什么地方不对的话,大概就是运气不好太倒霉了。当然,他的运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吴应之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季将军如何,并非本官能够做主的。” 曹大人叹了口气,“押解季将军的钦差可是已经到了?” 吴应之脸色微变,站起身来道:“本官不知道你在什么,既然曹大人不想谈,本官先告辞了。” 曹大人看着吴应之走出去,在他身后幽幽叹了口气道:“若是季将军这次一命呜呼,临死前想起在他背后插上这最后一刀的是多年好友,不知心中有何感想。” 吴应之脚下顿了顿,快步走了出去。 书房里静悄悄地半晌没有声音,曹夫人看了一眼敞开的书房大门走过去低声道:“老爷,没事吧?” 曹大人摇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丫头,片刻后方才道:“陆夫人,有劳了。” 丫头抬头嫣然一笑,眼眸如星一般的灵动与清秀的面容截然不同,“曹大人,好眼力。” 曹大人苦笑,哪里是好眼力,他只是想不出来除了谢安澜还有那个女子会做出这种事情罢了。 “方才吴大人的反应陆夫人也看到了,钦差只怕已经到了洛西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秘而不发。”曹大人道。 谢安澜道:“季骞毕竟掌握着十数万兵马,朝廷只怕也不放心吧。” 曹大人轻哼了一声道:“人之心。”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曹大人和夫人尽管放心,有人会在暗中看着曹府。一旦有什么事情,变回立刻出手的。”虽然她现在也还不知道朱颜到底在哪儿。不过朱老板办事还算靠谱,此时肯定已经在洛西城里了。 曹大人了然,“陆夫人是为了季将军而来?” 谢安澜点点头道:“师父,虽然道不同,但是季将军毕竟是忠臣良将。若是因为我们连累了他,师父他也过意不去。” 曹大人拱手道:“王爷仁厚。”望了一眼外面,曹大人道:“陆夫人尽管放心,吴大人不会轻易对在下动手的。夫人尽管去吧。” 谢安澜点头道:“如此,我就先行告辞了。”谢安澜着又从袖中抽出一份信函递给曹大人,曹大人手下信函并没有多什么,只是道:“夫人送陆夫人出去吧。” 曹夫人点点头道:“老爷放心便是。” 依然如来时一般,曹夫人带着谢安澜大摇大摆的出了书房回到了后院。 从曹府出来,洛西城里是灯火辉煌了。谢安澜叹了口气,犹豫着到底是应该先去布政使他们看看那些所谓的钦差还是先去看看季骞。最后思索了半晌,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横竖她肯定也劝不动季骞,也不能直接下手弄死钦差。既然如此,不如养精蓄锐救人也是需要体力的。 吴应之从曹府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去,思索了良久却转身去了位于城南的都指挥使府。只是到了门口却并没有进去,如今这都指挥使府已经被人暗中围了起来,任何可疑的人靠近都会被立刻抓起来。只是季骞并不在府中,驻扎洛西多年,季骞很少住在府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城外的军营中的。这府中只有季骞的夫人和两个侍妾以及一个女儿。季骞的父母还有几个儿女都在京城。 望着眼前清冷的大门口,吴应之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吴大人。”一个灰衣男子上前恭敬地拱手,“大人这是?” 吴应之道:“季将军着几都没有回来?” 灰衣男子点头道:“不过,明应该会回来。” “哦?”吴应之挑眉,灰衣男子道:“季姐病了。” 吴应之默然,季姐是不是真的病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姐“病了”,季骞自然是要回来探望女儿的。到时候季骞最多只会带着几个侍卫回来,正是最好的拿下他的时候。 吴应之叹了口气道:“季将军素来忠心,这次的事情只怕是中了他人的诡计。各位这般作为,若是将来…只怕是让人寒心。” 灰衣男子并不在意,含笑道:“心驶得万年船。” 吴应之摇摇头,摆手道:“也罢,本官回去了。” 身后灰衣男子沉声道:“大人,陛下下令务必将季将军带回京城,半点差错也出不得,还请大人…” 吴应之道:“本官知道。” 第二中午,季骞果然接到消息急匆匆带着人从军中回来。入城下马之后,季骞快步朝着指挥使府而去。路过一个借口的时候,差点与一群当街玩耍的孩子撞在了一起。季骞连忙伸手扶住了一个孩子。八九岁的男孩晃了晃身子抓着季骞的衣摆站稳,朝着笑了笑便跑开了。旁边的一群孩也跟着笑闹着跑进了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人踪影。 季骞回头望着人群中那群孩子消失的方向愣了愣,被衣袖遮掩地左手微微用力,掌心里有一个的纸团。他方才听到那孩子对他轻声,“不要回去”。没头没脑的四个字,但是季骞却立刻明白了他在什么。 “将军?”跟在季骞身边的侍卫连忙上前。 季骞沉默了片刻,道:“走吧。” 季骞带着人朝着府邸的方向走去,脚步却变得沉重了几分。 在他身后的酒楼窗口,一个白衣少年靠着窗口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季骞轻轻叹了口气。旁边传来一个慵懒妩媚的声音,“这种人,怎么可能只听你一句话的劝告就改变主意?” 白衣少年回头,身后的桌边坐着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衫的美人儿。 “我总要试一试,你不是应该在曹府么?跑到这里干什么?” 朱颜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谁一定要跟着曹家人,才能保护他们?” 谢安澜扬眉,“哦?恭听朱老板指教。” 朱颜掩唇笑道:“你不是,擒贼先擒王么?没有了下命令的人,这洛西府城里不就是曹大人最大了么?” 谢安澜道:“你…布政使府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吴应之也不是好对付的,你心一点别翻了船。”朱颜不悦地道:“你好像总是盼着本姑娘翻船?”之前百里修那里就诅咒她翻船,现在又咒她! 谢安澜翻着白眼道:“我这是在给你施加一点压力,免得你一不留神就飘了。”自从这女人想开了之后,好像就开始想要上了。做事重要往难搞的,极端的方向去搞。 朱颜轻哼一声道:“你别管我肿么办事儿,赶紧去看着季将军吧。万一不心被弄死了,你看你师父会怎么折磨你。” 谢安澜无语,“我走。好自为之。” 朱颜摆摆手,“留给你自己吧,本姑娘好着呢。” 季骞回到府门口,门外依然如往常一般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季骞毕竟是领兵的将领,对周围环境的洞察力绝不算低。站在门口轻叹了口气,季骞还是漫步走进了府中。 府中静悄悄的,并没有往日前来迎接他的夫人和女儿。季骞也不觉得意外,走到大厅果然看到里面坐着几个陌生人。 “季将军。” 季骞平静地点头道:“各位,有何贵干?” 为首的男子亮出一道令牌和一道明黄的绢帛道:“季将军,请接旨。” 季骞单膝跪地,恭听圣旨。 内容与他所猜测的并无多大的差异,无非就是让他暂时卸去兵权随着钦差回京述职。 “季将军,请接旨吧。然后咱们就可以启程了。” 季骞道:“军中的事务…” 钦差道:“自然会有人处理。” 季骞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才淡淡道:“其实各位大人可以直接去军中,用不着如此麻烦。” 闻言,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良久才道,“季将军,请吧。”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睿王之意 听到季骞被押解出城的消息之后,谢安澜也不敢耽搁立刻也跟着出了城。昭平帝派来的钦差并不少,显然对于季骞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即便是想要处置也还是需要心谨慎的。但是这份心,看在季骞的心中却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心寒。 季骞坐在路边的树林下,抬头望着上方从林荫见透过的阳光出神。今一早他就被秘密的押解出城,却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没有见上一面。季骞并不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妻女,他已经束手就擒,上雍皇城中还有父母和几个子女,陛下就算是想要人质威胁他,也已经足够了。自然看不上几个女眷。他也相信,吴应之不会为难留在洛西的妻子和女儿的。只是…这一次回京,是凶是吉却是难料了。若是最后结果果然不如人意,那么…想起临走时叮嘱妻子的话,季骞在心中叹了口气,到时候也只能看她们的运气了。 钦差中领头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季骞。 季骞淡淡道:“要启程了么?” “启程?”那人声音神色有些古怪地道。 季骞微微蹙眉,多年领兵的直觉让他飞快地一个翻身。身边剑光一闪,那中年男子果然一剑劈空了。 季骞脸色微变,扶着身边的树干站起身来道:“陛下就算要我的命,也该赐下鸩酒才对。这般突然偷袭,未免落了下乘。” 那人笑道:“陛下?季将军误会了,陛下还没有问清楚,怎么会急着要了季将军的命呢?毕竟…就算不在乎季将军,也要顾念季老将军为朝廷戎马一生的功劳。” 季骞眼眸微闪,“百里修。” 那人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淡淡道:“原本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不过…季将军从出城之后就再也不肯吃东西喝水,难道不是好怕我们给你下药么?既然如此,便是在下端出了陛下,季将军又肯乖乖地就范么?” 季骞神色微冷,那人笑道:“季将军,你又何必挣扎?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是你回到京城也是死路一条。陛下断然不会听你什么的。只是百里大人并不喜欢有人在陛下身边三道四,所以才让我们提前解决你罢了。你安分的受死,还能保住整个季家。” “百里修!他不得好死!”季骞厉声道。 那人笑道:“这么骂公子的人多了,可惜…这么多年公子还是好好地活着。倒是那些骂人的人,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季骞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然不可能甘心就死。只是那人也并不是孤身一人,季骞刚跟他动起手来,旁边的人就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就算是季骞真的击败了那人,还有更多的人等着他,根本无济于事。只是季骞既然是武将,就断然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即便是知道必死也还是要多拉上几个人做垫背的。 一场一对多的血战就在偏僻的树林中展开了。 谢安澜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上,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她纤细的身形。她却可以透过树叶查看外面的情形。 “季骞虽然名气一般,不过身手倒是不弱。”谢安澜挑眉道。 旁边的树干上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同样站着不少人。只是他们都悄无声息地关注着不远处的血战,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武功虽然只能称二流中等,血性倒是令人佩服。”站的离谢安澜最近的男子沉声道。其实在武将之中,季骞的伸手算得上是不错得了。只是比不上他们这些专门训练出来的亲卫罢了。将军在战场上最大的用处也也不是以一敌十,而是运筹帷幄和支撑整支兵马不动摇的意志。这方面来,季骞做得确实不错,也难怪王爷特意派公子来相救了。 谢安澜站起身来,立在主干上居高临下拍了拍手道:“动手吧,晚了季骞别给拖死了。” “是!” 季骞被一群武功完全不弱于自己的人围攻,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在身上又多了两道伤痕之后他已经有些绝望了。锋利的再一次提刀当初了朝着自己看来的长剑,兵器撞击震动的力道让他的户口隐隐发麻,险些就将手中的刀脱手了。那人见状,冷笑一声再一次挥剑砍了下来。季骞闷哼一声再一次奋力挡去,身后却又两把刀同时朝他挥了过来。 季骞突然有些灰心,这一生…就这么完了? 出身将门,少年时雄心壮志,中年后碌碌无为。现在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么。 但是…他不甘心啊。 嗖地一声劲风破空而至。原本应该砍伤季骞后背地两把刀迟迟没有到来。季骞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银鞭已经缠住了看向自己的长剑,将之拖到了一边。举剑要砍季骞的男子身手矫捷的越开,手腕一抖展开了缠住自己长剑的银鞭厉声道:“什么人?!”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是不是晚上做比较好?还是各位如此的迫不及待,才刚出了洛西不到三十里就动手了?” 季骞慢侧首看过去,对面不远处的属下站在一个白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清秀,眼眸带笑,唇边带着的却是绝对的嘲讽。在她身边,零星的散落着七八个穿着黑衣的青年男子。其中两个正将染血的剑慢慢插回剑鞘之中。 “你是什么人?!” 谢安澜偏着头,随手将银鞭收起来。反手抽出一把古朴优雅的剑来。 对方眼神却是一颤,沉声道:“照影剑!你是…谢无衣!” 谢安澜拱手笑道:“是啊,既然知道了。这个人睿王府保了。各位请吧。” 对方却并不如此给面子,冷哼一声直接提前杀了过来。 谢安澜身形一闪,避开了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剑。前些日子的辛苦,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若是从前,这一剑她固然也能避开,却万不可能做到如此的轻描淡写。 谢安澜叹气,“看来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头也不太好用啊。”手里却丝毫没有停歇,一声轻响照影出窍朝着对自己刺来的长剑挥了过去。 跟着谢安澜来得人中早有两人朝着季骞掠了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拉起。季骞惊道:“你们是睿王殿下的人?” 旁边的钦差自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叫道:“季骞,你还敢你没有勾结睿王府?现下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 谢安澜一剑解决掉跟前的人,回身对季骞笑道:“季将军,你知道被人抓住罪证确凿的时候应该做什么么?”季骞不语,谢安澜道:“全部杀了,自然就没有证据了!” 季骞咬牙,神色见带着无比的挣扎。虽然这些人被百里修收买了,但是毕竟是昭平帝的钦差。对这些人动手,他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谢安澜和睿王府众人却不管他的纠结,树林里早已经打了起来。 谢安澜一边道:“季将军,你百里修的心计,你以为他真的能给你回京解释的机会么?再了…便是你解释了,皇帝陛下就会相信么?” 季骞垂眸,神色痛苦。 谢安澜也不逼他。愚忠纵然是让人不高兴,但是忠诚本身并不是什么让人唾弃的品质。 前后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树林中已经安静了下来。季骞望着眼前正在打扫战场的睿王府众人已经站在不远处含笑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谢安澜。良久方才长叹了口气道:“睿王殿下…想要什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师父,这次算是睿王府连累了将军。救将军一命是应尽之义。” 季骞道:“如此来,却是我人之心了。” 谢安澜心中暗道,那倒也算不上,那日在苏州城外若睿王和陆离没有将季骞拖下水的心思是谁也不会相信的。到底,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圣人? 谢安澜道:“师父派在下前来的任务在下已经完成了,不知将军有何打算?师父,将军若是想要回京,我们也不会阻拦。只是…如今陛下对百里修十分信任,将军若是回京,千万不可草率行事。否则只怕是枉送性命。” 季骞沉默了良久,方才拱手道:“多谢公子,我还是要回京一趟。” 谢安澜了然地一笑,显然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选择。只是道:“这是给将军准备的盘缠,将军一路保重。”又取出一块令牌递到季骞手中,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助,可到笑意楼寻薛楼主。” 季骞深深地看了谢安澜一眼,道:“王爷如此厚爱…”这些年他虽然没有跟睿王交恶,但是关系也绝对算得好。睿王却如此待他…却容不得季骞不多想。 谢安澜笑道:“即便是道不同,师父对将军忠义也是十分佩服的。师父,将军这样的人若是死在朝廷权利争斗中,未免可惜了。” 季骞接过了他手中的令牌,朝着谢安澜恭敬的一揖,“多谢睿王殿下。” 目送季骞上马离去,谢安澜身边的男子才忍不住开口道:“公子,就这么让季骞走了?” 谢安澜道:“他这样的人,是留不住了。与其强行留下他图增怨恨,还不如放他走。” 男子道:“但愿他将来不会与咱们为敌才好。” 谢安澜笑道:“他这样的人,就算是为敌也是光明正大的在战场上。战场上…西北军怕过谁?” “公子得是。” 谢安澜将照影剑一收道:“任务完成,咱们回吧。” “是,公子。” 这两,吴应之总有那么一些不安。但是他却总是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季骞已经被钦差押解离开了,新的镇守将军也已经就任。虽然还没有昭告下,但是人毕竟已经到了军中掌控了整个洛西镇守兵马。之前一直有些不安分的曹禺也被他软禁在了府中,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是。 吴应之有些头痛的坐在书房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宁愿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个的知州知府,也不想做这什么洛西布政使。这简直就是整个东陵国最难搞的官职之一,跟它齐名的是洛西都指挥使。 “来人!”吴应之沉声道。 门外,一个书吏模样的年轻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吴应之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是心中有事他也懒得理会这人的反常,只是沉声道:“府库大使今日可来过?昨日让他送来的去年的账册,为何还没有到?” 书吏战战兢兢地道:“回…回大人,来、来了。” “为何不进来?”吴应之皱眉道。 书吏道:“大使跪在外面请罪。” 闻言,吴应之跟觉得奇怪了,“他何罪之有?难不成…府库的账目还没有做成?” 书吏颤声道:“大人…方才,方才大使来禀告,睿王殿下去了府库!” “什么?!”闻言,吴应之猛然站起身来,身前的若不是沉重的红木大桌,只怕都要被他掀翻了。吴应之厉声道:“睿王殿下怎么会去府库?为何不早些禀告?” 书吏看了一眼门外,不敢话。 吴应之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了出来。 书房外面的院子里一片寂静,但是院子里此时的人却并不少。一个穿着从八品官服的男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也不知道他跪了多久了。而在她不远处的屋檐下,睿王殿下正悠然的坐在一张雕花的交椅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吴应之。 睿王身后站在莫七和穿着一身桃红色依然的朱颜。吴应之晃了晃神,一时间没有动作。 睿王平静地打量着吴应之,淡淡道:“吴大人,近来可好?” 吴应之回过神来,走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方才沉声道:“睿王殿下大驾光临未及远迎,还望赎罪。”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恕罪?本王可不敢怪罪吴大人。吴大人若是一怒之下,将我西北军数十万人马饿死了,可怎么得了?” 吴应之心中一沉,暗道:果然如此。其实拖延克扣西北军的粮草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但是往常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睿王府和西北军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罢。他也心知肚明,睿王府还有别的粮草来源。但是今年,才不过区区半月,睿王殿下就找上门来了。显然是不打算忍了。 心中虽然暗惊,但是吴应之面上却十分沉稳。拱手道:“户部银两有些欠缺,因此就晚上了一些日子,还请王爷息怒。等到粮饷送到了洛西,下官定然立刻给王爷送过去了。” 睿王淡然道:“不必了,本王自取便是。” “自取?”吴应之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府库大使。 睿王抬手,身后的朱颜立刻双手奉上了一个册子。只听睿王道:“本王接掌西北军已经有二十二年,其中西北军的军饷就朝廷的就拖了二十年。每年都过些日子便补上,如今…本王算了算,二十年拖欠的粮饷一共是一千八百万两。不知道,吴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补给本王?” 闻言,吴应之险些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一千八百万两,就算是将他和整个洛西府卖了都值不了这么多钱。更何况,就算是真的有,他要是敢给睿王这么多钱,他这个官也就算是做到头了。其实吴应之觉得十分的委屈,睿王府的粮饷这些年他可是一分也没有贪过。朝廷给多少,他一分不剩的全部送过去了。但是朝廷就是要再三克扣西北军,他一个的布政使又有什么办法? 睿王含笑看着他,轻声道:“本王知道你为难。你不必担心,回头本王就向陛下上书,洛西未来的税收就当补偿西北军的粮饷吧?什么时候扣完,什么时候算数。” 吴应之已经,“王爷,万万不可!” “不可?”睿王挑眉。 吴应之道:“这不合规矩。”若是让睿王完全掌握了洛西的财政,那么也就差不多等于掌握了整个洛西了。在兵马方面,即便是有镇边军和镇守军双方面压制,也没有敢打包票就一定能胜过西北军。 睿王抬手捏了捏鼻梁,道:“不合规矩…朝廷年年提前西北军军饷,就合规矩了?” 那不关我的事啊!吴应之几乎想要在心中叫道。 睿王轻笑了一声,安抚道:“吴大人不用担心,左右你依然还是布政使,不过是将府库的银两上交给国库变成算作军饷还给本王罢了,有什么区别?” 吴应之咬牙不语,睿王道:“本王方才去看了看,洛西府库里倒是没有本王想的那么穷。光是现银就有将近三百万两。本王也不为难你,毕竟偌大的洛西也需要银两维持,本王先拿走一百五十万两,你看如何?” 吴应之咬牙道:“王爷,这是朝廷的税收。” 睿王淡淡道:“这是西北军的军饷。” 吴应之道:“非是习惯不停王爷命令,而是陛下怪罪下来,下官承担不起。” 睿王道:“本王也了,本王自会上书给陛下。吴大人既然是地方官,就别管这些闲事了。朱颜。” 朱颜取出一本厚厚的折子送到吴应之面前,笑道:“吴大人,这是陆大人送给大人的。” “陆大人?”吴应之一时间倒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朱颜笑道:“肃州知州,陆离大人。” 吴应之有些疑惑地看了睿王一眼,才伸手接过了朱颜手中的折子。睿王笑道:“吴大人与其多想那些自己管不着的事情,到不如跟陆少雍学学,他刚到肃州不过半年,可是做了不少事情。” 吴应之打开看了一眼,看完第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折子上写的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份经营洛西的建议和计划罢了。吴应之的手抖了抖,飞快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的落款清清楚楚的写着陆离两个字。吴应之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陆离不过是去年的新科探花,纵然是陛下青眼有加平步青云被任命为肃州知州,但是毕竟是一个才将近而立的年轻人。 但是这份折子里面写的东西,思虑周全,格局宏达不,就连许多细节的近乎完美。如果不是现在处境特殊,吴应之简直想要抛开眼前的这些人躲进书房里仔仔细细的看一遍了。这上面写的这些若是能够全部完成,不是功在千秋,至少也能够让整个洛西的百姓受益上百年了。如果真的做到了,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在陛下和睿王之间苦苦维持平衡,在看看手里的东西,吴应之只能苦笑。 “这…当真是陆大人的手笔?”吴应之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些老练甚至可是老辣的计划和盘算是一个年轻人能够想出来的。 睿王道:“是谁的手笔不重要,重要的是吴大人是想要名留青史,还是想要…继续跟本王玩平衡?” 吴应之犹豫了一下,问道:“若是,下官依然选择陛下呢?” 睿王挑眉一笑,道:“那本王就只好对不住大人,另外再换一个布政使了。” 吴应之道:“陛下绝不会派一个亲近睿王府的布政使的。王爷如今这般,可是……”已经存了反心? 睿王道:“本王不想几十万西北军跟着本王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地。更不想…看着东陵的下有一变成西戎或者是胤安的。” 吴应之露出一个果然的神色,得再好听还不是想要造反么? “王爷如此,不怕下人的唾骂么?”吴应之劝道。 睿王突然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良久才终于忍住,望着吴应之淡然道:“吴大人,睿王府如今…只剩下本王一个人了。本王之后,东陵国再无睿王府。”所以,他世人唾骂对他们来又有什么关系?另外,“吴大人该不会是以为本王要起兵夺位吧?” 难道不是?吴应之心中暗道。 睿王道:“若是没有外人虎视眈眈,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只是…那玩意儿,夺过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吴应之道:“既然如此,请恕下官不解,王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睿王淡淡道:“本王…只是想要为东陵西北建筑一道屏障,为数十万西北军将士谋一条出路罢了。” 正文 第八十章 勾结睿王者,杀无赦! 吴应之心中一颤,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王者。其实很多人也包括吴应之自己都在心中奇怪过一个问题——睿王府为什么不造反? 不睿王这二十年过得如何,即便是从前代睿王算起来,皇家对睿王府也确实是不怎么样。前代睿王在先帝的时候就备受打压,并非没有考虑过放下兵权慢慢的淡出朝廷。但是换来的并不是皇室的好意和温情。当年前代睿王年轻的时候也退步过,但是结果却是西北军的将领险些一个一个被打压折磨死。皇家可以容忍一个睿王活着享受荣华富贵,也给下人一个皇家礼遇功臣的印象。但是皇家却无法容忍那些依然还效忠睿王府的存在。最后若不是前代睿王看透了一切,趁着一次西戎入侵的机会重新夺回了西北军的兵权,只怕这东陵国早就没有了睿王府的存在。 后来前代睿王英年早逝,临终前想必也交代过睿王殿下。这些年朝廷是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染指到西北军半点兵权。但是谁都知道,这样的格局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皇家永远不可能接受有一支战斗力强悍却不受他们控制的兵马的存在的。而睿王府呢…以睿王府的兵力,即便是拿不下整个东陵,割据一方自立为王却是足够的。 并非吴应之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他认为,如果自己处在睿王这个位置和处境的话,哪怕不造反也要将昭平帝压得抬不起头来了。就如同…胤安那位摄政王一般。 跟吴应之这样的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昭平帝以及先帝也就越发的忌惮睿王府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没有人能够想到办法。无论是明君圣主还是昏君庸才,都注定了忌惮睿王府和西北军。除非睿王自己登基做皇帝,但是…然后呢?或许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又是另一轮新的轮回。或许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睿王府才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看的那么淡。 吴应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睿王道:“王爷当真…没有那个想法?” 睿王冷然一笑,“本王何须骗你。” 吴应之深深一揖,睿王确实是没有必要骗他。 吴应之沉声道:“非是下官人之心与王爷为难,但是王爷应该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儿若是让王爷将府库的银子搬走了,只怕明下官和家人的人头也该落地了。王爷若是一定要搬,下官拦不住。请王爷杀了下官吧。” 睿王并不生气,似乎也不动容。只是含笑打量着吴应之道:“吴大人,这是在威胁本王?” “不敢。”吴应之道。 睿王慢慢站起身来笑道:“吴大人不必担心,你的人头会好好的在你头顶上待着,你的家人也不会有事的。至于别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空不如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如何?” 完,睿王便转身往外面走去,吴应之有些急了,“王爷!” 跟在睿王身后的朱颜笑道:“吴大人何必着急,睿王殿下既然如此了,你相信一次又何妨?况且…你便是不信,又能如何?” 吴应之愣住,望着眼前的美丽的女子也不由得苦笑。是啊,他就是不信,又能如何? 朱颜道:“睿王殿下吩咐了,吴大人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想要往京城送信也不会有人拦着你。不过…曹大人,您是不是应该放出来了?” 吴应之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事已至此,姑娘自去将人放出来就是了。何必来问在下?”就算他不同意,难道就有什么用了么?朱颜掩唇笑道:“话不能这么,毕竟您才是这洛西的布政使啊。” 吴应之心中悲苦:这布政使还不知道能做几呢? “师父,你抢了布政使衙门的府库?”回肃州的路上,谢安澜坐在马背上侧首看向睿王惊叹道。睿王殿下二十年如一日的循规蹈矩,没想到一朝出手就险些惊掉别人一地的下巴。不过…如果算上这些年洛西布政使和都指挥使,肃州知州等等官员频繁的替换的话,她师父大抵也算不上是循规蹈矩。 睿王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胡什么?本王怎么会去抢布政使衙门的府库?” 谢安澜手指指了指身后长长的队伍,那些车子上面放着的一个个大箱子,沉重地将路面都压出了深深地车辙。 睿王道:“这是今年西北军的军饷,本王既然去了洛西,就干脆自己带回来了。也免了洛西衙门那些人亲自送一趟。毕竟,洛西这地方土匪横行,谁知道能不能送到本王手里。” “……”洛西就算再土匪横行,敢抢您老的军饷的土匪,绝对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或者吃错药了。 谢安澜道:“你就这么走了?真的没问题么?” 睿王淡定地道:“能有什么问题?我不是让朱颜留下了么?” “朱颜!”想起这事儿谢安澜就郁闷,朱颜可是美人坊的老板,美人坊才刚开张正等着赚钱呢老板就跑了,难不成又要她自己来干?跟何况…“师父,朱颜那货不靠谱!” 睿王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她比你靠谱。” 谢安澜立刻鼓起了腮帮子瞪着他,“那您干嘛不收她做徒弟啊?”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乖徒弟,你这是在吃醋?”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作势欲呕。她只是郁闷,她辛辛苦苦忙忙碌碌还被睿王殿下虐个半死都没有听到几句好话,睿王师父怎么就看朱颜顺眼呢。 睿王道:“不用担心,只是让朱颜看着吴应之几,最多一个月就还给你。你总不能指望我军中的将领去看管吴应之吧?论勾心斗角,除了冷戎只怕别人还斗不过吴应之。我看朱颜倒是不错。” “这样啊。”谢安澜这才点点头,道:“洛西镇守军您不管啊?” 睿王道:“重要让陛下放心一些,十几万兵马能翻起什么大浪?还是先解决掉景宁侯和洛少麟比较重要。” 谢安澜点点头,道:“原来师父盯上了镇边军啊。” 睿王道:“陆离选的地儿确实是不错,不过总是让讨厌的人待在身边,本王还是有些有些不习惯。” 谢安澜道:“宇文策的兵马都在边境待了这么多年了。” 睿王笑道:“宇文策跟他们不一眼。” “怎么不一样了?难道师父你不讨厌宇文策?” 睿王道:“宇文策是仇敌,对手。他们…只是三流的渣滓。” “……” 谢安澜和睿王殿下此时并不知道,他们离开肃州之后,肃州城里也并不平静。在睿王悄无声息的拿下来整个洛西布政使衙门控制权的时候,肃州知州府里也迎来了一个客人。 知州衙门大堂里,陆离神色平静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衙门中的人并没有话。 景宁侯穿着一身戎装,脸上的神色却不怎么好。双眸紧紧地盯着陆离,神色有些阴沉。 良久,陆离方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景宁侯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景宁侯冷哼一声,道:“陆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离身体微微前倾,温和地道:“请恕下官,不明白景宁侯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宁侯猛然站起身来,冷声道:“你派人向西北军求援,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本他们正在跟温屿带领的两万西戎兵马对峙,却不想一队突然出现的西北军飞快地加入战斗将西戎人打的节节败退,最后温屿带着残兵败将重伤逃走。景宁侯和洛少麟自然是愤怒不已,亲自向领兵的将领质问。不想对方却掏出一张肃州知州衙门的求援信。表示是肃州知州陆大人请求他们出兵的。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这些西北军赶走了西戎人之后却就地扎营不走了。美其名曰是怕西戎军在杀个回马枪。听了这话,景宁侯险些当场破口大骂。特么那些云麾军已经被你们打得十不存一了,哪儿来的力气杀什么回马枪? 到底没敢当面跟西北军起冲突,景宁侯和洛少麟只得含恨收兵回营。景宁侯和洛少麟都认为,陆离会做出这种事情只怕是已经投靠睿王府了。商量了一番之后,洛少麟留在军中镇守,景宁侯却亲自带人来到肃州向陆离问罪。 陆离淡定地向后靠了一些,看着愤怒的景宁侯道:“区区两万敌军,过了这好些日子了侯爷都还没有将他们驱逐出境。甚至让他们在肃州境内杀死了肃州的百姓。侯爷觉得…我这是什么意思?” “你!”景宁侯愤怒地瞪着陆离,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给他一刀。 陆离却似乎并没有将他的愤怒看在眼里,平静地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 好一会儿,景宁侯似乎终于平息了怒气,恢复了几分理智。冷笑着看着陆离道:“陛下对睿王府是什么态度,陆大人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本侯劝陆大人,还是不要自寻死路的好。” 陆离微微挑眉,“自寻死路?” 景宁侯冷笑道:“本侯离开京城的时候,陛下过…勾结睿王者,杀无赦!” “所以?”陆离问的十分有礼貌,看着景宁侯的眼眸里甚至带着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景宁侯眼神缩了一下,陆离的这种态度他很熟悉,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他经常在洛少麟眼中看到这种神色,只是洛少麟表现出来的是傲慢和无礼,而陆离则表现的更加内敛和温文。因此,也更加的让人愤怒。 景宁侯尚且没有什么,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却已经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抽出腰间的佩刀就指向了陆离,“放肆!不过区区官,竟敢对我爹无礼!” 陆离平静地看了一眼那年轻人,道:“确实无礼。”手中茶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道劲风从一边射出,那握着刀的年轻人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手中的刀哐当落地。书房的一角,原本沉默的站在一边穿着知州府衙役服饰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抬起了头来,淡淡的看了那年轻人一眼。 “光儿!”景宁侯也是一惊,警惕地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人。 这年轻人正是景宁侯府世子,也是景宁侯和继室柳夫人所生的长子楚浩光。他年纪也并不大,去年才刚刚及冠。不过跟陆离这样尚未及冠就因为是正五品而且还金榜题名当朝探花比起来,这位虽然出身显贵却着实是显得有些光芒黯淡。 楚浩光捂着自己的右手,瞪着陆离的目光又惊又怒。 陆离淡淡道:“在衙门大堂拔刀,景宁侯世子果真不愧是侯门显贵,本官佩服。只是…楚公子在旁的地方如何,本官管不着。但是本官却素来不喜有人在本官跟前放肆。” 楚浩光冷笑道:“本世子是镇边军校尉!”论品级,并不比陆离低。 陆离道:“那又如何?” 楚浩光气结,他大概从未结果陆离这样嚣张的人。跟洛少麟那种嚣张并不一样,洛少麟只会让他觉得愤怒,但是陆离却让他有想要杀人的冲动。洛少麟是看不起他,陆离却是从来就没有将他看在眼里过。 陆离完这句话就直接将目光转到了景宁侯身上。道:“景宁侯今日带兵包围我知州衙门,是想要做什么?” 景宁侯轻哼一声,淡淡道:“陆大人,本侯方才了。勾结睿王者,杀无赦。” 陆离望着他好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容貌俊美温雅,只是平时在外人面前脸上极少有什么表情。只让人觉得他少年老成,气势非凡。但是他这突然一笑,却让人觉得仿佛冻了一整个冬的水突然化开了一般。如春风拂面,杨柳飘摇,端的是风流无限。景宁侯也不由得愣了愣,脑海里不知突然闪过了一些什么。还没等他抓住,就听到陆离道:“景宁侯现在又敢与睿王作对了是么?还是,侯爷觉得睿王殿下现在不在肃州,胆子才大了起来?” “你!”景宁侯微微变色,“你想什么?” 陆离道:“下官并没有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句感叹罢了。” “爹,别跟他废话,先替陛下拿下这个叛贼再!”楚浩光怒道。虽然身为景宁侯府世子,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景宁侯府在朝堂中的处境尴尬的。他的母亲是继室不,还是从侧室扶正的继室。这原本也没什么,但是如果原本的那个原配是睿王府的郡主,那就很有什么了。只要睿王府一不倒,或者睿王府和景宁侯府的关系一不缓和,他永远也摆不起景宁侯府世子的威风。无论是谁与他交往都不敢过密,只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睿王讨厌景宁侯府。就连陛下…这些年也从来没有扶持过景宁侯府什么。所以,楚浩光大概是这世上最希望睿王府倒霉的人之一了。 “叛贼?”陆离手指轻轻在桌面敲了两下,“楚世子好利的嘴。” 景宁侯府一把拉住儿子,看着陆离道:“陆大人,陛下对陆大人寄予厚望。陆大人如今的所作所为,是否有负圣恩?陆大人现在在肃州陛下或许不会对你如何?但是…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都做个肃州知州不成?只要陆大人迷途知返,本侯可以替陆大人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 陆离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宁侯道:“本官只怕,侯爷没有这个本事。侯爷能够得到镇边军主帅的位置,应该是托了柳家的福吧?柳家只有三老爷能够领兵,但是他抽不出身来,更不想跟睿王对上。因此才不得不启用了侯爷。当然,柳成在军中的威信还不足以担任这一职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景宁侯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启用,他其实也并不想要来肃州,但是他不得不来。如果失去这次的机会景宁侯府就真的只能等着没落了。楚浩光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朝中那些文官跟看不起景宁侯府以及楚浩光的出身。军中就更不用想,只要睿王不反,在东陵军中的影响力永远无人可及。没有哪个将领无缘无故想要跟睿王作对。哪怕是跟景宁侯府关系好的将领接纳了楚浩光,睿王府依然有一百种办法不到一个月就让楚浩光灰溜溜的滚出军营。 景宁侯确实是怕睿王,但是他心中同时也是有些怨恨的。安德郡主是芳龄早逝了,但是他也被闲置了二十多年了,那几乎是他一身最好的年纪,难道还不够么? “放肆!”楚浩光看父亲脸上难堪,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捡起地上的刀朝着陆离冲了过去。站在角落里的男子见状飞身掠了过来,他身形极快,几乎让人有些眼花缭乱,片刻间楚浩光就被人甩了出去。 陆离悠然的看着被甩出去的楚浩光和站在一边的景宁侯,“景宁侯,你这公子,实在是太无礼了。咆哮公堂,还意图杀害本官。将他推出去打上五十大板如何?” 景宁侯大约是被气到极点,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看着陆离冷笑道:“陆大人现下有这个本事么?就凭你这身边那区区几个人?” 景宁侯一挥手,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外面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陆离挑眉道:“对了,知州衙门被景宁侯带兵给围了。” 景宁侯冷声道:“陆大人不必跟本侯拖延时间,本侯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尊夫人女扮男装,拜睿王为师,好本事啊。” 陆离微微偏过头看着他,片刻后才恍然道:“百里修。” 景宁侯冷笑不语。 陆离却依然轻松自在,双手撑着跟前的桌面笑看着景宁侯道:“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你不怕死么!?”景宁侯道。 陆离道:“我不怕死,侯爷怕睿王么?” 景宁侯眼眸更冷了几分,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地握起。寒声道:“陆离,你当真以为本侯不敢杀你不成?”给了陆离一个嘲讽的眼神,景宁侯转身往外面走去,“可惜,这回你猜错了。” 门外士兵已拉开了弓箭齐齐对着大堂里,一旦景宁侯下令放箭,顷刻间万箭齐发。任是陆离身边的人再如何武功高强也要被射成刺猬。楚浩光愣了愣,很快也对着陆离冷笑了一声跟在景宁侯身后走了出去。 陆离身边那男子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景宁侯,却被陆离制止了。 “不用。”景宁侯不是傻子,身手也不算差。一个人想要同时制住两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大人?”男子皱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景宁侯父子俩走了出去。 门外,景宁侯冷眼看着坐在大堂上的陆离,沉声道:“陆离,立刻写信给西北军,让他们撤军。然后束手就擒,本侯饶你一命。” 里面的陆离轻咳了两声,淡淡道:“侯爷认为,我能指挥得了西北军么?我若是侯爷,就不会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而是抓紧时间逃命。” 景宁侯冷笑一声,“浪费时间?本侯倒是不信,睿王唯一的徒弟的丈夫会没有半点用处。便是没用,本侯杀了也不亏!” “侯爷自便。” 景宁侯似乎终于明白陆离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抬起手来准备下令。 “陆大人,我们走!”陆离身边的男子面上终于多了几分焦急,沉声道。 陆离却微微摇头,垂眸道:“不急,再等等。” “……”再等就要被人射成草垛子了! 景宁侯冷笑一声,一挥手道:“杀无赦!放箭!” 站在景宁侯身边的楚浩光唇边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亲自夺过身边的一个士兵手中的弓箭朝着陆离拉开了弓箭。 “住手!”一个焦急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似乎还嫌不够立刻又补上了一句,“楚季安,你快住手!” 声音冷厉中带着急切,让景宁侯微微皱了下眉。他确定在肃州这地方除了睿王没有人会叫他的名字。但是这个声音,显然并不是睿王以及睿王府那几个认识他的人。微微抬手,示意暂停。楚浩光有些不甘地放下了弓箭,转头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不远处的院子的侧门出,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里面,微微垂眸望着跟前桌面的陆离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身世之谜 景宁侯微微蹙眉,眼前这急匆匆跑过来的中年男子看着十分的陌生。再三思索,景宁侯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但是这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又显然不是不认识。 楚浩光冷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喧哗。” 男子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景宁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是陆闻。” 景宁侯皱眉,陆闻?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写迟疑的道:“你是上雍陆家的人?” 陆闻点了点头,“正是。” 景宁侯顿时有些无趣,上雍陆家的人,知道他的名字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话回来……陆离不也是出身陆家么? “你是陆离的爹?!”景宁侯还没想起来,楚浩光到是想起来了。他时常在外面行走,听到的八卦自然多一些。陆闻和陆离之前的那些事情在京城里也很是热闹过一段时间。不过他记得,曾经远远的看过一眼,陆闻好像不是长这个样子吧? “陆闻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在这里?”楚浩光惊道。 陆闻并没有回到楚浩光的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景宁侯沉声道:“侯爷,你想要做什么?”景宁侯皱眉,有些不悦。陆闻就算是上雍陆家的人,也不过是个已经没落的旁支罢了,竟敢这样跟他话。 皱眉道:“既然你姓陆,看在陆老大人的面子上本侯不跟你计较。你退到一边去吧。” 陆闻看着眼前围了整个院子,连房顶围墙上都站满了的弓箭手,气急败坏地道:“不行,你不能杀他!” 景宁侯眼神微沉,冷声道:“本王念你父子情深不予计较,你莫不是因为你陆家的面子比陛下的命令还好用不成?还不退下!” 楚浩光也冷声道:“听陆先生跟陆离的关系不睦,现在看来到是空穴来风了。陆先生该不会跟陆离一般,都投靠了睿王吧?” 陆闻脸色有些难看,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楚浩光并没有话。 景宁侯虽然忌惮陆家,却并不忌惮陆闻。原本肯跟他多两句也只是因为他姓陆,但是既然是陆离的父亲也就不必顾及了。杀了儿子,难不成他还能留下父亲不成?至于陆家…哼,陆文瀚那个老家伙素来知道如何奉承上意,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旁支跟他过不去。 “拿下!”景宁侯冷声道。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陆闻。陆闻有些着急,却又似乎有些顾忌的瞪着景宁侯连声道:“你不能杀他!” 景宁侯冷笑一声,面带嘲讽。他当年连……,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 挥挥手,示意侍卫将陆闻拖走。同时下令,“准备!” 看着那些指向大堂里面的弓箭,陆闻终于急了厉声道:“楚季安,杀了他你会后悔的!” 景宁侯不以为意,陆闻脸色铁青,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他、不是、我的、儿、子!” 景宁侯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景宁侯虽然并没有想明白,但是却也直觉的感到陆闻的话跟自己或许有什么关系。再看看坐在里面大堂里神色依然淡定平稳的陆离,心中暗自为自己一念闪过的想法好笑:这个陆闻该不会是想要,陆离是他的儿子吧?为了救子想出这种荒谬的主意也算是不容易了。难怪光儿陆闻跟陆离的关系不好传闻有误了。 “你想什么?”景宁侯问道。 陆闻道:“你想要我在这里?” 景宁侯面上浑不在意,仿佛是在你若是不想便罢了。陆闻却没有话,挣开挟持着自己的侍卫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朝着景宁侯晃了一下,问道:“现在,你还想要我在外面么?” 那是一支女子用的簪子,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簪子头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看上去倒也算得上精致。但是看到这支簪子,景宁侯却微微变了颜色。他见过这支簪子,而且见过很多次。那是···当年安德郡主最喜欢的一支发簪。只是后来就不见了,他以为是被…… “你怎么会有这个?!”景宁侯上前一步,神色不善地盯着陆闻。陆闻沉声道:“自然是···这簪子的主人给我的。”景宁侯上前一步想要去抢他手中的东西,但是陆闻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闪身让过了。 景宁侯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你想要什么?” 陆闻指了指身后的大堂道:“进去谈。” 景宁侯不由得乐了,冷笑道:“你当我傻么?进去之后再被你们挟持?” 陆闻淡淡道:“随你,你若是害怕可以多带几个人进去。” 景宁侯沉吟了片刻,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住手,冷笑一声道:“进去吧。”他其实并不惧怕陆离等人。此时府衙内外所有的人都已经被他制住了,就连房顶上都布置了人,陆离身边不过就是一个高手罢了,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陆闻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转身朝着陆离所在的大堂走了进去。 “爹?!”楚浩光有些担心地道。 景宁侯示意她不比多少,沉声道:“光儿,你随为父进去。” “是,爹。” 陆离平静地看着在外面僵持了好一阵又回来了的景宁侯等人,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就连对陆闻,也只是目光在他的脸上多停顿了片刻罢了。 陆闻却似乎不想面对陆离一般,侧身正好避开了与陆离正面对视的角度。 楚浩光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话赶紧!”不怀好意的目光却落在了陆离的身上,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掐灭一个光芒璀璨的朝堂新星了。 陆闻脸上的神色十分的挣扎,他保守着这个秘密二十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公开。甚至之前,面对着睿王那般强大的压力,他都硬生生的挺住了。但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陆离被景宁侯杀死?不可能!不别的,除非他真的能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或者有些人彻底死了。否则一旦有朝一日这个秘密被睿王府知道了,他绝对不是死那么简单了。更何况,他曾经答应过…… 深吸了一口气,陆闻转身看着陆离沉声道:“离儿,你想必早就已经怀疑你的身世了。” 陆离看着他,并不话。 陆闻道:“我现在便告诉你,我这些年隐藏的秘密是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便是你的身世。你……并不是陆家的血脉,你的母亲也不是什么丫头。你的母亲……是睿王府的安德郡主东方明绯,曾经的景宁侯夫人。” 碰! 原本坐在堂下椅子里的景宁侯猛然站起身来,红木的大交椅因为他的动作发出沉重的响声。 “你胡什么!”楚浩光怒吼道,拔出手中的刀往陆闻的脖子上一架,厉声道:“你再敢妖言惑众,信不信我杀了你?!” 就连站在陆离身边的年轻人也满脸的惊愕,不管陆离的父亲是谁,如果他的母亲真的是安德郡主的话,那么就是他们睿王府的主子。王爷年近不惑,依然膝下荒凉,如果陆大人……想到此处,年轻人神色更加戒备起来了。如果陆大人真的是郡主的遗孤,如果陆大人在他面前受到什么伤害,那当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景宁侯冷冷地盯着陆闻咬牙道:“你什么?!” 陆闻道:“他是安德郡主所生,当年安德郡主离开景宁侯府的时候,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剩下的话不必多,景宁侯自然明白陆闻是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景宁侯道,当年安德郡主在府中的最后几个月,身边都有人盯着,不可能连有了身孕他们都不知道。当年他们筹备周全,为了预防万一甚至连能够写出跟安德郡主一模一样的字迹的人都准备好了。幸好当时正巧胤安兵马犯境,睿王根本无瑕跟安德郡主频繁书信往来。 陆闻微微勾唇一笑,道:“可不可能我不知道,反正我见到郡主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之后又过了四个月,就生下了一个孩子。郡主一共只在外面待了多久你想必也还记得。” 景宁侯猛的扭头看向坐上的陆离,当年安德郡主离开景宁侯前后也不到半年,如果陆离真的是她生的的话,那么毫无意为,必定是在景宁侯府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 景宁侯定定地望着跟前的少年,神色复杂。 陆离却是在场的人中表现地最为平淡的,只是淡然地看着他们激动的神色,没遇见似乎没有丝毫的动容。 楚浩光睁大了眼睛看看景宁侯,又看了看陆闻,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大堂上的陆离的身上。陆闻的话···是什么意思?陆离是景宁侯府的孩子?这怎么可能?景宁侯府的嫡长子只能是他! “爹,你休要听他信口雌黄!”楚浩光冲到景宁侯跟前,拉住他的衣袖高声道。景宁侯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神色有些恍惚地望着不远处的陆离。心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终于有些明白了在看到陆离的时候心中的那一丝怪异是什么了。是一种熟悉的感觉,陆离长得很好,但是却并不像安德郡主。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外露的时候,却跟睿王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睿王生富贵,尊贵雍容中难免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矜傲。而陆离却更多了几分淡漠和文人的儒雅。但是那种个人的压迫力,还有···那双眼睛,二十多年前,也有那么一双眼睛这样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只是淡淡的一眼就让他浑身冰凉。 这一刻,在景宁侯的心中一惊认同了陆闻的话。 大堂里一片让人压抑的沉默和宁静。良久,才听到景宁侯盯着陆闻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陆闻垂眸,淡淡道:“没有,该的我了,信不信在你。” “连证据都没有,你就敢胡八道?”楚浩光冷笑道。 景宁侯却没有理会儿子的话,而是问道:“这些年,你为什么要隐瞒?” 陆闻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方才咬牙道:“我在安德郡主跟前发过誓,一辈子···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世。特别是···你。” 景宁侯眼神颤了颤,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痛苦。却听到陆闻继续道:“况且···当年是我泄漏了郡主的行踪,才让你们找到她的。如果再让人知道我还偷走了安德郡主的孩子,睿王殿下怎么会放过我?”不等景宁侯话,陆闻继续道:“我当年又怎么想得到,你们这么多人竟然弄不死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睿王。安德郡主留下了一大笔财富给我,那些钱足够我一辈子什么都不做锦衣玉食也花不完。只要睿王不在了,这些年我就可以随意的话用,就都是属于我的了。可惜……” 可惜,睿王一直活的好好的,即便是守着再多的钱,他还是一个铜板都不敢花。生怕引来睿王府的关注。 景宁侯道:“绯···安德郡主当年的嫁妆,全部被你拿走了?” 安德郡主是睿王府唯一的女儿,当年出嫁可谓是真正的十里红妆。但是安德郡主过世之后,景宁侯府得到的却不如外人以为的多。所以当睿王府找上门去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安德郡主的大部分嫁妆。景宁侯一直以为,那些都是被苏绛云给卷走了。 陆闻咧嘴一笑,道:“你猜的也不算错,确实是被苏绛云拿走了。不过···苏绛云并不知道,也不认识那些东西。所以苏绛云拿了之后,又被我奉郡主之命拿走了。”那时候他跟苏绛云还算得上是如胶似漆,利用苏绛云做这些事情陆闻并非不感到心虚。但是当安德郡主告诉他那是怎样的一笔财富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心动了。只是在心中想着大不了以后拿到了钱再与她共享便是了。 另一方面,陆闻心中暗道: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安德郡主的要求。那样一个美丽聪慧又坚韧的女子,谁能够拒绝她呢? 景宁侯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道:“如果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孕,为什么不······”话到一半,就被景宁侯咽了回去。如果当时安德郡主告诉他她怀孕了,他会怎么做? 他会用这个孩子来要挟安德郡主,进而胁迫睿王。 当时他是那么迫切的想要除掉睿王,现在想来他甚至已经记不得到底是因为什么了。仿佛睿王不是自己的妻舅,而是他不共戴的仇人一般。仿佛只要能够除掉睿王,他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一般。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睿王府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死死的压在他的头上,明明是自己的妻子他却必须敬着她,丝毫不敢违逆。就连想要纳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妾,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她动怒。他永远都记得,她穿着一袭红衣端庄高贵的坐在母亲的身边接受柳氏跪拜奉茶的时候的模样。优雅,矜贵,从容,平静。就仿佛跪在她脚边的不是她丈夫新纳的侍妾,而是一只不起眼的猫狗一般。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跪在她脚边的人不是柳氏,而是他自己。 陆闻看着他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你,现在你想必知道了?该的事情,我都完了。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完,又看向陆离道:“这些年,我确实对你不算好。但是我确实遵守了对你母亲的承诺,保住了你的性命。我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所以我并不希望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希望你卷入京城的这些事情里去。”沉默了一下,陆闻道:“如果你跟喧儿和明儿一样平庸,当初在泉州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只是想要阻止你来京城而已。可惜……该发生的事情,永远也阻止不了。” 陆离微微蹙眉,陆闻出来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并不是十分震惊。自从知道陆离跟安德郡主有牵连之后,他就设想了所有的可能。即便是没有这一条,但是这一条陆闻出来也不见的比他设想的更令人震惊。 但是,陆闻真的了全部的事情么? 这些日子以来,陆离已经很了解陆闻的作风了。被逼急了的时候,便一些相对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的。他总是认为自己能够隐瞒下所有的秘密。当发现无法隐瞒的时候就再吐露一些。却永远也不会真正的将最后的底牌打出。因为他心中也清楚明白,一旦他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就代表他再也没有了任何价值。 “父亲,你该不会···该不会真的相信他这些胡言乱语吧?”楚浩光有些惊慌地道。景宁侯的变化他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之前他看陆离的眼神出了厌恶和愤怒,没有丝毫别的感情。但是现在,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愧疚,怀念,欢喜,无措,或许还是……恐惧。 景宁侯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陆离低声道:“陆……离儿…” 一直沉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的陆离终于抬起头来,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地笑意道:“你们完了?” 景宁侯一愣,陆闻脸上也多了几分意外和不解。陆离道:“父亲,多谢你赶来救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陆闻神色微动,他没想到现在陆离还愿意叫他一声父亲。 却听到陆离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么…三位,告辞。” 陆离一直放在桌下的一只手动了一下,只听到一声沉重的轰隆声。书桌后面一坐一站的两个人,连带着跟前的大书桌都朝着下面沉去。 “不好!”楚浩光大叫一声,一刀朝着陆离挥了过来。 站在陆离身边的年轻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一把暗器朝着他射了过来。他连忙挥刀挡住射过来的暗器,等到将所有的暗器挡开,只听到又是一声轻响,地面已经重新合了起来。原本有一张书桌和两个人的地方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楚浩光扑过去用力踢了几脚地面,却丝毫也不能撼动平坦的地面。 景宁侯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猛然回头看向陆闻。陆闻沉声道:“我的都是真的。” 景宁侯当然知道他的是真的,他并没有怀疑陆闻跟陆离合谋。就算真的是合谋,陆闻这种人又怎么可能为了别人将自己搭进去?他方才挑在那个时候跑过来,与其是不愿意看着陆离死。还不如他想要在睿王面前谋一个对陆离的救命之恩罢了。睿王府唯一的血脉的救命之恩,哪怕这些年陆闻真的薄待了陆离,也该被抹平了。 “父亲,现在怎么办?”楚浩光道。 景宁侯沉默了片刻道:“先出去,让人将知州府的老全部拿下!” “是,父亲。” 景宁侯犹豫了一下,道:“不要让人伤了他。” 楚浩光眼神一暗,面色又片刻的扭曲。终于沉声恭敬地道:“是,父亲。” 门外,有人匆匆进来禀告,“侯爷,大事不好!” 景宁侯蹙眉,不悦地道:“什么不好?睿王回来了?”睿王的行踪他们很清楚,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侍卫摇了摇头,道:“外面被西北军包围了!” “什么?!” 另一边,陆离带着人步履平坦地走过长长地有些昏暗的地道。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忍不住拿眼神一次一次的偷瞄他。即便是睿王府最精锐的亲卫,乍然听了这种消息,也还是忍不住震惊的。 大约是被看的有些不耐烦了,陆离停下脚步淡淡道:“想什么?” 那年轻人道:“陆大人,呃……公子,王爷…郡主……”他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陆离淡淡道:“还是称我陆大人吧,陆闻的话…能不能全信还不好。” 年轻人道:“但是王爷那里……” 陆离道:“回头再。” 两人出了长长的地道,一缕阳光照在两人身上。陆离迎着太阳抬起头来微微闭眼。 “四爷。”早已经等在外面的陆英进来,看到陆离平安无事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陆离淡定地问道:“外面如何了?”陆英道:“四爷尽管放心,咱们早有准备,府衙周围已经被团团包围,里面的人就算是插翅也别想飞出来。” 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做得很好,府里可有什么事?” 陆英道:“确实有人闯入,不过被我们的人即使拿下了。所有人都已经锁拿,静候四爷处置。” 陆离点头,“先去衙门看看。” 府衙外面,整街上此时都站满了身披铠甲的西北军将士。他们将知州府衙门周围团团围住,整个大街上却是静悄悄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足可见西北军军纪如何的良好。 陆离带着两人穿过重重重兵,很快就来到了知州衙门门口。此时知州衙门外面却是双方人马对峙。景宁侯的镇边军手握兵器一致对外,而外面的西北军同样手持兵器,却没有镇边军那般的警惕惊慌。只是平静地站在外面,挡住了门口的出路。 片刻后,景宁侯带着人从里面奔了出来。看到站在人群中一身儒衫,玉树临风的陆离,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 陆离却是一派从容,微微欠身道:“侯爷,又见面了。” 景宁侯盯着他道:“你当真想要造反不成?” 陆离道:“现在,想要造反的人是侯爷吧?无凭无据就带人占领我知州衙门,敢问…侯爷是想要做什么?” 景宁侯道:“方才陆闻的话,你就没有什么想的么?” 陆离淡笑道:“林先生开个玩笑罢了,侯爷竟然也相信?” “你不愿…”看着他,景宁侯了然地道,“我是你的……”陆离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道:“陆某和景宁侯不过数面之缘,不知道要什么。侯爷有那个功夫想一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想一想眼下的情形要怎么解决。” 景宁侯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悬崖勒马,我必定在陛下面前保你无罪。陛下对你十分看重,只要你诚心悔过,陛下必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陆离低低地笑了两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好一会儿方才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侯爷还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形。既然如此,那就本官来了。侯爷,让你的人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一刻钟后我便下令让人攻进去了。我不是侯爷,一旦下令是很难有人打断的。” ------题外话------ 本文真滴不是粑粑去哪儿了。泪奔··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舅甥关系 景宁侯此时的表情有些让人难以形容的纠结。他眼神复杂,嘴角颤抖着,眼角还有些微微的抽搐。却又不像是全然的愤怒,倒是几分痛心疾首的意味。看在陆离的眼中却只余下了好笑。陆闻随口几句,景宁侯竟然连查证都没有就全然信了。更不用,就算陆闻得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难不成景宁侯还指望着他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痛哭流涕的扑到他跟前与他父子情深? 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陆离淡淡道:“动手。” “陆离,我杀了你!”站在景宁侯身边的楚浩光终于忍不住,越过了景宁侯挥刀扑向了陆离。 “光儿?!”景宁侯惊呼道。 陆离神色平静,不闪不避。他身后两个人影飞快地闪出,一左一右毫不犹豫地击向楚浩光的腹部,下一刻一只手又抓住了他握刀的手用力一捏,刀猝然落地,楚浩光也被人将手反剪到背后,推到了陆离跟前的地上。 陆离低头看着跌倒在地上的楚浩光,淡淡道:“不用担心,没人跟你抢。不过,本官素来厌烦有人在我面前嚣张,所以……”陆离抬脚,直接从楚浩光的身上踩了过去。楚浩光动弹不得的,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身上踩过。被踩的痛楚倒还是其次,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羞辱感让楚浩光双眼充血,目眦欲裂。 “陆离,总有一我要杀了你!” 陆离回头,微微挑眉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站在一边的陆英抽了抽嘴角。蠢货,当着四爷的面这种挑衅的话,就算你可能只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嘴硬,他也有可能会当真的啊。 果然,听到陆离吩咐道:“杀了他。” 看吧。陆英耸耸肩,抬步走向地上的楚浩光。 “离儿!”景宁侯连忙叫道,楚浩光是他的嫡长子,又是从疼到大的,他怎么忍心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更何况还是死在他的亲兄弟手里。兄弟阋墙…四个大字浮现在景宁侯的脑海中,景宁侯心中一片冰冷。这就是报应么? 陆离似乎想到了什么,朝陆英挥了挥手,漫步走到陆离跟前随手抽出了他手里的长剑顶到了楚浩光的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 陆离道:“让你的人放下兵器投降。” 景宁侯道:“不可能!” 陆离也不多话,直接将剑往下压去,楚浩光的脖子上立刻流下了鲜血。不仅是景宁侯,楚浩光也被吓得不轻。虽然他年少气盛,但是这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着实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视死如归什么的境界距离他还太过遥远。立刻吓得脸色惨白,连原本瞪着陆离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 “爹…爹…” 陆离扭头看向景宁侯,“放下兵器,投降。” “我…”景宁侯痛苦的挣扎着。 陆离手中的剑继续往下压,景宁侯是上战场杀过人的,自然看得出来陆离没跟他开玩笑,只要他再拒绝一次,那把剑就可能直接要了楚浩光的命。更重要的是,陆离根本不会武功,力道掌握的自然也不好。因此如果他犹豫的太久,陆离很可能还会误伤了楚浩光。 挣扎了片刻,景宁侯终于抬起头来,声音艰涩地道:“放下兵器。” 陆离轻哼一声,随手抽回了剑扔给了陆英。陆英看了一眼,俯身点了楚浩光伤处附近的几个穴位。四爷下手真的没什么分寸,要是不做点处理,不定等不到大夫来这家伙就要流血而死了。 同情地看了一眼捂着脖子痛苦声音的楚浩光,何必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睿王和谢安澜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回肃州城的时候,城里却是一片安静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睿王无奈地看着满脸担忧的徒弟道:“我不是跟你过了么,西北军有一支兵马就驻扎在这附近,能有什么事儿?” 谢安澜翻着白眼道:“西北军在这附近,景宁侯还怎么领兵入城的。” 睿王道:“很显然啊,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王爷。”两人正话,一个黑衣人飞快地出现在了两人跟前。睿王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来人,挑眉道:“这又是怎么这么着急?该不会是陆离真的被姓楚的绑了吧?”罢还不忘瞥了谢安澜一眼道:“就算被绑了也别指望本王救人。连楚季安都对付不了,这得是多废物啊?趁早换个新的。” 黑衣人无奈地看了看睿王殿下,道:“王爷,不是。” 睿王道:“有话直。” 黑衣人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安澜,凑近了睿王跟前飞快地低语了几句。 虽然对方将声音压得很低了,但是谢安澜本身就站的近,自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撕! 一个不下心,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一撮,痛的谢安澜龇牙咧嘴。 睿王脸上原本散漫的笑容也渐渐敛去,眼神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但是身边的两个人都清楚的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如果眼睛能够看的清楚的话,那肯定是一圈一圈的龙卷风。 谢安澜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很僵硬,所以她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方才道:“这个…陆闻开玩笑的吧?”能开这么大的玩笑,就为了救陆离。谢安澜觉得自己突然又相信陆闻是陆离的亲爹了。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将知道的事情禀告给王爷。 睿王沉默了良久,方才沉声道:“走!” 也不管什么隐藏行踪了,睿王殿下气势全开的朝着知州府快步而去。周围的人们看到了都忍不住退避三舍,谢安澜和黑衣男子对视了一眼飞快地跟了上去。 书房里,陆离正面无表情地听着景宁侯絮絮叨叨的废话。陆闻也坐在一边,不过他并没有话。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什么了。当年一念之差,让他这二十年没有一不是胆战心惊。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将安德郡主的下落告诉苏绛云,如今会是个什么情形?有时候又忍不住埋怨,昭平帝这些人太过废物,一个睿王,二十多年了却连一点汗毛都没有伤到。 景宁侯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陆离,主旨自然是陆离既然是他的儿子,自然就是景宁侯府的嫡长子。劝陆离弃暗投明跟着他一起离开肃州,等回到京城就奏请陛下册封他为景宁侯世子云云。 可惜这些废话,别是陆离了,就是站在一边的陆英都不屑一顾。如今的景宁侯府可不是二三十年前的景宁侯府了,他自己还靠着柳家呢,敢废了柳家的外孙另立世子? “离儿,你听我……” 啪的一声轻响,陆离随手将手中把玩的镇纸放在了桌上。道:“侯爷有功夫与本官废话,不如考虑一下将军令写了?” 景宁侯立刻闭嘴了,之前为了楚浩光下令放下兵器还不算是大事。如果真的如陆离所的写下了让所有镇边军放下兵器听从西北军将领调遣军令,那他,还有景宁侯府就算是真的走到头了。就算是柳家,只怕也保不不了他。 陆离道:“既然侯爷不写,那就算了。劳驾侯爷把兵符交出来吧。”陆离跟前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笺,仔细一看上面的字迹却并不是陆离平时的字迹。如果景宁侯能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字迹跟他的一模一样。在纸笺前方,摆放着几枚印章。有景宁侯的私印,官印,也有大将军印。但是唯独没有兵符。如果是调用少量的兵马,这些确实是够了。但是如果想要收服所有的镇边军的话,却非要有兵符不可了。 陆离慢条斯理地随手挑出了一个印盖在了纸笺上。拿起来用手指弹了弹道:“侯爷何必负隅顽抗?落到如此地步,竟然还没有半点觉悟么?现在下官斯斯文文的问你你不愿理会,等到睿王殿下回来了,只怕就不会如此温和了。” 景宁侯咬牙道:“你当真半点也不顾念父子之前么?这些年我确实没有教养过你,但是我毕竟是你父亲。你跟着睿王一条道走到黑有什么用处?睿王他能给你什么?难道他能将睿王府给你们?就算是他光明正大的外甥,睿王府的王位也从来没有外姓人继承的道理!” 陆离挑眉看着他,道“侯爷想多了。” 景宁侯抬头与他对视,陆离道:“陆离从来不需要旁人给我什么,我跟你…不一样。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 景宁侯脸色微变,扶着扶手的手指颤抖了一下。道:“陛下对睿王府和西北军势在必得,你跟着他不过是送死罢了。离儿,跟为父回京去,为父一定会补偿你的,到时候……” “碰!”书房的大门被一股极大地力道猛然撞开,景宁侯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卡在了嗓子里。因为一个黑影已经如风一般的刮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他被人捏着脖子一把提了起来。 睿王眼神幽深而冰冷,“到时候如何?” 景宁侯喉咙里发出了咯咯地声音,却怎么也出来话来。坐在一边的陆闻也连忙站了起来,强忍住想要遁逃的冲动。 “师父,您悠着点。把人弄死了可怎么办?”谢安澜笑吟吟地声音在门口响起。 睿王轻哼一声,随手将景宁侯扔了出去。景宁侯分明也是个武将,被人这么一提一扔竟然像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破布娃娃一般的无力。扔开了景宁侯,睿王才回过头打量着座上的陆离。 睿王跟陆离也算是很熟了,但是却从未如此认真的打量过眼前的年轻人。 睿王最后一次见到妹妹的时候,安德郡主也差不多是陆离现在这个年纪。即便是过了二十多年,他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妹妹的样貌。陆离跟安德郡主长得并不像。如果一定要他有哪儿长得像睿王府的人的话,大概就是眼睛。不过也并不像安德郡主,而是有些像睿王自己和他的父王。睿王自然不可能时时去看自己长什么模样,至于他的父王,即便是同样的眼睛在一个不惑之年的王者和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身上也是不同的。若不是特意去看,谁也不会觉得他们长得像。 如果从前睿王看着陆离是对少年英才的欣赏的话,那么现在这份欣赏之中就多了几分欣喜了。 不过睿王到底不是景宁侯,所以他转过身走到陆闻跟前。嗤笑了一声道:“本王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证明你的是真的。” 陆闻颤了颤,连忙低头避开了睿王幽深的眼神。抽出了袖中的那支簪子奉到睿王跟前。睿王微微挑眉,接过簪子打量了片刻。才按住簪头的某处轻轻一按,原本精致的发簪立刻断成了两截。睿王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的纸卷。纸卷已经有些发黄,显然是很多年轻的。周边还有些毛躁,是有人经常查看的缘故。睿王淡淡瞥了陆闻一眼,陆闻连忙道:“草民,。草民并不知道郡主写的是什么。” 睿王嘲讽地笑了一声,慢慢捻平了手中的纸卷。 谢安澜缓步走到陆离身边,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陆离抬头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睿王看着手中的纸卷,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良久之后,方才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陆离问道:“你右手手臂上可是有一块胎记?” 陆离没有搭话,只是伸出了手臂。谢安澜伸手替他将袖子卷了上去,陆离右臂上果然有一块并不怎么起眼的红色胎记。胎记并不大,除了形状是个有些太过规则的菱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连谢安澜也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个胎记。 倒是陆闻闻言有些吃惊地看着陆离,“怎么可能…我当初…”他将陆离抱回家的时候就让人检查过,这孩子身上没有任何会引人注意的印记或者特征。之后虽然没有再管过了,但是既然他抱回去的时候没有,那么睿王又怎么会知道的? 睿王显然没有给陆闻解惑地兴致,只是冷冷的瞥了陆闻一眼。陆闻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不敢再多想。 显然是安德郡主当初对陆离做了什么手脚,睿王绝不会如景宁侯那么好骗。如果他背叛安德郡主,想要用个假孩子欺骗睿王的话。势必要出示这个簪子作为证据,但是如果那孩子身上并没有这个胎记,那么…… 陆闻心中打了个寒战,不由得暗暗庆幸当初一时的犹豫不决并没有自作聪明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睿王看着眼前的陆离,一时间沉默无言似乎不知道该些什么。 谢安澜看看陆离,再看看睿王,也觉得有些尴尬。这两位关系一向不太好,现在突然发现竟然是亲人,尴尬的真的不是一点点啊。不过,能看到睿王师父如此无措的模样,也是值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睿王沉声道:“没想到…本王竟然还有一个外甥…”绯儿,这就是你留下来的宝贝么? 陆离反射性的就想要反唇相讥,不过似乎很快想起来此时的情况到底是忍住了。 睿王深深地望着陆离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道:“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置。”罢,便转身往外面走去,看的站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目瞪口呆。好的痛哭流涕的认亲呢?面对唯一的外甥,睿王殿下就这反应? 在扭头看看坐在一边的陆离,陆离却似乎并不在意。握着谢安澜地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口中却道:“来人。” 门外,陆英和幸武并肩走了进来。 “四爷。” 陆离微微点头,单手拿起桌上已经盖好了印章的纸笺道:“送去给冷将军。”幸武双手接过来一看,瞄了一眼险些手滑将纸笺掉到了地上。对上了陆离冷凌凌地目光,幸武心中一颤连忙道:“是,大人。” 看着幸武出去,陆离又指了指陆闻和景宁侯道:“带下去,仔细看管。” “是,四爷。”陆英点头,俯身拎起景宁侯就往外面走去,陆闻倒是十分识趣的跟了上去。 书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谢安澜靠在陆离肩上挽着他的手臂没有话。虽然陆离表现的十分平淡,但是她知道他跟睿王一样,内心里只怕并不平静。 陆离无声地将她揽入怀中,深深吸了口气。 谢安澜将脸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声笑道:“怎么了?突然听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陆离道:“没有。” 谢安澜挑眉,仰头看着他,“那是怎么了?” 陆离微微蹙眉道:“你师父很讨人厌。” “所以?” 陆离不语,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该不会是在纠结要不要叫他舅舅吧?” 陆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话,谢安澜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陆离搂着她,微微闭眼道:“有什么好想的,人都不在这么多年了。” 谢安澜了然,陆离前世今生几十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自然也就不存在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种念头了。等到后来开始怀疑了,他早已经过了执着于自己身世的年纪。即便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他对那未知的母亲也没有什么爱恨。如今看来,虽然有些对不住安德郡主,但是感情从来都不是凭空就可以生出来的。若是陆离立刻抱着景宁侯或者睿王执手相看泪眼,她才要怀疑陆离是不是吃错药了。 谢安澜轻叹一声,道:“不管怎么,安德郡主也是你的母亲。虽然她并没有看着你长大,但是…我们都知道她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嗯。”陆离轻声道。抬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道:“你不必担心,我并没有怨恨她的意思。只是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罢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是不习惯睿王殿下么?” “……” 另一边的院子里,睿王正坐在房顶上手中拎着一壶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睿王回头就看到冷戎穿着一身战袍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显然是刚从军中赶来的。睿王扬眉道:“你怎么来了?”冷戎道:“王爷这么在这里?” 睿王道:“不然本王该在哪里?” “……”那还用?当然是应该和公子叙一叙舅甥血脉之情了。不过,想一想陆公子那张俊雅却没什么温情的脸,冷戎觉得自己大概确实是异想开了。王爷若是真的想要跟公子叙温情,不会直接被一茶杯砸出来吧? 不过,不管怎么这也还是一件大的好事啊。 冷戎叹气道:“没想到,咱们找了这么多年,郡主竟然…还留下了一丝血脉。” 睿王伸出手,手里是那张从簪子里抽出来的纸卷。睿王低声道:“绯儿是…为了本王才死的。就连她的孩子,也…若不是有本王这么一个舅舅,他本该是侯府世子出身显贵……” 冷戎蹙眉道:“王爷这是什么话?楚季安背弃郡主是他负心薄幸,禽兽不如。岂能怪到王爷的身上?若是没有王爷这个舅舅,只怕公子就是出身在侯府也不会多好过。所幸公子福大命大,郡主安排周到才逃过一劫,这是好事,王爷应该为郡主高兴才是。”景宁侯连睿王府都敢背弃,若是没有睿王府的震慑,难道他就能对郡主更好了? 睿王微微闭眼,似乎带着几分淡淡的醉意。 “是啊,绯儿临终前,最挂念的只怕就是这个孩子了。总算是找到了…” 冷戎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这是…王爷还是应该多跟公子相处相处,您表现的这般冷淡,只怕让公子误会你根本就不想看到他。” 睿王摇摇头,道:“本王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看看这个吧。” 冷戎心翼翼地接过睿王手中的纸卷,纸卷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但是连接起来却让人完全莫不着头脑。也就难怪这纸卷在陆闻手中二十多年,他依然看不懂了。即便是睿王府七卫,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懂的。因为这原本是睿王和安德郡主兄妹之间年少时做来玩耍密信,跟睿王府通用的加密也不尽相同。冷戎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因为他一直跟在睿王身边帮着处理一些机密的事情。 看了上面的内容,冷戎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冷凝起来。半晌才方才抬起头来,含恨道:“岂有此理!昭平帝…欺人太甚!”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安德郡主 因为这一场并不算太厉害的变故,两个孩子还是有些被吓着了。看到谢安澜回来之后,西西和惜儿一人一边拉着谢安澜的衣角不肯松手。谢安澜对着两张怯生生的脸也有些愧疚,横竖眼下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去探望安抚过了谢秀才之后便拉着陆离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玩耍。 自从过完年之后,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陆离总是很忙,确实是没有什么时间陪着两个孩子。因此有了爹娘陪伴,两个孩子很快便忘记了之前的害怕,恢复了娃娃的本性。就连原本比较安静乖巧的惜儿也变得活泼了很多。 如今的谢啸月已经是一匹强壮的大狼了,因为谢安澜经常让人带着它出城到处跑,谢啸月也变的更加像一匹狼而不是一条狗狗了,身上多了几分属于狼的彪悍和野性。不过对谢安澜却还是一如从前的亲近。抖动着身上的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围着谢安澜和陆离转了两圈。一双狼眼很有几分睥睨下的气势。 谢安澜含笑揉了揉它的毛发,谢啸月也不生气,任由谢安澜拨弄自己厚重的长毛。时不时抖了抖以大眼晴示意谢安澜:不要弄乱了本王的发型! 看着它可爱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依偎在谢安澜怀中的西西也跟着凑过来跟谢啸月玩儿。 “娘亲,谢啸月长得好大啊。” 谢安澜点头道:“是啊,谢啸月长大了。” 西西十分的羡慕,“西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谢安澜想了想,“这个啊,西西每多吃一点饭,很快就能长大了。” 西西道:“西西比惜儿吃得多。” 谢安澜捏捏他的脸道:“所以啊,西西是哥哥,惜儿是妹妹。” 坐在一边的陆离伸手将西西招到自己面前随口考了他几个问题,西西虽然还启蒙却学的十分不错,对陆离的问题都一一答来显得游刃有余。谢安澜也不去打扰他们,抱着惜儿在一边玩耍。惜儿对于这样有爹娘陪着一起玩儿的经验十分有限。开始还有些不奇怪,总是努力的想要蹦起一张脸。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没三两句话就让谢安澜哄的笑逐颜开。谢安澜暗暗在心中吐槽,也不知道冷戎是怎么想的,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据还是他的义女,愣是给往冰块脸的方向去教。幸好惜儿还,不然哪里能看到这么萌萌哒萝莉啊。 想到此处,谢安澜吧唧在惜儿的额间亲了一下。惜儿呆了呆,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摸着自己还留着微微的温度的眉心往这谢安澜出神。谢安澜忍不住又将萝莉搂在怀里一阵调戏。 这边的欢笑惊扰到了另一边的陆离和西西,西西眨巴着眼睛略带羡慕地望着惜儿。陆离冷淡的神色也温和了几分,轻声唤道:“青悦,过来。”谢安澜扭头看着他对着自己含笑的俊颜,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微的发红。抱着惜儿走到陆离坐着的树下,笑道:“怎么了?” 陆离拉着谢安澜在自己身边坐下,谢安澜也不矜持身子一歪舒服的靠到了陆离的肩上。又朝着眼巴巴望着她的西西招了招手。西西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娘亲……”谢安澜含笑将他一块揽入怀中。陆离低头看着眼前的一大两,眼神更加温和了几分,伸手将谢安澜圈入自己的怀中。 睿王和冷戎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温馨的让人不忍打扰的场景。冷戎回头看了一眼睿王,不得不在心中承认,或许如今的公子根本不需要所谓的亲人和亲情,因为他已经替自己寻找到了另外的可以替代的感情。 他们一进门谢安澜就察觉到了,抬起头来朝着门口看了一眼。陆离察觉到她的动作,也跟着侧首看过来。 冷戎轻咳了一声,陪笑道:“见过公子,姐。”这…称呼是不是有点奇怪。但是,一个是王爷的外甥,一个是王爷的徒弟,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啊。 谢安澜立刻就注意到了冷戎的称呼变化,微微一笑道:“冷将军。” 冷戎瞥了一眼还站在一边没有话的睿王殿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管了,王爷自己都不着急,他只是个属下管这么多干什么。 “义父。”惜儿看到冷戎也十分高兴,立刻挣扎着从谢安澜的怀中下来,走到了冷戎跟前恭敬的行礼。 “欢儿,这些日子可好?”冷戎看到惜儿也是十分高兴的。这孩子是他军中一个属下的遗孤,资质十分不错又怜她身世孤苦才收为了义女养在身边。虽然是存着一分为睿王府培养人才的想法,但是冷戎对她也是真心疼爱的。如今看到惜儿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活泼,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惜儿点点头道:“娘亲和爹爹对惜儿很好。” “……”这又是什么辈分?冷戎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时间解除和欢儿的关系。如果能做这两位的女儿,必然比跟着他要好得多。 惜儿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冷戎还没有什么她就像是察觉了冷戎的想法一般,伸出手搂着他的双腿,“义父不要欢儿了么?” 冷戎心中一软,揉揉她的脑袋道:“怎么会呢?义父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 谢安澜起身笑道:“惜儿这些日子也很是想念将军,之前跟着芸萝学做女红,还替将军做了个荷包念着要送给将军呢。”虽然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不知道冷戎敢不敢用,但是总归是孩子的一番孝心么。 如果是按照谢安澜的想法,除非是惜儿自己喜欢她是不会考虑让她学女红的。毕竟她青狐大神连缝一条破缝都能歪到老远,不也顺顺当当的过了一辈子么?这辈子虽然有了原主的一点遗赠女红没那么惨不忍睹了,却也着实是没有什么爱好。在她看来,这纯粹就是一个浪费时间的事情。不过芸萝和史三娘还有府中的女管事等人却苦口婆心的劝告,女孩子家还是要学一点的。就连朱颜都嘲笑她,照她的法子教姑娘,将来姑娘嫁不去你赔啊。于是,惜儿这才时不时跟着芸萝学起了女红。 冷戎听了这话果然十分帖慰,一把抱起惜儿道:“走,带义父去看看你做得荷包。”同时瞥了睿王殿下一眼,王爷,您自求多福吧。 目送冷戎离去,谢安澜再侧首看看陆离和睿王,心中淡淡一笑也跟着抱起了西西,“西西,跟娘亲去看看今晚吃什么好不好?” 西西难得一个人霸占娘亲,心中十分欢喜。搂着谢安澜的脖子道:“好的,娘亲。” 谢安澜朝着谢啸月打了个手势示意它留下,谢安澜刚刚抬起的身子有爬了回去,百无聊赖地用尾巴扫着陆离的脚步半闭着眼睛眼神。时不时的睁开眼看一眼睿王,似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随着谢安澜的离去,院子里一时间有些寂静。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一坐一站相对无言。良久,陆离方才淡淡道:“王爷,请坐。”同时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跟前的桌面上推到了对面。 睿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道:“你就真的不打算叫本王一声舅舅么?” 陆离微微挑眉,道:“王爷觉得…陆闻得,都是全是真话么?” 睿王道:“至少这件事他没有撒谎。其实…他隐瞒了多少事情本王并不在乎,因为…最重要的,本王已经知道了。”睿王在陆离对面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将手中一张纸笺推到了陆离跟前道:“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那张纸卷上的内容。” 这上面写着的自然不是原文,原本那张纸笺上的内容就算陆离是纵之才他也不可能破译的出来。这上面是睿王重新翻译摘抄下来的内容。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来一目十行的扫过了。 那其实是安德郡主留下的一份诀别信。信中也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了个清楚。其实最开始景宁侯没有想要害安德郡主,从一开始所有人想要算计的都是睿王。睿王府除了西北军意外还隐藏这一支秘密的力量,这一支力量没有称谓也没有职位,甚至睿王本人也无法随意指挥他们。唯一能够指挥他们的只有一块特制的玉符,只要得到它就能够得到这支力量。而这枚玉符,原本就掌握在安德郡主的手中。昭平帝之所以联合景宁侯谋害安德郡主,就是想要得到这个玉符,可惜他们没有找到反倒是被安德郡主发现了。为了避免安德郡联络睿王,他们断掉了安德郡主能够通往西北的所有的通信。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要逼安德郡主在无奈之下调动这些力量。只可惜从头到尾,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支所谓的力量跟他们想象的根本不一样。也不是睿王府拿来私用的,所以即便是安德郡主当时真的调用了那些人,其实用处也不大。或许能够逃出京城,但是那些势力也会从此被所有人知晓。那只是一个情报组织,而且是对外的绝大部分人都散布在西戎,胤安,莫罗等周边国家,为睿王府传回各国的消息。必要时候令主当然也能用玉符命令这些人做一些刺杀营救之类的任务,但是并不会比花钱买来的杀手组织好用多少。当年安德郡主之所以能够逃出景宁侯府,就是因为身边的丫头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在昭平帝的眼中,这或许是一支秘密的强大的比西北军更加精锐的兵马。其实,完全是他想得太多了。睿王府存在了上百年,最初的第一代睿王和当时的皇帝都是当世英才,自然是雄才大略。当时的下也不如现在稳定,各国征战不休,皇帝本有一统下的雄心壮志,才与睿王府暗中商议了布下了这么一个几乎包含了周边各国的情报组织,就是为了将来一统下准备的。或许是妒英才,或许是上并不允许如此强大的野心实现,皇帝早逝,将朝堂和年轻的嗣君托付给了当时的睿王。然而当睿王将年轻的新皇教导成合格的王者,准备继续先帝的宏图大业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年轻的皇帝已经在防备自己的皇叔了。于是,这件事便就此按下,不久之后睿王病逝。 从那以后,每一代的睿王和皇帝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这个当年先皇和睿王亲手布下的秘密组织便也一代代在睿王府手中传了下来,也隐隐约约的在历代帝王之间流传。却都是讳莫如深,谁也没有亲口问出来过。 听着睿王解释了这个组织的存在,陆离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问道:“如果睿王府没有人了,玉符也不知所踪,这个组织可还会启动?” 睿王微微扬眉,似乎有些不解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片刻后方才道:“会,如果确定发生对东陵有巨大影响的事情,各国的管事有权利做出决定。但是…他们也有权利决定不管,或者永久沉寂。但是,除非事关睿王府的嫡系血脉,他们不会插手非关国家兴亡的事情。” 陆离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前世他在西戎轻而易举的挑起了西戎皇室争斗,几乎弄得西戎皇室死伤殆尽。这其中或许就有这些人暗中相助。 陆离道:“睿王府如何确定他们永远忠诚?” 睿王淡淡道:“没有人能够保证永远忠诚,睿王府也不会强求。但是,只要睿王府存在,就必定会让那些背叛的人付出代价。” 陆离点点头,低头继续去看那份诀别信。 当年的事情并不如陆闻得那般轻描淡写,景宁侯和昭平帝谋害郡主既然被发现了,就只能一面下令四处追捕安德郡主,一面加紧了对睿王府和西北军的打压。苏绛云的背叛让逃出去的安德郡主寸步难行。但是她依然利用所剩的极少数苏绛云并不知道的力量做了很多事情。当年原本昭平帝是暗中联合了西戎,胤安和莫罗以及西北军附近的驻军准备同时发难对付西北军的。但是安德郡主却派人杀了西北军驻地附近的几个将领,又让人带去了自己的亲笔信劝莫罗女王打消主意。同时启用了隐藏在西戎领兵的将领身边的细作。只要西戎真的起兵,隐藏在那里的细作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领兵的将领。所幸西戎人发现东陵国内根本没有动静,莫罗女王不仅退兵还将兵马陈列到了自己的边境的时候,干脆利落的缩了回去。 唯独只有胤安,隐藏在胤安的细作根本奈何不了宇文策,反倒是被他折腾的元气大伤不。胤安兵马和西北军那一仗打得十分激烈,将睿王牢牢地缠在了军中。又有昭平帝的多方阻绝,安德郡主送给睿王府的信函当时是一封都没有收到。等到睿王收到信的时候,安德郡主也已经死了。那一仗,不仅仅是胤安元气大伤,睿王府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只是当时多名将领被刺的事情也吓到了昭平帝,一时间又找不到替代的人,昭平帝才没有再出手对付西北军。 不得不,昭平帝这些年一直装孙子,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吓到了。还有就是害怕睿王察觉当年的事情之后的反应。当年分明是那般完美的布局,却在他还来不及想清楚的时候就被人打的四分五裂。倒是最近,昭平帝的胆子不知道怎么好像恢复了,可能真的又吃了豹子胆了。 虽然信函中只是寥寥数语,陆离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当年安德郡主身份的形势危急。信函的最后,交代的便是陆离的事情。安德郡主几乎是在发现景宁侯府地道动作的同时发现了自己怀有身孕。但是她却丝毫也没有声张,甚至连日日跟在她身边的苏绛云都隐瞒了下来。她是睿王府的郡主,并不是真不懂事的丫头。有的事情没发现的话没什么,一旦发现一点端倪很多事情便都清楚明白了。因此她怀着身孕与景宁侯和昭平帝周旋了两月,然后才从容的离开了侯府找到了陆闻。 陆闻并不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人,即便他但是深爱着苏绛云安德郡主依然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等到安德郡主生下了陆离,昭平帝对她的搜捕不仅没有渐渐减少,反倒是变本加厉。安德郡主知道,那必定是因为边关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兄长快要回来了。而且,安德郡主发现寻找她的人不仅仅有景宁侯府和昭平帝的人,还多了胤安苍龙营的人。当时安德郡主在京城已经全无势力,被找到只是早晚的事情。安德郡主清楚,如果自己被宇文策找到,她大概不会有事,但是陆离必定难逃一死。睿王只怕也要因此被宇文策胁迫。如果她们被昭平帝找到,她和陆离都难逃一死。最后安德郡主选择了回到景宁侯府,然后从容的死去。 其实安德郡主死去的消息并不是景宁侯府和昭平帝传出来的。而是在安德郡主回府的同时就传了出来,并且传的整个京城都是,根本就无法压下去。原本还想利用安德郡主来引诱睿王回京自投罗网的昭平帝和景宁侯府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睿王回京最快也还要两个月,到那个时候安德郡主死了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东陵了。安德郡主一死,不管是病故还是意外,睿王岂能半点也不怀疑?想要让睿王毫无戒备的回京受死,想都不用想。 再剩下的就是交代如何挟制陆闻,以及陆离的事情了。看完这并不算长的一封信,陆离沉默了良久。 睿王神色也很是复杂的看着他轻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为了本王,绯儿也不会那般决绝。你……” 陆离抬眼,平静地道:“王爷言重了,郡…母亲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她是睿王府的郡主,并非寻常人家的闺秀。” 睿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本王倒是希望…她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当年,本王回京之后才收到绯儿留下来的一封信。言道她遗失了一件珍宝在外面,求本王务必替她寻回。可惜苏绛云的背叛让她无法将信写的更仔细一些,这些年…本王一直在想,绯儿留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你…”绯儿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也是如今睿王府下一代仅有的血脉,确实可称得上是珍宝了。 “你这些年,可受苦了?”睿王问道。 陆离摇了摇头,早年过得确实是有些憋屈,但是陆离并不觉得那算是什么苦。 睿王点点头道:“也是,能娶了那么一个媳妇,本王看你这些年不管是经历了什么也算是值得了。” 提起谢安澜,陆离神色也跟温和了几分道:“遇到她,却是我三生之幸。” 睿王偏着头打量着他,道:“本王倒是有些好奇,陆闻那样的脓包,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个儿子。” 陆离淡淡一笑,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睿王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陆离道:“你当真就不打算叫本王一声舅舅?” 陆离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桌边的茶壶给他重新续上了茶水。睿王端起来喝了一口,就听到对面的人低声道:“舅舅。” 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茶杯中的水有两滴洒到了石桌上。睿王半晌没有话,过了许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本王对着你,实在是不出来好孩子三个字。不过…本王很高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陆离的肩膀,转身往外面走去。同时一抬手一缕劲风射向围墙边的大树道:“偷听这么久还不下来?本王能吃了他么?” 树上的枝叶微动,谢安澜从树上滑了下来,笑嘻嘻地道:“恭送师父。” 睿王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小别胜新婚 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陆离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夫人看什么?”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看看他有没有欺负你啊。” 陆离微微挑眉,“夫人不是都听到了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我刚来。”她要是能在睿王的眼皮子底下爬到树上去藏起来,就不用被睿王折磨这么久了。陆离不由低声一笑,伸出双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没有。” 谢安澜偏过头看着,“那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思重重的模样。 陆离将下巴枕着她的肩头,道:“有点不习惯。” 谢安澜笑道:“看出来了,放心,你不习惯,睿王殿下比你更不习惯。”虽然睿王殿下表现的一如往常的威武霸气,但是谢安澜却从中窥探到了一丝心。显然是既不知道怎么表现的亲切和蔼,又担心表现的太过生疏让外甥心里不舒服。谢安澜表示,不定这辈子就这一次看睿王殿下笑话的机会了。不好好看看怎么行呢。 陆离淡淡一笑,道:“想听睿王…殿下跟我的事情么?”梗了一下,陆离决定还是继续称呼睿王殿下比较好。反正这认亲一时半刻应该也不会公告下,被人听去了反倒是不好。 谢安澜点点头,道:“好啊。”明亮的大眼睛就差没写着“快快”了。陆离轻笑了一声,就着枕着谢安澜肩膀的姿势将方才的事情仔细了一边。谢安澜听完也是沉默了半晌,方才轻声道:“安德郡主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短短的一封信,其实又怎么能巨细无遗的告诉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但是只从信中就能窥见当年安德郡主的处境有多么艰难。而在那样的处境下,安德郡主竟然还硬生生地替睿王化解了几路敌人的攻击。其实如果当年她将那些人力势力都用到自己身上,安德郡主未必不能平安的逃出京城。只是这样一来,西北军只怕就要陷入几路兵马的包围之中了。那个时候睿王对西北军的掌控以及本身的能力只怕还没有现在这般厉害,其结果可想而知。 睿王得确实没错,安德郡主为了睿王府和西北军,牺牲了她自己。 陆离沉默不语的轻抚着谢安澜的发丝。 谢安澜转身搂住他道:“有这样一个母亲,你应该高兴。” 陆离轻轻嗯了一声,谢安澜道:“以后回到上雍,咱们一起去给郡主扫墓吧。” 陆离点点头,伸手轻抚着她美丽的脸颊。低头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突然觉得…从前我自诩聪明,却错过了许多的事情。” 谢安澜道:“那时与现在不同,也怪不得你。”前世陆离出仕的时候睿王府早就没了,甚至连苏绛云薛铁衣这些人都没有了踪迹。陆闻又怎么会自找麻烦去将这些事情告诉别人呢?拿着安德郡主的财富,攀上陆家本家的关系,即便是最初对陆离还有几分忌惮和感情,等到睿王府彻底没落之后也就渐渐地消失了。好端端的,谁会去怀疑自己的爹是不是亲爹,娘是不是亲娘?陆闻确实是对陆离不好,但是这世上对庶子不好的亲爹多了去了。 陆离微微闭着眼睛道:“我并后悔…若不是有当初,我怎么会遇到你?” 谢安澜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若不是有当初…就算我遇到你也要早早地踹了你。”别跟她提什么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如果谢安澜遇到的是尚未蜕变之前的陆离,一开始就不会停留,早就溜了。所以,并不是两个人相遇就可以,还得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才能有这样的一份缘分。 “咳咳。”闷咳,传来一声闷咳。 两人回头就看到陆英站在门口眼观鼻子鼻观心。 陆离道:“何事?” 陆英道:“睿王殿下…晚上一起用膳。请四爷和少夫人早些过去。” 谢安澜喃喃道:“认了亲就是不一样,这是把知州府当成自己家了啊。” 陆离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陆英飞快的转身遁走。 晚上果然一家人一起用了个晚膳。席间冷戎陪着睿王喝了不少酒,陆离自然也跟着喝了几杯。倒是将谢秀才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肃州大半年,谢秀才渐渐地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但是对于睿王突然出现在陆家跟他们一起用膳,依然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再知道睿王竟然是陆离的舅舅,而陆离根本就不是陆闻地道儿子而是安德郡主的儿子的时候,谢秀才险些晕了过去。于是也跟着喝了不少酒。到最后,席间除了两个早早被送下去休息的两个娃娃,就剩下谢安澜一个清醒的人和冷戎半个清醒的人了。 让人扶着谢秀才去休息,谢安澜和冷戎对视了一眼,看了一眼趴在桌边已经睡着了的两个人相视苦笑。 冷戎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同样有了几分醉意,不过到底还清醒着。谢安澜问道:“冷将军,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房间里,您…需要人送回去么?” 冷戎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睿王道:“让人将王爷送回去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走。” 谢安澜点了点头,到门口去换了陆英和幸武过来。冷戎看了看陆离道:“王爷今很高兴。” “嗯?”谢安澜挑眉,她也猜到睿王应该很高兴,倒是着实没看出来他高兴了。超级闷骚莫过于此。 冷戎道:“王爷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喝醉过了,自从…老王爷过世之后。他总…要随时保持清醒…” 谢安澜笑道:“陆离也很少喝醉。” 陆英和幸武很快扶着喝醉了的睿王出去了,冷戎也摆摆手有些晃悠悠的跟了出去。谢安澜看看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陆离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陆离醉的其实并不太厉害,他很少真正的喝醉,这次也只是稍微严重一些罢了。被谢安澜扶着出去,让冷风一吹便睁开了眼睛。谢安澜笑道:“醒了?”陆离点点头,“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低声笑道:“我倒是不辛苦,就是看到你们俩挺辛苦的。” 两个一直不对盘的人突然变成血亲,确实是挺尴尬的。从前还能够针锋相对,反唇相讥,现在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顾忌了。陆离伸手怀着谢安澜的腰,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过了今就好了。” 谢安澜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侧首看了看陆离,略有些疑惑地道:“你其实没喝醉吧。” 陆离将头靠着她的肩膀,幽幽道:“夫人,头晕。” “……”你知道你比我高多少么?知道这动作看起来有多奇怪么?好吧,喝醉了的人最大。谢安澜只能认命地将他扶回了院子里。房间里丫头找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谢安澜直接将陆离扔进了里间去洗漱,也不管他会不会因为喝醉了一不心摔晕过去。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洗漱完毕的陆离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只是眼神很是幽怨的望着谢安澜,“夫人好狠的心。” “呵呵。”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等到谢安澜洗漱出来,陆离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盖。虽然如今已经是四月了,但是肃州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谢安澜叹了口气走过去替他拉上了被子。因为喝了酒,睡着了陆离平日白净的脸颊带着微微的红润,看上去十分可口。谢安澜饶有兴致的伸手捏了捏,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少见到一个人,睁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气势非凡满腹心计,睡着了的时候却乖巧的像个无害的孩子。 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谢安澜心中喃喃:要不要咬一口? “夫人在想什么?”陆离睁开眼睛,看着她轻声道。 谢安澜笑道:“下次再装睡,我就真的咬了。”脸上顶着一个牙印,看你怎么出门。 陆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我倒是没关系,夫人喜欢为夫怎么也要满足夫人愿意。”罢,做出一副你咬吧的表情。谢安澜气结,陆离若是真的顶着一个牙印出门,丢脸的可不止是陆离一个人,还有她啊。狠狠地瞪着陆离磨牙,陆离有些遗憾地笑道:“这可不是为夫不肯啊。既然夫人不想,不如…为夫来吧?” “嗯?” 谢安澜怔了怔,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搂着一个翻转,两人的位置顿时调换了。 陆离微热的唇贴着她的脸颊,喷洒的温热气息让谢安澜不由得手脚发软。陆离低头轻吻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夫人看起来更加可口,不如让为夫咬一口?” “陆离,你敢!”谢安澜叫道,想到自己要顶着一个牙印出门,谢安澜就…不对,要是真顶着一个牙印,她才不要出门。 陆离低低地笑了起来,薄唇缓缓向下移动,在她纤细优美的脖子上留下一串温热的吻,最后吻上了巧精致的锁骨。 “陆离……”谢安澜忍不住叫道。 陆离轻声道:“夫人最近很忙,为夫很是想念夫人啊。” 谢安澜有些无奈,最近忙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陆离也同样很忙啊。 “夫人可想念我?”陆离轻声问道。 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痒,谢安澜忍不住侧首。陆离轻叹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道:“看来夫人并不想念我,为夫伤心。” 谢安澜郁闷地抓住他另一只作乱的手,“陆离!” 看着她发丝散乱,双颊飞霞,眼波流转的模样,陆离的呼吸忍不住窒了一窒,“青悦……”低头,重重地吻上了她嫣红的唇。谢安澜心中微动,抬手环住了他的肩头。 薄纱轻扬,锦帘微垂。暧昧的气息在昏暗的房间里流淌。不远处的灯座中火光摇曳,映衬的旁边新换上的海棠春睡画屏越加的娇艳欲滴。 “青悦……” 纱帘后面,影影绰绰两个声音亲密的交缠,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 待到云收雨散,已经是三更时分。 美丽的女子慵懒地靠在男子怀中,汗水打湿了她额边的发丝,嫣红的娇颜比外面的海棠更加娇颜。露在外面的光洁的肩头上布满了点点暧昧的红印,让搂着他的男子看在眼中呼吸又是一顿。伸出手,将锦被往上面拉了拉。 谢安澜懒懒地抬眼看了一眼陆离,陆离低声轻笑。抬手轻抚着她娇艳的红唇,“夫人这样看着我,让我可如何是好?” 谢安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沙哑,“陆离,你……” 陆离不等他完,低头再次稳住了她的唇,“夫人,为夫了,不要话。” “唔…你…” 亲吻如疾风骤雨般将领,谢安澜觉得那双唇仿佛如火一般的炙热,忍不住轻吟一声,双眸微闭唇舌缠绵,白皙如玉的双璧从锦被中探出,再一次扶住了他的肩头。 云雨初收又乍起,鸳鸯交颈,夜色漫长…… 清晨,谢安澜睁开眼睛便看到陆离已经衣衫整齐的坐在床边看书。再看一眼外面的色,果然已经不早了。昨晚的光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即便是青狐大神也忍不住脸颊燥热狠狠地瞪了眼前的某人一眼。 陆离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半点也没有昨刚刚认亲的纠结,“夫人醒了?” 谢安澜拥被而坐,道:“你怎么还不去衙门?” 陆离抬头道:“这两能有什么大事?衙门里有钟大人和余大人就足够了。” 谢安澜点点头起身,陆离已经取来了一套浅黄色的衣衫十分体贴的替她穿戴。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他道:“今竟然如此殷勤,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陆大人做亏心的事情,当然他本人并不以为亏心。 陆离低笑道:“为夫倒是愿意日日为夫人更衣,可惜…”可惜陆夫人作风,有事的时候干脆利落不管多么复杂的衣服转眼间就能穿的整整齐齐,没事的时候又酷爱赖床。于是陆大人的这个爱好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施展。 谢安澜轻哼一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走到一边梳洗。 陆离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替她挑选首饰,谢安澜有些不解,“今有事儿?” 陆离道:“睿王殿下想要夫人给他敬茶。” “我已经敬过…”道一般,谢安澜无语地道:“陆大人,偶尔诚实一点不会让你瘦上两斤的。”什么睿王想要她敬茶啊,分明是睿王殿下想要喝外甥的茶。 陆离点点头道:“确实,这话是睿王殿下的人过来的,为夫只是如实转达。夫人回头可将这告诫转告睿王殿下。” “,” 睿王殿下暂住的院子里,睿王正坐在花厅里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冷戎百无聊赖的坐在他下手,叹了口气道:“王爷,要不要末将让人去催一下公子和少夫人?”思索了半夜,冷戎将军终于确定了称呼。若是按照原本的称呼,固然没错但是却怎么听怎么奇怪。不知道还以为那两位是兄妹呢。要是跟着谢安澜称呼,那就得跟以前一眼叫陆离姑爷了,王爷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血亲,听起来多扎心啊。 睿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戎轻咳一声道:“呃…少夫人离家多日,别胜新婚也是有的。” 睿王轻哼一声,看着冷戎的目光冷飕飕的。冷戎只得摸了摸鼻子低头喝茶。 外面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片刻后陆离和谢安澜携手走进了花厅。谢安澜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衫,与陆离身上水蓝色衣衫倒是相得益彰,男俊女俏,好一对璧人。 睿王抬眼看了看两人没有话。倒是冷戎轻咳了一声,起身拱手道:“末将见过公子,见过少夫人。” 谢安澜含笑道:“冷将军客气了。” 冷戎笑道:“王爷在此等了两位许久了。”再一次收到睿王殿下眼刀一枚。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冷戎已经拍拍手唤来了侍候的下人。 两个丫头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冷戎朝着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上前敬茶。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倒也不多什么。携手上前,陆离端起一杯茶送到睿王跟前,“舅舅,请用茶。” 睿王殿下俊美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温和,结果茶水喝了一口。递给了陆离一个精致的盒子道:“这是找该给你的,收着吧。至于你娘的嫁妆,等到拿回来了再给你。”至于那是安德郡主留给陆闻的这件事,睿王殿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就凭陆闻对陆离做得那些事情,以及当年的事情,留他一条命就算是睿王殿下宽宏大量了。 谢安澜也跟着端起一杯茶,双手奉上,“师父,请用茶。” 睿王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叫舅舅。” 谢安澜幽幽道:“我就知道,师父有了外甥就不要徒弟了。” 睿王轻哼,“拜师礼本王已经给了,你还想再讹本王一笔不成?回头你再改口,本王岂不是还要再给你一份?” 谢安澜这才笑眯眯地道:“是徒儿不对,舅舅请用茶。” 睿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过了茶水。喝过了茶,同样递给了谢安澜一个盒子道:“这是给你的。” 谢安澜双手接过,“谢谢舅舅。” 睿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话,又挥退了奉茶的丫头看着陆离道:“如今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可愿改了姓氏?” 陆离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为时尚早。” 睿王蹙眉,看着他没有话。 谢安澜握着陆离的手轻声道:“舅舅,就算陆离该姓也没有外甥跟着舅舅姓的道理,若是姓楚,您愿意么?” 睿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跟着舅舅姓,从母姓不知道么?” 谢安澜摊手,“郡…母亲跟景宁侯和离么?”没有和离,陆离又没有过继给睿王府,哪里有从母姓的道理。 睿王道:“本王乐意,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那么,舅舅是要昭告下,陆离是睿王殿下的亲外甥,如今睿王府唯一的后辈血脉么?” 睿王噎了一下,倒不是他不愿意昭告下。而是这样做对如今的陆离来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陆离是安德郡主的儿子,那么堂堂郡主之子,侯门嫡出,就没有留在肃州做个五品知府的道理了。若是昭平帝随意封他一个爵位,将人召回京城去也是麻烦。更不用睿王府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以及…宇文策那个疯子! 睿王不知道宇文策到底和妹妹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必定是不简单。而如果宇文策知道了陆离的身份,好一点的结果是爱屋及乌,但是最大的可能是想要弄死陆离的可能比较多。 偏偏,陆离还不能习武。不能习武无法上阵杀敌,也就意味着他很难执掌西北军。即便是他再怎么才华出众运筹帷幄,军中是一个只看实力的地方。想要让西北军臣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是不行,但是必须循序渐进的慢慢来。 睿王对此很是郁闷,陆离什么都好,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够习武的身体呢?一定是陆闻的错! 良久,睿王方才轻叹了口气,看着陆离道:“如今确实是有些麻烦,但是…睿王府永远等着你。无论如何,本王依然还是希望你能是东方家的人。”陆离微微蹙眉道:“如此对睿王府……” 睿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本王是睿王,睿王府想要怎么样,别人没有资格质疑。”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不如此事以后再议?” 陆离打量着陆离良久,方才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那就依你所言。” 陆离点头,“多谢舅舅。” 睿王道:“不必,若是本王能早些找到你,断没有如今的麻烦。罢了,既然不此事,便先别的事情吧,楚季安,你打算如何处置?” 陆离轻轻摸索着指腹,良久方才淡然道:“留着他还有用,我先见见他。” 睿王叮嘱道:“绝对不能让楚季安回京。” 陆离淡然一笑道:“我心里有数。” ------题外话------ 开船不易,作死不止。不造此船能过不?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兵符 跟睿王等人的悠然欢喜相比,景宁侯的日子过得就没有那么舒服了。他跟陆闻和楚浩光一起被关进了知州衙门的大牢里。陆闻还好一些,陆离并不想为难他,睿王虽然知道他隐瞒了许多事情而迁怒与他,但是看在他到底养大了陆离的份上也没有想怎么他。只是随口让人将他丢牢房里看着,免得他跑了。但是睿王府的亲卫却没人不知道王爷对景宁侯的厌恶。所以景宁侯直接被丢尽了府衙大牢里最阴暗肮脏的牢房,从昨被关进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得喝。 陆闻原本还有些郁闷,但是看看有吃有喝的自己。再看看饿着肚子的景宁侯父子,竟然在心中微妙的感觉到了满足和平衡。 景宁侯坐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垂着头曲着膝盖沉默着。似乎还没有从昨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昨他虽然对陆离的身世表现的十分欢喜,但是那只是最初的本能表现。回过神来之后他心里也明白,陆离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少感情。更不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睿王了。所以,陆离的身世暴露对他来并没有任何好处。他既不可能认回一个资出众的儿子,更得不到什么好处。 相反的,当年的事情被翻出来,他完蛋了。 楚浩光在牢房里走来走去,看起来像是一直暴怒的困兽。看看坐在角落里的父亲,再看看对面不远处的陆闻,若不是隔着两道栏杆,他所不定已经冲过去将陆闻给掐死了。 看着坐在一边看着他的陆闻,楚浩光冷笑一声道:“辛辛苦苦养大了陆离,还以为睿王府能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奖赏你一番了。还不是跟我们一起被关在这里了?” 陆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懒得话,若不是这对白痴父子带兵围攻府衙,他又何必自找麻烦出陆离的身世?如果真让他们杀了陆离,回头他必然要落到睿王手上。万一到时候撑不住才招了,那才真的是找死。既然如此,还不如早还能谋的一份功劳。至少现在他的待遇比景宁侯这个亲爹要好得多。陆闻虽然能力不算十分出众,但是却很会把握时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初没有坚持住帮助安德郡主隐藏。或者后来对陆离好一些也是好的。但是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谁知道睿王府竟然能坚持了这么多年呢? 见陆闻不搭理他,楚浩光还想要发怒。却被景宁侯叫住了,“光儿,坐下。别闹了。” 楚浩光微微皱眉,不满地道:“爹,睿王和陆离想要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杀了咱们?” 景宁侯道:“我也不知道。” 楚浩光恨恨道:“我就知道那姓陆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爹你是他的…竟然还这样对我们!” 景宁侯苦笑,心中暗道,“别陆离对他没感情,就算有,有睿王在也没人救得了他们。” 外面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入口处,便看到陆离带着人漫步朝着里面走来。陆离依然穿着之前见睿王的时候那一身衣裳,倒是他难得一见的颜色明亮轻快的穿着了。陆离年纪,就很愿意穿一些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些的颜色。不过这一身装扮倒是跟显得他君子如玉,风度翩翩。与阴暗的大牢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离漫步走到三人跟前,先是看了一眼那边的陆闻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将他带出去。” 跟在陆离身边的除了陆英和幸武,还有两个睿王府的亲卫。睿王殿下显然是对陆离身边的护卫力量不太放心,毕竟叶盛阳这样的高手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陆离身边,况且,那样的高手只是纯粹的用来做护卫未免太过浪费。 一个亲卫恭敬地点头,连理由都没有询问直接打开牢房的门将陆闻拉起来带了出去。 等到陆闻出去了,陆离方才看向景宁侯父子。 楚浩光满是敌意的盯着陆离,戒备地道:“你想要怎么样?” 陆离微微蹙眉,道:“让开。” “什么?”楚浩光一怔。 陆英翻了个白眼,道:“四爷要跟景宁侯话,你挡着道了。” 楚浩光这才明白过来,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光儿。”不等楚浩光发作,身后传来了景宁侯的声音,“你想退下。” 楚浩光终究是忍耐住了脾气,恨恨地走到了一边。 景宁侯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陆离跟前,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想要什么?” 陆离道:“兵符。” 景宁侯无奈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陆离微微皱起了剑眉,似乎有些困扰。 景宁侯道:“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将兵符给你。若是把兵符给了你,景宁侯府的人就全完了。你当真如此痛恨景宁侯府。”陆离浑不在意,“我没有痛恨谁,找你拿最方便。侯爷既然不愿意,我总会想到办法的。将他带出去。” 陆离抬了抬下巴,看向的却是楚浩光。 身为景宁侯的嫡长子,楚浩光不可能不知道景宁侯将兵符放到哪儿。 陆英对着楚浩光扬眉一笑,打开了牢房的门走向楚浩光。楚浩光怒道:“你们想干什么?!”举起拳头就想要冲向陆英。陆英的武功即便是不算高强,也未必就比楚浩光低,更不用楚浩光一一夜没有吃饭喝水,身体早就有些撑不住了。陆英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在了楚浩光的腹部,将他打的弯下了腰方才拎着衣领将人提了出去。 景宁侯脸色也是一变,他自然知道陆离想要干什么。同时心里也清楚,楚浩光是绝对顶不住睿王府的审讯的。这个儿子从就养尊处优,武功还算将就,但是跟成洛少麟,高裴这些人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只怕连颜锦庭和高胖都比不上。睿王府的酷刑就算是经过训练的细作都有受不住的,更何况是他。 景宁侯望向陆离,急道:“你当真想想要还是景宁侯府么?!” 陆离抬眼,“不用紧张,有柳家在景宁侯府死不了。更何况…现在景宁侯府也没什么人了。战场上,胜负有命,侯爷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的好。”景宁侯府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人,景宁侯老夫人早些年就过世了,楚秋霜出走了,楚浩光在这里,还有景宁侯一些庶出的兄弟,早就分出去了。景宁侯府也没有几个庶子庶女的,如今还留在景宁侯府的也不过就是景宁侯夫人柳氏和楚浩光的妻儿罢了。 景宁侯气结,“我是你父亲!” 陆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回来!”景宁侯叫道。 陆离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现在还没有被刑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对了,睿王殿下要你将当年的事情经过详细的写下来,回头让人送笔墨过来。”其实主要是景宁侯没什么被刑讯的价值。他唯一能提供的也就是兵符的下落,以及当年的事情的一些内幕了。但是这前一件并不是非他不可,后一件却也不着急。 完这句话,陆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景宁侯扶着牢房的栏杆,望着陆离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陆离!陆离!我不会放过你的!”另一个房间里,被人绑在了柱子上的楚浩光还在叫嚣着。陆离走进来便听见这有些尖锐刺耳的叫嚣有些不悦的皱眉。站在楚浩光旁边的看守立刻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叫什么叫?” 楚浩光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被人甩过耳光,顿时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就看到陆离在他跟前不远处坐了下来。陆离神色淡然,平静地道:“镇边军的兵符在哪里?” 楚浩光冷笑一声,十分硬气地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陆离道:“看来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或者是…认为自己的骨头很硬?” 旁边的看守咧嘴一笑道:“公子放心,骨头再硬的人,到了咱们手里都能变成软脚虾。这子看着硬气,其实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罢了。这种人,咱们见过的多了。不过…经手过得倒是少得很。”能到睿王府手里的,不是敌人就是别国的刺客细作。还真没见过几个纨绔子弟。就算是一些不知道高地厚的纨绔偶尔得罪了睿王殿下,也只是略施薄惩罢了,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陆离道:“别弄死了。” “公子尽管放心,属下们自有分寸。” 听完这句话,陆离只是淡淡的抛下了一句“想了就开口”便拿了一本书坐在一边低头看了起来。仿佛半点也没有将跟前的楚浩光看在眼里。楚浩光忍不住破口大骂,很快便被人堵住了嘴。 睿王府的人果然高手如云,随便扒拉一个出来刑讯方便的手段竟然也不比专业的差。在他们面前,楚浩光这个公子哥儿就显得有些废材了。一套鞭法还没有甩完,他就已经受不了颤抖的认输了。让行刑的人感到十分遗憾。 “我…我…” 听到他的话,陆离这才抬起头来将书放到了一边。道:“罢。” 楚浩光定定地盯着陆离,道:“兵符…在中军帐桌下的暗格里。” 陆离偏着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楚浩光,好一会儿方才对行刑的人道:“你们下手好像太轻了。” 那人顿时了然,冷笑一声道:“公子恕罪,看来确实是太轻了。”完又提起了手中的鞭子,道:“楚公子,这一次咱们会更用心一些。”楚浩光的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顿时更加难看了,对着陆离怒极道:“我已经了!” 陆离冷笑道:“楚季安会将兵符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就算是…那只怕也是一个假的,专门等着想要偷兵符的人的陷阱吧?” 楚浩光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陆离道:“我先问你只是不想太费力气。但是你若让我觉得麻烦,我便只好重新去问景宁侯了。” 至于没有了用处的楚浩光会怎么样,陆离的神色让楚浩光知道那个后果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楚浩光含恨瞪了陆离一眼,但是看着跟前那人拎着的那条血淋淋的鞭子还是有些畏缩地颤抖了一下,道:“我!” 陆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从阴暗地大牢里出来,陆离抬头望了一眼空的太阳。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身上原本的阴冷感觉一扫而空。不远处,一个书吏快步走了过来,“大人,叶姑娘和裴公子回来了。” 陆离微微点头,将手中的纸笺转手递给陆英道:“交给叶盛阳。” 陆英双手结果,快步离去。 陆离回到书房,叶无情和裴冷烛果然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谢安澜也在那里。只是两人的模样都有些狼狈。裴冷烛脸上苍白,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叶无情还一些,不过身上却有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刚刚受了皮外伤。谢安澜正站在叶无情身边亲手替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一边道:“别看伤得轻就不放在心上,这位置再深一点就能提挑断你的手筋了。就算是皮外伤,若是感染的也很危险。” 叶无情淡淡一笑,也不反驳她的话,任由她替自己包扎伤口。 “怎么回事?”陆离走进来,沉声问道。叶无情的伤明显是不久前才受的。 叶无情道:“被人追杀了。” 陆离走到一边坐下,看向裴冷烛道:“你伤得如何?” 裴冷烛道:“好得差不多了。” 陆离皱眉道:“怎么回事?” 谢安澜替叶无情包扎好伤口,也走到陆离身边坐下。裴冷烛沉声道:“京城里多了很多高手,薛楼主好像也被人盯上了。我离京之前去见了一趟薛楼主,离开的时候被人盯梢了。一直甩不掉,而且…我离京之后便一直有人再追杀我。” 陆离皱眉,这个事情薛铁衣可没有。 裴冷烛道:“薛楼主应该觉得目前的情况他还能应付,薛楼主如今京城的局势看似十分复杂,实则有人在暗中操控。剪除一些不被控制的势力。不过那些人目前还只是对那些没什么权势的人下手。像陆家,柳家,还有宗室这些他们还不敢轻易招惹。薛楼主在其中搅了几趟浑水,和苏会首联手将理王和陆家也拖进去了。” 着,裴冷烛将掏出两封信递给陆离道:“这是曹大人和理王的给公子的信函。” 理王? 陆离有些诧异,却还是接过了信函仔细看了一遍。谢安澜好奇地探过头去跟她一起看,看了理王的信,谢安澜倒是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东方靖如今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东方靖的信函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但是对陆离的语气倒像是多了几分谦和恭敬的意味。还劝陆离肃州是是非之地,希望他尽早回京之类的。 “出什么事了么?” 裴冷烛思索了一下,道:“好像…理王身边的一个幕僚被陛下赐死了。” “赐死?为何?”谢安澜一愣,与陆离对视一眼,顿时明白是哪一个幕僚了。 那老头儿前世可以是除了东方靖意外最大的赢家,这辈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裴冷烛道:“好像是跟百里家的人起了冲突。” 陆离淡淡道:“应该是百里家的人故意找事吧?”那个老头陆离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年他意气风发的时候整个理王府除了东方靖几乎都对他唯命是从,就是这样那老头都没有半点嫉妒或者生气的意思。甚至还对他十分的恭敬,由此可见对方是如何的能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去得罪百里家的人? 裴冷烛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谢安澜道:“难怪理王想要你回京了。”给他出注意的人没了,自然想起来陆离这个可替代的了。只可惜,理王这被子大概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虽然躲过了被苏梦寒整的半死的命运,但是苏梦寒也没死,而陆离更没有落魄到流落街头不得不投靠他。 陆离随手将信放在了一边,对东方靖的示好显然没放在心上。一边拆曹大人的信一边问道:“还有什么事?” 裴冷烛道:“跟那些追杀我的人纠缠的时候,我跟着他们去了一个像是他们临时落脚处的地方。我觉得…那些人,不像是一般的杀手。” “不像一般的杀手?”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问道。 裴冷烛点了点头道:“那些人的武功并不十分高强。江湖上几个有名的杀手组织我都了解一些,那些人只怕还不如他们。但是他们是成群结队的出现,而且十分的有章法。看来…倒像是军中的人。” “军中?”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道:“能看出来是东陵人么?还是别的什么人?” 裴冷烛摇头,他对军中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那些人都以黑巾遮面,自然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国人了。 只是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又拿出一把匕首道:“这是从那些人身上得来的。” 陆离接过来看了看,将匕首递给了谢安澜。只是打量着手中的那块并不怎么起眼的令牌。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确实应该不是江湖杀手。这种匕首…太过沉重了一些,一般训练有素的杀手都不爱用这玩意。倒是战场上这东西用起来比较方便,放血,更方便。” 陆离皱眉,摩挲着手中的牌子道:“但是这不是军中的东西。” “嗯?” 陆离道:“这令牌虽然是木头做得,但是用的却是上好的沉香木。” 谢安澜闻言不由得一乐,“我觉得我知道这是谁的了?” 陆离微微点头,“百里修。” 谢安澜也赞同,只有百里修那个蛇精病才会用上好的沉香木做成令牌来给普通的杀手和士兵。得好听一点,这叫完美主义,得难听一点,这是强迫症,无法忍受平庸丑陋和不完美。 陆离皱眉道:“看来他这些年确实是没少做事情,竟然将手都伸到了军中。” “谁没少做事情?”睿王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四人回头就看到了睿王和冷戎一千以后走了进来。 睿王道:“听你闻到兵符的下落了?” 陆离点头,“已经交给叶盛阳处理了。” 睿王点头道:“叶盛阳的实力不错,只要知道地方,单枪匹马去将兵符拿出来不是难事。到时候让莫七带人配合他,拿下镇边军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离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公子手里的是什么?”睿王身后的冷戎突然问道。 陆离拿起手中的令牌道:“冷将军这个?裴冷烛拿回来的。” 冷戎走过去接过来,剑眉深锁,似乎有什么困扰一般。 睿王问道:“怎么了?” 冷戎道:“我见过这个东西。”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冷戎,冷戎道:“在我手下的一个校尉身上见过。当初我一时好奇还问过他,是他媳妇儿送的定情之物。”那令牌看上去十分巧,上好的沉香木做成的带着几分雅致的味道。中间还刻着一个字,应该是这令牌主人的名字。看上去若是什么定情之物,倒也得过去。 闻言,陆离眉头也皱了起来。 睿王坐下来,沉声高:“怎么回事?” 陆离将裴冷烛的遭遇了一边,睿王和冷戎的脸色也跟着有些难看起来了。冷戎捏着那块令牌,沉声道:“裴公子,你确定所有追杀你的杀手都有这个东西?” 裴冷烛道:“我前后杀了十来个人,至少看到过三块令牌。”至于别的有没有,他是没来得及查看。 冷戎深吸了一口气,对睿王拱手道:“王爷,末将先回一趟军中。” 睿王自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神色冷峻地眯眼道:“去吧,通知一下其他人。” “是,王爷。末将告退。”冷戎拿着令牌飞快地转身走了出去。 睿王脸上也有些山雨欲来之色,冷声道:“好一个百里修!”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西北军营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谢安澜朝叶无情和裴冷烛示意,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叶无情点点头,起身朝着睿王告退,扶着裴冷烛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谢安澜方才起身替睿王倒了一杯茶道:“师父,息怒。” 睿王轻哼了一声,到底接过了茶水喝了一口,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陆离靠在一边的椅子里,微微蹙眉。睿王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想的?” 陆离皱眉道:“百里修到底想要干什么?” 睿王微微眯眼道:“要么,他就是野心太大了。要么…他就真的是疯了,想要下大乱。” 陆离道:“百里修那样的人,就算再疯也不会失去理智的。” “所以,他是真的想要…整个下?”睿王扬眉道。 这大约确实是一个十分惊人的雄心壮志。即便是在睿王看来都不那么容易实现。毕竟,如今各国暗地里虽然都各有计较,但是面上却基本上还是风平浪静的。东陵有睿王,胤安有宇文策,莫罗有女王,西戎虽然没听过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是西戎本身就十分彪悍,整体实力并不会弱于任何一国。即便是哪真的下大乱,人们预料之中最后的赢家也必定是这其中的一家。 百里修是谁? 百里世家嫡子?旷世奇才? 这跟统一下有什么关系?比起百里修的纵奇才,人们更相信的只怕还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谁会相信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能够一统下? 谢安澜想起之前跟百里修打过的交道,蹙眉道:“百里修这人…确实是有些疯狂。不过…若他有这个野心也不是不过去。毕竟…若是整个下都在他的手里,这世间如何还不是他了算。” 睿王凝眉道:“如果连西北军里都能被他安插进人手,那么……” “那么别的军中…神武军,高家军,各地驻军,甚至是宇文策的苍龙营…”谢安澜摊手笑道:“也不无可能。” 书房里一阵沉默。 良久,陆离方才问道:“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睿王也不去计较他的称呼,只是挑眉道:“这话何意?” 陆离道:“王爷若是还想要保昭平帝,还想要东方家的下太平的话,最好尽快行动。晚了,只怕昭平帝要被他玩死了。” 睿王皱眉道:“现在走不开,绯儿的令牌还在莫罗。不拿回来本王无法调动那一部分势力。更何况,东方明昭是死是活,与本王何干?” 陆离道:“王爷觉得,昭平帝若是没了,谁最有可能继位?” 睿王思索了片刻,道:“东方靖。” 陆离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所以,这才是百里修为什么杀了那个姓莫的老头的原因。那老头死了,东方靖无人可用,只能依靠百里修。” 睿王道:“东方明昭早年的心机不差,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当年的三分心性。” 陆离抬眼与睿王对视了一眼,两人显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陆离沉声道:“来人,叫幸武过来。” 片刻之后,幸武匆匆进来。看到睿王和谢安澜站在一边铺着地图的桌案旁着什么,陆离正坐在书案后面写着什么东西,先是愣了一愣,心中不由得绷紧了。睿王却并不怎么在意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侧首继续跟谢安澜话去了。 陆离搁下笔,一边将刚写好的信吹干折好,一边看着幸武道:“你不是一直担心昭平帝么?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昭平帝手中。记得,一定要是昭平帝亲自拆开看的。” 幸武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算来他已经背叛了昭平帝投靠了陆离。但是像他这种从就被当做暗卫培养的人,总归是没那么容易背弃旧主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将陆离的事情告密给昭平帝,却也确实没有主动替新主子做过什么。这位年轻的陆大人平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却一直忍耐着他,幸武也难免有些愧疚。 陆离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当初逼着幸武投诚也不过是不想要身边整日跟着一个眼线罢了。幸武是聪明人,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至于心念旧主这点缺点,陆离还是可以忍受的,只要别太过了。 “大人……” 陆离已经将信封封好了,道:“这封信的内容十分重要,若是送不到昭平帝手里,我估计再过个一年半载,你就可以听到他驾崩的消息了。”到此处,陆离侧首对不远处的睿王和谢安澜道:“之前被百里修给骗了,他怎么可能忍到百里家的外孙女诞下皇子?就算真的生下了皇子,能不能养大还不好。文武百官也不可能同意让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登基。若是等到孩子长大,有这几年时间,都够咱们腾出手来将他的人全部踩死了。” 睿王抬头,“你认为,他会逼宫?” “现在不会。”陆离道,“他已经错过了宫变最好的时候的。若是去年…哼!他在朝中根基不稳,现在就算成功了,也占不到多少好处。”想了想,陆离微微勾唇,抽出了之前东方靖给他的那封信,连着刚写好的一起交给幸武道:“这一封,送到百里家。” “挑拨离间?百里修和东方靖还没合作,你就想…”睿王道。 陆离道:“东方靖不可能猜不出来姓莫的老头的事情是百里修故意的。东方靖这人并不喜欢受制于人。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跟百里修合作。否则不会给我写信,至于百里修…他既然知道了东方靖在他和我之间选择了我,又能忍东方靖几日呢?” 睿王思索了片刻,问道:“京城里,最多能拖多久?” 陆离低头盘算了一下,道:“半年。” 睿王击掌,道:“够了。就照你得办,本王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拿本王的令牌便是。”着将一块玄玉令牌抛在陆离跟前的桌上。啪嗒一声轻响,玉佩稳稳的落在了陆离跟前,连一丝的弹跳都没有。睿王侧首对谢安澜道:“无衣,你跟本王走。” 陆离皱眉,“去哪儿?” 睿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时间差不多,无衣该准备去莫罗了。本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教导她,你要是舍不得,就跟着一起去?横竖肃州也就这么点琐事。” 陆离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朝他嫣然一笑,道:“我先随师父去,你将府里安排一下再来吧。不是要一起去莫罗么?” 闻言,陆离点了点头,睿王抽了抽嘴角。 这对夫妻未免也太过黏糊了,出门办事还非要两个人一块去?陆离跟去有什么用啊。斜了谢安澜一眼,睿王没好气地道:“你倒是不怕他被莫罗那些女人抢走了?” 谢安澜扬眉,“谁敢?!” 回到后院谢安澜粗粗收拾了一些行李就挥别了陆离跟着睿王一起出发了。西北军如今驻扎的地方距离肃州也不算远,一路快马加鞭,也就是半时间就到了。是一个三面环山,背靠着原始丛林的地方。不过有两条进出的路,道路倒也不算艰难。 谢安澜换上了谢无衣的装扮跟着睿王回到了西北军的大营。新修的大营还能看得出刚刚修建的痕迹,一行人才刚走到大营外面,就看到冷戎等人已经带着人等在了门口。等到他们拉住了缰绳站定,辕门前呼声震,“恭迎王爷回营!恭迎公子!” 睿王嘴角难得地抽搐了一下,翻身下马没好气地一挥手道:“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冷戎,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冷戎其实也是刚刚回来不久,不过脸上却丝毫看不到之前在知州衙门的怒火,笑容可掬地道:“公子第一次来我西北军大营,自然要热情的迎接,也让我西北军将领们见一见王爷的爱徒啊。” 冷戎身后的一众将领也纷纷称是。 当然也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谢安澜,这毕竟是王爷这么多年收的唯一一个徒弟不是么?王爷又没有子嗣,就算将来西北军不交给他继承,至少他也会在西北军中有着不的影响力。当然也有不少人好奇,王爷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富家公子一般的少年做徒弟。即便已经听过他之前在胤安和东陵两国比武时的表现,看到谢安澜这般无害的模样也还是让人有些适应不过来。 跟着睿王进了军中大帐,一众将领们才纷纷告退,只留下了两个中年男子。谢安澜自然是认识他们的,这两人正是昔年睿王府七卫中的另外两个,戚维和徐砚。比起几乎成为西北军二把手的冷戎,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的曾大人,约等于睿王近身护卫的莫七和背叛了睿王府的苏绛云以及建立了笑意楼的薛铁衣,这两位算得上是默默无闻了。甚至外界许多人连这两位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但是如果你认为他们不如这几个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西北军分为左中右三军,睿王亲自领中军自不必,冷戎是副将。这两位却是各自独领一军的。在战时,对左右两军,这两位的话比冷戎更管用。当年才刚刚年方二十的睿王带着四个人来到西北,正是有他们的竭力辅佐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掌握住整个西北军。 “都坐下话吧。”睿王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沉声道。 四人齐声谢过,才分别在睿王的下首落座。 睿王看向冷戎,冷戎轻咳了一声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高:“末将已经将事情跟三弟四弟过了。”戚徐二人也齐齐点头,徐砚咬牙道:“这百里胤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手伸进西北军来。此番若是不砍断他的爪子,岂不是让人看咱们睿王府。” 戚维虽然没有话,却也点了点头。 睿王道:“冷戎只见过一个,但是…百里修绝不可能只放了那么一个的校尉进来。这些人只怕隐藏的也更仔细一些。你们心一些,不要打草惊蛇。” 冷戎沉吟了片刻,道:“王爷,若是一个一个查,西北军几十万人,只怕不知道要查到哪年哪月去,一个不心被人利用了还会弄得军心不稳。” 睿王微微点头,“你们有什么打算?” 冷戎与两个兄弟对视一眼,道:“放长线钓大鱼。” 睿王不置可否,“饵呢?” 冷戎道:“这个么…咱们放出一些要对百里修不利的风声,自会有人上当。” 睿王看向谢安澜问道:“无衣以为如何?” 谢安澜看看众人,眼睛一转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公子请。”戚维恭声道。 谢安澜道:“就…王爷知道了先前百里修挟持洛西整个县城百姓的事,勃然大怒。要派出最精锐的人马,刺杀百里修。” “精锐人马?”冷戎若有所思。 谢安澜眨眼笑道:“比如我。” 冷戎愕然,“少…公子?!” 谢安澜道:“难道冷将军觉得,我还够不上精锐的标准么?” 冷戎连道不敢。谢安澜笑吟吟地道:“对外就,这是师父对徒弟的考验吧。” 睿王凝眉道:“若是如此,你的安全…” 谢安澜道:“师父不是我还有许多东西要学么?就先来看看徒儿这些日子学得如何了吧?更何况,我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西北军的大营里杀了我。” 睿王心中暗算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王爷…”冷戎有些担忧地道,王爷啊,这可不只是你的徒弟,还是你刚认回来的外甥媳妇啊。万一出了什么事… 睿王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淡然道:“她是我的徒弟。”谢安澜不仅是他的外甥媳妇,还是他收的徒弟。当初既然收了,该教的,该谢安澜经历了,都绝不会因为陆离的出现而改变。若是该教的不教,他这个师父才是做得不合格。 冷戎一怔,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肃州城里那位可不像是个讲理的人。 对于军营,谢安澜自然不会陌生。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军营谢安澜却是千真万确的第一次来。之前在上雍虽然也跟苍龙营还有高裴等人接触过,但是与真正置身于东陵国最精锐的军营之中还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西北军的军营面积非常的庞大,分成了五个部分分别驻扎。他们目前所在的其实只是西北军其中的一个营地而已。这个营地坐落在正中央,另外四个从东北方呈四星拱月之势环绕着中军大营。同时睿王府两万亲卫军也驻扎在这里,因此这个营地虽然只有六万人,但是战斗力却是五个营地中最强悍的。 谢安澜被安排在了睿王大帐旁边的一个单独的帐篷。坐在面积并不算大的帐篷里,谢安澜还是难免有些感叹。堂堂亲王,若是二十年如一日的都只能住在帐篷里,这个王爷当得其实没什么意思。反正谢安澜自认为算个享乐主义者,是绝对过不了这种日子的。 “公子。”门外传来了一个含笑地声音。 谢安澜从床铺上一跃而起,朗声道:“请进。” 进来的却是徐砚,徐砚今年还不到四十,不过他十七八岁就跟着睿王来了西北,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又比不得睿王殿下和冷戎得独厚的相貌,看上去倒是比那两个更像是一个英武的中年将领。 “徐将军,可是有什么事?”谢安澜笑道。 徐砚道:“公子初来乍到,不知道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欠缺的东西?” 谢安澜笑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徐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咱们王爷在军中素来不用侍从,而且…” 谢安澜自然明白,王爷这个师父都不用侍从,她这个当徒弟的自然也就不能用了。不过这倒是正中谢安澜下怀,这军中都是男子,她难道还能让个男子随身侍候? “徐将军不必客气,我不碍事。” 徐砚点头,“那便好,二哥和三哥今晚办一个宴会给公子接风,这会儿时辰还早,公子若是不累也可以四处走走。” 谢安澜点头应了,再三谢过了徐砚。其实只打了一回交道谢安澜就看出来了,跟其他人不同,这位看起来粗犷的徐将军是个老好人。这会儿过来只怕也是担心她从前娇生惯养又是个女子不习惯军中的生活。 古代的军营确实是和谢安澜记忆中的军营有着极大的差别。谢安澜也曾经听人起过一些,当兵在古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职业。粮饷极低不,若是遇到乱世死亡率是相当高的。古代甚至有“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法。跟甚者,许多将领名声也不好,自古便有兵匪一家之。因此,偶尔出现几个纪律严明的军队,便值得大书特书。 但是西北军给谢安澜的感觉却很好,如今整个军营还相当的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但是即便是在如此简陋却安逸的环境中,依然让人感觉到一种铁血肃杀的气势。突然被从需要日日严阵以待的边关调到这种地方,闲来无事也不见这些将士脸上有什么怨愤或者颓废之色。依然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或闲聊话,或切磋武艺,绝没有胡闹生事的。 看到谢安澜一路过来,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却没有上前来搭话。这些普通的士兵虽然并不知道谢安澜的身份,却也明白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会自由的在军中行走,身份必然是不低的。 “公子。”一个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从后面追了上来。谢安澜停下了脚步挑眉道:“你是?” 少年笑道:“的是冷将军麾下的卒,因识得几个字。冷将军特令的来替公子引路的。” 谢安澜笑道:“替我谢谢你们将军。” 少年笑得灿烂,“公子想要去哪儿?” 谢安澜想了想道:“你带我随意走走吧,我对这儿也不熟。” 少年十分的耿直,果然便带着谢安澜往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这边是通往校场的,平日咱们操练就在那里。那边是士兵的营帐,那边……”少年得十分清楚仔细,谢安澜很快便在脑海中模拟出了一副军营的地形图。不过也敏锐的察觉到这少年并没有告诉自己粮仓物资兵器之类的在什么地方。不过并不在意,若是真的对着一个不清楚底细的人就什么都能,只怕冷戎也不能放心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了。 话间,两人便已经来到了大片营帐之后的校场。偌大的校场足足有好几个球场那么大,此时校场上也很热闹。军中的士兵们除了当值的和需要特别训练的,大都数也都在这里了。两人刚走到校场边缘,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是一群士兵围城一个大圈坐着,中间两个人正在过招。其中一个人干脆利落地将另一个撂倒在地上,人群中便发出阵阵欢呼和摇旗呐喊。 获胜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身上穿着一身青铜色的铠甲,脸上带着几分矜持的笑意却显得意气风发。 谢安澜看了一下他的衣着,并不是普通的士兵。这是一个九品校尉。虽然是军中的不能再的军衔,但是到底他也还很年轻。谢安澜身边的年轻人显然也认识那人,笑道:“那是樊校尉,他可厉害了,就连林将军都打不过他。” 谢安澜倒是不知道林将军是何方神圣,不过能叫将军的,在东陵最少也是个五品的吧? “这么厉害?”谢安澜挑眉道:“那冷将军可打过的他?” 少年立刻道:“冷将军当然更厉害了。不过冷将军也夸过他呢。”着,还有些羡慕的看向了那年轻人。能让冷戎亲自夸奖一个九品校尉,看来这年轻人却是有几分本事。 两人正要过去,围着那年轻人的人群中突然站起身来一个人,冷声道:“我来!” 那人也是二十六七的模样,身形颀长坚挺,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那少年一看,脸色顿时微变,道:“完了,要出事了!” “怎么了?”谢安澜不解地道,军中同袍之间的切磋,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少年道:“那是武校尉,一向跟樊校尉不和。上上个月打了一架,两人都躺了好几呢。” 谢安澜偏着头思索着道:“那肯定是樊校尉赢了。” 少年眨眨眼睛,“公子怎么知道?” 谢安澜莞尔一笑,“走,过去瞧瞧。” 、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打到服气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人群中的两个年轻人已经互相抱拳行礼,然后各自退了一步准备动手了。谢安澜也不往里面挤,围观的士兵们都是坐着的,因此她即便比起这些士兵身高矮了一些,站在后面也完全碍不着什么事儿。虽然也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不过现在比起一个被军中士兵带过来的陌生少年,士兵们显然更在意眼前即将开始的打斗。 因为只是切磋,两个年轻人都没有用兵器。只是赤手空拳对敌。那挑战的武校尉先按耐不住,低吼一声朝着樊校尉冲了过去,樊校尉也不甘示弱,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两人立刻拳来脚往地打了起来。打到激烈时,甚至完全顾不得什么武功招式,直接扭打在一起摔在地上滚成了一团也不分开。周围的士兵们也看的热血沸腾,纷纷为自己看好的人鼓劲呐喊。一时间呼声震吸引了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谢安澜看看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身后站满了的人群,不由得点了点头轻笑出声。 跟在她身边地少年见状,也是与有荣焉的笑道:“怎么样,公子,樊校尉厉害吧?” 谢安澜点点头挑眉道:“确实不错,看来比起武校尉,你更喜欢樊校尉?”只是两个的校尉,能有这份身手确实是相当不错了。军中的将领武功普遍不如江湖中人,而普通的将领又普遍不如将门之后。原因却是很简单,武功本身就是一种需要传承的东西。军中将领一来追求的是千军万马所向披靡,而不是个人以一敌百。二来,没有那个传承更没有那个时间去修炼。而出身底层的普通将领比起将门之后又更加不如。他们从军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只是普通的身体健壮的老百姓。只是资质过人加上因缘际会才成为将领的。 少年嘿嘿一笑,心地看了一眼场中打斗的人,声道:“樊校尉人可好了。” 谢安澜道:“你的樊校尉好像要输了。” “什么?”少年大惊,连忙扭头看过去。却见樊校尉正压着武校尉打,哪里有要输的模样? 少年年岁虽然谢安澜差不多大,却还是一团真孩子气的时候。感觉自己受骗了便鼓起腮帮子望着谢安澜。谢安澜也不置可否,含笑看着场中的比试。只见一直被压在地上的武校尉猛然睁开眼睛一指戳向樊校尉的眼睛。他这一下自然不是真的想要戳瞎了对方,但是这一指来的又快又狠,樊校尉只是反射性的侧首,就被他曝气反扑在地上。丝毫也不停歇的一拳打向了樊校尉的肩膀。 只听咔嚓一声,樊校尉脸上露出一丝隐忍的疼痛。但是右臂却再也举不起来了。 这一下突变,原本坐在地上围观的士兵们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只要樊校尉再出手的话,他们就要一拥而上将人制服了。平常比武切磋受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向武校尉这样出手狠辣的却极为少见,一时间自然吓到了不少人。 所幸武校尉并没有想要再动手的意思,一拳下去让樊校尉右肩脱臼,无力再战,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道:“我赢了。” 那樊校尉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认输。 武校尉也不管旁人看自己的脸色,扬起下巴转身走出了人群。 看到谢安澜站在人群中,他还停下脚步打量了她两眼。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走到了谢安澜跟前,吓得跟着谢安澜的少年连忙挡在了她面前,“武…武校尉,你、你想干什么?” 武校尉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他道:“一边去。” 谢安澜伸手扶住了被他推得险些一个踉跄的少年,道:“心些。” 那武校尉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转身看了一眼已经被人扶起来的樊校尉道:“又是一个假惺惺的家伙。”谢安澜闻言哭笑不得,她就是顺手扶了一把人,怎么就变成假惺惺的家伙了?心里虽然觉得好笑,谢安澜嘴上却一点儿也没有客气,悠悠道:“我假惺惺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么?” 那武校尉冷笑一声道:“没碍着,看你不顺眼,不行么?” 谢安澜偏着头,缓缓道:“看不顺眼…那你别看呗。” “……”武校尉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少年会如此不客气,咬牙道:“敢替他出头,想必你也有几分本事,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住我一拳。” 谢安澜拦住想要话的少年,道:“你打不到我。” 武校尉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清楚明白的写着不屑。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不信?不然试试看?” 武校尉自然不会拒绝,扬眉道:“好啊。”话音未落,就已经提起拳头朝着谢安澜一拳砸了过来。谢安澜身边的众人不由得惊呼出声。却见站在跟前的少年只是微微侧身就避开了擦着她心口挥过去的拳头,谢安澜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臂。看着那纤细如玉的五指抓着自己的手臂,武校尉想要收回的手却纹丝不动,稳稳地被少年抓在手里。 武校尉脸色微变,就凭着这一让一抓,他就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看来秀气无害的少年并不是真的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无害。 用力挣扎了一下,依然无法收回自己的手臂。武校尉怒吼一声,“放手!”同时另一只手抓向谢安澜的面门。谢安澜向后仰身,避开了他的攻击同时也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武校尉一得回自由,立刻抬腿朝着谢安澜的下盘扫去。谢安澜莞尔一笑,足下一点飞身跃起,凌空一脚踢在他扫过来的一条腿上,翻身跃到了他身后。 武校尉年轻的脸色闪过一丝痛楚,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转身挥掌。谢安澜也不想太欺负年轻人了,正大光明的迎上了他的攻击。但是即便是如此,武校尉也远不是谢安澜的对手。谢安澜的近身搏斗是经过了无数次腥风血雨中千锤百炼而成的。战场上未必比武校尉更有杀伤力,但是单打独斗却绝对稳占上风。 两人动作都不慢,转眼间就已经过了四五十招,看的旁边围观的众人眼花缭乱。 最后自然还是谢安澜赢了,与最开始一模一样的动作,依然抓住了武校尉的右臂。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半点都动弹不得,因为只要他稍微一挣扎,被那纤细的手指捏住的地方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试了两三次之后他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之前与他切磋的樊校尉越过众人走了过来,朝着谢安澜拱手道:“这位公子,还请手下留情。” 谢安澜微微挑眉,含笑看了他一眼果然放开了手。只是武校尉却并不领情,怒吼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樊校尉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无奈。谢安澜倒是看的兴致勃勃,撑着下巴看着武校尉道:“怎么样?我你打不着我吧?” 武校尉瞪了她良久,方才狠狠地吐出三个字,“我认输。” 谢安澜和蔼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年轻人不要火气太盛了嘛,你这样很影响和同袍之间的关系的……” 武校尉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看就比自己了一大截的少年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教训着自己。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阵乱跳。忍不住道:“你有完没完?比和尚还啰嗦!” 谢安澜偏着头道:“你不喜欢这样?” 武校尉翻了个白眼,道:“谁喜欢啊?” 谢安澜点点头,道:“既然不喜欢,那就换一个!”话音未落,已经冲着武校尉的腹部一拳打了下去。武校尉被突然起来的一拳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住,痛苦的捂住了腹部惊愕地望着她。不想谢安澜并没有停下,飞身一脚直接将他放倒在了地上。翩然落地之后,谢安澜蹲在躺地上爬不起来的武校尉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脸道:“现在这样你喜欢么?” “你……” 谢安澜笑道:“我讨厌别人忤逆我,以后乖一点。” “……” “无衣,你在做什么?”人群外,传来了睿王的声音。谢安澜豁然起身,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服,脸上也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神色,“没干什么。” 睿王已经带着人走进了人群里,挑眉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家乖巧的徒弟,“没干什么?” 谢安澜连连点头,“嗯嗯,他摔到了,我扶他,我扶他!”完当真转身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围观众人一脸黑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你当我们都是哑巴么? 睿王殿下自然不会被谢安澜装乖迷惑,淡淡扫了她一眼道:“闲得无聊就去亲卫营玩儿,别在这里欺负的。”言下之意,想打架你也挑挑对手。虽然都柿子要挑软的捏,但是这么软的柿子你也好意思捏么? 谢安澜沮丧的低头,仿佛想起了前段时间被折磨的痛苦,“是,师父。” “乖。”睿王满意地点头。 一声师父却是让众人惊愕的连见礼都忘了。师父?! 这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公子竟然是王爷的徒弟? 此时再想起对方方才凌厉的身手,就觉得不意外了。王爷的弟子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不是太丢脸了么? 谢安澜走到睿王身边笑道:“师父,徒儿不是要挑一起执行任务的人么?我已经选好了一个了。” “嗯?”睿王扬眉,扫了一眼跟前的众人。众将士也是十分好奇加期待,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王爷的弟子,但是如果能被这位公子选中,那也是万分荣耀的。 谢安澜一把抓着武校尉的衣领将他拎过来道:“诺,就是他了。” “……”武校尉一脸的懵逼。 睿王点点头,他自然不会记得一个的校尉,“你是哪位将军麾下的?叫什么名字?” 懵逼的武校尉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道:“回…回王爷,卑下是…中军前锋营校尉武应鸣!是韩将军麾下。” 睿王微微挑眉,虽然不认识武校尉,但是韩将军他不可能也不知道的,正是前锋营的副统领。微微点头道:“韩雨麾下都是中军精锐,无衣既然能看得上你,想来确实是不错。既然如此,今便回去跟韩雨一声,明开始你就先跟着无衣吧。” 武校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了睿王殿下口中的无衣,正是跟前这个白衣偏偏的少年。谢安澜朝他挑眉一笑道:“谢无衣。” 武校尉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这么狂在军中还没被人打死,显然也不是个笨蛋。立刻恭敬地朝着谢安澜低头道:“见过公子。”王爷的弟子看上他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自然不可能拒绝。更何况武校尉自己也并不像拒绝,想起方才过招的时候谢安澜凌厉的身手,抬头看向谢安澜的目光跟多了几分灼灼光芒。 完了这事,睿王也不多留挥手示意众人散去。侧首对谢安澜道:“走吧,你倒是在哪里都能习惯。才到军中还不到半就能跟人打架。” 谢安澜含笑不语,快步跟了上去。她要是总是不能示意新环境,找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晚上,冷戎过来替她办了一个接风宴。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坐在帐篷中一大群高阶将吃喝赏舞听曲,而是整个营地的将士都聚集在偌大的校场上。除了需要站岗当值的,都可以一起吃肉喝酒,热闹非凡。 谢安澜也学着众将领的模样围着正靠着全羊的篝火席地而坐。跟前的几上还摆放着一些酒菜,并不怎么丰富,也并不精致。不过气氛很好自然也没人在意吃的什么了。 谢安澜就坐在睿王的右手边,白的时候将领们都已经见过她了只是没有过话。此时冷戎向她一一介绍了一众将领。谢安澜也纷纷向他们打了招呼敬了酒。能够跟睿王等人坐在一处的至少也都是从三品的将领,跟着睿王出生入死多年的人物。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位,一圈人敬下来倒是让谢安澜有些微微头晕起来了。火光映衬下,白皙的容颜显得越发红润。 睿王看了她一眼,虽然对她的表情很是满意,却也有些担心。 “不爱喝酒也不必勉强。”睿王道。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我酒量还行。”对她这种人来,酒量好不好纯粹看时间地点。如果想醉的话她可以一杯倒,如果不想醉的话,再喝个十碗八碗的也没事儿。除非她这个身体本身有问题,否则怎么样都能训练出来的。 有句话得好,到哪个山头唱哪个歌。在军中就不能太过的矜持,太过的端着身份了。 睿王微微点头,心中一时间也有些无奈感叹。一时想着,如果谢安澜真的是个少年该多好?西北军也算是后继有人。一时又想着,陆离样样都好,偏偏就是身体不太好。 其实如果谢安澜知道睿王的想法的话,必定会一句:师父,你还年轻啊。完全可以自己努力努力,生一个继承人出来啊。 在场的将领们也觉得这位谢公子虽然年纪的,但是为人却十分的豪爽大气,言谈也十分风趣,看上去完全不像外表那般的世家公子哥儿,倒更像是从就生军中长在军中的一般。 陪着众将领了一会儿话,当话题开始向着一些比较枯燥的事情进行的时候谢安澜就有些无聊了。睿王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一直在这里待着,出去玩儿吧。” 谢安澜也不客气,展颜一笑谢过了师父,又向众人告罪之后便起身朝着另一边更热闹的人群中走去了。 她身后,一个将领看着她的背影对睿王笑道:“听公子今下午将武映鸣那子打的爬都爬不起来,王爷果然好眼光。”他旁边一个将领哼了一声道:“公子当初在京城,可是连苍龙营的高手都撂倒了,你麾下那子算什么?” 韩将军一想,也是忍不住笑叹,“得是,武映鸣那子傲气得很,三两头跟人打架,这回只怕是要被打服了。恭喜王爷收的佳徒,假以时日,公子必定又是我西北军一员虎将。”众人也跟着附和。 冷戎想起谢安澜穿女装那般娇滴滴的绝色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虎将…这个真的是有些难度啊。 谢安澜慢悠悠地穿梭在人群中,周围的士兵纷纷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即便是校场上人声鼎沸,喧闹不已,但是谢安澜跟前的路却一直十分畅通。谢安澜心中暗道,什么叫万众瞩目?这就是万众瞩目了啊。睿王殿下徒弟这个身份,果然是个十分出风头的身份。 扫过人群,将士们一群一群的坐在篝火前吃着东西,喝着酒。军中平常是禁止饮酒的,今晚是个例外,将士们自然都十分尽兴。好一会儿,谢安澜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微微扬眉漫步走了过去。 武校尉正坐在火堆边上和闷酒,今下午在校场被一个比自己了将近十岁的少年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即便是此时有酒,有同袍的安慰,也不能让他心情好起来。等到他发现原本围在自己身边话的同袍都不见了,跟前一片鸦雀无声的时候才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就看到谢安澜正笑眯眯地站在跟前看着他。 武校尉连忙起身,“见过公子。” 谢安澜摆摆手道:“不必客气,坐,大家都坐吧。” 众人依然还是有些拘谨,毕竟身份差的太多了一些。他们都是一些普通的士兵和微末的官儿,实在是平生都没接触过这样高高在上的身份的人。 谢安澜幽幽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熟人,大家这般拘礼是要赶我走么?” 众人吓了一跳,连道不敢。谢安澜不由笑出声来,摆摆手道:“各位不用客气,我初来乍到也不是什么将军,什么官儿,没什么上官下属的关系。我敬各位一杯,大家就算是认识了。”着便从旁边拿过一个碗,抓起武校尉跟前的酒坛倒了一碗,朝着众人一举,然后一饮而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举起酒碗回敬。喝了酒,大家就渐渐地热络起来了。众人也发现了这位公子并不像是她外表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反倒是十分平易近人。跟他们一样席地而坐,用着粗碗喝着劣酒,脸上也没什么不满的表情。这些士兵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见她如此豪爽,也就跟着放开,恢复如常了。 倒是武校尉坐在一边,神色古怪地看着谢安澜。 谢安澜微微挑眉,见左右的士兵已经各自继续去开怀畅饮话谈笑去了,便抱膝撑着下巴打量着武校尉道:“想什么?” 武校尉道:“你堂堂睿王殿下唯一的弟子,跑到这里来跟我们喝酒?”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我喝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还你?” 意思被人曲解,武校尉恼怒地瞪着谢安澜。谢安澜悠悠然道:“你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我也还是坐在这儿了,你能怎么样吧?” 武校尉轻哼一声道:“邀买人心。” 谢安澜啧了一声,一副惋惜的模样摇摇头,“我你这个年轻人啊,心理怎么这么黑暗呢?师父他们在商量事情,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找个认识的人玩儿怎么了?” 武校尉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少年是第一来到军中。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怎么样?知道愧疚了吧。” 武校尉看着谢安澜,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你为什么选我?” “嗯?”谢安澜挑眉。 武校尉道:“你为什么选我,不选樊奕?一般你们这样的人,不是都跟喜欢他那样的人么?” “……”这酸气,好重啊。谢安澜心中暗暗腹诽,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这个么…无他,顺眼耳。话,你想不想知道我要你去做什么任务?”武校尉眼睛微亮,“你会告诉我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不会。” “……”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钓鱼(一更) 其实,不只是武映鸣,很多人都在好奇睿王殿下到底派了什么样的任务给自己新收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弟子。毕竟西北军几十万兵马,亲卫军亲卫营里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会有什么任务是非得需要公子亲自出马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或许就是王爷对公子的一个考验。既然不需要派出亲卫营那应该就不是一个十分严肃危险的任务了。 但是,第二人们就知道了,这确实是一个相当严肃,相当危险的任务。 消息是从平时性格最豪爽不羁的韩将军的帐中流传出来了。因为这个,韩将军还难得的被冷将军给狠狠的杖责了一顿,并且下令所有人三缄其口。虽然是如此,但是这世上最难以遏制的便是流言蜚语。明面上士兵们虽然不讨论了,但是暗地里却依然还是议论纷纷。 原来竟然有人胆大包,敢在他们西北军驻守的土地上挟持整整一个县城的百姓。虽然事实上哪些地方应该归洛西镇守军管,虽然最后也并没有人真的受伤,但是对他们来依然还是巨大的冒犯。若不是上面有命令严禁讨论此事,这些士兵们只怕都要冲到主帅帐前请命弄死那个混蛋了。所以,王爷因此而勃然大怒,下令公子亲自去杀了那个始作俑者,也就是一件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 于是,许多人又开始羡慕起了武映鸣,没想到打了一场架,竟然还能打来这样的好处。 武映鸣跟在谢安澜身后,努力忽略四面八方对他投来的羡慕嫉妒的目光。这些家伙疯了么?跟着谢无衣有什么好羡慕的?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和蔼谦逊,实际上性格不知道多恶劣。跟他相处,非得时时刻刻强忍着以下犯上的冲动才能冷静的话。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走在军营中。武映鸣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去哪儿?” 谢安澜道:“再选几个人啊。你该不会以为,就凭咱们俩就能完成任务吧?那位可是在睿王府,苍龙营,洛西镇守军中都从容而退的人物。” 武映鸣道:“亲卫营的高手任由公子挑选,您在这里转什么?”军中都是一些普通将士,战场上拼杀还可以,刺杀?武映鸣自己都不敢想。武映鸣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校尉,他自己其实也还是更喜欢战场上出生入死,而不是暗地里偷鸡摸…偷人越、好像也不对,随便什么吧。 谢安澜手中折扇一合,笑眯眯地道:“你不明白啊,亲卫营是我师父的。再精锐也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啊。” 武映鸣一愣,公子这才初来乍到,就打算培养自己的人手? “王爷…同意么?” 谢安澜道:“师父不同意,我能将你挖过来么?” 话间,谢安澜心中泪流。以为她喜欢调教新人啊?她也是被逼的好不好?睿王殿下表示,作为睿王府的少主子,他们必须拥有自己亲手调教的兵马,就像是如今的睿王府亲卫营就是睿王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而陆离显然无法独自完成这个任务了,所以…就要由她这个外甥媳妇兼亲传弟子代劳。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其实更多的还是钓鱼。 谢安澜的钓鱼之法十分简单,直接放出风声她要挑选几个人手,有意的找武映鸣报名。消息一放出去,武映鸣立马就被人潮给淹没了。 谢安澜和冷戎坐在帐子里,外面依然吵吵嚷嚷热闹得很。谢安澜手里已经拿到了一份报名的名单。冷戎看着她挑眉道:“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会有人上当么?”谢安澜笑道:“会的,因为我不是在开玩笑啊。我是真的打算去玩一票。” 冷戎道:“你真的打算去杀百里修,只怕不太容易。”百里修那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毁在这种事上面。加上他本身不会武功,因此对自己身边的安全会比会武功的人更加仔细。身边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高手。 谢安澜躲在折扇后面笑容狡黠,“我又没一定要弄死他,等我有空了就去搞他一次,杀不死他也要吓得他神经衰弱。” 冷戎闻言,不由得失笑。摇头道:“难不成你就是为了好玩儿?” 谢安澜眨眼道:“也不是啊,我收下那些人总归是需要磨练的。就把刺杀百里修当成一个日常任务好了。”着,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名单。那并不是一份简单的名单,名字下面还有该人最详细的简历。谢安澜一边看,时不时地报出一两个名字要冷戎记下来。冷戎仔细折磨着,道:“你觉得这些人有问题?从哪儿看出来的?”他怎么看出来了呢?难不成他这几十年的老眼,还不如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 谢安澜笑眯眯道:“这个么…第六感?” “那是什么东西?”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你就当,是我的直觉好了。” 冷戎无语,“公子,您要是当官儿,要判多少冤假错案啊。” 谢安澜笑道:“所以我没当官啊。而且,我只是让你注意这些人,又不是他们就是细作,将军着什么急啊。” 冷戎抹了一把冷汗,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名单,若是这些人都是细作,那还得了。 谢安澜仿佛明白他在想什么,笑道:“放心吧,这些人里面…最多也就十之一二可能有问题,还不定是什么问题呢。我要是看一眼就能百猜百中,我还学什么武功啊,我直接去修仙了。” 冷戎也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道:“那么,这些人你怎么打算的?” 谢安澜道:“全部收下!” “全部收下!” 谢安澜点头道:“这些人除了确实有些问题的和给我感觉不对的,还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有一些本事。大浪淘沙…最后能留下了的必定就是金子。” 冷戎点点头道:“也好。既然王爷将此事交给公子,自然一切按照公子的意思来办。” 谢安澜拱手笑道:“多谢冷将军成全。” 冷戎道:“是我们有劳公子了才对。” 谢安澜摸摸鼻子,道:“将军,咱们能打个商量么?” 冷戎挑眉,不解地看着她。 谢安澜道:“您能不称我公子么?”算一算,她都二十七八的人了。总是被人在前面加个字,这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冷戎莞尔一笑,从善如流地道:“无衣公子。”谢公子显得太生疏了,直接叫公子又不好跟陆公子区分。 武映鸣掀开帘子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见到冷戎不由愣了愣,才连忙行礼,“见过冷将军。” 冷戎朝着谢安澜微微扬眉,这么一个愣头青你都还没有收服? 谢安澜笑眯眯地不话:不着急,我更喜欢属下有点自己的性格。 “不必多礼,无衣公子想必还有事情吩咐,本将军先走了。”着,冷戎便起身往外面走去。 武映鸣侧身,“送将军。” 送走了冷戎,谢安澜才看着他道:“怎么了?一脸阴沉沉的模样?” 武映鸣轻哼了一声,将一份名单放到了她桌边。谢安澜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樊允荀”。有些惊讶地道:“你竟然肯让他报名?” 武映鸣轻哼一声道:“这是公事,我跟他是私仇。” 谢安澜朝他招招手,好奇地道:“来,跟公子,你跟他有什么私仇?” 武映鸣瞥了他一眼,却并不领情,“公子,这是卑下的私事。” 谢安澜摸摸鼻子,“别这样,过八卦娱乐我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嘛。” 啪! 武映鸣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到了桌面上。目光恶狠狠地瞪着谢安澜,仿佛她再多一个字,他就要一巴掌拍死她一般。当然,反被拍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至少气势是到了。 谢安澜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安抚道:“好了,不问就是了。本公子不是想着,你跟他若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就勾掉他的名字,免得你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舒服么。” 武映鸣倒是有些尴尬地撇过了脸,道:“我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以后我…卑下不会跟他计较了。” 谢安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人一辈子总不会遇到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人,你若是想要走的长远,就要学会跟各种人和睦相处甚至是合作。即便是他真的有什么让你看不上眼的地方,也要学会看到别人的优点。当然,偶尔,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缺点。” 武映鸣都习惯了谢安澜一贯不着调能气掉人半条命的论调,没想到他还能出如此郑重的话来,一时间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谢安澜也不去管他,目光如飞的扫过一个个名字和简历,手中的笔不时勾画着什么。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武映鸣心中暗道:他确实是王爷的亲传弟子。 “行了,去通知这些人今晚集合。”良久,谢安澜递过来一张纸。 武映鸣扫了一眼,点头道:“是,公子。卑下告退。”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该怂的时候就怂(二更) 晚上,被选中的将士们并没有见到谢安澜。因为他们直接被人打包扔进了睿王府亲卫军在深山中的一处训练地。从头到尾,谢公子连个面都没有露。直接被亲卫军的某个统领接手了的士兵们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能够被亲卫军统领训练,就已经是他们从前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的机会了。而且他们直接也明白,凭他们这点本事,想要跟着公子去京城执行任务肯定也是不能的。如果不是王爷想要考验公子的话,他们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唯一郁闷的人只有武映鸣,他觉得自己又被谢无衣给耍了。 可惜他的郁闷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再郁闷也只能的自己忍了。 “武校尉,怎么了?”他身边,樊校尉关心地问道,俨然没有将昨他们的冲突放在心上。 武映鸣默默地扭过了头去,当真是孽缘,竟然这么倒霉又跟这个伪君子分在了一起。他在公子面前承诺过,不能跟他起冲突!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樊校尉有些惊讶地扬了一下眉,正想要什么已经注意到他们的统领快步走了过来,樊校尉也只能无奈的闭嘴专注此时的训练了。 而被武映鸣在心中默默腹诽的谢安澜却在军中美美的睡了一晚上,第二陆离到了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 感觉到有人走进来,正抱着被子睡着的谢安澜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走进来的人是陆离又慢慢的闭上了。 好困! 陆离走到床边坐下,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披散着长发,抱着被子半睡半醒的模样。伸手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道:“你也不怕有人闯进来了。” 谢安澜懒洋洋地睁开眼睛道:“谁敢闯进我的帐子?”她好歹也是睿王殿下唯一的弟子好不好?更何况,外面还隔着一道屏风呢,只要有人进来她不可能发现不了,除非她被人下了药了。若是有人能在西北军军营中对她下药,那大约也就用不着突然强闯了。 抬起身,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双手环在他腰间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一段时间呢。” 陆离道:“睿王殿下的不错,肃州那地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担心。”肃州对陆离来本就费不了多少力气,有两位通知大人看着,距离西北军也不远,自然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谢安澜抬手打了个呵欠,陆离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 谢安澜睁开眼睛,有些郁闷地道:“我好像染上了认床的毛病。” “认床?”陆离一怔,“择席么?怎么会?”她是在哪儿都睡得很不错的,心态好的让人嫉妒。就连当初刚到这里,都能闭上眼睛片刻就睡过去还一觉到明,现在竟然她择席? 谢安澜点点头,又打了个呵欠,顿时变得泪汪汪了,“昨,前晚都没睡好。” 陆离抬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水珠,轻轻拍拍她伸手替她拉上了被子道:“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谢安澜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顶得住昏昏欲睡的感觉,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好像变得有点娇气了,呃先睡醒了再吧。 等到谢安澜醒来的时候陆离依然还坐在她身边,只是手里拿着昨晚她放在枕边的折子在仔细看。察觉到她醒来,方才低头道:“醒来了?” 谢安澜点点头,坐起身来问道:“什么时候了?” 陆离道:“该用午膳了。” 谢安澜顿时黑线,睿王师父该不会以为他们俩在帐子里做什么事情吧? 陆离淡淡一笑,道:“睿王殿下不在军中。” 谢安澜恍然,也对,如果睿王殿下在军中的话,以他对徒弟的严厉怎么会允许她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呢。陆离道:“冷将军派人来过了,是昨晚亲卫营那边抓到一个鬼鬼祟祟想要放火的家伙。让你有空过去看看。” “这么快?”谢安澜皱眉,陆离道:“卒子罢了,应该是个试探。”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怎么试探都没用,他们不出来我就去刺杀百里修,出来一个我就杀一个。”间谍细作是抓不完的,有时候可能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只要那些细作无法起到原本应该有的作用,那他们的存在就无所谓了。当然,杀一儆百也是有必要的。 陆离点点头,道:“倒也无妨,不过现下你大概没有这个时间。” 谢安澜噗嗤一笑道:“本来就不是现在啊,昨选的那些人就是为了钓军中那些细作准备的。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训练这么一支兵马就是为百里修准备的。” 陆离揉了揉她的发丝道:“未免让人觉得西北军太重视百里修了。” 谢安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不是西北军,是我。睿王殿下唯一的亲传弟子。” 陆离抬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心回头惹急了,他来找你的麻烦。” 谢安澜轻笑一声,道:“谁怕谁啊,到时候就走着瞧呗。”陆离也不置可否,只是在心中盘算着京城里还有那些人可用,多给某人加点料才比较好。 短短不过几,就从谢安澜挑选的人中抓到了四个可疑的人,又从军中几个大营里抓到了七八个人。冷戎这两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总共不过十来个人,比起西北军几十万人好像不太多,但是要知道这些人里面除了两个普通士兵以外,所有人至少都是有品级的。最低的九品副尉,最高的正四品将军。虽然四品不算高,但是麾下也足足有上万的兵马。若是临阵的时候这些人出了什么纰漏,冷戎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这事,冷戎下令暗中将这些人的人际关系都暗地里查了一遍,又从军中抓出了一串的粽子。当然这些人中并不是只有百里修的人,同样还有朝廷的,以及胤安等国的细作。冷戎也是干脆利落,能问的问,实在是问不出来全部砍了。 一时间西北军军中风纪肃然。 这日,睿王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阴沉。坐在帐中谢安澜看看陆离,再看看冷戎,也跟着装哑巴。 睿王轻哼了一声,抽出一份信函道:“季骞已经回到京城了。” 谢安澜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算算时间,距离他们从洛西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呢。” 睿王淡淡道:“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足够走一个来回了。” 谢安澜点点头,连忙问道:“季将军怎么样了?” 睿王将信函递了过去,谢安澜接过来跟陆离一起看,陆离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抬头问道:“季骞还活着吧?” 睿王道:“快死了。” 谢安澜抽出信函来飞快地扫过,季骞确实是快死了。季骞独自一人回到京城,昭平帝派去的钦差却全都死了。昭平帝自然是勃然大怒,并没有因为季骞自己回去自投罗网而对他有所宽恕。直接就下令将人打入了牢,就连季骞的家人也跟着被关了起来。 然后等到昭平帝发现自己已经对整个洛西失去了控制的时候,就更加暴怒了。再加上百里修的煽风点火,没两昭平帝就下令将季骞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这也太”谢安澜微微蹙眉,抬头仰望睿王殿下。季骞这一场无妄之灾,睿王府和陆离至少要承担五成责任。当然从敌我双方的立场来,昭平帝自己乐意杀自己的人,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师父,什么叫快死了?” 睿王淡淡道:“判的是秋后处决,也就是季骞暂时还不会死。” 谢安澜盘算了一下时间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来不及救他了啊。”她们马上要去莫罗,等她们从莫罗赶回来,季骞只怕都入土为安了。如果他能安的话。 睿王淡定地问道:“你想要救他?” 谢安澜耸耸肩道:“那倒不是,师父之前让我拦他不就是想要救他么?现在他死了,让我感觉好像半途而废了。” 睿王挑眉一笑道:“其实要救他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嗯?”谢安澜不解。 睿王道:“去把洛少麟给我拿下,我便让人救他。” 谢安澜无语,“师父,我跟季将军真的不熟。要不你当我胡八道?” 睿王扬眉道:“怕了?” 谢安澜笑地从容又淡定,“师父,激将法对我没用。有人告诉我,想要活的长久,该怂的时候就怂。” 睿王殿下抽了抽嘴角,道:“所以你真的怕洛少麟。” 谢安澜摇头,“我只是对当孤胆英雄没啥兴趣。”虽然她比起打群架更擅长刺杀,但是睿王殿下的要求显然不止是杀了洛少麟而已。 睿王道:“人随便你挑。” 谢安澜偏着头道:“师父,我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 睿王淡定地道:“你想太多了,为师从不用阴谋。” “”这句话本身,听起来就像是一场阴谋。 “你不去?”睿王道,“你不去的话那就让少雍去。” 谢安澜鼓着腮帮子恨恨地瞪着睿王殿下,“丧心病狂!”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徒儿,你如此忤逆为师,当真是不太好啊。”谢安澜轻哼一声,问道:“师父,我什么你才会改变主意?”其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真的觉得睿王殿下有阴谋啊。 睿王道:“无论你什么,为师都不会改变主意的。不信的话你试试。”顿了一下,睿王补充道,“少雍不许开口。” 正想要开口的陆离皱了下眉,有些不悦。 “当真?”谢安澜道。 睿王含笑看着她。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粲然一笑道:“师父,徒儿怀孕了!” “啪!” 冷将军一头撞到了身边的桌面上,顺便将桌上的茶杯撞到了地上。 正文 第九十章 缩头乌龟(一更) 帐子里有半晌的安静,陆离也忍不住扭头看向谢安澜。虽然直觉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如果青悦真的知道自己怀孕了的话,不可能不提前告诉他。青悦并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有什么事情都隐瞒着不告诉别人的人。但是乍然听到这句话,陆离心中还是莫名的升起几分喜悦。 对于孩子,陆离其实并不怎么重视。前世他活了将近三十岁,如果想要孩子的话也不会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了。但是只要想到是他和青悦的孩子,心中的喜悦就不可抑制的泛滥着了。 “当…当真?”睿王殿下终于也懵了。 突然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谢安澜,只觉得之前一直郁闷的事情突然全部解决了。少雍身体不要有什么关系?有谢安澜这么个娘,他们俩的孩子生下来肯定是资质不凡的。更何况少雍也不是天生的不能习武,分明是在襁褓中以及还童稚的时候被人给祸害了。所以,只要他有了外甥孙,带在身边好好调教长大,不就行了么?横竖本王如今年纪也还不大,大有可为啊。 谢安澜含笑不语,睿王道:“如果是真的,你就不用去了。嗯,西北军也别待了,还是回肃州去吧。” 见睿王殿下如此关心,谢安澜倒是有些歉疚了,“没有。” 睿王额头的青筋乱跳,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怎么会没有呢?成婚都三年多了,这夫妻俩也不是感情不好啊。怎么就没有呢! 陆离无辜被瞪,毫不示弱的直接瞪了回去。 睿王轻哼一声道:“既然没有,就赶紧给本王滚去将洛少麟解决了!”西北军已经基本控制了整个洛西,但是有洛少麟带着那么一小搓人在边关待着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谢安澜耸耸肩,懒洋洋答道:“是,师父。” 睿王扫了陆离一眼,“你俩一起去。半个内解决洛少麟。莫罗那边日子不能再拖了。” “知道啦。” “滚蛋。”睿王挥挥手将两人赶走。谢安澜耸耸肩,跟陆离携手走了出去。刚出了大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睿王殿下略带忧愁的声音,“冷戎,你说…是不是该找个大夫给他们看看?” 谢安澜脚下一歪,险些跌了出去。陆离伸手扶住她,轻声道:“小心一点。” 谢安澜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你想不想要孩子?” 陆离伸手摸摸她的脸颊道:“现在不合适。”现在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稳定,多了个孩子他们也无法好好照料。不说刚出生的婴儿,就是西西和锦儿跟着他们,其实他们也没有怎么照料过。陆离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既然想要跟青悦有个孩子,那么就一定要给这个孩子最好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个安定的环境。 睿王殿下恼羞成怒,直接将两人给扔出了西北军大营。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只有三千亲卫营的兵马。除此之外并无别的普通士兵。不过他们并不必担心兵马的问题,因为西北军这段时候许多兵马都驻扎在了外面各地。而距离洛少麟最近的就有六万兵马目前是由莫七带着的。莫七也并不跟洛少麟动手,只是带着兵马驻守在那里。景宁侯带兵去肃州,结果一去不回。洛少麟接手这些兵马时间也不长,手中也没有兵符,有些将领根本不听洛少麟调遣。以至于洛少麟虽然坐拥二十多万大军,却根本不敢跟只有六万兵马的莫七交手。倒不是他怕莫七,而是怕打了莫七引来了睿王。只得暂时憋屈的忍耐着,一边发密信往京城求援。 洛少麟却不知道,京城里的昭平帝纵然是想要救他也是鞭长莫及。洛西镇边军被睿王府给接手了,以至于睿王府的兵马一下子暴增了十多万。也让昭平帝暗暗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放那么多兵马在洛西。万一睿王真的反了,那些兵马根本不是阻止他的利器,而是给他进补的补品。同时也更加恨死了季骞,其实…这从头到尾跟季骞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但是昭平帝又不能不救。不救的话过不了多久,镇边军几十万兵马只怕也要被睿王给消化殆尽了。于是,昭平帝一边在心中暗暗骂娘,一边传令镇守炎州的高裴,火速带兵增援洛少麟。同时下令,让洛少麟率领兵马南下向炎州靠近好跟高裴回合。昭平帝难得有些清醒几分,他没想在边关跟睿王府大一个打仗,更没有指望过能打个打胜仗。只要将镇边军几十万精锐带出来别再让睿王府实力猛增他就心满意足了。 昭平帝的想法还是不错的,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让他心想事成。前往肃州传旨的人还没走到洛西就不见了踪影,洛少麟自然没有收到这封信。而收到信函的高裴带兵到了炎州与肃州的交界处才发现,西北军早有准备。睿王确实没有派人帮助谢安澜和陆离对付洛少麟。但是他派了冷戎和徐砚,分别领着十万西北军和十万洛西镇守军,就守在肃州和炎州的交界处,显然是早就等着高裴了。 冷戎和徐砚也不做什么,只是挡住了去路。意思很是清楚明白,高将军你不过界,咱们可以聊聊天交流一下经验。你要是带兵过界,那就只好开打了。 高裴沉默了良久,到底还是没有真的打起来。东陵最精锐的兵马在东陵边境上自相残杀?这若是看在别国的人眼中,不仅仅是笑话,简直是天赐的可乘之机。不跟着浑水摸鱼都对不起自己。 见高裴不动手,冷戎和徐砚也十分满意。毕竟只要有可能他们还是不想跟高裴交手的。如今大家各自驻扎在此,偶尔见面了还能点头打个招呼聊两句,多好。 徐砚和冷戎高兴了,但是谢安澜和陆离却高兴不起来了。以六万西北军对阵二十多万的镇边军,着实是有些勉强。当初一是为了防备西北军,二是为了防备胤安人,所以镇边军同样是从各军中的精锐抽调的,无论是战斗实力还是经验,都并不弱。至少绝不是洛西镇守军那种随便打打就能搞的定的。 另外,睿王显然并不是想要将这支兵马打的全军覆没,而是想要收归己有。因此谢安澜一开始就否决了陆离毫无人性的计策。陆离这货就不能上战场打仗,哪怕他武功盖世也不行。脑子随便转,想出来的主意都是奔着让敌人断子绝孙去的。 用谢安澜那个时代的话来说,这是违背人道主义的。用这个时代的将士们的想法来说,这是有伤天和的。 坐在营门外的小山坡上,谢安澜忧愁地望着远处的镇边军大营。那大营内外,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拜好眼力所赐,谢安澜都能看到站在营门口的士兵手中的长枪上的熠熠寒光了。 刚到的当天下午,莫七就先带着人马打了一场。镇边军的实力确实不弱,西北军并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陆离从身后走来,学着她的模样也席地坐了下来。 “在担心什么?” 谢安澜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营,咬着手指道:“怎么才能弄死洛少麟呢?” 陆离道:“杀不了他?” 谢安澜愤然,“那家伙就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大营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道:“他还在等援军呢。”可惜援军被冷戎和徐砚堵在了外面进不来。 谢安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时间不多了,他拖得起,咱们可拖不起。” 陆离道:“他也拖不起。” 谢安澜道:“我知道,粮草。但是拖个大半月还是问题的。你别忘了师父的吩咐。”半个月啊。 “你打算怎么做?”陆离问道。 谢安澜拍拍手道:“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当缩头乌龟不出来?” 陆离拉着她道:“你若是想要冒险,就等叶盛阳他们来了再说。” 谢安澜笑道:“我当然会等无情他们来,当初可是答应了裴冷烛,要让他亲眼看到洛少麟倒霉。” 陆离这才微微点头放下醒来,谢安澜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去冒险的。” 陆离点头,“有什么计划?”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折扇,幽幽道:“偷袭。” “偷袭?” 谢安澜道:“我不带大军,就三千亲卫营。” 陆离道:“你是想要骚扰他们?” 谢安澜点点头,“现在洛少麟不肯跟我们动手,又将大营防守的滴水不漏。强攻是肯定不行的,咱们没有那么多兵马。只能让他们自己出来了。”陆离道:“你可考虑过,即便是他只派出一半的兵马,也是十几万。”依然还是他们的两倍。 谢安澜抬手扬了扬手中的牌子,陆离定睛一看皱眉道:“兵符?” 再仔细看了看,“假的。” 真正的兵符在叶盛阳去取之前就被景宁侯留在军中的心腹带着转移了。叶盛阳扑了个空就循着痕迹追了上去,昨天才刚刚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人,很快就能回来了。 谢安澜笑道:“当然是假的,真的我还不拿出来呢。” 陆离扬眉,“哦?我倒是有些好奇夫人的计划了。” ------题外话------ 澜澜没怀孕,表打我~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夜袭(二更) 跟陆离那些诡异莫测的计划比起来,谢安澜的计划显得有些简单粗暴。做了一块假的兵符,扔给军营中的某个对洛少麟十分不服的将领。挑起对方的内部纷争。既然各国以及朝廷甚至是百里修都在西北军中安插了细作,那睿王府自然不可能不在别处安插细作了。镇边军虽然是刚刚组成不久的一支兵马,甚至这些兵马原本都不是驻扎在肃州的。但是军中依然还是有睿王府的细作的。 等到双方掐起来了,谢安澜在去搞个刺杀,玩个偷袭什么的。总之就是将镇边军搞得一团乱。如果能够策反一两个将领,那就更好了。 “我知道这计划有些乱七八糟,但是我有什么办法?谁让师父那么小气,只给了区区六万兵马就想要让我跟二十几万大军死磕。那不是要我带着这些将士去送死么?”谢安澜无奈地叹气道。 陆离低头思索了片刻,淡笑道:“乱有乱的招,用得好的话也未必没有效果。” 谢安澜叹气道:“要是能趁乱宰了洛少麟就更好了。呃…我们杀了洛少麟没问题吧?”差点忘了,洛少麟还是个身世显赫的将门之后。他老爹鲁国公还好好的活着呢。 陆离摇摇头,“无妨。” “那就好。” 晚间,叶盛阳就带着兵符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裴冷烛。裴冷烛和叶无情原本是留在肃州的,不过听说要对付洛少麟之后,裴冷烛就自己跑来了。叶无情却没有来,只是说她与洛少麟早已经恩断义绝,洛少麟死的有多惨或者怎么死都跟她无关。与其大老远的跑过来,还不如留下来照看知州府和美人坊。 听了裴冷烛带来的话,谢安澜倒是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意。叶无情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了。或许上次在肃州她们几个揍洛少麟的时候,叶无情就已经放下了。只不过洛少麟不仅仅是带给了她伤害,还伤害了叶盛阳和整个盛阳寨。想要叶无情彻底的放下,只有洛少麟死了。 谢安澜把玩着叶盛阳拿回来的兵符,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兵符,竟然做得一模一样。若不是入手有轻微的差别,几乎要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陆公子,谢公子,不知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效力的?”叶盛阳爽快地问道。 谢安澜笑道:“还真的有件事要劳烦叶先生。”谢安澜将假的兵符递过去,道:“劳烦叶先生,将这个设法送到镇边军中一个人的手里。”这个人自然是谢安澜精心挑选出来的,跟洛少麟的关系十分恶劣。这人是镇边军中的一个副将,虽然身份不及洛少麟高,但是麾下的兵马却一直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因此对他十分的忠心。自从景宁侯下落不明,洛少麟这个副帅就一直试图先兵马收到自己手中。这自然引起了不少将领的反感。而其中,这个副将是反应最激烈的。若不是如今大敌当前,说不定两人早就翻脸了。 叶盛阳也不问为什么,直接接过了兵符道:“没问题。” 谢安澜叮嘱道:“叶先生千万小心,最好…不要让那人起疑。”完全不起疑是不可能的,端看兵符在前那人能不能把持得住罢了。 叶盛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出去了。 裴冷烛的目光里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少…公子,我能做什么?” 谢安澜挑眉,思索了一会儿道:“劳烦你帮我做一些药出来吧,稍安勿躁。” 裴冷烛重重地点头。 当天晚上,已经过了三更时分。谢安澜却还没有睡觉。 大营后面的空地上,三千亲卫营士兵已经在沉默的待命。谢安澜穿着一身黑衣,外面还披着一件黑色的软甲。长发挽起在夜风中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陆离跟着谢安澜并肩从营中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裴冷烛。 谢安澜看了一眼已经待命的亲卫营,转身对陆离笑道:“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陆离看着她,轻声道:“小心。” 谢安澜点头,“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走到为自己准备的战马旁边,谢安澜翻身上马。所有的亲卫营士兵也跟着无声的上了战马。并没有立刻策马狂奔,而是骑着马漫步而去,很快便隐没入了夜色里。 月黑风高,正是偷袭暗算的好时候。 显然,不止是谢安澜一个人这么想的。 出了营地不久,前面探路的探子就回来禀告,洛少麟军中有一队人马暗中出来了。虽然双方的大营看着挺近的,站在门口都能看到对方。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西北军驻扎在一处小山上,山后地势平缓,道路宽阔。即便是打不过几十万镇守军,撤退也是十分方便的。而要从前山下去固然不容易,想要从山下冲上来更不容易。驻扎在这里,更不用担心洛少麟带兵来围剿了。所以,这地方本身就是先天的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睿王殿下不着急的话,其实尽可以让莫七在这里拖着。如今洛西在睿王府的掌控想,镇边军根本得不到补给。拖久了自然就赢了。不过谢安澜猜测,睿王应该并不想这么做。毕竟这些镇边军也是为了朝廷镇守边关的,他们本身并没有错。若是为了对付洛少麟,将这些士兵活活饿死,或者逼得他们溃乱。不说睿王本人,西北军的将士只怕也接受不了。 谢安澜没想到的还有另一个原因,纯粹是睿王为了磨练他们。 谢安澜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进,只要避开那些兵马就可以了。山上的大营不用他们管,如果莫七真的让人偷袭成功了,那他也可以自杀谢罪呢。 于是,在黑暗的夜色中,两路打着同样的主意的兵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各自悄无声息地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进。 等到他们摸到大营附近的时候四更已经过了一些了。站在一处可以观察到大营的树林中,谢安澜打量着这座有二十多万兵马驻扎的大营。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这些人给淹了。但是他们现在要做的却是要扰乱这个军营。 谢安澜转身对身边的几个统领道:“各带一队兵马,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角做佯攻。一旦有人出来立刻撤退,将他们引到西北和东南咱们做好埋伏的地方去,剩下人合围。务必要将这些人留下来。不过…人最好是能俘虏就俘虏,不能俘虏的话…战场上刀剑无眼也是没有办法,一切以自己人的安危为重。具体的细节,各位自行参详。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所有的行动,必须在五更前完成。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回到营中。明白么?” 几个统领纷纷拱手,低声应道:“属下领命。”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各位都是跟着师父的老人了,如何领兵打仗你们比我明白,辛苦了。” 众人连道不敢,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问道:“公子你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看了一眼那军营,微笑道:“我还有别的事情,都散了吧。记得是丑时末刻行动!” “是。” 谢安澜刚吩咐完,远处的山坡上就传来了厮杀声。谢安澜朝着几个统领安抚的一笑,转身飞身而起,纤细伶俐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谢安澜蹲在军营一处拐角旁边的大树上闭目养神,远处的厮杀声依然没有挺住。但是她周围却静悄悄的,她甚至能听见不远处守业的两个士兵小声交谈的声音。他们在讨论的自然也是远处的厮杀声,以及西北军和他们如今的事情。谢安澜听在耳中有些好笑,到底是心思单纯的普通士兵,说出来的话都让人觉得好笑,却又有些伤感。他们分明什么都不懂,这些事情分明也不关他们的事情。可惜生在这个世间,被卷入了这个权力争夺的漩涡中,谁也逃不掉。 谢安澜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数。 五、四、三、二、一! 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了马蹄声,还有飞出来的羽箭。原本沉寂的答应仿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敌袭!敌袭!”有人叫道,很快战鼓声响起,原本嘈杂的答应顿时更加喧闹起来。倒是都是沉重的脚步声,和奔跑的人影。很快便有兵马冲出了大营与对方短兵相接。但是敌人却开始转身扭头就跑,众将士连忙追了上去。后面出来的将士见状也要跟着追出去。眼看人越来越多,有人吼道:“小心调虎离山!” “对方人太少了,情况不对!” “派人去追,其他人留下,小心防守!” 营地中依然是一片嘈杂混乱,没有人看见就在方才乱起的一个瞬间,一个黑影从大营的转角处掠起,一掠而入然后飞快的融入了偌大的军营中。 谢安澜穿着一身镇边军士兵的衣服,光明正大的走在答应中。被一个匆匆走过的人一把按住肩头,“你怎么还在这里?!全军戒备!” 谢安澜低头,粗声道:“我…我的兵器在帐中!” “混账!”对方是一个小伍长,厉声道:“还不快去取!再有下次,军法从事!” “是!”谢安澜应了,慌乱地朝着士兵的帐中奔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歃血为盟 摆脱了那偶遇的小伍长,谢安澜心中一笑身形利落的转身消失在了混乱的军营中。今晚去偷袭西北军大营的兵马并不多,应该不是洛少麟亲自领兵的,也就是说,洛少麟现在还在军中。 沉吟了片刻,谢安澜便朝着大营中央的位置摸去。一边往前行进,一边不由得在心中暗想,不知道叶盛阳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靠近大营最中央的一圈位置的时候,谢安澜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戒备森严了许多。也就更加确定了,洛少麟确实是在军中。看着某一处那布置的堪称铜墙铁壁的帐子,谢安澜在心中啧了一声。洛少麟看着狂傲得很,倒是也很怕死嘛。这个防御,若是真的带着人来刺杀,还真的不太容易得手。不过……这世上没有毫无破绽的防御,只要有时间就一定能找到。不过现在,正事要紧还是先不跟他浪费时间了。谢安澜心中暗道。 谢安澜转身往旁边走去,避开了重重守卫站在了一处大帐的背后。这便是他们事先探查过的那个副将的大帐了。谢安澜看看四周,走正门肯定是不行的,这里也不能久留,整个大营中流动的哨兵不少。隔不了几分钟就有一队哨兵从这边经过。 偏着头沉吟了片刻,谢安澜嫣然一笑蹲下了身来。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朝帐篷上划去。这帐篷虽然是用牛皮做成的,但是谢安澜的匕首却更是锋利无匹,虽无削金断玉之能,但是划破一张牛皮帐篷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极其轻微的嗤一声,帐篷下方已经被她划出了一个从下到上的半圆。谢安澜靠着帐子侧耳停了一下,里面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不过还隔着一些距离,应该没有听到声音。 不远处传来哨兵的脚步声,谢安澜不再多想。掀开被划开的帐篷闪了进去。 一队哨兵脚步整齐地从帐外走过,谢安澜侧首打量着眼前的大帐。这里是帐篷的里间,也是将领平常休息的地方。帐篷被一分为二,外面则是平时处理事务和议事接待客人的地方。 此时里间除了谢安澜并没有别人,外间却有两个人正在说话。谢安澜微微扬眉屏息凝神,只听其中一人道:“将军,您还犹豫什么?跟着洛少麟,咱们迟早都要被他一道葬送了。” 那被称为将军的男子却显然很是犹豫不决,沉声道:“他毕竟是陛下亲封的副帅,景宁侯失踪,按说咱们原本就该听他的。” 那男子道:“话是如此,但是将军你看他是像是想要好好跟咱们一起镇守边关么?景宁侯才刚不见了,他就开始打压景宁侯的人,就连咱们的兵权都想要收到自己手里。如今他又惹上了睿王府,咱们真的跟了他只怕也是做替死鬼的命。” 将军也很是头痛,“若不是如今大敌当前,本将军早就跟他翻脸了!听说之前他在北方的时候也是这般容不得人,就连当地主官都跟他闹得很不需快,这才被人给挤兑出来的。”可惜人家身份不凡,即便是在北方待不下去了依然能够成为肃州镇边军的副帅。 “大敌?”劝人的男子似乎很是不解道:“将军说的是什么敌?咱们哪来的大敌?” 将军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属下。西北军如今就在外面,还容得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么?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将军,陛下可有下诏书说睿王殿下叛逆?” “这自然没有。” 男子道:“既然如此,何来的大敌?西北军和咱们都是东陵的精锐兵马,好端端的咱们在这里自相残杀算什么事儿?再说了,退一万步讲……万一陛下顶不住跟睿王殿下妥协了。到时候,谁是替死鬼?还不是咱们这些打仗的?” 将军有些惊讶地看着属下,“你似乎对睿王殿下很有信心啊?” 男子苦笑道:“不是末将对睿王殿下有信心,而是陛下……洛西季将军的事情将军想必也听说了,说实话,这事情从头到尾…又关季将军什么事儿呢?” 将军沉默不语,良久才慢慢从袖中抽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桌上。看到桌上的令牌,属下大惊失色,“兵符?!将军,你……” 将军皱眉道,“今天晚间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帐子里的,我总觉得,这像是洛少麟的阴谋。” 属下仔细看了看那兵符,沉默了半晌才道:“末将虽然没见过兵符,不过如果连将军都看不出来破绽的话,洛少麟有这个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而要拿来给将军设套?”只要有了这个,洛少麟又有副帅的身份,可以直接节制他们这些兵马。 “这……”将军也是不解,但是对于这块来的不明不白的东西,他总是觉得不太放心的。 男子往门口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可想要结束眼下的局势?” 将军叹气道:“若是能结束自然是最好了,本将军宁愿在战场上跟人血战,也不想跟这些人勾心斗角。累!” 男子道:“既然兵符在将军手中,将军何不以此兵符节制全军,然后下令不再与西北军对峙?睿王手握数十万大军,如今又兼并了洛西镇守军,若是真的想打,咱们当真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睿王只派了区区数万兵马在此,想来也是为了表明西北军并不想跟咱们兵戎相见。若是能够相安无事,咱们本就是镇边军,依旧驻守着边疆不管其他,有什么不好?” 将军沉默了半晌,方才摇了摇头道:“不妥,陛下是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咱们在军中自然无妨,但是别忘了你我的父母妻儿都在京城。” 属下道:“我等并不投靠睿王,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做出的妥协罢了。将军掌握了整个镇边军之后,立刻公告天下,从此一心一意镇守边关,除非陛下下诏勤王,绝不参与任何争斗便是了。若是如此,陛下依然还容不下,将军以为咱们战败了或者被俘了陛下会放过咱们家中的妻儿老小么?” “这……” “没想到,这镇边军中竟然还有如此清醒的人物。”一个含笑的清越嗓音从里间传来。两人都是吓了一跳,双双按住了腰间的兵器,沉声道:“什么人?” 脚步声响起,“孙将军,幸会。” 两人放眼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模样清俊的黑衣少年。少年看起来仿佛身量还未长足,显得有些纤细娇小。但是一身黑衣,身披软甲,身形却挺拔的修竹。一双笑吟吟的眼眸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灵动。仿佛全身上下的灵气都集中在那一双眼睛上了一般。活了大半辈子,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少年人。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无衣公子。” 听闻睿王殿下唯一的亲传弟子,正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若不是有如此胆色和灵气的少年,又如何能被睿王殿下看中收为弟子? 谢安澜偏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笑道:“孙将军,好眼力。” 孙将军摇头,“不敢,这世间如公子这般的少年人毕竟不多。如今两军交锋,不知公子夜探我大营,是什么意思?” “两军交锋?”谢安澜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孙将军的话,道:“将军当真认为,眼下算得上是两军交锋?” 孙将军道:“沙场相逢,兵不在多寡都是对手。” 谢安澜笑道:“多谢孙将军没说,都是敌人。” 孙将军没说话,到是站在他身边的那青年男子开口道:“不知无衣公子此来,所谓何事?” 谢安澜指了指孙将军手中的令牌,问道:“这份礼物,不知孙将军可满意?” 孙将军道:“这是无衣公子……” 谢安澜道:“眼下的局势并非家师所愿。家师更不愿意与自家人兵戎相见生灵涂炭,所以,西北军一直没有大军出兵。” 孙将军冷笑一声道:“西北军本就是东陵的兵马,食朝廷俸禄。如今却于朝廷镇边军对峙,这就是公子所说的非王爷所愿么?” 谢安澜叹息,“将军可知道,朝廷这些年欠了西北军多少粮饷?又可知道这些年没有粮饷西北军如何在边关支撑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让胤安人踏足一步的?如今呢?好端端的就割让了三十里地,若是留到后世只怕还要以为是西北军战败了才被迫割地的吧?陛下将几十万西北军放养在肃州贫瘠之地,让他们如何过活?不用镇守边关,不必上阵打仗,就没有获取战利品的机会,睿王府再富有,也不可能一直养着几十万兵马。” 孙将军动了动嘴角,却没说话。谢安澜说的这些他自然都有风闻过。他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自然也说不出来既然养不起,就将兵权还给朝廷的话来。睿王若是真的将兵权交回了。那才是睿王府和西北军的末日,最底层的士兵大约会沦为炮灰,运气好还能捡回一条命,但是中层和高层的将领只怕是留不下来两个。 谢安澜漫步走到两人跟前,似乎完全不担心两人若是突然发难对她不利该如何。 “方才这位将军的话,我也听到了。原本我确实是存着利用将军的心的。不过方才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果将军愿意从此带兵镇守边关,不参与朝廷的纷争。大家相安无事,也未尝不可。”谢安澜轻声道。 孙将军皱眉,看了属下一眼。那年轻人会意,看向谢安澜道:“公子如何保证,你这话不是缓兵之计?” “本公子何须缓兵?”谢安澜挑眉道。 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错,他确实是用不着缓兵之计。睿王如今虽然没有动作,但是冷戎和徐砚却已经陈兵二十万在炎州边界,若失有心不用一日就可以赶到支援。但是冷戎和徐砚至今未动,显然是不打算插手这里的事情了。 孙将军沉声道:“无衣公子能保证日后睿王府不会插手镇边军?” 谢安澜道:“只要孙将军不违背承诺,不投敌叛国,此诺便是有效。没有孙将军的允许,睿王府绝不插手镇边军的事情。”谢安澜的话也表明了,只要孙将军同意,他就是镇边军未来的统帅。 孙将军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无衣公子的话,可能代表睿王?” 谢安澜淡然一笑,道:“这是自然。若是将军信不过在下,这个可能取信于将军?”谢安澜从袖中抽出一方印玺将正面朝向孙将军。那正是睿王的印章。虽然不是西北军的统帅大印,却是睿王的大印。就身份上说,这枚印章倒是更高一些。只是没想到睿王竟然会将这个交给谢安澜。 沉默了片刻,孙将军道:“不必了,本将军自然是相信睿王殿下,也相信公子。无衣公子可愿歃血为盟?” “自然!”谢安澜爽快地道,抬手往自己掌心划了一刀,鲜血从掌心划落滴落到地毯上,谢安澜朗声道:“若违此誓,有如此烛。”染血的匕首朝着不远处的蜡烛平划了过去,那燃烧着的蜡烛突然从中间断成两截,上面燃着的那一段弹了起来,落在了谢安澜的手中。烛火摇曳了一下又重新稳定了下来。 孙将军和那青年这才知道,这位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果真是如传说中一般武功不凡。 孙将军点头,“好!” 哗啦一声抽出自己的刀,与谢安澜一般往掌心一划,道:“我孙起霖在此立誓,有生之年誓死护卫东陵边境,与西北军两不相犯,绝不参与朝廷纷争。若违此誓,犹如此刀!”言罢,孙将军双手握住刀身用力一折,那寒光熠熠的刀身竟然一声轻响断成了两断。 谢安澜赞道:“听闻孙将军天生神力,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佩服。” 孙将军道:“无衣公子才是年轻有为,在下老了。”这话却不是客气,只是看到谢安澜的年龄,再想到自己在这个年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有感而发而已。 谢安澜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三人神色都是一肃,谢安澜飞快的闪到了里间,孙将军也处理好了手上的伤走到门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远处有人跑过来,禀告道:“启禀将军,有刺客!” “刺客?” “有刺客闯入了洛将军帐中。” 孙将军道:“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转身回到帐中,谢安澜从里间出来,道:“还有一件事忘了跟将军说。洛少麟…我一定要他死。” 孙将军有些不解,道:“这是为何?”虽然他也不太想留洛少麟,却也还做不出来残杀同袍的事情来。更何况,洛少麟的名声可比他要盛得多,他还以为睿王府应该会想要收服他呢?不过也是,若是睿王府看中了洛少麟,又怎么会来找他?或许是因为洛少麟太过桀骜了? 谢安澜淡笑道:“私人恩怨,还请孙将军见谅。” 孙将军理解地道:“无妨。” 该说的都说完了,谢安澜也不在耽搁跟孙将军告辞了。她怀疑闯入军中的此刻是叶盛阳和裴冷烛。 送走了谢安澜,孙将军与属下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恍惚。原本他们还在密谋,这会儿功夫竟然已经定下来了?曾几何时,他竟然如此轻易的相信了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将军,你为何突然答应……”青年有些不解的问道。 孙将军看着手中的兵符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青年不解。 孙将军神色复杂地道:“他们能悄无声息地将兵符放在我的大帐里,那么是不是也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再全身而退? 青年脸色也是微变,轻叹了口气。 “更何况,这也是我愿意走的路。以后如何,且看吧。后生可畏啊。”孙将军叹道。 来到洛少麟的帐篷附近,果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叶盛阳和裴冷烛正被大群士兵围攻着。不过这两人一个武功绝顶,一个毒药莫测,一时半刻,这些人到是奈何不了他们。 洛少麟气急败坏地站在大帐门口,胸口和手臂上都染上了血迹显然是受了伤了。此时他正眼神怨毒地盯着被围攻的叶盛阳和裴冷烛,厉声道:“给我杀了他们!给我杀!弓箭手呢?调弓箭手!” 谢安澜心中暗道不好,若是真的让弓箭手来了,可就不好走了。 此时谢安澜又换回了小兵的衣服,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但是想要靠近洛少麟也不容易,洛少麟身边全是鲁国公府的心腹,外人只要一靠近就会引起注意。 轻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反手从身边挂着的一个皮囊中取出一个东西,双手如翻花一般快速的组装好,抬手一箭朝着洛少麟射了过去。这天机箭什么都好,就是做不到完全的无声无息。若不然绝对是行刺暗杀的神器。 箭矢射出立刻引起了洛少麟的注意,他们距离本就不远,那箭速度极快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洛少麟只能抓过身边一个士兵挡在了自己跟前。 谢安澜低咒了一声,也不在意随手再射出一箭。同时对不远处的叶盛阳和裴冷烛道:“撤!” 裴冷烛尚且有些不甘心,叶盛阳却是知道轻重的。当即一剑荡开周围的人,给三人扫出了一条路来。三人聚在一起,叶盛阳的剑,裴冷烛的毒,还有谢安澜的箭,一时间竟然是无人敢挡,让三人一路朝着外面杀去。 “混账,弓箭手!给我射!”洛少麟怒极,可惜弓箭手并没有到来。到是谢安澜回身又给了他一箭,这一次洛少麟运气不太好,正巧被射中了肩膀。那短箭穿透力极强,直接整根没入了洛少麟的肩膀,却没有直接穿透出去。以谢安澜的估算,应该不是箭矢无力了,而是卡在了哪个骨缝处被阻了一下。如果真的是如此,有八成的可能,洛少麟的肩骨直接被震碎了。 啧了一声,谢安澜来不及欣赏洛少麟痛苦的表情,收起天机箭转身飞奔而去。 “你们俩怎么来了?”逃窜……撤退中,谢安澜还不忘问道。 叶盛阳道:“陆公子说无衣公子可能来了军中,让我们来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谢安澜道:“所以,你们的选择是刺杀洛少麟?” 裴冷烛道:“洛少麟不就是最大的麻烦么?” “这倒是,可惜…没死了。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裴冷烛冷笑一声,道:“那可未必,就算活着也不会让他好过。”说话间,三人已经出了大营。大营外面灯火通明,不过已经安静了下来。显然亲卫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三人出了大营,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树林中。很快便将追捕的兵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回到军中,陆离正站在大营门口等着。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白,看到陆离穿着一身蓝衣站在辕门外的灯下静立着,眉目如画,宁静悠远。谢安澜心中突然生出几分莫名的感动。快步走到他跟前,轻声道:“你怎么等在这里?” 陆离低头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落到了她缠着白纱的掌心,“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安澜干笑:“没受伤,我自己放了点血。” 古代人为什么都喜欢歃血为盟啊。找不到牲畜的血,只好用自己的血代替一下了。不对,那岂不是把自己当成禽兽了?重点是……多来几次的话,特么会贫血的啊!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初到莫罗 第二天一早,对面山下的大营中就有人前来拜访了。听到下面的人禀告,谢安澜和陆离到了大帐看到的便是昨晚在孙将军的帐子里看到的那个青年男子。见到谢安澜,那人立刻起身拱手道:“在下秦典见过无衣公子。” 谢安澜微微点头,含笑道:“这是肃州知州陆大人。” 那年青人也拱手见礼,其实以他的品级原本是不必对陆离见礼的。但是他却很明白,陆离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但是会出现在这里就绝不简单。更何况,景宁侯可就是去找陆离的时候失踪的。之后景宁侯带去的兵马也一个都没有回来,若不是死了八成就是被睿王府秘密收编了。如此人物,就算不是睿王殿下的心腹,也绝对是重要的人。 果然,等到落座的时候他便看到谢安澜和陆离坐在上首,反倒是莫七坐在了下面。莫七竟然也没有不满的意思,仿佛原本就应当如此一般。 谢安澜笑道:“将军前来,可见孙将军已经事成了?” 青年点头道:“托了无衣公子的福,一切顺利。”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好,那么不知道今天将军前来是所为何事?” 青年道:“末将奉将军之命前来告辞公子一声,我军明日便拔营返回边关驻地,从此以后只对外,不对内。其余事务,还有什么公子也可提出,也好趁着如今,一并办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笑道:“孙将军果然是个干脆人。将军尽管放心,只要孙将军不违背诺言,西北军绝对会信守承诺的。师父想来不日也将会到达此地,届时再去拜访孙将军吧。” 青年道了一声不敢,又道:“另外,孙将军命末将为公子送来一个人。” 谢安澜挑眉,就看到了那青年抬手拍了两下,两个镇边军的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 谢安澜定睛一看,不是洛少麟是谁? 谢安澜略有些感叹,之前还想着怎么弄死洛少麟呢,如今这人就被直接送到自己手中了。谢安澜神色平淡,“将军这是何意?”青年道:“孙将军并不愿对昔日同僚下手。又想起公子说与此人有些私仇,便让在下一并带来了。”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孙将军如此做,就不怕得罪鲁国公府么?” 青年苦笑道:“无论如何做,总是要得罪一些人的。”得罪鲁国公府还是得罪睿王府?惹怒千里之外的皇帝陛下还是近在咫尺的西北军?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谢安澜点头,笑道:“替本公子谢过孙将军,孙将军为东陵镇守边关,居功至伟。镇边军若有什么难处,谢某必不推辞。” 青年再次谢过,虽然只是谢无衣的承诺仿佛没什么分量。但是谢无衣毕竟是睿王唯一的亲传弟子,若是将来真的有什么难处,只要不是十分为难睿王府想必不会不认的。 “在下告辞。” “慢走。” 送走了那青年人,谢安澜方才饶有兴致地看着地方的洛少麟,吩咐道:“去请叶先生和裴公子过来了。” 帐外的侍卫应声而去。 虽然陆离答应了叶盛阳等人的事情时间还长,但是这能够早一些完成也是好事不是么? 居高临下地看着洛少麟,谢安澜道:“洛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洛少麟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谢安澜,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咬牙道:“洛某什么地方得罪了谢公子?” 谢安澜掰着手指头算道:“第一,你得罪了我师父,第二,我答应了叶先生要你的命,第三,我看你不顺眼。洛将军觉得可够了?” 洛少麟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突然从地上一跃而去扑向了前方。但是他并没有扑向谢安澜,而是扑向了谢安澜旁边的陆离。洛少麟虽然没有怎么跟谢无衣交过手,但是他的名声和事迹却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他现在身受重伤,想要抓住谢无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陆离却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只要抓住他… 洛少麟的手还没碰到陆离,就被一只纤细的手从中间挡住了。然后一股极大的冲力将他踢了回去。洛少麟狼狈地躺倒在地上,昨晚刚受了箭伤的肩头咔嚓一声,鲜血片刻间染红了半个肩膀。 谢安澜冷眼看着他,道:“做了阶下囚,洛将军还不知道安分一些么?” “逆臣、贼子!”洛少麟咬牙含恨道。 谢安澜嗤笑,“难不成你是什么忠臣良将?靠以色侍人骗去的武功,赚取军功,真是好大的本事啊。你放心,你在你死之前,我会替你将这些好名声都宣扬出去的。保证让你青史留名啊。” “你!” 洛少麟双眼充血,若不是谢无衣卑鄙无耻的串通姓孙的,他怎么还落到如此地步?! 叶盛阳和裴冷烛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洛少麟,脸上的神色都多了几分仇恨和快意。 洛少麟一怔,很快就明白了谢无衣想要干什么,不由地避开了两人打量的目光。 裴冷烛冷笑一声,抬头拱手道:“公子,这人能否交给在下处置?” 谢安澜偏着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未免后患,最好还是…你明白么?” 裴冷烛微微勾唇,看着洛少麟的目光中充满了恶意,“公子尽管放心,落到我的手中若是还让他跑了,我裴冷烛三个字,倒过来写。”谢安澜看向陆离和叶盛阳,陆离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叶盛阳也没有什么意见。谢安澜便点头道:“如此,此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多谢公子,多谢陆大人。”裴冷烛拱手道,然后含笑走向了洛少麟伸手将他提了起来。 洛少麟自然知道裴冷烛的为人和性情,落到他手里绝对比落到叶盛阳手里还要惨上十倍不止。忍不住想要挣扎,可惜身受重伤,哪里挣得过裴冷烛?裴冷烛半拖着他就往外面走去,洛少麟身上的血迹在大帐的地毯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叶盛阳眉宇间多了几分松缓,对着谢安澜和陆离郑重的拱手一揖道:“多谢大人,多谢少夫人。”女儿早年的遭遇和盛阳寨的事情一直是叶盛阳心中压着的一块巨石。在叶盛阳心中,会发生那些不幸大半都是因为自己识人不明导致的。如今罪魁祸首得到了报应,叶盛阳也就跟着解脱了。至于盛阳寨能不能夺回来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就算夺回来了,当年的那些人也已经回不来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原本便是约定之事,不必多礼。” 叶盛阳还是又行了一礼,方才退了出去,“告退。” 二十多万的镇边军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睿王殿下十分的不悦。 谢安澜眨巴着眼睛看着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瞪着自己的睿王殿下,无辜地道:“师父,事情都解决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睿王轻哼一声道:“本王让你收拾洛少麟,你就是这么收拾的?” 谢安澜摊手道:“洛少麟已经收拾掉了啊,要不你去看看他现在有多惨?”真的是很惨啊,落在裴冷烛手里的人上辈子肯定都做了不少的孽。 睿王没好气地道:“本王让你带兵去跟他打,不是让你跟他斗心眼!本王是带兵打仗的,不是勾心斗角的,懂?” 谢安澜道:“但是我不是带兵打仗的啊,况且…古语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徒儿我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您老还不满意?” 睿王轻哼,“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没出息!”他是想要看看这两个混账领兵的能力好不好?结果就打了两个他都不好意思说称之为打群架更合适一些的小仗就完了。什么都没看到。 谢安澜耸耸肩,扭头地看陆离:一大把年纪的中老年孤寡老人脾气总是很坏的。 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方才开口道:“事情按照舅舅给出的要求解决了就好,您还要求什么?青悦是个女子,而且她并不喜欢领兵打仗。”女子不是重点,重点是不喜欢。虽然青悦很厉害,必要时也很能吃苦。但是陆离却了解她并不是喜欢吃苦乐于吃苦的人,就像她常说的,最好是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虽然听起来不太文雅,但确实是她真实的生活态度和期望。如今不能让妻子每天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陆离就已经有些郁闷了,哪里还愿意让舅舅如此压迫她? 睿王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你们成婚了三年了,早些生个孩子吧。”生下来给本王养,免得被你们养歪了。 谢安澜看了看睿王,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师父舅舅,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睿王斜了他一眼,“你觉得不当说就不要说。” 谢安澜道:“但是我觉得还是必须要说。那啥…您不觉得,你老人家应该娶个王妃了么?要么纳几个侧妃也可以啊。你想要孩子,说不定一年就能抱上两三个了。”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你是在提醒本王,应该给少雍先纳几个侧室?” “……”磨牙,怒视! 陆离淡淡道:“不劳舅舅操心,我们心里有数。” 睿王殿下轻哼一声道:“本王心里也有数。” “……”都打了几十年光棍了,还有数?谢安澜心中嘟哝着道。抬头还想要说什么,见睿王微微眯眼抬起的手,谢安澜十分识趣的将话咽了回去。讨好的笑道:“师父说得对,舅舅您这样的黄金单身汉什么时候都不愁找不到王妃。我们实在是太多虑了。”万一哪天您想开了,却发现待字闺中的少女们都能当您孙女了,下不去手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睿王到底还是去了一趟镇边军军中,与孙将军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睿王离开之后,孙将军便公告天下,从此镇守东陵边关,永不参与朝中任何纷争的宣言。昭平帝收到这样的消息如何气急败坏都是后事,谢安澜和陆离却已经收拾好行礼,带着人往莫罗去了。 谢安澜和陆离一行并没有带太多的人,只有叶盛阳,裴冷烛,处理完了洛西的事情急匆匆赶来的朱颜和莫七而已。另外还带着一些亲卫营与笑意楼的高手暗中随行,明面上却只有八个人。一行八人虽然人数不多,却着实有些惹眼。不说谢安澜和朱颜皆可称之为绝色,几个男子的相貌至少也都在平均以上。更不用说他们的气势也与旁人不同,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人敢不长眼的上前招惹。 肃州距离莫罗边境并不远,一行人不过一天多便过了边境,进入了莫罗境内。 初时还好,莫罗与东陵接壤的地方不多,进入莫罗境内之后很长的一段路都是荒郊野岭。一行人快马走了两天才终于看到了城池和人烟,这才发现,一直传说莫罗与东陵民风不同,还真的不是空话。 连着赶了好几天路,众人都有些疲惫了。好不容易见到一座小城自然没有多做犹豫便直接入城了。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再继续启程去莫罗王城。 城门口并没有守卫,她们很容易的就进了城。等进城之后才发现,街上来来回回走动的都是女子居多。偶尔也有男子竟然都是跟在女子的身后的。这些男子并不像是谢安澜之前想象的那般娘里娘气,分明都是寻常的男子,只是很少看见如胤安西戎那样身材高大,挺拔魁梧的男子而已。若是跟陆离比起来的话,除了容貌不及别的倒也不差什么。但是这些男子却普遍都带着温和的气质,眉宇间没有丝毫的锋利锐气。于是相较起来便显得没什么存在感了。 而那些女子却跟东陵的女子截然不同,她们在街上随意谈笑说话,当街做生意,来回走动。看起来一个个修长健美,肤色也带着健康的神色,与东陵崇尚的白皙如玉大相径庭。这些女子看起来都十分的干脆利落,让已经有些习惯了东陵娴雅女子的谢安澜忍不住有些好怀念的叹了口气。 朱颜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笑道:“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不过…”朱颜的目光不怀好意的从陆离和裴冷烛身上滑过,两个看起来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在莫罗的效果大概就约等于谢安澜朱颜在东陵的街上走过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伸手挽住了陆离的手臂将周围觊觎的目光都一一杀了回去。 只可怜的裴冷烛,活了二十多年只怕还没有被如此多的姑娘火辣辣的目光注视过。于是裴冷烛只好越发的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走在众人之间。 朱颜掩唇笑嘻嘻道道:“要不要姐姐保护你啊,裴小哥?” 裴冷烛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 谢安澜无语:你比人家还小好几岁好么?还姐姐… 进了城中的客栈,裴冷烛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摔得老响,惹得朱颜再次咯咯地笑出声来。 客栈的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相貌虽然平平人却十分开朗健谈。也跟着笑看了一眼被甩上的门笑道:“几位想必是东陵来的?难怪那位小哥不习惯了。” 朱颜好奇地问道:“掌柜怎么知道我们是东陵来的?” 中年女子笑道:“我们这儿西戎和胤安倒是时常有人来,你们东陵人来多少。西戎和莫罗的男子都十分没规矩,这般害羞的,只有你们东陵的男子了。” “……”众人一阵无语。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方才问道:“我们方才进城,看到不少姑娘都在看呃…” 掌柜了然地笑道:“你是说有许多女子在看他们么?这有什么?咱们城中有许多未婚的女子,看到这么几位俊美男子,自然是想要上前来搭讪的。倒是你们两位…小心一些吧。” “啊?”谢安澜不解地眨眼道。 掌柜笑道:“两位身边跟着这么多位美男子,岂不让人嫉妒?” 不说陆离的俊雅无俦,裴冷烛除了气质阴沉了一些,也称得上是清俊。叶盛阳和莫七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习武之人看上去都不显老。而且那种高手的气韵也绝不是普通的男子能比的,自然也是十分的惹人眼。 谢安澜和朱颜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骂娘。 掌柜看到他们的神色,笑道:“没错,若是有女子看重了哪位公子,向两位挑战,两位是不可以拒绝的。” 朱颜惊讶,“还有这种说法?万一输了呢?难道就要…” “怎么会?”掌柜摇头道:“若是输了,就代表那女子有追求这位公子的权利。若是这位公子愿意选择那位女子,两位就不可强求。若是这位公子不愿意,那女子自然也不能强求。” 朱颜瞄了一眼叶盛阳等人问道:“那个…若是名草无主的人呢?” 掌柜掩唇笑道:“那自然是人人都可以追求了。” 感觉好惨… 叶盛阳和莫七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怪异,陆离倒是十分镇定。淡定地道:“不用担心,没那么麻烦。” 掌柜诧异地看了看陆离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咱们莫罗女子虽然随意些,却也不是那随便就追着男人跑的花痴。之前看几位的人多,也不过咱们这小地方少见几位这样的贵人罢了。方才一路行来,想必也没人打扰几位。” 朱颜无语,“掌柜,你耍我们玩儿呢。” 掌柜摇头,笑道:“那可不是,我方才说得是寻常人物。如这位公子这般的俊秀容貌,呵呵呵……”掌柜笑着挥挥手告辞离去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朱颜叹了口气,伸手拍拍谢安澜的肩膀道:“辛苦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拉着陆离也回房去了。 梳洗过后,众人这才去前院的大堂用膳。莫罗虽然民风诡异,但是美食却是不错的。让啃了好几天干粮的众人畅快地大快朵颐了一番。用过了晚膳,又继续喝茶顺便体验一下女国的风土人情。 谢安澜靠着窗口好奇的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然莫罗女子强势,但是也并没有要求男子如东陵女子一般的大门不出二门不买,街上有许多人都是夫妻同行的。只是比起男子来女子地位较高一些罢了。看在叶盛阳等人眼中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看在谢安澜眼中却觉得十分的自然。 谢安澜伸手戳了戳旁边低头喝茶的陆离道:“莫罗王都是什么样的?” 陆离淡淡道:“莫罗王都比上雍略小一些,却也是莫罗做繁华的地方。莫罗朝堂上的官员,女子至少要占七成,重要的职位上,女子占九成以上。莫罗千百年来一直维持这样女子当政的局面,除了莫罗王室是第一代莫罗女王的后人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莫罗王室每一代的女子都非常厉害。几乎没有出过性格软弱无能的君主。另外,或许是地理的原因,自古以来莫罗女子的体质就明显好于胤安和西戎。丝毫不比男子差,莫罗王室更是每一代女子都比男子要强。” “原来如此。”谢安澜喃喃道,其实过了这么多年,莫罗的男子只怕也早已经从骨子里习惯了女子当权的环境。如今这个世间消息极度的不流通,很多人活了一辈子也未必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个很难扭转的东西。如果跟他们说男子当政只怕大多数人还会觉得奇怪吧。就如同在东陵说女主当政所有人都觉得怎么可能?其实…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第一代莫罗女王一定是个厉害的女人。”谢安澜悠然道。 朱颜赞同,“的确。”一个女人竟然能建立一个国家而且能绵延数百年,若不是认识了谢安澜等人这种事情从前朱颜只怕连想都不敢想。 谢安澜托着下巴眯眼道:“等到了王城,我一定要去看看莫罗女王到底长什么模样!”听说圣地里藏着莫罗女王真正的雕像和画像。 “就你这般娇滴滴的模样,还想要进莫罗圣地?”门口,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响起。众人回头,便看到一个身形修长曼妙的黄衣女子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几分挑衅地望着谢安澜,“你们俩该不会也是去参加女王祭的吧?”· ------题外话------ 么么么哒~亲爱的们,圣诞快乐哈~明天书院有活动,大家要关注哦 ~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沁水郡主 谢安澜扭头,手肘撑着桌面挑眉道:“是啊,有问题么?” 那女子有些鄙夷地打量了谢安澜和朱颜一眼,不过最后目光却落到了陆离身上。好一会儿方才看着谢安澜道:“他是你什么人?”之所以没有问朱颜,是因为朱颜坐的离陆离比较远,显然不会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谢安澜笑得眉眼弯弯,悠悠道:“你猜啊。” 黄衣女子轻哼一声,并不想跟谢安澜玩猜猜猜的游戏。直接一指谢安澜道:“我要向你挑战。” 谢安澜浑不在意,“好啊,你拿什么赌?” 没错,挑战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随便挑的,若是如此莫罗国的女人还不累死了。至少也必须拿出让对方认可,或者极为珍贵的东西出来做彩头才行。黄衣女子一愣,不顾身边的人的劝阻,随手抽出身边的匕首,拍在了桌面上。 谢安澜嫌弃地看了一眼了,“你当我缺一把刀么?” 黄衣女子一愣,“那你想要什么?”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你要是输了,就乖乖给我使唤两个月,如何?” 闻言,不仅是那黄衣女子,连她身后的人都露出了愤怒的目光,“大胆!你可知道我们小姐的身份!” 谢安澜眼眸微冷,挑剔得到看着眼前的人道:“哦,什么身份?你可知道我们又是什么身份?” 一人冷笑道:“一看你们便不是莫罗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在我们莫罗都没用!” 谢安澜勾唇一笑,看向那黄衣女子道:“那你到底是挑不挑啊?” 黄衣女子一时倒是有些犹豫了,固然陆离是一个莫罗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是如果输了给人当下人使唤的话,这脸可就丢的有些大了。 陆离也在打量着那黄衣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 黄衣女子道:“换一个条件。” “不换。”谢安澜道,“你怕了么?不怕的话答应什么条件又有什么关系?毕竟也不会实现不是?” “这个......” 陆离突然开口对谢安澜温声道:“别跟她闹,就算她赢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谢安澜挑眉,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为什么?” 陆离莞尔一笑,轻声道:“自然是因为,在我心中只有你才是最好的。” 美男子眼波如水的望着自己,谢安澜觉得自己有点荡漾了。 旁边的黄衣女子却愤怒了,咬牙切齿地瞪着谢安澜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当真?” 黄衣女子傲然道:“我莫罗女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安澜点头赞道:“好,既然如此,可愿立下切结书?” 黄衣女子轻哼一声,“随你。” 于是一行人找来了掌柜,借用她的笔墨写下了切结书。掌柜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还饶有兴致地对谢安澜笑了笑,似乎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写完了切结书,一行人便来到了客栈后院的空院子里。那黄衣女子姓苏名叫苏琼玉,看起来也不是本地人,身份应当不凡。看到她的姓氏,谢安澜便想到了苏洛琳。不过见陆离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还帮她苏琼玉入套,想来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吧? 双方人马都各自占据了院子的一个角落观战,谢安澜和那苏琼玉则站在了院子的正中央。那客栈女掌柜也跟着来凑热闹站在一边充当裁判,即便是谢安澜和苏琼玉谁都没有理她的意思,她依然很能自得其乐。显然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开始吧。”苏琼玉傲然道。 谢安澜微笑,“请。” 苏琼玉轻哼一声,“装模作样。”随手抽出随身的长剑便朝着谢安澜刺了过来。谢安澜微微仰身,足下轻点整个人都朝着后面滑去。苏琼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手中长剑不偏不倚地直刺谢安澜心口。谢安澜右手一抖,腰间的银白色的软鞭便被抽了出来。软鞭在空中舞出了几条银色的优美弧度,夹着凌厉的风声朝苏琼玉甩了过去。 苏琼玉也是一惊,很快便回身招架,两人在小院中缠斗起来。 朱颜看在屋檐下的柱子边上观战,有些诧异地挑眉道:“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小城竟然也能随便遇到一个高手。”这黄衣女子的武功或许不算绝顶,但是即便是在男子之中也应该算是不错了。至少朱颜自己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赢她。当然,谢安澜是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陆离淡淡道:“莫罗沁水郡主,自然是不凡。” 闻言,不仅仅是朱颜等人,就连对面的苏琼玉的随从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神色间还多了几分戒备。显然是认为他们早就知道苏琼玉的身份,故意引他们上钩心怀叵测了。 朱颜看了看陆离,嘻嘻一笑道:“没想到一到莫罗,就有郡主看上了陆大人。陆大人很高兴吧?”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直接扭头继续去看打斗中的两个女子了。当然,目光主要是落在了谢安澜的身上。 朱颜轻哼,回头一定要告诉谢安澜,这种会招蜂引蝶的男人要不得。必须要严厉的,狠狠地调教! 打斗中的谢安澜和苏琼玉自然也听到了陆离的话,谢安澜扬眉,没想到这个骄傲的像一只小孔雀的女子竟然还是莫罗女主。既然是郡主,那就应该是苏洛琳的表妹了? 苏琼玉轻哼一声,手中飞快地刷刷刷三剑挡住了谢安澜,才抽空回头笑道:“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本郡主的身份?既然如此,何不直接从了本郡主,以后跟着本郡主吃香的喝辣的,岂不......” “刷!”长鞭从她面门扫过,吓了一跳的苏琼玉忍不住怒瞪谢安澜。谢安澜笑道:“郡主,打架的时候三心两意会输的很难看哦。” 苏琼玉道:“本郡主让你看看,到底是谁输的难看!” 两个纤细的身影在院子里纠缠到房顶上,又从房顶上落到院子里。所到之处,无论是屋顶的瓦片还是院中的花草,屋檐下的柱子皆是无一幸免的伤痕累累。看的掌柜心痛不已,直呼蓝颜祸水。 最后以谢安澜的长鞭缠住了长剑,将之拽脱了苏琼玉的手而结束。苏琼玉自然不甘弃了剑还想要继续反击,谢安澜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在将她的长剑甩出去的同时谢安澜已经飞身一脚踢开了苏琼玉想要拔出匕首的手。然后才收回了长鞭伸出接住了落下来的长剑,笑指着苏琼玉道:“郡主,承让。” 苏琼玉有些气闷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又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陆离方才道:“我认输。” 谢安澜扬眉道:“那么咱们的赌约...” 苏琼玉道:“愿赌服输。扭头对站在一边的侍从们道,“你们先走吧,本郡主两个月后就回去。” 她身边的侍从哪里敢?出来一趟回去把郡主给弄丢了,公主还不打死他们?一群人连忙围上来劝说,见劝说不成又要留下来同郡主一起。郡主要给人家使唤已经够委屈了,总不能连伺候郡主的人都没有了吧? 却被他们吵得头痛的苏琼玉全部赶了出去,“吵吵吵!吵死了!不就是给她使唤两个月么?本郡主怕过谁?” 谢安澜心中暗道,早知道你是郡主,本大神才不要你呢。你这么金贵的人儿本大神使唤不起啊。 苏琼玉踱步到谢安澜面前,扬起脸傲然问道:“说罢,你想要本郡主干什么?”眼睛狠狠地瞪着她,里面明晃晃的写着:你要是敢故意折腾本郡主,回头本郡主一定要弄死你! 谢安澜心中暗笑,道:“也没什么。我们要求王城,不认识路。你帮我们带路吧。” 苏琼玉皱眉道:“就这样?” 谢安澜笑道:“有个地头蛇带路,总是要方便许多的。我相信,郡主是个输得起的人,应该不会从中使坏吧?” 苏琼玉轻哼,“本郡主才没有你们东陵人这么多的心眼。那啥......” 谢安澜挑眉,“啥?” 苏琼玉瞄了一眼陆离小声道:“你真的不肯将他让给我么?” 谢安澜沉重地点头道:“不换,千金也不换。” 苏琼玉豪爽地道:“本郡主给你十万金。”她都直接跳过了万金。 谢安澜无语地拍拍她的肩膀道:“百万千万都不换,我是为了你好。”你落到如今这个被人使唤的地步,眼前这个美少年至少贡献了三成的力啊少女,你可长点心吧。 苏琼玉闷闷不乐,倒是果真没有再去骚扰陆离。只是眼神十分的哀怨罢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离开了小城继续朝着莫罗王城出发。只是来的时候是八个人,离开的时候却变成了九个。一路上,苏琼玉总是拿不满的眼神看着谢安澜,让谢安澜深深觉得找这么一个人带路实在是自找苦吃。忍不住叹气道:“郡主,你要是实在是不愿意呢,赌注就算了,不如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那怎么行?本郡主说话算数。”苏琼玉道。 “......”这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谢安澜叹气道:“那你为什么要一脸阴魂不散的神色盯着我?” 苏琼玉不满地哼哼道:“你要是早说他是你男人,我就不跟你抢了啊!” 谢安澜也不满了,“难道我要找块牌子挂在他身上?”想象了一下身上挂着“谢安澜所有,闲人勿近”的牌子的陆四少,谢安澜一阵恶寒。 苏琼玉上下打量着陆离道:“本郡主是绝对不会抢别人的男人的,不过别人可就说不准了。王城里多得是权贵家的小姐,你自己小心点吧。” 谢安澜笑道:“多谢提醒。”若不是陆离跟她提过,说不定真的要被这丫头给忽悠了。莫罗的女人彪悍不假,但是如果整天都跟人挑战抢男人去了,还干不干别的事情。这些个风俗,其实是越偏僻的地方越流行。在王城那种地方反倒是十分罕见了。因为王城大多是权贵子弟,若真的让他们那般行事,跟强抢民男也没什么差别了。所以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严格的规定,有爵位的女子或者或者家中有爵位的女子挑战平民本身是需要付出相当高的代价的。换一种说法,苏琼玉昨天的所谓挑战,其实只能算是闹着玩的。当然,如果她拿着切结书去衙门告一状,遇到个秉公办案的官员的话,大概能抽苏琼玉一顿板子。 朱颜倒是有些好奇的让马儿走在了苏琼玉的身边,问道:“郡主,莫罗真的都是女子当官么?” 苏琼玉骄傲地道:“那是自然,我莫罗女子各个文武双全,安邦定国不在话下。那些男人懂什么?” 朱颜道:“难道,你们莫罗的男人都在家洗衣煮饭带孩子?”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有人侍候啊。不过,我身边的侍卫倒是说过,大多数都是吧。不然他们干嘛呢?”朱颜笑道:“这可真是个有趣的规矩。” 苏琼玉道:“其实也有当官做生意,带兵打仗的男人,不过比较少嘛。让自己的男人出去赚钱养家的女人,多没出息啊!会被人嫌弃的。所以,一般人家也不太喜欢出去当官的男人。” 朱颜了然,“明白,明白。会让人觉得女人无能才让男人出去打拼嘛。” 谢安澜无语,她就是那个没出息的女人。她就想要让陆离养啊。有人养多好啊。 朱颜和苏琼玉倒是一见如故,没一会儿工夫都聊到朱颜打算赚很多很多钱,将来好娶一个美男子养在家里了。苏琼玉十分豪爽的表示,要不是她身份不合适,就把自己的一个哥哥嫁给她了。虽然不能当亲家,但是她还是可以在郡主府里挑几个美男子送给朱颜的。 习武之人听力都不错,两个女人在马背上交头接耳,听得跟在后面的叶盛阳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越靠近莫罗王城,路上遇到的人就越多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行色匆匆的女子,莫罗人占大部分,偶尔也会看到一些西戎胤安和周边各国国家的女子。女多男少的情形,让少数的男子置身其中都仿佛突然来到了女儿国一般的不自在。 这些女人自然也是为了来参加女王祭奠的,每隔十八年才有一次的盛大典礼,自然是吸引了莫罗国各地有能力的以及将要成年的女子们。 谢安澜一行人赶到王城的时间还早,正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之日。距离九月初三的女王祭还有足足大半个月的时间。 望着眼前壮丽却不失雅致的王城,谢安澜一行人也有些感叹。比起上雍皇城,莫罗王城固然显得少了几分华丽巍峨之感,因为历代掌权者都是女子而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瑰丽,却也别有一番风采。 在城门口下了马,苏琼玉指了指眼前不远处正在排队等候入城的人群道:“喏,这些都是要等着入城的。本郡主倒是可以直接带你们进去,不过...你们在城里有住处么?这个时节皇城里可不好找地方住。你们也别指望本郡主会带你们回府。”不管是郡主府还是公主府,她都不要回去。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会被母亲狠狠地训斥一顿的。还是等风头过了再回去吧。 谢安澜笑道:“那就有劳郡主了,不用担心,我们有地方住。” 苏琼玉有些惊讶,“看你们像是第一次来莫罗,竟然还能有地方住。对了,你竟然能猜到本郡主的身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众人面面相觑,这都一起走了五六天了你才想起来问我们是什么人?是郡主你的反射弧太长了呢还是心太大了?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你猜啊。” 苏琼玉翻了个白眼,直接扭身走了。 有人带路果然十分方便,苏琼玉一亮出令牌城门口的侍卫就直接放她们进去了。进了城,宽阔的平坦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一眼看过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苏琼玉挤在人群中显然也不太习惯。她还不满二十岁,并没有见过女王祭的盛况,如此拥挤热闹的场面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 “说罢,你们要去哪儿?本郡主带路!” 谢安澜报了个地名,苏琼玉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一行人跟着苏琼玉转过了几条街道,终于觉得人少了一些了这才松了口气。又往前走了小半里地,才在一处宅子外面停了下来。 这宅子外面挂着一个非常醒目的匾额,上书三个字“东方府”。 苏琼玉扭头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要住的地方,真的是这里?” 谢安澜点点头,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苏琼玉抽了抽嘴角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谢安澜无奈地道:“不知道我来干什么?被人给赶出去么?” 苏琼玉一副“我确实是很担心这个”的模样,抓着谢安澜问道:“这府邸的主人,跟你什么关系?”谢安澜道:“我师父。” 苏琼玉有些腿软的往前一顷,直接趴谢安澜肩头上了,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东方明烈。”谢安澜坦诚地答道。 苏琼玉幽幽地望了她一眼,丢下一句骗子,转身狂奔而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谢安澜叹了口气扭头问陆离,“莫罗的郡主都这么奔放么?”陆离道:“莫罗并没有很多郡主,这一代有封号的就她一个。她是莫罗女王的同父亲妹妹的唯一的女儿。” 谢安澜点点头,“咱们先进去吧。” 倒不是她故意想要吓唬苏琼玉,只是临走时睿王师父告诉她,到了莫罗王城不必隐藏身份。与其隐藏那种早晚会被拆穿的身份,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见比较好。 莫七上前去敲门,片刻后便有人来开了门。见到他们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恭敬地道:“是陆公子和少夫人么?”陆离微微点头,来人更加恭敬了几分道:“属下前两日便接到了王爷的信函,说是陆公子和少夫人不日便要到了。属下们早已经打扫好了院子等着迎接各位,未能出门远迎,还请恕罪。” 陆离淡然道:“言重了,有劳。” “公子请进,少夫人请进。” 跟着人进了院子,这府邸外观是莫罗的风格但是内里的布置却是按照东陵的风格来布置的。这是睿王府在莫罗王城的一处别馆。谢安澜倒是有些好奇,“睿王府为何会在莫罗王城设置别馆?” 那领路的中年男子笑道:“咱们王爷年少的时候喜欢四处游荡,不仅是莫罗,便是胤安,西戎这些地方也曾经有王爷的行馆。不过如今倒是只剩下咱们这里了。” 谢安澜了然,睿王殿下还是世子的时候,他爱在哪儿买个房子做行馆别人管不着,即便是别国注意着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是等到他变成睿王之后,西戎和胤安跟睿王府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王城出现一个什么东陵睿王的行馆呢?关系最糟糕的时候,就连东陵的驿馆都要撤除更何况是睿王私人的? 倒是莫罗,跟东陵关系一直也不怎么样。这别馆竟然一直都这么保留着。看来,当初薛铁衣说莫罗女王跟安德郡主关系不错的话确实是没有掺半点水分。 别馆中人并不多,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个人。不过谢安澜知道他们中间有半数都是亲卫营退下来的,师父既然让她们放心的在这里住,想必也是十分信得过的。 那前来迎接他们的中年男子便是这别馆的管事,亲自将他们领到已经打扫好了的一处幽静院落安置,方才道:“公子和少夫人远道而来想必是辛苦了,不如暂且先洗漱休息一番。属下让人送一些东陵的小吃过来,晚些时候属下再请公子和少夫人品尝这莫罗王城的美食佳肴?” 谢安澜点点头道:“管事安排的很是妥当,就这么办吧。” 管事点头笑道:“若是有什么吩咐,少夫人尽管使唤人来便是。属下就不打扰两位,先行告退了。” 等到谢安澜点头,那管事才垂首恭敬地退了出去。 ------题外话------ 么么哒,亲们抢红包了么?马上年末了,谢谢亲们的支持。平时也很少做什么有趣的活动,就借着这次书院的活动大家开心一下拉~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女王与公主 用过了膳,并没有时间去休息。因为外面的人来禀告说莫罗王女求见。莫罗女王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但是能称之为王女的目前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未来的女王苏洛琳,别的都称为公主。在莫罗,王女其实就是王太女的简称。 两人对视了一眼,倒也并不觉得意外。苏琼玉跟苏洛琳的关系不错,跟何况睿王的别馆住进了一群人,同在一个城里的苏洛琳不可能不闻不问。 对来禀告的人点了点头,让人将苏洛琳请到大厅喝茶。谢安澜和陆离这才收拾了一番起身出门见客。 大厅里,苏洛琳正悠然地坐着喝茶。她身边坐着看起来有些蔫头耷脑的苏琼玉。谢安澜拉着陆离进来,就看到苏琼玉那般模样也忍不住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位郡主就算是寄人篱下,也是一惯酷炫狂霸拽的画风。 “澜澜美人儿,好久不见啊。”苏洛琳靠着椅子懒洋洋地跟她打招呼。谢安澜忍不住一头黑线,为什么苏王女就能想出来如此黏糊的称谓?不愧是要做女王的女人么?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了她一番,学着她地调子回道:“确是好久不见了,王女殿下越发的妖娆动人了。勾搭了几个王夫啦?” 苏洛琳将手中金闪闪的羽扇一收,遗憾地叹气道:“再有几个也没有你的好福气,美男如画啊。” 闻言,谢安澜还没有如何苏琼玉已经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自家表姐,“王姐,朋友夫不可戏。” 谢安澜和陆离双双抽了抽自己嘴角走到了主位上坐下。苏洛琳也收起了调侃的神色,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来凑这个热闹。琼玉方才来告诉我的时候,将我吓了一跳呢。” 谢安澜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就算之前苏洛琳不知道他们来莫罗,这么久的时间了她可不可能还不知道。要知道他们这一路可没有故意隐藏身份和行踪。只怕他们一进城苏洛琳就知道了。不过是正好借着苏琼玉这个名头提前上门来罢了。 对此谢安澜自然不会拆穿,只是笑道:“那倒是打扰了苏姐姐,这样难得一见的热闹,咱们怎么能不来凑一凑呢?若是错过了岂不是遗憾终生?” 苏洛琳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道:“你来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万不该将陆大人也带来啊。” 谢安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我带来的。”分明是陆四少自己要来的好么? 苏洛琳耸耸肩,状似无所谓地道:“随便吧,不过两位既然来了,咱们也不能失了待客礼数不是么?母亲有命,今晚在宫中设宴给几位接风呢。” “接风?”谢安澜侧首看向陆离,“女王陛下?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苏洛琳笑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啊。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无论如何母亲亲自设宴请你吃个饭还是应该的。” 不,是我完全没想到女王陛下如此重视睿王殿下。毕竟即便是东陵的皇子来了,女王也未会亲自设宴招待。更何况她只是睿王的徒弟,可不是他的女儿。 苏洛琳扬眉道:“你就说,去不去吧?” 谢安澜笑道:“女王陛下邀请,岂有不去之理?多谢。” 苏洛琳满意地点头道:“不必,母亲说她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睿王亲自收为弟子。” 苏洛琳来去如风,留下了几张帖子就走了。不过苏琼玉却被留了下来。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着苏琼玉道:“郡主怎么不跟王女一起走?”苏琼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本郡主一诺千金,说了跟你两个月,就是两个月。一天都不会少。” 谢安澜心中暗道:但是我却很想甩掉你这个金贵的跟班啊。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谢安澜浅浅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辛苦郡主了。我让人替郡主安排住所。” 苏琼玉有些窘迫地点了下头,跟着管事的出去安置了。 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谢安澜才看向陆离有些无奈地道:“我当初就不该自找没事儿,你干嘛不提醒我呢?”陆离倒是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关系?有苏琼玉跟着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个沁水郡主虽然脾气不太好,不过倒是没什么心眼。跟她打交道比跟苏洛琳打交道方便多了。你以为苏洛琳想要她跟咱们走这么近么?她还怕苏琼玉被你给拐了呢。” 到底是相处了这些日子,谢安澜倒是也了解了,苏琼玉确实是一个相当单纯的女子。应该说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太优越被保护的太好了。所以对于心计方面就十分的不在行了。不过...她怎么觉得还是跟苏洛琳相处起来跟容易呢?难道是因为她太不单纯了的缘故? 谢安澜撑着下巴看着他,“你接近苏琼玉是为了什么?” 陆离抬手轻抚着她绝美的容颜,轻声道:“不是我,是你。苏琼玉的母亲是莫罗女王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两人从小便相依为命关系非常好。那位公主也只有苏琼玉这一个女儿。为了避免出现皇室中历代争权夺利的情形,这位公主将自己的女儿也教导地毫无野心,单纯率性,从小便跟苏洛琳关系极好。女王自然是感念妹妹的所作所为,因此才让苏琼玉成为了如今唯一一个有封号的郡主,原本按规矩,这一代无论是郡主还是公主的封号,都要由苏洛琳登基之后才会册封的。只要跟她关系好,在莫罗你可以免去很多的麻烦。” 谢安澜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我好像应该对郡主好一点。”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苏琼玉这样的姑娘,只是让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给自己使唤,谢安澜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最开始提出那样的条件,其实也只是想要整治一下苏琼玉罢了,谁知道这位竟然真的是一点坏心没有还如此较真儿。倒是让谢安澜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陆离倒是不怎么在意道:“顺其自然便是,不过是碰巧遇到了罢了。” 谢安澜含笑道:“我知道了。” 傍晚时分,宫中就有人前来府外接他们了。前来迎接的礼官也是十分恭敬,显然莫罗女王确实是相当重视他们这些人。不过谢安澜也并没有因此便放松警惕。虽然说有睿王做后盾理应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莫罗确实是一个女国,女子的待遇普遍比男子要高一些。不说谢安澜和陆离,跟着他们一起进宫的朱颜等人,也是朱颜走在前面而叶盛阳等人走在后面的。进了皇宫,看到的侍卫官员也都是女子居多。偶然看到一个男子夹在女官中央显得十分的没有存在感。 到了大殿外面,众人停下了脚步等待门口的侍从入内禀告。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道:“陛下请谢小姐陆大人与众位宾客入内。” 跟着礼冠走进大殿,便看到大殿上方的高处端坐着的女王。莫罗女王今年四十有二,但是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的的模样。并不像是东陵的贵妇们白皙柔嫩,优雅婉约的模样。她面容的轮廓有些深邃,肤色也带着莫罗特有的健康色。虽然年过四十,皮肤却依然紧致而带着淡淡的光泽,坐在大殿上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威仪天成。 这真的是一位女王,而不是一个贵妇。 虽然她不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之一,但是她必然是这世间最能吸引人注意的女人。在万人之中,最先吸引你眼球的必然就是这样的女子而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见过女王陛下。”众人上前参拜。 女王挥手笑道:“贵客远来,不必多礼。” 众人谢过起身,女王地目光落到了谢安澜和陆离的身上。虽然她身在女国,年少时却也是游历过各国的。自然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此时看到谢安澜和陆离并肩而立,面上也并没有什么不悦。因为她已经明白了,陆离和谢安澜至少在睿王府和睿王眼中地位是相当的。只是...听说陆离只是一个世家庶子,五品小官,竟能让睿王如此重视?还是说她们错过了什么? 陆离的事情她也听苏洛琳说过一些,即便是不多也足够这位女王陛下注意到这个令人惊讶的年轻人。 谢安澜拱手笑道:“我等不请自来,又蒙陛下盛情相邀,特意带了一些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女王笑道:“哦?还有礼物给我?那我倒要瞧瞧了。” 谢安澜身后,苏琼玉捧着一个盒子低着头走了出来。女王愣了愣,挑眉道:“琼玉,你怎么在此?你母亲不是说你......”苏琼玉低着头偷瞄了一眼坐在殿中右首第一位的黄衣女子,捧着盒子小跑步地走到了女王跟前,“陛下,琼玉去替您看看睿王殿下的爱徒长什么模样么?” 女王当然知道她在撒谎,也不戳破似笑非笑地道:“哦?那你看如何?” 苏琼玉沮丧地道:“很厉害。” “很厉害?”女王笑道:“看来是打过了。”不然以苏琼玉的性子说不出来很厉害这三个字。 苏琼玉小心翼翼地看向那正低头喝茶的黄衣女子,沮丧地点了点头。 女王朗声一笑,伸手接过了盒子打开。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倒是有些奇怪。苏琼玉站在女王身边看了一眼,脸上的多了一丝诧异忍不住伸手要去拿。却被女王一伸手拍开了,“淘气。” 苏琼玉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并不害怕,显然跟女王的关系十分亲密。 女王伸手从盒子里将礼物取了出来,却是一支青玉笛子。看上去朴素无华,虽然玉质上层,工艺也十分不错。算得上是一件风雅的乐器,但是作为一个送给一国女王的礼物,谢安澜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妥的。不过礼物是睿王殿下准备的,并且严正警告绝对不能动手脚或者换掉。谢安澜也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份掉价的礼物送上了。也没听陆离说莫罗女王精通乐器啊。 女王倒似乎对这礼物十分感兴趣,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方才问道:“这是你师父让你送的?” 谢安澜浅笑道:“正是。”所以女王大大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去找我师父,别找我啊。 玉笛在女王的指尖转了几个圈儿,笑道:“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惜本王不通乐理,实在是可惜啊。崇宁,我看你挺喜欢这个东西的,就赐给你吧。睿王殿下的礼物可是难得啊。”说罢,便将玉笛递给了身边的苏琼玉道:“给你母亲送过去,小心点别碰坏了。” “......”谢安澜瞄了一眼坐在右首第一位的黄衣女子,这位公主殿下刚才有往上面瞟一眼么?女王陛下您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这位黄衣女子自然便是苏琼玉的母亲,女王陛下的亲妹妹莫罗崇宁公主。这位公主与莫罗女王很不相同,眉宇间少了几分女王的威严和气势,容貌却比女王要精致许多。她身形纤细修长,看上去仿佛比寻常莫罗女子娇弱几分。但是谢安澜却能感觉到这位公主应该是个高手。 “母亲。”苏琼玉捧着盒子走过去,有些讪讪地道。 崇宁公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苏琼玉连忙将手中的盒子放到公主面前,然后溜回了谢安澜身边。显然比起威严的女王,苏琼玉更怕自己的母亲。 女王也不在意,摇摇头,笑道:“睿王殿下的礼物,本王和崇宁公主都十分喜欢。谢小姐回去代本王谢过睿王殿下。各位请入座。” “多谢陛下。”谢安澜拱手道。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崇宁公主,这位公主从头到尾就没有看过那个盒子一眼,女王陛下这个喜欢,实在是有些水的过分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崇宁公主恰巧也在这时抬头。四目相对,都是一愣。谢安澜含笑朝她点了下头,崇宁公主也微微点头然后侧开了眼眸。谢安澜心中暗道:“薛铁衣说睿王师父跟女王有过节,她看起来倒是更像是跟这位崇宁公主有什么。不过...公主是女王的妹妹,如果真的对得罪了公主,大约也就约等于得罪了女王吧? 因为是接风宴,席间并没有谈论什么事情,也就没有多少文武大臣参加了。女王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请谢安澜和陆离吃个饭认识一下。苏洛琳就坐在谢安澜身边,两人本就是相识的,整个接风宴下来气氛倒是十分的融洽和睦。 从皇宫里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莫罗王城并没有宵禁之说,因此城中依然十分热闹。苏洛琳亲自将一行人送到了宫门口方才笑道:“咱们莫罗虽然不及东陵繁华,可玩的地方也是不少的。距离女王祭还有大半月的时间,两位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妨让琼玉这丫头带路,她对王城只怕是比我还熟。” 苏琼玉对着苏洛琳翻了个白眼,哼哼道:“王姐就会使唤我。” 苏洛琳没好气地道:“我便是不使唤你,你也得给人家带路,谁让你输了呢?我这是给你面子!” 苏琼玉气结,但是自己输给了谢安澜是事实,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得鼓着腮帮子怒视苏洛琳。 谢安澜笑道:“正是要劳烦郡主呢。” 苏洛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表妹摇了摇头。 谢安澜拱手道:“王女不必远送,请回吧。” 苏洛琳点头道:“也好,有空再来找你。” 一行人正在告别,一队人马又从王宫里走了出来。看到马车,苏洛琳也连忙上前,“见过姨母。” 马车帘子被掀开,崇宁公主府从里面探出个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淡淡笑道:“洛琳是在送客?“ 苏洛琳道:“正是,姨母这就回去了么?” 崇宁公主点点头,看了苏琼玉一眼道:“没事回来看看,别整天到处乱跑。” 苏琼玉低着头道了声是,崇宁公主才放下了帘子马车从众人身边驶过。 目送崇宁公主离开,谢安澜等人也向苏洛琳告辞往暂住的宅邸方向走去。睿王的别馆距离皇宫并不算远,因此众人谢绝了苏洛琳让马车送他们的提议直接步行回去,也顺便看看莫罗王城的夜色。 朱颜看着走在身边有些蔫蔫地苏琼玉,小声问道:“你好像很怕你母亲?” 苏琼玉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道:“因为母亲真的很可怕啊。” “......”难道不是威严霸气的女王陛下跟可怕一些。 谢安澜笑道:“公主殿下应该很厉害吧?郡主的武功是公主教的?” 苏琼玉点点头道:“是啊,我母亲可厉害了。陛下和王姐都打不过她呢。可是我却总也打不过王姐,母亲大概对我很失望。”幽怨地瞄了谢安澜一眼道:“你要是早说你是睿王的徒弟,我就不跟你打了。” “为什么啊。”谢安澜不解。 苏琼玉道:“因为打输了很丢脸啊。” 谢安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输给睿王的徒弟很丢脸?” 苏琼玉重重的点头,朱颜饶有兴致,“难道你母亲比睿王殿下还厉害?” 苏琼玉摇头道:“那倒不是。” “那是?”众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包括一直沉默不语的莫七,和性格沉稳的叶盛阳。 苏琼玉恨恨道:“因为陛下说,睿王是小人,蠢货,该杀千刀的!” “.......” “王姐说,睿王是混蛋,傻逼,渣滓!哦,后面那两个是王姐去年才跟我说的。以前她只会说混蛋。” 谢安澜心虚地低下了头,其他人一脸的扭曲表情。这说的是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么?莫七尤其的不悦,轻哼了一声道:“休要污蔑王爷!” 苏琼玉不悦,“才不是,我女王姨母就是这样说的。女王陛下才不会说错!” 莫七脸色微冷,身边的叶盛阳连忙按住他。朱颜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开口道:“那你倒是说说看,睿王哪儿是小人...呃,那啥了?”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倒是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啊,姨母和王姐没说。” 莫七冷冷道:“人云亦云。” 苏琼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姨母和王姐说得才不会错!” 谢安澜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轻声笑道:“那你母亲是怎么评价睿王殿下的?” 苏琼玉微微蹙眉,道:“母亲说她跟睿王不熟啊。” 谢安澜笑道:“难道你王姐跟睿王很熟?” “这个......” 谢安澜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看,其实她也没怎么见过睿王,她怎么知道睿王嗯...是吧?另外,就算真的是那啥,你当面说出来也很容易挨揍的。”苏琼玉惊恐地盯着她,“你也想要揍我?” 谢安澜想了想,郑重地道:“你要是再说,我就只好揍你了。” 苏琼玉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可不是怕你,来者是客的道理本郡主还是知道的,王姐说了,不能当面打别人的脸,咱们关系不错本郡主给你面子。”所以,你还是认为睿王是蠢货,傻逼,渣滓么? 因为睿王殿下的话题,一路上的气氛大约是有些不太好。于是一行人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了,等到回到了府中进了房间谢安澜才扑倒在床上狂笑起来。陆离无奈的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女人,“有这么好笑么?” 谢安澜连连点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蠢货...渣滓...不知道师父要是听到这话,会是个什么表情。哈哈,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骂他啊。”陆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轻拍着她的背心,以免她笑得呛到。等到笑够了,谢安澜方才枕着陆离地腿上,有些兴致勃勃地道:“也不知道师父当年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莫罗女王的,才会给他这样的评价。” 陆离道:“年轻气盛的时候,或许是哪里惹到了莫罗女王也说不定。” 谢安澜道:“我觉得莫罗女王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另外,比较起来,我倒是觉得师父得罪的是崇宁公主。” “怎么说?”陆离挑眉道。 谢安澜微笑道:“这个么...女人的直觉啊。我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好大的一个八卦。” “...别胡闹,小心他真的揍你。”陆离道。 谢安澜悠然,“天高皇帝远啊。”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三观不同如何谈恋爱? 对谢安澜和朱颜来说莫罗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寻常男子却多半都消受不起。因此这莫罗王城里除了少数的商人以外他国的男子并不多见。便是叶盛阳莫七这样的人,对此也十分的不习惯,平时极少离开别馆出门。倒是陆离十分的淡然,似乎这些女人的态度丝毫影响不到他一般。不过陆离到了莫罗似乎依然事务繁忙,平时也是在别馆的时间居多。倒是谢安澜和朱颜被苏琼玉带着很是将莫罗王城游荡了一遍。 于是没两天功夫,莫罗王城的权贵家的公子们都知道了沁水郡主新结交了两位武功高强的绝色女子。谢安澜和朱颜的艳遇竟是成倍增加。对莫罗的公子们来说,女子武功高强已经是十分不错,若是再加上绝色二字,自然是让人趋之若鹜了。毕竟,即便是阴阳颠倒,爱美之心依然还是人皆有之的么。 刚刚拒绝了一位搭讪的年轻公子,朱颜无精打采地趴在桌边神色幽怨的望着对面的两人。 谢安澜笑吟吟的含笑以对,倒是苏琼玉十分不解道:“你不是说想要娶一个好看的公子回去养这么?这么多年轻公子你都不满意么?方才那位就是极好的,她母亲是户部侍郎呢。他还说愿意随你去东陵,你都一点儿也不感动么?” 朱颜挤给她了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我好像有点消受不起。” 苏琼玉不解地看着她,“难道他们还不够好看?还是你嫌弃他们太过主动了?其实他们都已经不错了,你若是想要找陆离那样的,只怕不好找。我王姐宫里倒是可能有,但是她也不能送你啊。” 想起陆四少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朱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道:“你先太多了,我对陆大人那种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你要哪种?”苏琼玉道。 朱颜思索着道:“这个么...至少,得比我厉害吧。” 苏琼玉仿佛听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比你还厉害?你娶个那么厉害的男人是想要干什么?还是说...你喜欢的其实不是陆离,而是谢安澜?” 原本还在一边听得兴致勃勃地谢安澜手肘一歪,美丽的脸蛋啪的拍在了桌面上。抽了抽嘴角。谢安澜无奈地道:“郡主...好端端的扯上我干什么?”苏琼玉摇摇头道:“你们东陵的女子都这般奇怪么?男人好看,听话不久行了,要厉害干什么?娶一个悍夫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她手下有个侍卫就娶了一个十分彪悍的男人,平时连多看别的男子一眼都不敢,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朱颜掩面叹气,“郡主啊,咱们能不说男人么?” 苏琼玉道:“女人在一起不说男人说什么?” “......”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是我们跟您的品味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啊。 谢安澜看着朱颜苦逼的表情,忍不住趴在桌上闷笑起来。苏琼玉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臂道:“你也别笑啊,昨天跟你表白的那个小公子你觉得怎么样?他身份虽然低了一点,但是你不是已经有男人了么?他跟着你做个侧室正好。虽然...长得比陆离差了一点吧,不过...” “咳咳。”谢安澜觉得跟苏琼玉说话一个时辰能呛死八回。死心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郡主,我对别的男人没想法。而且,我们东陵的女子不是娶,是嫁。” “那又怎么样?你留在莫罗不久好了?”苏琼玉不以为然,“而且,你也太惨了一点吧。好歹还是睿王殿下的爱徒,不说三夫四侍吧,身边总要有两个侍候的人。” 谢安澜道:“不用了,我心里就陆离一个人。” 苏琼玉闷闷不乐地望着谢安澜,仿佛是自己的好心被朋友当糟蹋了。实在是苏琼玉无法理解东陵女子的生活和想法罢了,别说是朱颜这种土生土长的东陵女子,就是谢安澜这样的,你让她弄一个除了脸什么都没有,对你千依百顺的男人回家养着,她也受不了啊。她是要过日子谈恋爱不是要约炮好吧?她果然没有生活在女尊的世界里的命啊。谢安澜在心中哀叹。 半晌,苏琼玉才没好气地看着她们道:“算了,不管你们了!这么多美男子投怀送抱都不心动,你们还是不是女人啊。” 谢安澜和朱颜对视一眼,十分羞愧地看着苏琼玉:跟你比起来,我们好像真的不像女人。 “投怀送抱?”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淡淡地从身后传来,谢安澜直接的背脊一僵,顿时满脸的苦涩。 慢吞吞地回身,果然看到陆离正站在楼梯口的扶手旁边,身边跟着的却是似笑非笑地苏洛琳。 谢安澜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来了?” 陆离淡淡地扫了一眼坐在谢安澜身边的苏琼玉和朱颜道:“与王女有事相商,听说你们在这里,就一起过来了。” 苏洛琳悠悠然地走到桌边,挨着表妹坐下并且给了她一个干得好的眼神。得到苏琼玉不明所以的茫然表情。 陆离走上前,在谢安澜身边坐了下来,望着她美丽的容颜柔声问道:“玩得可还好?” 不知为何,谢安澜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还不错。” 陆离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滑动,声音越发的温柔,“可是为夫这两日忽略了夫人,才让夫人嫌弃起来了?” 如果可以,谢安澜很想直接扑过去抱住他大呼她错了。只求陆四少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这声音实在是...引人犯罪啊。 苏洛琳扬眉,兴致勃勃的撑着下巴围观。苏琼玉和朱颜也跟着凑热闹,只是苏琼玉对她的家庭地位十分担忧,“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怎么能被男人管的束手束脚的,我跟你说啊...” “沁水郡主。”陆离握着谢安澜手把玩,看向苏琼玉的目光却有些凉凉的。苏琼玉虽然有些神经粗大,但是毕竟是皇室出身,基本的对危险的直觉还是有的。立刻闭上了嘴,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陆离。 陆离并不理会苏琼玉,侧首对苏洛琳道:“王女之前说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要换一个方式。” “怎么说?”苏洛琳饶有兴致地道。 陆离道:“让沁水郡主嫁到东陵如何?” 闻言,苏洛琳还没有如何,苏琼玉就先炸了。对莫罗女子来说,让她出嫁大概就等于让东陵的男子倒插门一样的难以接受,“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陆离仿佛没听到苏琼玉的暴怒道:“在下看以郡主这样的脾气,在莫罗只怕也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丈夫。还是我东陵的男子更合适一些。” 苏琼玉都年近二十了还没有成婚,可见她的婚事确实是个老大难。倒不是没有公子愿意嫁给她,而是她自己总是看不上别人。不是嫌弃这里,就是嫌弃那里。别看她嘲笑谢安澜和朱颜,沁水郡主本人才是真正的高龄美少女。 苏洛琳摇摇头,“那可不成,我姨母只有琼玉这么一个女儿,哪儿舍得她离开莫罗。” 陆离抬手,“那就没办法了,联姻没有问题,但是我东陵男子愿意入莫罗的只怕是不多,便是有自愿的,公主和女王只怕也看不上吧。” 所以说,三观不同不仅没法谈恋爱,连联姻都有问题。 苏琼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连忙问道:“你们在说我的婚事?什么联姻?” 苏洛琳无奈的摊手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还没成婚。母亲不是想着你若是在莫罗没有看上眼的人,不如就看看东陵的么?”可惜陆离咬死了不肯,现在改变主意了却要苏琼玉嫁到东陵去。这比放弃联姻还不可能。 苏琼玉不以为然,“我才不要,我要娶就要娶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苏洛琳无奈,指了指陆离道:“他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之一了,你要不再跟他夫人打一架?” 苏琼玉翻了个白眼,“本郡主才不要别人的。” 陆离微微扬眉道:“我倒是认识几个美男子。” 苏琼玉惊讶,“你比还漂亮?” 陆离抽了抽嘴角,点头道:“比我还漂亮。”本公子是俊雅。 “他叫什么名字?”苏琼玉欢喜地道。 陆离挑眉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苏琼玉惊讶,“难道还有好几个?”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我认识的约么有两三个吧?” “太好了,我要去看......” “咳咳。”苏洛琳一个手肘直接拐到了她手臂上。苏琼玉不满地道:“王姐,你干嘛啊。我要去东陵玩儿!我要去东陵娶一个美男子回来。”陆离低头喝茶,唇边微勾道:“随时欢迎郡主。” “.....”苏洛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养了个智障的表妹真是特么的伤不起啊。 苏琼玉被气急败坏的苏洛琳拉走了,谢安澜和朱颜齐刷刷地望着陆离。陆离扬眉,淡定地道:“怎么?” 朱颜道:“陆大人,您从哪儿给沁水郡主介绍美男子啊?” 陆离道:“苏梦寒,穆翎,高裴,难道还不够?” 闻言,朱颜和谢安澜齐齐抽搐了。 陆大人,这三位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陆离看着谢安澜,温声道:“夫人不是总是担心苏梦寒和穆翎找不到妻子么?沁水郡主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确定?”谢安澜有些迟疑地道:“沁水郡主的性格...” 陆离道:“不用担心,那三个无论哪一个都能把沁水郡主收拾的妥妥贴贴的。”沁水郡主的性子确实是有些让东陵男子受不了,但是论心眼,只怕最正直的高裴都比她心眼多几百倍。苏琼玉能占到便宜才怪。 回到别馆,谢安澜就被脸色平静的陆离拽走了。朱颜十分识趣地挥手送别了好友,转过身慢悠悠地走了。 回到房间里,谢安澜直接被扑倒在了床上。 “陆......”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个正着。温热的唇不轻不重的撕咬着她的芳唇,一只手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却已经伶俐地解开了她的衣襟,“夫人可是对为夫不满了?” 谢安澜被突如其来的吻吻得有些喘息不匀,抬眼看到陆离深邃的眼眸,不由笑道:“怎么会呢?这世上如夫君这般俊美的男子可是难寻的。”陆离眼神幽深,“哦?若是哪天夫人遇到比为夫更加俊美的男子,又如何?” “这个么......“谢安澜沉吟着,看到陆离定定地盯着自己的眼眸,不由一笑,“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那为夫这这便先表现表现。”陆离低头轻咬着她纤细的脖子,轻微的酥麻让谢安澜忍不住扬起了脸,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那温热的触感慢慢移动到锁骨心口,谢安澜忍不住轻吟出声。 从沉睡中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谢安澜抬头看着将自己搂在怀中的人,还有那张沉静的俊颜。无奈的叹了口气,男人太能吃醋了也是麻烦啊。抬起手,轻抚着他俊雅的容颜,忍不出戳了戳。 陆离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谢安澜翻了个身趴在他怀中道:“陆离,我发现你很爱吃醋啊。” 陆离挑眉道:“我发现夫人很少吃醋,为夫只得多吃一些。” 谢安澜轻哼,没好气得到道:“你其实只是在找借口折腾我吧?” 陆离神色淡定,“怎么会?为夫是真的很担心。”在她眉心轻轻一吻,低声道:“难道夫人不高兴么?” 谢安澜哑然,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方才轻哼了一声,突然俯身在他心口咬了一口。陆离闷哼了一声,一个翻身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低头看着她道:“夫人这般...可是,..” 谢安澜懊恼不已,奈何在陆离跟前她总是动手比动脑子快一步。连忙伸手挡住了他,道:“别闹!”陆离也不是真的想要折腾她,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坐起身来将她揽入怀中。谢安澜靠在他怀里道:“你还没说,之前跟苏洛琳谈了什么呢?” 陆离道:“也没什么,这两年西戎有些不安分,莫罗女王想要与睿王府联手。” “与睿王府?”谢安澜挑眉。陆离道:“莫罗女王看重的本就是睿王府和西北军,如今睿王府与昭平帝闹翻了,只能二选一的话,莫罗女王自然是要选睿王府。” “所以打算联姻?”谢安澜挑眉道。 陆离摇头道:“所谓联姻,不过是个朝中权贵和对外一个态度和说法罢了。谁也没真当回事。不过莫罗女王想要替苏琼玉找个丈夫倒是真的。莫罗皇室这个年纪还没成婚的就只有苏琼玉了。” 谢安澜思索着道:“崇宁公主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的话,莫罗只怕不会将她外嫁。”东陵的男子受不了莫罗的生活,莫罗的女子也未必就能习惯东陵的生活。若不是有真感情的话,只怕谁也不会过得愉快。 陆离道:“苏琼玉跟别的莫罗女子不一样,她跟能适应东陵一些。而且,我很怀疑她留在莫罗能不能顺利成婚。” “怎么说?” 陆离道:“你真的觉得苏琼玉能娶几个男人回家去?她那个性子,心计稍微深一点的男人都能糊弄她。与其到时候日子过得一团糟,还不如嫁出去算了。“谢安澜耸耸肩,“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是莫罗的事情,咱们强求不得。” 陆离道:“我强求她干什么?”莫罗同不同意对他都没什么损失,其实也不过是方才在茶楼一时兴起罢了。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这两天你一直在忙,就是为了跟莫罗王女谈这些?” 陆离摇摇头,“不过是稍微聊了一些罢了,真正能做决定的还是莫罗女王。对我们来说还是正事重要。对了...这次,胤安也会派人来。”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胤安?该不会是兰阳郡主吧?” 陆离微微点头道:“确实有兰阳郡主还有...苏绛云!” “她还没死?”谢安澜有些惊讶地道。苏绛云落到宇文策手里那么久,她还因为苏绛云早就被宇文策给折腾死了呢。不过...都说祸害遗千年,这么想的话倒也没错。 陆离摇头道:“苏绛云手里可是掌握着偌大的云宫,不将她压榨干净了宇文策怎么舍得弄死她。”谢安澜道:“苏绛云想要活命就必然要保留自己的底盘。而...身为睿王府亲卫之一,苏绛云的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撬开的?” “不错。”陆离道。谢安澜蹙眉道:“只是不知道,宇文策这次怎么会想到让兰阳郡主来参加女王祭?”虽然上一次女王祭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各国朝廷和王室一般都不会在明面上派人来参加女王祭的。至于暗地里有没有就很难说了。 门外,有人禀告道:“启禀公子,少夫人,门外有几位自称是少夫人旧识的姑娘求见。” 闻言,谢安澜皱眉道:“是什么人?” “回少夫人,那女子说她叫沈含双。” “沈含双?两人对视一眼,谢安澜道:”她怎么也来了?我去看看。”说着便要起身更衣,却被陆离拉住了,轻声道:“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谢安澜也不在意,点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题外话------ 听说明天有万更~么么哒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宇文策的礼物(一更) 花厅里坐着几个人,都算得上是谢安澜和陆离的熟人了。坐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个男子,胤安三皇子宇文纯。将近一年不见,宇文纯看上去似乎多了几分沧桑和稳重,想要跟宇文策明争暗斗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宇文纯这一年也是收获良多。在他对面坐着宇文静和兰阳郡主。他下首坐着的正是落到宇文策手里很久了的苏绛云。苏绛云的脸色不太好,苍白消瘦,整个人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只有一双眼睛仿佛燃着幽冷的火光。看上去,比去年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再也不复当初妖孽一般的美貌。谢安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才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应该有的样子。呃...可能稍微有点过? 在苏绛云的身边坐着的却是苍三,她身后也站在两个苍龙营的精英侍卫。乍一看这派头倒是比宇文纯宇文静这两个还要有范儿了。但是仔细琢磨一下就明白了,这三个人的存在可不是为了给苏绛云撑场子,而是为了看管她。 谢安澜挽着陆离的胳膊走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苏绛云。微微扬眉打量着如今变化巨大的苏绛云,这女人的命确实是硬的跟小强有的一比啊。陆离或许只能看到苏绛云外表的变化,但是谢安澜却能看得出来,苏绛云如今身体是真的虚弱。原本的一身武功只怕也被废掉了七七八八。废掉人的武功是个困难又简单的事情。但是绝不像是武侠小说里面写的那么轻描淡写。最简单的方法大概就是将人身上关键处的关节全部损坏,动不了你原本就算是武功盖世也没有什么卵用。再麻烦一点的就是慢慢磨,一点点的损坏人的身体,身体坏了,武功自然也就废了。 宇文策对付苏绛云用的就是后一种,每天不断地折磨苏绛云,将近一年时间下来,苏绛云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个程度。她与苏梦寒的虚弱又不一样,苏梦寒除了肺腑别处并没有什么损伤,苏绛云身上却有多处暗伤,只要她试图动武,这些暗伤就会立刻发作越演越烈,如此苏绛云那一身武功自然也就算是没用了。除非她不想活了。 “陆大人,陆少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宇文纯站起身来,拱手笑道。 陆离微微点头,“三皇子好。” 拉着谢安澜走到主位上坐下,谢安澜含笑扫了众人一眼,道:“肃州一别,两位郡主可还好?” 宇文静也是心平气和,含笑点头道:“有劳陆夫人挂念,我们一切都好。听说两位早来了几天,冒昧上门拜访,若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离开了上雍的宇文静变化是十分明显的,回到胤安之后显然让宇文静成长了许多。从前的沈含双固然美貌动人,但是谢安澜却跟觉得眼前这个不那么重视自己的容貌的宇文静要有趣得多。 或许是因为身份的变化和一年来经历的事情,也或许是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总之,如今的宇文静看起来已经确实是一个胤安郡主而不是上雍第一美人了。 含笑点头,谢安澜道:“怎么会?他乡遇故人,也算是一桩美事。” 说话间,谢安澜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苏绛云的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静道:“这位夫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宇文静也不敷衍,她们既然将苏绛云带到了这里来,自然就不怕睿王府的人问的。宇文静道:“这位是苏夫人,陆夫人应该认识才是。苏夫人,这位是睿王殿下的爱徒,陆夫人谢安澜。” 苏绛云自然是见过谢安澜的,甚至跟她还交过手,但是却并不知道谢安澜就是谢无衣。此时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扭曲,“你是谢无衣?!” 谢安澜倒是有些惊讶宇文策竟然没有告诉苏绛云这个消息,不过也是苏绛云只是个阶下囚而已。宇文策也未必就一定要告诉她这些。谢安澜含笑点头道:“不错。” 苏绛云眼神阴鸷地盯着谢安澜,里面闪动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你竟然是个女的?!王爷怎么会收你为徒?!” 谢安澜微微蹙眉,看向宇文纯和宇文静,宇文纯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宇文静无奈地摊手,显然她对苏绛云也没有办法。 陆离冷声道:“不知道摄政王介不介意他的人少了一双眼睛?”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陆离身上。陆离看着苏绛云,淡淡道:“再用那样的眼光看夫人,这双眼睛就别要了。” 苏绛云虽然狂妄,但是将近一年的折磨还是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陆离的语气虽然淡定,但是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认真。 宇文静温声道:“陆大人误会了,这可不是父王的人。这是...父王命我们带来,送给睿王府的礼物。” “礼物?”谢安澜声音有些怪异地道。大老远的将礼物送到莫罗来? 宇文静笑道:“是啊,这位苏夫人原本就是睿王府的人,又对睿王殿下一往情深,父王想着睿王殿下如今尚未娶妻,有感念苏夫人的深情。这位苏夫人固然是年龄大了些,容貌也略差了一些,不过睿王殿下若是看在往日情谊上,愿意收做侍妾,想必也是她的福分。” 谢安澜无语,半晌才道:“那摄政王何不直接送到肃州?”肃州距离胤安边境不过一线之隔,真要送给睿王做礼物何必千里迢迢的送到莫罗来。对了,这位好像还跟西戎的六皇子有些关系,宇文策这是打算祸水东引啊。 “西戎这次可有派来人?”谢安澜问道。 宇文静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这次西戎不仅有人来,而且...还不少呢。早几年云宫图谋莫罗,却铩羽而归,若不是苏夫人如今落入了父王手中,这一次原本是打算卷土重来的。” 谢安澜扬眉道,“所以,摄政王将人压榨光了之后,就丢给我?摄政王和郡主打得好算盘。” “那么陆大人和少夫人要不要呢?”宇文静笑容狡黠地道,一副不怕谢安澜不收的模样 谢安澜笑道:“要,干嘛不要。”苏绛云无论如何都是睿王府的叛徒,若是别人送到手里她们都不敢收,睿王府颜面何存? 宇文静赞道:“陆少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清河佩服。” “清河郡主谬赞了。”谢安澜淡淡道。 陆离看了一眼宇文纯,问道:“胤安这次参加女王祭的人是兰阳郡主?” 宇文纯笑道:“咱们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兰阳到时候确实会入场走一遭,不过结果如何都是无妨。咱们胤安女子也不靠这个光宗耀祖。倒是陆夫人竟然还会前来,都是让在下有些惊讶了。”胤安的女子还偶尔有人参加女王祭,东陵的女子是当真没有怎么参加过。 谢安澜悠然道:“凑个热闹嘛。” 宇文纯当然知道谢安澜绝不是凑热闹那么简单,不过谢安澜不想说他们自然也问不出来。但是不管睿王府想要做什么,等到女王祭的时候自然就会明了。 宇文纯等人倒是没有开玩笑,告辞离去的时候果真是将苏绛云给留下了。闻讯而来的莫七看着坐在椅子里苍白消瘦,脸上还带着疤痕的女人,神色冰冷。 苏绛云看着眼前的众人,目光落在站在谢安澜身边的朱颜身上的时候几乎称得上是仇恨了。朱颜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加毛骨悚然。这女人是有什么毛病么?她跟她认识么?看清了苏绛云眼中疯狂的嫉妒,朱颜不由得乐了。轻抚着自己妩媚的容颜,轻声道:“这位大婶,你这个年纪了就别跟咱们这些正值妙龄的美女较劲了。你应该看看跟你年纪差不多的,比如说...莫罗女王啊,还有崇宁公主那样的。女王陛下威仪天成,崇宁公主也是温婉清贵,再瞧瞧您,呵呵...” “住口!”苏绛云愤怒地道,眼睛里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朱颜耸耸肩,好奇地问谢安澜,“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敢背叛睿王府害死了安德郡主的苏绛云?” 谢安澜混不在意地点点头问陆离,“怎么处理?” 陆离道:“先关起来。” 朱颜不解,“这种人还要关起来?跑了怎么办?这种叛徒不杀了你留着等过年呢?”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她跑不了,我留着她还有用。” 谢安澜道:“你觉得她还能有什么没被宇文策榨干的价值么?” 陆离道:“她本身,就有这个价值。西戎六王妃,云宫之主,还不够么?” 谢安澜耸耸肩,打量着苏绛云,“难说,我觉得宇文策把她扔到这里,纯粹就是为了给我们拉仇恨。到时候他们在莫罗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们都没空管了。” 陆离并不在意,侧首对裴冷烛道:“把你给洛少麟的药,喂她吃一点。” 裴冷烛点头道:“没问题,我这里有刚刚改良过的。”原本打算回去之后再喂洛少麟试试。不过现在有现成的试药人他又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定回去之前已经能再次改良了。 裴冷烛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走向了苏绛云,苏绛云想要躲开奈何身上没什么力气,被喂药经验丰富的裴冷烛捏着下巴就直接灌了进去。等到裴冷烛放开手,苏绛云惊恐的捏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将那药水吐出来,但是那药水早就已经被她咽了下去又怎么能吐的出来。 朱颜不解地看着苏绛云,“好像没什么效果啊。” 裴冷烛冷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下一刻,苏绛云便跌落到了地上,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了。整个人仿佛在发抖一般,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水。朱颜甚至听到了苏绛云牙齿打颤的声音。不由的伸手揉揉胳膊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裴冷烛俯身捏开了苏绛云的嘴,将一块帕子塞进了她嘴里,道:“让人小心看着,免得她一不小心咬舌自尽了。” 谢安澜道:“她这种人,怎么想都不会自杀的吧?”苏绛云要是想死,早就死在宇文策的手里了。宇文策的手段绝不会比她们更仁慈。裴冷烛摇头道:“未必是她想要自杀。” 谢安澜秒懂,有的时候痛到了极点,并不是人的理智能够抵抗的。 裴冷烛道:“这药没什么效果,就是痛。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在痛,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刀割一样的痛,非常的稳定,绝不会痛的更严重一点,也不会痛的跟轻微一点。而且,我添加了提神醒脑的成分,保证毒发的每一刻钟人都是绝对清醒的。” 听了他的话,旁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其实那种刑讯一般的毒打和疼痛还好克服一些,因为就算是刑讯也是有结束的时候的。过程再惨痛终归是你能熬过去就算你赢。如谢安澜这样训练有素的人其实都接受过专业的抵抗刑讯的训练的。但是如果是裴冷烛这种稳定而漫长仿佛永无止境的疼痛,那真的是很容易让人感到绝望。谢安澜之前也去看过洛少麟,被裴冷烛喂了药的洛少麟看到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杀了我。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这本就是裴冷烛专门研制出来折磨洛少麟的药,显然裴冷烛对药效并不十分满意。却没想到这改良之后的药却第一次用到了苏绛云的身上。 苏绛云在地上颤抖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一会儿功夫,整个人就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谢安澜微微蹙眉,挥手道:“带下去吧。小心看管。”莫七沉默的点点头,低头拎起苏绛云往外面走去。 谢安澜问道:“不会真的死了吧?” 裴冷烛傲然道:“少夫人尽管放心,每天我会给她服用一次解药。每次可以克制痛楚一个时辰,为了这一个时辰,她会忍着不死的。”若真的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痛楚,再坚毅的人都会绝望。但是只要空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心生贪念的同时也会多出一份希望。只有知道了痛苦到底有多可怕,才会真正的享受到平静的美好。 叶盛阳等人告退,谢安澜和陆离却坐在花厅里双双凝眉沉思。 “宇文策将苏绛云扔出来到底想要干什么?”谢安澜蹙眉道。陆离把玩着她的发丝,轻声道:“总不会真的只是想要宇文静等人来玩一趟顺便给我们送礼吧。”谢安澜侧身看着他问道:“宇文策到底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那天的事情虽然我们事后处理过,但是...“当天在场的人并不少,虽然那些碗面的外面的士兵并不知道陆闻说了什么,但是后来景宁侯说的话听到的人却不少。” 陆离微微凝眉,这个确实是不好说。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他们也不可能都杀了。而这些人中间,到底有没有宇文策的探子,却是谁也不敢确定的。 半晌,才听到陆离道:“假设...宇文策知道了,他会做什么?”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轻咬着指尖道:“这个么...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不过鉴于宇文策好像对母亲...他要么爱屋及乌,要么...因爱生恨。你喜欢哪一个?”虽然她觉得,只怕是因爱生恨的可能姓多一点。 陆离道:“所以,他想要杀了我。” 谢安澜蹙眉道:“杀了你?莫罗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就凭苍龙营那些人想要杀了你只怕不太容易啊。除非......” 陆离道:“除非,宇文策也在莫罗。” 谢安澜心中一惊,若是宇文策真的来了莫罗,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叶盛阳能不能挡得住宇文策实在是很难说。 陆离倒是淡定,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宇文策应该是想要跟西戎人联手对付我们。”谢安澜道:“所以他把苏绛云送给我们?”陆离轻哼一声道:“人已经到了我们手中,就算西戎人再恨宇文策也无可奈何。西戎与莫罗关系不好,西戎人在莫罗境内处处受限,想要抢回苏绛云,就只能与宇文策合作。”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会给自己加戏,不用怕,我还会保护你的!” 陆离认真地点头,“嗯,那就有劳夫人了。” 果然,当天晚上就有人偷袭了别馆。不过别管内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挡了回去让前来试探的人无功而返。第二天一早,听到消息的苏洛琳就匆匆赶到了别馆。看谢安澜和陆离都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有些失望地撇嘴道:“看来你们没事儿啊。” 谢安澜悠悠道:“怎么会没事儿?昨晚有几个毛贼闯进来,害我半夜没睡着呢。王女殿下,这莫罗王城的治安是不是有点...” 苏洛琳轻哼,翻了个白眼道:“别说你不知道昨晚那些是什么人。” 谢安澜道:“我才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反正现在是在莫罗,来者是客。” 苏洛琳也不推脱,十分利落地点头道:“行,这事儿我一定给两位一个交代。云宫的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看起来胆子又养肥了,忘了前几年的断爪之痛了。听说,苏绛云在你们这儿?” 谢安澜点头,“你想干嘛?” 苏洛琳眯眼一笑道:“听说苏绛云是个美人儿。” “所以?” 苏洛琳道:“凤仪门城门口上缺一个挂件儿。借给我挂两天吧。西戎六王妃,云宫公主,睿王府亲卫,多么名贵的挂件啊。用来迎四方宾客,再好没有了。“ “......”所以你打算拿苏绛云来给所有前来参加女王祭的人一个下马威么? 谢安澜道:“让你失望了,她现在不是个美人儿了。” 苏洛琳扬眉,谢安澜挥挥手示意她自己去看。苏洛琳兴致勃勃地过去看了几眼才回来,坐下来看着两人道:“你们也太会辣手摧花了,我跟你们说,你们最好是赶紧弄死这女人,反正就算你们把人还给西戎,西戎人也绝对会恨死你们的。”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弄成这么一副模样,西戎六皇子不恨他们才怪。 谢安澜道:“你不是说她跟你们有仇么?送给你?” 苏洛琳断然拒绝,“她固然是跟咱们莫罗有些仇怨,但是毕竟是睿王府的叛逆,我们怎么能不给睿王殿下面子呢。所以,这人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谢安澜道:“你不要挂件了?” 苏洛琳嫌弃地道:“这么丑挂在城墙上是想要吓跑客人么?” 谢安澜幻想了一下苏绛云被挂在城墙上的情景,对于苏洛琳的嫌弃很是失望。暗暗后悔之前应该直接一口答应下来才对啊。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上门挑衅(二更) 苏洛琳在两人下首方坐了下来,凝眉道:“今年的女王祭,只怕是事情不少啊。” 谢安澜问道:“你也要参加么?” 苏洛琳扬起下巴傲然道:“自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谢安澜笑意嫣然,“正巧,我也不会。” 苏洛琳笑道:“那么,到时候咱们就手下见真章吧。”除非特殊情况,莫罗每一代的女王都是经过了女王祭的试炼的。而且名次还不能太难看了否则即便是继位了也没有能够服众的威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是莫罗王室不成文的规矩,莫罗王位不传名次低于前五的继承人。别看苏洛琳如今已经被封为王女,但是如果她在女王祭上的表现太差,比如说低于前五位或者是被其他的姐妹超过了的话,这王女之位她能不能坐得稳还要再议了。 女王祭,原本就是考验王女是否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一场试炼。 谢安澜道:“你这些日子还是别操心太多事儿了。听说莫罗还有三位公主要参加女王祭试炼?” 苏洛琳坦诚地点头道:“不错。”当今的莫罗女王膝下有众多的皇子皇女,如今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有五位,不过有一位公主先天身体不好,自然是不能参加试炼的,另外三位公主据说也都是文武双全之辈。 谢安澜举起手中茶杯道:“祝马到成功。” 苏洛琳莞尔一笑,“多谢。” “安澜!安澜!”门外,苏琼玉的声音响起,急促地脚步声也跟着传来。 片刻后苏琼玉已经到了门前,一阵风一般地冲到谢安澜跟前就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被陆离毫不留情的打开了。坐在旁边的苏洛琳无奈地轻咳了一声,示意表妹自己还在这里了。 苏琼玉这才注意到苏洛琳,顿时大喜,“王姐,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太好了?”谢安澜和苏洛琳双双挑眉,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苏洛琳放下茶杯问道:“琼玉,有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苏琼玉惊呼一声,“啊呀,你们快跟我走!” 苏洛琳纹丝不动,“说清楚,干什么去?” 苏琼玉道:“我们去打架!” 苏洛琳觉得自己火气在腾腾的燃烧,忍了又忍,才扭头对两人道:“我们莫罗绝大多数都还是正常人的。”苏琼玉没好气地跺脚道:“让你们帮我打个架,怎么就不正常了?”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打架也不能随便打啊,说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苏琼玉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那群莫名其妙的女人!谁知道她们是从哪儿来的,居然敢跑到我母亲的净月台捣乱!卑鄙无耻!还不是听说了母亲这两天不在城里才敢如此放肆!” “什么?”苏洛琳脸上的神色微变,凝眉道:“有人敢去净月台挑战姨母?” 苏琼玉恨恨道:“她们若是真的挑战母亲也就罢了。她们明知道母亲不在,却还在那里闹事,说母亲知道技不如人不敢迎战。还说我们崇宁公主府都是废物,根本不敢跟他们交手。”说道此处,苏琼玉有些懊恼。她的武功虽然还不错,但是却远不及母亲。对付那些女人一两个或许不难,但是却对付不了那一大群。 苏洛琳脸色也难看起来,崇宁公主虽然只是个公主,平时也极少参与政事,但是在莫罗的声望却并不低。不仅仅是因为她从始至终就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己的姐姐,淡泊名利,还因为她本身就是莫罗数一数二的将军。只是这些年莫罗四方太平,崇宁公主除了战时以外,从不插手军务,初来莫罗王城的人大都将她当成一个娇生惯养的文弱公主。那些人敢挑衅崇宁公主,实际上便是挑衅莫罗皇室了。 “走!”苏洛琳沉声道。 苏琼玉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也跟着起身道:“我和朱颜也去。”虽然未必需要她们出手,不过去看看也是不错的。 陆离也跟着站了起来,显然也打算一起去。 净月台是从崇宁公主在王城中的一处别院。因在城中的一处小丘上,原本是皇室的赏月之所。因为崇宁郡主喜欢此处景致,女王继位之后便将这里赐给了崇宁公主。只是这地方面积太小,不堪作为崇宁公主府。因此只能作为一处别院,不过崇宁公主一年中倒是有八九个月都是住在这里的。 这两天因为女王祭的事情,崇宁公主奉命出城办事不在城中,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有人上门挑战。莫罗虽然是女国,但是民风却是尚武,并不禁止民间决斗之事。因此这些人上门挑战倒也不能说是不对,但是崇宁公主不在,身边的几个心腹也跟着公主出门办事了,家中无人,倒是让这些人嚣张跋扈了一番。 谢安澜等人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了一个公主府的女侍卫被一个白衣女子打飞了出去的一幕。苏琼玉勃然大怒,飞身而出接住了那侍卫。怒视站在别院外面的一群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放肆!” 那群人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傲然道:“郡主这话可不对,咱们只是依着规矩上门求公主赐教罢了,何来放肆?” 苏琼玉轻哼一声,不屑地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母亲赐教?” 白衣女子脸色微变,冷然道:“既然郡主觉得咱们不配,不如郡主替崇宁公主出手吧?也免得公主输了,让整个莫罗皇室难看。听说…崇宁公主乃是莫罗皇室第一高手?” 苏琼玉咬牙,上前一步就想要应声。苏洛琳已经落到了她跟前,淡淡道:“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这么大口气。” 那白衣女子一愣,“你又是什么人?” 苏洛琳嘲讽的一笑,“你们既然敢上门挑衅,岂会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莫罗王女,苏洛琳。” 白衣女子一笑,“原来是王女啊,区区小事竟然要劳驾王女出手,看来这沁水郡主果真是不看造就啊。” “你也知道你们只是区区小事啊。”苏洛琳道,“琼玉年纪小,出手没轻没重。万一不小心打死了一两个,岂不是让外邦说我莫罗皇室草菅人命?”那白衣女子脸色变了一边,很快又恢复如此,浅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王女赐教吧。”说罢,随手抽出了两把短剑,显然这为是用双剑的。那白衣女子旁边,几个同样穿着白衣的女子开口道:“我等也想领教高招。” “你们打算以多打少么?” 白衣女子笑道:“怎么会?难不成莫罗只有崇宁公主和王女能撑场子?” 苏琼玉冷笑一声,上前道:“就凭你们几个无名之辈,也敢在本郡主面前撒野!” 那白衣女子真想说什么,却见眼前身影一晃,啪啪两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她哪里被人如此羞辱过,顿时大怒朝着那人影看去,却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人。其中两个身形纤细窈窕的绝色女子最为耀眼。一个身着天蓝色衣衫,明丽绝艳,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衫,妖娆妩媚。方才那两个巴掌就是那红衣女子打的。 “你们是什么人?” “关你何事?”朱颜扬眉道。 女子气结,咬牙道:“两位不是莫罗人吧,莫不是也想要替崇宁公主府出头?”朱颜轻哼一声,懒懒道:“自然不是?” “那这是什么意思?”白衣女子眼中已经有杀意山洞,这个女人竟然敢打她巴掌,该死! 朱颜抬眼,嗤笑一声道:“本姑娘看你不顺眼。” “找死!”那白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仿佛忘记了之前的苏洛琳和苏琼玉,一剑朝着朱颜冲了过去。 朱颜微微偏头看了谢安澜一眼,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朱颜轻哼一声,长袖一卷便卷住了那朝着自己刺来的长剑,同时另一只手中海棠针悄无声息地刺了过去。等到那白衣女子发现海棠针已经到了自己跟前,险些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想要撤回长剑,但是朱颜哪里肯让她怎么容易撤回,长袖一展,海棠针叮地一声撞在了剑上。那长剑立刻断成了两截。 两人不过是片刻的交手,那白衣女子就吃了大亏。虽然兵器不及对方的原因居多但是到底是吃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你们是什么人?” 谢安澜笑道:“各位昨晚还派人上门拜访,现在怎么还问我们是什么人?” 朱颜嗤笑一声,掩唇道:“因为昨晚来拜访的人一个都没回去啊,他们怎么知道你陆少夫人貌美如花呢。” 谢安澜斜了朱颜一眼,没有说话。 那白衣女子却已经明了,冷声道:“你们是睿王府的人!” 谢安澜微笑道:“这世上的女人,无论好坏我总是愿意留三分情面的。不过…这其中不包括云宫的女人。既然遇上了,动手吧?” 那白衣女子冷笑道:“难不成睿王府的人还想替莫罗出面?莫罗国已经如此落魄了么?” 谢安澜优雅的上前两步,挽了一下袖摆道:“我们不是替谁出面,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而已。打不打一句话,遇上云宫的女人,本大神一向觉得,能动手就尽量别动嘴比较好。” 朱颜笑道:“没错,云宫的女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变态。跟她们说话太多会被传染的。” “找死!”白衣女子以及她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了,纷纷举起兵器朝着两人冲了过去。被晾在旁边的苏洛琳和苏琼玉看着已经打起来的场面半晌无语,“本王女就这么被人无视了么?” 不远处谢安澜一剑扫来了一个女人,回头笑道:“这说明你没有存在感啊,堂堂王女,居然这么容易被人忽略。一看就是万年跑龙套的命。”苏洛琳轻哼,唉来不及说什么身边人影一闪,苏琼玉已经加入了战团。苏洛琳也懒得思考方才谢安澜是不是在嘲讽自己,跟着也提剑杀了过去。 今日净月台外面果真是热闹非凡,一群穿着白衣的女子围着四个妙龄女子打得难舍难分。不远处闻讯而来的围观群众纷纷议论。其中还有认出了苏洛琳和苏琼玉四人身份的人,更不乏有不少年轻公子匆匆赶来为四人助威。往日里幽静肃穆的净月台今天倒是有些像菜市场了。 云宫能够在西戎有那么大的势力,苏绛云甚至能勾搭上西戎皇子,自然不会是全靠美貌。云宫这些女子也不是东陵境内活动的那些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苏绛云两面的女人。这些女子才是云宫真正的精锐,实力自然不会差。不过比起谢安澜朱颜和苏洛琳苏琼玉来,却还是不及。但是他们的人数上占了上风,一时间双方竟然难以分出胜负。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神色冷厉的女官带着一群士兵匆匆而来,瞬间将净月台周围的空地都包了起来。原本听说有人在净月台闹事心中就大怒,连忙调集了兵马匆匆而来,却看到打架的人竟然有王女和郡主,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 苏洛琳也看到了周围的兵马,朗声道:“不要动。这些人时候来向姨母求教的。本王女今儿便好好教教他们。” 王女有命自然不能不准,那女官至少抬手示意士兵围住了周围不要轻举妄动。 领头的那白衣女子见状冷笑一声道:“莫罗号称欢迎天下女子前来挑战,原来就是这么欢迎的么?” 谢安澜慢条斯理地道:“人家也没怎么你们啊,你们来人家公主府门前撒野,还不许人家找几个人来看门啊,万一丢了东西怎么办?苏绛云就是如此教你们的么?那好,改日我也找几个人去云宫大门口逛逛。” 那白衣女子冷笑道:“你这种女人还没有资格去云宫拜见宫主!竟然还敢直呼宫主大名!” 谢安澜嗤笑,“宫主?你家宫主不过是我睿王府一个悖逆的叛徒罢了,也敢在本大神面前炫耀!哦,对了,本大神不用拜见你家宫主,明天我就把苏绛云挂在城楼外面让全天下人膜拜。” “放肆1”白衣女子气得发抖,手下越发的凌厉起来了。可惜她再拼命距离谢安澜也还是太远了。谢安澜手中的照影剑随手一挑,剑尖拍在了她的手背上。火辣辣的剧痛让她不由得放开了手中的剑,被谢安澜一脚踹了出去。 被谢安澜踹出去的白衣女子眼看这要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人群外面却突然传出来一个人将她接住了。那人扶着白衣女子站稳,看向谢安澜冷声道:“你是睿王的什么人?” 谢安澜打量着来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看上去仿佛骨瘦如柴,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而且幽深。盯着谢安澜的眼眸里充满了恶毒的意味,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讨厌谢安澜,而是他看着世上大多数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仿佛他天生就对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充满了恶意。 谢安澜微微凝眉,还没搭话,那人却突然冷笑一声朝着场中扑了过来。谢安澜刚要还击就发现不对,那人根本不是扑向她,而是扑向了不远处的苏琼玉。 “朱颜!” 距离最近的朱颜会意,海棠针挑开了跟前的对手反身扑向了苏琼玉。同时苏洛琳也抛下了对手跟谢安澜一起掠了过去。苏琼玉原本已经将要获胜,却被这突然起来的偷袭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看着一掌就朝着她心口拍了过来。朱颜的海棠针却突然从中间刺了进去。同时反手将人推开。谢安澜和苏洛琳也已经到了那人身后,谢安澜的照影剑,苏洛琳的刀同时刺向那人的后背。那人拍向朱颜的手微微一顿,一掌扫开了朱颜回身朝着两人拍了过去。 照影剑被一掌击中微微颤了一下,谢安澜凝眉收剑,后退了七八步方才站定。身边不远处是跟她一眼后退的苏洛琳。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明了:这是一个高手。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西戎国师(一更) 苏洛琳沉声道:“来者何人?” 那中年男子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去看谢安澜和苏洛琳,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站在场边的叶盛阳。叶盛阳同样也在看着他,高手相遇总是难免会互相比较的。即便是不动手,也会在心中评估衡量对方的实力。 那中年男子脸色有些不太好,只是不知道是本身脸色就不好,还是因为眼前可能不在他预料中出现的叶盛阳。 好一会儿,才慢慢将目光从叶盛阳身边移开,落到了谢安澜身上,沉声道:“把人交出来,老夫饶你们一命。” 谢安澜顿时被气乐了,口气这么大,你咋不把牛吹上天呢?就眼前这个实力对比,谁输谁赢都还不好说吧? 随手收起了手中的照影剑,谢安澜慢条斯理地道:“你哪位啊。”眼中清楚明白的表明了,你哪来的货色啊,你说放人我就放人? 中年男子自然领会了谢安澜的意思,脸色蓦地一冷。不过已经有人快他一步开口了,“放肆!竟敢对明…大人不敬!”说话的正是之前被谢安澜扔出去的那个白衣女子。 明大人? 谢安澜戳了戳身边的苏洛琳,“谁啊。”果然不是土生土长的人还是孤陋寡闻了一些,听起来好像是个很牛叉的角色。苏洛琳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低声道:“好像是西戎国师?” 国师不应该是穿着道袍神神叨叨…不对,仙风道骨的老头子么?这家伙一看就是哥儿反派,西戎人尊这样的人为国师不怕被当成邪教么? “好像?”谢安澜挑眉。 苏洛琳道:“没人见过,我也是听说的。西戎国师姓明。” 谢安澜道:“我师父没说过,应该不是什么牛叉角色。” 苏洛琳道:“你师父当然不用在意,问题是…”你师父现在不在这里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奈何对面的人确实是个高手,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阴郁,就连站在旁边围观的人都替两人捏了一把冷汗。旁边的叶盛阳也提高了警惕,随时准备着出手。那中年男子一只手也已经运足了力道,正准备抬手一掌朝着两人拍过去,就听到谢安澜幽幽道:“你敢动手,我保证明天让你看到苏绛云…的一部分。明先生喜欢左手还是右手?左腿怎么样?” 众人一阵默然,目光诡异地看向谢安澜。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谢安澜会说出这种话来,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方才冷笑道:“杀了你们,我再去找人便是。” 谢安澜悠然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先去把人救出来呢?碰巧我们都不在啊,多好的救人机会?难道明先生是觉得没人拦着显示不出你英雄救美的英勇?” 那人阴沉着脸不说话,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找不到人,是不是?相信我,明先生还是不要去找比较,因为,找到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男人厉声道:“你果真是不怕死,不愧是东陵睿王的徒弟。” 谢安澜眨眼道:“正是因为我怕死,所以才要提醒明先生,免得你一时冲动到时候大家都后悔莫及啊。” 沉默了良久,那中年男子终于冷声道:“我们走!” “明大人!?”那白衣女子心有不甘地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中年男子并未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白衣女子。在他阴冷的目光下,那白衣女子渐渐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一行人正要离开,人群外面传来一个有些冷淡的声音,“谁说你们能走了?”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来,崇宁公主带着人从外面漫步进来。崇宁公主穿着一袭黄色衣衫,神色淡淡的。举止之间翩然静雅,衣袂生风。那张温婉清冷的容颜此时却带着带着几分怒色,看着那中年男子的眼眸带着寒意。 “母亲!” “姨母!” 苏琼玉和苏洛琳都是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崇宁公主只是朝她们点了点头,示意两人退开,便转向了那中年男子道:“明洄风,你来莫罗做什么?” 那中年男子看到崇宁公主,脸色微微变了几变,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沉声道:“找人,找到了我便走。” 崇宁公主微微扬眉,侧首看了谢安澜一眼道:“找人去别处,我莫罗王城容不得你放肆。二十年前我便说过,你再敢踏入莫罗王城半步,莫怪我手下无情。” 中年男子,如今的西戎国师明洄风来了冷笑道:“苏玥宁,你当我怕你么?” 崇宁公主也不动怒,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动手吧。” 明洄风不由得一噎一下。他当然不想跟崇宁公主动手,倒不是说他打不赢她。而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莫罗王城是崇宁公主的地盘,无论是打输还是打赢对他们都没有半点好处。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来莫罗找崇宁公主麻烦,而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想到此处,明洄风还是没有接下崇宁公主的话,而是道:“我西戎六王妃在莫罗王城被人绑架了,不知此事崇宁公主打算如何解决?” 崇宁公主微微蹙眉,“西戎六王妃?那是谁?” 苏洛琳上前一步,飞快地在崇宁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崇宁公主方才点了点头,道:“夏侯齐怎么娶了个睿王府的叛逆为妻?”显然很是疑惑。崇宁公主平时本就极少管政事,更何况是别国的事情。而苏绛云当初嫁给西戎六皇子自然也是改名换姓了的,就连睿王府原本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崇宁公主?但是即便如此,崇宁公主依然十分惊讶,当年她跟那西戎六皇子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虽然不如睿王与宇文策那般精彩绝艳,却也是个有些傲气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娶一个敌国王府的女侍卫为妃? 苏洛琳笑道:“姨母都不知道,洛琳哪儿会知道?” 崇宁公主看着明洄风道:“既然如此,便让夏侯齐亲自来问我要人吧。” 明洄风冷声道:“苏玥宁,你当真要多管闲事?” 崇宁公主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明洄风跟前,广袖中一柄短剑倏地刺出。这一下来的毫无预兆,明洄风连忙后退了几步才避开了这一剑,当下也怒了,他高居西戎国师之位已经有近十年功夫,就算是西戎皇子王爷们对他也是礼让三分。确实有许久没有人敢如此不给他面子了,一言不发地抽出兵器颤抖起来。 谢安澜将苏洛琳和苏琼玉拉到一边,苏琼玉有些担心地道:“王姐,母亲…” 苏洛琳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姨母厉害着呢。”更何况,就算打不过她们这些人也不是死的。在莫罗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嚣张,这什么狗屁国师脑子进水了吧?苏洛琳朝着场外的女官打了个手势,女官点了点头,飞快地指挥士兵将周围重新围了起来。暗地里更是不知道多少只箭瞄准了中央的位置。只要明洄风敢伤了公主分毫,就绝不能让这些人活着走出去。 谢安澜发现这位看似娴静的崇宁公主确实是个难得的高手,跟明洄风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也放下了心来。崇宁郡主可以说是她目前遇到过的最厉害的女性高手了。 “王姐,这个什么国师到底是什么来历?”苏琼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场中,嘴里却没有闲下来。谢安澜对此也很好奇,苏洛琳道:“这个明洄风是纯粹的平民出身。西戎并不如胤安那般讲究贵族平民之分,也不像东陵那般讲究什么书香门第,权贵世家。这个明洄风二十多年前只是西戎有些名气的高手而已。不知道姨母怎么认识他的。后来好像是机缘巧合救了西戎王才得到重用。西戎王对他十分信任,十年前加封他为西戎国师的。” 谢安澜摸着下巴沉吟,苏洛琳瞥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谢安澜道:“你看啊,他堂堂一个国师,就算苏绛云是什么王妃,一个王妃不见了也犯不着要他一个国师亲自出马来找吧。还是来西戎和胤安男子都不愿意来的莫罗?对了,苏绛云都落到宇文策手里快一年了,他们怎么现在才来啊。” 苏洛琳低头闷笑一声道:“当然是因为他打不过宇文策啊,你以为他没去过么?听说还没进摄政王府,就被宇文策给拍出来了。” 谢安澜饶有兴致,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陆离,“你有什么看法?” 陆离看看谢安澜道:“与夫人一般的想法。” 苏洛琳没好气地道:“两位能不能不打哑谜?” 谢安澜道:“我们是说,这个…西戎六皇子头上的王冠,。可能有点绿。” “咳咳!”站在他们身后的叶盛阳一阵猛烈地咳嗽,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叶先生?” 叶盛阳纠结地道:“少夫人,您要不小声一点?” “我没高声喧哗啊。”她的声音,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只能称之为轻声细语吧。 叶盛阳指了指场中道:“他们听得见。” 场中的明洄风身上的戾气更重了,若不是被崇宁公主缠着,只怕早就一刀砍向谢安澜了。 谢安澜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这事儿是相互的,虽然他绿了西戎六皇子,但是相对的六皇子也绿了他啊。” 叶盛阳坚毅的面孔十分纠结。 谢安澜安慰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淡定。” “……”我能不能淡定不重要,只要陆大人能淡定就行了。 陆大人确实是很淡定,他淡定地提醒道:“夫人,那位姑娘快要扑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已经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谢安澜看也不看,照影剑出鞘直接一剑劈了过去。那冲过来的白衣女子连忙朝着旁边闪去,等到站定了才愤怒地瞪着谢安澜。 谢安澜笑眯眯地对她晃了晃手里的照影剑,“来呀,本大神一剑戳死你个小妖精。” “噗嗤。”苏洛琳忍不住喷笑。 “啰嗦!”朱颜轻哼一声,手中的海棠针已经朝着那白衣女子射了过去。那白衣女子也不是庸才,手中长剑一挡,将海棠针拨了回去。朱颜飞身接在手中,再一次刺了过去。 苏洛琳拍拍苏琼玉的肩膀道:“去,干掉她。” 苏琼玉无语,“王姐,朱颜能对付。以多欺少不好。” 苏洛琳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方才她们上门的时候怎么不跟你讲以多欺少不好?你干掉她,姨母就能赢了。” “咦?”苏琼玉闻言,立刻神色一变。全然忘记了以多欺少的事情,兴匆匆地提着手中的长剑就刺了过去。 谢安澜偏头赞道:“卑鄙。” 苏洛琳得意地道:“承蒙夸奖。” 果然,等到那白衣女子节节败退,明洄风那边便开始有些着急了。几次想要分出手来去支援她,可惜崇宁公主却并不是一个说甩就能甩开的对手。眼看着那白衣女子连连遇险,旁边的同伴也想要上前救援。只是还没有动作就被周围的莫罗女兵挡住了。 那白衣女子越来越狼狈,眼看着支撑不住就要伤在朱颜和苏琼玉的手中。明洄风终于忍不住一掌逼开崇宁公主,不管不顾地朝着朱颜等人扑去。谢安澜手中长鞭一挥,同时沉声道:“朱颜,退!” 朱颜很是遗憾,却还是听从谢安澜的话拉着苏琼玉退了回来。不过退开之前还是刺了那白衣女子一下才肯甘心。 明洄风见那白衣女子受伤连忙落到她身边伸手要扶他,只听身后劲风袭来。崇宁公主一剑落到了他的背心,强劲的内力震得肺腑都有些隐隐作痛。 “谁给你的胆子在打斗中无视本宫?”崇宁公主一剑得手就不在继续出手,收起了手中的剑淡淡道。 明洄风毕竟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而是一国国师。若是就这么死在了莫罗而且还是死在了崇宁公主手中,毕竟是不太好。 明崇宁强忍下来到了喉头的一口血,沉声道:“今天算我输了。” 崇宁公主轻哼一声道:“本宫限你等,一天之内离开莫罗王城。否则,别怪我们无礼了。” 明洄风冷笑道:“我们是来参加女王祭的。莫罗历代女王都昭告天下女王祭欢迎天下女子参加,原来却是说着玩玩的么?” 崇宁公主微微凝眉,看了一眼被他护在身边的白衣女子道:“她参不参加并无区别。” 言下之意,这白衣女子即便是参加,名次也不会太好。 明洄风冷哼一声,“这是我们的事,今天打扰公主了,就此告辞。” 崇宁公主朝四周的女兵摆了摆手,示意放他们走。 那白衣女子咬着牙跟在明洄风身边,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 “母亲。”等到那群人离开,苏琼玉才跑到崇宁公主面前,娇声叫道。崇宁公主美丽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淡淡的暖意,轻声道:“可有受伤?”苏琼玉摇了摇头,崇宁公主这才转身走向谢安澜等人。众人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公主。” 崇宁公主示意免礼,望着谢安澜打量了良久方才轻声道:“你是睿王的弟子?” 谢安澜点头,“回公子,正是。” 崇宁公主淡淡一笑道:“睿王倒是好福气,收了个难得的好徒儿。这是你夫君?”显然,上次觐见公主殿下压根就没注意他们的介绍。崇宁公主显然并不在意这点小疏漏。谢安澜点头称是。 陆离也拱手道:“在下陆离,见过公主。” 崇宁公主来回看了看两人道:“好一对璧人,两位若是有空闲,不妨到净月台来坐坐。我也有许久不曾离开过莫罗了,都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模样了。” 两人齐声应下,道一定上门打扰公主。 说了几句话,崇宁公主方才向众人告别,转身进了净月台。 送走了崇宁公主,朱颜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谢安澜有些好笑地道:“你这是怎么了?”朱颜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位公主殿下,我总是觉得有点紧张。”这种感觉对朱颜来说确实是少见,即便是面对着昭平帝或者睿王,她也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谢安澜笑道:“崇宁公主确实是凤仪天成。” 朱颜叹气道:“到了莫罗才知道,这世上厉害的女子果真是不少啊。话说,你到底从哪儿招惹的那群穿白衣的女疯子?”不得不说,朱颜的眼力很不错。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就能一眼看破那些白衣女子的本质。确实是一群疯女人。 谢安澜挑眉叹气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陆离牵着她轻声道:“先回去吧。” 谢安澜点头,“嗯,那个明洄风咱们还是要小心应付。”难怪宇文策那么爽快地把人交给他们,原来苏绛云竟然还勾搭了一个这种级别的高手。这女人长得也没有多勾人,这是要上天啊? 正文 第一百章 陆离的脑洞(二更) 一行人回到别馆,裴冷烛便拎着苏绛云出现在了大厅。经过了一天一夜,苏绛云看起来更加的狼狈了。此时刚用了解药,看上去倒是还平静。看着她这副模样,谢安澜心中突然有些恶趣味地想着,如果现在让那个明洄风看到她,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可有人来捣乱?”谢安澜问道。 裴冷烛道:“确实有,不过很快就走了。” “哦?”谢安澜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示意他快讲来听听。 裴冷烛道:“好像是来找人的,找不到就走了。” “......”裴公子真是全天下最不会讲故事的人了,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做跌宕起伏,什么叫曲折离奇,什么叫荡气回肠。谢安澜无奈地看向站在一边的管事,管事笑道:“裴公子说得没错,那位...确实是来找人的。没找到就走了,并没有打起来。” 他们好歹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多年,偌大的一个别馆若是连个人都藏不住,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 谢安澜无趣地叹了口气,朱颜斜睨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你想要他们打起来?若是真的打起来了,那个人的武功可是很厉害的。” 谢安澜摊手道:“作为一个高手,他这么容易打退堂鼓,我有点接受不了而已。”高手不是应该直接掀翻了别馆也要把人找出来么?朱颜笑道:“这里是莫罗王城好么?他要是真的在这里大闹,莫罗人正好有借口将他们赶出去。而且,能不能找到人还不好好说。那个应该早就暗中将整个别馆都翻了一边的吧?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绛云道:“他要是真的动手了才有好戏看呢。裴冷烛,是么?” 裴冷烛也露出一个些微失望的表情,“他好像察觉了。” 谢安澜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朱颜好奇地看着两人,“你们暗地里又倒了什么鬼?” 谢安澜道:“没有啊,我想着会不会有人来有大鱼上门么,毕竟...苏绛云在西戎听说还是挺牛的哈。谁知道来了竟然不上钩。” 朱颜无语,“大概是你的陷阱布置的太次了吧。”那什么明洄风的实力他们也见识过了,确实是相当厉害的。据说武功厉害到某个地步之后,对危险的预知也会比寻常人厉害一些。 谢安澜耸耸肩,看向裴冷烛。裴冷烛冷飕飕地瞥了朱颜一眼,“朱老板教训得是,在下以后会改进的。” 朱颜一噎,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 被扔在地上的苏绛云心中充满了怨恨和羞辱感。这几个人将她当垃圾一般扔在地上,就不管不顾的讨论着。仿佛她真的只是随口丢弃在地上的废物一般。苏绛云这样的人,最不能忍受的不是别人的辱骂和仇恨,而恰恰是别人的轻蔑和无视。 不过此时,她却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从昨天到方才,她已经整整熬了十几个时辰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不过时候一点痛楚而已,她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受过?但是两个时辰后,三个时辰后,四个时辰后...渐渐地她终于受不了了。她甚至觉得一个时辰比往常的一年还要漫长,最后熬得她已经快要绝望了,才终于看到裴冷烛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身上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苏绛云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满足过,但是同时心中又在隐约的惧怕着什么。 谢安澜俯身伸出一根手指挑起苏绛云的下巴微笑道:“昨天一直没空跟你聊聊,现在正好有空了。来,告诉我,你跟明洄风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三个字,苏绛云眼神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回答。谢安澜也不在意,道:“今儿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姑娘,竟然胆大包天带着人去挑衅崇宁公主。对了,崇宁公主你认识吧?” 苏绛云不语,谢安澜蹙眉,“不认识?不应该啊。崇宁公主跟我师父很熟的。” “你胡说!”苏绛云怒道。 谢安澜笑道:“我胡说什么?” 苏绛云道:“王爷根本就不认识那个贱人!” 谢安澜无语,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苏绛云应该也受了不少折磨吧?竟然还对睿王殿下痴心不悔?或许这已经不是深情能够说明的了,而是已经成为了苏绛云的执念。 思索了片刻,谢安澜道:“当年师父四处游历的时候,你应该是在陪着安德郡主吧?你怎么知道师父不认识崇宁公主?这次我们来莫罗,师父还让我给崇宁公主带了一份礼物哦。是一只玉笛,你有没有见过?” 苏绛云面容变得扭曲狰狞起来,目光凶狠的全然忘记了之前的恐惧,“不可能!王爷绝不会看上那个贱人的!你知道什么...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过是个番邦的女蛮子,怎么配得上王爷!” 谢安澜挑眉道:“看来你真的认识崇宁公主。” 苏绛云冷静了一下,咬着牙轻哼了一声。 谢安澜看向坐在一边的陆离,陆离微微点头,看着苏绛云道:“作为睿王府的亲卫,你知道的好像太多了一点。” 苏绛云沉默不语,陆离道:“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是睿王府的人?”睿王府这么多代的亲卫,都是忠心耿耿的。足以说明睿王府的培育是没有问题的,偏偏在苏绛云这里出了问题,那更大的可能就是苏绛云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陆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你是西戎人?不对...你现在已经是西戎的王妃了,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苏绛云不语,陆离平静地看着她,“胤安。” 苏绛云依然不语,陆离蹙眉,“你若是胤安的细作,宇文策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将这样一颗棋子送给我们。所以...你是胤安人,但是你不是宇文策的人。对么?” 苏绛云沉默。 陆离嗤笑一声,悠悠道:“胤安先帝的人么?先帝驾崩,新皇却被宇文策架空了。于是你们这些效忠先帝的人便无人统领。恰好,你对睿王动了心,于是自作主张脱离了胤安先帝的细作组织。却不想,被人发现了。他威胁你,若是不替他拿到安德郡主手中的某个东西,就会将你的秘密告诉睿王。所以,你才背叛了安德郡主。但是即便是你用尽了方法也没能从安德郡主那里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模样,所以逃走的时候你带走了安德郡主许多的东西。并不是因为你缺钱,而是因为你怀疑那东西就是那些东西里面的一件。可惜最后你也没有找到。没有筹码,因为安德郡主曾经出逃过,你怕她留下什么证据让你暗害她的事情也无法隐瞒,于是你只能隐姓埋名的远遁西戎是不是?” 苏绛云冷冷的看着她,陆离道:“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想要建立云宫那样的势力并不容易。即便是你貌若天仙,想要让西戎六皇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六皇子的那位世子今年才十来岁,比明洄风身边那个女子年纪还小一些。所以,你是先勾引明洄风助你建立了云宫,然后再带着云宫的势力和你那些年收集的睿王府以及东陵的秘密,嫁给了六皇子。再利用六皇子,将明洄风捧上了西戎国师一位。如此一来,你,六皇子,明洄风,还有云宫,互相支持,固若金汤。” 听完陆离的话,朱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你在编故事么?” 陆离道:“确实是我编的,苏绛云,我猜对了几成?” 苏绛云冷声道:“一派胡言!” 陆离问道:“你为什么要恨安德郡主?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你原本也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是她千娇百宠,你确受尽了苦楚和折磨。你若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睿王府救了你,将你养大,教你读书写字习武。当真只是因为睿王对你无意,你就如此怨恨么?就算恨,你也该恨睿王才对,为什么如此恨安德郡主?因为她破坏了你接近睿王的机会?呵。” 苏绛云的眼神颤了颤,就听到陆离道:“你是如今的胤安帝同母所生的亲姐姐。只是你一出生就被胤安先皇送走了,胤安宫中从来没有你这样一个人。所以,连宇文策也不知道。” “住口!”苏绛云颤抖着尖叫起来。抬起双手抓着自己凌乱的发丝疯狂的摇头,仿佛下一刻就真的要疯癫了一般。 陆离却并不在意,“西戎人为什么与百里修勾结,应该也是你牵的线吧?若是你们能弄死宇文策,到时候你就可以恢复胤安公主的身份,以此身份支持六皇子登上西戎皇位。到时候,你掌控西戎,东陵在百里修手中,三国联手覆灭莫罗。说不定...你还打算与百里修联手吞并胤安。只可惜...这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睿王并没有死在京城,反倒是你自己落入了宇文策手里。逼得百里修不得不自己亲自出面扭转局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绛云冷声道:“你疯了么?什么百里修?什么公主?真是会异想天开!” 陆离看着她皱眉道:“这么多人竟然会比你这样的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也是奇事。”可惜,显然无论前世今生,苏绛云的计划都没有达成过。前世的苏绛云甚至没等到陆离出道就消弭于茫茫历史之中。不过最后倒真的是她的儿子登上了西戎皇位。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一双明眸亮晶晶地看着陆离。陆小四真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听得她都有些心驰神往了。 朱颜也被镇住了,好半天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离道:“这些...都是你猜出回来的?” 陆离浑不在意,“想要知道是不是,撬开她的嘴问问不久知道了么?对了,胤安先皇将她派出来,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线索和印记,你可以查查看。” 朱颜无语,“那说了半天,你都是在说废话么?万一你猜错了呢?” 陆离道:“猜错了又不用给钱。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情况了。” “那不合理的情况是什么?”朱颜好奇。 陆离道:“她天生心理变态,还精通媚术迷惑明洄风和西戎六皇子,无师自通催眠洗脑以及勾心斗角,掌控人心。” 朱颜呆了呆,“好像还是之前的废话比较合理一些。那...现在怎么办?” 陆离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谢安澜道:“想要知道你猜的对不对,其实很容易。” “嗯?”众人齐齐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抿唇一笑道:“你们猜,苏绛云被关在摄政王府这么久,有没有跟宇文纯和胤安帝联系过?摄政王府有没有百里修的探子?” 裴冷烛也难得的开口道:“若是如此,宇文纯怎么会让她落到咱们手里?” 谢安澜笑道:“有苍龙营随行,兰阳郡主虽然没有什么脑子但是宇文静可不傻。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宇文纯怎么敢在她们跟前做手脚?跟何况,明洄风不是来了么?苏绛云才刚到咱们手里她们就来了,你不觉得她们来的太快了么?” 朱颜眼珠子微转,“你的意思是...” 谢安澜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着她们的话,苏绛云垂眸不语看上去仿佛事不关己。但是隐藏在衣袖下的手却已经紧紧地攥起了。 说是要试一试,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试的。毕竟百里修的人能隐藏的那么深,必然是有一套自己的联络方式的。如果从苏绛云的嘴里撬不出来真话的话,他们还真不敢轻易去试探宇文纯。不过,宇文纯这边不能直接上,却不代表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 这日一大早,谢安澜便悠然地来到了胤安一行人下榻的酒楼找宇文静。对于谢安澜的到来宇文静兄妹三人都有些吃惊的。连忙让人将谢安澜请到了他们居住的院落,宇文静有些平静的看着谢安澜,笑道:“陆少夫人大驾光临,不知道所为何事?” 谢安澜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宇文纯,宇文纯很是识趣地道:“少夫人可是需要在下回避?” 谢安澜歉意的笑了笑,宇文静对宇文纯笑道:“看来,陆夫人是想要跟我说一些女子之间的私话。堂兄,就有劳你回避一下了。”宇文纯点了一下头往外走去,面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了。 谢安澜跟宇文静是什么关系宇文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谢安澜又怎么可能找宇文静聊什么女子间的私话?想起前天刚送到谢安澜手中的苏绛云,宇文纯微微皱起了眉头。陆离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万一...... 院子里,宇文静道:“陆夫人此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谢安澜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摄政王将苏绛云送来到底是何用意?” 宇文静一愣,“少夫人不是都知道了么?” 谢安澜轻叩着桌面,淡淡道:“前天人才刚送来,昨天西戎国师就找上门来了,郡主不觉得太快了么?” 宇文静反应也快,道:“陆夫人是说我们睿王府有西戎的细作?”这并不值得惊奇,如今这天下看似平静,但是暗地里却依然是波涛汹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家中没有别人的探子。 谢安澜摇了摇头,道:“听说之前西戎国师曾经去过摄政王府,但是被摄政王给打出来了?” 宇文静微微眯眼道:“陆夫人消息好生灵通。” 谢安澜笑道:“这消息我可是昨天才知道的,郡主不觉得,区区一个王妃,让一个国师亲自出手两次很奇怪么?” 宇文静道:“睿王殿下不也曾经亲自出手对付苏绛云么?父王正是因此,才将苏绛云交还给睿王府的啊。” 谢安澜淡淡道:“看来郡主是不想谈了。” 见谢安澜神色冷淡下来,宇文静轻叹了口气,道:“父王说得一点也没错,陆夫人的脾气可真是半点也不肯让步啊。”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父王有毛病你知道么?怨恨安德郡主就要拿本大神出气,简直是不可理喻! 宇文静耸耸肩,道:“好吧,少夫人的意思是,苏绛云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么?我父王可是将她云宫在各国的秘密据点都挖出来了,我们也都一一验证过,确实属实。” 谢安澜问道:“收获如何?” 宇文静蹙眉道:“收获倒是没有想象中大,有不少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这也不难理解,苏绛云落入父王手中,父王的手段天下皆知。云宫提前撤离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大半年,宇文纯可见过苏绛云?” 宇文静一愣,“这个......” 谢安澜等着她的答案,宇文静蹙眉道:“没有,不过...当初刚抓到苏绛云的时候,她受了重伤。堂兄......陆夫人,你的意思是...”谢安澜笑道:“看来摄政王殿下这次是抓了小虾却漏了大鱼啊。我听说,苏绛云似乎跟胤安皇室有些关系。另外,郡主若是有空的话可以转告摄政王,最好是查一查摄政王府,特别是...苍龙营。” 宇文静一愣,突然想起来不久前胤安在睿王府的一个探子莫名其妙失去联系的事情。现在看来,难道不是针对他们的? 谢安澜并不再多说什么,朝着坐在旁边的兰阳郡主点了下头起身告辞离去。 宇文静坐在桌边沉思着,渐渐地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你怎么了?”兰阳郡主见她脸色难看,不由问道。 宇文静定了定神道:“没什么,方才陆夫人的话,除了父王任何人问都不要说。” “......”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大乱将起 “陆夫人。” 谢安澜从宇文静的院子里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宇文纯的声音。谢安澜扭头看向他,微笑道:“三皇子,有事么?”宇文纯看上去似乎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方才道:“不知,在下能否与夫人谈谈?” 谢安澜笑道:“谈谈?这不太方便吧?男女有别。” 宇文纯眼神微黯,笑道:“夫人竟然在意这个么?” 谢安澜摊手,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道:“好吧,那么三皇子想要谈什么?”宇文纯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安澜点点头跟在宇文纯身后往另一边走去。两人走到另一间小院里,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谢安澜才开口道:“三皇子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宇文纯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也没什么,只是想要问问陆夫人,之前陆大人所说的,是否还作数?”谢安澜当然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并不急着回答,反倒是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宇文纯,看得宇文纯有些不自在了方才慢慢道:“作数?胤安毁约在先,三皇子竟然还好意思问出这种问题?” 宇文纯道:“夫人,在下可是冤枉的很。我们何时毁约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胤安已经找到了新的合作者,难道还不算毁约?” 宇文纯自然不能认下这回事,道:“陆大人当初可没有说胤安不能与两位以外的人合作。” 谢安澜笑道:“如果恰好,那个人又是我们的对手呢?三皇子打算选哪边?三皇子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百里修和睿王府的关系。”宇文纯轻叹了口气,道:“果然瞒不了两位,但是...两位当初似乎也没有说实话,两位与睿王殿下的关系...也并未如实相告吧?” 谢安澜道:“我们的约定是对付宇文策,睿王府与宇文策总不会化敌为友罢?如此,又怎么能算我们毁约?” 确实是不能算。 谢安澜淡然道:“胤安皇室的立场,我已经明白了。那么三皇子叫住我,又是为了什么?” 宇文纯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了,他若是问苏绛云的事情岂不是不打自招,但是不问他又不放心。方才谢安澜跟宇文静说的话他自然知道,虽然还算隐晦,但是宇文纯还是明白其中的暗示。这确实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一旦宇文策知道了这件事,那必将是整个胤安皇室的灾难。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莫罗王城,他几乎都想要直接杀人灭口了。 正想的出神,忽然察觉一道幽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宇文纯抬头才看到谢安澜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紧。他竟然在谢安澜面前出神...... 最后宇文纯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就将谢安澜送走了。因为他突然想到,谢安澜突然拜访他们又跟宇文静和兰阳郡主单独说话,分明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以及试探他的反应。如果他真的问出口了,那才真的是坐实了谢安澜的猜测。 但是同样的,他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谢安澜不可能无的放矢的随便乱来。她既然来了,就说明睿王府至少已经掌握了一点蛛丝马迹了。至于到底有多少,目前去不好说。但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定了定神,宇文纯沉声吩咐道:“立刻去告诉明先生,我有要事要见他!” “是,殿下。”暗处有人恭声应道。 另一边院子里,兰阳郡主正坐在椅子里脸色阴沉,宇文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心情焦躁的在花厅里来回踱步。旁边站着的苍三开口道:“郡主,是否立刻派人传信给王爷?” 宇文静沉声道:“如果真的如谢安澜所说的那般,只怕是来不及了。” 兰阳郡主咬牙切齿道:“宇文纯竟敢背叛舅舅,我去杀了他!” 宇文静和苍三对视了一眼,看着愤怒地兰阳郡主摇了摇头。宇文纯无论做什么对宇文策来说都称不上是背叛,因为他们的立场从来就没有一致过的。只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苏绛云竟然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跟胤安帝一家子暗通款曲。至于谢安澜所说的苏绛云的身份问题,还没有查到此时也只能猜测了。 苍三沉声道:“我们带来的人只怕是不够。” 苍三并不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是担心如果他们在莫罗出了什么事情消息却传不回去的话。王爷那边...... 宇文静定了定神,沉声道:“不管是真是假,先让人将消息传回去再说。就算是假的...也比父王毫无提防的好。”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匆匆进来,低声道:“郡主,三皇子派人暗地里出门了。” 宇文静心中一沉,沉声道:“派人跟上去!表妹,苍统领,咱们只怕要小心了。” 苍三道:“若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位郡主可前往莫罗王宫求助。” 宇文静道:“到时候再说吧。”莫罗女王自然可以庇佑他们,但是如此一来摄政王府就要欠下莫罗人情了。还有就是,莫罗女王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也还不好说。如果莫罗女王是站在胤安帝那边的,她们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监视着宇文纯的也并不只是宇文静等人,陆离和苏洛琳同样也派了监视各方人马。虽然用意并不太一样却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苏洛琳带着人急匆匆的闯到别馆中,不等谢安澜开口就问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谢安澜不解地道:“王女觉得我们搞了什么?”苏洛琳轻哼一声道:“你没做什么?你刚去拜访了胤安人,胤安那对堂兄妹就要闹起来了?” 谢安澜微微挑眉,“哦?他们怎么了?” 苏洛琳给了她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没好气地道:“宇文纯不知怎么的跟明洄风搞得一起去了,想要弄死自己的堂妹呢。宇文静见机快,被苍龙营的人护着逃了出来,已经入宫觐见我母亲了。不过...明洄风也去了。” 陆离道:“明洄风想要让女王陛下不插手此事?” 苏洛琳轻哼一声,“他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了,两位郡主都入了宫了若是由我母亲的手交给了西戎人,以后胤安和莫罗两国还能有好日子么?“陆离摩挲着指腹,一边沉思道:”若是宇文策出事了呢?“ “宇文策?”不仅是苏洛琳,谢安澜也跟着看向了陆离。 苏洛琳道:“宇文策那个疯子能有什么事儿?他要是那么容易出事,胤安皇室这些年还能被他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陆离道:“不然,明洄风入宫去做什么?西戎就算拿出的筹码再大,有宇文策在女王陛下只怕也不会动心的吧?” 闻言,苏洛琳没好气地瞪了陆离一眼,这话听起来好像她们莫罗怕了宇文策似得。 谢安澜道:“如果西戎愿意割让国土给莫罗呢?” 苏洛琳笑道:“如果够大的话,当然要答应。我莫罗也不怕胤安。”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仇恨和友谊,有的只是利益。如果西戎真的能拿出让莫罗女王不能拒绝的利益,当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陆离摇头道:“不可能,西戎帝绝不可能为了苏绛云或者明洄风答应如此荒谬的条件。这种条件,只怕六皇子和明洄风连提都不敢提。更何况,现在他们也来不及了啊。” 谢安澜想了想。“这么说...若是明洄风当真是信心十足的话...百里修!”谢安澜突然一顿,侧首看向陆离道:“你不觉得,莫罗这么大的热闹百里修不来掺一脚很奇怪么?” 坐在旁边的朱颜道:“女王祭本来就都是女子参加有什么奇怪的?” 谢安澜摇摇头道:“但是...今年不一样。我们来了,胤安也派人来了,就连西戎都来了。百里修消息灵通,他不可能不知道。” 陆离凝眉道:“我们并没有收到百里修离开上雍的消息。” 谢安澜叹气道:“事实上,很多时间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百里修的消息。更何况,我们现在在莫罗,想要收到消息...也要不少时间吧?我更想知道的是,宇文策到底为什么要让宇文静和宇文纯走这一趟?” 陆离垂眸,只是摸索着指腹的手指动得更快了一些。苏洛琳也秀眉深锁,“今年的女王祭,并没有与往期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大厅里一时间都是沉默不语。 派宇文静和宇文纯特意将苏绛云带到莫罗来,虽然宇文静也表现出他们就是想要祸水东引的意思。但是这还是有些太过牵强也太过麻烦了。想要祸水东引,直接将人丢到肃州就完全可以办到了。为什么一定要千里迢迢的跑到莫罗来,还将宇文纯也派了过来? 良久之后,陆离和谢安澜方才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光芒,“看来...宇文策也想要搞事啊。” “嗯?”朱颜和苏洛琳双双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道:“宇文策只派了兰阳郡主和宇文静以及少数的苍龙营侍卫,就将宇文纯给调离了胤安。要知道,胤安皇室虽然无能,但是这些年宇文策为了安抚胤安贵族,还是给了宇文纯一些权利的。而且宇文纯是胤安帝的嫡长子,母家在胤安同样的根基深厚。这样的一个皇子,有时候还是不太好处理的。” “宇文策想要篡位?”苏洛琳蹙眉道,站在莫罗的立场,她并不希望宇文策登上皇位。宇文策这人野心太大了,若是他登上了胤安皇位,只怕下一步就是征战各国了。 谢安澜耸耸肩,“谁知道呢?” 陆离道:“若是如此,那就要看谁更胜一筹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众人看向门口,只见苏洛琳的侍卫匆匆而来道:“启禀王女,女王陛下命王女立刻回宫。”又看了一眼谢安澜和陆离,道:“女王陛下请谢小姐和陆大人一同入宫,有要事相商。” 谢安澜看向陆离,陆离微微点头。两人一起站了起来,苏洛琳也知道母亲急招必定是有要事,二话不说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一行人刚走到门外,府中的管事从外面飞奔进来,看到陆离和谢安澜连忙道:“陆大人,小姐,洛西急信!” 陆离伸手接过信打开,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沉声道:“先进宫!” 上了入宫的马车,只有两个人在了谢安澜方才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离将手中的信函递到谢安澜手中,谢安澜打开一看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信是睿王亲笔写的,不过内容倒是暂时跟他们关系不算大。 昭平帝派定远侯率兵四十万,出兵胤安。同时,西戎也出兵准备绕过西戎与莫罗的边界出兵西戎。这次明洄风不仅仅是为了来救苏绛云的,他是来游说莫罗女王跟他们联手一起出兵的。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胤安周边原本臣服与胤安的几个小国和部落也跟着起兵了。哦,他们起兵的理由比较有趣——勤王。因为摄政王长期把持朝政,欺凌皇室,这是他们出兵的理由,十分的光明正大忠肝义胆。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道:“原来...百里胤的第一个目标,是胤安。” “选的不错。”陆离淡淡道。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道:“如果百里修选择先对付睿王府的话,东陵的文臣武将和百姓未必会乐意。文人清流更要将他当成是祸国的佞幸。而且,到时候宇文策势必会插手。至于是帮昭平帝还是帮睿王府或者趁火打劫渔翁得利谁都说不准。但是,如果是出兵胤安的话,睿王府是绝对不能阻挠的,必要时候甚至是必须帮忙。一旦拿下了胤安,昭平帝或者说...百里修的声望,将会一飞冲天,无人能比。到时候他再携百里家的威望和昭平帝与睿王府分庭抗礼。睿王府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谢安澜点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且...即便是昭平帝后悔了,在睿王和百里修之间,他依然会选百里修。”昭平帝那种人,小人心性,典型的宁与友邦,不予家臣的。固然百里修算不得什么友邦,但是昭平帝绝对会将他的所有遭遇到算到睿王的身上。如果不是你威胁皇权,我怎么会启用百里修?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如此,莫罗女王的立场就不好说。” 莫罗女王毕竟是一国之主,不可能依靠交情处理国事。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多少交情呢。 陆离轻轻拍拍她的手道:“不用担心,没事。” 谢安澜含笑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 进了宫中,莫罗女王已经在大殿上等着他们了。与她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明洄风。明洄风这次却跟上次不一样,今天他穿着一身十分郑重的华服,应当是西戎国师的朝服。以表示他是以西戎国师的身份来觐见女王的。 看到谢安澜和陆离,明洄风眼神微沉,坐在他身边的那白衣女子也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 “母亲。” “陛下。” 女王挥手示意三人起身,苏洛琳看了一眼明洄风道:“不知母亲急召孩儿回宫,所为何事?” 女王朝着谢安澜和陆离笑道:“想必陆大人和谢小姐也有此疑惑?” 谢安澜笑道:“请陛下解惑。” 女王含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西戎国师告诉朕西戎六王妃曾经得罪了睿王府,想要请朕做个调解。”闻言,谢安澜心中微沉,莫罗女王似乎是打算偏向西戎了? 女王自然将谢安澜的神色看在眼中,含笑道:“本王年轻时候与睿王也是旧识,所以谢小姐尽管放心,虽然东方明烈不是个东西,但是本王也断不会与小辈计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本王保证你们在莫罗的安危。” “陛下!”闻言,明洄风有些坐不住了。 女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国师,此事本王自有定论。” 人在屋檐下,即便是再不满明洄风也只能忍了。更何况如今女王根本还没答应下来出兵的事,不能轻易得罪了她。 谢安澜含笑道:“陛下既然与家师是旧识,想来也明白那苏绛云曾经的身份?陛下可当真是打算从中调解么?” 女王一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国师,本王早说了,此事只怕无能为力。” 明洄风站起身来,盯着谢安澜道:“睿王府要什么条件,尽管说便是!”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叛睿王府者,死!我劝国师少在此人身上费心思,虽然我想将她带回东陵血祭安德郡主,但是...我也不介意立刻宰了她带个头颅回去。“ “大胆!” “小辈放肆!” 明洄风和那白衣女子齐声怒道。 谢安澜淡定地看着两人并不多说什么。女王朗声道:“好了,国师。既然谢小姐不愿谈,此事就此作罢。想来谢小姐也没有打算立刻伤了六王妃的性命,国师若是有意,不如亲自去寻睿王再谈吧。你若是逼急了......”显然,女王对苏绛云的死活并不在意。 明洄风轻哼了一声,阴测测地看着谢安澜和陆离一眼,起身带着人走了出去。 大殿里一时间有些安静下来,好一会儿苏洛琳才开口道:“母亲?” 女王摇摇头,对谢安澜和陆离道:“本王知道明绯之死与苏绛云有莫大的关系,本王从中说和,两位心中想必不悦。”谢安澜拱手道:“不敢,陛下自然有陛下的打算。” 女王道:“那苏绛云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也算是个人物了。她死不足惜,但是你们听我一句,离开莫罗之前,且不可伤她性命。只要她在你们手中一日,就是你们的护身符。明洄风此人,阴险卑鄙不择手段,但是...对苏绛云却是真心。” 谢安澜点头,“多谢陛下提点。” 女王笑道:“两位可知道本王为何请两位入宫?”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可是为了出兵西戎的事?” 女王扬眉,“你们果然已经得到消息了。” “所以...陛下真的打算...”谢安澜道。 女王道:“我莫罗虽然都是女子主事,却不惧怕于谁。但是,莫罗面积人口都小于胤安和西戎,却偏偏夹在两国之间。这两国无论是谁想要一争天下,都要从我莫罗过去。这数百年来,两国边境相争,时常令我莫罗边境也动乱不堪。如今...天下乱象早生,但是昭平帝多疑平庸,睿王虽然有雄才伟略,却受制于君臣身份。西戎年事已高,暗地里诸子夺嫡,眼看着只怕也是一场打乱。本王看来,唯有宇文策,有枭雄之相。若有一日让宇文策当国,第一个要灭的,便是我莫罗。” 陆离突然开口,道:“陛下可想过...此事太过巧合?” 莫罗女王莞尔一笑,道:“陆大人说的是百里修?” 陆离没有说话,女王笑道:“这个年轻人确实是有些意思,只可惜野心太大。否则...做我儿的王夫倒也合适。有他辅佐我儿,我莫罗必定百年昌盛。“ “母亲!”苏洛琳一脸黑线,方才还在讨论正事,怎么一歪话题就说起风月来了? 女王笑道:“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也会害羞不成?” 苏洛琳翻了个白眼,她哪里害羞了? “陆大人,你若是本王,当如何选择?”女王突然问道。 陆离沉默了片刻,道:“联合东陵,西戎,先灭胤安。然后以莫罗以东水云关以外的土地,与东陵和西戎交换胤安西南之地和西戎西北与胤安接壤之地。届时莫罗的国土将会扩大四成不说。以云水关为界一路向北连成一线,皆是群山峻岭,雄关险阻。只要莫罗国内不自乱阵脚,可保莫罗百年之内无边患之忧。如今女王尚未同意,应当是条件还没有谈拢吧?西戎和东陵...百里修既然有逐鹿天下之心,想来不会愿意给自己再造一个难以攻克的敌人。” 苏洛琳愣了愣,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陆离,眼中跟多了几分谨慎。 女王定定地望着陆离良久,方才惋惜地道:“本王只当那百里修年纪轻轻已经是十分惊人,如今看来,陆大人竟然也不遑多让。旁的不说,陆大人能如此了解我莫罗与胤安的地形,就让本王有些惊诧了。陆大人可愿留在莫罗,本王愿以相国之位以待?” 陆离垂眸道:“陛下说笑了。” 女王倒也不失望,“陆大人既然是谢小姐的夫婿,想来也是睿王心腹之人了。” 谢安澜开口道:“所以,陛下已经决定要出兵了?” 女王笑道:“虽未定,只怕也不远了。本王看谢小姐似乎不以为然?” 谢安澜摇头道:“陛下为一国之主,所思所想岂是我等能够明白的?只是一时感叹,天下将乱罢了。” 女王道:“大乱之后方有大治,莫罗虽不愿先行挑起战事,但是若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只能迎头而上了。” 谢安澜点头,“陛下教训得是。” 女王笑道:“今年的女王祭只怕无法如期举行了,谢小姐可愿提前参加试炼?” 谢安澜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女王。苏洛琳解释道:“来参加试炼的大多是我莫罗的将门之后或者军中将士。如今...她们自然是要随时待命的。其实,战时同样也是一种试炼,所以她们也当不会感到失望。” 女王点头道:“我儿说得不错,不过王女的试炼却还是不能免的。如果真的战事起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儿还是完成试炼的好。”三人都明白女王的意思,万一女王出了什么事情,苏洛琳作为王女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登基。 谢安澜拱手道:“如此,多谢陛下。” 女王莞尔一笑,道:“那东西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能不能找到,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闻言,谢安澜和陆离眼中都有一丝惊愕:女王竟然真的知道的?竟然还没有阻拦甚至给她们开了方便之门。 女王有些怅然地浅笑道:“我曾与明绯说,希望莫罗与睿王府永世交好。只盼,不要毁了诺言才好。” 今年停办女王祭试炼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试炼不办了但是女王祭典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停的。不过若是敏锐的人就会发现,王城中那些武功高强之人隐约的少了一些。谢安澜明白,这是女王和明洄风依然还没有谈妥条件,所以才压住了消息不发。另一方面,这也算是一种掩饰。即便是要出兵,也还是出其不意的好。但是莫罗军中的将领和士兵却已经开始暗中准备了。而此事...西戎和东陵的大军只怕只早已经兵临胤安边境了。 谢安澜坐在别院的小院中,望着湛蓝的天空秀眉微蹙。 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抚开了微蹙的眉心。 谢安澜抬头看他,笑道:“忙完了?” 陆离摇头,“本就没什么事。”他们毕竟远在莫罗,再多的消息送过来也之后看看,鞭长莫及。就算有什么事,等他看到了再做了决定送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心情不好么?” 谢安澜无奈地苦笑道:“之前咱俩还在猜测宇文策是不是想干什么,没想到...现在被算计的原来是他自己。”或者是都想要算计人,只看最后谁胜谁负。 “木秀于林。宇文策这些年太嚣张了。”陆离淡淡道,“在世人眼中,对他的忌惮是远大于睿王的。”睿王再厉害,忠臣二字就将他束缚的动弹不得,宇文策却没有这个顾虑。 谢安澜叹息道:“乱世啊,是什么样子呢?” 陆离道:“不喜欢。” 谢安澜靠在他怀中苦笑,“喜欢不起来。” 陆离轻抚着她的发丝,道:“抱歉。” 谢安澜笑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其实...跟我又有多少关系呢?”即便是被迫卷入这乱世,她毕竟不是那些寻常百姓。那些战乱飘零之苦,那些朝夕不保的日子其实都到不了她身上。或许这才是自古那些上位者能够毫不在乎发动一场一场战争的原因。即便是烽火连天,生灵涂炭,他们依然是锦衣玉食,歌舞升平。 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 陆离道:“你不喜欢。” 谢安澜道:“我就是一时感叹罢了,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喜不喜欢的事情?” 陆离抬起她的脸与自己对视,轻声道:“很快就会结束的。” “嗯。” “明天就要去莫罗禁地了,千万小心。”陆离轻声叮嘱道。谢安澜浅笑道:“放心吧。” “等从禁地出来,咱们就回肃州。” “好。” 第二天一早,谢安澜和苏洛琳就被女王亲自率领不少文武官员带到了位于莫罗王城外的禁地。因为禁地男子不能靠近,陆离自然也不能跟去了,倒是朱颜跟着一起凑了个热闹。跟她们一起的,还有莫罗女王的另外三位公主。谢安澜跟她们不过是一面之缘并不相熟,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交谈。这三位公主也知道谢安澜跟苏洛琳交情匪浅,对她们虽然不失礼却也并不热情。 陆离等人被留在了禁地外五里的地方。越往里走,便越能感觉到戒备森严,只怕就是莫罗王宫也不及此处的守卫森严。一行人步行过去,足足走了两刻钟左右才到达禁地外面。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伫立这。门前有十二根大理寺柱子高耸,宫殿前面的广场中央,竖立着一座足足有七八丈高的大理石雕像。是一个容貌美丽,手握着宝剑头戴冠冕的年轻女子。 女王带着一众人恭敬地在雕像前跪下行礼。殿中有穿着华丽的女官迎出来念着长长的祭词,大约是歌颂这位莫罗先祖的功绩的。谢安澜和朱颜也跟着跪了下来,虽然她们并不是莫罗人,但是这位莫罗的开国女王,还是值得她们尊崇的。 这一番祭奠并不繁琐却十分的庄重肃穆,即便是如此,也还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然后她们才被人带着走向了宫殿。 进了宫殿谢安澜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宫殿,其实只是一扇门而已。进去之后直接穿过后堂出了门,眼前又是一片开阔。这座完全以岩石建成的宏伟宫殿,建在两座山之间,因为极其高大宏伟,让人误以为大殿后面也必然是连绵的宫殿。其实穿过了大殿才是真正走进了莫罗的禁地。 在大殿后门,女王等人便被女官拦了下来,“陛下请止步。” 莫罗女王自然是知道规矩的,对女官点点头,看向苏洛琳等人道:“去吧,尽力而为便是。” 苏洛琳和三位公主恭声道:“是,母亲。” 谢安澜和朱颜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都有些跃跃欲试之意。 为首的女官对着六人行了礼,方才道:“今年虽然只有六位女子闯关,但是禁地内的一切却与往常一般无二,并未因此降低难度。还请诸位千万小心。诸位可在禁地内停留十五日。这十五内禁地内得到的所有东西,诸位可以选一样带走。自然,若是撑不住也可以提前离开。最后的成绩以在禁地内停留的时间和最后所得到的宝物而定。诸位可还有什么不解之处?” 有一位公主问道:“这十五日,我们吃什么?” 女官肃然道:“禁地内样样不缺,只需要你有本事拿到。” 众人默然,见她们没有问题了女官道:“如此,各位请。” 并没有人陪着她们,六个女子一起出了大门。大门外是两三里地空旷草地。但是草地的尽头却是茂密的森林。那森林与两边的大山连成一体,看上去仿佛无边无际。 走到森林边缘,苏洛琳扭头看了一眼谢安澜。谢安澜嫣然一笑道:“王女有何打算?” 苏洛琳道:“你我各有打算,还是分头行事?” 谢安澜点头,“如此也好,保重。” “保重。” 说完,苏洛琳便头也不回的踏入了林中,片刻后便消失不见了。三位公主看了谢安澜和朱颜一眼,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着走了进去。谢安澜和朱颜倒是不着急,朱颜蹙眉道:“她们...会不会对苏洛琳不利?” 谢安澜道:“你以为女王不知道么?只是...苏洛琳若是连这一点都应付不了,以后凭什么压制满朝文武和一众姐妹兄弟?”朱颜咂舌,“莫罗的王女试炼竟然是鼓励姐妹相残么?” 谢安澜淡淡道:“否则,女子当国,四周强敌环视,莫罗凭什么屹立数百年不倒呢? 朱颜想了想点头道:“也是。” 看着眼前茂密无边的森林,朱颜有些头疼地道:“危险什么的先不提,这禁地只怕是不小,你要找的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只有半个月时间,真的能找到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你倒是想得开。”朱颜斜了她一眼道。 谢安澜笑道:“想不开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原本以为这个禁地应该是个迷宫之类的,或者是闯关什么的,谁知道竟然是个森林。”说话间,谢安澜已经取出一张地图展开,朱颜好奇的凑了上来,发现根本就看不懂。 谢安澜给她讲解道:“这些是莫罗王城方圆百里的地图。这些地方都是可以随意进出的,这里...就是陆离他们止步的地方。之后我们往东南方走了五里,所以宫殿的位置在这里。”一边说着,谢安澜一边拿一支炭笔在地图上空白的位置做了标记。又指着一处道:“这里是莫罗过第三大胡泊神女湖。根据莫罗以及各国的史册游记记载,大约有二百里长,但是因为靠近王城的水域禁止行船,周围山脉也都是崇山峻岭又有重兵驻守,所以具体情况很难说。我估算了一下,水域禁区至少有三十里,如此算来,我们从这里一路直行没有阻碍的话,三十里应该就能到神女湖边。对了,我怀疑莫罗开国女王就葬在那湖底。” 朱颜吓了一跳,“你不会想要去盗墓吧?” 谢安澜无语,“你想的太多了。” 朱颜这才松了口气,“你要是真的想不开去冒犯女王的陵墓,我到时候是绝对不会跟你一道走的。” “没义气。” “呵呵,讲义气的人都死得早。”朱颜翻着白眼道。 谢安澜轻哼一声,开始在树林边上捡干柴。朱颜不解地道:“你干什么?” 谢安澜道:“吃饱了再进去啊,谁知道里面有什么能不能找到吃的。你生火,我去打点野味如何?” 朱颜立刻殷勤地接过了捡柴的活儿,谄媚地道:“辛苦了你。”不是她自己做不来,但是能让别人辛苦为什么要自己辛苦呢? 谢安澜无语。 谢安澜回来的很快,不一会儿两人就欢快地坐在林边吃起了烤肉。那缕缕腾起的青烟自然也让守在入口的众人看见了,一时间女王和一众女官们都有些无语。这女王祭都举办多多少次了,还真没见过几个这么悠闲的。 女王倒是浑不在意,笑道:“当年本王参加试炼的时候,也想着要先吃饱了再说。不过本王那时候不敢生火,只得寻了一些野果对付。”而且,她也还没有连林子都没进去就先想着吃了。 为首的女官道:“王女殿下只怕也与陛下一般,想来是那两位了。” 女王点头,显然也认可了她的猜测。 女官看着女王道:“陛下让王女殿下与三位公主一起参加试炼,若是...” 女王挥手道:“原本就应该如此,如今虽然参加的人少了,却也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自然还是有的。每次参加试炼的公主们除了自身,自然还有一些跟她们一起进去的帮手。至于进去的人有多少是自己的帮手,就要看各自的本事和运气了。这次却是将所有人都撇除在外,直接让王女和几位公主进去了。这看似对苏洛琳不公平,不过女王又额外放了谢安澜和朱颜进去。谢安澜和苏洛琳的关系不错,或许会成为她的助力。但是也可能不会,所以这却要看苏洛琳的运气了。 最后到底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儿,莫要让母亲失望啊。女王心中暗暗叹息道。 ------题外话------ 亲们,2017的最后一天了~提前祝新年快乐~么么哒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莫罗禁地 吃过了东西,又好好休息了一番养足了精力,谢安澜和朱颜才起身往深林中走去。莫罗的试炼在这个世间确实是堪称奇葩,特别是参加的都是女子。但是对谢安澜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不就是野外生存么?就算是里面还有什么陷阱或者是敌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大神丛林毙敌是破过记录的!谢安澜和朱颜真正的麻烦是找东西。想要在偌大的禁地中随便找点宝贝或许不难,只要有。但是想要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下找到指定的东西,就不太容易了。 此时还是正午,但是深林里的光线却十分幽暗森冷,茂密的大树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光线,抬起头几乎看不到半点天空的影子。这样的地方,到了晚上只怕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看到一只兔子从不远处蹿过,两人谁也没有去抓一把的想法。这确实是个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即便它就在莫罗王城的京郊,却是莫罗最神秘的地方之一。平均每十八年才有人还一次。而且半个月之后又会撤离。即便是加上禁地中布置试炼的人,十八年里有人的时候也不超过一个月。 越往里走,越显得幽静。朱颜也不由自主的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这里…会不会有老虎什么的?” 谢安澜道:“没有记载说莫罗境内有老虎。” “哦。”朱颜的心刚放下了一半,就听到谢安澜继续道:“不过好像有狼,而且还不少。” “……” 两人一直走到天黑,什么都没有遇到。没有敌人,没有陷阱,没有猛兽,也没有人。坐在一片空地上的篝火边,朱颜抱怨道:“火能生大点么?”九月的莫罗,天气已经不太暖和了。夜晚的野外,就更是幽冷幽冷的。谢安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要是烧着了上面的树枝,烧了人家莫罗圣地就算了,咱俩都得死在这里面。” 朱颜沮丧的抱着膝盖坐着,往火堆旁边凑了凑。伸长了脖子去看谢安澜扑在地上的地图。这深林无边无际,又看不清楚天上的星辰,若不是谢安澜的方向超强,她们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去了。 “明天打算怎么走?” 谢安澜在地图上描画着,一边道:“明天往西南走。” “为什么?”朱颜不解。 谢安澜道:“莫罗人也不可能将那些珍宝随便找个森林里的树脚下埋起来吧?而且我们也不能连着半个月都吃烤肉,你不怕上火啊。西南边靠近神女湖,如果这禁地中还有什么秘密的建筑或者人的话,总不能没有水源的。而且,我发现有一些非动物留下来的痕迹,多半是往那边去的。” 朱颜托着下巴打量着她,谢安澜挑眉,“怎么?” 朱颜道:“你爹真的是秀才?”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爹。”鉴于青狐大神天生地养,谢安澜当真只有一个秀才爹。朱颜状似苦恼地道:“这年头秀才的女儿都能这么厉害了么?还是说是睿王殿下教你的?那也没那么快啊。” 谢安澜扬起下巴,骄傲地道:“本大神是旷世天才。” 朱颜嗤笑了一声,“旷世天才?好厉害。” 谢安澜收起了手中的地图道:“赶紧休息吧,我上半夜我守夜。” 朱颜哀叹,“只能睡半晚上啊,等半个月后出去我肯定都要沧桑了。” “知足吧,苏洛琳这会儿说不定还在逃命呢。” 第二天一早,两人继续前进。这一次却没有昨天那么顺利了。先是朱颜险些被林中的陷阱伤到,后有两人不甚撞进了一条大蟒蛇的老窝。两个人武功都不算低的人,竟然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条凶猛异常的大蟒蛇给解决掉。坐在已经死去的蟒蛇尸体旁边,朱颜喘着气有些惊魂不定地道:“我们不会是杀了莫罗的国宝吧?这条蛇是不是有些太邪乎了?” 她虽然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但是蛇还是杀了不少的。就算是块头大一点,动作灵活一点,这家伙也不应该那么难搞才对。但是偏偏这条蛇,外面的蛇皮的坚硬竟然超乎想象。她的海棠针刺进去,连在蛇皮上留下个口子都没有。反倒是自己悲催地险些被蛇一尾巴甩断了腰。 这特么是皮还是鳞甲啊? 谢安澜也不太确定,搽干净了照影剑上的血迹道:“应该不会吧?好像没听说莫罗国尊崇蟒蛇啊。” 朱颜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些人心真大,圣地里这么大一条蛇他们也不管。” 谢安澜耸耸肩道:“说不定不是不管,而是故意养在这里的呢。” “那要是有人被它给吃了…” “说不定它真的吃过呢?”谢安澜道:“人家莫罗说了,生死不论,自求多福。” 朱颜叹气,站起身来打量着地上躺着的蟒蛇道:“这么大的块头,就放在这儿么?” 谢安澜也微微蹙眉,想了想道:“对我们来说,好像确实没什么用。若是毒蛇,还能取点毒液给裴冷烛。”蛇皮倒是不错,但是她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处理。 朱颜抽了抽嘴角,要是毒蛇的话,你以为咱俩现在还活着么? 谢安澜也跟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咱们走吧,再往前面应该能找到落脚的地儿,吃上能吃的东西了。” 朱颜道:“你这话已经说了第三遍了。”虽然这么说着,朱颜还是干脆利落的跟上了谢安澜的脚步。 “这次不会错,这地方最大也不过方圆三十里。只是一个森林的话,对许多人来说并没有那么难过,肯定还有别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来,果然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片谷底。这里没有茂密的深林,却又许多座房子影影绰绰的坐落在树林中。还有一片清澈的湖泊,幽美宁静的朱颜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什么世外桃源了。 两人蹲在草丛里观察了那谷底将近一刻钟,朱颜才低声道:“好像有人。”手指指了指一处房子,果然看到一个人影晃过。谢安澜眼睛一转,道:“分头行动,遇到麻烦就发信号。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在这里回合?” 朱颜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已经先一步飘下了谷底。谢安澜莞尔一笑,也跟着潜了下去。 一靠近这一片地方谢安澜就警惕了起来,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谢安澜将自己挂在一根树枝上,观察着不远处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座房子。那是一座用岩石堆成的房子,外表虽然古拙却并不让人觉得粗犷,反倒是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房子并不高,也不算大。在那石屋的后面,还有七八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屋子分散着。它们似乎拱卫着最中间的那座有三层高的石塔。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飘然落到地上,身形如一道暗影一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石屋而去。还没靠近,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一声,同时身体却已经凌空几个腾挪才稳稳落到了地上。回头一看,身后的地方有三根极细的白色丝线。丝线的两头系在远处的树上,上面还各自挂着一只铃铛。只要谢安澜碰到其中任何一根线,铃铛立刻就会被震动。 这也幸好是在白天,若是晚上…就算时候她十之八九也要着了道儿。她可不相信,这铃铛后面就没有别的了。到时候不知道是引来守卫呢还是直接被乱箭穿心呢? 轻轻吐出一口气,谢安澜侧耳倾听了确定四周并没有人,这才慢慢起起休想那食物。随手拆掉石屋门上的机关,谢安澜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看到房间里的桌上放着一些水果还有清水。谢安澜仔细闻了闻水,又将裴冷烛友情赞助的解毒丹扔了一颗进去,才端起水来喝了两口。 刚坐下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谢安澜一闪身贴到了墙壁边上。侧耳倾听,脚步声整齐划一,一共四个人,都是女子。显然并不是苏洛琳她们,只能驻守在这里的禁地守了。 那些人仿佛是例行巡逻一般,并没有进来。很快又离开了。谢安澜将整个石屋都反了一遍,最后从屋顶的一个缝隙中抽出了一张画在羊皮上的地图。地图看起来像是缺了很大一部分,谢安澜看了半晌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得收起地图离开。 一连将几个石屋都光顾了一番,就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谢安澜从中找到了五张地图残片和一颗夜明珠。能放进莫罗禁地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珠子也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珠子。只是想起那颗珠子是自己从其中一间的墙角下一个简陋的石锅里找到的,谢安澜就对睿王府的宝贝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 此时,谢安澜却在望着眼前的石塔发呆。石塔雕刻的十分漂亮,想来当年修建也肯定是废了不少力气的。但是想要进去却十分的不容易。因为石塔的四个入口,各自有四个侍卫向外守着,另外还各自有八个侍卫在石塔四周向内守着。这摆明了是告诉别人,此处有宝贝,快来自投罗网么? 这么高…大白天飞上去会被人当鸟儿射下来的啊。谢安澜心中忧虑地道。 正在考虑该怎么办的时候,另一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谢安澜仔细一听,不由得愣了愣,这声音…好像是朱颜在跟人打架? 不过就算朱颜被发现了,跟人打个架也不用弄出这么大动静儿吧?一边打还带一边叫骂的? 在看看石塔周围围着的人,谢安澜瞬间悟了。朱颜时候想要替她将人引走?但是看看那围着石塔两圈,一动不动的守卫: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 叹了口气,谢安澜转身朝着朱颜的方向奔去。她敢发誓,只要她不动手往里面闯,计算她从那写守卫面前晃过去,那些人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将朱颜从打斗的人群中拽出来,两人落荒而逃。 跑出了那片地方,朱颜才没好气地道:“就这么撤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那石塔周围,围着的全都是高手。偷偷潜进去没门,硬闯…大概也没门。” 朱颜眼睛却是一亮,“这说明,那个石塔确实是很重要啊。” 谢安澜点头。 两人将各自的战利品掏出来看了看。朱颜竟然也找到了四张残图和一对玉玦。 谢安澜将九张地图拼起来,发现那正是这禁地的一部分。上面并没有多少详细的标注。只有在石塔的位置上标注着一个三。既然有三…谢安澜看了看那地图应该空缺的位置,至少还应该有一和二吧。 快速的将地图花了下来,谢安澜道:“今晚去这石塔看看。” 朱颜点头,只是蹙眉道:“怎么进啊?就咱们俩?” 谢安澜也在考虑要怎么闯进去。那些守卫显然是除了守着那个石塔什么都不管。想要将她们引开是不可能的。朱颜道:“裴冷烛有没有给你药?”谢安澜瞥她一眼,“别告诉我你望了,毒药是不能往里面带的。”她们进来之前,可是都检查过的。 没等朱颜失望,谢安澜展颜一笑道:“不过…虽然没带,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做。” “嗯?你还会这些?” “略知一二。” 两人开始漫山遍野的找药材,幸好这两天一路上走过来一些有用的药材谢安澜也存下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等到天色微暗的时候,谢安将一个药包交给了朱颜道:“这个药需要点燃了才有用的。但是药材都是现采的,需要干柴搭配,效果可能不会太好。多点一些,天黑了再点燃,她们没那么容易发现。” 朱颜点头道:“放心,交给我就是。你干什么?” 谢安澜道:“我见机行事。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试着强攻了。”那石塔连用轻功潜入都不行,因为除了下面的四道门,第二层和第三层连个窗户都没有。全是石头的塔她总不能从上面凿穿了进去吧? 朱颜点头表示明白了。 谢安澜再一次出现在石塔外面的时候,周围依然是那么多人。不过这些人显然已经换了一批了。谢安澜有些苦逼的想着: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么变态的东西?就算是睿王殿下来了,也别想悄无声息地进去。 其实这次谢安澜的运气确实是不太好,因为从前的参与者根本没有这个困扰。往届的参与者能够走到这里再少也不会少于数十人。这么多人,就算是强攻也能将这里攻下来。她们这次虽然少了同伴之间的勾心斗角,但是有些时候确实是相当的不方便。 夜色中传来两声鸟儿的叫声,谢安澜立刻掏出一块湿巾掩住了口鼻。虽然石塔周围的侍卫都没有动,但是她们握着兵器的手却明显的收紧了一些。显然也开始戒备了起来。不远处已经有脚步声朝着鸟鸣的方向而去,显然这些守卫并不认为那是真正的鸟鸣。 谢安澜凭住呼吸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同听到有人道:“不对,有人下毒!屏住呼吸!”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谢安澜用毒自然是远不如裴冷烛的。但是因为职业原因,她精通而且喜爱各种能将人悄无声息的放倒的药物。这种习惯到了现在依然没有改变,她以目前所能有的材料配置出了自己所能配置的效果最强的药,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谢安澜勾唇一笑,扔掉了手中的帕子屏息朝着石塔冲了过去。石塔外面的守卫虽然还能动弹,但是实力却已经不及平时一成,被谢安澜三两下便放到在地上,旁边的守卫还来不及过来拦截谢安澜就已经一闪身冲了进去。事实上她们过来也没用,因为她们并不比自己的同伴好多少。 一踏入石塔,谢安澜就呆住了。口中不由自主的吐出了两个字:靠! 石塔中央站着三个人,三个拿着剑的女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和两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站在中间的那中年女子笑道:“姑娘可算是取巧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若是不让用药,你们就不该让那些药长在禁地里啊。” 那女子无声地一笑道:“外面那一关倒是无妨,本就是为了淘汰庸才的,这次人太少倒是有些为难姑娘了。但是现在,就要请姑娘一层一层的打上去了。若是姑娘不愿意,也可以转身出去,外面的人不会拦你。”谢安澜眼睛一转道:“我能问问,这石塔里都有什么宝贝么?” 女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姑娘可以看看这一层。” 谢安澜环视了一圈塔内,这石塔确实不是之前的石屋能比的。这一层最显眼的地方就要好几件东西,看上去似乎都价值不凡。谢安澜甚至看到了一条镶嵌着硕大的钻石的项链。这么大的钻石若是放在前世,那是真的价值连城了。不过在这里却放的十分随意,钻石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东陵还是莫罗都算不上最名贵的宝石,她估计连那项链上镶嵌的绿宝石的价值都不如。 女子停顿了一下,道:“不过我可以告诉姑娘,三层有前往另外两处试炼地的路线图。这禁地中试炼地一共只有三处,这一处是最容易找到的,也是价值最低的。一般…莫罗的女子是不会往这边来的,因为她们就算将这里一扫而空,或许也不如别人在别处拿上一件两件的。虽然她们也无法知道具体位置,大概方位却还是能够打探出来的。姑娘应该不是莫罗人吧。姑娘如果打算自己找的话,半个月时间只怕是不够。” 谢安澜叹气道:“所以…必须要打了?” 女子笑道:“姑娘也可以转身出去,并不强求。” 谢安澜抽出手中的照影剑道:“那就来吧。” 那女子看了一眼照影剑道:“这把剑当年也是从这圣地中出去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归来之日。姑娘,请。” “请!” 谢安澜也不客气,直接先下手为强横剑扫了过去。那三个女子飞快地退开,各自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朝着谢安澜刺了过来。另外两人却十分默契的绕到了谢安澜的身后。谢安澜将睿王教自己的剑法运转的滴水不漏,那三个女子却也是配合默契,让谢安澜找不到半点破绽。双方一堵陷入了僵持,那中年女子看向谢安澜的目光倒是有了几分赞许。这姑娘的武功,在莫罗也算得上是高手之列了。 谢安澜心里明白,若是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等到自己体力不济的时候就算是勉强赢了下一关也是闯不过去的。只是兵行险招,万一受伤了对往后几天又不利。只是现在却容不得她多想,谢安澜右手挥剑,左手抽出了随身的匕首。一剑逼开了挡在自己跟前的女子,谢安澜干脆的弃剑手持匕首扑向了另一个女子。那女子防备不及,一旦被谢安澜近身黏上了再想要摆脱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手中的剑被谢安澜击落的同时,只见眼前的女子对她粲然一笑,手中匕首往她脖子上一抹,“你输了!” 背后风声袭来,谢安澜毫不犹豫地抓着手中的女子挡在了自己跟前。 后面偷袭地人连忙后撤,怒瞪了谢安澜一眼。 谢安澜倒是毫无愧疚,你们三个人打我一个也没见手下留情啊。刚才差点被一剑穿心!将手中的人推开,谢安澜朝着另外两个笑了笑示意她们继续。两人对视一眼,再一次左右夹击朝着谢安澜攻了过来。 这一架足足打了两刻钟有余,谢安澜终于将剩下的两个人也都放到了。将放在中年女子脖子上的匕首收回,谢安澜有气无力地道:“行了吧?” 三个女子点头,道:“姑娘请便。” 谢安澜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那三个女子也不着急催她,只是对她笑了笑便出门去查看被放倒在了为外面的同伴去了。谢安澜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来也不看那些宝物,直接朝着二楼走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苏洛琳遇险 二楼上此时灯火通明,里面只有两个女子。但是谢安澜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发现这两个女子的感觉比下面那三个还要不好对付。 那两个也不废话,只是对着谢安澜拱手见礼,便一个提剑一个握刀冲了过来。谢安澜也顾不得多说什么,连忙提起照影剑招架。如此这般,等到谢安澜终于越过第二层上到三层的时候看到楼上只站在一个女子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谢安澜靠在二楼到三楼的最后一个阶梯上,望着那女子不上前也不说话。那女子倒是好心情地对谢安澜笑了笑道:“谢小姐?”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你认识我?”那女子点头道:“有人托了我照顾你。” 照顾我? 谢安澜有些茫然,莫罗这地方还能有谁会特意托人照顾她的?而且还是托到莫罗圣地这种地方来?这已经不是有点本事就能够办到的了吧。谢安澜笑容可掬地看着她道:“前辈真的想要照顾我?” 女子点头,谢安澜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女子摇摇头,“我并不知道谢小姐要找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没办法告诉你。不过,谢小姐既然是从东陵千里迢迢来的,那么要找的东西想必也跟东陵有关,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试炼地里,没有跟东陵有关东西。”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走错了方向么?这运气也太背了一点吧。谢安澜在心中叹气。 楼上的女子看着她,问道:“你不上来么?” “我在等人。”等朱颜。一连三场打下来她还不得累死啊。关键是累死她也不一定能干得过这一个。若是平时说不定还胜负未知,但是今天她太累了,这个女人却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那女子有趣地看着谢安澜,道:“你对她很有信心,打算二对一么?” 谢安澜挑眉一笑,“不行?” 女子摇头,“这不合规矩。” 谢安澜耸耸肩,道:“那我就只好先休息一下,等休息完了再来打了。你们没有要求时间吧?” 女子摇头道:“你就算愿意将半个月都耗在这里也没人管你。” “那就好。” 说完,谢安澜果真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完全不担心不远处的人会突然偷袭,那女子见状倒是无语。要是她打算在这里睡一晚上,那她是在这里站着等还是先走?她要是走了…这三层不是就没人守了?到时候还不被她给翻个底朝天? 不知过了多久,谢安澜仿佛已经睡着了。突然一个东西从不远处朝她射了过来。谢安澜眼睛也没有睁,只是随意的抬手一抓,就将那东西抓在了手里。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张羊皮地图。一副完整的禁地三处试炼之地的标注地图。虽然看上去显得太过敷衍,不过至少大概能看出来那三个地方的位置。谢安澜也不相信,莫罗人会随便将禁地的具体位置和布置的地图交给外人。 “这是什么意思?”谢安澜挑眉不解地道。 那女人轻哼一声道:“既然受人所托,就好人做到底吧。你可以走了。不过这第三层的宝物你不能带走。”谢安澜当然对宝物不感兴趣,第三层比下面两层要小得多,里面的东西虽然比楼下的珍贵但事但是谢安澜一眼就能够扫到底,并没有谢安澜要找的东西。 谢安澜莞尔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地图道:“劳烦,替我向那位道谢。” 那女人轻哼一声,挥挥手示意她可以滚蛋了。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话说,你们莫罗的试炼这么随意,真的好么?” 那女人上下扫了她两眼道:“你又不是王女。”所以,女王祭的试炼真的只是针对历代王位继承人的,至于别人,放放水有什么关系?只是很少有能够让她们放水的人罢了。 谢安澜慢悠悠地从石塔中出来,石塔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已经一个人影都不见了。谢安澜微微蹙眉,思索着朱颜怎么还没回来,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走过来递上了一张纸道:“谢小姐,这是那位朱姑娘给你的。” 谢安澜接过来一看,上面笔迹凌乱的写了几行字。确实是朱颜的字迹,朱颜说刚刚在山上看到苏洛琳的信号烟花,可能遇到危险了。她先赶过去让谢安澜出了石塔就立刻跟过去。 进入禁地之前,谢安澜给了朱颜和苏洛琳一人一个可以发出讯号的烟花。就是为了预防万一走散了又遇到危险无法求援的。以苏洛琳的性格,若不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是绝对不会求救的。当即,谢安澜也顾不得多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便循着朱颜留下来痕迹追了过去。 片刻后,石塔里走出一个中年女子,正是方才在塔顶给谢安澜地图的那个。 “将军。” 中年女子微微点头,那送信的侍卫皱眉道:“将军,王女殿下会不会出事?咱们…要不要…” 中年女子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规矩不可破。” 女王祭试炼是对每一个王最重要的事情,有的时候即便赶不上时候,等到女王继位之后也必须补上的。因此,无论苏洛琳在圣地遇到什么危险,他们都绝对不能插手。因为她们插手就表示试炼放水了,试炼成绩作假自然不能服众。但是谢安澜和朱颜去帮助苏洛琳却是规则允许的。 幸好…王女殿下的运气和眼光都不坏,也不枉她轻易的放过了这最后一关。 谢安澜飞快地在夜色中穿梭着,夜明珠淡淡地光芒在漆黑的森林里显得幽寂黯淡。只是等到后面,朱颜留下的荧光印记消失不见,而在这样的夜色里想要找到人留下的痕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让谢安澜的行程便慢了很多。谢安澜心里清楚,苏洛琳朱颜只怕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了。不过目前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否则朱颜身上还有一个烟花,她不可能不妨。 这禁地中所谓的危险只有两个。一是禁地中的野兽,机关陷阱。二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人。至于守护试炼地的人,谢安澜已经清楚了,只要你不招惹他们,他们是不会主动出来招惹你的。 谢安澜突然停住脚步,侧过头静静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谢安澜眼眸一亮,随手将夜明珠放进了袖袋中,整个人如一道魅影一般朝着另一侧掠了过去。 走出了不远的地方,在一个小小的山沟里发现了血腥味的来源。山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匹狼。谢安澜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并没有什么东西窥视这才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蹲下身来借着昏暗的夜色自仔细查看地上地道狼尸,手指摸到已经冷却的血腥,那有些黏腻的感觉让她皱了皱眉。 海棠针? 谢安澜凝眉,在心中暗道。这些狼死了应该有半个多时辰了。禁地中有狼谢安澜并不觉得奇怪,但是朱颜怎么会一次遇到这么多狼?更何况…遇到狼群她为什么不跑反倒是要与这些狼搏杀?要知道,血腥味可能还会引来更多的野兽的。 “吱吱” 身后草丛里传来簌簌的声音,谢安澜手中的长鞭一扬,卷起那想要逃跑的小东西就拉了回来。谢安澜有些好奇的看着被鞭梢缠着还在拼命挣扎,皮毛炸起的小家伙疑惑地道:“你是什么东西?” 小家伙愤怒地朝着谢安澜龇牙咧嘴。 谢安澜捏着它的小脑袋仔细观察,光线太过黯淡了,即便是她这样的眼力也只能看清楚好像是一只猫?猫不是家养动物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莫罗禁地里面?难道是哪个守卫自己养的? 伸手拨弄了一下小猫的脑袋,得到了更加凶猛的反击。谢安澜连忙收回手,这年头要是被病猫抓了咬了,可没有疫苗打。 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谢安澜笑道:“不管你是从哪儿来的,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吧。”真是奇怪,这儿死了这么多狼,一个多时辰了竟然也没有引来野兽。说话间,谢安澜抱着小猫儿飞身离开了小山沟,一边循着四周的痕迹一边辨别着方向朝着前方走去。 那猫儿或许是发现谢安澜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闹腾了一会儿便消停了下来任由谢安澜抱在怀里走。不过看它那在夜色中发着光仿佛不怀好意的眼睛,谢安澜觉得它随时都在准备逃跑。 她也没有想要养一只猫的意思,她对铲屎官这个职位可没什么兴趣。 走出了一段,想起这里距离第二号试炼地不太远了。这个小家伙的主人应该也是在那里,谢安澜便将它放在了地上笑道:“你可以走了。” 猫儿被放下了之后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跑到距离谢安澜几步的位置就停了下来,打量着谢安澜仿佛是在评估这个人类想要干什么? 谢安澜也不跟它计较,朝它挥挥手便转身走了。 走出一段路之后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谢安澜回过头去看,才发现不远处那一小团黑黝黝的小东西正蹲树梢上看着她。两颗幽幽发亮的眼珠子在夜色里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谢安澜无语,转身走了一段发现它还跟着。便转过身来朝着它走了过去,没想到见她走向自己,那小家伙一闪身就跑了。 “……” 被一只野猫给耍了,谢安澜十分郁闷。索性懒得理它,施展轻功朝着前方飞快的掠去。 “咪?”谢安澜离去之后,大树后面一小团黑影从树上落下来。蹲在地上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疑惑地偏起了脑袋。过了一会儿,它又站起来朝着谢安澜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天色微凉的时候,谢安澜终于再次找到了朱颜留下来的印记。同时也知道了为什么那山沟里留了那么多血却没有引来野兽,而她在树林里跑了一晚上,除了兔子山鸡之类的小东西也没有碰到什么野兽了。因为…野兽都被人引到了一个地方。 朱颜和苏洛琳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溶洞里。可惜这个溶洞并不能让她们比在外面奔波了一个晚上的谢安澜过得更幸福。因为溶洞外面有一大群狼而溶洞里面,还有一条蟒蛇。看那蟒蛇的模样,朱颜怀疑是之前被她和谢安澜杀死的那条蟒蛇的媳妇儿。人家夫妻俩闹矛盾分居了,结果她们一个不小心把人家的丈夫杀了不说,现在还一头撞进了人家的老巢。 幸运的那条蟒蛇好像时受了重伤,并没有扑过来试探咬死她们。而是独自盘踞在溶洞的最深处,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正在跟一条蟒蛇同居一个屋檐下,朱颜就觉浑身凉嗖嗖的。 苏洛琳与她对坐在火堆旁,在溶洞入口,她们也生了一大堆火。洞外的狼群可能是畏惧于火光并没有冲进来,但是却迟迟不肯离去。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想要吃肉多得很,干嘛总是盯着咱们啊?”朱颜郁闷地道。 苏洛琳睁开眼睛歉疚地看着她道:“洞里被人提前撒了狼影草的药粉,味道不散去它们是不会离开的。”跟朱颜比起来。苏洛琳更加狼狈。身上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不说,脸颊上也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左边肩膀上还有一道伤痕,那显然不会是野兽的爪印。 朱颜挑眉道:“你妹妹可够狠的。” 苏洛琳倒是没什么怨恨的意思,笑道:“我若是在她们那个位置,也未必不会争。”野心是人人都会有的,所以苏洛琳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去批判姐妹。如她真的死在了她们的手里,也只能说是自己技不如人。 “只是将你牵扯进来,真是抱歉。”苏洛琳道。 朱颜轻哼一声道:“不用担心,我给谢安澜留信了。对了,这个狼影草的效果几天才能散去啊?” 苏洛琳道:“三天。” 朱颜半晌无言以对,三天?不说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柴火撑到三天后,就算撑到三天后了,她们也要被饿的手脚发软了好吧?除非…不会好意的目光转向不远处角落里的大蟒蛇。 吃了它! 当然,朱颜也不是真的很担心这个问题。毕竟,谢安澜不可能三天功夫都找不到她们。 “没事儿,谢安澜应该很快就会来的。”朱颜道。 苏洛琳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她们竟然能在禁地中找到狼影草,看来这次是我运气不好。” 朱颜轻哼,“有本姑娘救你,你怎么会运气不好?简直洪福齐天了好么?” 闻言,苏洛琳不由莞尔一笑,道:“你说的不错。” “你们俩能不在里面磨叽么?”洞外,传来了谢安澜没好气地声音,还有狼群的骚动声。 朱颜大喜,“你总算来了!快来救我们!”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被狼吓傻了?我一个人怎么救你们?”谢安澜郁闷地低头看着树下围着自己的狼群。这特么整个禁地也没多大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狼? “那怎么办?”朱颜问道。 谢安澜道:“你们俩冲出来,然后我们赶快逃命啊。” 朱颜道:“不行,苏洛琳受伤了。” “……” “而且,苏洛琳说,二号试炼地的入口就在我们身后的溶洞里。还有……”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一次说完成么?” 朱颜道:“我们身后有一条虎视眈眈的大蟒蛇。” “……” 望着底下的狼群,谢安澜十分有些郁闷了。掏出袖中剩下的位数不多的药粉,这玩意儿…好像只对人有用啊。而且,数量也太少了,根本就放不到五六十匹成年狼。没错…在谢安澜栖身的大树下面以及溶洞的入口,围着七八十匹躁动的狼群。 她这里倒是距离洞口不太远,冲过去问题应该不大。但是,特么里面还有一条大蟒蛇啊据说。 身后有一丝轻微的响动,谢安澜飞快的回头和一个小脑袋面面相觑。 “咪呜?” 一只浑身花斑,状似猫咪,但是绝对不萌的小东西正歪着脑袋看着她。 “是你啊。”谢安澜看它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把这一小坨扔下去,不知能不能吸引住那群饿狼? 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一只家猫,而是一只野生的豹猫!难怪那么凶悍,现在居然先卖萌欺骗本大神! 感受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小家伙立刻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谢安澜。谢安澜哼哼了两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它。算了,不跟小东西计较! “谢安澜,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洞里传来朱颜没好气地声音。谢安澜道:“这么艰巨的抉择,这一点时间怎么够?最重要的是…总不能咱们撵了狼,宰了蛇,最后却让渔翁得利吧?”说话间,谢安澜的目光冷冽的射向了不远处的大树上。 片刻后,茂密的树枝中央探出一个人来,笑吟吟地对她道:“谢姑娘果然厉害,佩服。” 谢安澜淡淡道:“四公主也是人才。” 那女子正是苏洛琳的四妹,莫罗国的四公主。 四公主道:“只要两位不要插手此事,一切好说。” 谢安澜挑眉道:“什么意思?” 四公主道:“只要两位承诺不插手我们与王姐之间的事情我可以立刻驱散这些狼群,将那位朱姑娘放出去。两位想要去哪里悉听尊便,我们绝不阻拦。” 谢安澜指了指山洞道:“听说第二个藏宝地在那里面。” 四公主笑道:“那还不容易么?只要两位肯等等,两日后试炼地两位便可随意进出。”苏洛琳受了伤动弹不得,只要打败了她她们自然不在意谢安澜到底要去哪儿干什么了。 谢安澜打量着四公主道:“皇位真的那么重要么?” 四公主脸色微变,冷笑一声道:“谢姑娘家里想必没有兄弟姐妹?” 谢安澜点点头,她确实是没有兄弟姐妹。不过前世倒是有一群不知道算不算姐妹还是前世的冤孽。前世她们在狐狸窝也是有竞争的,最开始争谁最厉害,后来无聊了争谁长得漂亮,谁身材好,谁会撩汉子,甚至为了到底是冷血教官帅还是饲养员更帅都能打得难分难解。但是一旦遇到外人,无论什么时候她们也都还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只听四公主道:“大家都是女子,凭什么她一出生就被当成王太女培养?我们就只能是公主?本公主什么地方比她差了?母亲不是说,试炼地里竞争没有任何限制么?我便要让母亲看看,是她的王女厉害还是本公主厉害!” 谢安澜略带同情地看着她,“皇位只有一个,女王陛下或许只是不想让你们姐妹相残而已。” 四公主轻哼一声,看着谢安澜道:“谢姑娘,你考虑的如何了?” 谢安澜道:“我若是拒绝呢?” 四公主道:“我们并不想得罪东陵睿王,所以谢姑娘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比较好。”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道:“就算你们打败了苏洛琳,王太女的位置也还是只有一个人能坐,到时候你们又打算怎么办呢?” 四公主掩唇笑道:“谢姑娘这是想要挑拨离间么?可惜…我们早就约定好了,一切都要等解决了王太女再说。否则…王太女的位置都还被人占着,别的还有什么好说的?挑拨对我们来说是没有用处的。” 没用?谢安澜心中暗道,那可未必。从古至今谁不知道里间之计的可怕?但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毁在这两个字上。 谢安澜道:“公主当真不介意?” “什么意思?” “比如说,如果我现在先出手伤了公主的话。你现在做得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说话间,谢安澜手中的照影剑已经出鞘了。四公主神色微变,“这么说,谢姑娘是铁了心要插手这件事了?” 谢安澜叹气道:“谁让我欠了别人的人情呢?我这人素来欠不得人人情啊。”之前那石塔里,那个女人真的只是因为别人的托付就放了她么?还是因为知道苏洛琳遇险才给了她地图放她走的?还有那个托付她的人是谁?谢安澜觉得自己能猜到几分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谢安澜觉得莫罗未来的女王…自然还是熟人比较好一些,综合这些,偶尔多管一回闲事,多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题外话------ 么么哒~亲们元旦节过得开心么?~新的一年了,要继续努力奋斗(^u^)ノ~yo ps:推荐好友三昧水忏的新书:《毒嫡重生:世子的娇宠妃》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哦。 八年前,族人被屠,他宛若天神一般将她从尸堆中救出。 从此,她不求名分,为妾、为奴、为刀、为魔,只需他一句话,她便上天入地、鞍前马后做他最有用的工具。 八年后,他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转身,长剑却冷酷一指:南疆巫女!活活烧死!其子活剐!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为野心铺出的惊天算计! 刑场上,她含血起誓:魏弦,若有来世,我必是地狱魑魅,令你人畜鬼不分! 重生醒来,她是人人尽知的国公府嫡出三无大小姐:无才无德无貌! 呵!无才无德无貌? 正文 第一白零四章 战斗神猫? 四公主原本还有一点笑意的脸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神色冰冷地看着谢安澜。 谢安澜唇边含笑,淡定从容地倚坐在树上,看着距离自己并不远的四公主。对峙了良久,四公主还是轻哼了一声飞身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中。看着她消失不见地道方向,谢安澜耸了耸肩转身继续研究身后的溶洞入口。 “咪呜?”小猫儿再一次好奇的凑了上来,大约是几次打交道让它知道了谢安澜并不打算伤害它,胆子也越发的大了。 谢安澜低头与它的眼睛对视,“你想干嘛?” 猫儿望了一眼对面的溶洞入口,仰头望着谢安澜咪了一声。谢安澜挑眉道:“你想要进去?” “咪咪...” 谢安澜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小家伙。这小东西的智商好像有点高啊。指了指地上还在对她们虎视眈眈的狼群,问道:“怕不怕?” 猫儿低头看了一眼,突然从谢安澜的怀里一跃而下落到了树下的一匹狼的背上。那些狼饿了一个晚上了突然被一个活物砸中了,自然有狼扑了上来。不想那小小的猫竟然也异常凶悍,毫不犹豫地抬起爪子就往朝它扑来的狼脸上抓去。谢安澜险些想要跳下去救猫。就凭你那小爪子,能将那厚实的狼皮抓出一点痕迹么?就凭那张小嘴,能咬得住狼身上的什么地方?腿么?小心被群狼踩死! 却不想她还没行动,就看到那小小的爪子竟然伸出了尖锐的利爪,狠狠地抓了那匹狼一把。一条血痕立刻从灰扑扑的皮毛下浸出。谢安澜知道猫科动物都是有隐藏可以伸缩的利爪的,但是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猛了?! 那小猫儿的动作也是极快,一爪之后立刻飞身窜了出去。几匹狼同时扑上去竟然都被它给顺利的躲了过去。不过片刻间就已经窜入了溶洞入口,蹲在火堆旁边对着树上的谢安澜咪呜的叫唤着。 这货竟然还不怕火,要逆天啊。 见谢安澜蹲在树上不动,猫儿又叫了两声。谢安澜叹了口气,飞身跃下了大树,直接施展轻功从群狼头顶上掠了过去。巨大的活物从头顶飞过,引得群狼又朝着洞口的方向涌去。谢安澜落地的同时便横剑扫出,最前面的几匹狼都被剑锋扫到,鲜血飞溅。 “啊?!这是什么?哪儿来的猫?”朱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谢安澜收起了照影剑,又将放洞口的干枯的树枝踢进了火堆里洞口的火焰瞬间长高了好尺,几乎将整个洞口封住了,这才挡住了跃跃欲试想要冲进来的狼群。幸好这溶洞不小,而且两面通风,否则这么烤着朱颜和苏洛琳也要被闷死在里面。 转过身走过去,看了看两人见两人神色都还好这才松了口气。 “伤的如何?” 苏洛琳歉疚的笑了笑,无奈地道:“运气不好,中了一个陷阱,腿扭伤了。不用担心,好得差不多了。” 正聚精会神的与小猫儿对峙的朱颜抬起头来道:“你若是不想当有史以来第一个瘸腿的女王,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苏洛琳笑道:“你放心,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我若是真瘸了又怎么还能当得上女王?” 谢安澜走过坐下,一边对朱颜道:“别招它,方才它一爪子将一匹狼抓的毁容了。” 朱颜伸出去的手飞速的缩了回来,“现在的野猫都这么凶猛了么?” 谢安澜道:“它是豹猫,谢谢。” “咪呜。”小猫儿高傲地瞥了朱颜一眼,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谢安澜身边蹲坐。 “......”感觉自己被一只野猫鄙视了这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捏着它的脖子将它拎了起来,与它对视道:“你跟着我,想要干什么?” 小猫儿咪咪地叫几声,谢安澜觉得自己有点傻。她竟然想要跟一只猫对话。 小猫儿重新落到地上就竖着尾巴看溶洞的尽头,哪里黑漆漆的幽深湿冷,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猫儿却朝着那边直叫唤,而且声音越来越急促,谢安澜看到它背后的尾巴都竖起来了,浑身上下的毛也像是已经炸起来了一般。 朱颜说...洞里有蟒蛇。 谢安澜朝着那边看去,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她知道那是那只蟒蛇的味道。 谢安澜道:“咱们怎么办?” 苏洛琳道:“外面的狼群暂时不会散去的,咱们只能先往里走了。” 朱颜道:“对付一条蟒蛇也不见得比对付狼群容易啊。”如果不是苏洛琳腿残了,她们就可以冲出去跑路啊。苏洛琳道:“反正早晚都要去二号试炼地不是么?这里是必经之路。试炼地里面的路,能出不能进。” 所以说,无论如何这条蟒蛇都是一条拦路蛇。 朱颜捧着心口哀叹,“刚杀了人家的相公,现在又要杀人家的娘子。亏心啊。”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别废话了,赶紧吧。四公主被我吓走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朱颜也没说什么,却站起身来海棠针无声地落到了手心。苏洛琳也跟着站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洞里的气氛突然改变,也或许是因为猫儿孜孜不倦的叫声终于引得那大蟒蛇觉得肚子饿了。谢安澜清楚的听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小心。”谢安澜提醒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猫儿叫了一声就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你一只猫,那么勇于冲锋陷阵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是一个有理想的,想要成为战斗神猫的猫咪? 只见幽暗中突然一个黑影竖立起来,猫儿也凌空一跃抓向了它的头上。不想那黑影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将猫儿吞入腹中。方才还神勇无比的猫儿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呆了,竟然就这么凭空往地上掉了下去。谢安澜同时射出了一枚暗器,免得那蟒蛇真的将这小东西当点心给吞了。 下一刻,战斗神猫灰溜地冲了回来躲在了谢安澜的腿后。 怂猫! 谢安澜的暗器显然激怒了蟒蛇,蟒蛇朝着外面冲了过来。谢安澜这才看清楚,这确实是一条大蟒蛇,甚至比前天他们遇到的那条还要长还要粗一些。不过它的动作好像比起那一只要慢一些,身上还隐约有一股腐朽的味道。即便是看不见谢安澜也能猜到,这条蟒蛇应该是受伤了,而且伤情还在恶化。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击苏洛琳和朱颜。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想许多。谢安挥舞着照影剑,朱颜舞动着海棠针不断地攻击着蟒蛇。那蟒蛇即便是受伤了也还是一个茫然大悟,一尾巴甩过来朱颜和谢安澜还是只能闪避。这溶洞虽然不小,却也没有太过宽敞,一条大蟒蛇和两个人交战,顿时就显得这里面狭窄拥挤不堪了。 苏洛琳在另一边也没有想闲着,时不时的扔点暗器拉仇恨,还有那小豹猫,不知跟这蟒蛇有什么深仇大恨,等到缓过来了又开始上蹿下跳的想要抓蟒蛇。甚至还真的被它给得逞了几爪子,有一下险些抓瞎了蟒蛇的眼睛。 三人一猫跟蟒蛇纠缠了半个时辰,朱颜才找到机会将一只海棠针从蟒蛇的口中射了进去。同时谢安澜手中的照影剑一剑看向了它的七寸,顿时鲜血碰见,洞中迷茫着浓浓的血腥味。 苏洛琳神色微变,连忙对两人叫道,“快走!” 谢安澜和朱颜也明白是为了什么,连多停顿一秒都没有就朝着之前蟒蛇栖息的地方冲了过去。他们身后的洞口处,终于有被鲜血刺激的再也忍不住的狼冲堆转进了动力。谢安和朱颜一人一只手扶着苏洛琳就朝着溶洞伸出掠去。猫儿咪咪地叫了两声,很快也跟了过去。 溶洞最里面只有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等到朱颜和苏洛琳过去之后,谢安澜毫不犹豫的以照影剑几剑劈了过去,那洞口立刻塌下了大半,将本就狭窄的路口给堵住了。只留下一些小小的缝隙,那小豹猫想要跟上来或许可以,狼群想要挤进来却不太可能。 松了口气,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是莞尔一笑,才扶着苏洛琳朝着外面走外。外面虽然明亮了一些,却像是一个巨大幽深的填坑。四面八方都是悬崖峭壁,光滑平整的犹如用刀子削出来的一般。中间却是一个跟之前的试炼地相差无几的地方。依然是石屋环绕着石塔,四周还有树林和茂密的植物。 她们不远不近的看着,也能感觉到这地方的危险重重。 “这就是第二试炼地?” 苏洛琳点点头,道:“每一次进入圣地人虽然不少,但是能进入这个地方的人其实很少。在外面试炼者自己就要消耗掉一半,还有许多人根本找到也坚持不到这里来。另有绝大部分,都会被引到三号试炼地去。所以即便是我们想要打听消息也不容易。我母亲和姨母倒是来过,不过她们都不肯告诉我们。” 谢安澜道:“朱颜,你怎么看?” 朱颜皱眉道:“这里面好像没人,但是我却觉得,这里比之前那个还要可怕。” 谢安澜也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我们休息一下在去吧。” 两人也都点头赞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谢安澜也将从前面的试炼地打包出来的干粮和水分给了两人。 一个黑影从不不远处窜出来。谢安澜有些乐了,“小家伙,你还跟来?” 小猫这次倒是没有叫唤,因为它嘴里还叼着东西。等到走到谢安澜身边放下了那东西,才抬起头咪呜了两声,似在不满谢安澜抛下它自己跑了的行为。 朱颜挑眉,伸手去看那地上的东西,“这是...蛇胆?“这么大,那条蟒蛇的胆? “喵呜!”猫儿飞快地伸出爪子就要抓向朱颜,却被人快一步拎住了后颈提了过去。 朱颜也吓了一跳,好凶悍的小家伙。 猫儿在谢安澜手中挣扎着,还不满地朝着朱颜炸毛。 谢安澜看看地上蛇胆,再看看手中拎着的小东西,问道:“猫竟然吃蛇胆么?” 苏洛琳也是茫然,“这个...大概是不吃吧?”她又没养过猫。 谢安澜将猫儿放回地上道:“那它怎么叼着这玩意儿过来,难道是送我的?” 话音未落,那猫儿已经扑过去开始吃了起来。还时不时抬起头警惕的看看三人然后低头继续。 “好吧,看来不是送给我的。”谢安澜摸摸鼻子道。 三人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体力之后就开始朝着二号试炼地进发了。在之前的试炼地,谢安澜还抱怨设计的人太过变态,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变态。这个试炼地里货真价实的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到处都是机关陷阱,危险匆匆。里面甚至还养着毒蛇和一些别的毒物。也就是说,如果只有一个人进来而又受了重伤的话,那么这个人是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如果你能拖到半个月后试炼结束就会有人来救你。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饶是谢安澜这样经验丰富的人,都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人足足在这个试炼地磨了三天,才全部冲到了最高的塔顶。可惜依然没有找到谢安澜要找的东西。 从二号试炼地出来,三个人都有些疲惫不堪,朱颜那双妩媚的眼眸下更是有了重重地青影,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朵快要蔫掉的喇叭花。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朱颜的一支海棠针被射进了蟒蛇肚子里,没空拿出来了。当然就算拿出来朱颜也不打算要了,双兵少了一支总是十分不方便的。朱颜却在石塔的二楼找到了一对跟海棠针十分相似的兵器。看上去华丽精致不说,谢安澜用照影剑使了八分力气去砍,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损伤。足可见,这对兵器的品质已经不下于照影剑了。 朱颜对试炼的排名并不感兴趣,自然也不在意这对兵器的价值。看到之后就爱若至宝,再也不肯撒手。对塔中别的宝贝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了。用朱颜的话说,反正你拿的再多也只能选一样带走,我既然已经找到了最想要的,还拿别的干什么?累赘! 苏洛琳倒是从里面拿出了两件宝贝。谢安澜这才知道,这试炼地里宝贝确实是多的难以想象,但是...也并不是全部都是宝贝,你也有可能拿到赝品。而且,拿到之后必须保证宝贝完好无损,若是带出去却损坏了,所有的成绩都会归零。所以一些字画,大型的摆件,首饰之类的东西就没有多少人感兴趣的。相反的,兵器之类的却最受欢迎。 三人一猫很快从专用的出口离开,刚出了试炼地就被三个人堵住了去路。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女子。莫罗王室的女子相貌都不差,苏洛琳甚至不能算是这四位中最漂亮的。不过谢安澜跟三位公主并无交集,倒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她们。 “王姐。” 苏洛琳微微凝眉道:“二妹,四妹,五妹,有事么?” 那三位公主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将三人围了起来。为首的那女子看上去年纪最长也最是沉稳,笑道:“没想到才三天时间,王姐就出来了。” 苏洛琳淡淡道:“已经过去了五日,也不算快了。” 二公主看向谢安澜和朱颜道:“谢姑娘,朱姑娘,我们姐妹间有些私事要处理,两位若是没事就请自便吧。”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苏洛琳。 苏洛琳耸耸肩,表示就是她想的那样。 原来还能这么玩儿? 谢安澜想了想,好脾气地道:“三位公主有什么事情何不出去以后再说?” 四公主前几天被谢安澜给恐吓了一番,看她正十分不爽,冷冷道:“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谢小姐未免管得太多了。王姐,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你找外人做帮手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心中暗道,苏洛琳若是不找帮手,不就成了你们三个欺负一个了? 苏洛琳淡淡一笑道:“小四,若这次是正常的试炼,你可敢如此跟我说话?” 四公主脸色微变,轻哼了一声偏过了头去。没错,她们就是欺负苏洛琳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可惜,母亲竟然还让谢安澜和朱颜加入了进来,否则...但是这两个人毕竟不是苏洛琳的下属,不可能真的为她出生入死。 旁边二公主笑道:“王姐,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想得罪东陵睿王,所以你拉上谢小姐是什么意思呢?咱们姐妹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你说是不是?总不至于...以后你也要靠着旁人帮忙解决吧?” 苏洛琳神色微凝,朱颜站在她身边低声道:“你可别犯傻。” 苏洛琳摇摇头,抬头看向二公主道:“你说的很对,确实不能一直靠旁人。二妹,我知道你一向不服我,却没想到你竟然想要我死。” 二公主脸色微变,“王姐说笑了。” 苏洛琳淡淡道:“前几天若不是朱颜和安澜及时赶到,我早就已经喂狼了吧?” 四公主道:“王姐,圣地之中,生死自负。” 苏洛琳抿唇一笑,叹息道:“说得是。”转身对谢安澜道:“你们先去吧,这里有我。第一试炼地在东南方向,具体位置我却不知道了。你要的东西,应该会在那里。” “你......” 苏洛琳道:“总是要解决的。在这里解决,总比出去了再闹要好一些。” 看着苏洛琳坚定的神色,谢安澜知道她不能再劝了。只能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小心。” 苏洛琳含笑点头,“放心便是。” 朱颜摇摇头,给了她一个“你傻啊”的眼神。却还是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道:“保重!” 苏洛琳含笑点头。 小猫儿蹿上了谢安澜的肩膀,谢安澜捏了捏它的尾巴,带着朱颜离去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姐妹四人。等到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朱颜才沉声问道:“苏洛琳不会有事吧?”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不会。”苏洛琳既然能成为莫罗王女,肯定不会是只靠着女王的宠爱。她也不是鲁莽之辈,既然让她们走,想来是有把握的。 “希望吧。”朱颜叹气道,身为王女公主又如何,依然还是免不了骨肉相残,反倒是不如普通人来得自在。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让人失望的是谢安澜并没有找到睿王所说的东西。那东西形状样式材质都十分独特,按理说如果在试炼地之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不到的。但是谢安澜和朱颜千辛万苦闯入了一号试炼地,几乎将整个试炼地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只能选择离开。 回到森林的边缘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 苏洛琳背靠着树干坐在一边,满身的伤痕累累。在她不远处其他三个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二公主一条腿骨折了,四公子被人用绳子捆住了双手,五公主倒是没什么,只是脸色也不好。苏洛琳身边放着一个用布抱起来的小包裹,谢安澜知道里面装着的都是各种从试炼地拿出来的宝物。看来,还是苏洛琳赢了。 听到脚步声,苏洛琳睁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脸上多了一丝放松的笑容。走进了谢安澜才看到,她虽然靠着树干休息,但是另一只手却依然握着一把出鞘的道。 “你们来了,时间快到了。休息一会儿吧。” 谢安澜点点头,走到苏洛琳身边正要检查她的伤,就听到身后一直沉默的五公主突然开口道:“谢小姐,你们可是在找东西?” 谢安澜神色一凝,扭头看向五公主。 五公主道:“可是在找这个?” 五公主的手中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方行小木雕。上面雕刻着精致却极具代表性的东陵花纹。木雕的六个面上镶嵌着六色宝石,镂空的花纹里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玉质。 谢安澜并没有说话,却见五公主微笑道:“本宫可以将此物送给谢小姐。” 谢安不答,五公主也不在意,“有劳谢小姐,将王姐身边的那个包袱拿过来给我。”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令牌到手,返回肃州 谢安澜扬眉看向苏洛琳:你妹竟然还会玩这出? 苏洛琳无奈的耸了耸肩。自古以来皇室的悲哀啊,若是将所有非继承人的皇子皇女养废了吧,就怕继承人有个万一将来皇位后继无人。若是养的太好了吧,就是给继承人添堵。苏洛琳大约是属于后者。 从谢安澜和朱颜离开之后,苏洛琳这些天就只干了一件事情——跟这三个皇妹斗智斗勇。幸好这三个人也不是团结一心,否则苏洛琳觉得自己真的很可能被弄死在里面。四个人在圣地中周旋了将近十天,最后苏洛琳才终于以自己重伤的代价将三个人全部搞定了。如此一来,自然是没有功夫去寻宝了,不过每一届的最后胜利者除非运气极好,否则原本也不是真的靠寻宝取胜的。自己到处去找,哪儿有抢别人的快?是吧? 但是苏洛琳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最不起眼的五妹竟然还藏了一样东西。而且…她怎么能确定这玩意儿就能够威胁到谢安澜的? 五公主抿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道:“谢小姐身为东陵睿王的弟子,选在这个时候进入圣地,应该是为了这个吧?” 谢安澜垂眸,淡淡笑道:“五公主说笑了,不过是师父看我年轻气盛,进来见识一番罢了。” 五公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是么?”作势举起手将要将东西往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砸去。 谢安澜却并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五公主脸上的笑容微僵,“谢小姐当真不想要这个东西?” 谢安澜慢条斯理地道:“恕我孤陋寡闻,我连五公主手中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会想要?” 五公主冷笑道:“看来谢小姐是以为我在诈你?”说话间,双手握着那东西用力一拧。那镶嵌着宝石雕工精美的可以当做传世真品的东西立刻便碎了。露出了里面一方玉色的印玺。五公主拿着那印玺看了看,上面刻着的字并非现行的东陵文字,她自然看不明白的,不过却知道,自己并没有找错东西。谢安澜的不在意,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五公主悠悠道:“二十多年前,母亲游历东陵的时候与睿王府安德郡主相交。只是因为祖母突然病重,母亲不得不匆忙返回莫罗继承王城。临别之时,安德郡主将此物送给了母亲作为定亲的信物。为莫罗王女与安德郡主未来的孩子定下了一桩婚事。只可惜…安德郡主病逝之后膝下并无子嗣,于是母亲就将这东西送入了圣地供奉,以示与安德郡主的情谊。东陵女子素来没有参加女王祭的习俗,谢小姐却在这个多事之秋特意不远千里而来,应该是为了这个东西吧?” 苏洛琳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 五公主噗嗤一笑道:“王姐,你忘了么?当年…母亲游历东陵的时候,正是我父亲陪同一起去的。”那时候苏洛琳的父亲身为王太女正夫,又要照顾尚在襁褓中的苏洛琳,自然不能陪王女出门游历。 “如何?谢小姐可考虑好了?你若是当真不要,我可将这东西给砸了。”五公主道。 谢安澜并不着急,反倒是慢悠悠地走到一边的石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朱颜撑着下巴打量着五公主,道:“这玩意儿若是真的对睿王府来说很重要,又怎么可能送给别人?若没有那么重要,你拿来要挟我们又有什么用处?更何况,若真的很重要,你就这么砸了你觉得…睿王府会放过你么?” 五公主轻哼一声并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谢安澜。 谢安澜打了个呵欠道:“你砸吧,砸完了我把残渣拿回去照着再做一个就行了。” “你以为我不敢砸?” “你砸啊。” “……” 苏洛琳轻咳了一声,坐起身来道:“五妹,你输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要扳回一局?” 五公主冷笑道:“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谁又知道呢?” 苏洛琳道:“这十天,我尽跟老二和小四斗智斗勇了。若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防着你,只怕最后真的要着了你的道儿。” “不用废话!”五公主厉声道:“谢安澜,你到底动不动手!”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一旦圣地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试炼的胜败就定了。五公主并没有多少时间听她们瞎扯。 谢安澜坚定地道:“不干!” 五公主惊愕地看着她,“找不到东西,你不怕睿王怪罪于你?” 谢安澜道:“我找到了啊。不就在你手里么?”说话间,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自己手中银鞭,对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五公主自然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就算是平时她也未必打得过谢安澜更不用说现在她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谢安澜看起来却似乎没有什么损伤的模样了。 “你想明抢?”五公主道。 谢安澜懒懒道:“小公主,本大神教你个乖。没有必胜的筹码的时候别随便威胁人。特别是,这个人比你强的时候。”五公主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旁边的二公主和四公主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相助她的意思。她们会伤的这么惨,五公主也是功不可没。如今她们已经输了,自然没有还要去帮助这个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妹妹的道理。与其如此让五公主上位,还不如让苏洛琳上位。至少是技不如人,心服口服的。 朱颜身形一闪,挡住了五公主身后的退路。看着谢安澜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欺负小姑娘的感觉。” 谢安澜淡定地道:“我年纪比她小,不算欺负小姑娘。”五公主好像跟陆离是同岁的,真的比她大。 五公主一咬牙,当真用尽了力气将手中的玉玺朝着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砸了过去。朱颜立刻飞身过去想要接住东西,却被五公主伸手拦住了。只是一瞬间的停顿,玉玺已经越过了朱颜朝着石头上砸了过去。那玉玺自然不如石头坚硬,五公主又是夹带着内劲砸过去的。一旦砸上去了肯定是个玉碎下场。谢安澜却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么着急,倒是她身后的石头上的小猫如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见状五公主只是冷笑一声也不阻拦,那小东西跑得再快还能拦得住不成? 果然,只听一声撞击声响,玉玺应声而碎。 谢安澜偏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五公主,唇边勾起了一抹浅笑。五公主心中一沉,直觉不对。连忙侧首朝着那边看去,却见到那小猫儿正在用爪子扒拉那一堆碎玉。但是在碎玉中央却似乎还躺着一个别的什么东西。五公主立刻就想要过去,却被笑容妩媚的朱颜伸手拦住了,“公主殿下,别急着走啊。” 五公主咬牙几招挥开了朱颜,朱颜也不是真心想要阻拦她随意糊弄了几招就放了过去。挑眉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手中的长鞭一抖,银鞭已经如灵蛇一般卷向了五公主。五公主不得不侧身避开了长鞭,但是她已经看到了那些碎玉中央还躺着一块精致的墨色玉佩。原来这东西竟然不是双层,而是三层的! 小猫儿见五公主果然,立刻凶狠地朝她呲牙。然后低头叼起那块墨色的玉佩就朝着谢安澜奔了回来。五公主自然不愿意让玉佩落到谢安澜手中,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砍向了猫儿。 猫儿浑身的毛立刻炸起,嗷呜怪叫一声扔下了墨玉扑向了五公主。五公主哪里想到一只猫竟然如此凶悍,刀下一空,倒是被它扑了个正着。猫儿毫不留情的伸出利爪就朝着五公主的脖子抓了下去。 “小畜生!” 五公主只觉得脖子上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片刻间血流如注。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伸手去抓小猫儿想要将它弄死。谢安澜却已经一跃到了她跟前,快她一步将小猫儿拎了回来。 小猫儿见仇人眼红,对谢安澜将它拎回来的行为十分不满。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还要朝着五公主伸爪子。谢安澜没好气地捏了捏它的猫脑袋,“你别给我惹事儿,小心我把你炖了。” 起初,小猫儿并不理解炖了是何意。直到在一号试炼地里面,谢安澜找了一只铜鼎亲自将一只炖了。亲自给它示范了一下何为炖了,小家伙才老实了不少。用朱颜的话讲,连一只小猫儿都恐吓,简直是丧心病狂。 另一边朱颜也已经快一步将玉佩拿到了手中。走过来交给谢安澜问道:“是这个么?” 谢安澜点了点头,“没错。” 功亏一篑,五公主咬牙切齿,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含恨瞪着眼前的人并不言语。 谢安澜抱着小猫儿走回苏洛琳身边道:“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就不进去了。直接等在外面等你们出来趁火打劫就行了。” 苏洛琳笑道:“你若是不进去,我就死在里面了。我要是死了,谁还会替你拿东西出来?就算拿出来了,又怎么会告诉你?” 谢安澜摸着下巴,“不好说,说不定还能拿来威胁我抢别人。老实说,方才若是五公主看出来玉玺里面还有乾坤,用这个威胁我,说不得我只好对不住你了。” 苏洛琳道:“那看来我的运气还不算坏。” 确实不坏,如果只有她们姐妹四个进去,最后结果如何还真的不太好说。 片刻后,圣地的大门重新被打开。依然是女王陛下带着群臣在外面迎接,看到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四个女儿,再看看苏洛琳送到跟前的宝物,女王轻叹了口气,脸上却又淡淡的欣慰。 苏洛琳还是给自己的妹妹们留了一些面子的,并没有将她们身上的宝贝全部抢走。所以最后虽然是苏洛琳大获全胜,不过每个人总算不是一件宝物都没有。朱颜只从里面取了一双兵器,原本还带了一些东西出来打算万一苏洛琳手头的不够就送给她添上,没想到苏洛琳竟然能将三个妹妹全部打劫了。于是朱颜便将自己的东西给了谢安澜。反正她是跟着去玩儿的,没打算出名。 谢安澜也没有带多少东西出来,睿王府并不需要这样的虚名。 如此,苏洛琳便是名正言顺的第一名了。 不过大家彼此也心知肚明,苏洛琳根本没有进第一试炼地,真正的重宝都是藏在那里面的。谢安澜将第一试炼地逛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拿出来,明显是在退让。 女王殿下看着谢安澜手中的玉佩,微微扬眉一笑道:“就连本王都不知道,原来当年明绯送我的信物中,竟然还内有乾坤。不过…”女王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道:“既然谢小姐将信物取回,那么这桩婚约是不是该履行了?” “啊?”谢安澜茫然,“女王殿下,郡主…”该不会是看上陆离了吧?不对啊,女王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陆离的真实身份了才对。 女王笑道:“虽然明绯没有孩子,但是谢小姐是睿王唯一的亲传弟子,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王膝下有一子,今年年方十八……” “等…等等!”谢安澜终于回过神来,道:“陛下,我只是睿王殿下的徒弟,不是睿王府的血脉。还有,我成婚了。” 女王浑不在意,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咱们莫罗女子三夫四侍,不在乎那个。不过我儿却也不能给人做小,不如…就与陆大人平起平坐。” 谢安澜心中泪流:什么跟什么啊,你不在乎我在乎啊。莫罗的王子殿下,我可消受不起。 女王倒也不是真的要逼谢安澜娶自己的儿子,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道:“本王瞧着你跟着睿王可惜了,东陵那一群臭男人懂什么?你若是愿意,可留在我莫罗,本王让崇宁公主收你为徒,再让洛琳与结为姐妹,册封你为郡主如何?” 谢安澜笑得虚弱,“多谢陛下赏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女儿的怎么能背弃自己的父亲呢。” 女王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当年明绯也不肯与我来莫罗,她若是在莫罗凭她的才智岂会英年早逝。若是她生于莫罗王室,必定与崇宁一文一武,令我莫罗世代永昌。” 谢安澜也不由的叹了口气,为了安德郡主。 虽然没见过安德郡主,但是能生出陆离这样的孩子,能让这么多人怀念的女子必定是风华绝代的奇女子。 最后谢安澜带着墨玉和小猫儿离开了莫罗圣地。小猫儿似乎对那块墨玉十分感兴趣。无论谢安澜放在哪儿它都要凑过扒拉,让谢安澜不胜其烦只好抽了软鞭上的一根丝线挂起来挂在了它的脖子上。不想这货竟然还不满足,拼命用两个爪子去扒拉脖子上的玉佩,险些把自己给你勒死。 陆离等人早早地等在了圣地外面五里处,看到谢安澜一行人出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有受伤?”陆离扫了一眼一身伤痕的苏洛琳等人,目光落在了谢安澜身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伤痕,但是谢安澜也还是有些狼狈的。谢安澜摇摇头道:“没事儿,东西找到了。” 陆离低头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儿,顿了顿方才缓缓道:“这是什么?” “猫啊。”谢安澜答得理所当然。 陆四少自然不是那些孤陋寡闻人士,岂会认不出来这不是普通的猫。叹了口气道:“喜欢猫的话,回头让人找几只温驯的。”陆离其实不喜欢会掉毛的生物的,但是他却忍下了谢灰毛,也不过是因为谢安澜喜欢罢了。但是眼前又来了一只…… “咪呜?”小猫儿伸长了脖子看着陆离,似乎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谢安澜连忙按住它,“你敢抓他,小心我炖了你!” “咪!”小猫儿不悦的大叫,谢安澜叹了口气,“这猫脾气不好,你别接近它。”不是她想要带这货出来,而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货就喜欢跟着她。跟了一路,她说要炖了它的时候把它吓跑了,没想到没过了半天又跑回来了。 陆离的目光落在猫儿脖子上的墨玉上,抽了抽嘴角道:“是这个东西?” 谢安澜点点头,“这玩意儿它也有一份功劳,先给它带带吧。” “咪呜…”小猫儿得意的叫道。 回到王城中,谢安澜将圣地里的事情跟陆离说了一遍。陆离也将这半个月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罗果然同意了联合东陵和西戎出兵的提议,崇宁公主已经带兵三十万往边关去了。苏洛琳等人从试炼地出来之后也会立刻前往边关。而胤安那边,宇文策将胤安帝一家子给砍了,就留了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继承王位。同时调集了六十万大军迎敌。因为来了莫罗而逃过一劫的宇文纯去了东陵,已经有胤安忠于皇室的朝臣和权贵逃了出来,看起来是打算拥立宇文纯与宇文策分庭抗礼。 如今胤安也说得上是四面楚歌,风雨飘摇了。 “宇文静和兰阳郡主怎么样了?”谢安澜问道。 之前宇文静和兰阳郡主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出来,如今莫罗与西戎结盟,宇文静和兰阳郡主只怕是有些危险了。 陆离道:“不用担心,女王暂时不会对她们如何的。至于将来如何,就要看以后的情势和局面了。” “我们现在回肃州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点头道:“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明天就启程回去。” “好。”谢安澜应道。 这次来莫罗没能参加上十八年一次的女王祭确实是有些遗憾,不过如今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有这个心情了。原本天下各国安宁,谁又能想到不过是短短半个月,就烽烟四起了呢? 谢安澜和陆离向女王辞行,女王也没有多留她们。第二天上午,谢安澜一行人便离开王城往东陵而去了。不过队伍中多出来了两个人,苏绛云和自己要跟来的苏琼玉。也不知道女王和崇宁公主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同意了苏琼玉跟着她们一起去肃州。也不怕万一有什么事情,苏琼玉变成了东陵的人质。 苏琼玉倒是看得开,反正她文不成武不就,既不能跟着母亲上阵杀敌,又没法子帮助姨母处理政事。还不如跟着谢安澜去东陵玩儿。而且肃州距离莫罗和胤安边境也很近,她还可以趁机跑到母亲军中去帮忙。 一行人离开了王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东陵赶去,竟然也没有遇到原本预料之中的截杀,不过十日功夫就已经进入了东陵境内。越接近边关就越能够感觉到那种战争降临的感觉。边关的百姓多数已经开始逃亡内地了,原本许多并没有兵马驻守的地方也多了许多兵马。来往进出关卡检查也更加森严起来。不过肃州境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昭平帝虽然与西戎和莫罗结盟出兵,但是却并没有调动西北军的意思。这些日子东陵各地边关兵马将领平凡调动,唯独西北军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没有收到丝毫的命令。睿王倒也不着急,每日依然悠然的处理着军中的事务,因为陆离和谢安澜不在,连带着洛西的政务也替他们处理了。 回到府中,首先迎过来的不是睿王殿下,也不是谢秀才或者两个孩子,而是长得越发高大英俊的谢灰毛。谢灰毛嗷呜叫着飞快地从里面冲了出来,站在谢安澜面前摇着尾巴蹭着她的裙摆。跟在后面出来的睿王摇摇头叹气道:“分明是一匹狼,让你生生的养成了狗。” 谢安澜拍拍灰毛的脑袋笑道:“师父,是狼还是狗,在家里可看不出来。”谢灰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睿王看着站在谢安澜肩膀上的一团,皱眉道:“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咪呜?!” 猫儿大怒,飞身扑向了睿王殿下。 “师父,手下留情!”谢安澜大惊。 睿王殿下怎么会让这样的小东西给扑倒,一抬手就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它的脖子。小猫儿用力挥舞着爪子可惜小腿儿太短,根本抓不着睿王殿下。更何况,以睿王的功力,就算给它抓,它也未必能抓的伤睿王殿下。 睿王盯着眼前的小家伙皱眉,“好像有点眼熟,本王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咪呜!” 看到它脖子上挂着的墨玉,睿王殿下冷凌凌的目光扫过谢安澜,松手将小东西给放了。小猫儿凌空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到了谢灰毛的身上。谢灰毛立刻扭头想要去咬它,小猫儿却十分灵活地的在谢灰毛的背上跑来跑去,就是不让它咬着。急得谢灰毛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最后小东西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了谢灰毛的头顶上。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仿佛在说:别闹,傻狗!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两难之境 谢安澜含笑看着眼前的一狼一猫相处和谐的模样,不由笑道:“看来你们可以相处的很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又些疑惑地看了看两只小动物,原本还担心灰毛容不下新来的小家伙。怎么现在看来,谢灰毛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谢啸月垂头丧气地呜呜了两声,蹭到谢安澜身边趴下。这个小不点好凶!抓不到它! 猫儿得意的在谢啸月身上跳了两下,才仰起头来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伸手撸了一把猫毛,道:“既然这样,以后你就叫小花吧。” “……”众人齐齐看向谢安澜,这实在是没有取名字的天赋。 睿王殿下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离,对他使了个眼色。到不是他对这只小猫有什么怜悯之情,而是他堂堂睿王殿下的徒弟,居然给宠物取那么一个名字,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陆离这次却没有对谢安澜的取名发表什么意见。上次谢啸月的名字虽然被他给改了,但是叫他灰毛的人也半点不比叫啸月的少。既然如此,又何必费事儿。更何况,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这只讨厌的猫被叫做小花。 见陆离不为所动,睿王只得轻咳了一声自己亲自出马了,“无衣啊,你不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合适么?”谢安澜不解,“有什么不合适的?它不是一只花猫么?” 花猫就叫小花,狼就叫灰毛。也就不难理解前世那只蠢萌的哈士奇,为什么会叫二哈了。当真是一个简单有效的取名方法。 陆离道:“没什么不合适,夫人取得名字极为恰当。” 谢安澜顿时笑逐颜开,拍板定论,“那就叫小花。” 威武霸气的小花抬起头看着一脸郑重的谢安澜,猫脸上满是将蠢狗碾压的得意。诚然小花是一只聪明的猫,但是再聪明它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小花比啸月难听这么高深的问题。 所以,在谢安澜叫它小花时,它兴高采烈的喵呜应着。 “师父,你瞧小花也喜欢这个名字。”谢安澜道。 睿王殿下无语:没出息的蠢猫! 陆离微微扬眉:活该有这样一个名字,竟敢跟我抢人,蠢猫! “娘亲,爹爹!” 西西和惜儿手牵手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同样匆匆而来的谢秀才。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住谢安澜的腿道:“娘亲,你又丢下西西,西西好想你。” 谢安澜歉意的捏捏他的小脸蛋,又摸摸惜儿的小脸。惜儿也细声道:“惜儿也想娘亲。” 谢安澜吧唧亲了一下小萝莉的脸蛋,笑道;“乖宝贝,娘亲给你们带了礼物哦。” 听到礼物,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几分。西西的目光早落到了小花身上,“娘亲,这是给西西的礼物么?” 谢安澜笑道:“这是小花,以后也要留在咱们家。不过小花刚来脾气不好,西西不可以跟它闹腾哦。”西西郑重地点头道:“西西知道,小花跟我们不熟,它害怕的话不小心会伤到人的。”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明白就好。” 安抚了两个孩子,谢安澜才走到谢秀才身边,轻声道:“爹,我们回来了。” 谢秀才仔细看了看两人,见他们都没有受伤这才连连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安澜看着他有些微红的眼眶心中很是愧疚,如果不是她顶替了原本的谢安澜,爹如今的日子或许依然清苦却也不会如此提心吊胆。上次他们启程离开的时候谢秀才没说什么,但是谢安澜明白他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愿意让他们出门在外心里还牵挂着家里。只怕从他们离开之后谢秀才就一直提着心不敢有半刻放松。 谢安澜伸手抱住了谢秀才轻声道:“让爹担心了。” 谢秀才一怔,回过神来才有些不习惯的拍了拍谢安澜的背心道:“回来就好,都没事就好。” 睿王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却柔和了许多。伸手拍拍西西的小脑袋道:“都进去说话吧。” 进了书房坐下来,谢安澜和陆离才将他们此行去莫罗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介绍了一直别人忽略了的沁水郡主苏琼玉。睿王微微蹙眉,打量着眼前的苏琼玉道:“你是崇宁公主的女儿?” 因为从小的耳闻目染,苏琼玉对睿王这个名震诸国的大人物感觉并不好。此次见到睿王,虽然发现睿王殿下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举止粗鲁,阴险卑鄙,长相猥琐的模样,反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是想法也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她在莫罗素来胆大惯了,因此言语间难免有些不恭敬。 “正是本郡主!” 睿王微微蹙眉,盯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睿王盯着看的感觉并不美好,苏琼玉更不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被睿王锋利的眼神盯着,不过片刻就有些笑不出来了。连忙朝着谢安澜投去了求救的目光。谢安澜无奈的摇头,你说你一个小丫头,竟然异想天开去挑衅睿王,这不是吃撑了么?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师父,沁水郡主向来就是这么个活泼的性子。”所以,她不是故意对你不敬的,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就算一般见识也没关系,您别忘了她是莫罗郡主就行了。 睿王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点头道:“沁水郡主远道而来,你们好好招待吧。” 谢安澜自然点头应是,苏琼玉见睿王不再看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又听到他这不冷不淡的声音,心中更有几分不高兴了。哼!你不欢迎本郡主,本郡主还不想看见你呢。 不过她到底是皇室郡主,睿王不能轻易得罪还是知道的,因此面上也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睿王是什么人,岂会看不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变化,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再理他。 谢安澜也连忙呈上了墨玉转移睿王的注意力,“师父,这是否就是郡主留下的令符?”睿王伸手结果,将墨玉握在手中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时隔二十多年,本王总算是再见到此物了。” 说完,便毫不留恋地将墨玉扔给了陆离。 众人都是一愣,陆离接在手中,看着睿王微微扬眉。睿王道:“此物应当归你所有。”这是妹妹留下来的东西,在睿王看来自然就该归陆离所有。 见陆离还想要说什么,睿王抬手打断了他道:“好好收着,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只是…这令符已经有二十多年未曾启用,有时候未必还能有当年管用。所以,你自己小心。” 陆离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接了下来道:“谢过王爷。” 睿王神色稍缓,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离和睿王还有事情要谈,谢安澜便先回到自己的院子,芸萝早就带人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和美味佳肴。梳洗过后换了一身衣裳,又美美地吃了一顿谢安澜才舒服的歪进了放在床边的软榻上。看着芸萝泪眼汪汪的模样,不由失笑,“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的小芸萝哭了?” 芸萝撅着小嘴道:“少夫人,你这次出门好久啊。” 谢安澜道:“少夫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自然是久了一点。芸萝可是想少夫人了?” 芸萝嗯嗯点头,谢安澜捏捏她的小脸,笑道:“真是个乖孩子,这些日子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芸萝摇摇头道:“府里一切都好,不过,前些天叶姑娘跟人打了一架。” “打架?”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叶无情虽然武功很不错,但是却极少招惹是非跟朱颜是不一样的。说她会跟人打起来,还真的有点奇怪。而且…八成是有人招惹她了!谢安澜在心中判断。 芸萝点头道:“是啊,有两个人上门说是要找朱姑娘。都跟他们说了朱姑娘和少夫人都不在府中,他们还不相信,非要闯进来。正巧叶姑娘从那里路过,那两个人好像认识叶姑娘,就过去缠着叶姑娘,然后叶姑娘就跟那个难得打起来了。”芸萝显然也并没有亲历,说的也只是一个大概过程。谢安澜却明白她说的人是谁了,蹙眉道:“然后呢?” 芸萝道:“然后,那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叶姑娘险些都受伤了,碰巧睿王殿下身边的一位将军路过,就将人给赶跑了。” 谢安澜挑眉,郭祈风倒是很有耐性啊。过了这么久了竟然还留在肃州?那个史菁菁…应该已经生了吧?郭祈风怎么不带着老婆孩子回去呢? “还有别的事儿么?”谢安澜问道。 芸萝乖巧的摇头道:“没有了。” 谢安澜点点头,摸摸她的小脑袋道:“最近外面有些乱,没事儿别一个人出门。” 芸萝点头道:“奴婢知道,叶姑娘也这么说。” 另一边的书房里,睿王还在和陆离说话。只是此时房间里除了他们舅甥俩也就只剩下冷戎和莫七了。睿王看着陆离沉声道:“莫罗与西戎东陵结盟齐攻胤安,你有什么看法?” 陆离也不客气,问道:“舅舅是以东陵的立场问这个问题,还是以西北军的立场?” 睿王扬眉道:“东陵与西北军的立场,难道不是一致的么?” 陆离摇头道:“舅舅和百里修的目的是一致的么?若是舅舅此时有办法与昭平帝尽释前嫌从此君臣相得,那么东陵与西北军的立场确实是一致的。但是…此时昭平帝对百里修的信任远大于舅舅。说实话…即便是此战东陵打败,昭平帝只怕依然会站在百里修的那一边。”昭平帝与睿王府已经结成了死仇。随着当年宫变的内幕被揭露,随着安德郡主的死因浮出水面,睿王府与东陵皇室找已经背道而驰了。 睿王沉默了片刻,方才道:“都说说看。”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若我是昭平帝,自然是大力扶持宇文纯和出逃到东陵的胤安权贵对抗宇文策。趁着这次机会,争取最大的可能让宇文策从此再也无法翻身。只是,这其中如何遏制百里修的势力扩张,如果与西戎莫罗真正达成同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是既然选择了动手,就绝不能再给宇文策留下余地。打蛇不死,必遭反噬。” 睿王微微点头道:“那若是站在睿王府的立场,又该如何?”  陆离微微迟疑,并没有立刻开口。睿王道:“但说无妨。” 陆离道:“与宇文策结盟,相助宇文策反攻西戎和莫罗。然后与宇文策均分战果。”闻言,睿王还没有如何冷戎和莫七却都不由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睿王微微蹙眉,道:“哦?你是这么想的?” 陆离道:“西北军若是袖手旁观,宇文策纵然是保住了胤安也必定是惨胜,更何况我并不认为宇文策能够以一敌三。在加上胤安国内本就不稳,宇文策最后能获胜的可能低于三成。一旦宇文策落败,昭平帝和百里修必定声望大涨,整个攻打胤安西北军都未曾出手,看在天下百姓和官员眼中未免有些想法。到时候昭平帝若是光明正大的想要收回西北军兵权,舅舅只怕也不能不给。” 睿王府执掌西北军是为了守护东陵的安危的。如果昭平帝证明了他有能力保护东陵天下太平而如此重要的战事西北军却未曾动用一兵一卒,那么朝廷为什么不能收回西北军兵权?要知道,名义上西北军依然还是朝廷的兵马并不是睿王府的私兵。 睿王轻叹了口气,望着陆离道:“你觉得,本王会如何选?” 陆离摇头,“舅舅无论如何做,都是错的。” 帮助昭平帝打宇文策,是加速自己倒霉的时间。帮助宇文策对付三国?即便是西北军不与东陵兵马对阵只是对付莫罗和西戎,这也算得上是叛国。百里修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事,确实是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 闻言,冷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无论如何选都是错,甚至他们什么都不做也是从。天下大势同样犹如逆水行舟,你站在这里不动,别人却不会跟你一起站着。等到你回过神来的时候,或许曾经你并不放在眼里的小虾米已经长成了庞然大物。 睿王脸上的神色依然平静,看着陆离道:“你如何想?” 陆离手指在桌面上快速的敲击了两下,方才道:“舅舅何不向昭平帝请缨上阵?” “昭平帝会答应么?” “不会。”陆离道:“但是,答不答应是昭平帝的问题,请不请缨是舅舅的态度问题。战事一开始,三国盟军只怕不会太过顺利。” 睿王微微挑眉,“哦?” 陆离道:“若是连一开始都打不赢,那只能说胤安气数已尽了。百里修虽然在军中有不少势力,但是真正的一军主帅他想要控制只怕不容易。若是我没猜错,百里修应该是想要借助这次的战事将自己的人推上去。我们只要,找出这些人,解决掉他们便是了。” “公子,战时谋害己方将领,形同……” 陆离不以为然,淡淡道:“如今各路兵马将领早已经各司其职,百里修的人想要上去,冷将军觉得位置从哪儿来?” 冷戎默然,片刻后方才都:“战死?” 陆离勾唇一笑道:“等到军中重要的位置都换上了百里修自己的人,又有百里家这样的簪缨世家做后盾,文臣武将齐齐收在掌中。到时候,就算是昭平帝又能奈他如何?” 冷戎深吸了一口气,侧首去看睿王却见睿王脸色平淡,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陆离说的那些,睿王自己也早就想到了。冷戎心中突然就安定了下来,是了,有王爷在,能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 冷戎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心中蓦地升起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当然是错觉,他才刚四十出头呢。 睿王淡淡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冷戎,回头将本王请战的折子送上去。” 冷戎恭敬地点头道:“是,王爷。” 睿王看着陆离,道:“既然东西到了你的手里,就要用起来了。” 陆离把玩着手中的墨玉,道:“舅舅当真如此放心?” 睿王轻哼一声,道:“放不放心又如何?”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陆离点头道:“我知道了,舅舅,我先告辞。” 睿王点头,“去吧。” 目送陆离离开,冷戎微微蹙眉道:“王爷……” 睿王抬手,“本王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冷戎还是继续道“公子看起来似乎…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人。” 睿王笑道:“这世上,有谁甘于平淡?” “但是,如果公子想要…咱们睿王府…”冷戎皱眉,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睿王轻叹了口气道:“冷戎,咱们谁都走不回原来的路了。我们不可能,昭平帝跟不可能。事情总是要有一个结果的,而且…就在这一代。本王不能将这些事情留到下一代去,本王跟不是那不计后果也要效忠郡王的忠臣良将。” 陆离有野心,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睿王就知道了。却并不以为忤。有野心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没有野心哪里来的往上攀爬的动力。睿王府的血脉,又如何敢于平淡无声无息的过一辈子?从前不知道陆离的身世的时候睿王只觉得这年轻人十分不错。在知道陆离是自己的亲外甥之后,睿王之会以他为傲。 “末将明白了。”冷戎沉声道。无论王爷做了什么决定,他们都只会追随在王爷身边,陪着王爷一直走到最后,再无其他。 陆离回到房间里,谢安澜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了。一本翻开的书卷还搭在脸上,将美丽沉静的睡颜遮得严严实实。陆离轻轻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沉睡中的谢安澜动了动,仿佛感觉到了身边的人是谁,不自觉的朝着他的方向挤了挤。 陆离伸手搂住了,拉过旁边的薄被盖在了她身上。已经是十月除的,肃州的天气已经冷起来了,她仗着身体好就这么躺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谢安澜有些迷茫的张开眼睛,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才轻声道:“回来了?聊什么聊这么久?你不是刚回来么?” 陆离轻声道:“就是刚回来事情才多,过两日就好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告诉我一声。我…帮你…” 陆离轻笑了一声,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道:“好,若是有什么忙不过来,我一定告诉夫人,请夫人相助。” “嗯。”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又慢慢的合上了。 陆离无奈的摇摇头,也跟一起靠着软榻休息一会儿。将她圈入自己怀中,轻抚了一下那嫣红的朱唇,被她伸手抓住了手。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入薄被下,陆离也闭上了眼睛小憩。一路从莫罗赶回来可称得上是日夜兼程了。回来之后又与舅舅讨论了半晌事务,劳心劳力,他也着实有些累了。 芸萝端着茶水进来,就看到床边地软榻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沉睡的模样。画面美好的让人不忍心打扰。芸萝唇边勾起一抹偷笑,转过身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身后,有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重新合上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不听话打断腿!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虽然如今眼看着天下大乱,但是一时半刻也乱不到跟前来。谢安澜醒来的时候陆离已经不在了,顾不得再感叹自己被某人日益磨消掉的警惕性,谢安澜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出了门往苏琼玉暂住的院子去了。之前她累得很,也怕将苏琼玉累着了,将她的客房安排好便离开了。这会儿倒是应该去关心关心这位远道而来的娇客才是。 苏琼玉的院子里就在叶无情和朱颜的旁边,虽然如今朱颜大多时候都搬去美人坊住了,但是院子里的房间还是替她留着的。将苏琼玉安排在这里,也是因为都是姑娘家住在一起也好有个伴。走进院子里,里面倒很是热闹。院子里的大树下,苏琼玉正和叶无情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朱颜也坐在那儿笑吟吟的听着她们说话,时不时补上几句,看来三人相处的十分和睦。 听到脚步声,三人回过头来看到谢安澜,苏琼玉立刻笑道:“陆夫人,你们家可真好。” 谢安澜挑眉笑道:“我们家怎么好了?难道郡主家中不好么?” 苏琼玉皱了皱鼻子,苦着脸道:“我家里就只有我母亲,平时也没有人陪我一起玩儿。就连王姐也忙的很,我总不能打扰她的正事吧。”谢安澜淡淡一笑,苏琼玉是崇宁公主唯一的女儿,身份极高家中又没有兄弟姐妹。虽然莫罗女王有不少子女,但是苏琼玉既然跟苏洛琳关系好,自然不会与其他公主关系有多好。只怕苏琼玉从小也是独自一人长大,才养成了这般有些骄纵又单纯的性格。 谢安澜笑道:“郡主喜欢就好,在这里安心的住下便是。” 苏琼玉连连点头,她不仅觉得这里比莫罗王城好玩儿,对于谢安澜家里的两个小娃娃也颇有觊觎之心,住久了自然可以勾搭小娃娃一起来玩儿了。 叶无情看向谢安澜道:“听说你们这次去莫罗颇为有趣?” 谢安澜叹气,摊手道:“兴致高昂的去,默默无声的回。”原本确实是怀着偌大的兴致和决心去的,如果真的要参加盛大的女王祭,睿王殿下的徒弟若不能名列前茅,多不好意思啊?谁知道却连十八年一次的女王祭都没能见识到。只是悄悄的逛了一圈莫罗圣地罢了。 叶无情淡淡一笑,“目的达到便是了。” 谢安澜也是一笑,“说的不错。” 走到叶无情对面坐下来,谢安澜道:“听说你跟郭祈风打了一架?没受伤吧?”这话谢安澜并没有打算背着朱颜问,既然郭祈风和史菁菁还在肃州城里,遇到也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谢安澜也不觉得这个人对于现在的朱颜来说还是什么不能提起的禁忌。 果然,闻言朱颜立刻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他们来找麻烦了?” 叶无情摇摇头,伸手拍了怕她的手背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上次我去美人坊的时候那个史菁菁上门找你,起了一点冲突。我将她打发了,没想到隔了没几天又找上门了。只怕郭祈风还没有死心。” 朱颜皱眉,有些不悦地道:“史菁菁的孩子应当已经差不多了吧?” 叶无情道:“生了。”犹豫了一下,叶无情有些抱歉的道:“就是郭祈风跟我打起来那天生的,我们动手的那时候那位史姑娘总是想要扑过来掺和,郭祈风的掌风不下心扫到她了。我去看过,没什么大事,母子平安。”叶无情倒不是真的关心史菁菁的安危,只是朱颜和郭祈风以及七星寨毕竟曾经有着那些关系,如果史菁菁因为叶无情和郭祈风动手而出了什么事情,难做的是朱颜。 朱颜轻哼一声道:“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又不是你打上门去找事儿。既然孩子都生了,他们怎么还留在肃州,不是早就该回去了么?” 叶无情摇摇头,她对这些事情并不关注,只是道:“听说七星寨那位三寨主离开七星寨了没回去,七寨主也说要去闯荡江湖,如今寨子里只剩下二寨主和四五两位寨主了,郭寨主在这肃州一待就是半年,只怕是不太好。”虽然七星寨的人都唯郭祈风的命令是从,但是既然是人组成的群体,领导者就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寨主大半年都不出现的寨子,就算底下的人再忠心时间久了也难免人心涣散。 谢安澜看了一眼朱颜道:“无情说得不错,郭祈风只怕是当真还没有死心。你小心一点。” 朱颜觉得有些好笑,“他如今也算是妻子两全了,虽然还没有拜堂成亲。还有什么好不死心的?”更何况,分明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现在怎么却搞得好像她朱颜才是负心薄幸之人了? 谢安澜道:“郭祈风这种人我明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打心里不将女人看在眼里罢了。”倒不是说他像那些变态的人渣一样折磨羞辱女人,将女人当成工具或者踩在脚底下。他只是觉得女人天生就该顺从男人,是属于男人的附属品。既然朱颜已经嫁给他了,那么就永远都是他的妻子,除非他自己抛妻弃子不要朱颜了,否则朱颜就不能离开他身边。当然,郭寨主又怎么会是抛弃妻女的混蛋呢? 这样的想法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这天下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郭祈风绝不是这些人中最卑劣无耻的,但是朱颜却也不是那些甘心被男人当成附庸,坐看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女人。“只怕在他心中,你既然嫁了他就永远都是他的人了。如今你不过是赌气才离家出走罢了,等到气消了就该回去了。”谢安澜道。 朱颜倒是被气乐了,嘲讽地道:“我这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 谢安澜道:“总之,小心一点。郭祈风我不担心他会做什么。但是那个史菁菁……”女人从来都不是能让人小看的生物,特别是一个面对情敌的女人。 苏琼玉听着她们的话,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望着朱颜,“你们在说谁?是你以前的男人么?他跟别的女人跑了又想要回来是不是?” 朱颜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的吧?” 苏琼玉鄙视地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什么臭男人竟然敢不守夫道,你就应该打断他的腿,然后将他扫地出门!怎么还能让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对了…难道是你打不过他现在的女人?他是被人抢去的?那怎么现在又想要回来了?” 叶无情惊讶的望着语出惊人的沁水郡主,扭头去看旁边的谢安澜。 莫罗的女子都这么彪悍? 谢安澜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道:“郡主,我们东陵的风俗跟你们莫罗不一样。不过你的提议很不错。” 苏琼玉这才想起来,对啊,东陵都是男人当家做主。听到自己的提议被称赞了,苏琼玉又高兴起来了,“对吧,就算是在东陵,只要女人自己有本事,男人还敢造反不成?不听话,打断腿!还是陆夫人你有出息,难怪我姨母都舍不得你呢。” “谬赞。”谢安澜笑道。 朱颜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打断腿?你问问她舍不舍得打断陆离的腿?” 谢安澜淡定地道:“我们家陆离好得很,我干嘛要打他?” 朱颜道:“若是他有一天不乖了呢?” 谢安澜勾唇一笑,“三条腿一起打断!” “唉?”苏琼玉茫然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无语地看着这孩子,分明比她都大,还是个女尊国的郡主,被养的这么单纯是要闹哪样啊?未免教坏小朋友,谢安澜立刻转移话题道:“郡主啊,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看看东陵的美男子么?” 闻言苏琼玉眼睛倏地一亮,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陆大人说的美男子在哪里?有没有睿王好看?” 三个女人齐刷刷地望向苏琼玉,谢安澜挑眉道:“你觉得睿王好看?你不是不喜欢睿王吗?” 苏琼玉不以为然地道:“我不喜欢,但是不代表他长得不好看啊。” “……”郡主大人你好生正直啊。好吧,虽然睿王殿下年纪略大了那么一些,但是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谢安澜想了想道:“应该差不多吧,不过他们年轻,大概没有睿王殿下那样的气势。” “人呢?”苏琼玉眨眼。 “这个…他们现在自然不在肃州,不过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了。” 苏洛琳思索了片刻,“等起来太慢了,不如你给我名字和他们的身份阻止,回头我自己去找啊。” “……”郡主,你恨嫁吗? 回到肃州之后,陆离明显的比没有去莫罗之前忙碌起来。谢安澜自然明白他在忙碌些什么,不过这些事情青狐大神表示她帮不上忙,只能看着陆大人每天忙的团团转了。因为突然而起的战事,导致谢安澜和陆离之前准备治理肃州的计划多半搁置。少部分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也不需要谢安澜亲自过问。难得忙里偷闲的谢安澜正准备搞点事,却被睿王殿下毫不客气的扔进了军中。 对此,谢安澜十分不忿。 睿王殿下不重男轻女固然是个好习惯,但是这般随便拉人下水就太不厚道了。 玩了这些日子的谢安澜浑然忘了还有一些人因为她而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正等待她的解救呢。 被扔进肃州附近的一处黄沙漫天的峡谷时,谢安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武校尉哀怨的眼神。难得的,青狐大神有些心虚了起来。 “咳咳,各位…好久不见?”谢安澜轻咳一声向众人打招呼道。 站在武校尉身边的樊校尉脸上倒依然是和煦恭敬的神色,拱手道:“见过公子,公子这是……” 谢安澜道:“这个么…本公子是来通知你们,你们的训练结束了。” 在场的并不只是当初谢安澜选出来的那些人,还有一些不知道睿王殿下为什么塞进来的,大约看了一眼应该有三四百人。据说自从他们离开西北军营之后,这些人就被睿王扔进了这个长四五十里,宽度也足足有四五里的峡谷之中。吃喝拉撒,每日训练都在这里。绝对的以睿王府亲卫营的标准训练的。根据睿王殿下私底下向谢安澜透露的意思,这是给陆离训练的亲卫。而统领这支亲卫的自然就是谢安澜了,除非谢安澜能找到绝对合适的人胜任。 谢安澜叹气,外甥果然比徒弟要占便宜啊。 听了谢安澜的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个人直接啪叽一下趴地上了。谢安澜定睛一看不由得乐了,这也是一个熟人啊。 走过去将颜锦庭拎了起来,颜锦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拍开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谢安澜也不在意,道:“你怎么在这里?” 颜锦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都:“你说呢?!” 谢安澜茫然不解,“我说什么?总不至于是我将你抓进来的吧?” 颜锦庭气得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颜小侯爷深深地觉得,自从遇到姓谢的,自己这辈子基本上就算是完了。早先在京城被谢无衣修理了好几次,到了肃州又出师未捷被谢安澜给抓了,关在牢房里无人问津的让颜小侯爷觉得自己可能会从此将牢底坐穿。直到一个多月前,睿王去肃州府衙大牢的时候恰巧看到了他,第二天他就被扔进了这个黄沙飞舞的峡谷里。对了,他现在不叫颜锦庭,他现在叫言小井。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取的名字! 原本还在忿忿的武校尉看到两人的模样,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你认识小井?” “小锦?”颜锦庭跟人的关系能处的这么好?都能叫小名儿了? 武校尉道:“是啊,他不是叫言小井么?” “颜小锦…哦,对,我认识他。不过不熟。”谢安澜笑道,“颜小锦,好名字!” 颜锦庭轻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谢安澜也不在意,懒洋洋的靠着一块石头道:“这一个多月辛苦各位了,我呢…奉命去了一趟莫罗,所以这一个多月都没有见过大家。师父跟我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我呢,必须要告诉你们,在我看来…各位还不合格。” 闻言,人群中顿时就炸开了。 他们原本就是军中的精英,虽然比不上亲卫军却也绝对是精英。加上这一个多月的艰苦训练,连亲卫营的统领都承认了他们的能力,公子凭什么这么说?! 听着嘈杂的人群,谢安澜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却还是都盯着谢安澜,显然是要她给一个说法。谢安澜也不客气,道:“我知道,我说你们不合格,你们不服气。所以,现在给你们一个小测试,如果你们通过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向你们道歉。” 武校尉问道:“什么测验?” 谢安澜笑道:“就在这个峡谷之中,你们抓到我就算赢了。” “就在这峡谷中?” 谢安澜点头道:“不错,只要出了这个峡谷一步也算我输。” 为首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很快达成了一致。武校尉道:“好,什么时候开始?” 谢安澜道:“我说开始,十息之后你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 谢安澜对着颜锦庭一笑,“小锦锦,加油哦我看好你。” 颜锦庭轻哼一声,“你等着!” 谢安澜扫了众人一眼,道:“现在,开始!”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身后飘去,片刻间就已经掠出了七八丈。很快后面传来了武校尉的声音,“追!”谢安澜莞尔一笑,飞快地朝着前方飘去。 睿王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训练地自然是有他的深意的。这虽然是一个峡谷,但事后谷底面积不小,又有乱石土丘林立,地形复杂,是个非常适合捉迷藏的地方。 谢安澜悠然的穿梭在石林中,身后是几个刚刚被她“抹了脖子”的士兵坐在地上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在这里!在这里!快追!” 啧了一声,谢安澜飞快地闪身又消失在了石林的中间。 等到武校尉带着人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地上念头耷拉的几个士兵。 “人呢?” 那士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武校尉没好气地踢了踢他道:“说话!” 士兵小声道:“公子说,我们已经死了,不能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武校尉险些破口大骂,嘴开合了好几次才终于挤出了一句,“这公子到底是什么变的,这也太会躲了吧?”没错,他们已经追了谢安澜整整一天一夜了。这破地方没吃没喝的,训练结束之后也没人送水送吃的了。今天再抓不到谢无衣,大概就算他站在跟前让他们抓他们也没有力气了。而且,这一天一夜,被谢安澜干掉的人也不在少数。 站在他旁边的颜锦庭低声道:“他既然敢向我们挑战,肯定是笃定了咱们抓不住他!” 武校尉气得直挠头,三四百人抓不住一个人,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啊? “你们在找我吗?”一个笑吟吟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武校尉和颜锦庭飞快地回头,“小心!”颜锦庭果断的一脚将武校尉踢了出去,才没有让谢安澜射过来的暗器真的射到他的身上。虽然就算是被射中了也不会死,但是武校尉若是也被踢出去了,颜锦庭知道自己必定就是下一个。 武校尉虽然被踢了个狗吃屎,却并没有生气。看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的了柳叶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谢安澜朝着颜锦庭竖起大拇指道:“干得不错。”看来颜锦庭在军中这一个多月,也还是学了一点东西的嘛。 颜锦庭却并不领情,“谢公子过奖了。” 武校尉站起身来,跟颜锦庭并肩而立,道:“谢公子,你这是打算自投罗网么?” 谢安澜笑嘻嘻地道:“非也非也,不是打算抓两条大鱼。” 大鱼?说的是他们么? 武校尉手中的长刀一横,“两条大鱼?谢公子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 谢安澜悠然道:“不相信?尽管来试试啊。” “来就来!”武校尉提起刀就朝着谢安澜砍了过来,旁边的颜锦庭也不落人后,手中长枪一挺,也跟着刺了过来。谢安澜微微扬眉,反手抽出手中的照影剑就朝着额武校尉刺了过去。颜锦庭的长枪来势凶猛,直接挡住了谢安澜的剑。武校尉也是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懂得把握时间。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攻击路线,刀刀扫向谢安澜的腰侧。谢安澜飞身而起,凌空将手中的剑鞘掷出,同时手中长剑已经叮叮叮地与颜锦庭的长枪拼了几招。 谢安澜的照影剑是名剑,颜锦庭的长枪的枪杆却是普通的木头。哪里经得住照影剑的撞击,咔擦一声断成了两截颜锦庭将手中的一截木棍扔掉,抓着另一半当成剑一般刺了过去。谢安澜这才发现,颜锦庭枪法不错,剑法似乎也不错。就是兵器上太吃亏了。 一手将上来捣乱的武校尉踢到一边,谢安澜朝着颜锦一笑道:“我不占你便宜,让我瞧瞧这一年多你进步了多少。”说着就将照影剑插入了一边的黄沙之中。颜锦庭神色肃然中带着几分兴奋,也跟着将断枪往地上一扔,赤手空拳的冲了上来。 可惜颜锦庭并不知道,比起谢安澜的剑法,她的近身格斗才是最可怕的。或者应该说是近身搏杀。 不过几个回合,颜锦庭就被谢安澜给放到在地上,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他的喉咙。谢安澜朝他挑了挑眉,颜锦庭咬牙,道:“再来!” 谢安澜耸耸肩,放开了手。颜锦庭早已经蓄力,用力一推谢安澜就先扑上前去,却不想谢安澜同样也防着他。一只手穿过他的胳膊扣住了他的腰侧,一个用力颜锦庭又趴回了地上,这一回,脸直接被谢安澜按进了地上。 旁边被踢出去的武校尉想要起身,谢安澜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武校尉立刻识趣的趴了回去继续装死。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显然是又有人来了。谢安澜遗憾地叹了口气,笑道:“今天先玩到这儿,我先走了啊。”说完便起身快步离开,当然离开之前也没有忘了给两个人一人“一刀”。 ------题外话------ 本来不想说~拔过看起来亲们都不相信伦家~那啥…苏琼玉真不是睿王的女儿~两个绝顶聪明的人生出来一个蠢萌的女儿~多么悲伤啊。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卷土重来 峡谷外面,一群狼狈不堪蔫头耷脑的男子从里面出来。谢安澜坐在峡谷出口处的一块石头上,笑容可掬地看着这一群残兵败将。冷戎也难得过来凑热闹,见到这副模样不由低声问道:“少夫人,你做了什么?” 谢安澜朝他露齿一笑,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冷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饶是他这个年纪也难免有些不淡定了,“你一个人?” 谢安澜挑了下秀眉,含笑点头。 冷戎愣了半晌才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您别把他们打击的太狠了。”士兵太过骄傲了不行,骄兵必败。但是一点士气和傲气都没有也不行啊。谢安澜道:“放心吧,很快他们就会好起来哒。” 等到所有人都出来了,谢安澜方才从石头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拍了拍手懒懒道:“好啦,现在你们服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想说不服,但是能行么?这么多身经百战的老兵,居然抓不住一个少年人,还被他灭掉了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他们也没脸说出不服两个字。见状,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道:“服了就好,鉴于你们目前还不合格。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们加一些训练。为此,我还特意给你们请了几个厉害的老师。” 闻言众人纷纷抬头看过去,谢安澜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冷将军?他们都认识,剩下的两男两女就十分陌生了。只是这四个人里除了站在冷将军身边的中年男子有些看不清深浅,剩下三个都是年轻人啊能教他们什么? 谢安澜也不在意他们怀疑的目光,不听话的小孩子嘛,多揍一揍就乖了。 侧首看向冷戎,冷戎含笑点头表示自己不插手。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这四位就是我替你们请来的老师。不过鉴于他们都是大忙人,没办法每天守着你们。而且,以你们的能力只怕也学不全他们的本事,所以,你们可以捡自己擅长的跟他们学习。学习时间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任务,完成了,就算你们合格了。完不成,就请你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听着谢安澜漫不经心的话语,一众士兵面上都露出了几分不忿之色。只是想起不久前的惨败,有只能默默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去了。但是看他们的神色,只怕有不是好人心中默默盘算着等到学成了完成了任务暗地里将谢无衣给揍一顿。 谢安澜却不管他们的想法,回头对叶盛阳四人道:“叶先生,这一个月就有劳各位了。” 叶盛阳道:“应该的,公子客气。” 自从洛少麟落到了裴冷烛手里被整得死去活来,叶无情的性子也渐渐的温和了许多。叶盛阳对陆离和谢安澜的感激之情便与日俱增。想他虽然被称为一代高手,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山贼罢了,虽然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当山贼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业。想要杀了洛少麟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甚至就算杀了还有可能累的女儿和徒弟一起被朝廷通缉。如今也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洛少麟就落到了他们手中。不仅鲁国公府没有人来过问,甚至朝廷都没有说什么。难道朝廷不知道洛少麟在他们手中么?当然不是。不过是不想为了区区一个洛少麟彻底跟睿王撕破脸罢了。 朱颜挑眉一笑,妖娆妩媚,“真不知道,我能教他们什么?”就算是教武功,也轮不到她啊。而且,一个月又能交出个什么来? 谢安澜抿唇一笑,俯身在朱颜耳边低于了几句。朱颜扬眉,“你确定?” 谢安澜点头,朱颜掩唇轻笑,不怀好意地眼神在一众士兵中掠过,道:“放心交给我便是,我保证一个月后活下来的,从此都会心智坚韧不为色相所迷。”因为美色在他们眼中会变得比蛇虫毒蝎还要可怕。 谢安澜道:“那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尽管提。” 朱颜道:“只要你别心疼就行了。” 谢安澜道:“若是连你这关他们都过不了,我还怎么指望他们办事?” 站在旁边听着两人嘀嘀咕咕的冷戎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些还丝毫都不知道内情的士兵们起来。 将人交给了叶盛阳等人,谢安澜便转身回城去了。刚回到府门外,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男声,“陆夫人,留步。”谢安澜微微蹙眉,转身很看向来人淡淡道:“郭寨主,怎么还在肃州?七星寨的各位当家不会担心么?” 冷戎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低声道:“冷将军先走吧,我能应付。” 冷戎扫了走过来的郭祈风一眼,转身走了进去。郭祈风也同样有些警惕地看着冷戎,那日他跟叶无情动手,这个男人就突然插手,武功并不低于他多少,绝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见他走了,郭祈风倒是松了口气。 谢安澜自然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道:“郭寨主,有什么指教便说罢。郭寨主如今有妻有子,为何还不满足?这将置刚刚为你产下血脉的郭夫人于何地?” “她不是我夫人!”郭祈风道。 后面晚了他一步跌跌撞撞抱着个孩子跟上来的史菁菁闻言,脸色却是一白。 谢安澜在心中嗤笑一声:这郭祈风看着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在面对女人上着实是个渣。面上却一派温文尔雅的劝道:“昨日之日不可留,郭寨主何必执着?史姑娘已经为你生下了长子,难道你竟然忍心自己的长子是个庶出的身份?更何况,朱颜已经放下,你又何必强人所难?郭寨主需知道,这世上只有朱颜,没有薛玉棠。” 郭祈风咬牙,半晌方才道:“她是我的妻子。” “哈?”谢安澜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眼神也开始变得冰冷,“郭寨主,我好言相劝是看在当日那三寨主和其他几位寨主对朱颜的情谊上,不想他日让他们兄妹反目。你若是执意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郭祈风自然不怕谢安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你能如何不客气? 谢安澜勾唇一笑,道:“你想要朱颜跟你回去,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帮你劝她。” 郭祈风一愣,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谢安澜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上一句还在威胁他,下一句怎么就变成成全他了? 谢安澜笑容越加的清冷,“你杀了史菁菁和那刚刚出生的孩子,然后再自己提剑切了你那惹祸的孽根。我亲自去替你劝说朱颜,让她随你回去。” “你?!”郭祈风和史菁菁的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史菁菁怒道,“你这贱人,心肠竟然如此狠毒!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谢安澜却不理会她,只是偏着头看着郭祈风,问道:“郭寨主,如何?” 郭祈风脸色铁青,咬牙道:“你在故意为难我!”他当然不可能杀了史菁菁,更不可能杀了刚出生的孩子,他不是丧心病狂的禽兽。更何况…谢安澜分明是看出来他办不到,才故意提出这种条件的。 谢安澜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为难啊,朱颜已经说了恩断义绝,你还非要纠缠,难道不是为难?你能为难别人,别人就不能为难你了?郭祈风,你也是一方豪杰,别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不对…娘们都没你磨磨唧唧。当初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孽根,现在就不要再来后悔纠缠,给自己留点脸吧。” 郭祈风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良久才咬牙道:“你让棠儿出来,我要亲自跟她说。” 谢安澜道:“她不在府。” “我不信。”郭祈风道。 谢安澜冷笑,“爱信不信。郭寨主,我若是你就带着你的妻子孩子回去好好过日子,你已经辜负了一个女子,莫要在辜负第二个。别弄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朱颜不会再见你的,你若是执意还要再纠缠,我想她也不介意尽快找个人嫁了或者从此远走天涯再也不回东陵。” 郭祈风微微一震,“她竟然如此决绝?” 谢安澜道:“她已经说过了,恩断义绝,各自安好。郭寨主,请吧。” 郭祈风垂眸,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史菁菁抱着孩子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道:“郭大哥…” 郭祈风抽回了被她拉着的手,转身走了。史菁菁愣了愣,连忙又跟了上去。看着她跌跌撞撞跟在郭祈风身后的背影,谢安澜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也有些可怜。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郭祈风和朱颜这辈子也不可能了,但是郭祈风这一生势必都不会忘记朱颜的。就算史菁菁真的嫁给了郭祈风,他们中间也永远都会隔着一个薛棠儿的。其实以朱颜和郭祈风的性格,如果没有史菁菁插入其中,未必会有多么深厚的情爱。更多的只怕还是兄妹之情,但是被史菁菁这么一搞,朱颜在郭祈风心中只怕就要变成了明月光,朱砂痣。 “就这么让他们走么?我看那郭祈风不像是会轻易死心的人。”身后的门里,冷戎走了出来道,“而且,少夫人方才放那些话,朱姑娘…若是朱姑娘还有意的话岂不是会对少夫人心生芥蒂?”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将军以为那些话是我说的么?朱颜美人坊事情明明不少,为何还会答应替我去教导那些士兵?她不过是不想见郭祈风罢了。” 冷戎蹙眉道:“不想见,那不正好说明了朱姑娘…” 谢安澜笑道:“冷将军时候想说朱颜放不下郭祈风?并非所有的人事都是如此,郭祈风与朱颜并非单纯的男女之情,他们之间更多的还是兄妹之情,多年来的互相扶助,甚至是救命之恩。如此这般,即便是男女情断,朱颜又如何能真的对郭祈风做出什么事情?但是朱颜若不决绝一些,难免就让郭祈风觉得还有机会。如此还不如从此不见,时间久了郭祈风自然便放开了。” 冷戎道:“我看这位郭寨主没那么容易放弃。难不成他放弃之前,朱姑娘就要处处躲着他?” 谢安澜想了想,勾唇一笑道:“他不肯回去,自然是因为闲着没事儿,那咱们让他忙起来便是。” 冷戎挑眉,“少夫人已经有了主意?” 谢安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有劳将军派出几个人走一趟七星寨如何?” 冷戎道:“自无不可。” “多谢将军。” “少夫人,冷将军!”两人正说笑,陆英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不由的松了口气,“属下正要去寻少夫人,回来就好!”谢安澜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陆英道:“刚刚收到消息,陛下认命百里修为监军,百里修已经离开京城前往边关来了。” 谢安澜一愣,“监军?哪个军的监军?” 陆英道:“西北军!” “西北军?”谢安澜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百里修活腻味了么?自投罗网?”朝廷不是没有派过监军到西北军,可惜这些监军在别的军中权限极大,几乎可以与统帅分庭抗礼,但是在西北军却只能把自己当只鹌鹑蛋哪儿安静哪蹲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睿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百里修才刚得罪了睿王府逃回了京城,这才不过半年多时间竟然又准备卷土重来了么? 倒是冷戎微微眯眼,摇头道:“不,百里修此时到西北军,反倒是最安全的。” “哦?”谢安澜扬眉,“他就不怕师父不管不顾直接把他给宰了?” 冷戎摇头,轻叹道:“百里修现在敢来西北军,想必上雍的权贵已经有不少被他捏在手中了。百里家的立场只怕也已经…还有华阳孔家这些事情,与百里家本就时代联姻,一旦百里家改变立场,这些人也保不住。如今百里修若是在别处,咱们派人暗地里弄死了他只要没证据谁也说不了什么。特别是在军中,战场上死个人算什么?但是他若是死在了西北军中…不仅给了昭平帝趁机发难的借口,只怕那些世家权贵也会群起而攻之。” 谢安澜无奈地叹气道:“所以,我们不仅不能杀了他,还要保护他?” 冷戎道:“可以这么说。”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我现在就去,亲手弄死他!” 冷戎道:“只怕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两人到了书房,睿王和陆离已经在了。见两人进来睿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便坐。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坐下,就听到睿王问道:“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怎么看?” 谢安澜道:“师父,军中仿佛有一位监军吧?” 睿王淡定地道:“哦,你们回来前两天突然病死了。” 病死了?这也太巧了一些吧? 谢安澜道:“如果弄不死他的话,那就只能让百里修当这个监军了。” 睿王道:“确实是如此,我们得到的消息,百里修已经进了洛西了,只怕我们当真弄不死他。” 陆离道:“既然如此,就让他留下吧。” 睿王看向陆离,陆离道:“既然是监军,就该好好留在军中。别的事情…想来顾及不上了。”睿王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如今百里家的立场难辨,百里修确实是百里家最工于心计的那一个。但是这并不是说,百里家只有百里修才工于心计。” 陆离道:“我心里有数。舅舅只要在百里修来了之后看住他,不要让他的手伸得太长就可以了。” 睿王认真的打量着陆离,见他神色淡然从容自若,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而自乱阵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听陆离继续道:“既然昭平帝派了百里修做监军,那么舅舅送上去的请战的折子,十之八九应该会准了。”百里修千里迢迢跑过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在这里陪他们耗费时间的。 睿王冷笑一声道:“百里修想要本王与宇文策两败俱伤?他倒是当真不怕本王临阵倒戈啊。” 陆离道:“因为舅舅你不会。” 睿王确实不会,谁倒戈他也不会倒戈。这是睿王府守护了东陵上百年的信念和身为一代名将的骄傲。 睿王点点头道:“行,既然如此,本王就留下百里修,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有什么需要协助的,直接告诉冷戎。” 陆离点头,“是,舅舅。” 睿王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发呆的谢安澜,问道:“无衣,你在想什么?” 谢安澜抬头笑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送百里修一份接风礼。” “哦?”睿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有什么计划?” 谢安澜道:“师父等着看便是了。” 在靠近肃州的官道上,一队兵马正不紧不慢道朝着肃州城的方向而去。最前面被人护着的马车里,百里修穿着一身白衣正慵懒的卧在马车中央握着一卷书翻看。他身边不远处,是正襟危坐的百里胤。与百里胤相比,百里修的容貌着实算不得出色。与雅致俊美的陆离一比,就更像是路人了。但是他与百里胤坐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人第一眼看到的却只会是他而不是更年轻俊美的百里胤。就如同此时,百里胤也在看着自己的这位小叔。 百里修抽空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百里胤垂眸道:“小叔,快到肃州城了,您应该换装了。”新官上任,总不能穿着便装去见睿王殿下。 百里修却并不在意,嗤笑一声道:“你以为穿着官服,睿王就会对我亲切一点么?莫说只是区区一个监军,我就算穿着郡王亲王的朝服,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百里胤望着百里修欲言又止,百里修坐起身来随手将手中的书卷扔到一边,“有什么话想说便说。” 百里胤道:“小叔当真不在乎后世史书评说?”这半年多,百里胤一直被迫跟在百里修身边,自然亲眼看到了这位最小的叔叔如何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些事情手段他能够理解,但是其中绝大部分却都是他无法接受也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的。 百里修看着他,“我看你爹当真是把你教傻了,后世评说?什么东西!若是今天西北军起兵造反,胜了就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败了就是乱臣贼子,谋朝篡位。你当真以为那几个写册子的酸儒就能管得了什么史册后世?” 百里胤皱眉道:“小叔到底想要什么?” 百里修垂眸,幽幽道:“要什么?人生在世…自然是要权倾天下,让世间再无逆我之人。” “你不可能让全天下的人都听你的话。”百里胤反驳道。 百里修勾唇,不屑地一笑,“那就都杀了。” “你……” 百里修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肃州?” 百里胤皱眉,看着他不说话。百里修悠然道:“你是今科状元,陆离是今科榜眼,我带你来看看,你这个状元与他那个榜眼之间,到底差了多少。你斥我野心勃勃,难道陆离没有野心?我便是野心勃勃,受益的也是百里家。陆离的野心,对你对百里家有什么好处?长安,我竟不知道,身在百里家的你竟然如此天真。” 百里胤咬牙,良久才道:“你会将百里家带向末路。” 百里修莞尔一笑,挑眉道:“你若是一直都不开窍,扯我后腿。百里家将来覆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之前在京城,你坏我好事我饶了你。再有下次,你就去死吧。” 嗖! 一阵羽箭破空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还想要说什么的百里胤脸色微变,抬手一把将百里修推开。羽箭穿过了马车的门,直接射穿了百里修身后的车壁。 “有刺客!”外面的侍卫厉声道,“保护公子!” “刺客?”百里修挑眉,意味深长地道:“在这洛西的地界,竟然还会有刺客么?” 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马匹从远处狂奔而来的声音,“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一个洪亮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百里胤微微变色道:“是马贼。” 百里修却不惊不怒,“马贼都抢到肃州城外来了,真是好本事啊。走,咱们出去看看吧。”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匪患横行 马车外面已经被突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马贼给困住了。这些人大都穿着粗布衣衫,有的拿刀有的那棍棒甚至有人拿着斧子。一个个看上去凶神恶煞,说他们不是马贼只怕也没有人相信。为首的便是方才那个说话的人,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看上去魁梧健壮,一身横肉,脸上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狰狞地刀疤,看上去杀气腾腾的。没有人会怀疑这绝对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主儿。 领头的侍卫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劫朝廷的官员!” 那马贼头子不屑的笑道:“朝廷的官员了不起么?本寨主杀过的狗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百里修微微蹙眉,淡淡道:“听说睿王殿下驻扎肃州城,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人在此行凶,不知是各位胆子太大,还是西北军威慑不足?” 那马贼头子打量了一番百里修,挑眉道:“你这个小白脸就是朝廷的官老爷?” 百里修不答,马贼头子道:“你过来。” 百里修自然不会过去,围在他马车旁边的侍卫也立刻上前将百里修挡在了后面。那马贼头子不屑地嗤笑一声,道:“本寨主也不为难你们,人可以走,车上的东西留下。”说罢,还阴森森地补了一句,“一件也不许带走。” “放肆!” 站在百里修身边的侍卫统领大怒,他们都是朝廷精锐,哪里受过这等羞辱。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就朝着那马贼头子掷了过去。却没想到那人既然敢抢劫朝廷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坐在马背上身形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稍稍抬手就将射向自己的短刀打飞了。见状,众侍卫心中都是一惊。这一抬手看似轻描淡写,但是能做到的人却着实不多。 那马贼头子似乎也很是自得,倨傲的看着众人道:“怎么样?走还是不走。” 当然不能走,马车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若是真的被这些马贼抢走了以后的事情可不好办了。更何况…百里修淡淡道:“你们当真是马贼么?” 马贼头子露出白森森的牙朝他一笑,“你觉得呢?” 百里修道:“我不留下东西,你就要杀了我?” 马贼头子笑道:“我不杀你,我会剁掉你的四肢割掉你的舌头扔到肃州城门口。” 百里修淡淡一笑,“哦?那就看看,谁的舌头先掉。” 百里胤站在百里修身边,虽然周围被人团团围住了,但是他却并不感到惊慌。因为他知道,跟前这些侍卫并不是小叔的杀手锏,他们只是昭平帝派来的普通随行的侍卫罢了。从头到尾,小叔就没有指望过他们。 听到百里修的话,那马贼头子显然也被气乐了,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兄弟们,给我上!” “杀!” 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马贼嗷嗷叫着扑了过来,挡在百里修跟前地道侍卫也不敢迟疑,连忙迎了上去。在双方人马都没注意的地方,另有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加入了混战。 百里胤站在百里修身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偶尔出手将不小心落到百里修身边的攻击挡开。百里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怕么?” 百里胤沉声道:“你不怕么?死了你的那些宏图大业,就都成空了。” 百里修道:“当然是因为我不会死了,你以为昭平帝真的那么在乎能不能弄死宇文策?比起宇文策他更想弄死东方明烈。不过睿王府的名声太好,西北军的军功太盛他不敢出手罢了。我若是死在了肃州,百里家会与睿王府干休么?还有京城的那些权贵。若是昭平帝此时反悔出兵胤安,转道西北呢?更何况,我今天若是死了,可不是昭平帝诬陷睿王府。你以为这些人真的是马贼?” 百里胤默然,半晌才道:“我若是睿王,就会咬牙直接杀掉你。”不管杀掉百里修会有什么麻烦,百里修活着本身就是个大麻烦。 百里修突然笑出声,连连摇头道:“所以,你不是睿王,也不是陆离。长安,你还嫩得很啊。你以为…朝廷里的争权夺势是什么?江湖仇杀么?你砍我一刀,我就一定也要砍你十刀?我看你不顺眼,就一定要灭掉你全家?有的时候,有的人…哪怕你恨他恨得牙痒痒,也得看着他好好活着。” 百里胤冷冷道:“你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百里修笑道:“睿王殿下若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人,那他就不配当睿王。长安,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以身犯险?我若是要死,必然要更多的人陪我一起死。地下太寂寞了,我喜欢热闹。” 周围一片慌乱,百里修却依然面带笑容侃侃而谈。他这般模样,自然是让有心人看在眼中万分的不顺眼。 “嗖!”一支羽箭从远处射了过来,风声尖锐直逼百里修的面门。百里胤连忙挡在前面抽出随身的佩剑朝着那羽箭砍去。没想到那羽箭不仅仅来势凶猛,力道也是惊人。百里胤的剑应声而断,自己也被羽箭的冲力撞到了一边。百里修心知不好,第二支见已经又到了眼前。 “小叔,快闪!” 第二支箭后面紧跟着的就是第三支。 百里修并没有百里胤这样的武艺,两支箭接踵而来。第二支因为他的闪避擦着他的肩膀射了过去。对方就像是知道他的动作一般,第三支箭就跟在第二支后面,却是正好对着他的心口。 百里修即便是脑子里一瞬间能转出一百种躲避的方法,奈何身体条件却跟不上。 眼看羽箭就要射中他心口,一个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掠入挡在了他跟前。百里胤眼神一缩,看着那羽箭射穿了黑衣人的胸膛,箭尖距离百里修也不过两寸的距离。 百里修脸色也同样有些苍白,无论是什么人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脸色都不会好的。 “公子!” “嗖嗖嗖!”这一次是三箭齐发,几个黑衣人不约而同的冲到了百里修面前,挥刀将羽箭一一扫落。其中一人厉声道:“人在对面山上!” 不远处有人听到了命令,立刻朝着对面的山上冲了过去。 对面半山腰上,谢安澜懒洋洋的坐在树下看着山下的情形。见有人朝着山上来方才撇了撇嘴道:“算了,有人来了。冷将军好箭法。”冷戎收起了手中的弓箭笑道:“少夫人过奖了。少夫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吓一吓百里修?” 谢安澜叹气,“百里修这种人,若是能吓死就好了。咱们围着他慢慢打,看看他能有多少援兵。”百里修毕竟是外来者,身边能带的人有限。死一个就少一个,死一群,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补上。 冷戎道:“传出去不好听罢?”朝廷命官在肃州城附近遇到马贼,被围困了几个时辰都没有人去解救。传出去了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目前驻扎在肃州的西北军太无能,让一群马贼在自己面前放肆。二是这些马贼就是西北军假扮的。谢安澜挥挥手道:“有什么关系?只要百里修没死不就成了?肃州古来匪患横行,咱们忙嘛。” 冷戎莞尔一笑,“少夫人说得是。” 这一场混战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时间拖得越久,百里修的脸色就越不好看了。 百里胤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劲,皱眉道:“小叔,这些人……”这些人确实不是马贼,马贼若是一对一能跟小叔自己的亲卫拼个旗鼓相当,二对一能够直接秒杀,那这些马贼确实是可以去试试跟西北军叫板了。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好算计,不知道是肃州城里哪一位出的主意。” “咱们现在怎么办?” 百里修冷声道:“放狼烟!” “小叔?” 百里修道:“既然睿王殿下无力维护肃州平定,那就让别人来吧。” “是,公子!” 狼烟是东陵边关通用的一种信号,只要燃起狼烟就表示此处有重大的敌情,看到狼烟的兵马都必须立刻前往支援。肃州地处边陲,在这里燃起狼烟周围的炎州同样也能看到。 不过西北军显然并不大算给他这个机会,狼烟还没有燃起来,远处就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马蹄声震动的连地面都微微颤抖起来。原本还在混战中的马贼见状,立刻四散而去,“风紧,扯呼!” 不过片刻间,原本围着官道的几百马贼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等到马蹄声近到跟前,眼前的官道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和混乱的残局。 谢安澜一袭白衣银甲,一头秀发用一直玉色小冠束起,风姿飒飒,英气逼人。 “谢公子。”百里修微微眯眼,冷声道。 谢安澜含笑拱手道:“我等迎接来迟,让百里公子受尽了,还请见谅。” 这话虽然说得十分温和,却到底少了几分诚意。让百里修跟前的一众侍卫都面露怒气,这么长时间才来,就算跟那些山贼不是一伙儿的也是故意的。谢安澜自然不必在乎他们是什么想法,只是看着百里修道:“百里公子可有什么损伤?若是没有咱们便启程吧?家师还在肃州等着大人呢。” “那些山贼,难道就这么算了?!”侍卫头领怒道。 谢安澜挑眉道:“肃州自古山贼横行,我西北军驻防肃州也不过两月。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各位还请放心,家师已经下令扫平洛西境内的山贼土匪,想必过不了几日,便能还百里大人一个公道。” 百里修轻哼了一声淡淡道:“那就有劳谢公子。” 谢安澜拱手道:“大人客气,请。” 百里修深深地看了谢安澜一眼,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百里胤跟在后面,忍不住回头看了谢安澜一眼。跟在百里修身边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谢安澜的身份。谢安澜朝他友好地点了点头,百里胤楞了一下才对她点了下头,也跟着进了马车。 一行人回到肃州知州衙门,睿王殿下当然不可能真的如谢安澜所说的在府里等着百里修了。百里修一行人直接被安排进了知州衙门里的客院,毕竟百里修跟他们关系绝对还没有好到可以请他住进自己府中的地步。百里修倒也没表示什么不满,只是安顿下来之后方才问了谢安澜,“不知睿王殿下何在?在下应当先去拜见才是。” 谢安澜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刚刚出门去了军中。” 百里修微微蹙眉,看着谢安澜淡淡道:“谢公子若是想要以此给在下一个下马威,这手段…未免太难看了一些。”谢安澜莞尔一笑道:“百里大人这可是误会了,师父一听说陛下派了百里公子前来监军,便开始整顿兵马日夜操练,哪里有空给公子什么下马威?公子想太多了吧?” “整顿兵马?”百里修挑眉。 谢安澜道:“难道百里大人时候只是来陪师父驻守洛西的?” 百里修道:“睿王殿下果然聪明睿断。” 谢安澜笑道:“大人客气了,比不得百里大人翻手为云覆手雨。若是无事,大人还请先好好歇息,晚些时候师父自会回府与大人相见。” 百里修点头道:“那就有劳陆夫人了。” 谢安澜并没有因为百里修称呼的改变而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告辞。 转身回到府中,正好遇到了刚从城外回来的朱颜。朱颜虽然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却依然美艳动人。看到谢安澜立刻就迎了上来笑道:“听说百里修又来了?”谢安澜打量了她一番,“你该不会是因为听说百里修来了才跑回来的吧?” 朱颜道:“不行么?” 谢安澜道:“朱颜,别惹他。” 朱颜莞尔一笑,“看你说得多严重,你该不以为我看上他了吧?” 谢安澜叹了口气,看着朱颜不说话。朱颜掩唇笑道:“你真的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人很有趣而已。” 谢安澜心中暗叹,有时候好奇就是喜欢的开始啊。不过她也相信朱颜是个有分寸的人,朱颜并不是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她只怕比谢安澜知道的还清楚。 朱颜道:“你不觉得,这个百里修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么?我就是想知道,这种怪物到底会不会喜欢上什么人而已。” 谢安澜道:“就算他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他最爱的也还是他自己。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 朱颜点点头挥手示意她随意。 目送了谢安澜离开,朱颜微微挑眉,道:“本姑娘怎么会喜欢百里修那种人。不过…如果百里修真的喜欢上什么人,却又爱而不得…呵呵…”但是去哪儿找这么一个能让百里修喜欢上的女人呢?必须的长得貌美绝伦,还要非常非常的聪明,笨一点的都会被百里修耍的团团转。最好是心智坚韧,武功高强,天资出众…这样的人,她认识的好像只有谢安澜一个啊。 想起陆大人那张冷冰冰的面瘫脸,朱颜缩了缩脖子赶紧将心中的幻想掐灭。 要问朱颜为什么这么想要看到百里修倒霉,当然不是因为朱颜真的爱上了百里修。而是…朱老板亲自出面勾搭,百里修竟敢不上钩!简直是天地不容!女人就是这么小心眼。 百里胤有些烦躁不安的站在府衙后面的陆府门口出神,与急匆匆出门的朱颜险些撞了个正着。幸好两人都是身手利落的人,险险的错开了身重新站定。朱颜微微挑眉,眼前的俊美男子她自然是认识的。百里胤也有些惊讶的看着朱颜,虽然朱颜的衣着和妆容都与从前不同,但是百里胤恰巧是记忆力相当好的那一种人。只是愣了愣就将眼前的美艳女子与身份对上了。 “薛……” 朱颜眼眸一转,巧笑倩兮,“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可是来找陆大人的?” 百里胤微微蹙眉,他当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将刚刚到口中的话咽了回去,拱手道:“在下百里胤,正是前来求见陆大人的。” 朱颜笑道:“我姓朱,公子家中若有女眷,可到城中美人坊坐坐。” 朱?百里胤拱手,“原来是朱老板。”陆离府中有什么人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就连朱颜是七星寨五寨主他都知道。但是他确实没想到朱颜竟然还是宫中已经过世的薛修容。记得薛修容进宫的时间不正与陆离进京的时间相去不远么?如此说来,薛修容竟然是陆离的人。想到此处,百里胤心中不由有几分艰涩和气馁。他虽然是百里家嫡长孙,甚至还年长陆离许多,但是他确实是不如陆少雍多矣。 朱颜笑道:“百里公子有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朱老板慢走。”百里胤道。 朱颜摆摆手,转身潇洒离开。百里胤看着走远的朱颜的背影微微蹙眉,身后传来陆英的声音,“百里公子久等了,四爷有请。” “多谢。” 跟着陆英进了书房,陆离果然坐在书房里等着他了。 “陆兄。” “百里兄,请坐。” 宾主落座上了茶,两人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良久之后,陆离方才慢慢开口道:“百里兄?” 百里胤回过神来,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让陆兄见笑了。” 陆离摇摇头道:“不过半年多时间,百里兄去而复返,可见与肃州有缘。” 百里胤轻叹了口气道:“在下从未想过与此处如此有缘。”以百里胤的家世背景,如果不是有了百里修这一档子事儿,只怕肃州这种穷乡僻壤还真的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陆离看着他,正色道:“百里兄,如今这般局势,不知…百里家是什么立场?” 百里胤一愣,他是见识过陆离绕弯子的水平的,如此直接了当倒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陆离也不着急,平静的看着他,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百里胤方才叹了口气,看着陆离道:“小叔说陆兄机敏胜我百倍,想必在下不说陆兄应该也能猜到。” 陆离不置可否,面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百里家的立场其实并不难猜测,如果百里修做的是其他事情的话,百里家说不定就清理门户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百里修的势力已经不是百里家能够清理的了得了,更何况,百里修如今的野心,他成了还好说,百里家纵然是捡不到什么便宜,应当也不会太倒霉。但是如果他败了,百里家便要跟他一起遗臭万年。谁会相信百里家跟百里修没有关系?要知道,百里修可是百里家的嫡系嫡子。若没有百里家支持,百里修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势力? 当然,百里家的人也未必就都没有野心。看着一代一代的权贵们权倾天下,百里家的人真的都能够甘于平淡么?纵然百里家的家主能够看得清楚,底下的人呢? 百里胤轻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在下不说过不了多久陆兄也会知道。家祖上月已经病逝,如今,整个百里家唯我叔父马首是瞻。包括…我父亲。”陆离蹙眉道:“百里老先生病逝?” 百里胤点头,“上月十七。” 陆离垂眸,那时候他还在莫罗。 百里胤道:“祖父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了,就算是我在海临时也极少见到他。所以,百里家秘不发丧,就算是睿王府只怕也还要一些日子才会知道。” 陆离挑眉道:“既然如此,百里兄为何告知在下?” 百里胤道:“我知道,睿王府一直想要派人去求见我祖父,只是不得其门而入。祖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请陆兄和睿王殿下不必再费心了,祖父就算还活着,除非睿王殿下亲自大驾光临,否则你们派谁去都是见不到他的。” 陆离默然,他当然明白百里胤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怕百里家的老家主早就被百里修给软禁起来了。而且软禁的地方还极为隐秘。除非睿王亲自上门以权势相逼,否则谁也别想找到人。 “百里兄想要什么?”陆离道。 百里胤一笑,淡淡道:“在下也是百里家的人,以后只怕是没有缘分与陆兄如此对坐闲聊了。”站起身来,百里胤对着陆离拱手道:“他日百里家若是大难临头,请陆兄替我保下一个人。” 陆离挑眉,“百里兄这话,似乎…” 百里胤笑道:“未雨绸缪罢了。” 这筹谋的未免有些太远了。陆离心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抗旨不遵 晚间睿王果然回来了,并没有如百里修身边的人以为的故意晾着百里修。有了陆离这个教训,即便是如今昭平帝十分的信任百里修,也依然不可能放他独自一人前来肃州。万一又投敌了怎么办? 所以,跟着百里修来的是一整个班子。从侍卫到幕僚,再到跟前侍候的文书,一应俱全。而且全都是昭平帝信任的人选。当然,这里面到底有几个真的是昭平帝的人,就只有百里修自己知道了。 昭平帝自以为这二十多年是在韬光养晦,却不知道皇帝也是一个需要声望和威信的职业。哪怕你自以为自己智商秒杀全人类,若是全天下人都以为你是个蠢货,那你即便不是个蠢货也离蠢货不远了。真正有志向的人,谁愿意为一个蠢货卖命?有野心的人,谁愿意被个蠢货压在头上?于是,等他回过神来准备发愤图强的时候就会发现,他身边的绝大多数人其实已经变成别人的人了。 知州衙门的书房里,睿王高坐在主位上神色泰然地看着走进来的百里修一行人。 “见过睿王殿下。”百里修等人恭敬地屈身行礼。 睿王微微点头,道:“百里大人,免礼吧。” “谢过王爷。”百里修起身,在睿王左手边第一位坐了下来,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陆离和谢安澜。睿王也不客气,直接道:“百里大人远道而来,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百里修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绢帛,也不装模作样的宣旨了。直接双手将绢帛递出,站在睿王身侧的莫七上前接了过来。他们这样的人,已经不会如一般人那般自讨没趣做一些无聊之举惹人发笑了。 “陛下有旨,请睿王殿下即刻率领西北军进宫胤安北线,务必不能让西戎和莫罗小看了我东陵。” 睿王打开绢帛扫了一眼便转手递给了陆离和谢安澜。见状,百里修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睿王的动作太过自然了,而且陆离和谢安澜…百里修的目光从两人身上划过。按说…应该是身为睿王的亲传弟子的谢安澜坐在上首而陆离坐在她旁边才对,怎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的人在肃州损失惨重,几乎连什么像样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百里修看着陆离的目光又深邃了几分。 百里修还在思索着,睿王已经开口道:“陛下下定决心出兵胤安,百里大人想必是出了不少力气吧?” 百里修勾唇一笑,恭敬地道:“陛下雄才大略,有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是我辈臣子的福分。我等自然要尽心辅佐陛下,让东陵江山百世绵长才对。难道睿王殿下竟然不愿出兵不成?” 睿王靠着扶手道:“那倒不是,只是本王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百里大人。” “请教不敢,王爷请说。”百里修道。 睿王道:“三国之中,以我东陵与胤安的边界线最长,三国联盟,若是各自为战,必然是我东陵出力最多压力也最大。若是宇文策破釜沉舟,与我东陵死磕。届时胤安东陵两败俱伤,是谁得利?若是让西戎借道联手,事成之后…西戎人不肯走了,百里大人准备怎么办?” 百里修垂眸,轻声道:“这些问题…陛下想来自有考量。修不过区区一监军罢了。” 睿王淡笑道:“是么?百里大人学究天人,又有辅佐陛下的忠心壮志,本王以为百里大人应当先提醒陛下这些才是。” 百里修道:“三国结盟天下皆知,睿王殿下未免杞人忧天。若是西戎毁约,让天下人如何看?”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百里修,道:“百里大人倒是想得开。” 说完便侧首去看谢安澜和陆离,陆离和谢安澜也已经看完了圣旨的内容正抬起头来。睿王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陆离微微蹙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谢安澜。谢安澜道:“师父,胤安北线与北极冰原相连,素来无外敌之忧。因此驻军都是胤安一些并不算精锐的散兵而已。但是此地地形崎岖,野兽横行,天气更是恶劣。如今又将近寒冬。陛下令师父率军从北线突破包抄胤安军后方,实在是有些……” 睿王不以为忤,“有些什么?” 谢安澜皱眉道:“多此一举。” “哦?”睿王挑眉一笑道:“怎么说?” 谢安澜道:“按照陛下的旨意行军,即便是不打仗中途不发生任何意外,西北军要赶到预定的位置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而且,即便是赶到了。此地并无什么重要的战略意义。若是西戎和莫罗联军也能及时赶到的话还好说,万一这两国联军延误了行程,西北军岂不就落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背后是北极冰原,三面是强敌环视。徒儿认为,莫罗和西戎会耽误行程可能性高大八成。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已经是胤安最苦寒的时候,粮草,军需,从哪里来?” 睿王回头看向百里修,“百里大人,你怎么说?” 百里修微笑道:“殿下恕罪,在下一介文人不通军事。此乃陛下的旨意。倒是没想到,陆夫人虽然是女子,竟然也是奇才。不愧是睿王府门下,在下佩服。” 谢安澜嗤笑一声,淡淡道:“百里大人就只会说陛下旨意么?” 百里修也不动怒,温声道:“圣旨在此。”所以这确实是陛下旨意,皇帝陛下显然并不放心让几十万西北军在这里待着长虫或者憋坏。就是想要用胤安的恶劣环境,气候还有胤安兵马来葬送了他们。 谢安澜也不生气,微笑道:“百里大人一介文人都愿意为国捐躯,我等粗人自然也不在话下。”说罢,还朝着百里修笑了笑。到时候如果有事,你这个监军就第一个以身殉国吧。 为国捐躯? 百里修扶着椅子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认真地打量着对面的谢安澜。 坐在谢安澜身边的陆离突然开口道:“陛下下令,最晚本月二十一必须整兵出发,王爷打算何时起兵?” 睿王轻哼了一声,道:“不起。” 百里修还没有说话,站在百里修身后的文官先忍不住了,“睿王殿下,你想抗旨!” 睿王随手将送回来的绢帛扔在桌上,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这是抗旨不尊!” “本王抗了,你能如何?”睿王淡淡道。 “你!”那文官气得脸色通红,半晌说不出来话来。 睿王轻哼一声道:“这种连一个小女子都能看出来不妥的狗屁东西,就是你们这些人献给陛下的进兵攻略?是你们脑子被驴踢了还是你们以为本王的脑子被驴踢了?” 那文官脸色铁青,他当然不能说这封东西压根就不是为了打败胤安准备的,而是为了拖垮西北军准备的。 睿王也不理会他的脸色,随手将跟前桌面上的东西一推,道:“行了,前几日本王刚给陛下上了请战的折子,现在算是本王提前知道陛下同意出兵了。至于这仗该怎么打,本王自会跟驻守炎州的高将军商量。今晚各位就好好休息吧,本王已经下令,明天一早出发。百里大人,你竟然身为监军,就跟本王一道出发吧?” 百里修拱手道:“这是自然。” 睿王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他起身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起身了,睿王举步要走,却有停了下来看着百里修道:“对了,百里大人。陆大人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百里修一愣,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道:“王爷恕罪,下官一时倒是忘了还有一件事情没办。” 说着又从袖中抽出了一个绢帛奉上。睿王扫了一眼便丢给了陆离然后带着莫七头也不会的走了出去。 百里修看着眼前雅致俊美的年轻人,拱手道:“陆大人,恭喜。” 陆离扫了一眼手中的绢帛,微微点头,“百里大人客气。” 百里修淡淡一笑,拱手告辞。 等到百里修走了出去,谢安澜才问道:“什么东西?” 陆离道:“皇帝陛下下旨进封我为洛西右参议,代领布政使之责。” 我去…这是升官如飞啊。谢安澜心中暗道。洛西参政从三品,代领布政使之职,虽然并不是名正言顺的从二品,但是至少比曹大人那个从三品分量要重一些。咦?不对啊… “吴大人呢?”谢安澜问道,洛西是有布政使的,吴应之大人目前还在洛西府呢。 陆离淡淡一笑道:“洛西变成如今这样,皇帝陛下哪里还能不知道吴大人已经废了?睿王府已经掌控了洛西,就算他再派一百个布政使来也没有任何用处。那还不如不派。”谢安澜皱眉道:“便是如此,昭平帝也不该加封你才对啊。”昭平帝现在只怕是恨不得陆离死,怎么还给他加官进爵呢? 陆离摇摇头,笑道:“你以为他是对我好么?眼下无论有没有加封,实际上我都已经掌握了洛西布政使的权利。他越是给我加官进爵,我的名声…就越坏。” “嗯?” 陆离将她揽入怀中,轻叹了口气道:“因为在所有人眼中,昭平帝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当初被陷害入狱,是昭平帝示意承天府轻拿轻放,事后还重用于我。不到两年时间,从新科探花直升入从三品代领从二品之职。如此升迁速度纵然不是绝后也是空前了。如此这般,我却还投靠了睿王府。你说天下的读书人会怎么看我?若不是有你还有舅舅这层关系,睿王殿下和睿王府麾下的将士又会如何看我?”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忘恩负义不忠不义之人。 “……”这个,仔细想想还真是。算起来昭平帝还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陆离的事情,你说昭平帝曾经威胁过陆离?这在天下人眼中真心不算什么对不起。忠于君王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你若是一直忠君爱国,那些所谓的威胁自然也就不是威胁了。如此在意这个威胁,说明你一开始就不忠啊。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三观不同,人生理想也不同,确实不好相爱啊。” 陆离靠着她的肩头闷笑了一声,道:“以后夫人大概要陪我被千夫所指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不怕,我保护你。” 陆离轻声笑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另一边,百里修暂住的院子里。 “睿王殿下这是想要造反么!”之前在书房被睿王呛声的文官愤怒地叫嚣着,“本官一定要将此事禀告陛下!实在是放肆,太放肆了!” 百里修坐在一边悠闲的喝着茶,目光扫过那愤怒的官员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不屑。在他下首,坐着的其他人却一副垂眸沉思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有听见那人的话。 百里胤看了看百里修微微皱眉,百里修道:“有话就说。” 百里胤道:“小叔明知道睿王殿下不会同意陛下的旨意,为何还要…” 百里修道:“本官只是奉命传旨,睿王殿下同意不同意,不在本官的考量范围之内。” 百里胤眼眸微闪,在场的其他人不懂,但是百里胤却明白了。百里修是在挑拨睿王和昭平帝的关系。或者说,他在试探睿王对昭平帝的忍耐底线到底还有多少。那文官总算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怒,转身面向百里修道:“百里大人,睿王连陛下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百里修微微挑眉道:“那狄大人想要如何?” 那位狄大人愣了愣,道:“定然要呈报陛下,请陛下严惩不殆。” 百里修挥挥手道:“那大人就去写折子吧。” 见他如此散漫的态度,狄大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大人…大人不生气么?” 百里修叹气道:‘狄大人,就算你状告了陛下又如何?睿王殿下若是一怒之下将这份圣旨昭告天下,你想过后果么?“ 狄大人不解,却有些担心,”什么…什么后果?“ 百里修道:”若是这张圣旨昭告天下,还有今天陆夫人的那番话。天下的读书人会怎么想?是陛下根本不会打仗还胡乱指挥呢?还是陛下心怀叵测想要陷西北军与绝境?“ ”这……“ 百里修摇摇头道:”在京城的时候,在下就劝过了陛下,此法不妥。“ ”……“百里胤默然,你那轻描淡写的两句担忧,真的是劝说而不是煽风点火么?见识过百里修劝人的能力的百里胤实在是无法自欺欺人。 ”难道就这么算了?“狄大人问道。 百里修道:”自然不能这么算了,毕竟咱们身负着监军之责。大人依然还是要写一封折子回去禀告陛下,至少也要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才行。不过还请狄大人与陛下阐明要害,好好劝劝陛下。“ 狄大人思量再三,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百里大人。“ ”明早就要出发,各位早些回去歇着吧。“ 见百里修送客,众人自然不敢多留纷纷起身告退。最后房间里只留下了四五个人。 房间周围都是他们的人,这些人说起话来自然也没什么顾虑。一个青年男子道:”大人,睿王这么急着出发,咱们今天损失惨重根本无法立刻补齐啊。“ 百里修摩挲着手指道:”睿王要走,难道本官还能说不走?本官是说过睿王不会轻易对本官动手,但是…这其中只怕不包括违抗军令。“ 另一个中年男子不解地道:”大人是陛下派来的监军,何以……“监军是什么?手持尚方宝剑,就算是一军统帅见了也得礼让三分。百里修叹息道:”西北军的监军都是个什么下场,你们莫不是不知道?“ 青年男子道:”既然如此,公子何必涉险?“其实这次前来肃州,他们所有人都是提着心的。万一睿王不管不顾的对公子动手,那可是谁都拦不住的。如今又损失了这么多人,他们只怕连护着公子逃走都办不到了。 百里修淡淡一笑,道:”这世上哪有天上掉下馅饼的事情?想要什么不冒险怎么成?若想要盖世的功勋,没有西北军襄助又怎么行?“ 百里胤突然开口道:”若是睿王将咱们囚于军中,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先对付宇文策而不是睿王么?“百里修问道。 百里胤不语,他确实是不知道。 百里修道:”因为睿王是王者却是君子,而宇文策是枭雄。想要对付睿王,远比想要对付宇文策容易得多。但是…睿王想要对付宇文策,却比我自己对付宇文策容易得多。“ 百里胤心中暗道:如果睿王是君子,宇文策是枭雄,那你自己是什么? 看着那张仿佛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容颜,很不想用那样一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小人。 百里胤并非不通世事的书呆子,男人有的野心雄心他都有。甚至哪怕百里修哪一日位高权重以至于功高盖主篡权夺位,或者干脆直接起兵造反。百里胤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讨厌他。真正让百里胤难以接受的是,他的手段太过阴柔诡谲,难登大雅之堂了。从古至今,哪一个功成名就的雄主是完全靠着这些鬼蜮伎俩成功的? 兵家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他这个小叔,只剩下一个奇了,却忘了还有一个正。变化无常固然总能够出其不意,却让也让人觉得诡谲难测,难以长久。 沉吟了良久,百里胤才道:”你想让睿王帮你对付宇文策,然后你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百里修悠然道:”不可以么?“ 百里胤道:”睿王殿下并不是傻子。“ 百里修笑道:”他若是傻子,就更好办了,可惜他不是啊。可惜…历代的睿王府的人都败在太聪明,看得太清楚,却又看不透上了。“ ”什么意思?“ 百里修道:”皇家打的什么算盘他们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偏偏却又看不透那些什么后世评说,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他们若是看不清,自然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等着有一日取而代之或者被取代便是。他们若是看得透,就该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虚妄。只要天下都在你手中,后世怎么说,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百里胤看着他道:”所以,你看透了。就可以胡作非为?而且…我认为,睿王殿下并非是因为这些理由。“ 百里修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哦?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百里胤咬牙道:”是为了东陵的百姓。“ 百里修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等到他笑够了,才看向正怒视着他的百里胤道:”百姓?那有什么用处?你说若有一日睿王府被诬陷叛国谋逆,这天下会有多少百姓能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古往今来,多少忠臣良将蒙冤而死?最惨的是,许多人死了之后还要被自己保护的百姓辱骂,甚至连他们的家族同姓都引以为耻。愚蠢!“ 百里胤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一边决心不再跟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人说话。百里修却不打算放过他,微微眯眼打量着百里胤道:”别以为你今天下午去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你爹跟我求情,我一再饶了你。若有下一次,你不妨试试我能做点什么让你清醒的事情出来。“ 闻言,百里胤豁然抬头,”你派人监视我!“ 百里修不以为意,”等你能让我放心了,我自然就不监视你了。“ 百里胤咬牙,百里修打量着他道:”老头子临死前跟我说…你才是百里家的未来,他没有错,是我做错了。我告诉他,有一天,他的宝贝金孙会变成跟我一样的。你说,我们谁会赢?“ 百里胤沉默。百里修道:”长安,你乖乖的听话,以后我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么?“ 百里胤抬头,淡淡道:”我不需要,你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儿子?你就不怕等你死了我将你的一切都毁了么?“ 百里修笑道:”我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等我死了,就算你把整个天下给毁了,又关我什么事?你看太祖皇帝,何等雄才伟略英明盖世?太宗皇帝,又是如何的一代雄主。但是到了咱们这位陛下这里成什么样子了?我为什么要生孩子?让他将来再生下愚蠢的后代给我抹黑么? “……”你不是不在乎后世评说么? 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百里修淡淡道:“是不在乎,但是只要一想到有一个愚蠢的后代,我就觉得不舒服。”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押注! 清晨,知州府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百里修带着一群人出来的时候,睿王还没有到,但是睿王府的一个亲卫营已经在门口的街道边上等着了。一眼看过去,清一色身着黒衣的士兵配着统一的制式兵器直挺挺地站在街道两边。即便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在他们出来的时候也依然目不斜视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只是一眼看过去,那种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与江湖高手截然不同的气势就让人侧目。 百里修在心中暗赞了一声。无论见过多少精锐兵马,睿王府的亲卫军依然是他见过的可称得上是最精锐的兵马。从某些方面来说,即便是宇文策的苍龙营也未必能比得上。苍龙营将宇文策看的太重了,一旦失去了宇文策,苍龙营就不再是苍龙营。但是百里修知道,即便是失去了睿王,亲卫军依然是睿王府的亲卫军。并不是因为睿王不如宇文策重要,恰恰相反,一支军队中统帅的位置太过不可取代,反倒是个弊端。因为人毕竟不是神,谁也无法绝对保证你不会一个不小心跌一跤就摔死了。 可惜,这样的一支精兵…却不能为自己所用。 正出神间,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百里修回头就看到睿王已经换下了平时穿着的玄色锦衣,穿着一身玄甲战袍走了出来。穿着战袍的睿王看上去比平时的内敛沉稳更多了几分形于外的霸气张扬。让人知道他并不止是一个尊贵优雅的王者,更是一个豪迈无双的将军。 睿王身后,冷戎和莫七一黑一白同样穿着战袍手握兵器。再往后,却是一身白衣银甲的谢安澜。谢安澜手里握着照影剑,与陆离并肩而行走在后面。 “王爷。” 睿王点点头,扫了一眼百里修和他身后的一众人。淡淡道:“各位都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百里修身后那位狄大人看了看谢安澜,忍不住开口道:“王爷,陆夫人也要去?” 睿王扬眉,“有什么问题?” “她是个女人!”狄大人忍不住高声道,引来周围不少人侧目。睿王皱眉,又问了一次,“有什么问题?” 狄大人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薄怒道:“我们是去打仗,她一个女人怎么能上战场?” 睿王淡淡道:“狄大人是在质疑她的能力?既然如此,等上了战场狄大人就跟她比一比到底谁更能杀敌吧。若是她输了…呵,本王的徒弟怎么会输?”眼神淡淡的从狄大人身上扫过,仿佛在说;就算输,又怎么会输给你这个弱鸡? 狄大人顿时噎地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一个文官而已,让他上战场杀敌?他连一只鸡都杀不了。 谢安澜也笑吟吟地接口道:“是,师父。徒儿一定不给您丢脸。”说罢,也跟着含笑扫了狄大人一眼。狄大人顿时气得脸色通红,不等他说什么,睿王轻哼了一声道:“出发!” “是,王爷!” 众人纷纷往外走去,街边上已经停了不少马匹。既然是行军自然不可能是做马车或者轿子了。百里修和百里胤等人还好,心中早就有准备了。几个随行的文官却是脸色一变再变,已经是难以形容的难看了。 谢安澜转身看向陆离轻声道:“我走了。” 陆离微微点头,“不用担心,我这边很快就会完事。” 谢安澜点头道:“我等你。” “万事小心。” 谢安澜朝陆离挥挥手,走到街边替自己准备好的马儿旁边,利落的一跃上马。 队伍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谢安澜坐在马背上看看四周倒是难得的有几分新奇的感觉。虽然对西北军已经不陌生了,但是这种光明正大的随军出征的感觉也还是十分新鲜的。 街道两边,有不少百姓站着围观。别的兵马出征看得或许就是个气势,但是西北军的出征,颜值也是一样的有看头。不说睿王殿下当初回京时候连青狐大神都快要帅晕了,就是往下冷戎莫七等人长得也都不差。再往后后面百里胤也是俊美不凡,还有白衣银甲的谢安澜,分明是个少年模样,却也是英姿飒爽,令人心折。沿途许多少女看到马背上的白衣少年,都忍不住红了俏脸。 兵马出城之后与驻扎在成为的西北军汇合,然后飞快的奔向了边关。他们要先去炎州交接的地方与驻扎在那里的高裴回合。正如谢安澜所说的,北线战事毫无意义,所以西北军与高裴回合进攻中线,而定远侯高将军则率领另一支大军进宫与莫罗合作进宫南线。 送走了睿王一行人,肃州府倒是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陆离站在知州府门外目送众人远去,才转身回府。 “大人。”身后,陆英和幸武恭敬地道。少夫人跟着睿王殿下走了,大人的心情大概可能不那么好。 陆离微微点头,问道:“这些日子景宁侯如何了?” 陆英道:“景宁侯一直关在大牢中,还算老实。” 陆离微微挑眉道:“老实?” 陆英遁了一下道:“他说要见四爷。” 陆离脚下顿了一下,沉吟了片刻道:“那就去看看吧。” “是。” 走到大牢外面,将陆英和幸武留在了外面。陆离举步跨入了牢房中。里面阴暗的环境让陆离微微蹙眉,如今肃州府的大牢里并没有多少囚犯,这一边更是只关了三个人——景宁侯,楚浩光,陆闻。 听到脚步声,三人立刻抬头望了过来,看到陆离都是一愣。 自从被关进了这里,睿王并没有对景宁侯父子做什么,对陆闻更像是彻底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一般。一开始楚浩光还能叫嚣几句,到后来连叫都叫不出来。闲到发霉的父子俩开始还能一致对外的怼陆闻,到了后来反倒是他们父子俩闹翻了。或许是认为自己这辈子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楚浩光也懒得和景宁侯演什么父慈子孝了,父子关系越发恶劣。倒是让陆闻看了不少热闹。 好些日子不见陆离,陆离也并没有什么变化。穿着一袭青衣,神色淡淡的,雅致的容颜沉稳迫人。只是那眉宇间的锋利不太像是一个刚刚及冠的读书人。 “离儿!”景宁侯有些激动地起身想要冲过来,却被眼前的牢笼的栏杆挡住了。 陆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平静地看着景宁侯道:“你有什么话说?” 景宁侯道:“你当真想要关着我一辈子么?” 陆离道:“当然不会。” 景宁侯面上一喜,“离儿,为父…”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陆离道:“我从不做无用功,与其关你们一辈子,不如直接杀了。” 景宁侯顿时僵硬了,“你……”他当然不相信陆离会弑父,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就已经足够惊悚了。 幸好景宁侯到底也还是领兵打过仗的武将,并不至于被一句话就给吓住了。回过神来,方才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杀他是不会,但是关他一辈子这种事情陆离只怕是真的做得出来的。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只是因为他说想要见他,他就来探望了。 陆离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景宁侯一脸的若有所思。 景宁侯也没说话,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任何主动权了。即便他是陆离的亲爹也没有任何用处,景宁侯并不是一个固执或者说有多少傲骨的人,自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了陆离。现在这种处境,惹怒了陆离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陆离沉吟了片刻,却扭头去看陆闻。陆闻苦笑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你母亲留下的遗产的下落我已经告诉你了。”他真的没有什么能跟陆离说了。 陆离淡淡道:“想要陆家飞黄腾达么?” 陆闻一愣,怔怔地看着陆离一时间回不过神来。陆离却道:“我可以让你取代雍州陆家。” 陆闻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么?”取代本家?陆闻即便是在梦里也没有这么想过,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陆家是怎么的一个庞然大物,陆闻心里是清楚的。即便是被昭平帝盛宠了二十年的柳家都不能取代陆家,他又何德何能? 陆离漫不经心道:“你为什么不相信?陆家现在不过是百里修手里的一条狗而已。” 陆闻道:“所以,你想要我当你手里的一条狗?可惜…我比不上陆老太爷,也比不上陆盛言。” 陆离淡然道:“从前的陆家或许不太好办,但是…既然被拴上了绳子,想要咬人也不容易。” 陆闻其实还没有回过神来,刚才的话不过是条件反射罢了。陆家…百里修?陆家怎么会变成百里修的狗?在陆闻眼中,陆家纵然不是东陵最强大的势力,至少也应该是最强大的之一了。但是百里修?百里…… 陆闻道:“我想你应该也在这里待够了吧?我放你回京城,取代陆家。如何?” “你根本做不到!”陆闻颤声道。 陆离垂眸,“能不能做到你看着便知道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么?”陆闻道。 陆离挑眉,“出卖我什么?” 陆闻一愣,他能抓到陆离的把柄也不过就是陆离的身世而已。但是即便是陆离的身世昭告天下,又有什么坏处呢?最多,他不过是多了一个叫睿王的亲舅舅罢了。无论是昭平帝还是景宁侯府,早就已经失去了对陆离的控制。反倒是他…陆离的身世是他告诉睿王的,当年的事情也是他揭露的,陛下绝对饶不了他。 想到此处,陆闻脸上多了几分警惕之色,“你想让我去送死。” 陆离微微蹙眉,有些怀疑自己方才的决定的正确性。陆闻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而陆离并不喜欢跟一个不够聪明的人交流。 轻叹了口气,陆离摇摇头道:“罢了。”转身去看景宁侯,问道:“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 景宁侯沉声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配合你的。”陆离对景宁侯府绝对没有任何感情,跟他合作只会将景宁侯府送上法场。陆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由不得你。从你让帅印落到了睿王府手中,你就没有退路了。知道昭平帝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对景宁侯府下手么?” 楚浩光道:“自然是因为我柳家和贵妃娘娘!” 陆离并没有看他,只是对景宁侯道:“陛下是在看睿王府的态度。如果舅舅想要为母亲讨回公道,陛下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将景宁侯府推出来做挡箭牌。反正…当年的事情你也没有证据与陛下有关,不是么?” 陆离继续道:“如果你现在死了,明天就是景宁侯府的死期。” 景宁侯道:“你想要陛下参与当年的事情的证据。”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景宁侯摇摇头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有。”当年的昭平帝还不是现在的昭平帝,做事情还是相当谨慎的。就凭他自己策划的宫变弄死了整个宗室的人,却过了二十年才被揭发出来,就可见一般。 陆离道:“我不信。” 景宁侯摇摇头不说话,陆离看着他道:“你还想要押注么?而且还打算押昭平帝?” 景宁侯看着他道:“我永远都不会押睿王府。” 陆离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认为我不敢杀你?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杀你,这世上多得是比死跟可怕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青眼看到景宁侯府和楚家在你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半点也不剩下。” 景宁侯脸色微变,咬牙望着陆离。 陆离道:“看来你确实是只想找我来叙旧了,告辞。” 说完,陆离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路过陆闻的牢房的时候淡淡道:“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是我的耐性不太好。” 目送陆离出去,牢房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陆闻和景宁侯面面相觑,明明是不同的境遇却无端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除了牢房,陆离轻轻吐了一口气。抬头忘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剑眉微蹙。身边陆英和幸武赢了上来,“四爷。” 陆离道:“将京城送来的消息全部整理出来送到书房。”看了一眼陆英和幸武,陆离突然觉得自己身边好像还是少了许多人。往常感觉不大,是因为事情本就不多,还有谢安澜时不时的帮忙。如今睿王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他身上却带走了谢安澜,一下子让陆离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无论是陆英还是幸武,都是偏重于武艺的。做随身侍卫或者吩咐他们办些事情没问题,但是要协助他处理事务却有些困难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陆离道:“回头去替我查几个人下落。” “是,四爷。” 陆离回到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外面的管事就急匆匆的来禀告,洛西府参政曹大人求见。陆离只得让人将人请过来。曹大人特意亲自从洛西跑到肃州来,总不会是为了找他闲聊。 片刻后,曹大人快步走了进来。 “曹大人。” “陆大人。”曹大人拱手道:“在下可要恭喜陆大人升迁啊。” 陆离微微挑眉,道:“曹大人消息好灵通。” 曹大人摇摇头道:“哪里,是百里修路过洛西时便将陛下的谕旨传达了。”看着眼前的俊美青年,曹大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感慨。两年前,这人还是泉州府官学里一个不起眼的学生。纵然有才却也没有多少人看好他的前程。但是两年后,他却已经是从三品的参政与他平起平坐了。不,事实上暂代洛西布政使一职的陆离还要比他略高一筹。 当初他是觉得这年轻人不是池中物,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快速的崛起啊。 “大人请坐下说话。”陆离道。 宾主落座,曹大人道:“陛下已经下令陆大人暂代布政使之位,不知大人打算何时移驾洛西?” 陆离摇摇头道:“在下并无此打算,虽然陛下令在下暂代布政使之位,但是在下毕竟还是肃州知州。” 谁见过从三品的散州知州? 陆离淡淡一笑道:“此事暂且不提,曹大人特意走一趟想必也不是因为此事?” 曹大人点了下头道:“确实不是为了此事。” 陆离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曹大人轻叹了口气道:“如今京城的局势,陆大人可知?” 陆离道:“自然是略有耳闻。” 曹大人道:“在下昨日刚刚收到父亲的书信。这半年京城的局势可谓是天翻地覆。难怪睿王殿下这般忌惮那位百里公子,实在是…厉害啊。”陆离蹙眉道:“百里家找上了曹家?” 曹大人苦笑道:“百里家只怕还看不上曹家。”曹家并不是一个大家族,虽然曹老大人掌握这御史台,但是这些年被昭平帝冷落打压,御史台的作用早已经不如前朝。曹大人也没有什么出息的兄弟,至于下一代曹修文还在炎州当一个不起眼的小知县呢。这样的人家,只怕还比不上百里家随便一个姻亲。直到看到父亲的信,他才真正体会了姻亲关系到底有多可怕。特别是百里家这样的姻亲。仔细算一算,竟然小半个朝堂的官员都与百里家联络有亲。不是百里家的姻亲就是百里家姻亲的姻亲,仿佛一张无比巨大的网。 “百里家的人进了御史台,还有孔家的人。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已经准备致仕了。” 陆离定定地望着曹大人没有说话,曹大人也没有说话,平静的与他对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陆离道:“曹老大人年事已高,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颐养天年了。” 闻言,曹大人却像是松了口气。点头道:“如此,在下便知道该如何回复父亲了。” 陆离道:“曹老大人想要致仕只怕也不容易吧?陛下那里…” 曹大人摇头笑道:“陆大人多虑了,家父虽然没什么权势了,不过名声倒是还有几分。如今家父年事已高,若是要致仕陛下不会强留的。”陆离点头,思索了一下,道:“既然老大人致仕,不知思贤兄曹大人有何安排?” 曹大人道:“不知陆大人有何见教?”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若是请思贤兄入肃州府衙门做个同知,是否委屈了思贤兄?” 曹大人不由大喜,朝着陆离拱手道:“还要多谢陆大人照拂犬子。只是…肃州府的余大人和…”陆离抬手道:“余大人在肃州府也有近十年了,该动一动了。” “如此就有劳大人了。”曹大人道。以余大人的品级,陆离这个代布政使是没有权利直接调动升迁的。而是应该先给吏部递折子,虽然一般情况下吏部都会批准,但是毕竟程序还是很重要的。不过现在整个洛西都算是在睿王手里了。吴应之那个布政使有等于没有,权利早就被陆离和睿王府架空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意程序正不正确了。 曹大人看的比一般人更清楚,睿王府和昭平帝之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其实睿王府掌握了洛西布政使的权利的影响远比西北军占领整个洛西还要严重得多。从睿王府撇开了昭平帝和吏部认命官员开始,就代表了睿王府真正的态度。而陆离也正是清楚明白的将这个态度摆在了曹大人面前。如果他拒绝,那么就可以直接起身离开了。如果他答应下来,那也代表着从此以后曹家就是睿王府的人了。 曹大人不知道陆离这样做到底是不是睿王的意思,但是他相信陆离能够到今天就不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既然他做了,至少可以保证睿王不会反对。 将曹家压在睿王府身上,曹大人并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京城里显然没有曹家的路走。比起睿王府,百里家走的路更加危险。而昭平帝…曹大人在心中苦笑,若是陛下陛下能够稳得住局面,又怎么会有如今的睿王府和百里家呢? 罢了,赌一把便是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曹大人尽管放心便是,等到曹老大人致仕,在下便命人去接思贤兄来肃州。” 曹大人对着陆离又是一揖,正色道:“多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强攻上阳关 另一边的谢安澜跟随睿王和西北军一路快马飞驰,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炎州和肃州交界的高裴率领的东陵兵马驻扎之处。这里比起之前他们从莫罗回来经过的时候显得更加肃杀起来。方圆二十里之内几乎都看不到寻常百姓的踪影。显然这些常年住在边关的百姓也知道,这次是真的要打仗了,而且还是打大仗。只是他们并不能准确区分出到底是东陵打别人还是别人要打进来了。或者是不敢相信东陵就一定能赢了,便都早早地收拾细软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寻常百姓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战争总是最无能为力的。即便是肃州这边关民风彪悍之地的百姓在战争面前也是同样渺小不堪。 等到他们到了高裴的军营外面的时候就看到高裴早早就带着一众将领等在了辕门外面,显然是提前接到了消息等在这里迎接睿王殿下到来。 谢安澜翻身下马跟在睿王身边,让迎上来的高裴微微楞了一下。很快高裴就回过神来,对她微微点了下头。高裴如今统领着二十多万大军,消息自然灵通。自然也已经知道了谢安澜的双重身份。对此,高裴自然有过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是现在却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 “末将见过睿王殿下。”高裴拱手道。 睿王点了下头,“高少将军,免礼吧。” 高裴谢过,侧身让开了路道:“睿王殿下请。” 睿王跟着高裴一起往大营中走去,高裴军中虽然只有二十多万人,却也是气势宏伟,士气正盛。此时营中也很是热闹,许多将士来来回回的忙碌着,还有不少人正在专心操练。即便是他们这么大一群人进来,也没有太过分神关注。 一边往里走,睿王一边问道:“胤安现在有什么动静?” 高裴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胤安摄政王已经派了胤安飞虎上将军窦从风率领四十万兵马往边关来了。一旦让他们与胤安边关的守将汇合,咱们这边的压力只怕是不小。说来惭愧,末将对窦从风此人不甚了解,不知王爷可有什么指教?” 睿王一边走一边道:“宇文策这么多年能顶着胤安权贵的压力坐稳摄政王的宝座,除了苍龙营,最大的依仗便是麾下的三位上将军。这个窦从风便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位。他与宇文策相交与微末之时,能够成为如今手握重兵的大将也离不开宇文策的大力扶持。不过此人常年都在胤安西垂震慑个部落和小国。这次宇文策将他派到这里来,只怕也是打着你对他不熟悉的算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连自己的对手都不了解,又如何能取胜? 高裴也微微松了口气道:“王爷与他交过手?” 睿王摇头道:“没有,只怕三国之中无人与他交过手。不过他的战绩本王倒是看过一些,相当厉害,高将军不可掉以轻心。”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中军大帐。高裴请睿王上座,众将领也分别落座。谢安澜虽然是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无奈并无军功,也无军职,只能与百里胤挨着坐在末尾了。 谢安澜倒也不在意,从下马之后她就已经被人盯着打量了无数遍了。能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待着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这种场合她也是插不上话的。百里胤倒是愣了愣,忍不住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对他莞尔一笑,倒是让百里胤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模样,百里胤不由得想起了状元跨马游街的那日,街边的茶楼窗口的那美丽绝伦的女子…抛向陆离的那一束红花。 “百里大人?”谢安澜低声道。 百里胤眼神微闪,摇了摇头道:“陆…谢公子一路辛苦?” 谢安澜笑道:“我不辛苦,辛苦的是另有其人吧?”目光瞥向了前方不远处的百里修。这一群人中,除了早已经撑不住累趴下无缘入帐的文官,就数百里修身体最弱。整整骑了一天的马,百里公子就算是再变态此时的身形看起来也有几分僵硬。所以说,反派什么的最好不要有什么弱点。不然的话真的很容易被郁闷到的。就算比脑子比不过你,拽着你策马狂奔个几百里,看你还能打多少坏主意。 百里胤自然也明白谢安澜的话,只是百里修积威甚重,他纵然能表达不满却也不敢去幸灾乐祸嘲笑于他,于是便只得忍着了。 百里修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议论他,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两人扫了过来。 百里胤身子立刻僵硬了几分,看上去比百里修还像是半身不遂。 谢安澜微微扬眉,低声道:“百里公子,你怕他?” 百里胤有些无奈的苦笑不语。 谢安澜道:“没什么啊,他那么弱鸡。找个机会我帮你用布袋套了,咱们一起揍他一顿吧?” 百里胤眼神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难怪别人认不出来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这世上有几个姑娘有如此大的胆子,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种话来? “无衣。”前面,睿王突然开口道。 谢安澜连忙站起身来,“师父。”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来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谢安澜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虽然在跟百里胤说小话,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影响谢安澜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对于睿王殿下的突然袭击也就表现的十分淡定了。只是师父啊,当着这么多的名将老将,您专程问我这么一个小虾米意见是几个意思啊。 还不等高裴麾下的将领表达什么不满,睿王已经淡淡笑道:“本王这个小徒弟,素来喜好胡闹,不过倒还有几分聪慧灵气。只是他年纪还小,本王也不知道还能教导他几年。如今能教的时候,就尽量多教几句。” 于是,众将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总不能说不让王爷教徒弟吧? 睿王朝着谢安澜招了招手,谢安澜只好走到睿王跟前,“师父。” 睿王微微抬了一下下巴道:“说说看。” 谢安澜道:“徒儿觉得,不管那什么飞虎上将军是什么来路,咱们都应该在他还没有到来之前,先打上一仗。” “哦?怎么说?”睿王道。 谢安澜道:“高将军大军已经在边境盘踞将近一月有余。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将士们初时士气汹涌,如今等了这些时候必然已经渐渐稳定,不复最初的强势。若是此时胤安四十万大军赶到,必然会给我军将士造成一定的压力。既然如此,何不先打一场胜仗,到时候即便是敌军大军到来,我军也在胜利之下,必不会弱势与对方。” 睿王微微点头,看向高裴问道:“高将军,你意下如何?” 高裴点头道:“谢公子言之有理。” 睿王道:“既然如此,将军便去准备吧。到时候本王为将军压阵。” 睿王殿下显然没有抢军功的意思,高裴麾下的将领也暗地里松了口气。心中原本对西北军的排斥倒是缓和了几分。 睿王和高裴又商量了一番今天出兵的一些细节,才遣散了众人。高裴将自己的大帐让出来给睿王住,自己搬到了旁边的帐篷里去。原本高裴是一军主帅,但是如今西北军的到来让两军合一军,高裴却依然是朝廷册封的主帅。景宁侯和洛少麟一个主帅一个副帅都无法和睦相处,更不用说两个主帅了。这种时候,如何和睦相处就成了一个大学问。幸好高裴并不是洛少麟那种心高气傲的人,他很明白何为大局。从一开始便没有考虑过压过睿王的可能性。 等到大帐里都只剩下自己人了,睿王才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冷戎沉稳地道:“高少将军倒是分得清楚轻重,不是个难相处的。不愧是定远侯府的人。” 睿王叹息道:“就是不知道,他能掌控住兵权多久了。” 冷戎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睿王道:“昭平帝原本就不信任定远侯府,之前也是因为有景宁侯牵制。结果高裴跟景宁侯府的婚事没成,如今连景宁侯自己都栽了。昭平帝岂能不防备?”谢安澜皱眉沉吟了片刻道:“百里修?” 睿王道:“百里修是西北军的监军,按理说没有权利插手高裴的事情。但是难保昭平帝没有给他什么可以节制高裴的东西。” 冷戎忍不住道:“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百里修野心勃勃他信任有加,定远侯府世代忠良,他却要防备?” 睿王冷笑一声道:“因为百里家没有兵权,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没有兵权再大的势力在陛下眼里也不过是想给就给,想收就收罢了。朝廷素来重文轻武,也不过是想要让文官压制武将,皇室才能安稳。”冷戎叹了口气道:“若是让百里修掌控了兵权…” 谢安澜道:“若是百里修真的掌控了兵权,昭平帝下一个防备的就是他了。所以,我觉得除非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控制全局的把握,否则他应该不会在明面上染指兵权。” 冷戎提醒道:“暗地里就已经很麻烦了。” 谢安澜笑道:“但是比起让他光明正大的将兵权收拢在手中,还是要轻松得多不是么?” 冷戎思索了片刻,也不由得一笑道:“说得也是。” 睿王看着谢安澜道:“少雍想要利用这次与胤安交战的机会,将百里修的所有势力都调出来。你觉得可行性有多大?” 谢安澜轻咬着手指思索着道:“这个么…就看师父您能困住百里修到什么程度了。” 睿王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道:“本王若是说不,他就别想离开军中一步。既然他还敢来,想来也是有着不能轻易离开的觉悟的。” 谢安澜笑道:“若是如此,咱们就不妨慢慢看看,百里修手中到底有多少牌可以打吧。” 高裴行军打仗的作风是极其干脆利落了。第二天一早便点齐了兵马准备进攻胤安边关的要塞。得到消息的胤安守将自然是大惊,连忙整顿兵马准备抵御高裴的进攻。奈何援兵还没有赶到,高裴的二十多万兵马再加上睿王也带来了二十多万兵马,只是这几十万大军排列开来,就能让胤安边关的守将看的头皮发麻。但是他们却半步也不能退缩。胤安边塞上,天空的黑云也凝重的仿佛随时能从中绽出惊雷闪电一般。 谢安澜策马跟在高裴的身边,看着不远处雄壮的险关,道:“高将军,这是要强攻?” 高裴道:“此关我们东陵称之为上阳关,胤安人称之为陵门关,是胤安进入东陵的门户。原本是东陵所有,去年……” 谢安澜想起来去年昭平帝和宇文策的那个赌局。东陵边界线后退三十里,没想到这样一座险关也在其中。谢安澜真的很想问昭平帝:你的脑子被猪啃了么? 高裴道:“此地我还算熟悉,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谢安澜苦笑,道:“我有些后悔昨天的提议了。” “谢公子何出此言?” 谢安澜指了指跟前的上阳关道:“就算胤安守军少于我们,今天能够攻破上阳关么?” 高裴道:“只是要取胜罢了,何必攻破上阳关?” 谢安澜惊讶道:“难不成这个时候,胤安守将还敢出来迎敌?” 高裴摇头,看着他平淡的神色,谢安澜心念电闪,恍然道:“冷将军和……” 高裴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冷戎和高裴手下的一员大将都没有出现,当然这种本就大不了多大的场合没有必要所有人都出现。但是如果连睿王殿下都在后方压阵的话,冷戎不出现就有些奇怪了。 上阳关下,战鼓声震天。 上阳关上,胤安士兵手持兵刃和守城器械严阵以待。但是那紧闭的大门却始终没有动静。高裴也不在意,三通战鼓之后,下令进攻。 战场上顿时杀声震天。 上阳关上的将领虽然谨慎却也不可能只是关门死守。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如果任由这些东陵兵马靠近上阳关,他们迟早会爬上城楼的。最好的阻止他们的办法自然就是让他们没有机会靠近上阳关。很快,两支兵马从上阳关内冲了出来。与东陵兵马步兵为主骑兵为辅不同,胤安的兵马是全员骑兵的。这些人仿佛抱着必死的意志冲向了朝着他们扑来的东陵兵马。 谢安澜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规模冷兵器战争。 眼前尽是刀光,血光。战场上每一瞬间都有人死去,也有人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人也或许会在下一刻死去,如此反复。原本肃穆庄严的上阳关瞬间化作了修罗场。 “谢公子不舒服么?”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谢安澜侧首就看到了百里修已经骑马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双骑并立。与谢安澜凝重的神色不同,百里修的神色可以称得上是享受了。显然他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十分的满意和愉悦。 谢安澜眼眸微沉,淡淡道:“百里公子不在后面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若是不小心…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百里修笑声清越,“有劳夫人担心了。” 谢安澜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百里修侧首打量着她,轻声笑道:“夫人何必勉强,留在肃州城中品茶赏花才是夫人应该做的。陆大人,实在是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百里大人多虑了。” 百里修似乎就是专程为了跟她搭话才来地,笑吟吟地看着她道:“陆夫人不觉,这样的画面很美么?若是夫人连这样的画面都接受不了,为什么你能接受陆离呢?陆大人…的野心似乎也不小啊。” 谢安澜突然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百里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百里修一怔,眼前的少年妆容并不十分谨慎,毕竟如今知道谢安澜身份的人已经不少了。之所以依然做少年装扮纯粹是为了方便和不引人注意而不是想要隐藏身份。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每日花上不少的时间去化妆了。于是谢无衣的样貌也就比从前跟显得俊美夺目了。此时她看着百里修的眼眸里没有太多的情绪,百里修只能感觉到一种冷酷和高高在上的恶意。 这是百里修陌生的感觉,他见过谢安澜嬉笑怒骂,也见过她潇洒如意或者冷淡嘲讽的模样。但是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冷酷的神色。冷漠和冷酷,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百里修突然笑了,他就像是一个喜欢寻找刺激的亡命之徒。明知道眼前是深渊,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探索,深渊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哦?夫人这是生气了么?为何?” 谢安澜微微勾唇,问道:“百里大人怕死吗?” 百里修道:“世间谁人不怕死?” 谢安澜笑道:“那百里大人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百里修微微眯眼,道:“陆夫人看到眼前了么?人命如蝼蚁,何来的感觉?” 谢安澜的声音骤然变冷,道:“如果…你就是蝼蚁呢?!” “什…。”百里修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安澜突然伸手抓向了百里修。百里修身边虽然跟着人,但是却因为都骑着马总还是隔了有几步远的。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想要阻挡,却见谢安澜已经抓着百里修一跃而起冲入了战场。 “公子!” 那些人哪里料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连忙也跟了过去。然而乱军之中想要抓住一个轻功不凡的人何其困难,片刻间谢安澜就带着百里修消失在了混乱的战场上。 几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眼中都不由的闪现出一丝惊恐之色。 后方军中,居高临下俯视整个战场的睿王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睿王坐在马背上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问道:“无衣这是想要干什么?”莫七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末将不知。” 他确实不知,少夫人想要上阵杀敌,自己去就好了,带着百里修这种顶级拖油瓶干什么? 跟在后面的众文官也是紧张不已,狄大人忍不住道:“睿王殿下,令徒到底想要干什么?若是百里大人有个万一,王爷打算如何向陛下交代!”众人脸上就差没有直接写着:睿王府想要谋害百里大人了。 “睿王殿下……”百里胤神色也有些紧绷地道。 睿王摆摆手道:“不用担心,无衣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百里胤心中暗道,“刀剑无眼。万一有个意外…”百里胤心中一时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百里修真的出了意外好呢还是不要出意外好。不过,如果百里修真的出了意外,只怕有很多人都会变得不好了。想起不久前百里修跟他说的话——我如果要死,就要拉着更多人陪我一起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总有变态想撩我! 此时的谢安澜正拉着百里修穿梭在乱军之中,时不时的挥剑挡开身前的敌军或分不清敌我的友军。她也不怕百里修逃跑,要是这种情况百里修还有勇气逃跑的话,她当然不介意送他一程了。 一个骑马的胤安守军挥刀朝着百里修砍了过来,谢安澜不紧不慢的挥剑挡住了挥过来的刀同时结束了对方的生命。没有了主人的驾驭,失控的战马撅起蹄子来险些踢到百里修。谢安澜随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然后也不管百里修,转身去救不远处的一个西北军将士。等看到百里修被逼得摔倒在了地上,两把刀齐刷刷朝他砍来,才飞身过去将人救出来。然后带着他往战场更深处而去。谢安澜武功高强,枪林弹雨中尚且能全身而退,这样的冷兵器对战自然跟困不住她了。只是手中拽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到底是有些碍手碍脚,但是她也不在意依然从容应敌在战场中来去纵横。 可怜百里修活了三十多年,从来都是站在一边看着别人杀得血流成河他兀自霁月风光。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人直接扔到战场上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原本还一尘不染的衣服就仿佛在地里滚过半个月没有换洗一般了。灰尘,污垢还有血腥,无一不是在刺激这百里修的感官。但是他现在却没有功夫在意这些了,他必须要闪避无数迎面而来的刀光和血腥,谢安澜确实不会让他死,但是她却不介意他受伤。而百里修自然不希望自己受伤了。 又一次被谢安澜从地上拽起来,身边传来谢安澜冰冷却带笑的声音,“好玩么?” 百里修咬着牙没有说话,往日从容的脸上此时已经是一片铁青。往日里让他觉得诱人的血腥味,此时却让他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远处突然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百里修突然松了口气。 谢安澜轻笑了一声,拽起百里修就准备往回撤退。 几个胤安士兵围了过来,他们似乎看出了百里修的无能为力,其中两个朝着谢安澜冲来,另外两个的兵器却齐刷刷地朝着百里修招呼过去。在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之间,谢安澜当然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自己。她随手推开了百里修,手中照影剑横剑挥出,迎向了两人。 百里修狼狈的躲开了朝着自己刺来的刀剑,两个胤安士兵并不气馁第二刀接踵而至。百里修一咬牙,指尖的指环中射出一簇细如牛毛的针。迎面而来的胤安士兵立刻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士兵惊怒,怒吼一声朝他扑了过来。百里修就地一滚,袖中多了一支小巧的盒子,扑扑两声轻响,又是一簇暗器射出。 周围的胤安士兵见状,也纷纷扑了过来。 百里修终于技穷,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刀,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却早已经顾不得许多,望着再一次朝着自己迎面而来的刀光眼神收缩,“谢安澜!” 叮地一声轻响,一把青光沾染的宝剑从他面前斜刺而出,挡住了劈下来的刀。那刀碰到剑锋立刻断成了两截。百里修伸手接住了落下来的断刃。目光却凝视着横在自己跟前距离自己不到两寸的宝剑。从剑身上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和眼中那一瞬间的惊恐。 谢安澜手中照影剑一挑,挥开了跟前的人,一只手抓起百里修掠了出去。 一路施展轻功甩开了身后的敌人,谢安澜虽然深入了战场中心却是最早回到军中的人。刚一落地,周围的人立刻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这些人自然都是百里修的侍卫。 谢安澜随手将百里修扔到地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手,淡淡道:“怕什么?我还能弄死他不成?就算是,我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有人忍不住道:“谢公子,请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安澜道:“开个玩笑嘛,百里大人问我怕不怕,我跟他赌一赌,到底谁更害怕。” 开个玩笑?! 这种玩笑开得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睿王带着一群在后面观战的人也赶了过来。几个百里修的心腹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顿时义愤填膺地叫道:“谢公子,你太过分了!”谢安澜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过分?我哪里过分了?” 众人气结,“百里大人丝毫不会功夫,你将他拽入乱军之中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趁机谋害百里大人?”谢安澜不以为然,“哪里有那么严重,百里公子说我应该留在家里品茶赏花,不应该上战场。我总要向百里公子证明,睿王殿下的徒弟是可以上战场的吧。你瞧,百里公子现在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么?” 众人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地上一声狼藉的百里修,除了肩膀上有个血口子,百里修确实是称得上是安然无恙。不过…百里公子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这么狼狈的被人围观过了。 睿王走到谢安澜身边,淡定地道:“我没有教你上战场还要带个累赘在身边。” 谢安澜立刻乖觉地道:“师父,徒儿知错。” 睿王满意地点头道:“知错就好,上战场就专心杀敌。碍手碍脚的累赘早早扔开即可。今天是你运气好,战事并不激烈。若是换了个地方,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师父。”谢安澜恭敬地道。所以师父你老人家怨念的就是我没有将百里修直接仍在乱军之中么? 见徒弟如此受教,睿王满意的拍拍她的肩膀,一挥手道:“回营吧。” 睿王都走了,别人自然也得跟上。就连晚一步过来的高裴都没有过多的关注百里修,对于身为武将的高裴来说,他其实并不喜欢跟百里修这样的人打交道。 留下来的就只有谢安澜和百里胤等人了。谢安澜朝着百里胤微微偏头挑了挑眉。百里胤一愣,突然想起了昨天谢安澜跟他说的话,一时间哭笑不得。她倒是没有将百里修盖了布袋揍一顿,但是今天这样只怕比真的揍了一顿还让百里修难堪吧。百里修这一辈子大概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 看着一群人围着百里修嘘寒问暖,谢安澜不以为然的抬手一弹指,百里修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才开始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谢安澜见他没事,便耸耸肩转身跟上了已经远去的睿王等人。 纵然百里大人心智卓绝,毅力惊人,但是有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不能靠心智和毅力控制的。至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百里修是控制不了的。吓得浑身僵硬身体机能失调就叫大夫嘛,强撑着做什么? 身后,百里修目光定定地盯着谢安澜远去的背影。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 “百里…大人?”有人担忧的道,该不是被吓疯了吧? 百里修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人,淡淡道:“没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垂在身侧握成了拳头的另一只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毕露。百里修微微勾唇,唇角无法控制的颤动了一下。 谢安澜,你很好! 回到营中,谢安澜虽然没有刻意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却也没打算再继续干点什么刺激百里修的事情了。最多就是小心一点提防他报复罢了。没想到她没理会了,百里修倒是觉得还没完了。一回到大营中第二天早上就起不来了,据说是被吓病了。 对此传闻,谢安澜嗤之以鼻。 百里修的心理素质若是真的那么差,早就被人弄死了。之前在阵前的狼狈那是身体反应无法人为控制。这会儿缓过来了,百里修怎么可能被这点事儿吓病? 不过,既然人家都大张旗鼓的表示自己胆小了,谢安澜这个罪魁祸首也不得不亲自上门表示慰问了。 百里修的帐篷就在大帐不远处,不过四周围着的都是他自己的人,显然即便是知道睿王府不会轻易对他动手,他也依然还是有所防备的。不过,这点防备在数十万大军中其实是无济于事的,除非百里修身边还藏有杀手锏。 站在帐篷门口,百里胤道:“小叔请公子进去。” 谢安澜挑眉,压低了声音问道:“真病了?” 百里胤无奈的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百里修是真病还是假病。谢安澜也不在意,谢过了百里胤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帐子里,百里修果然正依靠在软榻上休息,看上去也有些虚弱。身边一个侍卫正端着一碗药想要递给他。却被百里修挥手阻止了。 “百里大人安好?”谢安澜笑问。 百里修道:“有劳夫人挂心,原本可以更好的。” 谢安澜轻叹道:“在下是个粗人,实在是不知道百里公子千金贵体如此娇贵,还望大人海涵啊。” “海涵容易。”百里修道:“在下正要吃药,不知道夫人能否帮忙?” 要本大神喂你吃药?难道是活的不耐烦了? 谢安澜走过来看了一眼侍卫手里的药,皱眉道:“哪个庸医开的药?蜂蜜水加甘草能治什么病?百里公子既然是被我吓到了,在下自然是要负责的。这是来的时候裴冷烛替我准备的安神静心的药丸,百里大人服上两粒,保管药到命除。” 端药的侍卫手不由得抖了抖,眼神惊悚的看向谢安澜手中精致的瓷瓶。谢公子,你没有说错什么吗? 百里修却不惊不怒,低笑了一声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谢安澜也是一笑,抬手就打开了手中的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倒了两颗进那侍卫端着的药碗中。药丸入水,片刻之后就化的无影无踪,只是原本浅色的药汤瞬间变成了深褐色。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帐篷之中。 谢安澜伸手去接那药碗,看上去真的打算亲自给百里修喂药。那侍卫忍不住想要往后退,谢安澜不解地道:“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百里公子以为我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军中投毒?” 百里修笑道:“当然不是,将药碗给陆夫人吧。” 谢安澜接过药碗走到软榻边上,百里修笑容可掬地看着她,一副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喂药的模样。 谢安澜伸出另一只手,出手如飞。指尖连点了两下,然后抬起百里修的下巴捏开了他的嘴,直接将一碗药倒了进去。 百里修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立刻变得白里带青,青中透紫。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但是他被谢安澜点了穴道又捏住了下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谢安澜身后的侍卫连忙想要扑过来,谢安澜却已经先一步放开了他,飞身推开。 “公子!公子!”侍卫焦急地叫道。 百里修趴在软榻上,想要呕吐但是已经喝进去的药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是那股恐怖的药味,让百里修实在是无法从容淡定以对。百里修发誓,自己这辈子也没有吃过味道如此恐怖的药了。那种苦涩却又带着无比复杂恶心的难以分辨的味道,让他连苦这个字都品不出来,就剩下恶心了。 一阵干呕之后,百里修终于缓过了一口气道:“水!” 侍卫连忙转身去倒水,外面听到动静的百里胤也连忙揭开帘子进来。就看到谢安澜悠闲的站在一边,他小叔虚弱的趴在床边干呕不止,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得了重病的模样。 “小叔,你……” 百里修抬头看了谢安澜一眼,咬牙道:“没事!” 百里胤哪里会相信,看向谢安澜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谢安澜冲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大约是喝药喝的太急了,没想到百里大人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怕吃药。不过,就算是害怕吃药,这药也还是不能停的。” 百里胤灌了几口水之后脸色终于缓了几分,轻哼一声道:“陆夫人可真是让本公子佩服。” 谢安澜嫣然笑道:“百里公子客气了。” 百里修朝着百里胤和侍卫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两人都十分犹豫地看向百里修。别说百里修现在这病恹恹地道模样,就算是最健康的时候,只怕也比不上谢安澜一只手吧? 百里修却并不理会他们,只是道:“你们出去。” 无奈,两人只得退了出去。 谢安澜也不客气,走到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百里公子有什么话想说?”谢安澜问道。 百里修打量着她道:“陆夫人这样,不觉得累么?” 谢安澜茫然地看着他,百里修轻声笑道:“谢姑娘,凭你的容貌武功才能,何必去屈就陆离区区一个陆家偏房庶子?若不是有你,他即便是高中进士,如今说不定也还在翰林院里熬日子吧?好好的一个绝色美人儿,跑到这肃州边城来吃苦,何必呢?” 谢安澜托着下巴道:“哦?那百里公子觉得,我应该如何?” 百里修笑道:“不如谢姑娘离开陆离如何?” 谢安澜挑了挑秀眉,却没有什么表示。百里修道:“谢姑娘是睿王殿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容貌能力皆是这世间举世无双的出众,自然也配得上这世上最尊贵的位置。” 谢安澜惊诧,“你想劝我进宫给皇帝当妃子?” “……”百里修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轻声道:“自从上次肃州一别,在下心慕姑娘久矣。” 谢安澜打量着他良久,方才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上次已经拒绝过百里公子了啊。” 百里修似乎并不在意,笑道:“谢姑娘不再考虑考虑么?还是你觉得,在下比陆离差了哪里?” 谢安澜道:“我说过的,脸啊。” 百里修蹙眉,“谢姑娘玩笑了。” 谢安澜摇头道:“才不是,我就是如此肤浅的人啊。陆离长的那么好看,将来我们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基因优化很重要的。更何况,我若是离开他,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坏女人。万一将来再见面,他又带了一个绝色美人儿出来,我却带着你,多没面子啊。” 百里修终于笑不出来了,咬牙道:“看来在下的相貌确实让陆夫人失望了。” 谢安澜摊手,“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让人绝望。”想撩本大神,就算没有陆小四的颜,你至少也要换个百里胤那样的吧?本大神可是天生的颜控!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不知道若是那天陆大人给陆夫人带回来几个姐妹,陆夫人可还能如此坚定不移?”百里修早就看透了谢安澜的性子,是绝对容不下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 谢安澜不紧不慢,淡淡道:“百里公子是想告诉我,你可以从一而终?” 百里修笑道:“如果是夫人的话,不是不能考虑。” 谢安澜想了想,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来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来好好聊聊吧。” “……”聊什么需要匕首? 谢安澜道:“百里公子的本事我知道,我这个人呢比较笨,很容易被人骗的。所以,你只要…拿着这个往你…嗯哼,划上一道,我立马就去找陆离离婚。而且我保证这辈子只跟着你一个人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百里修的脸色变了几变,突然靠着软榻放肆的大笑起来。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遗憾地道:“看来百里公子是没有诚意了。” 百里修笑道:“夫人这般做,岂不是自绝后路?” 谢安澜温声道:“没关系,我愿意守活寡。” 百里修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是无法说动夫人了。” 谢安澜道:“怎么会?我不是已经同意了么?是百里公子没有诚意啊。”百里修道:“陆夫人,你说这些话…陆大人知道么?” 谢安澜挑眉一笑道:“难道百里大人打算去告状?你觉得他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你有本事录音存证啊。 百里修指了指门外,道:“夫人不如揭开帘子看看?” 谢安澜微微扬眉,百里修笑容淡定的看着她。 “不用了。”门外,帘子被人揭开了,陆离一身青衣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谢安澜柔声道:“夫人玩得可好?” 谢安澜笑吟吟的上前,“夫君,方才百里公子想撬你墙角。” “哦?”陆离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眼靠着软榻的百里修,才道:“我自然是相信夫人会坚定不移的。”谢安澜叹气,“你这样说,让我有点心虚啊。”陆离拍拍她的背心道:“就算夫人真的心动了也没有关系,他动不了了就好。”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看来,陆大人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陆离伸手抬起谢安澜的下巴,低头柔声道:“夫人觉得为夫可好?” 谢安澜望着他俊美的容颜轻声道:“夫君自然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在为夫心中,娘子也是世间最美的女子。”说罢,轻轻吻上了她的朱唇。 百里修脸色十分难看地瞪着眼前的一双男女,分明是唯美的犹如梦幻一般的场景…虽然谢安澜的装扮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看在百里修眼中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厌恶的东西一般。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的肆无忌惮! 一吻作罢,陆离搂着面飞红霞的妻子,目光淡淡地看向百里修。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懂了么?单身狗! 陆离低头对谢安澜笑道:“如果百里公子真的愿意为了夫人放弃一些什么的话,为夫也是愿意忍痛成全夫人的。” 咦? 谢安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陆小四竟然如此大方?他不是连穆翎和睿王师父都看不顺眼么? 陆离笑道:“正巧,咱们可以试试…偷、情什么的。” “……。”陆大人,你的下限呢?果然,其实还是受了刺激了吧? 谢安澜连忙伸手楼主眼前的美少年安抚之,“夫君误会了,我对夫君的真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我这一生,心里眼里都只有夫君一人,其他人都是浮云。夫君若是离开了我,我必定茶不思饭不想,形销骨立…” “夫人不想守活寡了?”陆离挑眉。 谢安澜连连摇头,“咱们夫妻和谐,有夫君相伴,脑残才要守活寡。” 陆离淡淡一笑,伸手取过谢安澜手中的匕首道:“夫人不想让百里公子来一刀了么?” 谢安澜摇头,“如果百里公子真的那啥了,绝对是他自己想不开,不关我的事!”这特么才是重点! “乖。”陆离满意地道。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滚! ------题外话------ 百里修: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舅舅的担心 出了百里修的帐篷,谢安澜拉着陆离往自己的住处走,一边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们才走没两天,陆离就赶过来了。说好的要留在肃州处理洛西的事情呢。难道偌大的一个洛西府堆积许久的政务,陆大人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处理完了? 陆离道:“有些事情需要跟睿王殿下当面商议。” 咦? 谢安澜停下了脚步,转了个方向准备拉着他往中军大帐而去。却被陆离拖住了,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陆离道:“睿王殿下出营巡视去了,不在军中。” 谢安澜耸耸肩,那好吧。 “你不忙么?”谢安澜问道。陆离专注地看着她轻声道:“目前还算不上忙。” 谢安澜笑道:“那就好,我就怕你急匆匆地来,又要急匆匆的走。” 陆离不由一笑,“夫人是想念我了么?” 不,我是担心你的小身板吃不消。 回到帐中,谢安澜无语地望着上方将自己直接扑倒的人。 “陆大人…。”大白天的军中百日宣淫真的不好啊。当年那个她一提那啥就气得俊脸通红的美少年哪儿去了? 陆大人才不在乎,他又不是军中的人。 一双手压着她的双手,轻声道:“夫人,以后离百里修远一点。” “没问题。”谢安澜答得既快又诚恳,她是三观正直的好青年,对变态没有什么兴趣的好不好?陆离道:“如果百里修真的答应了你的要求,你真的打算与我…离婚?” 谢安澜干笑,这不是很久没有嘴上跑火车,一不小心收不住了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望着上空那张雅致绝伦的容颜,陆公子越年长,原本的那几分稚嫩就越少了。二十岁的男子若是在她前世其实大都也还是不怎么成熟的男孩子。但是在陆离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青涩的感觉了。 “夫人?”看着对着自己发呆的女人,陆离微微扬眉提醒道。 谢安澜手腕轻轻一抖,便挣开了他压制着自己的手。双手轻抚上他的容颜,轻声笑道:“怎么会呢?而且…就算是偷、情,我也只会偷陆公子一个啊。”陆离深邃的眼眸一黯,低声道:“我们这是名正言顺。”说罢,低头噙住了那一抹娇艳的红唇。 中军大帐里,睿王一边看着手中的折子一边皱眉。坐在他下手的冷戎见状,开口问道;“王爷,有什么问题么?” 睿王道:“少雍和无衣怎么还没回来?” 冷戎也是不解,“说不定是百里大人那里有事儿,要不末将去看看?”公子急匆匆带着折子赶过来,说是先去找少夫人再回来议事,这怎么还一去不回了? 睿王点了下头,冷戎便起身去了。 片刻后,冷戎神色怪异的走了回来。睿王见他身后依然空无一人,有些不悦地道:“怎么?百里修那里还有什么要事不成?” 冷戎道:“没有,只是…百里大人说公子和少夫人早就离开了…回少夫人的逐出去了。” 睿王愣了愣,看着冷戎怪异的神色突然反应过来顿时大怒,“混账!” 睿王殿下虽然潇洒豪迈不拘小节,但是身为一个将军,在军中的军纪却是十分严格的。乍然听到陆离在军中还如此肆无忌惮,焉能不怒?最重要的是,这个混账明知道他在等着议事,竟然还敢…… “王爷息怒。”冷戎连忙劝道,“这个…公子和少夫人都不是军中之人,又是少年夫妻,难免…咳咳,更何况,两位感情好,王爷你才好早早抱上孙儿不是么?”虽然不是王爷的亲孙儿。但是看王爷的意思是没打算成婚生子了。外甥孙和孙儿也差不离了,大不了将来少夫人生了孩子过继一个到睿王府就是了。 睿王轻哼一声,怒气倒是少了几分。道:“赶紧让那两个混账给本王过来!” “是,是。”冷戎连连应声,人却没动。谁知道这个时候公子和少夫人是不是在柔情蜜意呢。打扰别人夫妻恩爱,战场上会被马踩死的。 “下官陆离求见王爷。”正想着,门外传来了陆离的声音。 “滚进来!”睿王没好气地道。 陆离淡定从容的走了进来,衣冠楚楚神清气爽,比起面带怒色的睿王殿下更多了几分潇洒从容。 睿王轻哼了一声,扫了一眼旁边的座位道:“坐下说话。” 陆离谢过走到一边坐下,看着他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睿王殿下觉得心口有点憋闷。忍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下了这口气,随手将手中的折子抛了过去道:“你专程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么一点破事儿?” 陆离蹙眉,“王爷,这不是破事儿。” 睿王轻哼道:“本王说过,洛西的事情你全权处理即可。你拿着这么一点事情往军中跑什么?” 陆离道:“谁让王爷将青悦一起带走了呢?下官想要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拿不定主意就只好来打扰王爷了。” 睿王殿下顿时被气笑了,“所以说,你还是在不满本王带着无衣的事情?”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与睿王对视。睿王轻哼一声道:“随军出征,是无衣自己的同意的。你怎么不直接跟她商量?”陆离不语,睿王叹了口气靠着背后的椅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语重心长地道:“少雍,你到底是想要一个天天陪着你玩耍嬉闹的妻子,还是想要一个与你并肩的女人?在陆家,在泉州那种地方,你能娶到无衣这样的女子为妻是你的运气。她确实是爱玩爱闹又有本事,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做不好的。所以,你可以将她娇养成天天陪在你身边的贵夫人,她也不会反对,反正她也没什么野心。但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陆离皱眉,神色凝重的望着跟前的睿王。 睿王道:“明珠蒙尘,名剑空藏,你愿意如此么?你可知道你若不是绯儿的儿子,就凭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本王也不愿意自己的徒弟跟着你的。” 陆离脸色微沉,道:“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睿王轻哼一声,道:“本王不信你不知道无衣真正的才能应该用在何处。” 陆离脸色冷漠,“青悦现在就很好,王爷也说了她没有野心。既然如此,王爷为何非要将她拉入这些事情中来?她是我的妻子,她只需要过她喜欢的生活即可。” 睿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离,片刻后方才放声大笑起来。陆离冷着脸看着他并不说话。倒是让旁边的冷戎有些不知所措,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等到睿王笑够了,方才看着陆离悠然道:“本王不信你看不出来,无衣的性子飘忽不定却绝不是甘于平淡的人。便是她一时半刻的想要偷懒,早晚有一天她也会烦的。你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想要干什么?她现在又在干什么?这次本王提出让她随军出征,她为什么不拒绝?就是上次…让她去对付洛少麟,她真的认真的拒绝了么?” 并没有,谢安澜那时候甚至骗得睿王以为她怀孕了。那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拒绝,她只是不喜欢被人指使,只是想要赢而已。 陆离凝眉,有些不悦地道:“王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睿王道:“本王要她继承西北军。” “你疯了!”陆离厉声道,不仅是陆离,就连冷戎神色都是一震。 睿王道:“本王没疯,本王怕你疯了。少雍,如果有一天无衣离开你你会怎么样?” “没有那种事。”陆离断然道。 “王爷…”冷戎也忍不住开口,他实在是不明白王爷在干什么。好端端的,谁都能看得出来公子和少夫人感情有多好,王爷这般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实在是有些…… 睿王抬手阻止了他想要说的话,淡淡地看着陆离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原本本王没打算现在跟你说这些事情,但是今天你的行为让本王非常的失望。” 陆离冷冷地看着他。 睿王道:“无衣才离开肃州两天你就追过来暂且不说,方才你为何迟到这么久?发生了什么原本你并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现在看你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无衣却没有跟着来,本王也知道你是如何解决此事的。” 冷戎忍不住抚额,“王爷,你……” 王爷,您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管起外甥的夫妻事来了?若不是末将知道您…真的要以为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啊。 睿王却仿佛没有听到冷戎的话,盯着陆离道:“本王听说,你跟苏梦寒,穆翎的关系都不太好。对了,当初你还很讨厌本王来着。现在,让本王猜猜看,你在想该怎么尽快弄死百里修吧?夫妻之间,一次两次的吃醋是情趣。但是没完没了的吃醋,你以为无衣会忍你一辈子么?甚至,你还因为这一点点的拈酸吃醋,而误了时间。若是方才等着你商议的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你也打算先解决掉你那点破事儿再来见本王?” “本王第一次见到无衣,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就不要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得缠着她。让她整天为了你那一点事情费心费力,那些事情你真的需要她帮你么?”睿王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 陆离豁然抬起头来,看向睿王的目光锋利如刀。 饶是睿王这样曾经身经百战的人,乍然对上这样的目光也不由得心惊了一下。只听陆离冷声道:“舅舅觉得青悦是什么样的人?” 睿王道:“虽然本王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是事实上本王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她天生便是适合战场和腥风血雨的人,虽然对掌控全局略有些不足,但是她很聪明而且还很年轻。也因为她年轻,纵然是一时的沉静,却也不可能让她永远安安静静的留在你身边。少雍,她甚至不可能做一个贤内助,哪怕,她能够做得很好。如果她是一只鸟,那么先前的沉静只是飞累了想要休息,却不可能让她永远停留不再冲入云霄。就如同,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有点聪慧狡黠,却永远都只会将目光停留在你身边的女子。少雍,早晚有一天,你会抛弃她的。” “我不会。”陆离冷声道。 睿王笑道:“那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那样的女子。你想想,若是换一个女人,跟她一般的聪明美丽,却如你所愿的只停留在你身边,没有穆翎,没有苏梦寒,也没有拜我为师。不会去弄什么经略肃州的计划,不会去莫罗参加女王祭,也不会上战场。只是每天陪着你,替你做那些其实你随手就可以做完的小事,为你生儿育女。少雍,你想要么?” 陆离沉默不语。 睿王看着眼前神色凝重的外甥,无声的摇了摇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狗屁的缘分天定,一见钟情。喜欢一个人必然是有某种条件或者某些优点符合他的喜好的,哪怕只是因为容貌呢。他也不知道陆离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在睿王看来陆离和谢安澜所谓的夫妻情深,是不怎么正常的。 陆离很聪明,所以一直表现的很淡定从容。他并没有将谢安澜困在后院,不许她做这做那,事实上谢安澜想要做的事情他都会积极的支持。因为他清楚他困不住谢安澜。但是同样的,他也在不着痕迹的限制谢安澜的发展。如果不是在陆离身边,即便是没有睿王这个师父,谢安澜的成就也不仅于此。 睿王原本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看着外甥这样他确实是有些担心。陆离的打算谢安澜真的不知道吗?就算现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或者夫妻情深愿意陪着他顺着他。但是谢安澜的性情是会愿意挨一辈子的么?而陆离又能保证他永远都这么有分寸的限制谢安澜么?如果有一天超过了对方的底线,结果绝不是陆离能够承受的。 睿王站起身来,走到陆离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是喜欢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就不要企望将她养成一只孔雀。你若是喜欢能让你捧在手心的画眉,就不要去妄想去驯服一只猎鹰。否则到头来,伤人伤己。” “什么画眉,猎鹰啊?”门外,传来谢安澜含笑的声音。陆离神色微变,飞快的转身看向门口。 谢安澜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看帐中都站着的三个人不解地道:“师父,你们在干什么呢?” 睿王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什么,跟少雍聊几句闲话。” 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将他拉倒自己身边,笑嘻嘻地道:“师父,你可别欺负我们家小四啊。” 睿王轻哼一声,“欺负他?” 谢安澜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道:“徒儿不是看您老人家气势如虹有点害怕嘛。我们家陆公子可是个文人,被您的气势伤到了怎么办?” 睿王有些气乐了,“感情是本王多管闲事?”他就不相信谢安澜没听到方才他们的对话。谢安澜靠着陆离的肩膀,笑吟吟地道:“这个么…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更何况,你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都还是孤家寡人的,您这样外行指导内行,会出大乱子的。有些事情,孤家寡人是不会懂的啦。”其实她想说的是,单身狗就乖乖等着人喂狗粮好了,竟然妄图指点恩爱汪的生活态度。 睿王冷哼一声,道:“行,本王懒得管你。但是你给本王听好了,这次攻打上阳关的事情由你负责。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军法从事!” 谢安澜脆声应道,“是,师父!那,师父…我们能走了么?” “滚!” 谢安澜立刻拉着陆离圆润的滚了。 大帐里,冷戎这才开口道:“王爷,您何必如此?末将看,陆公子和少夫人……” 睿王摇了摇头,皱眉道:“少雍若是资质普通,或者他自己甘于平淡的话,本王也不必去管他。但是他既然有心上进,这样的性子便是他最大的弱点。如今他们夫妻情深,无衣也是个随意的性子,自然浑不在意。但是…你要知道人不可能一辈子不变的。即便是无衣能迁就他一辈子,本王只怕少雍也忍不了一辈子。今天他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将本王还等着他议事的事情抛在脑后,明日他就能因为一点误会或者哪个男子对无衣有好感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本王也相信他不会伤害无衣,但是他若是暗地里对别人做了什么,只怕一时半刻身边的人也察觉不了。这才是最可怕的,到时候错已铸成,再无挽回的可能。” 冷戎凝眉道:“王爷明知公子将少夫人看的如此重要,为何还要将少夫人带入军中呢?”冷戎纵然算得上是西北军智囊,但是想法还是与这世间绝大多数男子并无太大的区别。所以他也看不出来陆离有什么不对。如果少夫人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恪守闺训,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不是么? 睿王摇了摇头道:“少雍困不住无衣,从一开始他自己就知道。所以他才会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正如你所说,只怕无衣早就已经弃他而去了。” 冷戎沉吟了片刻,也不得不承认,王爷说得确实不错。即便是他也很难想象少夫人那样的女子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后宅女眷的模样。 “王爷对公子的好意,只怕公子不能体悟。”聪明人都是非常固执的。 睿王道:“如今本王将事情揭开,他们俩能好好谈谈便是最好。许多事情不能脱更不能含糊了事。夫妻之间更是如此。” 陆离被谢安澜拽回了帐篷里,谢安澜方才仔细打量着陆离有些阴郁的脸色道:“怎么了?师父欺负你了?” 陆离摇摇头,低头看着谢安澜。谢安澜被他深邃的眼眸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到底怎么了?”陆离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问道:“比起留在肃州,夫人是不是更喜欢留在军中?” 谢安澜一怔,想了想道:“这个么…都还好吧。到了军中我也会很想念你还有西西和惜儿啊。” 陆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道:“但是,夫人还是更想留在军中。是么?” 谢安澜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拦住他的腰道:“偶尔会觉得无聊么,我其实不太擅长做那些精细的事情啊。你知道的,我是个比较粗暴的人嘛。”当初之所以会开胭脂作坊,会找穆翎合作,真的只是因为想要赚钱而已。她喜欢的是钱,而不是赚钱。如果天上能直接掉下来一座金山,她才不辛辛苦苦的干活呢。用前世某些部门的话来说,她们狐狸窝从来都是只出不进。最好的装备,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渠道随便用。国家每年在每个人身上投入超过千万,但是从来没见她们带回来过一毛钱。 当然,她们做的那些事情对国家的好处也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跟在陆离身边其实不无聊,毕竟陆四少身边的麻烦足够多了,即便只是看戏也不会无聊。更何况她又这么喜欢他,谢安澜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方才在帐外听到睿王的话,谢安澜还是稍微动脑筋想了一下的。 她并不怎么在意,但是陆离呢? 陆离前世经历了什么睿王并不知道,但是谢安澜却是知道的。睿王的那些担心,到底会不会发生?谢安澜仔细思考过,确实有可能会发生。她并不是个脾气性格温柔如水的人,陆离也不是什么软绵的性格。如百里修今天这样的玩笑,陆离会直接表现出来倒是没什么。但是总有陆离不愿意直接说出来的时候,那他就会直接动手。让谢安澜从此与所有的男性生物保持距离?那绝对是违背生物本性的事情。青狐大神肆意张扬了半辈子,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安分守己的闺中女子?这简直就像是要陆公子从此不沾权势,退隐山林一样的强人所难。 这比当年看小说的时候,看到蓉儿变成了郭夫人还让人痛心疾首。 更何况,若是陆离始终不能放心,无论怎么避讳都是没用的。因为谢安澜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接触任何男子。 “对不起。” 正在谢安澜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陆离轻缓低沉的声音。 ------题外话------ 陆小四吃醋确实是很萌,但是并不是在所有人眼中都很萌的。 一辈子的感情也不可能靠萌来度过。真要是有一个见天儿喝醋的老公…人生简直不能好了。而且陆小四这种人表现出来的醋其实是不那么严重的,只是类似于某种对男性生物的天生敌意而已。他要是真发现某个男人喜欢澜澜,澜澜跟他关系还不错的话,绝对不会表现出来,而是暗戳戳的弄死他。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四爷好可爱! 嗯? 谢安澜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陆离,对不起什么? 看着陆离沉默的俊脸,谢安澜忍不住失笑。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偏着头打量着他笑道:“你不会是真的在考虑师父说的那些东西吧?”陆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过他脸色略带了几分沉重的神色就让谢安澜明白了,他确实是在考虑这些。 谢安澜忍不住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闷笑起来。 陆离低头看着眼前只能看到一个头顶的女人,刚刚洗过淡淡的清香从发丝间散出,让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突然安静了几分。 谢安澜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枕着他的肩膀一直笑个不停。陆离无奈,只得伸手揽住她的腰,免得笑过了头一个不小心栽到地上。等到谢安澜终于笑够了,方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陆离。一双美眸璀璨生辉。 陆离道:“笑什么?” 谢安澜道:“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个单身狗,他说的话你也信?” “单身…狗?”青悦已经大胆到敢光明正大的骂舅舅了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细节就不要计较啦,总之…他自己都没有成婚,不管是因为眼光太高没看上还是看上了没娶上,总之都是没经验。他自己都没经验,你听他的还能有好么?四爷,您不是自诩聪明绝顶么?” 陆离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没有说话。 谢安澜叹气道:“好啦,可能他也不是全部胡说八道的,有些话也有一点道理。但是你不觉得他很多话都是夸大其辞么?他在故意吓你啊四爷。”关键是,聪明绝顶的四爷还真的被困扰到了。陆离皱眉,低头看着她道:“但是,我刚才真的很想弄死百里修。” “百里修是变态啊,他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我要是有本事,我也想弄死他。”谢安澜道。 陆离看着她,“那…穆翎和苏梦寒呢?”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你是说真的?” 陆离有些犹豫的看着她,谢安澜道:“你瞧,你在犹豫就是说至少现在并没有这个想法不是么?你要是出轨别的女人,我也…我不会弄死别的女人,但是我会弄死你的。”陆离靠着她肩头,轻声道:“我舍不得。” 谢安澜叹了口气,拉着陆离走到一边的软榻边坐了下来,道:“我有点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了。他不是跟你说的,他是跟我说的。”睿王如果真的只是存心想要打击外甥,又怎么会让她听到?更何况…谢安澜可不觉得在师父眼中她这个徒弟比陆离这个外甥更重要了。说陆离妨碍了她,其实师父更想说的是她妨碍了陆离吧? 她确实不是一个能做一辈子贤内助的人,陆离也不是能够放弃一切陪她闲云野鹤的人。但是谢安澜并不会因此就觉得陆离不够爱自己。为了爱情放弃所有的能放弃和不能放弃的一切?为亲情,友情,责任等等所困而辜负爱情的男人固然让女人觉得怨恨。但是能为了爱情放弃所有一切的男人又何尝不可怕。他能够为了爱情放弃一切,有一天也有可能会放弃爱情。更糟糕的是,你往往不能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你还是单纯的为了爱情。 他们才刚离开肃州两天,陆离就跑到军中来了。再加上方才又因为喝醋耽误了议事。让师父觉得陆离太过在乎私情了。之所以直接找陆离说而不是找她,是因为师父很了解陆离。如果找她说,陆离知道了即便不闹翻天也别想轻易干休。但是如果直接找陆离,而且是从为了她好的角度来说的话,陆离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了。 陆离将她搂在怀中,有些烦闷地道:“青悦,不要离开我。” 谢安澜仰头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离开你?这么好看的俊俏公子,我跑了不是便宜别的女人了?” 陆离抬手捉住了她想要捏自己脸的素手,握在掌中道:“舅舅说得也没错,我就是故意想要将你困在我身边。”谢安澜懒洋洋的趴着道:“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想君临天下,威震八方。” 陆离有些迟疑,“你不生气么?” 谢安澜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很直接,如果我觉得不能接受,我会直接告诉你。不过…师父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不会暗地里搞事吧?”陆离问道:“什么叫暗地里搞事?” 谢安澜笑道:“比如一个不小心把酱油当醋喝了,然后就要去弄死那买醋的。” 陆离仔细考虑了片刻,才问道:“不行么?” “当然不行啊。”谢安澜道:“这样啊,如果有人骗你喝醋,你就告诉我。咱们一起商量到底是打死他呢还是以后不买他家的酱油了。” 陆离望着她明亮的眼睛,谢安澜笑吟吟地跟他对视。好一会儿,陆离方才轻叹了口气,重新将自己埋首在她的发丝间。见他不说话,谢安澜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道:“还有什么问题,一起说出来咱们商量啊。” 陆离只是搂着她,沉声道:“青悦不在的时候好孤单。” 谢安澜心中不由得一软,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这么可爱呢?话说陆公子前世也是而立之年,位高权重了,原来竟然害怕孤单么?听到她的笑声,陆离坐起身来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谢安澜连忙坐正了身子,诚恳的道歉,“对不起。”但是…真的很想笑啊。 陆离轻哼一声,一把拉过她狠狠地吻了上去。 谢安澜轻笑一声,也跟着迎了上去。修长的身体与纤细的身体互相纠缠着,缠绵悱恻。 等到云收雨散,谢安澜有些慵地趴在他的胸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俊雅的容颜。此时的陆离脸上再没有了平日在外面面前的冷肃沉稳,眼眸半开半合带着几分狂放和慵懒。谢安澜轻抚着他的下巴,轻声笑道:“回头再被你舅舅骂一顿。” 陆离握住她的手,道:“管他呢。” “想明白了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不用想,他年纪大了就会说废话。”其实也还是有想的,不过回过神来他就明白了,事情没有睿王说得那么严重。青悦说得没错,确实是危言耸听。不过这次他却并不打算生睿王的气,因为他确实是提醒了他一些事情。将她拥在怀中,陆离道:“你在军中小心一些,绝对绝对不可以接下西北军!” 谢安澜失笑,“你真的以为师父打算让我执掌西北军?”睿王才刚刚不惑之年,没病没灾武功高强。除非突然就战死沙场了,否则至少也还有二三十年好活。睿王现在找继承人,还是个女人,他脑子锈掉了么? 陆离轻哼,伸手拂上她的腹部道:“他也不行。” 他?那个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子下的手,忍不住一头黑线。 她肚子里连毛都没有一根好不好? 陆离坐起身来,道:“我一会儿便回肃州。” 谢安澜看了一眼外面,皱眉道:“怎么又这么着急了?” 陆离道:“不急,舅舅不是说我不干正事么,我去做正事。”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道:“然后就来接你回家。” 谢安澜哭笑不得,“师父没打算把我当人质要挟你。” “就是。”陆离道。 在陆离看来,睿王将青悦带到军中就是为了要挟他。不满他做事情的效率太慢了,就想要拆散他们夫妻俩。陆离轻哼,本公子让你瞧瞧什么叫能干。你担心的那些屁都不是,我们家青悦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看着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的陆离,谢安澜心中暗叹:陆四少肯定是哪里坏掉了。他该不会是将她当成了被老巫婆关起来的小公主,他自己是拯救公主的勇士了吧? 亲自送了陆离一行人离开,谢安澜扭头看着身后不远处漫步而立的睿王微微蹙眉。睿王漫不经心地道:“走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师父不是看见了么?” 睿王有些好笑道看着她道:“你这是在生本王的气?” 谢安澜道:“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师父何必刺激他?” 睿王挑眉道:“很好?哪里好了?如今即便只是洛西和西北军提起他来,会说的也只是他是睿王的徒婿,谢无衣的丈夫。将来若是身份在公开,世人也只会说他是睿王的外甥。本王知道,就算没有本王这个舅舅,多给他几年时间他依然能够平步青云。但是他既然倒霉摊上了,就只能认了。他本就有绝世之才,却总是在小处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谢安澜无语地道:“师父,你不觉得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一些么?” 睿王道:“本王不在乎他能不能继承睿王府,也不在乎他能不能功成名就。但是他既然有了目标,就应该好好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你告诉本王,上次你去莫罗,他非要跟去意义何在?” 谢安澜道:“师父,有时候人生并不是只有目标和终点,过程也是很重要的。” 睿王斜了她一眼道:“让通往终点的过程变得更加复杂艰难?” 谢安澜磨牙道:“是更有趣!师父,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了。” 睿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总之你们想明白了就最好。本王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他一个不小心弄死了几个人,你们再闹得天翻地覆。”侧首看了一眼谢安澜,睿王道:“恩爱的夫妻本王不是没见过,当年我父王与母妃也也不见得就比你们情浅。本王倒是没有见到父王上个战场母妃就要千里相随,母妃回娘家住个几天,父王就要跟上去的。更不用说…一个男人若是连留住自己的妻子的信心都没有,整天就知道吃飞醋,可见他也确实是没什么自信。要不,你就乖乖跟他回去,以后老老实实的当个贤妻良母,别跟外面的这些男子接触了。你行么?” 谢安澜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师父,我觉得你不像是陆离的舅舅。” 睿王挑眉,只听谢安澜道:“我觉得你像他娘啊。整天担心这个不放心那个的,人家做娘的好歹还好能好好讲出来,你偏要去惹他生气,好好的象牙到了你嘴里都变成那啥了…” “混账!”睿王大怒,抬手就想要去抽对面口无遮拦的人。谢安澜已经快一步掠出七八丈远了,笑吟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舅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能四平八稳的过一辈子呢?我们心里有数,你有空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说罢,人影已经飘出了老远了,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睿王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他确实对陆离这个外甥不太放心,并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实在是太过优秀了。别的不说百里修二十岁的时候可能学问不输于陆离,但是心计手腕只怕还要稍逊一筹。越是这样,睿王就越担心。一个向陆离这样冷淡无情,心怀野望的人,却将自己的妻子看的如此重要。 物极,必反。 一旦这两人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只怕陆离就要被毁掉一半了。与其任由这些隐患一直隐藏着,还不如在如今还并不严重的时候直接掀开到台面上来。 幸好,无衣是个非常聪明且心思明亮洒脱的女子。这确实是陆离的福气,也让他跟着松了口气。 虽然之前攻打上阳关算是取得了一场小胜,但是只要没能撼动上阳关的防御,那么这小小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这上阳关本就是原本的东陵用来防御胤安的。虽然现在关卡翻转,却依然还是不容小觑。想要攻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谢安澜坐在大帐中仔细的研究着桌上的各种卷宗和地图。其中甚至包括当初新建上阳关的设计图都有,谢安澜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座雄关也是一座险关。 如果无法在正面攻破上阳关的话,那么就要考虑从侧翼攻击了。但是…上阳关左右都是群山峻岭绵延三百里,想要从那些地方绕过去何其困难,大队兵马不被困在山里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何况,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等他们绕出了山里,宇文策的援军也早就到了。到时候就不是他们偷袭上阳关而是自己被援军给包围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出去走走。门外的守卫禀告道:“启禀公子,高将军和百里大人来了。” 谢安澜微微扬眉,“请。” 门外,果然是高裴和百里修还是百里胤三人鱼贯而入。百里修的脸色依然还有些苍白,不过既然肯起身了想必也没什么问题。谢安澜笑道:“高将军,百里大人,百里公子。”高裴道:“可是我等打扰谢公子了?” 谢安澜笑道:“就算三位不来,我也要出去走走。三位请坐。” 三人各自落座,百里胤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和卷宗,道:“谢公子在研究上阳关?” 谢安澜无奈的笑道:“师父说让我好好看看,我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名堂了。” 百里胤笑道:“谢公子是睿王殿下高足,不必过谦。” 谢安澜心中暗道哪儿是过谦啊,她跟着睿王是学武功的,可不是学兵法的。说真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行军打仗都不是她擅长的东西。睿王之前说要她继承西北军纯粹是为了给陆离施压和胡说八道,最多也只会给她属于陆离的亲卫军罢了。除非睿王殿下真的不想要西北军好了。 高裴倒是沉着稳重,沉声道:“谢公子也不必太过着急。” 谢安澜点点头笑道:“三位此时联袂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百里修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攻打上阳关,在下倒是有个主意。高将军说想要找人商量一下,咱们就只好来打扰谢公子了。”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看了一眼高裴,高裴点了点头。谢安澜慎重地道:“不知百里大人有何打算?”高裴本身就是一军主帅,有什么事情最多跟睿王沟通一下罢了,甚至不必完全受睿王节制。既然高裴说要找人商量,显然是对百里修的这个所谓的主意有些迟疑。 百里修道:“也没什么,在下早年也曾经四处游历。对东陵胤安两国边境倒也算得上熟悉。想要攻破上阳关倒也并不是只有强攻一条路可以走。” 谢安澜点点头,“请百里大人赐教。” 百里修道:“两位也知道,距离上阳关七八里外有一处胤安兵驻守之地。胤安人之所以派人驻守这个地方,便是因为这里有一条可以绕过上阳关直接进入胤安的小路。如果咱们晚上带人偷袭,夺取此地然后率兵马尽快通过的话,上阳关上的守军只怕还不急调兵支援。” 谢安澜问道:“高将军有何疑虑?” 高裴道:“这个地方我也听说过,但是据在下所知,那是一条死路。”那地方原本就是东陵的地盘,高裴想要知道并不是什么难事。 百里修摇头道:“若真是死路,上阳关守军又何必分出兵马去驻守?高将军若是不信,不如这一战便由在下亲自带兵,在下可以立下军令状,若是不成,任凭将军处置。” 高裴蹙眉,沉吟了片刻才道:“百里大人是西北军的监军,何敢劳烦?” 百里修道:“都是为陛下效力罢了。在下自动请缨,倒不是跟将军开玩笑。早年在下曾经路过过那个地方,自然知道该如何通过。” 高裴在东陵的高级将领中虽然年纪算是轻的,但是却并不冲动妄为。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百里修叹了口气道:“高将军如此犹豫不决,在下就只好去请教睿王殿下了。”高裴依然不为所动,道:“若是能够攻破上阳关,无论是高家军还是西北军立功,都是一件好事。” 百里修挑眉道:“但是将军别忘了,睿王殿下说,此事交给高将军和谢公子处理。” 高裴道:“谢公子,你怎么看?”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问道:“百里大人当真有万无一失的把握?” 百里修道:“在下说了,愿立下军令状。”又看了看谢安澜道:“其实谢公子无须如此防备在下,在下既然到了战场上,自然也希望立下军功的。若是此时还从中作梗,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安澜笑道:“百里大人言重了。既然大人如此有信心,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五千兵马,大人觉得可够了?” 百里修眯眼打量了谢安澜良久,方才悠悠道:“绰绰有余。” 谢安澜笑道:“如此,就有劳百里公子了。在下希望到时候百里公子为师父献上的是战功,而非…公子的首级。”眼下之意,如果百里修失败,那就只能按照军令状取下他的首级了。谢安澜的眼神倒更像是在告诉百里修,你赢了最好,输了也不错,反正我们都不亏。 百里修垂眸,拱手道:“那在下就多谢谢公子信任了。” 除了谢安澜的帐篷,百里修带着百里胤走出去了一段路方才回头看向正站在门口与高裴说话的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睿王的徒弟,果然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百里胤道:“小叔,你真的要亲自带兵?” 百里修道:“不然能如何?不仅要带兵,还要大胜而归。” 百里胤有些意外,百里修轻叹一声道:“我说了需要军功,并不是说说而已。”所以,现在高裴和谢安澜就防着他,实在是有些多虑了。 不过谢安澜只给他五千兵马还需要立下军令状,却着实是有些让人郁闷啊。倒不是说五千兵马太少了攻打那地方困难,而是…区区五千兵马,他若是从中做什么手脚未免太不还算了一些。想必谢安澜也是想到这一点,才答应了他的请求的吧? 倒不是百里修这次真的想要做什么手脚,而是发现自己没有做手脚的余地,对一个聪明人来说,还是不太舒服的。 “走吧,回去准备准备。本公子第一次出征,总要打一个漂亮的帐给谢姑娘瞧瞧。” “……”谢姑娘? 转身离去的百里修并不知道,在他满腹心思的时候。此时远在几百里外的某人也正在准备对他磨刀霍霍。 ------题外话------ 睿王殿下没打算那啥啥。最多只是一般家长只晚辈恋爱谈的不想干活的时候鞭策一下而已。只是他老人家嘴里吐不出象牙,就跟陆离在睿王殿下面前也说不出啥好话一个道理。万一哪天睿王殿下婚了,你们也别指望陆四少能当个温情孝顺的外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陵 谢安澜将百里修的提议在睿王跟前说了一遍,睿王果然没有反对,十分干脆的让谢安澜去点了五千兵马交给百里修。倒是让百里修身边的几个文官都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下面的普通将士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与睿王府的立场和关系。睿王如此干脆,怎么能不让人怀疑睿王府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是这是百里修自己要求来的,若是睿王不答应他们只怕又要觉得睿王是在故意打压他们了。一时间倒是十分纠结。 百里修却半点也没有纠结的感觉,睿王既然答应了给兵马自然也不会学那些小人行径在这上面坑他。这五千兵马也都是西北军的精锐,虽然不如亲卫军那般却也是无论在哪儿都能拿得出手了。 百里胤看着正准备整装出发的百里修,也没了言语。 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当真不怕死?” 百里修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整天就想着喊打喊杀的,那些看人不顺眼就要拔刀的人,你以为有几个能成大事?更何况,我这次若是赢了,对东陵也有好处,睿王为什么要阻止?” 百里胤道:“这世上,总有你算计不到的事情。” 百里修点头道:“确实有,但是我的命我会好好地算的。” 百里胤道:“我跟你一起去。” 百里修无所谓地点点头道:“可以。” 两人正说话,谢安澜带着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着漫步在军营中白衣如雪英姿飒爽的女子,百里修微微扬眉,“谢公子,你也要去?”谢安澜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整装的兵马道:“百里公子带走了我的人,难道我还不能跟着?” “你的人?”百里修惊讶。 谢安澜抬手翻出一块印信道:“师父已经将这五千兵马给我了。” “睿王殿下好大方。”百里修叹道,说到这里他就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嫉妒谢安澜了。有睿王这么个师父,五千兵马随手就给了。倒不是说百里修拿出来五千兵马,但是那些都是隐藏在暗处的人手,又怎么能与这光明正大的五千精兵相比呢?更何况,现在看着他仿佛麾下人手无数,谁又知道他最初是如何的艰辛呢?如今这般的局面,可是他十多年隐姓埋辛辛苦苦积攒出来的啊。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道:“所以,劳烦百里公子小心点用。若是第一次出战就让我损兵折将,我也是会恼羞成怒的。” 百里修道:“这是自然。” 夜色深沉,谢安澜和百里修百里胤一道,领着五千兵马悄无声息的出了军营往百里修所说的那一处胤安人驻守的地方而去。百里修说的不错,上阳关附近群山叠聚,连绵数百里。就算是有兵马想要绕过去要花费极多的时间不说,还很有可能在山中迷路或者陷入丛林深处的沼泽之中。炎州地处西南和西北的交界处,深山之中瘴气横行,原本胤安人是没有必要专门在这里派人驻守的。既然派了人,必然是有原因的。 五千兵马不用一个时辰便到了那关卡附近,借着昏暗的夜色望过去,果然看到那里有胤安士兵修建的防御堡垒,时不时还有士兵来回巡逻。 谢安澜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的百里修,问道:“百里大人,有何高见?” 百里修也压低了声音问道:“谢公子可知道,胤安人为何会守在这里?” 谢安澜道:“总不至于这里真的有穿过上阳关的捷径吧?”她早已经将这上阳关附近的地形地图都记载了心中,想要有捷径除非将整座山给挖空了。但是他们若是有这个功夫去挖空一座山,上阳关就算是硬推也该推到了。 挖…空? 谢安澜一愣,突然扭头看向百里修。 百里修含笑不语,夜色中只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谢安澜微微垂眸飞快地在脑海中翻动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关于上阳关的资料。突然问道:“这上阳关下,是不是有一座陵墓?”’闻言,百里胤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百里修也有些惊讶,“哦?谢公子何出此言?” 谢安澜道:“我记得史书上曾经记载过,肃州和炎州在千年前是属于西秦的,后来西秦被前朝所灭。但是西秦立国二百年,传位十七帝。他们的皇陵…总不会距离这两个地方太远才对。百里公子说当年曾经经过这里,我想应该不是恰好路过,而是…盗墓吧?”百里家确实是传世大族,家财万贯。但是百里修虽然是嫡子却并非长子,又要隐藏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不能从百里家拿太多的钱。但是…经营势力,特别是初期绝对是个花钱的事情,而是还是个只进不出的事情。百里修的钱从哪里来? 百里胤道:“谢公子,我叔父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挖坟掘墓,从来都是为士人所不耻的事情。是要断子绝孙有伤阴德的。 谢安澜含笑看向百里修,问道,“不会么?” 百里修叹气道:“谢公子,人太聪明了不好。” 谢安澜点头道:“那我就盼着百里公子跟聪明一些。”聪明人都死得早嘛。 “小叔,你……”百里胤再一次被自家叔父粉碎了三观。 百里修摇摇头,对谢安澜叹气道:“还是欠调教,让陆夫人见笑了。” 谢安澜道:“百里大人请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个人还是觉得百里公子更正常一些。”她可没打算和盗墓贼为伍。 百里修也不在意,只是轻声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在下知道陆夫人不是那顽固不化之辈。” 谢安澜懒得跟他瞎扯,道:“总之,这里确实是有一座古墓。而且你还知道古墓的另一头的出口在哪儿?” 百里修点头,谢安澜道:“墓道出口素来都修建的极为隐秘狭小,就算我们拿下了这里,想要将大队兵马送出去也需要不少时间。如果被胤安守军发现了,守在另一头…”胤安人既然知道这个古墓的入口,又怎么会不知道另一处的出口呢? 更何况,如果谁知道古墓里面有没有什么陷阱机关?如果百里修将人引进去再做点什么的话,只怕进去的人都要葬身在里面了。 百里修无奈地道:“陆夫人既然不相信在下,又何必通知跟在下来呢?”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哦,我只是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而已。当然了,拿下这个地方也还是不错的。那么今晚,有劳百里大人了,让我看看,百里大人领兵打仗的本事。” 百里修笑道:“在下自然不能让陆夫人失望。” 百里修确实是没有让谢安澜失望,五千兵马拿下这个地方用了不过半个时辰而且办得悄无声息。完全没有惊动附近的守军。谢安澜虽然对排兵布阵信心不大,但是冒充一下场外观察员还是可以的。百里修这绝不是第一次领兵! 看着带着人大胜而归的百里修,谢安澜微微垂眸思索着。 站在她身边的百里胤倒是轻叹了口气道:“这大半年来我总是存着不服的心思,但是…或许人和人真的是有差别的,在下自诩才华出众,但是比起小叔……”谢安澜淡淡笑道:“百里公子,古往今来聪明绝顶的人多不胜数,但是能活到最后的又有几个?百里大人,或许是太聪明了”太聪明了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不仅不将人放在眼里,也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然后…对生命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人,当真能够长久么? 两人说话间,百里修已经到了跟前。 “夫人。”百里修笑道。 谢安澜坐在马背上,纤细的身影在夜风中挺得笔直。轻声道:“百里公子若是从军,应当也是一代名将了。” 百里修眼神微闪,笑道:“陆夫人说笑了吧,在下摆弄区区几千人马就有些力不从心之感,何来一代名将?”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马鞭道:“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看百里大人这般行云流水,淡定自若。在下便能想象出百里大人手握千军万马运筹帷幄的风采。” “陆夫人谬赞了,在下不敢当。” “百里大人客气,当得起。” 之后谢安澜和百里修都不再说话,谢安澜打马过去吩咐将士准备防御。虽然现在胤安守军还没有发现,但是不代表他们永远都不会发现。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有百里修说得那么重要的话,他们必定会派兵来救。 百里修站在百里胤身边,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夜色中正在与麾下将领商量如何构建防御的白衣女子。挑眉道:“她看起来是不是很美丽?” 百里胤扭头瞥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才道:“陆夫人素有上雍第一美人之称,自然是美的。” 百里修摇摇头道:“真正的美人在骨不在形,上雍第一美人算什么?这样的女人分明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儿啊。陆离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一些!”这话说道最后,声音却已经变得有些阴冷和戾气。 百里胤皱眉道:“再如何美丽她也是有夫之妇了。” 百里修浑不在意,道:“等她成了寡妇,就不是有夫之妇了。本公子素来见不得…有人运气比我好。” “……。”陆离也未必就看你舒服。想起上次在知州府书房里看到陆离时的情形,百里胤忍不住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 胤安守军的增援来的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快速和激烈。不过这地方本来就不大,又五千兵马驻守已经绰绰有余。周围还有几十万东陵大军随时可有增援,胤安守军更不敢倾巢而出的来对付他们。打退了两路援军之后,谢安澜对这山下的古墓有些兴趣了。 只是连续三批前去探路的人都铩羽而归,看着百里修悠然自在的模样谢安澜心中纵然不悦,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见她不出声,百里修只得自己出声,“陆夫人不想知道如何破开古墓的机关么?” 谢安澜道:“我还在考虑,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花费功夫破开这古墓的机关。” 百里修挑眉,“这是为何?” 谢安澜道:“我又不是盗墓的,更何况里面值钱的东西只怕早就被人扫荡一空了吧?如果花费了功夫,最后却发现这条道根本行不通,岂不是浪费时间?”百里修笑道:“除了眼前的路,难道陆夫人还有别的陆可以走么?在胤安援军赶到之前拿下上阳关?要知道…一旦让胤安援兵赶到了,再想要攻下上阳关,只怕要花费现在十倍的时间和力气都不止。” 谢安澜撑着下巴,似乎在认真的思索。 百里修道:“只要夫人答应我一件事,在下便将古墓的图纸相送如何?” 谢安澜道:“说来听听。” 百里修笑道:“以后再说。” 谢安澜不由一笑,悠然道:“百里公子,你当我傻么?还有啊,这一招对我来说不管用,所以你有什么要求最好尽快提,因为…你就算真的给了我图纸,时间久了我也是会出尔反尔的。” 百里修道:“夫人如此,可不是君子所为。” 谢安澜道:“我没说我是君子啊。” 百里修道:“夫人当真不想要古墓的图纸么?在下保证,只要拆除了古墓里的机关,一个时辰通过五万兵马绝对不是难事。” 谢安澜道:“爱给不给,需要军功的人又不是我。” 百里修无语,瞪着谢安澜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份折叠好的图纸递给了谢安澜。谢安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才接了过来打开。一张足足有桌面那么大的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画着古墓的布局甚至是机关位置。只看了一眼谢安澜就已经知道了这确实是一座皇陵,因为面积真的是非常大。如果位置没错的话,那么百里修所说的一个时辰通过五万兵马倒也不是空话。 微微凝眉,谢安澜伸出手轻轻拂过图纸上的字迹和图样。百里修有些意外,“没想到陆夫人竟然还能看懂这种图纸?就算是在下,当初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看明白的。” 谢安澜道:“略有涉猎而已。”事实上,不管会不会画,身为狐狸窝里行动力最强的青狐,又有着出色的乔装易容技能,一般无论是潜入,刺杀,还是盗窃情报等等任务,她都是当仁不让的首选。如此诸如地形图,建筑图,等等相关的东西,自然也都是谢安澜必须掌握的技能了。 百里修道:“陆夫人的爱好真是让人意外。” 谢安澜点了点铺在桌上的图纸道:“如果这张图纸是真的的话,百里大人之前所说的确实有可能事先。这古墓十分庞大,别的地方不用管。咱们只需要清理出从这里,到这里的两条路就可以了。但是这两条路上,一共有六处机关是寻常人无法破解的,咱们派去的人连第一个机关都没能破开就不得不返回来了。所以,想要从这里过去,还需要先派高手破除里面的机关才行。” 百里修点头,“陆夫人说得是。”也跟着低头去看那图纸道:“陆夫人确定…是这两条路,这六处机关就可以么?” 谢安澜耸耸肩,“百里公子担心的话,也可以多看看别处。” 百里修打量着谢安澜道:“看来,此事陆夫人确实是比在下更精通一些。如此就有劳陆夫人了。” 谢安澜抿唇一笑,道:“百里大人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到时候还要劳烦百里大人与我一起进去才行呢。” 百里修道:“这个就不必了吧?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只怕会给夫人添麻烦。” 谢安澜道:“百里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大人都进去过了,难道害怕进去第二次不成?” 百里修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么,到时候就有劳夫人关照了。” 谢安澜勾唇一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百里大人的。” 谢安澜派人将消息传回军中,没多久莫七就带着人到来了。睿王果然同意了谢安澜的计划,同时让莫七告诉谢安澜,根据他们收到的消息,胤安兵马最多还有六天就要到上阳关了。所以他们最多还有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之内还是无法完成,就只能撤退回去跟胤安守军硬碰硬了。 五天时间按说并不算短,但是谢安澜想起进去探路的士兵带回来的消息。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了。 第二天一早,谢安澜便与莫七和百里修带着人走进了那建在山中的古墓。谢安澜和莫七带着莫七带来的几十个亲卫营精锐。百里修带着百里胤和十来个侍卫。双方谁也不相信谁,自然都要带上自己的心腹。 一踏入最外面的大门,一股阴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这古墓被打开的日子其实已经不短了,因此刚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空气都是感觉还不坏。但是将整座山挖空了修建的地方,又是坟墓,气息自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宽阔的墓道以上好的大理寺雕琢铺就,即便只是地面上的一块大理寺拿到外面只怕也是简直不菲。两边的墙壁上也雕刻着精致的壁画,因为都是雕刻而非画成的,即便是已经经历的千年,古墓打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两边的壁画依然栩栩如生。 入口的墓道足足有五六丈宽,即便是七八两马车并排而行也没有问题。足可见这古墓的规模是何等的宏伟。 双方人马并肩走在墓道里,却是各占一边泾渭分明。 谢安澜打量着壁画上的图案,靠口道:“百里大人对这古墓想必了解颇深,可知道墓主人是谁?” 百里修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淡笑道:“这个么…说实话,在下也不知道。” 谢安澜挑眉,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百里修摊手道:“真的,墓中并没有墓主人的只言片字,在下也将西秦历代的君王甚至是王室宗亲仔细的对比过,却并没有找到符合的人选。” 谢安澜轻抚着壁画,道:“我倒是有点猜测。” “还请夫人指教。” 谢安澜道:“这墓主人像是个女人。” 百里修一愣,皱眉道:“夫人,这是一个帝王规格的陵墓。西秦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女帝。连摄政的皇太后都没有出现过。”谢安澜道:“百里大人找到过墓主人的棺椁么?” “并没有。” 谢安澜道:“所以,这也未必就真的是一个陵墓。至少…未必是一个用来葬死人的陵墓。” 百里修摇头道:“陆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谢安澜淡笑不语,一行人继续往前面走去。走过了长长的墓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几乎可以媲美上雍皇宫大殿前的广场一般大的大厅展露在众人跟前。不过这里面除了精美的雕刻以外,倒是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寂寥。 谢安澜含笑看向百里修道:“看来百里公子当年的收获不菲。” 百里修无辜地道:“陆夫人这是冤枉在下了,这里或许一直就是空荡荡的也说不定。” “哦?”谢安澜指了指一副仙女贺寿的壁画道:“上面的宝石,扣下来至少也有好几十斤吧?”如今那上面自然已经没有了宝石,只剩下一个个小小的却让人异常突兀的坑。谢安澜站在那壁画下面,伸手摸了一下其中的一个小坑,道:“最多不超过十五年。” 被人拆穿,百里修也不会觉得羞愧,只是含笑看着谢安澜。 谢安澜也不跟他理论,侧首对莫七道:“第一个机关就在这大厅后面。让人小心。” 莫七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带着人朝着大厅的深处走去,继续往里走的通道就在那一副巨大的汉白玉雕成的影壁后面。谢安澜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漫不经心的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转悠着。低头打量着地上的用大理寺雕成的精美地砖,仿佛那上前面有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一般。 百里修见状,也跟着她身后仔细打量起来。只是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些花纹有什么可看的。虽然花纹跟目前东陵和胤安等过流行的纹路不太一样,但是也看不出什么不寻常之处。西秦早已经灭国,皇室的一些御用纹样失传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还是说…谢安澜竟然认识这些纹样? ------题外话------ 咳咳~我没打算写盗墓哈,所以这个场景不会多,但是这里很重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墓的秘密(一更) 谢安澜显然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根本没有理会跟在她身后的百里修,反倒是直接蹲在地上研究起地砖上的纹样来了。 那大理石上雕刻的花纹并不是什么特别华丽繁复的花纹。其实也算是一种缠枝纹样,只是上面的花朵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形态。花瓣是一根一根细长微卷的模样,即便是雕刻看上去也带着几分妩媚和妖娆。 百里修微微扬眉,也跟着蹲了下来道:“这花儿到是有些少见。” 谢安澜挑眉道:“百里大人见过?” 百里修道:“自然见过,这应该是龙爪花。在皇陵之中有这种花纹,也不算奇怪。不过历代帝王,大都更钟情牡丹芙蓉莲花一类,倒是少见有人喜欢这种花的。” 谢安澜轻抚着地上的花纹轻声道:“我却知道,这花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百里修微微扬眉,许多花草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谢安澜既然单独提出来说,想必是与她如此重视这花纹有关的。 谢安澜道:“曼珠沙华。” “梵文?”百里修挑眉,“不想陆夫人竟然对佛学也有了解。” 谢安澜淡淡一笑,抬头看着百里修道:“百里公子,我只是觉得这花纹很漂亮,并没有什么别的。所以你也不用特意跟着我。” 百里修自然不相信,含笑道:“在下也没什么事。” 谢安澜也不去理会他,低头继续看地上的花纹,垂下的眼眸中却不由得闪现出几分激动的神色。纤细的手指在地上划过,浑然不在乎地上的灰尘沾染上自己的指尖。 曼珠沙华的纹样确实是不奇怪,但是这个纹样却不同。很久很久以前……她见过。 血狐,你来过这里? 站起身来,谢安澜开始在前厅里各处打转,可惜这里面的东西早在很多年前就被百里修让人搬走了。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谢安澜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这花纹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的。 百里修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沉默的女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 直到后面传来了嘈杂声,显然是准备破机关的众人遇到了麻烦。谢安澜这才放弃了继续寻找线索,飞快地朝着殿后冲了过去。 巨大的大理石影壁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上千年,这里面依然还有水。显然这水池下面必定是有一个地下河道或者是泉眼的。只是面积丝毫不比前厅小的水池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几个绝顶高手过去不难,大部队想要从这里通过却是不可能的。然而这里却是通向古墓另一端的必经之路。 “怎么回事?”谢安澜问道。 百里胤道:“水下面有机关,水里,有毒。”水池边上有一个湿漉漉的人躺在地上,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显然是中了剧毒。谢安澜认出,那是百里修的侍卫之一。 谢安澜皱眉道:“水里有毒?这池中必定是活水,若是有毒的水流出去,下游的人畜怎么会没事?”而且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上阳关附近好像没有很容易让人无故中毒的地方。 百里修挑眉道:“陆夫人是怀疑我们临时投毒么?” 谢安澜淡淡道:“百里大人想太多了。”侧首去问百里胤,“你们方才动了什么地方?” 百里胤皱着眉,指了指水中间的一个石雕道:“那是机关,想要将水全部放掉的话,必须从那里入手。”只是他们的人刚刚过去扭动那机关,人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谢安澜挑眉,看来百里修手下的人果然是人才辈出啊。沉吟了片刻,谢安澜足下轻轻一点便朝着水池中间的石雕掠了过去。 “公子,小心。”莫七沉声道。 谢安澜落在了那石雕上,却并没有伸手去触碰。这是一座女子的石雕,整个雕像是以汉白玉雕成,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美丽女子,那女子眉心有一个红色的桃花印记,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的。谢安澜对那女子的容貌并不怎么感兴趣,让她有兴趣的是那女子腰间挂着的锦囊。雕刻着雕像的人想必是对着一个真人或者是一副画像雕刻的,才能有如此生动细致的模样。就连锦囊上的花纹都纤毫毕现。 谢安澜看着那锦囊上的图样,不由得微红了眼睛, 那锦囊上刻着的是五只姿态各异的狐狸。一只红色的狐狸十分高贵冷艳的站在最前头,俨然一副本宫天下第一的姿态。一只青色的狐狸懒洋洋的趴在窝里流口水,一只蓝色的狐狸一脸萌萌哒但是爪子里去抓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想要戳青狐狸。还有一只银色的狐狸被埋在书堆里,只露出一个狐狸脑袋。在那堆成了山的书堆最上面,坐着一只白色的狐狸一只手拿着个罗盘,一只手捏着三支香。 整个雕塑都是汉白玉做成的,只除了女子眉心的桃花妆和腰间的锦囊。锦囊上的狐狸似乎都是用特殊的涂料充填而成的,过了这么多年颜色依然如新。谢安澜小心的伸手抠了下青狐的身上的颜料。仔细分辨了一下,是碎玉磨成的粉加入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抬头再看了一眼那女子的雕像,谢安澜低声道:“血狐,是你?” “公子,小心!”身后传来了众人惊恐的叫声。 谢安澜从石雕上一跃而起,只见锦囊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刻着许多自己的圆盘。 谢安澜眼力极好,即便是凌空跃起也能清楚的看到那圆盘上的字迹。来不及在心中骂娘,谢安澜抽出腰间的银鞭往那渐渐往上升起的石雕上一缠,身体在荡过那锦囊的瞬间飞快的在圆盘上拨弄了几下,然后飞快地闪开了。 石雕轰的从中间裂开,倒入了水池之中溅起阵阵水花。谢安澜手中长鞭一抖,分块的卷向原本立着雕像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中央放着一个黑色的小木盒。谢安澜地长鞭卷起了小木盒便朝着岸边掠起。 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众人清楚地看到还未平静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显然池水已经开始往外面泄去了。 “公子?” 谢安澜将木盒接在手中,道:“我没事。”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安澜手中的木盒上,百里修眼神闪烁了两下,显然是没想到当年被他扫荡过的古墓中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只是……即便是当年他年轻气盛做事不如现在仔细,谢安澜拿到东西也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倒像是比他更熟悉这里一般。 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谢安澜手中的木盒上,谢安澜却并没有与人共享的意思。只是以一种熟练的手法打开了木盒上的锁,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巧的机关扔进了水池里。然后才抽出了一张图看了看,扔给了旁边的莫七道:“这上面是后面几道机关的位置和破解方法。再等一会儿,水放干了就可以继续了。” 莫七点头,“公子放心。” 众人便站在池边等着池中的水放干,谢安澜靠在一边的影壁上垂眸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然也感觉到了几道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好一会儿,谢安澜方才抬起头来淡淡道:“百里大人,这里的东西于你要做的事情以及目前的局势都无关。我希望你不要在想了。” 百里修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说的如此直白,到是愣了一下才笑道:“陆夫人说笑了,在下并没有想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夫人对这个机关如此熟悉,难不成……谢家竟然与西秦皇室有什么关系?” 谢安澜道:“你想的太多。” 百里修饶有兴致地道:“在下不得不想啊。” 谢安澜看着他道:“或许,死人就不会想了?”百里修露出惊吓的表情,“夫人这么说…可是要吓到在下了。”谢安澜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他。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平稳,如果不是担心莫七等人破关会出现什么问题以及百里修从中做梗,谢安澜几乎想要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谢安澜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她又不是白狐那个神神叨叨的妞儿,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这个世界,也没听说过有那种人,所以也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回去,或者是别的什么了。如果这个世界只是她的一场梦,那么时间到了梦自然会醒。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她也不以为自己有破开空间和时间的能力,破碎虚空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中二。与其将所有的时间精力的花费在追寻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的东西上,青狐大神素来算得上是随遇而安了。 但是现在……血狐那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看起来还是一千多年前的这个世界。所以,血狐那女人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么?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着,她穿越了到是无所谓,反正也没家没口没牵挂,最多就是担心下狐狸窝里那群小妖精以及二哈罢了。但是血狐……没泡到冷酷教官就挂了,血狐会哭死吧? 在谢安澜胡思乱想的时候,偌大的水池已经渐渐的见底了。 水池底部竟然也铺着大理石,只是那巨大的刻画让谢安澜忍不住瞅了瞅嘴角。 一只巨大无比的狐狸正叉着腰嚣张的大笑。脑袋上还冒着个气泡,里面明晃晃的写着两个拼音字母——s!b! 被巨大的狐狸挤压的十分有限的剩余空间里,刻画的正是整个墓室的图。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骷髅叉叉和爆炸图。谢安澜叫住了准备带人下去的莫七道:“我去。” 花了半个时辰,谢安澜将整个水池底部都给检查了一遍。找到了十个骷髅叉叉图和小心爆炸图,无一例外的从里面挖出了剧毒和某种不知名的爆炸物。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百里修,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当初百里修要是直接带人来这里折腾,说不定现在就看到不这个祸害了。不知道建筑这个水池的人是哪里的天才,不过肯定不是血狐那手残货。如果不是谢安澜亲自过来,准确的答出了锦囊中那个圆盘上的答案,拿走了那个木盒子。无论谁来,无论怎么动手,只要有人敢动那个雕像放水就必定要倒大霉。等到水放空了,藏在水池底部带有腐蚀性的毒药就会开始腐蚀水池底部。那地下以及整个古墓的地下都铺满了助燃的油料管道以及各种可燃可爆炸的东西。而雕像一震动,会牵动整个古墓的机关将古墓封锁,被封在古墓中的人……都会被烧死。 想到此处,谢安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绝对不是血狐建的墓地,血狐那女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还做不出如此狠辣的机关。不过,建造这个古墓的人肯定跟血狐关系匪浅。否则不会知道那些东西。 只是,无论如何……她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了。 拆掉了所有的陷阱回到池边,莫七看着谢安澜有些难看的脸色道:“公子,你脸色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谢安澜点点头道:“后面没有什么大问题了,照着图纸上的提示小心一点就行了。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们不用管我。” 莫七点了下头,到底有些不放心,留下了几个人保护谢安澜。 谢安澜也不管他们,目送莫七等人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坐在水池边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谢安澜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木盒。木盒中是另一个盒子,雕琢精致的紫檀木盒里面装着一块精美的玉佩。玉佩的正面刻着“神佑”二字,反面刻着一行小字“赐小女卿衣”。另外还有一幅小像,即便是保存的极好,千年的岁月也让上好的纸变的泛黄,更多了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画中是一个红衣少女,眉目秀美,眉心一朵桃花印记灼灼生辉。那少女清冷的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冷傲和轻蔑,整个人仿佛一朵幽冷的火焰。 小像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大业二十七年三月,于安陵见帝女神佑。缘浅情深,唯余此卷伴余终身。长平七年,殊。 谢安澜微微蹙眉,作为一个来到这个世间不过两年的学渣,历史绝对是她的苦手。大业二十七年?长平七年?那是什么鬼东西?血狐你个混蛋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谢安澜抬头看到百里胤朝她走了过来。 谢安澜收起了木盒,问道:“百里公子怎么回来了?” 百里胤笑道:“横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夫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谢安澜道:“没什么,只是对这古墓的主人有些好奇而已。百里公子对西秦的历史有了解么?” 百里胤道:“在下,勉强知道一二。” 谢安澜无奈笑道:“是我问错了,百里公子必然是通晓古今,博学多闻的。百里大人对这里面的东西很好奇?”百里胤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谢娜澜道:“也没什么,一块玉佩,一副画像而已。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对百里大人的宏图霸业只怕是没有什么关系。” 百里胤道:“可有什么在下能帮夫人的?” 谢安澜问道:“大业和长平是西秦哪位皇帝的年号?” 百里胤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学神鄙视的学渣。 百里胤轻咳了一声道:“大业和长平,都不是西秦的年号。” 谢安澜一脸我无知我骄傲的表情,强撑起学渣的尊严。 百里胤倒也不为难她,走到她跟前道:“大业是一千多年前外族人建立的晋朝第五位皇帝的年号,长平是天启皇朝中兴之主的年号。后来天启灭掉了晋朝,西秦却因为归附了天启而一直存留着,直到后来天启灭亡,西秦也跟着被前朝所灭。这中间大概相隔着四十多年的时间,正是西秦少王和平王在位期间。少王归附晋朝,而平王归附天启,因此民间也多用这两个大国的年号。陆夫人不知道,与不奇怪。” 谢安澜干笑了两声,觉得百里公子果然是个非常体贴的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屈服! 很快谢安澜等人便退出了古墓中,确实如谢安澜所说的后面的机关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或者说,留消息给谢安澜的人并没有坑他们。那张封印在木盒中的图纸确实比百里修那张密密麻麻的图纸要靠谱的多。既然后面的事情不需要他们帮忙,谢安澜自然也不想将时间耗费在古墓之中了。 从古墓中出来,谢安澜回了一趟军中。 睿王殿下这两日相当悠闲,前面有徒弟冲锋陷阵军中有冷戎和高裴打理,睿王只是起到个坐镇的作用罢了。所以听到下面的人禀告谢安澜回来了进了自己的帐篷就没有出来,睿王到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考虑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兼外甥媳妇,睿王还是纡尊降贵的过去看看了。 谢安澜正趴在帐篷里的说桌边上拿着手中的画像和玉佩研究。只是即便是她将这两件东西翻烂了,这也只是一块玉佩和一张画像而已。没有机关,没有夹层,也没有别的什么秘密。 睿王进来就看到谢安澜无精打采的发在桌上,双目无神的望着桌上的东西。 “想什么呢?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被百里修坑了?”睿王问道。 谢安澜连忙做起身来,“师父。” 没等她收起来,睿王已经看到了桌上的东西,道:“听说你们找到了一座古墓,这就是你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谢安澜点了点头,睿王走到她身边,抬手挑起那块玉佩看了看,道:“还不错,能值一点银子。不过……一座帝王古墓,你就弄出来这么两件东西还在这里发呆,徒弟,你是不是傻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那做墓十几年前就被百里修给搬空了,我能拿出来这点东西师父你就该偷笑了。”百里修那货连壁画上的宝石都抠走了。幸好那里不是真的葬着血狐那女人,不然她就只好想办法把百里修葬在那里当是还给她的陪葬品了。 睿王瞥了她一眼道:“发生什么事了?” 谢安澜看了看睿王,问道:“师父,你能看出这玉佩的主人是什么人么?” 睿王挑了挑眉,又重新拿起了玉佩来仔细打量着。又拿过那副小像看了几眼道:“徒弟,你傻么?这玉佩自然是这个叫神佑的公主的。” 谢安澜道:“神佑公主,是哪位公主?” “……”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纵然睿王殿下博古通今,也不会记得历史上每一位公主的封号名字,更何况,以他还算不错的记忆来说,往上数几个朝代,似乎都没有封号叫神佑的公主啊。 “晋朝大业二十七的公主,不是晋朝的皇女便是天启的皇女,西秦的王女虽然也称为公主,但是她们是没有封号的。看这画中女子的模样,她应该是中原人,也就是当时天启怀帝的公主。哦……史书记载怀帝只有一位公主,封号靖国,没到三十岁就死了。” 谢安澜蹙眉,“这个靖国公主,叫什么名字?”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知道先帝的公主都叫什么名字么?” 谢安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知道先帝的公主的名字? 睿王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天启靖国公主叫什么名字。”史书上从来不会记载公主的闺名,有个封号就已经不错了。 谢安澜沮丧地趴了回去,睿王没好气地道:“一千年前的公主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对这一张画像一见钟情了?” 谢安澜无语,师父你老人家太前卫了。 “我觉得,她可能是我上辈子的……跟班儿。” 睿王殿下嗤笑,“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就算只看画像本王也觉得她比你更靠谱。” 谢安澜怒视着睿王殿下磨牙。睿王伸手拍了拍她的脑门,道:“行了,想认亲也随便你。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本王看着就不舒服。” 谢安澜嘟哝道:“隔着一千多年,我认个鬼啊。” 虽然这么说着,谢安澜还是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跟睿王讨论起古墓的事情来。如果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将墓道清理出来,确实是个难得的捷径。 “师父相信百里修不会从中做梗?”谢安澜正色问道。 睿王道:“既然担心他从中作梗,你为何还要同意进去?” 谢安澜叹气道:“机会难得啊,从正面进攻想要在五天之内攻破上阳关根本不可能。一旦胤安援军赶到了,再想要攻破上阳关所需要付出的伤亡代价只怕就不是惨重能够形容的了。至于百里修……他是个惜命的人,想必不会拿自己的命来玩儿吧。” 睿王微微点头道:“百里修想要干什么本王知道,不过在攻破上阳关之前,你倒是不比太过担心他。当然也不能不妨,他不会在攻打上阳关的事情上做梗,不代表他不会暗地里做一些什么别的安排。” 谢安澜点头道:“我明白,师父。” 睿王走到一边坐下,叹了口气道:“本王也没想到,百里修当初竟然是靠着盗墓起家的。”自从百里修暴露之后,睿王府就派人查过他了,但是却始终查不出他的钱财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就仿佛他天生就坐拥金山银河一般。现在才知道,他竟然盗了一座古墓,而且还有可能是一座皇陵。 对于睿王这样出身显贵的人来说,跟百里胤一样盗墓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谢安澜道:“若不是天降横财,他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发展出如此庞大的势力。”做什么不需要钱呢? 睿王摆摆手道:“既然已经这样了,这事儿就别想了。百里修是玩阴谋诡计的老手,你自己小心一些。他若是有什么异动就直接动手,只要留口气就行了。”脑子玩不过别人就直接动手吧。 谢安澜道:“师父,你既然如此忌惮百里修,干嘛还交给我处理?” 睿王没好气地道:“本王能跟着你们一辈子?”顿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还有别的事情。” 谢安澜点头,“我知道了。” 再次回到驻地,谢安澜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面对着迎面而来的百里修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应对。百里修笑道:“陆夫人此去,可是睿王殿下有事召见?” 谢安澜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百里修会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睿王召唤她回去的。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百里修扯了扯嘴角,谢安澜道:“百里公子这是专程来迎接我的?” 百里修笑道:“不错,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陆夫人,第二个机关已经破开了。想必用不了三天,我军就可以通过了。” 谢安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前提是……没有人泄露消息。” 百里修无辜地道:“陆夫人当知道用人不疑的道理。” 谢安澜叹气,“用人不疑,我还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气度啊。还望百里大人海涵。” 百里修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三天后,通往古墓另一端的机关果然全部破除。对此,谢安澜等人自然是欢喜不已。曾着夜色整个大军兵分两路,高裴带人正面强攻上阳关吸引守军的注意,冷戎带着另一路兵马与谢安澜等人汇合,从入口进入古墓穿过整座被晚空的山到达了古墓的另一端出口。果然如睿王所说,一路上百里修和他的人都是出奇的安分。 两军前后夹击,第二天天色微亮的时候东陵大军便重新夺回了原本就属于东陵的上阳关。胤安守将见无法力敌,只能带着残兵败将退出了上阳关往西撤退,以期与正在赶来的援军早日汇合。 上阳关的大胜,可算是三国联军取得的第一次打胜仗。虽然三国出兵已经有月余,但是胤安兵力毕竟是不弱,宇文策又是个唯军事论的摄政王,因此无论是西戎还是莫罗,一些小胜虽然不缺,但是能拿出来宣扬的胜利却是没有的。如今第一个大胜被东陵夺下,东陵大军上下自然是吐气扬眉。 一时间军中士气高涨。 等到胤安援军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山阳关上旌旗飞扬,驻守的西北军杀气腾腾的模样。再看了看站在山阳关上气势如虹的睿王,只得无奈地退了回去。在不远处驻扎与上阳关的东陵大军对峙。 肃州府衙 陆离坐在书房里听着陆英的禀告,等到陆英停了下来方才道:“这么说……上阳关已经拿下了?” 陆英点头道:“是,四爷。刚传回来的消息西北军已经通过了上阳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现在上阳关已经在咱们控制之中了。” 陆离点头道:“如此,我们也该动手了。” 陆英有些不解地看着陆离,自从前几天四爷从军中回来,脾气好像就有些阴沉不定的模样。而且还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陆英看在眼中就不由得胆战心惊。总觉得四爷在算计什么人啊。 陆离道:“去大牢。” “是。” 时隔不到十天,陆离再一次光临肃州府衙道大牢。牢房里阴暗的气息依然让他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漫步走到关着陆闻和景宁侯的地方,陆离淡淡扫了三人一眼,问道:“想明白了么?” 景宁侯不答,陆闻也没有开口。到是楚浩光有些受不了了,怨毒而暴躁的瞪着陆离道:“陆离,你到底要干什么?!有本事你杀了本公子!” 陆离淡淡地看着他,“你是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在这里被憋疯了?” 楚浩光冷笑道:“被你关在这里,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陆离仔细地打量了楚浩光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是让楚浩光忍不住有些懊悔起来。激愤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到这口气过了,却需要承担后果的。 陆离对跟在他身后的幸武道:“把他带去给裴冷烛。告诉裴冷竹,我给他十天时间,我要一个听话的景宁侯府世子。” “是,大人。”幸武如今已经不会对陆离的任何事情表示不赞同的态度了。既然已经背叛了旧主,再在新主子面前三心两意,这种人往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幸武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笨人。 看着幸武将楚浩光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拎出去,景宁侯忍不住道:“你想要干什么?” 陆离皱眉,似乎总是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总算今天心情还不错,陆离很有耐性地回答道:“我要一个听话的人,你还是楚浩光?” 景宁侯道:“陛下已经知道我落在睿王手里了,不会再信任我了。你想要我做什么都没用!” 陆离淡淡道:“有没有用处,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景宁侯看着他道:“你只是想要光儿要挟我而已,你真正需要的人是我。” 陆离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景宁侯道:“你要我做什么?” 陆离淡淡道:“我放你回京,联合柳家对付百里家。” 景宁侯愣住,还没说话就听到陆离道:“陛下那里你不用担心,既然让你回去,我自然有让他不怀疑你的法子。还有柳家,你只需要替我带一封信交给柳浮云就可以了,以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景宁侯道:“柳浮云去了泉州。” 陆离道:“柳家现在被百里家挤压的节节后退,柳浮云很快就会回来。” 景宁侯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俊雅青年,这是他的儿子。但是如今他却是他的阶下囚。甚至他所说的这些东西,他根本就听不明白,想不明白。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懊恼。如果当初没有那样做,眼前的人就是他名正言顺的景宁侯府世子。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何愁景宁侯府不世代昌盛? 这么多年来,景宁侯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年的事情。即便是落到了睿王手里,也只是懊恼自己当初做的还不够周全而已。但是现在,他才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后悔。 “如果我拒绝呢?”景宁侯问道。 陆离道:“我的时间并不宽裕,如果你这次依然没有改变主意。那么…你就去死吧。” 你就去死吧。 说得多么的轻描淡写,但是景宁侯知道,他是认真的。 忍不住这颤了颤,景宁侯闭上了眼睛内心无比的挣扎。陆离却已经转身看向了陆闻,陆闻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陆离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就算是看在我养了你十几年的份上,你难道就不能不为难我么?” 陆离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你是在要求我报恩?” 报恩?陆闻打了个寒战,纵然他真的觉得他对陆离有恩,他也不敢说出来啊。这个…算是养子吧,陆闻这些日子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知道睿王府千真万确是不久前才知道陆离的身世的,陆闻都要怀疑是不是这十几年睿王府暗中派了人教导陆离。以前的那些懦弱沉默的表现只是陆离的伪装而已。 陆离淡淡道:“陆家的人现在都还完好无缺的活着,你还不满意么?” “满意!”陆闻咬牙道。 陆离点头道:“所以,现在是交易。你知道了睿王府的秘密,我不得不将你关在这里。碰巧,我需要你。如果我不需要,你就只能被一直关在这里,直到……不需要保密为止。你觉得,以陆晖的脑子,能不能撑到你出去的时候?” 陆离叹了口气,他不想呆在这里一辈子,更不想死在这里。他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也绝对算不上老。因为二十年前的一个错误,他蹉跎了许多年。但是,他可以蹉跎,陆家却不可以。他不能让陆家就此湮灭,更不想真的被陆离整到断子绝孙。这些日子在牢中,陆闻仔仔细细的将陆离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是觉得胆战心惊。 不管这个人是心机深沉还是天生的妖孽,落到了他手里,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陆闻叹了口气问道。 陆离满意的点头道:“上次告诉过你,取代陆家本家。” 陆闻道:“想必你早就已经有了计划。” 陆离道:“回京之后你可以去找苏梦寒,他会帮你。” “苏梦寒?”陆闻皱眉,沉吟了半晌才道:“苏梦寒跟高阳郡王走得近。” 陆离道:“百里修跟东方靖走得近,高阳郡王不靠着苏梦寒还能如何?” 陆离咬牙道:“我去!” 陆离点头,“明天会有人送你回京。”侧首看了一眼景宁侯,没有在说话转身便走了。景宁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选择机会了。眼看着陆离越走越远,景宁侯终于道:“我答应你!”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西戎六皇子 陆离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处理着肃州乃至整个洛西的事务,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在洛西境内任职的官员却是心知肚明。整个洛西的权力中心已经从洛西府转移到了这个偏僻且并不算繁荣的肃州。也不是没有官员反对抗议过,但是陆离却表现了与他温雅俊美的容颜截然不同的脾气和手段。以雷霆手段飞快地撤掉了大批反对的官员。吴应之早已经被架空,曹禺虽然在人前一副和稀泥的模样,但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清楚明白的知道,他是站在陆离这边的。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人能抵挡陆离对洛西的掌控了。 原本还有人认为,陆离大批的夺取各地官员的权力。必然会留下来权力真空之处,进而惹出乱子。许多无力与陆离抗衡的人都抱着这种看热闹的想法等待着。毕竟,洛西并不是什么人才辈出的地方,一时间想要找人填补那么多的位置都不容易。却不料好些日子过去,整个洛西依然是一派稳定安宁的模样,甚至比他们在位的时候更加稳定。 消息传到上阳关,睿王也只是笑一笑便放到了一边并不多做评价。对此,谢安澜倒是有些不解,“师父,陆离不努力你不满意,现在他这般努力了,你怎么还是不满意?” 睿王殿下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谁告诉你本王不满意了?” 谢安澜耸耸肩,你老的模样也不像是看上去满意的样子啊。 睿王轻哼道:“他努力是应该的,既然想要就要自己去夺。难不成指望本王送到他手上?所以,这有什么值得你骄傲的么?” 谢安澜了然,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爱之深,责之切啊。 睿王瞪着她,没好气地道:“你在想什么?” 谢安澜连连摇头,睿王仔细盯着她看了良久,方才放过道:“这几天你总是往那个古墓里跑,那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听到睿王的文化,谢安澜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睿王正色道:“不管那里面有什么,也不管那里面原本的主人有多么有趣。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无衣,过去的便是虚妄,本王相信你不需要本王来提醒你什么事现实什么是虚幻。” 原本睿王并不打算理会谢安澜的举动,毕竟谁还能没有一点兴趣爱好?或许这个徒弟兼外甥媳妇就是对坟墓里的那些古旧东西感兴趣呢?但是这几天只要没事谢安澜就往里面钻,每次回来却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睿王就不能不管了。虽然这两天没什么战事,也不能任由她如此下去了。 谢安澜神色微变,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师父教导,我明白了。” 谢安澜明白睿王的用意,其实按说衣谢安澜的心智不至于如此。只是如果原本就没有,那谢安澜自然是不会去考虑,也不会去想。但是突然发现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的踪迹,狂喜之情尚未散去却又发现自己确实是永远都不会见到那个人了。这种冲击可想而知。如果血狐真的曾经出现在一千年前过,那么除非她已经得道成仙,否则谢安澜确实不可能见过她了。 睿王神色稍缓,温声道:“你明白就好,你素来都聪明过人,想必也不用本王操心。只是这几天你可有发现,百里修也经常跟着你进古墓?” 谢安澜有些羞愧莫名,这几天她确实是有些失常,竟然没顾得上百里修。此时整顿了思绪,谢安澜道:“师父放心便是,百里修想必是以为那古墓中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或者财富。其实……里面的东西跟他根本毫无关系罢了。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找点事情给他也省的他整天想着给师父使绊子。 睿王满意徒弟恢复了理智,微微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这几天胤安人也没有出兵,咱们到是难得清闲。西戎那边已经来了消息,就这两天西戎使者将会来访,你也准备着吧。“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师父,我要准备什么?“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你忘了?人家西戎的六王妃还在你手里。“ ”……“她还真的给忘了,自从回到肃州之后就忙着出兵的事情。苏绛云好像扔进了大牢还是扔给了裴冷烛?还活着吧? 仿佛看出了谢安澜的苦恼,睿王悠悠道:”放心,还活着。“只是活成什么样去不知道了。但是无论如何,苏绛云事绝对别想要好好的离开睿王府了。之前如果睿王还想要一剑杀了苏绛云,过了这一年的时间他到是没有那么着急了。一剑杀了,实在是太过轻松了。 谢安澜点点头,”是,师父。我知道了。“心中却暗暗盘算着,这西戎六皇子也算是个痴情种了。都这样了,竟然还想要将苏绛云救回去么? 第二天一早,西戎使者就已经到达了上阳关。 谢安澜跟在睿王身边亲自前往迎接,一大群西戎人浩浩荡荡而来,为首一人穿着锦衣华服,虽然已经年过不惑,到是有几分雍容气度。只是这样的相貌,放在别处或许不算差,但是在睿王殿下跟前却瞬间被秒成了渣。 难怪苏绛云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妃还不肯消停的想要觊觎睿王殿下,见惯了满汉全席,谁还想要天天吃清粥小菜啊。 ”东陵睿王殿下?“六皇子挑眉道。 睿王淡定地点头,道:”西戎安王。“ 没错,这位西戎的六皇子殿下也是一位王爷,封号为安。只可惜西戎的老皇帝在位时间太长了,寿命也不短,身体还特别好。于是六皇子即便是年过四十了,依然还是皇子。至于王爷这个身份,哪怕是皇帝的亲儿子,听起来也没有睿王这个王爷有底气。外邦的人则更多还是称呼其为皇子。 六皇子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淡淡道:”一别经年,睿王殿下别来无恙?“ 睿王笑道:”本王无恙,有劳安王记挂。安王倒是变了不少,还请里面说话?“ 六皇子点头道:”请。“ 上阳关虽然只是一个关口,但是修建的雄伟壮丽,关上的也是有着几间面积不小的房间的。虽然简陋,如今用作东陵大军的中军大帐以及几位主要将领居住之处还是足够的。 简陋的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的大厅里,睿王坐在主位上气度优雅雍容,犹如坐在金碧辉煌的王座之上一般。谢安澜,冷戎,百里修和高裴都陪着睿王一起接待西戎使者,双方人马便在睿王下手割据一方依次落座。 敞开的大门正对上阳关下方,远远的甚至能看到胤安守军大营中的旌旗飘荡。 睿王低头喝了一口茶,方才淡淡道:”西戎安王和国师远道而来,到是本王失礼了。还望莫怪。“ 西戎六皇子下首坐着的正是之前谢安澜在莫罗见过的西戎国师明洄风。 明洄风只是看着睿王并没有开口,到是目光扫到谢安澜身上的时候,神色有些阴冷。谢安澜到是不怎么在意,她又不是被吓大的,怎么总是有人想要恐吓她呢? 六皇子打量了睿王一番,便移开了目光然后看向坐在最末位的谢安澜道:”这位姑娘,便是睿王的爱徒?“ 谢安澜分明穿着一身男装,虽然如今并没有想要再隐瞒身份的意思,但是六皇子特意的点出姑娘二字,却也让人觉得有些深意。东陵女子素来都是安于深闺,如今谢安澜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战场上,在被六皇子这么点出来,难免让人觉得六皇子是在嘲讽谢安澜不安于室。 睿王神色微变,淡定地道:”不错,本王听无衣说前段时间在莫罗已经见过了西戎国师?本王这个徒弟少不更事,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国师海涵。“ 睿王这话说的很客气,但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半点也没有想要让人海涵的意思。谢安澜早就知道,睿王并不怎么将明洄风放在眼里,此时见到睿王的表现再一次肯定了这个想法。 不过谢安澜也能明白,睿王年轻时候大约也是个能浪的。不然无缘无故的莫罗王室怎么会把他骂成人渣呢?但是在那时候的睿王眼中,跟他一个层次的应该宇文策,莫罗女王,崇宁公主这些人。西戎六皇子只怕都要差上一筹,至于明洄风就更不用说了,只怕连被睿王放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 睿王的怠慢,明洄风怎么会感觉不到。他本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眼底有怒火闪现,却不得强行忍耐了下来。沉声道:”睿王殿下说笑了,谢姑娘年纪轻轻便已经身手非凡,假以时日,成就必不在莫罗崇宁公主之下。“ 睿王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动,面上却依然平静无波。但是作为一个孝顺的好徒弟,谢安澜自然能够察觉到自家师父每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的。明洄风说完这话的时候目光也紧紧地盯着睿王的脸,显然方才这一句话是故意在试探他的。 师父他老人家难不成真的与崇宁公主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谢安澜在心中默默盘算着道。一边在脑海里替两人脑补了一百回恩怨情仇。 ”她若真有这个本事,本王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睿王淡淡道。 谢安澜眼眸一转,开口笑道:”师父,贵客远来您怎么总是说徒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人家是在炫耀徒弟呢。“睿王笑道:”这话倒是不错,安王殿下还没见过这两位吧?这两位都是我东陵有名的青年才俊。这是镇西将军高裴,高将军。这一位是百里大人。“ 六皇子打量着高裴和百里修,好一会儿才道:”确实是青年才俊,本王远在西戎,也听说过高将军的赫赫威名。“ 高裴拱手,有些冷淡的道:”王爷谬赞了。“ 他性情如此,旁人也不觉得他失礼。六皇子纵然觉得被怠慢了,却也不能当场发作什么。百里修温和的朝着六皇子拱手见了礼,谢安澜仔细观察着六皇子的神色变化,发现六皇子看到百里修的神色十分的坦然淡定,仿佛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一般。是这西戎六皇子果真是第一次见到百里修呢还是这人已经如此会做戏,连她都一起骗了过去? 众人寒暄过后就该来谈正事了,这次六皇子和明洄风远道而来自然不可能单纯的是为了苏绛云的事情。即便是他们自己真的愿意如此,西戎的将领和臣子们也不会同意。除非六皇子真的不在意西戎皇位的归属了,西戎皇帝确实是老了,但是却还没有老糊涂。 大堂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还是睿王先开口道:”六皇子和明国师远道而来的用意本王清楚了,只是……这条件只怕还要斟酌一番才行。“ 六皇子也不着急,从容地道:”睿王殿下这话怎么说?这次的事情是我们西戎起的头,也是我西戎出兵最多,自然理应由我国拿大头,更何况这本就是事先说好的条件,有何不妥?“ 睿王轻笑一声,淡淡道:”若是地方打不下来,不知六皇子的大头从何而来啊?“ 六皇子道:”出兵不过数日,我军已经连续攻克胤安四座城池。东陵确实大破上阳关确实是一场大胜,但是……上阳关原本就是东陵的地方吧?如此算来,东陵可谓是寸功未见。“ 高裴突然开口道:”四座边陲小城,胤安若是调齐了兵马,转瞬间便可抢回。“高裴一向很少说话,但是他一开口也很少说废话。高裴的话并不是为了贬低西戎人,而是六皇子那所谓的四座城池确实是有些夸大其词了。不过是胤安边境上的四个小城罢了,有一个甚至连城都算不上。那地方贫瘠荒芜,地势易攻难守,宇文策素来很少在那里驻军。因为那里无论谁来攻,都很容易攻下。但是同样的,攻下之后也很难守得住。西戎和胤安数十年的边关摩擦几乎都是发生在那个地方。导致那里变的更加荒芜,几乎没有百姓会在那里定居,无论是西戎还是胤安。只能算是一块三不管的地带。 六皇子脸色微臣,却还是淡定地道:”总之,那四座城池如今在我西戎的控制之下。“ 睿王挑眉,”既然西戎军功赫赫,本王也不占西戎的便宜,谁打下来的地方归谁,岂不是大家都不吃亏?“ 谁打下来归谁?当然不行! 西戎和胤安接壤的是胤安的南线,中间还夹着一个莫罗。大半地方都是胤安最贫瘠的地方。东陵和胤安接壤的是东线,东陵肃州一带虽然黄沙漫天,但是出了关反倒是肥沃草原。更不用说,与炎州泉州等地相邻的地方,都是胤安最富饶的地方之一。东陵本身就地大物博,物产富庶可以不计较,但是西戎却不能不计较。更何况……东方明烈这分明是锱铢必较! 之前跟昭平帝私下的协议分明不是这样的,但是这个东方明烈一过来就开始从中作梗。暗地里派兵拦住了西戎兵马东进借道东陵的路。若不是如此,六皇子根本不想跑到上阳关来受这个气。也难怪昭平帝看东方明烈不顺眼,皇帝的旨意都敢毫不在意,若是在西戎,这样的王爷早就被父皇给砍了。 看着坐上的睿王,六皇子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愤怒还是嫉妒。 六皇子却不知道,昭平帝与西戎的某些协议只是暗地里的私下协议而已,还真的没有昭告天下。至少,是没有告诉睿王府的。所以睿王殿下自己认为他知道,那他就是知道。他若是觉得自己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违抗圣旨的事情。更何况,都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了,就算是违抗了,又能如何?谁都知道,睿王府和昭平帝公开撕破脸皮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是谁动手罢了。 ”百里大人,你怎么说?“六皇子到底还不笨,在座的谢安澜是睿王的徒弟,高裴摆明了就不可能站在他们这边。只有百里修……百里修是西北军监军。这监军是个什么玩意儿,大家心里都清楚。至少,这个百里修肯定是昭平帝都心腹。 百里修原本正在悠闲的喝茶,听到六皇子的问话才抬起头来,脸上仿佛还带着几分疑惑地神色,道:”这个……在下自然是听从王爷的吩咐。“ ”你!“六皇子大怒,瞪着百里修冷笑道:”看来你们东陵根本就没有诚意!“ 百里修不以为然地道:”六皇子何必动怒,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军罢了,如此大事你问我又能有什么用处?更何况……没有诚意陛下能让人出兵?六皇子这么说,可是让咱们心寒啊。“ 六皇子冷声道:”之前说好了的,让我西戎大军借道没,如今睿王却暗地里派兵守着要道不许我军通过,这就是东陵的诚意么?之前已经划分好了的地盘,我军尚未来得及进驻,东陵兵马就先占了过去。这又是什么道理?“ 睿王扫了一眼六皇子道:”借道?本王怎么知道借道之后你西戎到底是想要打谁?若是你与宇文策里应外合,将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我东陵自己引狼入室?“ 六皇子站起身来道:”总之,睿王就是要从中作梗就是了?“ 睿王微微蹙眉,淡淡道:”六皇子说话,还是仔细一些的好。“ 六皇子冷笑,东方明烈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还要他说话仔细一些?正想要发怒,旁边的明洄风轻咳了一声,似在提醒六皇子什么。六皇子顿了一下,脸上的怒气突然淡去了几分。只是因为忍耐,一张还算俊挺的脸有些扭曲。 沉默了良久,六皇子才道:”此事本王会让人请教东陵皇帝陛下。“ 睿王做了个随意的手势,六皇子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六皇子走了,宁洄风和跟着他的几个西戎官员自然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片刻后大堂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谢安澜皱眉道:”陛下同意了让西戎借道?“这话自然是问百里修的。 百里修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道:”陛下只是没有反对而已。“ 狗屁! 谢安澜忍不住在心中暗骂,昭平帝是什么人?他是东陵皇帝啊。他不反对,那跟同意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传旨昭告天下罢了。 谢安澜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皱眉道:”西戎人说的那地方,是定远侯坐镇的吧?师父,你什么时候派人去了那边?“毕竟高裴还坐在这里呢,有的时候捞过界了不少,不利于内部团结啊。 睿王道:”没有,本王只是让人守着那边,不让西戎人过来而已。别的事情一概不管。“当然也就不会对定远侯有什么影响了。至于一支西北军驻扎在自己附近,会不会对定远侯的排兵布阵有什么影响,睿王殿下就不在意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撑不住,定远侯也没有本事统帅高家军到现在了。 高裴果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蹙眉道:”陛下为何会同意西戎如此无理的要求?高裴承认,他在政事上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也看不出来陛下答应西戎这样的要求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只要一想到他们在战场上辛辛苦苦的打仗,无数的将士出生入死,最后打下来的却是西戎的领土,高裴的心情就好不了。 相比之下,睿王派人去拦截西戎人反倒是让高裴觉得舒服一些。 睿王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心中暗道:“还能有什么好处?联合西戎对付睿王府呗。”说起来,昭平帝混得也够惨的。明明是一国天子,睿王府比起宇文策这样气势嚣张的权臣也算得上是十分的温和恭谦了。偏偏他想要弄死睿王府和西北军竟然不敢光明正大的下手。今天联合胤安,明天联合西戎。分明是最名正言顺的皇帝,私底下弄的像个卖国的小人,当真是威严风度尽失。 这么想一想,谢安澜当真觉得睿王如今对昭平帝的那点忍让算不得什么了。如果换了一个人在昭平帝那个位置上会怎么办?如果是睿王的话只怕就直接动手了,玩惯了阴谋诡计的昭平帝只怕打从心底就不认为面对面的与睿王较量他能有什么胜算。 百里修看着睿王道:“王爷,若是西戎人将此事闹到陛下面前,只怕也是不美。” “哦?”睿王扬眉看着百里修。百里修叹气道:“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王爷莫要忘了,大军的军需还掌握在户部的手中。洛西区区一地,王爷觉得能供应西北军军需多久?更何况,前些日子王爷不是还扩充了一下西北军么?只怕洛西的钱粮很快也要捉襟见肘了吧?” 西北军如今到底有多少人,只怕除了睿王本人谁都不清楚。若是让百里修算的话,他觉得至少也不低于七十万人。这么多兵马,也就难怪昭平帝只能苦苦忍耐了。如果睿王真的反了,七十万兵马绝对足够让睿王从肃州一路打到上雍。虽然百里修不认为睿王会这么做,但是昭平帝显然不这么认为。这一点却是百里修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昭平帝的。他自己是个极端自私的人,自然不会相信睿王还会有底限和良知这个东西。 不过兵马多了对睿王来说也不全是好处,兵马太多而地盘太小。朝廷又卡着粮草,西北军的军需绝对算不上宽裕。就算是睿王府几代根基深厚,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睿王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修道:“百里大人,这是在威胁本王?” 百里修连忙道:“王爷误会了,下官不敢。” 睿王点头道:“不敢就好,有百里大人在军中,本王相信我军的粮草应当会无忧的。”不等百里修说什么,睿王就悠悠接上道:“如果实在是粮草不济,就只好有劳百里公子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了。” 这才是威胁,虽然在一般人眼中算得不上威胁。 但是如果睿王真的让百里修跟普通将是一般吃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的话,百里公子还真的有一点受不了。更不用,如果一个不小心被睿王给饿死了,那就真的死得既难看又不值。 百里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得垂下了眼眸掩去了某种的寒意。 从大堂里出来,谢安澜变转身往下面走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谢安澜回头一看原来是百里修跟了上来。谢安澜停住脚步瞥了他一眼道:“怎么?百里公子有想要跟我一起去逛古墓?” 百里修挑眉道:“所以,陆夫人真的是又要去古墓么?” 谢安澜道:“百里大人想多了,我只是想下去散散步而已。” 百里修道:“不如在下陪夫人一起?” 谢安澜眯眼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淡淡道:“百里大人,你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弄死你?” 百里修仿佛十分诧异,挑眉道:“夫人你为什么要弄死我?” 谢安澜冷笑,“大概是你太讨人厌了。” 百里修蹙眉,“夫人这样说,可真是让人伤心。其实……”谢安澜站在阶梯上,虽然是仰视却半点也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百里修笑道:“其实,在下是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在下第一次进那个古墓的时候,好像还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件东西。说不定夫人会有兴趣呢。”谢安澜不动声色,“哦?” 百里修道:“夫人不必怀疑,其实在下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当初只是觉得不解才留了下来,或许夫人会知道?” 谢安澜道:“百里大人难道愿意无偿的将东西交给我?” “这个么……自然不是。” 谢安澜道:“那你就自己留着吧。” 百里修叹气,无奈地道:“跟夫人可真是不容易打交道。” 谢安澜淡淡道:“我对古墓里的东西确实是有些感兴趣,但是却并没有百里大人以为的那么感兴趣。所以,大人若是喜欢,尽管自己留着便是。” 百里修含笑道:“如此,那便罢了。夫人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不妨再来找在下。” 谢安澜冷笑了一声,转身拂袖往下面而去。 背后,百里修眼神莫测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言语。 明洄风从后面跟上来,看着百里修突然开口笑道:“百里公子在看什么?” 百里修转身看着他,“明国师。” 明洄风脸上有几分愤怒地神色,盯着百里修道:“把绛云从睿王府手中救回来!” 百里修挑眉,“你在命令我?” 明洄风轻哼一声道:“你最好照做,否则……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也可以当成没有听过。”百里修垂眸,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 明洄风神色稍霁,他以为百里修的意思是他答应了。这才满意地道:“如此最好,百里公子足智多谋,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在下就静候佳音了。”说完转身飞快的离去,在不远处驻守的士兵眼中,两人也不过是随意的打了两声招呼寒暄两句罢了。 百里修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威胁我?区区一个武夫而已还真的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不过是让西戎换一个国师罢了!有什么难的? ------题外话------ 么么哒~飞机晚点终于在七点前赶到了酒店~~今天晚了~亲们见谅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知道得多死的早! 与睿王的谈判陷入了僵持,但是西戎六皇子并没有因此而离开。反倒是一面派人回禀和通知昭平帝,一面在上阳关住了下来,俨然一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模样。睿王也不在意,喜欢住就住着呗,上阳关虽然条件简陋,但是也不少这几个住人的地方。 经过了几日的修整,上阳关外面驻扎的胤安大军也开始蠢蠢欲动了。窦从风既然能被宇文策提拔为飞虎上将军,必然就不会是个无能之辈。而有本事的人素来也不会喜欢被动挨打的局面。援军刚刚到来的时候胤安守军刚刚失了上阳关,士气低靡。援军长途跋涉兵马疲乏,窦从风这才停下来修整。这几天想必是修整过来了,自然要先跟东陵军打上一仗,以免让胤安军的士气持续降低,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仗算是谢安澜跟随平生第一次真正的大规模的大战。之前攻打上阳关那一场,地方太小根本摆不开多少兵马。这一仗窦从风却是摆开了真事阵势,双方二十多万兵马从早上厮杀到正午,战场上可谓血流成河。谢安澜也真正见识了胤安精兵的实力。 双方兵马打到最后,却是谁也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兵马撤退的时候谢安澜看出来了胤安军虽然失去了上阳关,遭遇了挫折。但是士气并不算低沉。今天与东陵大军针锋相对,打了个平手,显然让他们找回了对自己的自信。 “师父。” 谢安澜爬上上阳关的城楼,就看到睿王独自一人站在城墙边上朝着远处眺望。谢安澜也跟着望了过去,城楼外面是平坦辽阔的草原,草原的尽头还有群山环绕。在那山脚下,隐约能够看到一个庞大的军营。军营中旌旗飘荡,上书一个大大的窦字。 睿王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谢安澜好奇地道:“师父在看什么?” 睿王指了指远处的军营问道:“窦从风明知道今天不可能打赢,却还是带着十万兵马强攻上阳关,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谢安澜道:“士气啊。”她又不是蠢萌,当然不会连这点都不懂。 睿王点点头,“如今阴暗四面临敌,自己后方也不安稳。” 谢安澜趴在墙头上的,扭头回看睿王道:“那胤安岂不是岌岌可危?” 睿王蹙眉道:“宇文策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这些日子本王有些想不明白。不过方才,到是隐约想到了一些。如今这局面,对宇文策来说确实是艰难。但是如果他能够撑得住,说不定是个机会。” 宇文策素来不是喜欢坐镇后方,决胜千里的人。平常一些不算太厉害的战事他都会找机会自己出手。如今阴暗被三国联手围殴,宇文策却依然还安稳的坐在胤安皇城。虽然对外的理由是为了稳定胤安朝堂的局势,但是睿王却直觉的认为这只是一个借口。 “机会?”谢安澜惊讶。 睿王道:“宇文策的身份注定了他很难坐上胤安皇帝的位置。但是现在不同,胤安三皇子与部分朝臣流落东陵,虽然对外说的是避难,但是…如今的局势在胤安人眼中他们就形同叛国。只要宇文策能够压制住国内反对他的人,抵抗住三国联军。将来登上皇位也并非难事。” 谢安澜道:“但是……宇文策能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三国联军么?” 睿王沉默道:“确实很难。” 谢安澜摊手道:“师父是在推测宇文策的想法么?” 睿王轻叹了口气,道:“本王在考虑……睿王府该如何做。” 谢娜澜默然。 打仗是要死人的,昭平帝不愿意让西北军出战是不想睿王再立下军功。昭平帝同意西北军出战,是为了消耗西北军的实力。想要跟宇文策硬拼,就算是真的拿下来胤安全境,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小。如果昭平帝的如意算盘真的能打得响,只怕宇文策倒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睿王了。 但是,睿王也绝对不可能背叛东陵去帮助宇文策的。还有一个包藏祸心的百里修和虎视眈眈的西戎。谢安澜忍不住摊手拍了拍脑门,头疼啊。 见她如此,睿王道是不由得一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安澜道:“头痛。” 睿王道:“想不明白就回去问少雍,拍脑袋有什么用?” 也不是想不明白,就是觉得……太麻烦了啊。她喜欢有明确的目标,然后去执行。简单明了,干脆利落。 告别了睿王,谢安澜下了城楼却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古墓而去了。自从睿王提醒她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过了。这几天下来,她仔细的思考过,原本一直闷在心中的那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情绪也渐渐的消退了许多。现实就是如此,原本她也应该将事情想的太过美好。如果血狐真的跟她在同一片天空下,又怎么会整整两年窦没有任何消息,反倒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了呢。 只是乍然看到属于自己的曾经让谢安澜太过欢喜,欢喜的忘记了别的。但是现实很快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这几天没有再整天蹲在古墓中小心翼翼的寻找那一点点可能的蛛丝马迹,谢安澜反倒是更加平静了起来。 或许血狐真的曾经出现在千年前,但是这座古墓绝对不是血狐的葬身之处。 “本大神成了别人的媳妇儿,你竟然能变成个公主。这次算你赢了。”重新踏入古墓之中,谢安澜在心中轻哼道。 带着相对平静的心情,谢安澜慢悠悠地将古墓从新逛了一圈。古墓的地图她早已经记在了心中,不必迟疑停顿她就能将整个古墓都转完了。 渐渐的她倒是将之前看不明白活着说忽略的东西都看明白了。这确实并不是一座真正的皇陵,即便是基本上已经被百里修搬空了,却也能看得出来一些痕迹。一般皇陵中应有的陪葬都没有。同样也没有墓室和棺椁,整个面积庞大的古墓里一个棺椁都没有。 如果这不是修建在山中,谢安澜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座美丽的园林。想起那幅画,和那个水池中的雕像,谢安澜想,这或许是某个王者为心爱的人建造的宫殿。不过……那个心爱的人多半不是早逝了,就是压根没跟他在一起的单相思。只是不太明白,将这么大的一座宫殿建在山腹里,是个什么样的情趣爱好? 正在谢安澜出神的脑补着这座古墓千年前的狗血八卦的时候,另一边的耳室里传来了一阵前低沉的声音,谢安澜脸色微变身影一闪落到了墙边贴墙而立。 这古墓两边的出入口都有人驻守的,现在这个时候这里面怎么会有人呢? 谢安澜靠着墙壁凝神静听,断断续续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入了耳中。两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让谢安澜溪心中一惊,立刻飞身略入了不远处靠着墙角地雕像后面。 “百里修,你想要毁约?!”明洄风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之意。 片刻后,就听到百里修的声音悠悠传来,“明国师,何必如此动怒?苏绛云是安王的王妃,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如此动怒?” 明洄风咬牙道:“不用你管,你答应了救回绛云!如果你敢出尔反尔……”虽然话语未尽,但是其中隐含的威胁意味却一惊表露无遗了。 百里修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不是我不想救六王妃,而是如今六王妃落入了睿王府手里,你觉得睿王会愿意让她再一次逃掉么?若是当真如此容易,明国师早就自己动手了吧?又何必来找我?” 明洄风没有说话,宁静的空间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如果他有办法救回苏绛云的话,自然不会来找百里修。即便是跟百里修相交不深,明洄风却知道这个人的人情并不好欠。明洄风忘记了,他现在并不是在欠百里修人情,而是在要挟他。这世上,想要要挟百里修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还活着的却当真是没有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明洄风冷笑一声道:“百里公子不是自称足智多谋么?更何况,你是西北军的监军。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百里修叹了口气,道:“国师既然知道在下是西北军监军,又何必为难我呢?在下如今的姓名可是捏在睿王殿下手里的。我从他手里抢人,若是他一怒之下杀了我,我找谁喊冤去?” “这么说,你是想要袖手旁观了?”明洄风声音不善地道。 百里修道:“在下无能为力。” 明洄风连道了几个好字,冷声道:“既然如此,百里公子就不要怪在下不讲情面了。想必,天下人也愿意知道东陵百里家嫡出的公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百里修道:“你想说什么?” 明洄风笑道:“百里修,你当年是做过些什么事情,需要我提醒你么?我也没想到,听闻东陵百里家书香传家,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玩意儿。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以为云宫也不知道么?” 百里修淡淡道:“哦?我还真不知道云宫知道了什么了不得事情。让你如此有信心可以拿来威胁我。” 明洄风嘿嘿一笑道:“当年从你第一次进入开始,云宫的人就在盯着你了。我早知道,你这种人总有一天会变成个祸害。百里修,这些年你为了筹集银两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做过?为了在各国培植势力,你害了多少人?哦……当年绛云救下你的时候,你……” “你知道的太多了。”百里修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清淡谢安澜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杀气。 明洄风并没有感觉到百里修情绪的变化,只是以为抓住了百里修的痛楚,更加得意非凡起来。 “百里修,你若是不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百里公子竟然曾经做过……唔,百里修,你做了什么?!”明洄风惊怒地道。 百里修淡然道:“我说了,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太多的人,一般都活不久。” “你敢!”明洄风叫道,“你以为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么?只要我死了,你的秘密立刻就能够传遍天下!”百里修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这种机密你怎么舍得告诉别人?最多也只有苏绛云知道吧?等你死了,苏绛云早晚要死在睿王手里的。我倒是可以帮你,送她一程。你们两个,一个不过是睿王府的叛徒,一个是一无是处的武夫,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都是我给的,也应该知足了。现在,竟然还想要威胁我?” “百里修,你!”明洄风声音里多了几分痛楚,站在谢安澜的角度却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不过以明洄风的武功,百里修想要暗算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只能是下毒了。 谢安澜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从雕像后面探出个头来。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百里修背对着她站在明洄风跟前。明洄风一惊跌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嘴唇却变成了深紫色,一看就知道必定是中了剧毒。丝丝血迹正慢慢从唇边花落,暗红色的血滴落在地上,绽出点点血花。 “百里修,你卑鄙!” 百里修嗤笑一声,道:“你也只能骂人了,尽管骂便是了,反正你也骂不了多久了。” 明洄风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堂堂西戎国师会栽在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古墓之中。就如同他从来没想过丝毫不会武功的百里修竟然敢暗算他,也如同曾经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一跃成为西戎国师一般。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的变化无常。 百里修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附身毫不犹豫的送进了明洄风的心口。看着明洄风抽搐着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百里修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目送百里修离开,谢安澜方才从雕像后面出来。走到明洄风跟前蹲下身探了一下他的呼吸。明洄风还没有断气,但是呼吸却已经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谢安澜弹指飞快地点了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将一颗解毒丹塞进了他口中。 她并不知道明洄风中的是什么毒,这解毒丹只能用来化解一些寻常的毒物,对稍微厉害一些的毒药都没有效果。不过总算还是让明洄风的性命缓了缓。等到谢安澜将一丝内里送入明洄风的心口,已经陷入昏迷的明洄风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到谢安澜,明洄风眼中满是错愕。谢安澜直接了当地道:“你快死了,有什么话要说?” 明洄风一愣,神色很快变的满是怨恨的凄厉,伸手去抓谢安澜的衣摆,“百……百里、修!” 谢安澜道:“百里修杀了你?你想要报仇?” 明洄风艰难地点头,谢安澜道:“用百里修的秘密交换,我替你报仇。” 明洄风又些迟疑地看着她,谢安澜道:“反正你都要死了,但是苏绛云还在我手里。” “绛云……”明洄风眼中突然多了几分眷恋和祈求。谢安澜道:“我帮你跟师父说不要苏绛云的命。”师父听不听,就不好说了。而且这段时间也没见师父想要苏绛云的命的模样。倒是没想到,苏绛云那样的人竟然还会有一个如此痴情的爱慕者。 明洄风眼中闪现出几分喜色,颤声道:“百里修……百里修,曾经和西戎、西戎皇……” 嗖的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谢安澜微微侧首同时伸手往前一探。在距离明洄风的喉咙不倒两寸的地方抓住了一支短箭。回过头,果然看到百里修正站在不远处的门口一脸阴郁地看着两人。 谢安澜挑眉道:“百里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修阴郁地盯着明洄风道:“你怎么还没死?” 明洄风死死抓住谢安澜的衣袖,高声道:“百里修曾经做过西戎皇后的情人!”话音未落,更多的血沫从明洄风的口中涌出。明洄风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上精致的雕花,没有了气息。 谢安澜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寒风从四周朝着她袭来。 她还在消化明洄风的话。 百里修……做过、西戎皇后的…情人? 以百里修的人品,跟哪个有妇之夫勾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最多也只是这个有夫之妇的身份高一些罢了。不过……一时间谢安澜有些怀疑明洄风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西戎、皇后? 西戎皇今年年近七十,西戎皇后好像是原配,今年至少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十几年前……那也是四十多岁五十岁的高龄啊。百里大人这个口味,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嗖! 又一只冷箭朝着谢安澜射了过来,谢安澜右手在地上轻轻一拍,领空一个翻身避开了射来的冷箭。百里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身穿灰色衣衫,布巾覆面的高瘦男子。谢安澜直觉的感到这个人很厉害。 飞快地推到了另一边的门口,谢安澜道:“百里公子,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百里修看着她,笑容阴冷,“你方才听见了什么?” 谢安澜举起手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你认为我信么?”百里修冷笑道。 不信你还问什么?谢安澜在心中无语地道。 百里修惋惜道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我实在是不想为难你。但是……”谢安澜陪笑道:“这个,百里公子,俗话说英雄不问出身。哦,不对,是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这年头就算是性命种族都可以跨越了,我真的不歧视忘年之恋呀。” “呵”百里修看着谢安澜竟然笑了出来。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朝着谢安澜走了过来,当然他身后的灰衣男子也同样一步不离的跟着。谢安澜惊恐地叫道:“你……你别过来啊!” 百里修叹息道:“真是可惜了一个美人儿。你错就错在太过好奇了。” 谢安澜垂首,哭丧地道:“好奇心杀死猫。古人诚不欺我。” 百里修道:“告诉你这话的古人说得很对。” “你们别过来!”谢安澜叫道。 百里修挑眉,“我以为陆夫人应该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也和一般女人没什么区别。真是让本公子失望,这世上的女人果然都是废物!” 谢安澜道:“西戎皇后也是么?” 百里修眼中仿佛多了两团幽火,谢安澜连忙安抚道:“百里公子,其实咱们可以好好谈谈,我完全理解你的。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权势了。” 百里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那你说说看?” 谢安澜坚定地道:“你一定是为了和西戎皇后终成眷属才这么努力的对不对?一定是西戎皇残忍的分开了你们,真的是太残忍太冷酷太无理取闹了。你放心,虽然咱们立场不同,但是我绝对支持你和皇后娘娘的真爱,我真心的祝福两位早日团聚,白头偕闹!” 百里修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或许……还有些扭曲。 好半天方才冷笑一声道:“你知道……西戎皇后现在怎么样了么?”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她一定被西戎皇圈禁在深宫中,日日思念百里大人,伤心欲绝,为伊消得人憔悴。” 百里修嘲讽地一笑道:“她确实在日日思念我,她如今双腿和双手的经脉被挑断了,鼻子耳朵舌头都被割掉了。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动了。知道是谁做的么?”不等谢安澜回答,百里修自己道:“是我,亲手做的。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谢安澜沉默了半晌,方才真诚地道:“相爱相杀,实乃人间悲剧。” 百里修皱了下眉头,仿佛终于忍受不了谢安澜的胡言乱语了。朝着身后的男子一挥手,那男子便越过了百里修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 谢安澜惊呼一声,只听一阵噗噗轻响。 谢安澜已经闪到了另一边,原本他站的位置上确实那个灰衣男子。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片刻后轰然倒在了地上。鲜血飞快的从他腹部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百里修这才看见,他的腹部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的插着十几支银钉。 谢安澜站在不远处笑声清脆,“百里公子,我都说了……不要、过来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认输 “你!”百里修脸色有些难看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谢安澜含笑抬起右手朝着他扬了扬,道:“百里公子,抱歉啊。我有被害妄想症,手里不拿点防身的东西就浑身不舒服呢。” 百里修冷声道:“陆夫人防身的东西可真厉害。”能够将一个完全不逊色于明洄风的高手一击致死,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防身东西可以形容的。谢安澜当然不会好心跟他解释自己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对着百里修笑道:“百里公子,现在,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百里修道:“什么怎么办?” 谢安澜扫了一眼不远处明洄风的尸体。百里修道:“陆夫人想要告诉别人,是我杀了明洄风?你有证据么?比起在下手无缚鸡之力,陆夫人这样的高手才更像是杀人凶手吧?更何况,据在下所知,陆夫人似乎于明国师有些过节。” 谢安澜道:“现在死的好像不只是明洄风一个人啊。” 百里修淡定地道:“陆夫人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我的人。” 谢娜澜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我如果是百里公子的属下的话,心一定都寒透了。”百里修还有心情开玩笑,“如果我有陆夫人这样的属下,怎么舍得让你失望呢?” 陆夫人露出嫌恶的表情,但是百里修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脸色立刻变的更加阴郁起来了,谢安澜飞快地飘开了好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离变态近了会出事情的。 百里修很快将神色调整回了原本的状态,只是声音还有些阴恻恻地道:“陆夫人,你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你说应该如何是好呢?” 谢安澜道:“我知道了,你又能奈我何?” 百里修含笑不语,谢安澜无奈的耸肩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也不会相信吧?” 百里修道:“陆夫人是个聪明人。” 谢安澜摆摆手道:“多谢夸奖,那就再会吧。” 百里修唇角闪过一丝狠辣,“我敢在这里杀了明洄风,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吧?” 谢安澜眼中多了几分警惕,只听墓室的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百里修冷笑着飞快朝着墓室深处退去。谢安澜眼神一闪,不退反进朝着百里修扑了过去。因为她已经发现,出口的另一端也有声音传来,显然百里修是两头都做了准备。 百里修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百里修飞快地退入了门中,“陆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好奇心太重了。” 眼看着石门就要合上,谢安澜毫不犹豫地掷出了手中的匕首。匕首正好卡在了墙壁上的石门之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声响,正在关闭的石门停了下来。谢安澜也已经到了跟前,一只手扣住了门里的机关拉开门,跟着闪了进去。同时,百里修的两路人马也已经到了跟前,谢安澜冷笑着在他们面前合上了石门。石门发出沉重的响声,片刻后恢复了原本的雕花墙体。 对于这座古墓的布置,谢安澜跟百里修一样的熟悉。所以她飞快的跟了上去,百里修到底不是习武之人,不过片刻间便被谢安澜追上了。 看到追上来的谢安澜,百里修也不着急。 进了一件密室之后才停了下来,袖手站在密室中仿佛专程等着谢安澜一般。 谢安澜走到门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依靠着门边看着百里修,淡淡道:“百里公子特意将我引到这里来,不会是想到了什么让我闭嘴的法子吧?老实说,就凭百里公子一个人,想要对付我,可能还是有点困难的。”轮勾心斗角的本事,谢安澜在狐狸我里大概都只能算是中流。但是腥风血雨这么多年还活的好好的,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百里修挑眉看着谢安澜,谢安澜冷笑一声,双手同时挥出,两支暗器同时射出,擦着百里修的箭头设想了他身后。百里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两边箭头上被划破了一条缝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那两支暗器。两支精巧漂亮的暗器牢牢的嵌入了墙壁上的两处雕像的之间。一阵淡淡的粉色烟雾从匕首下面弥漫出来,百里修后退了两步方才扭头道:“陆夫人好手段。” “客气。”谢安澜道。 百里修走到另一边,看着谢安澜道:“其实陆夫人不必着急,在下选这个地方并不是想要对陆夫人不利,只是想要与夫人谈谈而已。” 谢安澜并不领情,呵呵一笑道:“谈谈?只怕我若是踏入这内室一步,我身边的门立刻就关闭了再也打不开了,然后百里公子才会打算跟我谈吧?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我今天没有来这里,没有遇到今天的事儿,百里公子准备怎么引我过来?” 百里修有些意外,“你知道?” 谢安澜笑道:“未免太巧了一些。” 百里修道:“在下自问一向对夫人礼遇有加,夫人却处处与在下做对,实在是让在下有些伤心。” 谢安澜道:“所以?” 百里修道:“夫人确实是聪明过人,也谨慎的很。不过夫人显然还不够谨慎,夫人不妨试试看往回走,外面的大门还能不能打开。” 谢安澜不以为意,“出去的门并不是只有我身后那一个。” 百里修点头道:“确实,但是……夫人敢进来么?” 谢安澜有些苦恼地叹气道:“百里公子,我想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办法的话,我是不介意杀人的,无论这个人是谁。”百里修道:“所以,陆夫人想要杀了我?你敢么?” “剩下的话你可以不必说,我也不想听。先干掉你,有什么后果回头再说。”谢安澜抽出袖中的匕首对着百里修笑道。百里修飞快地退到了房间里的死角处,方才道:“陆夫人,我死了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替我陪葬。这次,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要到睿王殿下军中,在下怎么能不做点准备呢?” 谢安澜道:“照这么说,还真的没有人敢动你了?百里公子,你以为这一招能用一辈子么?你说的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百里修笑道:“夫人不妨试试看。” 谢安澜轻哼一声,“那就试试看吧。” 咻地一声,一支柳叶镖从谢安澜袖中射出。谢安澜站的地方分明是看不到百里修的,但是那柳叶镖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百里修的脖子上射了过去。 百里修蓦地睁大了眼睛,眼中流出了一丝诡异的光彩。片刻后,谢安澜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深有有些遗憾地道:“看来是没有射中啊,真是可惜。俗话说熟能生巧,多试两次说不定就能中了。” 又是一声清脆的破空声,柳叶镖再一次射了进去。 “陆夫人!”百里修仿佛又些气急败坏地叫道。 谢安澜耸耸肩,“百里大人,你打开机关放我出去。今天这事儿咱们算了了。不然我杀了你再想办法出去,也是一样的。”百里修道:“机关是从外面控制的,时间不到谁也打不开。”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就只好先弄死你再慢慢等了。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放心将掌握自己生死的机关放在自己触摸不到的地方?” 百里修默然,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遇到了也是麻烦。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才传来百里修一声轻叹道:“罢了,这次算陆夫人赢了。” 谢安澜微微挑眉,并不着急回答。 百里修也明白谢安澜对自己的戒备,道:“我出来,陆夫人不要动手,如何?”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 片刻后,百里修果然出现在了门口不远处。 谢安澜打量了百里修一眼,才点头道:“现在,可以出去了么?” “可以。” 谢安澜侧首,“你走前面。” 百里修点点头,跃过了谢安澜跟前往外面走去。谢安澜指尖弹出一根银线缠住了百里修的手腕,对着他扬眉一笑。如果百里修想要逃跑的话,就算逃跑成功了这特制的银线至少也能切下他一个手腕。 百里修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次百里修倒是没有做什么手脚,走到门边按了几下机关,刚刚关上的石门再一次打开了,外面站着一大群虎视眈眈的灰衣男子。 见到两人出现,为首的人立刻想要举起兵器朝着谢安澜冲过来。谢安澜手里的银线一扯,百里修立刻就往后面倒去。旁边有眼力好的人自然看到了自家主子受制于谢安澜。立刻拔刀朝着那银线砍去。却不想那银线看似纤细实则柔韧无比。刀虽然将银线挑了起来,却怎么也断不来。反倒是将百里修的手腕勒出了一条血痕。 谢安澜一只手拽着手中的银线,一边笑道:“百里大人,你这样可就没有意思了。” 百里修轻哼一声,开口道:“住手,退下。” “是,公子。”方才还围着他们的灰衣人立刻退出了几步远,只是盯着谢安澜的目光还又些不善。谢安澜也不在意,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百里修。百里修抬手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道:“陆夫人,该放开了吧。” 谢安澜道:“等我出去,自然会放开百里公子。” 百里修会意,挑眉笑道:“陆夫人想要跟在下一起出去,这只怕是对陆夫人的名声不太好啊。”谢安澜道:“百里大人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名声呢?” 百里修道:“那就走吧,想必睿王殿下也会担心了。”朝着那群灰衣人摆了摆手,虽然那些人面上还是不安心的声色,却也不敢违逆百里修的话,警告的看了谢安澜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也顺便将地上的那两具尸体一起带走了。可以想见,西戎国师大人身后的待遇绝对不会那么美好。 等到墓室中只剩下两人,谢安澜方才淡淡道:“百里大人,请?” 百里修深深的看了谢安澜一眼,“夫人请。” 两人一直走出了古墓出口,看到住手在外面的西北军将是,谢安澜方才扯回了百里修手腕上的银线,浅笑道:“百里大人,告辞。” 百里修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也不在意,耸耸肩转身离开。 明洄风失踪了的事情很快就在军中传来了,不过无论是谢安澜还是百里修都不会对这件事多说什么。谢安澜也只是将明洄风的下落告诉了睿王。毕竟,她确实没有证据说是百里修杀了明洄风,甚至她连百里修的尸体都没有。不过虽然没有不能因此指控百里修什么,但是也不算是完全的没有收获。 睿王听了谢安澜的话,并不如何惊讶,只是淡淡道:“百里修杀了明洄风?” 谢安澜点头,好奇地道:“师父,你不震惊么?” 睿王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震惊的?明洄风那种得意就忘形的人,就算不死在百里修的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别人的手里,有什么可说的?更何况,明洄风死了对咱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安澜点头,只是又些担心地道:“明洄风毕竟是在上阳关失踪的,西戎人只怕不会就此干休。”睿王不以为意,“他们还能威胁本王不成?”就算西戎要找也是找昭平帝。他们确实是没有百里修杀人的证据,但是同样的,西戎也没有明洄风的失踪跟他们有关的证据。 “更何况,明洄风本来就跟咱们没关系。到了适合时候可以透露给西戎人。现在先不着急,明洄风失踪比死了好。” 谢安澜点头,“也对,不见了也不表示就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是明国师自己闲得无聊想要出门走走呢。” 师徒俩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至于百里修和西戎皇后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起。好东西自然要用到刀刃上,现在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最多也只是给百里修的名声造成一些打击罢了。而且还很有可能会惹怒西戎皇室,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六皇子,请留步!”门外不远处传来侍卫明显不悦的声音,之后便是西戎六皇子的怒吼,“滚开!本王要见东方明烈!” “六皇子,王爷有事。请容我等进去通报!” 睿王扬声道:“请六皇子进来。” 片刻后,六皇子从外面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道:“睿王,你把明洄风弄到哪儿去了?!” ------题外话------ 今天事情比较多,更新少了一些,明天会补上哒~~么么哒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陪他一起去 听到六皇子的话,睿王蓦地沉下了脸色。不悦地道:“六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本王把明洄风弄到哪儿去了?” 六皇子冷笑道:“我国国师不见了,睿王殿下莫不是要告诉本王,你根本一点都不知道?”事情闹的已经不小,这个时候睿王若说不知道,那也太虚假了。 睿王不以为然地道:“六皇子最好搞清楚,本王不是他明洄风的贴身侍从。六皇子也没有托付本王看管他不是,现在人不见了,你问本王将他弄到哪儿去,这是什么意思?” 六皇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的稳定情绪,沉声道:“睿王殿下想说,与你无关?” 睿王摊手,“本来就与本王无关,你还想要本王如何回答?另外,六皇子是不是太过担心了,明洄风是西戎国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六皇子就认定他失踪了?说不定他只是有事出门了呢?” “这……”一时间,六皇子的神色也有了几分松动,迟疑地望着眼前一脸坦然的睿王。他对睿王第一次太重,属下来禀告说明洄风失踪了,他就直觉的认为是睿王做的。但是现在冷静下里,倒是又些懊恼自己的冲动了。哪怕就真的是睿王干的,没有证据他也不该这么莽撞的过来质问他。 睿王轻哼了一声道:“看来六皇子没什么想说的了?” 如此清楚明白的逐客令,六皇子也不少意思再留下去了。只得阴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谢安澜看向睿王,道:“这位六皇子……似乎不知道明洄风和百里修的事情。” 睿王冷笑一声道:“安王除了傻一点,还是个正常人。苏绛云的那些破事,你以为他能知道多少?”再傻也是一个堂堂皇子,如果六皇子知道苏绛云的那些成年旧时,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关心苏绛云和明洄风的安危。不过……谁又会那么好心的去提醒六皇子呢?不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不必说,知道内情的人恨不得看他的笑话,又哪里会真心提醒他什么? 谢安澜望着睿王殿下,一个是苏绛云喜欢的人,一个是喜欢苏绛云的人,也不知道这两位谁更倒霉一些。 “苏绛云,师父打算怎么处理?”谢安澜问道。 睿王淡淡道:“先养着吧,什么时候回上雍了再说。不过,既然苏绛云还知道如此有趣的消息,那就让人再看看,她似否还知道别的什么秘密。” 谢安澜明白,睿王这是准备将苏绛云带回安德郡主的坟前再处置了。不过虽然暂时留下了一条命,但是除非真有通天手段的人物相救,苏绛云想要再出来重见天日也是不可能的了。 之后两天,明洄风依然毫无消息。西戎包括六皇子在内的一种人脸色都越发的难看起来。倒是谢安澜和百里修,依然还是从容自若的坐着自己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谢安澜没有去问明洄风被怎么处理了,百里修也没有再试图接近过谢安澜。只是谢安澜明显的察觉到,百里修落在自己身上的实现更多了。 两国交锋并不是如画本里写的那般,双方兵马兵对兵将对将。或者一场厮杀,或者计谋百出,然后爽快的分出了胜负。事实上,有的时候一场战争持续几年都是常有的事情。而在一场兵马交锋与下一次交锋之间,是又些紧张却又枯燥乏味的等待。这个等待有的时候很短,有的时候却又很长。 就在谢安澜等的又些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有些惊人的消息传到了上阳关。昭平帝下旨将高阳郡王软禁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情,最麻烦的事苏梦寒遇到麻烦了。 自从苏梦寒入京,就一直跟高阳郡主走的比较近。高阳郡王倒霉的时候他也一起被牵连也不奇怪,但是问题是,高阳郡王被软禁的旨意事先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来,等到人们得到消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就仿佛事昭平帝一觉睡醒,突然就心血来潮下了这么一道旨意一般。 随着消息送来的还有陆离的一封信函,信函并不长显然陆离也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在废话上。只是剪短的标明了,他要立刻回京。 对此,睿王还没说什么,冷戎就先坐不住了,“王爷,公子这是不是太冲动了?”虽然如今陆离的身份并除了睿王府的只有景宁侯父子和陆闻知道,但是陆离与睿王府关系密切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这个时候陆离回到京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睿王看向谢安澜道:“你怎么看?” 谢安澜蹙眉道:“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是自由人他的打算的。陆离并不是一个自寻死路的人。” 睿王道:“这么说,你同意他回去?” 谢安澜无奈地耸耸肩道:“无论同不同意,他都必须回去不是么?如果苏梦寒出了什么事……不说他是跟细细的关系和与我们的交情。这些年,西北军应该也欠了苏梦寒不少人情吧?” 睿王挑眉,“哦?” 谢安澜道:“朝廷的军饷西北军从来没有按时按量的领到的时候。出了朝廷,当今天下只有两个人能够帮到西北军,苏梦寒和穆家。那时候穆家毕竟有江枫和柳家人注意着,朝廷只怕也是时刻注意着穆家的动向的。而且北方毕竟也不是盛产粮食的地方。但是苏梦寒却不同,南方土地富饶粮食充盈。如果在南方收购粮食,沿陵江而上运到嘉州,再从嘉州分批运到西北的话,应该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睿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是你自己猜?” 谢安澜耸耸肩道:“这还需要猜么?” 睿王看着她没说话,谢安澜笑道:“因为我发现,冷将军在提起苏会首和提起穆家大公子的时候的语气眼神完全不一样,知道苏梦寒出事了,冷先生好像还有一点着急。” 睿王斜了冷戎一眼,道:“听到了?” 冷戎苦笑,“原来竟然是在下……”但是即便是如此,谢安澜也曾得上是观察入微了。要知道,平常谢安澜给人的印象,并不是如此细心的人。 睿王注视着谢安澜道:“你当真同意让陆离回京?” 谢安澜点头道:“自然,师父是担心陆离的安危么?” 睿王道:“我确实又些担心,虽然说少雍的心智应该值得信任,但是你知道,有时候,又些事情并非靠脑子聪明就能够解决的。”谢安澜心中暗道:“这话倒是没错,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么?” 谢安澜道:“那师父的意思是?” 睿王轻哼一声道:“你去吧。” 谢安澜忍住欢喜,向睿王确定道:“师父,你说我陪着陆离一起回京?” 睿王淡淡地斜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早就想要跑了么?现在又矜持什么?”谢安澜讪笑地看着睿王,睿王轻哼一声道:”本王知道了,你不喜欢行军打仗!” 谢安澜道:“是徒儿不小,实在是不擅长运筹帷幄。” 睿王不语,不是不擅长,而是不喜欢罢了。 睿王沉声道:“告诉少雍,京城的一切都有他定夺,需要什么尽管去找薛铁衣便是。至于这里……百里修本王会看着的,保证他半年之内休想回到京城。” 谢安澜拱手道:“是,师父,多谢师父。”同时在心中默默腹诽。请外甥果真不一样啊,师父他老人家对她这个亲传弟子可没有这么的大方。 “你想说什么?”睿王神色不善的斜睨了她一眼道。 谢安澜一边往外面退去,一边笑道:“没……没什么!师父,徒儿先去准备了,争取尽快出发!” 看着谢安澜如一阵风一般的消失在外,睿王没好气地道:“混账东西,当本王看出来她在心里骂本王么?” 冷戎看的又些哭笑不得,自从收了一个徒弟又仁回了外甥,王爷倒像是越发的有生气了。” 谢安澜水都没有告知,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上阳关的军中。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谢安澜早已经走了许久了。离开了上阳关,谢安澜快马加鞭地回到苏州城,已经是将近五更天了。已进入府中就被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不是叶盛阳是谁? 叶盛阳看到突然出现的谢安澜也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少夫人。” 谢安澜点点头道:“叶先生辛苦了,这么晚了怎么……” 叶盛阳道:“这两天又些不太安稳,而且公子还没有休息。” 闻言,谢安澜不由蹙眉,“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那不是一晚上没睡?” 叶盛阳点点头道:“自从前日收到京城传来道消息,公子便是少夫人改回来了。咱们也该启程回京了,就一直在书房里忙着,中间只睡了两个时辰。” 听了叶盛阳的话,谢安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道:“叶先生去休息吧,我过去看看。” 叶盛阳点点头,一闪身小时在了黑暗里。 谢安澜转身朝着陆离的书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透出来的光亮,果然如叶盛阳所说陆离还没有消息。谢安澜加快了两步走到门外,透过敞开了一半的窗户看到陆离正坐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东西。好看的俊美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神色也在微微变化着,仿佛手中的东西让他有什么不满一般。 许是谢安澜看的太专注,陆离翻着书卷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正好与隔窗相望的谢安澜相对而视。陆离显然没有想到谢安澜会回来的这个快,回过神来之后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跟前的大门来开了。 谢安澜站在门口抬头仰望他的俊脸,虽然光线又些昏暗,但是她还是看出来陆离眼睑下的清影。 “怎么还不休息?” “怎么敢在这时候回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像个人也都是一愣,望着对方一时又些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谢安澜先笑了出来,道:“一接到消息,师父就让我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梦寒怎么会……” 陆离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没什么大事,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说这就拉着谢安澜往卧室的方向而去。谢安澜又些好笑,任由他拉着走一边问道:“有功夫担心我,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陆离道:“忘了。” 谢安澜气结,没好气地道:“忘了?总是过的晨昏颠倒乱七八糟,小心你还不到三十岁,就变成丑八怪了。” 陆离侧首看了她一眼道:“夫人不是说喜欢我的脸么?那夫人就要好好保护她。” 谢安澜眨眼,“你的脸,为什么要我来保护?” 陆离道:“夫人喜欢啊。” “……”谢安澜半晌无语,这真是一个强大的好理由。 两人回到房中梳洗之后,便准备就寝了。其实此时天色都已经微微发亮了。好些日子不见,本应该说上一些什么。只是躺在陆离怀中,谢安澜竟然也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陆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子沉睡的容颜,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房门外不远处,原本听说谢安澜回来连忙捧着刚刚煮好的羹汤过来的芸萝停下了脚步,她身边站着的叶无情道:“他们休息了,汤还是天亮再送吧。” 芸萝看了一眼门窗紧闭静悄悄的房间,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跟着叶无情悄然从原路退了回去。 ------题外话------ 今早凌晨三点才睡,早上六点半又起了。一整天都在坐车转车中度过。今天依然有点少,明天万更~绝不跳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启程回京(一更) “娘亲!娘亲!” 睡梦中,谢安澜听到一阵清脆欢快的呼唤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动物低低的叫声,一种愉悦之感不由自主地从心中升起。谢安澜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不远处敞开的窗外已经是一片明亮,看天色已经是正午了。 外间传来西西和陆离说话的声音,谢安澜扬声笑道:“是西西和惜儿么?进来吧。” “娘亲!”话音刚落,两个孩子就从屏风外面钻了出来,西西欢快地伸出小手扑了过来。谢安澜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又对着后面的惜儿招了招手,“惜儿过来让娘亲看看。” 跟西西比起来,惜儿倒是显得有些太过文静了。虽然女孩子本就不如男孩子调皮,但是既然冷戎将孩子交给了她们,谢安澜还是不想太过忽略了这个孩子。甚至因为是女孩子,忍不住想要对她更宽和一些。 惜儿也跟着跑了过来,学着西西的模样扑倒了床边。跟在她们身后进来的谢啸月见状也想要往床铺上冲,却被谢安澜一个眼神制止了。没来得及制止的小花倒是一个健步冲了上来。 谢安澜无奈,但是看着小花冲到床上的一个角落。对着自己嚣张龇牙咧嘴的模样,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算了,回头再让人换床单吧。 谢安澜附身捏捏两个小娃娃的小脸蛋,满意地点头道:“看来这些日子你们都过的不错?” 西西道:“西西想娘亲。” 谢安澜心软成一片,微笑道:“娘亲也想你们啊。” 陆离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睡过一觉补足了精神地陆四少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衫,看上去玉树临风,沉静雅致。谢安澜笑道:“什么时候了?” 陆离道:“刚过了午时,岳父大人和朱颜她们也回来了,一起用午膳吧。” 谢安澜点点头,将两个孩子抱到床上。笑看陆离走到一边的衣柜前替自己挑选衣物。陆离站在衣柜跟前,修长的手指在里面一排各色衣衫上划过,取出了一件鹅黄色刺绣衣裙拿了出来。 谢安澜好奇地道:“怎么这么多衣服?”谢安澜离开苏州好些时候,如今肃州的天气也已经开始变的寒冷了。但是谢安澜一向耐寒,之前又去了一趟莫罗,今年的冬装倒是还没有准备。陆离道:“朱颜和芸萝准备的。”不过做这些衣服的料子却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每一批从江南来的料子,他都会先选出最好的给妻子制衣,然后才会放给美人坊或者别的绸缎庄。肃州的商户们渐渐的也看明白了这位大人行事的作风,有什么女子用的难得一见或者珍贵的东西,也都会优先送到肃州府来。反正这位陆大人出手大方,从来不会亏待了她们更不会坑他们的货物。既然如此,比起卖给别人为什么不卖给陆大人呢?不求能得到什么额外的好处,至少也能给地方父母官留下个好印象不是? 不过这些事情谢安澜却并不知道,她虽然也和很多女子一样喜欢逛街,但是平时却并不注意这些。平时所穿的衣物是绣坊所制还是只是芸萝或者家中的绣娘所制的,她也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不管是谁,她都是不会做的。 谢安澜起起身换了衣服,洗簌之后坐在了梳妆台前,陆离站在她身后亲自拿起梳子替她挽发。陆四少的技术自然是不能与芸萝相比,好在谢安澜也不在意。陆四少聪明绝顶,平时看着芸萝替谢安澜挖法的时间也不少,稍微试验了两次,就挽好了一个简单漂亮的发髻。 谢安澜含笑点点头表示满意,“没想到,四爷还有这本事?” 陆离微微扬眉,眼中带着淡淡地笑意。 谢安澜看了一眼趴在床上和一猫一郎玩的开心的两个孩子,抬头看向陆离轻声道:“这次回去就让父亲和两个孩子留下吧。”虽然谢安澜在睿王跟前说的信心十足,但是她心里也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次回京必然是危险重重。如果之前在京城,还有不少人会因为陆离初出茅庐而轻视他,对他不加防备或者想要拉拢他为自己所用的话。如今陆离除了身世还没有公之于众,别的却也都暴露的差不多了。 谢安澜是睿王的徒弟,陆离自然也是睿王的人。更不用说陆离如今还架空了原本的罗西布政使,以区区肃州知州的身份执掌整个洛西。如今这般局面若说谁得利最多,只怕九成九的人都要志向陆离了。如今昭平帝只怕是在心中很死了陆离。如此一来,要拖家带口的回京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哪怕他们一时半刻可能回不来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安澜莞尔一笑,原本还以为至少也需要三五年,没想到才刚刚一年就又要回京了。” 陆离道:“这次回去……”俊眼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和担心。 谢安澜握着他的手道:“很危险,我知道。但是若是让你一个人回去,我只怕更加不能放心。”陆离原本也没有打算撇下谢安澜独自一人回京。总有人说,爱一个人就不希望她遇到任何危险,宁愿将她留在最安全的地方独自一人前去赴险。但是陆离却发现他完全做不到,不是他不够爱谢安澜,而是他相信她,更不想与她分开太长的时间。 相思太苦,陆离能忍全天下的苦楚,这一苦却唯独难忍。 午膳的时候,被谢安澜遗忘多时的苏琼玉愤怒的谴责了谢安澜只顾着自己玩儿将她抛弃在一边不闻不问的行为。谢安澜略有些愧疚,毕竟是她和陆离诱拐了人过来,一忙起来却将人忘了,确实是又些说不过去。 朱颜没好气地道:“别听她胡扯,她这些日子过的不知道多高兴了。” 谢安澜挑眉,看向苏琼玉。苏琼玉显然是没有苏洛琳的厚脸皮,被揭穿之后又些恼羞的直跺脚道:“本郡主哪里有高兴?我是勉为其难的给你帮忙好不好?” 谢安澜不解地看向三人。还是叶无情淡淡笑道:“沁水郡主前几天将郭祈风和史菁菁赶走了。” “咦?”这是她交给冷戎手下的人去办了,前几天确实是接到消息说郭祈风带着史菁菁走了,但是当时事情多也没有细问,赶走了就好嘛。结果最重要,过程就不用太过关注了。只是怎么又跟苏琼玉扯上关系了? 朱颜掩唇,指着苏琼玉笑道:“她想出来的办法,寻常人大约是想不出来。别惹她啊。” 谢安澜挑眉侧首去看陆离,陆离虽然不管这些事情,但是发生在肃州的事情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陆离果然知道,淡定地道:“她找了一群女人,天天到郭祈风住的地方去闹。说他风流成性,宠爱外室,是非不分,害死嫡子,赶走原配。还有一群郭祈风在外面的风流债天天上门要他负责,其中还有几个孕妇。” 谢安澜半晌无语,默默地望着一脸无辜的苏琼玉。 苏琼玉这次还真的是掐住了郭祈风的弱点。郭祈风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肃州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中人经常出没的地方,却也不是没有。郭祈风日日守在城中等着朱颜回头,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也没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就是官府也管不着他。但是如果天天被人骚扰,被周围的人用看人渣的目光看着的话,绝对是亚历山大。偏偏郭祈风还是个又些底线的江湖中人,绝对不会对普通人动手,更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孕妇动手。 在加上还有抱着孩子的史菁菁在一边哭哭啼啼,时间久了顾及郭祈风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谢安澜只能对苏琼玉竖起大拇指,果然又些事情其实完全用不着迂回什么的,简单粗暴就很有效果嘛。 苏琼有得意的扬起了下巴,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太客气了,他要是还敢不走,哼哼!本郡主有的是更厉害的法子对付他。” 谢安澜好奇地道:“敢问郡主,你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法子?” 苏琼玉嘿嘿一笑道:“我再找一群男人去闹。” “……”郡主大人,郭祈风是不打女人,但是你以为他也不打明显就是闹事的男人么?幸好你没有一开始就打算恶心他,不然那些人早就被揍成渣渣了。 朱颜也抽了抽嘴角,把玩着自己纤细美丽的手指道:“不管是什么办法,不用闹的太难看又将人赶走了,就好了啊。”虽然她已经不太介意跟郭祈风翻脸了,但是其他几个兄弟毕竟一直对她都是不错的。她也不想将来兄妹见面的时候难堪。 “你们要求上雍?”苏琼玉问道。 谢安澜扬眉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苏琼玉嘻嘻一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带我去,带我去!” 谢安澜挑眉道:“我们不是去玩儿的。” 苏琼玉道:“我知道啊,我也不是去玩儿的。王姐要我带封信给昭平帝啊。” “……”那你还跟我说什么? 苏琼玉眨巴着眼睛道:“如果你们不回去,我就找个人送过去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我听说,那个什么……苏会首,还有什么浮云公子,都在上雍啊。” 谢安澜这才想起这茬,道:“你见过高裴了吧?”苏琼玉在肃州待了这么久,她久不相信她会老老实实地带着。果然,苏琼玉撇嘴道:“高裴啊,长得还不错,但是一点儿也不温柔可人。” 谢安澜心中暗道,温柔还好说,可人什么的。你要是还抱着莫罗女人找男人的眼光来看,大概这辈子真的只能是注孤生了。 因为担心苏梦寒的情况,谢安澜和陆离都没有耽搁,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收拾妥当准备回京了。不过回京之前,还需要去一趟洛西将洛西的事情交代给曹大人。 谢秀才如今的学堂已经很成规模了,学堂里又招了几位秀才和一位举人,也有几十名固定的学生了。所以谢秀才并没有打算与他们一同回京,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学生,而且自己也帮不上女儿女婿什么忙。跟着回去反倒是添乱。留在肃州,除了教导学生,还能够照看一下两个孩子。 朱颜也不回去,如今美人坊在肃州甚至是整个洛西都有了不小的名气。朱颜似乎也体会到了和江湖中人完全不同的赚钱的乐趣。正在准备将美人坊发扬光大,顺便完成谢安澜曾经替她构想的关于女性消费的一条龙服务。如今的朱老板正雄心勃勃地打算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回到京城还要冒着被皇家找麻烦的危险,朱颜自然是不会干了。 于是最后一起上路的也只有谢安澜夫妻俩以及叶盛阳父女师徒三人以及一个自己要跟着的苏琼玉。 从肃州到洛西,即便是走的并不算快,第二天中午也到达了。被曹大人迎入参政府,曹夫人与曹修文也一起迎了上来。曹家算得上是世代官宦,曹大人自己也在官场几十年了。许多事情自然是看的比年轻人清楚,想的比年轻人明白的。虽然陆离是晚辈,甚至不久前陆离的品级都还远低于他。但是曹大人面上却丝毫没有尴尬和不悦的神色。不卑不亢中又带了几分恭敬之意,倒是让人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相比之下,曹修文就算是修为有些不到家了。看到陆离虽然也很高兴,但是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陆离和谢安澜自然也不会在意。曹修文也很快调整了过来,陆离待曹修文也依然一如往常。 宾主各自落座,陆离方才道:“思贤兄好些日子不见,别来无恙?” 曹修文拱手笑道:“多谢陆……兄挂念,一切都好。只是不比陆兄成就非凡,实在是惭愧。” 陆离摇摇头道:“思贤兄在此正好,上次我与曹大人说的事情,只怕要失信于人了,还望见谅。” 曹大人自然明白,陆离要回京自然不能将曹修文带在身边,除非曹修文跟着他一起回京。但是现在曹修文回京并不是什么好事,无论是对曹家还是对陆离来说。这是突发事件,自然也怪不得曹修文。 曹大人道:“陆大人言重了。” 陆离摇摇头道:“不过,在下明日就要回京了。又些事情却要托付曹大人。” “陆大人尽管吩咐便是。”曹大人道。 陆离看着曹大人道:“我想将洛西的事务托付给曹大人。”闻言曹大人却是一惊,手中的茶杯里的水险些溢了出来。虽然照理说他们俩都是洛西布政使衙门参政,陆离这个代布政使走了,没有布政使接替的话,理应由他代理洛西。但是如今洛西并非由朝廷掌控,而是在睿王府手中。睿王手下自然也有不少人才,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这个刚刚才投靠过来的人? “陆大人,这……” 陆离道:“曹大人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只是不知道,曹大人敢不敢接?” 曹大人沉吟了片刻,看着陆离探究的目光胸中蓦地生出一股豪气,沉声道:“既然陆大人信任本官,本官有什么不敢的?”既然曹家已经决定了要跟着睿王府,就不可能这么就此沉寂下去。总是要做出一点成就,让睿王殿下看到才是。至于别的路,在曹家靠向陆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曹大人自然也不是那墙头草一样的角色,会想着看风向在趁机抉择。 陆离点头,满意地道:“如此就好。那么……在下回京期间,洛西的一切就有劳曹大人了。另外,思贤兄也可以留在洛西协助曹大人,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曹大人挑眉道:“陆大人不怕本官任人唯亲?” 陆离道:“我只看能力,如果最后思贤兄无法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客气的。” 曹修文也是年轻人,自然有些少年的傲气,朗声道:“多谢陆兄信任,在下定然不会让陆兄失望的。” 陆离点头道:“如此便好。” “如今吴大人何在?”陆离换了个话题问道。 曹大人道:“自从睿王殿下离开之后,吴大人一直在自己的府邸中,没有出门一步。”也就是说,基本上是被软禁了。陆离点点头,道:“明日吴大人与我们一起走。” 曹大人一愣,又些怀疑地道:“陆大人是…打算带他回京?” 陆离点了点头道:“既然吴大人已经不是洛西布政使了,自然应该回京述职。”曹大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虽然吴大人人不坏,但是如今落的这般下场,只怕是对陆大人存有心结,若是回到京城之后……” 陆离淡然道:“我既然用他,自然不怕他反水。” 曹大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做了自己应尽的提醒便也够了,陆离虽然年轻却不需要他来替他做决定。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京城局势(二更)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在布政使府邸外面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吴应之。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重权在握的布政使大人,如今却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阶下囚了。虽然并没有人薄待他,但是吴应之看上去还是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看到陆离和曹大人,吴应之苦笑了一声道:“恭喜两位大人啊。” 这绝不是什么好话,陆离和曹大人却都没有动怒。吴应之的心情他们其实也能够理解,他们并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人,自然说不出什么挤兑的话来。 吴应之也不是什么得寸进尺的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问道:“不知道两位此时前来,所谓何事?”陆离淡淡道:“在下将要回京,正好来请吴大人一起上路。”吴应之毕竟在主政洛西多年,之前有陆离又有睿王府的人看着没出什么事情。但是如今睿王府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曹大人根基尚浅,吴应之即便是已经被软禁了,想要暗地里做点什么也不是不行的。这也是陆离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吴应之的原因。 吴应之倒是又些惊讶,“陆大人是说,要本官跟你一起回京?” 陆离挑眉道:“有何不可?” 吴应之摇摇头,自然是没什么不可能,他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毕竟他不可能如曹大人一般投靠睿王府。如果陆离将他给杀了或者一直软禁甚至关押都不意外。带他回京……就等于给自己日后留下了一个敌人啊。 陆离道:“看来吴大人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那咱们这就启程吧?”吴应之也不拒绝,点头道:“自然是一切听从路大人的吩咐。只是……”吴应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陆离道:“身为外放的官员,无诏入京可是大罪。在下倒是又些好奇,陆大人为何如此?” 陆离道:“我不信吴大人不知。” 吴大人莞尔一笑,也不否认自己被软禁期间依然能够收到外面的消息,笑道:“不想陆大人对京城的局势也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陆离淡然自若的道:“吴大人,请。” 一行人离开了洛西一路上并不停歇,不过十多天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上雍城外。看到眼前熟悉的上雍皇城,谢安澜多少还有几分感叹。一转眼,竟然已经离开上雍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事情不少,于是也没有发现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 吴大人看着眼前的皇城,神色也又些复杂。他是昭平帝的心腹,奉命治理洛西,也是为了监视睿王府。而如今,睿王府几乎实际控制了整个洛西,连他自己也被架空。如此可算是极其失职的。吴应之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被召回京城就入狱了的季骞。季骞运气不错,因为昭平帝突然打算对外用兵,不想寒了武将的心。也有可能是洛少麟和景宁侯的连续失踪,让昭平帝发现自己的人才并不那么够用,季骞如今还被关在天牢里,并没有真的被砍头。 或许哪天陛下需要人上战场了,才会将它放出来戴罪立功。这是季骞的机会,却不是吴应之的。陛下手中除了定远侯府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可以信任的将领。但是朝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文臣。特别是他吴应之在文臣之中也并不算是出类拔萃不可替代的人物。 距离京城越近,吴应之就想的越多,对自己未来的处境也就越发的担忧起来。 陆离仿佛没看到吴应之的神色,只是侧首看了吴应之一眼道:“吴大人,到京城了。咱们就此告别?”吴应之苦笑了一声,拱手与陆离告别。这个陆少雍看着年纪轻轻,实际上比起那些一大把年纪的官场老油条更不好对付。他在京城门口光天化日之下与他告别,即标明了他对朝廷并无叛逆之心,同时又成功的在陛下心中埋下了一颗钉子。让陛下很难再相信他的忠诚。 连景宁侯和洛少麟都失踪不见生死不知,陆离却将他平平安安的放了回去,说没有关系没有交情,谁相信? 想起如今还不知道死活的景宁侯和洛少麟,以及还待在天牢里的季骞,吴应之倒是不知道该恨陆离还是该感谢他了。只是吴应之不知道,就在他心中默默腹诽着的时候,景宁侯却早已经回到了京城。 陆离也不去理会吴应之的想法,跟他告别之后便先一步进城去了。原本居住的府邸虽然一年多没有人居住,不过当初的留下的人也都还在搭理着府邸,所以他们回京之后也可以直接回去不比担心无处落脚还要借宿客栈的窘境。只是让谢安澜惊讶的是,他们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等在门外迎接的却并不只是原本府中的管事下人。还有谢府的方信,宁疏,红香等人。以及薛铁衣带着几个人也等在哪里了。几路人马加起来,队伍竟然有些壮观起来。 谢安澜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不知道这情形看在昭平帝的眼中算不算是一种挑衅? 但是看到宁疏欢喜的眼神,谢安澜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了。 苏琼玉跟在谢安澜身边,好奇地张望着门口。忍不住道:“没想到你家里这么多美人儿。”美人儿,说得自然是宁疏了。一年不见,宁疏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明快和坚韧,与当初她救下来的那个柔弱少女,几乎是判若两人了。 “恭迎小姐和陆大人回京。”薛铁衣坐在轮椅中,拱手笑道。 谢安澜立刻明了,她是睿王唯一的亲传弟子。陆离的身份还不能说出去,那么她这个身份就至关重要了。现在昭平帝并不想要与睿王翻脸,那么就绝不会为了她们擅自回京这点小事怪罪于陆离。 谢安澜点头,含笑道:“有劳薛先生了。大家都进去说话吧。” “是,小姐。” 众人转身跟着谢安澜和陆离进了府邸,还没来得及坐下说什么,宫里就有人来宣陆离入宫。不知道为何,昭平帝直觉无视了谢安澜,只召见了陆离一人。倒是让谢安澜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头。陆离倒是不怎么担心,安抚的握住谢安澜的手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谢安澜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千万小心。” 苏琼玉道:“我也要觐见东陵皇帝,比如我跟陆公子一起进宫?”对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放心,我会帮你罩着你男人的。 陆离点点头,道:“也好。”不过谢安澜却知道,陆离并不是需要苏琼玉的身份做护身符,而是担心回头苏琼玉自己单独去见昭平帝,弄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情来。 于是,陆离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带着苏琼玉跟着传旨的人一起入宫去了。 目送陆离离去,谢安澜才看向薛铁衣道:“薛先生,劳烦你跟我说说这一年京城的局势吧。” 薛铁衣见状,眼中也多了几分钦佩。真正合格的伴侣在丈夫有事的时候不是惊慌失措,痛哭流涕,而是冷静应对。众人坐了下来,谢安澜顶着方信和宁疏直视的目光,歉意地道:“之前一直瞒着你们,实在是情非得已。” 其实知道谢安澜的身份已经有不少日子了,无论是方信还是宁疏都早已经接受了。更何况,谢安澜首先是他们的恩人,他到底是男是女倒还是其次。 方信不善言辞,因此只是摇了摇头。 宁疏笑道:“小姐言重了,我们只是有些被吓到了而已。听说了小姐的真实身份,我都有好几日没能回过神来呢。不过后来想想,好像有事理所当然的事情。”谢无衣和谢安澜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京城,都姓谢都来自西江府却没有人能查到谢无衣地来历。谢无衣跟穆翎交好,穆翎却又跟陆离谢安澜关系不错。两个人的身手都不差,最重要的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分明谢无衣和陆离的关系也很好。 只是毕竟男女有别,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京城闻名的无衣公子,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竟然会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已婚女子,新科探花的夫人。 谢安澜道:“你们送去的账册我都看过了,京城的事情你们都处理的很好,这一年辛苦你们了。” 两人齐声道不敢,薛铁衣看着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小姐这般,王爷想必也很高兴。”只是不知道王爷为什么每次写信总是要骂小姐和公子两句才高兴。难道是终于找回了郡主唯一的血脉,心里太高兴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谢安澜道:“薛先生可别夸我,临走的时候还被师父训了一顿呢。” 薛铁衣朗声笑道:“王爷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说笑寒暄过了,薛铁衣才整了整神色跟谢安澜讲起了如今京城的局势。 “原本理王和柳家暗中针锋相对几乎快要摆到台面上来了,柳贵妃再次小产之后,脾气越发的骄纵起来。咱们派人暗中做了些手脚,本以为这两家必定要斗起来的。谁知道百里修突然横空出世,之后百里家也跟着出来了。陛下对百里修十分信任,对百里家推出来的几个人都委以重任。另一方面又依然宠信柳家。如此一来,理王便彻底落了下方。理王若是不接百里修抛过去的橄榄枝,必定被百里家和柳家联手碾压,从此在京城里再无作为。” 谢安澜点头,这一节他自然是知道的。其实理王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些时候,还特意写信想要招揽陆离。只是被陆离给无视了,想必是确实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接受百里家的。 只是……谢安澜有些奇怪地道:“百里家跟理王勾搭在一起,陛下竟然也没有怪罪?” 薛铁衣摇摇头,道:“自从百里修到了陛下跟前,陛下倒是比以前更荒谬了。百里家的外甥女入宫不过半年,位份已经是仅次于柳贵妃了。而且陛下对她十分宠爱,柳贵妃有几次被她气得险些病倒。前些日子,柳贵妃气急败坏想要对她动手,没想到正巧查出她怀孕了。已经有了两个月多的身孕,如今柳贵妃还被禁足在凤台宫呢。” 柳贵妃被禁足?! 这个消息的爆炸性大概仅次于昭平帝疯了。 毫无原则的宠爱了柳贵妃二十多年,哪怕是做戏做到这个程度也可以算得上是假戏真做了。更何况就谢安澜看来,昭平帝多少还是对柳贵妃有些真感情的。 薛铁衣道:“百里修可不傻,百里家与理王过往甚密是陛下一开始就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陛下没有怀疑他们。百里家在朝中崛起快的惊人,许多原本就跟百里家有交情的家族都站在了他们那边,就连陆家这样的大家族也……” 谢安澜蹙眉,道:“高阳郡王又是怎么回事?” 薛铁衣苦笑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高阳郡王和苏会首这次,当真是无妄之灾。只是有人想要找你麻烦,又岂是躲避就能解决的了的?不过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心,苏会首从牢房里传了消息出来,说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让我们不必太过心急。” 谢安澜微微松了口气,眉头却皱的更紧了,沉声道:“薛先生的意思是,是百里家故意找高阳郡王的麻烦?” 高阳郡王在宗室颇有声望,百里家故意找他麻烦,是疯了么? 薛铁衣叹了口气道:“小姐觉得,以前的柳家在京城的势力如何?” 谢安澜凝眉思索了一下道:“虽然看似赫赫扬扬,不过大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或者畏于陛下拉偏架,许多大家族才对他们再三忍耐的。吓唬一般人或者中层的权贵官员足够,但是真正的几个世家大族只怕并未将他们看在眼里。” 薛铁衣点头,道:“不错,但是……百里家却不同。柳家有的长处他们都有,柳家有的缺点他们却都没有。百里家不需要陛下的支持,本身就是东陵最显赫的世家之一,若是放在前几位先帝跟前,百里家也是需要忌惮的对象。只是这些年百里家刻意低调才渐渐的没那么耀眼的。但是百里家的那些关系,姻亲并没有消失。这些年百里家的书院育人无数,可谓是桃李满天下。百里家的家主一出来,朝廷大半的文官都对他们有好感,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本身就是百里家的门生。小姐你想想,这是何等的可怕。” 谢安澜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如此这般,陛下竟然还能如此信任他们?”这当真是不符合昭平帝多疑的性格。难不成,百里修真的给昭平帝灌了迷魂汤不成? 薛铁衣也不明白,“对付高阳郡王,未必是百里家的意思,我看着倒是想陛下的意思。” “哦?”谢安澜扬眉。 薛铁衣道:“自从去年的叛乱之后,陛下对宗室就一直看不太顺眼。宗室的王爷们不会不知道,因此越发的团结起来了。理王的父亲是为了救陛下而死的,陛下不好拿他来开刀,但是高阳郡王却可以。以高阳郡王在宗室的威信,只要拿下了他,其他的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谢安澜道:“陛下给百里家权力,百里家自然也要替陛下披荆斩棘,这是交换?” 薛铁衣点头道:“我看着有这个意思,具体如何,却还要再看。” 谢安澜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薛先生解惑。前些日子陆闻与景宁侯应该回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宁疏笑道:“这个我知道,陆闻回来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风浪,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说一时兴起出门游历受了伤。不过陆家本家那边好像不信,前些天派人离京了。景宁侯那里说是被睿王府算计,找到机会才逃了回来。原本陛下要将他直接下狱,只是浮云公子和柳侯亲自替他求了情。陛下看在柳贵妃的面上,只夺去了景宁侯的爵位,罚他在家中闭门思过。” 谢安澜微微点头,景宁侯能够过关,自然不只是宁疏知道的这些。陆离还替景宁侯准备了一些对昭平帝有用的情报让他带回去,想必这才是昭平帝决定轻易饶过了景宁侯的原因。 众人正说话,门外的管事来禀告道:“启禀少夫人,浮云公子求见。” 谢安澜惊讶,“浮云公子?来得好快。话说浮云公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铁衣笑道:“大概就比小姐和公子早半个月罢了。小姐要见一见么?”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自然要见,请浮云公子进来吧。” “是,少夫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见柳浮云 柳浮云进来的时候,薛铁衣等人已经不在了。大厅里只有谢安澜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等着他。柳浮云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大厅中的青衣女子愣了一愣。一年不见,眼前的女子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却又更多了几分清丽灵动。分明只是平平常常的坐着,嫣然一笑却让他忍不住心神晃动。 谢安澜也正往外面看,不由莞尔一笑站起身来道:“浮云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柳浮云微微点头,声音清润,“夫人,别来无恙。”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请进吧。” 柳浮云这才谢过走进来坐下,看着谢安澜一时间也没有言语。谢安澜笑道:“当初浮云公子远赴泉州,我们也去了肃州,原本以为再见不知何时,没想到这才时隔一年,大家又都回来了。公子请用茶。” 丫头恭敬的奉上了茶水退下,柳浮云微微点头,道:“世事无常。” 谢安澜也不由轻叹,“可不是世事无常么。这一年,浮云公子在泉州可好?”柳浮云沉默地点了点头道:“还不错。”谢安澜笑道:“说来泉州距离肃州也不算远,我却听说过一些浮云公子在泉州的丰功伟绩。”柳浮云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虽然在泉州不过一年时间,但是却着实是做了不少事情。如果不是如今京城的局势急需要柳浮云回来,等到再过两年柳浮云只怕就能名正言顺的升上布政使之位了。虽然说依然摆脱不了靠裙带关系的传言,但是做事的和没有做事的,明眼人心中还是自由行一套评价和权衡的标准的。 可惜……或许柳家当真就是柳浮云今生的劫吧。 柳浮云摇头道:“如何比得上陆大人和夫人。” 谢安澜也有些不好意思,柳浮云应当是最早猜到他身份的人之一。虽然柳家跟陆离关系一直不太好,跟睿王府的关系更是不好,但是柳浮云却从来没有拿她的身份做过文章。 谢安澜道:“陆离入宫见驾了,不知道浮云公子此番来访,所为何事?可需要我转达与他?” 柳浮云摇摇头道:“我知道,在下……是特意来拜访夫人的。” “咦?”谢安澜有些意外地扬眉,看着柳浮云的神色仿佛在问:找我能有什么事情?柳浮云淡然一笑道:“有些事情,与陆大人谈之前,在下觉得或许先跟夫人谈谈更好一些。”谢安澜有些无奈地道:“浮云公子只怕是抬举我了,朝堂上的事情,我却是一窍不通。”柳浮云却不以为然,“睿王殿下怎会收一个一窍不通的女子做亲传弟子?” 谢安澜叹了口气,摊手道:“不知浮云公子想说的是什么?” 柳浮云垂眸,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夫人知道浮云为何回来?” 谢安澜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百里家如今在朝堂上气势如虹,柳贵妃即便是没有失宠,柳家的势力却被压榨的厉害。同样是宠妃,同样是外戚,昭平帝凭什么不能更宠信一个有本事又不会给他添麻烦的外戚?更何况,如今百里家的外孙女还有了身孕,一旦平安生下一个皇子,身份将会直逼柳贵妃。也不知道柳贵妃如今是否后悔当年迫害昭平帝的嫔妃太过,如今一年过去了宫中依然没有妃子有孕。就算柳贵妃想开了愿意包养别的妃子生下来的孩子,昭平帝也绝不会将留着百里家血脉的皇子抱给柳贵妃养的。柳贵妃还没有那个资格。 柳浮云道:“柳家这些年行事太过无忌,朝堂内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如今陛下对姑母还有几分情谊,看在姑母的面上柳家还能勉力支撑。但是……即便如此,柳家也已经是内外交困。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让我回来。”柳浮云当初选择外放,柳家众人包括柳咸心中都是十分不高兴的。可以说,如果柳家没有如今的困境,而是一直一帆风顺的话,柳浮云很可能已经被柳家彻底放逐了。柳家人的脾气与柳贵妃是一脉相承的跋扈固执,容不得别人半点忤逆,更何况柳浮云还是晚辈。 谢安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点头看着跟前的温文男子并不说话。 柳浮云道:“不知夫人认为,柳家与睿王府可能暂弃前嫌?”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看着柳浮云,柳浮云此来,竟然是想要与睿王府结盟?柳家?睿王府?谢安澜一时间竟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如此两个南辕北辙的势力,柳浮云是怎么想到他们可以结盟的?只是为了对付百里家么?百里家如今虽然声势赫然,但是说实话睿王府未必怕他们。只不过百里家有昭平帝撑腰罢了,这确实是一个麻烦的事情,就是因为昭平帝,曾经一文不名的柳家可以在短短时间了平地而起,成为让许多世家都不敢缨其锋芒的大家族。同样也是因为昭平帝的态度改变,如今柳家人的身份地位岌岌可危。 昭平帝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坐在那个地方位置上摆明了他的立场,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大不一样。 但是,睿王府有必要和柳家合作么?柳家畏惧百里家,但是睿王府并不怕。睿王不想在东陵境内燃起战火,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任由百里家踩在他头顶上欺压。真的惹急了,就是冒天下大不违灭了百里家全家,也引不起什么战争。 只要,没有百里修。 但是百里修这个人很难控制,即便是不动百里家的人,他也不介意将战火燃遍东陵的每一个角落。 “浮云公子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柳侯的意思?”谢安澜问道。 柳浮云道:“有何区别?” 谢安澜浅笑道:“说实话,如果是浮云公子自己,我是绝对愿意信任公子的人品和能力的。但是如果是柳家……请恕我直言,委实是让人有些不放心。朝堂之上,以我个人愚见只要不涉及普通的百姓民生,并没有所谓多少是非善恶。但即便是如此,柳家和这些年贵妃娘娘所作所为,依然还是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人不喜的。浮云公子若是想要保柳家荣华富贵,千难万难。若是想要保柳家众人平安,只怕也不是易事。” 将来无论是谁上位,柳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除非柳浮云自己能上,但是以谢安澜看来,有着柳家这么大的拖累的柳浮云,即便是真的在乱世也没有成为一方霸主的潜力。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也不占。 古往今来,多少天纵奇才的英雄豪杰在这条路上折戟沉沙?能够名留青史的又能有几人? 柳浮云沉默不语。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说到底,睿王府和柳家的恩怨也不过是安德郡主和柳夫人罢了。郡主的事情,我是晚辈无法做主,只能由家师定夺。还请浮云公子见谅。”柳浮云闻言,眼眸微闪,拱手道:“多谢夫人,在下明白了。” 谢安澜莞尔一笑,“公子客气。” 要解决柳家和睿王府的恩怨就必须从睿王下手。柳浮云唯一庆幸的是,当年安德郡主的事情柳家并没有插手太多。毕竟那个时候柳家也才刚刚崛起罢了,柳贵妃也还不是现在这个被昭平帝宠坏了的柳贵妃,柳咸兄弟也还不是如今飞扬跋扈的柳侯。景宁侯夫人柳氏虽然有私心却与嫁给了江枫的柳氏不同,胆子不算大性格也还算安分。所以当年安德郡主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怎么参与,更多的还是昭平帝自己和景宁侯罢了。只要他们有诚心,未必不能化解这段恩怨。 只是,睿王如今远在边关,而且也不是好说话的人。此事却还要多费些心思。 谢安澜在与柳浮云说话的时候,陆离已经和苏琼玉一起进了皇宫。刚刚踏入御书房,陆离就发现了蓦然落到他身上的目光。这自然就是昭平帝了。陆离也没有闪避,从容的任由昭平帝打量着。 第一时间知道陆离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擅自回京,昭平帝的第一个想法是直接将人抓进宫里砍了! 昭平帝这一生厌恶仇视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是陆离依然能够算得上是他最讨厌的那几个之一。原因无他,陆离的存在可算是昭平帝近几年最丢脸的一件事情。 原本以为是自己对陆离有知遇之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捏住了陆离的弱点。将他派到肃州去监视睿王必定是十分妥当的。谁知道,陆离早就跟睿王勾搭到一起了,甚至他的妻子还是睿王唯一的亲传弟子。如今可以算得上是睿王府的大小姐。他竟然亲手捧起了睿王的徒婿,将他送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这也直接导致了如今洛西的局面丝毫由不得他控制。 但也正是谢安澜的这层身份,让昭平帝稍微冷静了一些。 陆离的命什么时候都能要,但是睿王的徒婿的命就不是那么好要的了。就像是区区一个百里修,睿王伸手就能够捏死,但是百里修身后代表着的势力和他隐藏的那些势力就不是随便可以铲除干净的了。 但是昭平帝又不能什么都不做,陆离无诏擅自回京,他如果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就敢有第二个第三个,天高皇帝远,驻地的封疆大吏特别是那是手握重兵的将领,谁还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所以,从陆离还没进宫开始,昭平帝就在考虑他该如何处置陆离。 “见过陛下。”陆离淡淡垂眸,看似恭敬的行礼。 苏琼玉见状,也对着昭平帝拱手道:“莫罗沁水郡主苏琼玉,拜见东陵陛下。” 昭平帝这才将目光看向苏琼玉,道:“这位便是莫罗沁水郡主?”其实昭平帝对苏琼玉的名字并不太熟悉,。比起胤安和西戎,莫罗这个女国对东陵人来说算得上是比较陌生的了。东陵人也并不太喜欢跟莫罗人打交道。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的容貌明显异于东陵人,更重要的是东陵的男子天生就不爱与这些不受礼教束缚的女人打交道。所以昭平帝也仅仅就是知道莫罗的崇宁公主有这么一个女儿而已。他连崇宁公主都不熟悉,更何况是沁水郡主。 苏琼玉却不在于昭平帝在想什么,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道:“这是王姐,我莫罗王女苏洛琳殿下令我转交给陛下的信函。”虽然平时有些胡闹,但是在这种时候苏琼玉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异国郡主应有的气度和礼仪。 昭平帝对身边的内侍点点头,内侍才上前接过了苏琼玉手中的信函,转呈给昭平帝。 信封上面说大的红色印章,显示着莫罗女王的印玺图像。显然这并不是一封普通的莫罗王女的信函,而是一封国书。昭平帝神色多了两分肃然,也来不及去理会陆离了,打开了信函将信看了一边,神色才渐渐的回复了平稳。将信函放到一边,昭平帝道:“莫罗女王信中道郡主要在我东陵暂住一些时日,朕自然是十分欢迎的。只是不知道公主是想要住在宫中还是住在宫外?若是宫外的话,我东陵皇城个大世家任由郡主挑选,他们想必都会好好招待郡主的。” 莫罗在上雍皇城并没有使馆,虽然昭平帝也可以专门播一个府邸给苏琼玉居住。但是莫罗女王在信中也说了,这个外甥女年轻好动,骄纵的很十分不会照顾自己。是以昭平帝还是决定最好是将她塞给哪个世家大族,嗯,最好是百里家。比起柳家的各种不靠谱,昭平帝觉得百里家确实不愧是传世世家。交给他们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办的不妥帖的。 苏琼玉爽朗地道:“不用了啊,我住在陆大人家里就可以了。” 昭平帝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道:“陆大人府邸不大,只怕是委屈了郡主。” 苏琼玉道:“我就一个人能住多大的地方?难道陆大人家里连一个房间都疼不出来?不行!之前陆夫人明明答应了我住的!”陆离垂眸道:“郡主误会了,陛下的意思是寒舍简陋。担心郡主住的不习惯。” 苏琼玉不以为然,“我都在肃州住了那么久了,哪里不习惯了?” 昭平帝也懒得跟她争辩,只得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随郡主的意吧,”从一开始,昭平帝就没想着拉拢这个莫罗郡主。当年睿王跟莫罗女王和崇宁公主都有几分交情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崇宁公主的女儿来了东陵,在陆离府上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他岂会不知?只不过如今三国结盟,联合攻打胤安,暂时不宜得罪莫罗人罢了。 “如此,既然是陆大人护送郡主入京的。如今便依然由陆家招待郡主吧。”昭平帝淡淡道。 陆离心中明白,昭平帝这是想开了不打算揪着他无诏入京的事情说什么了。毕竟昭平帝自己都说了,他是护送沁水郡主入京的。 昭平帝与苏琼玉寒暄了几句便让人将她领出去休息去了。苏琼玉只是一个闲散郡主,并没有什么权利昭平帝自然用不着和她太多的客套。等到苏琼玉出去了,御书房里的气氛立刻就变得阴沉而冷凝起来,几乎要让站在角落里侍候的宫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纷纷低着头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身为在御书房里侍候的宫女内侍,他们无可避免的会知道很多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都越是短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有人要怀疑御书房中拿一坐一站的两个人是不是都睡着了。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店中的年轻人。 那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官员一身沾染着些许风水的浅蓝色布衣常服,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之中却带着一种很少在这件御书房里见到的从容写意。仿佛他此时不是站在宫中的御书房中,被皇帝陛下神色不善的盯着看,而是站在鸟语花香的野外,欣赏着春天的美景一般自在。 “陆离,你好大的胆子!” 昭平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那小太监心中一抖连忙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陆离垂眸,恭敬地道:“微臣不敢。” “碰!”昭平帝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砸到了陆离的脚边。是一块青玉雕琢的镇纸。预示砸在了坚硬的地板上,立刻碰坏了两个边角。 陆离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依然垂首伫立,仿佛恭敬,又仿佛漫不经心。 昭平帝微微眯眼,他有些拿不定陆离到底是哪一种。 又过了一会儿,昭平帝似乎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冷笑道:“你不敢?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如此忘恩负义,你觉得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当朝探花?乱臣贼子?” 陆离道:“微臣若是乱臣贼子,不知睿王殿下又是什么?” 昭平帝冷笑,“他跟你一样,都是乱臣贼子!” 陆离偏着头,淡定地道:“陛下可愿将这话当着满朝文武和天下人的面说一遍?” 昭平帝顿时脸色铁青,可愿?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 睿王府的名声太好,即便是现在睿王已经实际控制了整个洛西,若是放在别的宗室王爷身上,那定然是让天下人唾弃的乱臣贼子无疑。但是一放到睿王身上就不对了。即便是朝中的官员,斥责怒骂睿王府图谋不轨的人也只是少数。全天下人都知道是皇家对不起睿王府。睿王府历代王爷对东陵兢兢业业,他东方明昭为了算计自己的兄弟自导自演了一场宫变,害死了所有的兄弟不说。还借机将责任推到前代睿王身上。导致前代睿王负疚自尽,英年早逝。 如此这般,睿王坐拥数十万兵马都没有起兵造反,足见睿王府确实是对东陵忠心耿耿了。若是皇帝还要处处针对睿王府,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除非睿王真的起兵造反,否则昭平帝明面上还真的不能对他怎么样。当然,这绝对有睿王府手里有太多昭平帝的黑历史的原因。 “陆、离!”昭平帝咬牙,“你放肆!” 陆离恭敬地道:“微臣不敢。” 昭平帝轻哼了一声,道:“说吧,这次你无诏回京,是为了什么事情?”陆离道:“回陛下,边关苦寒,微臣身体不适,经受不住边关风霜,有负陛下圣恩,还请陛下降罪。” “……”这样不经心的答案,险些将昭平帝给气笑了。不过总算,早在陆离回来之前,昭平帝就已经被他和睿王府的事情气得习惯了,竟然当真忍住了,冷然道:“既然身体不适,就回家待着吧。等你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再说。”既然身体不好,就别做官了! 陆离俊雅的容颜上竟然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恭敬地道:“是,多谢陛下。”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昭平帝的脸色有几分阴沉,“退下!” “是,微臣告退。”陆离拱手,恭敬地退了出去。 陆离出了御书房,却没有看到苏琼玉。守在御书房外面的侍卫告诉他苏琼玉已经先一步出宫去了。陆离倒是并不怀疑侍卫的话,也不担心苏琼玉的安危。除非昭平帝脑子出问题了,现在对付苏琼玉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正准备往宫门外走去,迎面走来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穿着从二品的官员服饰,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却依然容貌清癯,温文尔雅。眉宇间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陆离侧首微微思索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了然。 沉吟间,那人已经走到了陆离跟前。听下了脚步打量了陆离一眼,道:“陆大人?” 陆离拱手,“百里大人。” 来人有些意外的扬眉,道:“陆大人好眼力。” 陆离道:“百里大人风采照人,晚辈敬慕。” 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就凭着陆离着一声“百里大人”,好久没有听出他有多少敬慕的。这男子正是如今百里家的当家人,百里信。也正是百里胤的父亲,百里修的兄长。自从百里修入朝为官之后,许多百里家的人都纷纷入朝,百里信身为百里家的大家长,后来居上成为从二品大员。昭平帝为了拉拢百里家,前几日已经准许了曹老大人的致仕折子,眼前这位正是新上任的御史台御史大夫。 百里信半生都在教书育人,说得上是桃李满天下。如今虽然入朝为官,但是敬重他的后生晚辈在非公众场合大都还是以百里先生或者他的号檀山先生称之。陆离却直呼其为百里大人,也就是说在陆离的眼中,他只是同朝为官的同僚而已。即便是对他恭敬几分,也只是因为他的品级比他高罢了。这是下级对上级的敬重,无论上面的人换成谁都一样。而不是单纯的因为百里信这个人的威望或人品才华。 陆离也并没有打算现在跟百里家的人打交道,点了下头道:“百里大人是要觐见陛下?下官先行告退。” 百里信点点头道:“陆大人慢走。” 陆离果然转身便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百里信倒是愣了愣,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失笑道:“如今的年轻人,都是这般傲气么?” 这话陆离自然是听不进的,百里信想起幼弟对陆离的评价,眼眸更深邃了几分。直到陆离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百里信才转身走向了御书房。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拒绝陆文翰 出了皇宫,陆离就察觉到不少注视的目光。不过这毕竟是皇宫门口,又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叶盛阳这样的绝顶高手随身护卫,他倒是并不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 果然,离开皇宫还不到百尺,就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公子,我们老爷有请。” 陆离扫了一眼对方身上的衣服,了然道:“不知陆老太爷所谓何事?” 来人摇了摇头道:“咱们做下人的哪里明白这些,只是奉命行事,请陆大人赏光。”陆离轻笑一声道:“陆老太爷相邀,莫说是在下,便是百里家的家主也不能不给面子吧?” 虽然说如今陆离算是依附了百里家,但是毕竟还是传世大家,根深蒂固,即便是百里家也不敢对他们太过无礼。否则陆家若是发起疯来想要来个同归于尽,百里家只怕也要元气大伤。 那人并不动怒,只是沉默的等着陆离的答复。陆离也不为难他,点点头道:“走吧。” “陆公子请。” 距离上一次最后来陆府,最后见陆文翰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的事情。当时陆离只是京城里一个刚刚入朝为官并不起眼的新科探花而已。纵然是惊才绝艳,但是这事件惊才绝艳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能活下来到最后的才能算是真正的人才。所以那时候陆家纵然有心思想要拉拢陆离,也并没有用多少心思。即便是陆文翰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也只是意思意思罢了,能够抽空亲自跟他见上一面就已经是抬举了。陆离还不肯识趣,在所有人眼中那就是狂妄自大了。 谁又曾想到,不过才区区一年时间,因为一个百里修,京城的局势就已经是天翻地覆。而陆离,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十分重要起来了。 睿王的徒婿,这在一般人看来其实是一个相当尴尬的身份。大概相当于公主们的驸马一般。不管你是有多少才华能力,有了这个身份就会让人觉得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靠着裙带关系的。 但是这其中却绝对不包括陆文翰这样的人。睿王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什么性格脾气,陆文翰岂能不了解?如果陆离没有真本事,只靠着是他徒弟的丈夫这样的身份,早不知道被睿王扔到哪个山沟里去了。那样的人,睿王只会嫌弃配不上自己的徒弟,岂会扶持重用与他? 更何况,就算睿王肯扶持,一个才刚刚弱冠的年轻人,在裁掉了洛西将近半数官员的情况下,还能够让整个洛西府的各地衙门运转自如,民间波澜不惊,这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么? 陆文翰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陆离有这样的大才,早知道陆离的妻子有那样的身份,当初就应该再在他们身上多花费一些心思。哪怕是十倍,百倍,都是值得的。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压在头顶上,特别是陆家这样一个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大家族。从来他们头顶上都只有一个皇族东方间,百里家纵然如何声名显赫,但是陆家才是真正的东陵第一世家。但是百里修突然横空出世,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打的陆家没有还手之力。陆文翰这才知道,这些年陆家已经渐渐的堕落了。 百里家出了百里修,还有百里信和好几个兄弟,就连后一代,也并不是只有百里胤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晚辈。但是陆家呢?陆润和陆渊兄弟俩捏一块只怕也抵不上一个百里胤。 所以,陆家不得不暂时向百里家低头。不是陆文翰胆识不如年轻时候了,而是形势逼人强,陆家或许能够硬撑一段时间,但是那些外放的陆家子弟,只怕连三天都撑不下去。 “老太爷,陆大人来了。”身边,一个小厮附身在他耳边低声到。 陆文翰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陆离跟着陆家的管事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年轻人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布衣,身上还带着几分风尘,显然是回到京城连换件衣服休息一下都没有就被召入了宫中。陆离的神色并不张扬,眼眸也是深邃内敛。但是那种雅致风流无边的感觉在他的行动间自然的流露出来。还带着一种让陆文翰忍不住心怀妒忌的少年人的活力和生气。 他是真的老了,陆文翰从没有任何时候有这一刻的清醒认知。 陆离在陆文翰不远处站定,声音平静而恭敬,“陆老大人。” 陆文翰抬起头来,微微点头道:“陆大人,一年不见陆大人倒是变了许多。” 陆离道:“老大人别来无恙。” 陆文翰自嘲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就等着进棺材了,还能怎么变?无恙,无恙。陆大人若是不忙的话,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坐一会儿如何?” 陆离看了一眼陆闻跟前的地面上放着的垂钓的鱼竿。方便还有一个显然是给他的。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人都喜欢钓鱼?反正他是不太能体会这其中的乐趣的。不过钓鱼的空隙想想事情倒是可以的。 陆离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在陆文翰身侧坐了下来。已经有人送上了鱼饵,甚至是替他装好了。其实他们只需要甩一下鱼竿,等到鱼上钩的时候在拉一下罢了。 陆离也不在意,只是悠然的坐在一边盯着跟前的水面,等着陆文翰先开口。 陆文翰一大半年纪了,自然也没有年轻人急躁的毛病。于是两个人倒像是在拼耐力一般,都不肯开口。 直到陆离的鱼竿上都钓起来了三条鱼,见陆文翰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方才悠然道:“陆老大人若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在下可以回去改天再来。毕竟……在下最近应该会很闲的。” 陆文翰叹气道:“年轻人就是毛躁,陪我这个老头子多坐一会儿也不肯么?” 陆离微微扬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道:“若是平时倒是无所谓,只是在下已经有两三天没换衣服了,这风尘仆仆的,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啊。” 陆文翰摇摇头,开始言归正传,道:“两年前,你刚来京城老夫就听人提起过你,不过那时候老夫没有在意。去年见到你的时候,老夫虽然确实有拉拢之心,可惜到底还是将你看的太轻了一些。不过,即便是老夫年轻的时候的,也绝想不到会有你这样的年轻人。 陆离淡然地看着陆文翰没有说话,陆文翰叹了口气,道:“看来老夫确实是老朽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你和睿王殿下总不会是想要灭了陆家吧?” 陆离蹙眉道:“老大人想说什么?” 陆文翰道:“如今京城的局势你了解几分?” 陆离道:“五分。” “哦?”陆文翰扬眉道:“陆家可以替你补上剩下的五分。”陆离缓慢地摇了摇头道:“不,五分就足够了。” 陆文翰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陆离淡淡道:“有的事情知道的太清楚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只要知道,陆家已经投靠了百里家,就足够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文翰轻哼一声,“百里家?哼!” 陆离道:“老大人不必对百里家心存怨怼,陆家能被百里修站住把柄,就说明了陆家确实是不如百里家。”陆文翰脸色微变,盯着陆离道:“如果老夫说,陆家的势力可以为睿王陛下所用呢?” 陆离仿佛听到了什么奇闻逸事,打量着陆文翰许久才道:“我以为,陆家始终是忠于陛下的。” 陆文翰傲然道:“陆家自然是忠于陛下的,但是……陛下如今却早已经被百里修蒙蔽了。若是换成二十年前,陛下岂会容忍百里家如此欺压陆家?又如何会容忍陆家与百里家站在一起?老夫实在是想不明白,百里修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药!百里家的人包藏祸心,早晚会害了陛下,害了东陵的天下!” 陆离听的漫不经心,这番话换一个说法其实就是:陛下如果一直看重陆家宠信陆家,陆家自然是永远忠于陛下的。但是现在陛下既然已经不管陆家的死活了,那么陆家自然要另寻出路了。 陆文翰盯着陆离沉声道:“你将陆闻放回京城来,是想要做什么?” 陆离挑眉,陆文翰笑道:“你当真以为没有人知道陆闻着一年多去了哪儿?如今这个时候你将他放回来,不就是想要陆家的势力么?” 陆离摇了摇头道:“老大人你错了。” 陆文翰冷笑着看着他,似乎在说,你休想狡辩。 陆离道:“我确实是对陆家有些兴趣,但是前提是……陆家是属于我,听话的陆家。而不是现在这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反水的陆家。陆家枝盛叶茂,说实话晚辈侍候不起。” “睿王也是这个意思?”陆文翰问道。 陆离道:“老大人可以亲自写封信问问睿王殿下。” 陆文翰盯着陆离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罢了。” 陆离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道:“若是老大人没有别的什么事,请恕晚辈先行告退,毕竟我这一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嫌弃的表情。 陆文翰已经低下头去继续垂钓,仿佛跟前的陆离根本不存在一般。陆离也不在意,淡然一笑转身往外面走去。 院子门口,叶盛阳正等在那里,看到陆离出来才微微松了口气迎了上来。陆离朝叶盛阳点点头,道:“回去吧。”叶盛阳沉默的点头,两人转身朝外面走去。却看到陆渊从外面迎面走来。 “少雍。”陆渊走上前来笑道。 陆离拱手道:“陆兄。” 陆渊其实也有些尴尬,年纪比人家大,家世比人家好,同一年参加科举却处处都不如人。陆渊现在其实有些理解当初陆晖的疯狂和愚蠢,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他这样一个只是同族和同榜都觉得压力很大,更不用说身为陆离兄长而且还是弟子的陆晖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陆离便告辞离去了。陆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陆文翰的院子。 陆离回到府中梳洗了一番换过了衣服才靠在床边休息。刚刚换上的新的床铺还带着熏染的想香气,淡淡的暖香犹如谢娜澜身上的气息一般,让陆离心中感到宁静而舒适,渐渐的便陷入了梦乡。 等到谢安澜回来的时候,陆离已经坐在床边睡着了。双腿还垂在床边,人也直接躺在了被子上,虽然房间里早早的燃上了炭火,但是陆离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一不小心还是很容易感冒的。 刚走到床边想要伸手替他盖上被子,却见陆离已经睁开了眼睛。 谢安澜莞尔一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陆离轻声问道:“去哪儿了?” 谢安澜道:“去了一趟静水居。对了……方才你刚进宫,浮云公子便来了一趟。” “柳浮云?”陆离并不意外,只是问道:“他说什么?” 谢安澜将柳浮云的意思向他转述了一遍,陆离听完倒是沉吟了良久没有说话。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道:“你对柳浮云的想法很有兴趣么?” 陆离道:“夫人说的没错,如果只是柳浮云一个人的话……他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抢着要。无论他做什么,都有的是人愿意与他合作。可惜……他放不下。” 谢安澜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陆离道:“合作也不是不可,但是不是与柳家合作,而是与柳浮云一个人合作。百里修这个人……”提起百里修,陆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不怕百里修的变化多端心思叵测,事实上这样的人才让陆离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但是百里修这个人太没有下限了。有些事情百里修做的毫无顾忌,他们却不能做也不愿做。 如果只是陆离和百里修两个人的事情,陆离是完全不介意不择手段的灭了百里家杀了百里修或者被他杀死。但是陆离知道,又些手段谢安澜接受不了,睿王也不会允许。而他,毕竟不是百里修,他还是一个正常人。 这在与百里修的争斗中可能是一个弱点,但是陆离却欣喜和感激自己有这样的弱点。如果他变成百里修那样的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百里修也是一样的,他那样的人即便是没有人阻止他,在他得到一切之后也会毁灭自己。只是在这之前,他势必要毁灭更多的无辜的人。 谢安澜笑道:“既然你有兴趣,回头你自己去跟他谈吧。今晚我要出城一趟。” 陆离握住她的手不放,也不说话。谢安澜笑道:“虽然京城有薛先生在,但是你不会以为师父会放心让我们就这一点人回来吧?我要去安置一下那些人。芸萝他们都在肃州,如今府中是红香和宁疏在管着,有什么事情直接跟她们说便是。” 陆离这才点了点头。 谢安澜含笑低头在他眉心吻了一下,“乖。” 陆离眼眸一暗,一把将她拉倒在自己身边。伸手轻拂着她美丽的脸颊道:“不要说这个字。” “为什么?”谢安澜眨眼睛。 陆离道:“我不是小孩子。” 谢安澜扑哧一笑,翻了个身趴在他怀中笑道:“好好好,是我的错。四爷,陆大人,我错了成么?”陆离一只手轻揉着她柔顺的发丝,“胡闹。” 清脆的响声从紧闭的窗户传到了外面,不远处小院的门口,宁疏望着那处窗户轻叹了口气,美丽的容颜上流出了几分淡淡的忧伤和惆怅。她身边,方信侧首看了她一眼,“怎么?” 宁疏摇摇头道:“看到公……小姐,和陆公子,突然觉得这世间也不是那么糟糕。” 方信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不要想太多。” 宁疏笑了笑,转身道:“走吧,小姐和陆公子刚回来,等他们休息过了再说吧。” 方信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身价惊人的苏会首 时隔一年回到京城,熟悉中又多了几分陌生。即便是原本只在京城居住了不到一年时间的谢安澜,也不禁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穆翎如今并不在京城,高家也不方便贸然上门拜访。如今她这样的身份随便上门,只会给高裴和素未谋面的定远侯添麻烦。谢安澜盘算了一番之后,很是遗憾的发现自己在京城竟然当真没认识几个相熟的人。 不过如今她的心思也不在拜访旧友上,如今最让她担心的却是被关在天牢里的苏梦寒。虽然薛铁衣说了苏梦寒暂时没事,但是谢安澜却无法放心。毕竟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陆离这样的人或许会喜欢这种拿着自己的性命和敌人斗智斗勇,看别人恨死你又不能干掉你的感觉。但是谢安澜却是一个很现实的,别的事情一切都好说,前提是自己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因为实在担心,所以第二天一早谢安澜便带着人去天牢见苏梦寒。至于陆离,陆四少表示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兼担心苏梦寒那个一脸落魄的病秧子看到玉树临风的他心生自卑,就不去了。 以上是谢安澜自行理解的,因为陆四少脸上睥睨的表情确实是这么说的。 于是,谢安澜便带着方信和宁疏出门了。 这一年多,宁疏在京城里也有了几分名气。她本来就年轻聪明又美丽,这样的女子无论在哪儿都会引起人们侧目的。谢安澜临走时将京城的大小事务交给了她,方信还有白芍负责。白芍稳重心细,但是限于出身并不太擅长交际和抛头露面的事情。方信身手和执行能力都不错,管人也不错。但是要掌管生意什么的,还有商场上的交际却还不如白芍。于是事实上谢府的大小事务都是宁疏在负责。 最初的时候也有人欺她年轻又是个女子,没想到宁疏经历大变之后,性格变得异常的坚韧竟然生生的熬了过去。又有苏梦寒,穆翎和薛铁衣暗中相助,如今京城里的事情宁疏已经能够处理的得心应手了。宁疏刚在京城里走动的时候,林家也很闹出了一些事情,最让人觉得恶心的事,林家的人发现宁疏手中掌握着如今京城最大,而且已经名扬整个东陵的胭脂坊的时候,竟然舔着脸上门来想要将胭脂坊收归己有。 显然林家人当年所谓的为了名节宁愿牺牲女儿的性命的清高模样,也是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的。 正是因此,宁疏彻底对林家人死了心。毫不客气地将人给骂了回去,面对曾经的兄长的死皮赖脸,宁疏竟然直接找了薛铁衣,花钱将人狠狠打了一顿丢在了林家门口。从此以后,只要林家人上门,第二天林家嫡长子必定挨打,不到一个月时间,林家人再也不敢上门了。也是因此,原本还有些觊觎胭脂坊的京城的商户们也渐渐的歇了心思。毕竟,谁都知道胭脂坊是谢公子的产业,无衣公子身后还站着个睿王殿下。虽然现在无衣公子不在,但是宁疏的脾气看起来也不是个软和的。万一得罪的狠了,招来了睿王府的人,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坐在马车里,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美丽清冷的白衣女子谢安澜心中却很是愧疚。当初他们走得太急了,胭脂坊很多事情其实才刚刚上了轨道,虽然有穆翎看着宁疏这样一个不过才十来岁的小姑娘打理为起来必然还是非常的辛苦的。 “这一年,辛苦你了。”谢安澜轻声道。 宁疏莞尔一笑,清冷的容颜瞬间仿佛冬雪融化一般,“小姐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更何况……做这些事情我也觉得很开心啊。若不是小姐肯收留我,我就算活下来了只怕也是浑浑噩噩一生。从来不知道,女子原来还可以做这么多的事情。你看我现在,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林嫣了又怎么样?那些人还不是要羡慕我?” 谢安澜挑眉道:“你想得开就好。我有时候总是有些担心,当初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其实谢安澜并不是一个十分勇敢锐进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是那个需要决断的人。特别是在关于别人的事情的时候。自己的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一往无前事过无悔,但是她却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后悔。就像是宁疏,又或者是朱颜。她有意无意给她们指出的路,都与这个世间的主流思想是相悖的。而除非是天生就立志为了女权事业奋斗终身的人,寻常人越是与常人不同,其实是越难以寻找到幸福的。如果当初救了宁疏后直接就将她送走,说不定现在她都已经成婚生子了。 宁疏却笑道:“小姐不是帮了我,是救了我。”如果没有遇到小姐,她即便是被人救了或许也早已经无法忍受这个世间的恶意而再一次去寻死了。 “到了。”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面方信沉稳的声音响起。 从马车里出来,不远处就是天牢的大门。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按理说苏梦寒是不用关在这里的。但是从另一方面说,苏梦寒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本身的能力,也确实都是很重要的。若是他执意想要越狱,一般的大牢只怕也关不住他。 天牢外面戒备森严,谢安澜示意方信留下,自己带着宁疏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大门就被人拦住了,宁疏连忙上前将一张帖子递了过去。守卫疑惑地看了看两人,又仔细看了看宁疏递过去的帖子次啊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 天牢里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位污秽阴暗,反倒是十分的干净。或许是因为如今的季节,也或许是因为关在这里的人十之八九不是要上刑场就是要流放边疆最后也比死好不到哪儿去。一股阴凉的寒意扑面而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跟着带领他们进来的守卫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几个天牢的狱卒正围在一起掷骰子玩儿,另一边还有几个人在一起说笑,角落里一个穿着官府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本书看着,显然是这些人的上司。这房间里嘈杂嘈闹成这样,也不见他多看一眼。仿佛整个人都沉侵在书中了一般。 守卫道:“他们带了王大人的帖子,要见一个叫苏梦寒的人。” “王大人?哪个王大人?”原本还在玩骰子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侧首看过来,见到两个美人儿俏生生的站在房间里,倒是忍不住呆了呆。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有些傲慢的问道。 守卫道:“是刑部郎中。” 男人嗤笑了一声道:“郎中算是什么官儿?那个苏……什么寒?我有印象,就是那个病歪歪的小白脸么?竟然有这么两个美人儿来看他,真是好福气。” 宁疏上前一步,道:“有劳各位了,这些请各位喝茶。”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这房间里一共也不过十一个人,就算是人人有份一个人也能分到八九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不过宁疏并不在意,为了疏通进天牢来,她们花费的更多。 不想那人却十分的不识趣,并没有伸手去接宁疏的银票,反倒是伸出手想要去摸宁疏的脸。 “既然是请,不如两位陪着哥几个一起喝杯茶?” 宁疏脸色一白,立刻后退了一步。 那人却更得寸进尺,跟上钱一步伸手就要去捏宁疏的下巴。 只见眼前一抹青色闪过,那人伸出去的手立刻僵在了半空。谢安澜上前一步将宁疏拉到自己身后,方才看着那人淡淡道:“不如我陪你喝?” 那男人看着眼前的绝色美人,脸上却没有半点痴迷之色,剩下的只有惊恐。方才他分明没有看到这个女人有什么动作,只是随意的一挥袖。那袖摆轻轻拂上了他的手腕,然后他的手腕一阵刺痛就动不了了。不仅是手腕,他整个手臂现在都动不了,所以才只能这么滑稽的平举着。 “你…你是谁?” 谢安澜淡淡笑道:“敝姓谢,我们想要看一看苏公子,可以吗?” “你使了什么妖法?!”男人看看自己身边,总算想起了自己才是人多势众的那一个,立刻厉声吼道。谢安澜扶额,无奈的道:“回去找个人按一按,休息两天就好了。以后不要随便对着人伸手,可不是每个人都向我脾气这么好。”这是真话,要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苏琼玉,绝对揍的你爹娘都认不出来。如果是朱颜和叶无情,只怕就直接一针一刀招呼过来了。这么看来,她真的是太温柔了。 男子气得脸色通红,正想要发作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中年人似乎终于发现了房间里的情形抬起头来道:“这是在干什么?” 几个狱卒立刻七嘴八舌的开始告状,看的谢安澜叹为观止。 这年头……男人都都比女人还能告黑状了吗?而且还是当面告黑状。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这位……大人,我们想要探望苏梦寒。这是刑部王大人的帖子,还请通融。” 那中年男子接过帖子看了一眼,“探望就探望,在这里吵什么?还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行贿?!”神色不善的盯着宁疏道,“本官最讨厌有人仗着有钱就为非作歹了。听说那个姓苏的也很有钱?但是行贿行到本官面前来了,你们不想活了么?” 谢安澜只想在心中骂娘,面上却十分淡定从容的接过宁疏手中的银票放进了自己的荷包了。然后才抬头笑道:“大人你误会了,是她突然想起来昨儿借她买脂粉的钱还没还我,一时着急了。” 男子这才点头道:“那就好!” 看着一屋子人苦逼的脸色,和对着之前的那男子指控的眼神就知道,其实除了他自己大家都不太好。 谢安澜也不在意,难得遇到个两袖清风的官员,还是值得高兴一下的。省下的钱回头请人吃饭好了。 “那大人,我们可以去见人了么?” 中年男子轻哼了一声道:“带她们去,一刻钟,不许超时。” “是,大人。” 管事儿的发话了,别人自然也不敢在拖延,立刻就有一个人上前领了两人往里面走去。谢安澜听到身后有人谄媚地道:“大人,您怎么对这俩娘们这么客气啊?” 这还叫客气?那不客气的时候得是什么样子? 只听那中年男子淡定地道:“那个穿青衣的女人,你们所有人捏一块都打不过她,不客气怎么成?更何况,你们知道她是谁么?” “是谁啊?” “年轻女子,武功高强,跟苏梦寒关系好,你们就没一点联想?” 一阵沉默之后,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以后别说是本官手底下混的,连睿王殿下的徒弟都不知道还敢调戏人家,你们哪天被人弄死了本官一点也不意外。” 谢安澜不禁莞尔一笑,这天牢里竟然还是藏龙卧虎,藏着这么有意思的人么? 突然的笑声让走在她们前面的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谢安澜不经意的问道:“方才哪位大人是?” 那狱卒道:“那是咱们的狱丞何大人,何大人跟咱们这些粗人可不一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进士出身当狱丞?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普通的进士出身,哪怕是个三甲的同进士出身,一旦派官了至少也是一个正八品的县丞吧?至于再往下的品级,根本不需要进士担任,举人即可出仕。而大牢隶属大理寺,狱丞之位却是从九品,比他低的就是不入流的普通官差了。一个进士跑到天牢来当狱卒头子,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很快她们就到了苏梦寒的牢房门前,苏梦寒在狱中的待遇倒是不错。单人牢房,面积还不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有桌子椅子。她们进去的时候,苏梦寒正靠着椅子拿着一本书在看。只是时不时咳嗽的声音让人听着有几分揪心。 “我以为你的身体好些了。”谢安澜微微蹙眉,道。 苏梦寒回头看向她们面上没有丝毫的意外,笑道:“确实是好多了。你们回来的倒是快,陆兄怎么没来?” 谢安澜面无表情地道:“他怕你看到他玉树临风的某样羞愧自尽。” 苏梦寒愣了愣,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狱卒上前一步打开了牢房的门,提醒道:“一刻钟就离开。” 谢安澜倒了声多谢,示意宁疏跟他一起出去。宁疏点了点头,跟着那狱卒一起走远了一些。 谢安澜打量着牢房里的陈设,道:“看来,苏会首住的很习惯?” 苏梦寒道:“还不错,牢房简陋,夫人随意。” 谢安澜也不挑剔,走到另一边仅剩下的椅子上坐下,才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梦寒无奈地摊手道:“还能怎么回事?树大招风,利动人心。即便是百年传家的百里氏也不例外啊。” 谢安澜皱眉道:“百里家看上了流云会的银子?” 苏梦寒拉了拉身上的披风,道:“不仅是流云会,还有穆家。不过穆家去年才捐出去了一般的财产,穆翎在南边现在也只有烧钱,没有赚钱的。根本拿不出来多少现银,人也不在京城,所以百里家才没有动作罢了。你若是能联系到穆翎,最好让他暂时别回来。” 谢安澜皱眉,道:“百里家竟然如此贪心?” 苏梦寒冷笑一声道:“原本我也不介意与他们合作,反正我也讨厌柳家。但是……百里修的手太长了,胃口也太大了。本公子的钱,愿意给谁给谁。我不给,他一个铜板也别想拿到。” 谢安澜心中一动道:“流云会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陆夫人果然聪慧,流云会内部有人投靠了百里修。” 谢安澜有些头痛,“该不会是……云慕青吧?”当初陆离还帮了云慕青,如果现在云慕青投靠了百里家,那可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苏梦寒道:“那倒不是。” “嗯?” 苏梦寒道:“是除了云慕青以外的……所有人。看来还是陆公子的眼光好。” 谢安澜闻言也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被关在天牢的,别说真的是因为高阳郡王。据我所知,高阳郡王现在被被软禁在府中,跟他关系好的朝臣都还好好待着呢。” 苏梦寒勾唇一笑道:“我把流云会的钱都藏起来了。” “多少?”能让百里修那样的人都不敢对苏梦寒下手,肯定不少。 苏梦寒伸出一根手指。 谢安澜一脸诡异的看着他,“一千万?”一百万的话百里家肯定没有那么眼皮子浅。 苏梦寒悠悠道:“一千万两……黄金。” 谢安澜险些捏碎了椅子的扶手,一千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现在东陵国的国库里黄金白银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谢安澜木然地问道。穆家身为东陵首富,总资产大约也就是五千万两左右,苏梦寒一个人就敢藏起来一千万两黄金……不对!他到底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难道苏梦寒其实才是真正的东陵隐性首富? 苏梦寒撑着下巴欣赏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道:“百里修利用流云会的渠道暗地里贩卖一些货物,我半年前就发现了。等到他们交货收款,我就把那笔钱给截了,顺便把整个流云会的今年储存的现银和流动资金还有名下所有银楼钱庄的现银都抢了。”苏家确实是不如穆家富有,但是流云会有十家,十家加起来绝对比穆家的资产要多得多。 苏梦寒道:“如果找不到这笔钱,最多不过三个月,流云会就要完了。”这些钱有今年所有的盈利,有收了人家的货款有即将付出去的货款。想想看,如果这笔钱找不到,就算流云会的那些人都是财大气粗,也绝对要赔的他们吐血。 谢安澜无语,“他们竟然能忍住不对你用刑?” 苏梦寒道:“我都病的快要死了,他们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自己病死了哪里还会给我用刑?我死了是无所谓,有一千万两黄金陪葬,用来贿赂阎王爷,下下辈子都能投个荣华富贵的人家。” 谢安澜耸耸肩道:“天牢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打算怎么出去?” 苏梦寒道:“这事儿你们暂时就别想了。只要我不将那一千万两吐出来,百里家是绝对不会放我出去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不会有危险。” 谢安澜道:“你也说了,他们撑不了多久。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苏梦寒道:“百里修不在京城吧?” “短时间回不来。”谢安澜道。 苏梦寒道:“我猜也是,他若是在京城我还没那么顺利呢。没关系,等到他们急了我再告诉他们就是了。”谢安澜无奈的叹道:“总之你是打定主意在天牢里养病了是吧?” 苏梦寒道:“在下这般体弱多病,陆夫人难道还忍心使唤在下?” 谢安澜摇头,“我可使唤不起身价万万的流云会首。” 苏梦寒掏出一块玉牌递过去,道:“还有……流云会,有劳夫人照看。” 闻言谢安澜忍不住一脸黑线,你自己在大牢里躲清闲,把一个被掏空了,说不定马上就要破产了的流云会丢给我照看?流云会首果然不会做亏本生意。 谢安澜耸耸肩,站起身来道:“算了,我不管你了。既然你没事我们也放心了,有什么事情回头陆离再来跟你谈。外面的事情……你都放心,大家一切都好。” 苏梦寒了然地点了点头,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意。 一刻钟并不长,外面的狱卒已经开始催促了,谢安澜只得往外走去。 身后苏梦寒道:“回头多带点吃的来吧,这天牢里什么都好,就是菜太难吃了。” 谢安澜无语,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啊? ------题外话------ 虽然钱财来路不太正,但是苏会首大概真的是我写过的,最有钱的男人了。比国库还富有简直棒棒哒。这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百里与柳氏的较量 谢安澜带着宁疏出了关着苏梦寒的牢房。路过方才众狱卒聚集的房间是,原本热闹的房间在看到两人出现的瞬间变得一片寂静。谢安澜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揭破,含笑对坐在一边的那位何狱丞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大人。” 何大人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说话了。一行人目送两人走了出去方才松了口气。 这样明显的变化自然逃不出宁疏的眼睛,走出了天牢宁疏方才道:“那些狱卒的反应很奇怪。” 谢安澜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人认出了我们的身份罢了。”宁疏一想起自家小姐的身份,果然立刻肆然了,“原来如此。”自家小姐这般惊人的身份,还真没几个普通官员能惹得起。 此时的天牢里,却出现了一位谢安澜也没有想到的人物。 柳浮云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众人,看得众人渐渐地也不安起来了。柳浮云虽然离开京城多时,但是京城里知道他认识他的人却很多。柳家的十三公子,即便是如今柳家的似乎不如从前了,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柳浮云更是陛下看重的年轻官员,才刚刚回京便被任命为刑部侍郎。虽然不是直管天牢的,权限却也与大理寺有许多重合之处。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狱卒能得罪的。何大人也难得有些拘谨的看着柳浮云道:“柳大人,不知您有什么吩咐?”这位大人原本在天牢里问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来了吧还不出来,站在暗地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了,等到那两位走了才出来。就一直盯着人看,看的人心里发憷。 柳浮云终于动了,侧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天牢里的狱卒,何大人该管管了。” “是,下官领命。”上官的吩咐,下面的人除了赞同还能如何?只是…他们到底哪儿得罪了这位柳公子? 柳浮云视线冷厉的扫过了之前想要调戏宁疏的中年男子道:“拉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中年男子一愣,习惯性的想要反驳。头还没抬起来就被何大人不着痕迹的踹了一脚,挥手道:“带下去,狠狠地打!” 左右两个狱卒闻言,立刻很有默契的上前架住了那中年男子将他往外面拖去。不想柳浮云仿佛看穿了什么一般,眼神冷然地看着何大人道:“本官要看到结果,我想何大人应该不会糊弄本官?”何大人心中顿时一凛,连忙收住了心神,道:“是,柳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让人好好教训他。只是…他毕竟罪不至死,还请柳大人留他一条狗命。” 柳浮云点了下头,越过因为他的话而停住了脚步的衙役,走出了房间。 “大人…”中年男子哭丧着脸望着何大人道。 何大人叹了口气,看着他道:“谁让你倒霉呢,忍忍吧。”谁知道怎么的就让这位浮云公子不悦了?没听说这两位有什么了不得的交情啊,难不成怎的只是单纯的路见不平? 出了天牢,谢安澜也没有回陆府,而是直接去了静水居。昨天只是过去匆匆一瞥,看了一眼罢了。一年多时间不在,静水居看起来生意倒是还不错,只是具体如何却还不得而知。 自从知道了谢安澜的身份,宁疏自然也是关注着静水居的,一路上也跟谢安澜仔细说了一些关于静水居的事情。 静水居的掌柜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掌柜,能力还是十分不错的。静水居这一年发展的十分喜人,几乎已经变成了京城的文人雅士们最喜欢去的场所。毕竟比起翠华楼高昂的价格,静水居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的平易近人了。而且还有独家的酒水加持,如今静水居的酒也十分出名,甚至比静水居这个地方更出名。原本只是为了满足自家酒楼恭迎和老和尚研究而修建的小酒坊,如今已经可以给更多的商家供应不一样的酒水了。但是即便是如此,京城内也只有十家酒楼得到了静水居的酒。而别的商家想过自己研究,也用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却都没有结果也就只能在心中羡慕嫉妒恨了。 进了静水居,因为已经是中午了自然是高朋满座。掌柜看到两人进来连忙上前将两人迎入了二楼的厢房。谢安澜笑道:“这一年辛苦掌柜了。” 老掌柜连说不敢,谢安澜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今年年底的奖励,掌柜再加三成,其余人都再加两成。” 掌柜的连忙拜谢,笑逐颜开。只要是人就没有嫌钱少的,更何况少夫人打赏就说明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虽然作为下人努力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果能让上面的人赞赏自己的努力,还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的。 又宽慰了掌柜几句,谢安澜才请了掌柜出去。片刻后一个平淡无奇的灰衣伙计端着茶点走了进来,恭敬地道:“见过少夫人。” 谢安澜点点头,含笑道:“辛苦了,最近有什么消息?” 灰衣男子道:“倒是没什么大消息,不过坊间对浮云公子回京的事情议论颇多。按理说浮云公子至少也该上满三年的任期,如今急匆匆的回来都是因为百里家崛起柳家地位下降所致。”谢安澜点头道:“事实也确实如此,坊间有什么议论?” 灰衣男子道:“有人将柳浮云和百里胤放在一起比较。许多人似乎都认为浮云公子论潜力的话不如百里胤。百里胤如今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以后恐怕会后来居上。百里大人是百里家的嫡长孙,柳大人虽然不是柳家的嫡长子却也是最出色的弟子,如此比较倒也不过。只是……”目前的评论来说,柳浮云似乎远不如百里胤。 “百里胤?”谢安澜挑眉。 灰衣男子点头道:“却是如此。” 宁疏道:“小姐,有什么不对么?” 谢安澜摇摇头道:“这消息…最先只怕是从百里家传出来的。” 灰衣男子点头道:“少夫人英明,这消息最初是几个书生无聊时候的闲谈,凑巧被人听见了。不过据说这几个书生是百里家的旁支,以及百里家书院的学生。”宁疏撑着下巴,不解地道:“百里家这样做有什么用处?难道就是为了证明百里家比柳家厉害。所以百里家的百里家的孙辈也比柳贵妃的外甥厉害?” 谢安澜笑道:“这个理由么还真有可能有,不过最重要的是彻底压下了柳浮云的声势。柳浮云虽然提前回京,但是在泉州的政绩并不小。而且之前在京城的名声也不错。百里家虽然名声赫赫,但是毕竟远离朝堂许多年了。如今才刚刚回归时间不久,一时间就算想要做出什么惊人的政绩也来不及了。柳家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后辈,如果柳浮云比不过百里胤,那么就证明柳家确实是不如百里家了。” 宁疏皱眉道:“但是如此一来,百里家岂不是落了下乘?”以百里家的声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跟声名狼藉的柳家计较。这般一比较,百里家是胜过了柳家,但是却也将百里家自己的格调拉低了。 谢安澜笑道:“你以为如今百里家还有什么格调不成?” 宁疏凝眉一想,也是恍然。百里家既然已经下场来跟柳家这样的人家争权夺利来了,那么这么多年来的超然身份也就土崩瓦解了。之所以如今还声势浩荡,一是百里家确实是手段了得,人才众多。二是这世间将师生关系看得极重,百里家桃李满天下,有勇气背弃老师的学生却并不多见。更何况如今百里家正当宠,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和他们打好关系而不是跟他们针锋相对。 谢安澜对灰衣男子摆摆手道:“仔细看着吧,有什么事情再来禀告我。”灰衣男子沉默的点头,转身告退出去。 宁疏看着谢安澜道:“小姐,难道咱们什么都不做么?” 谢安澜淡笑道:“不用着急,戏总是要让人家唱完再说。咱们刚回到京城,正好也需要试试百里家的深浅。即便是没有百里修,百里家的人只怕依然不好对付。” 宁疏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两人正说话,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谢安澜侧耳一听,微促的眉宇送了几分道:“去请靖远小侯爷进来。”宁疏点点头起身出去了。片刻后,一个身着锦衣,眉目俊朗的年轻人跟在宁疏身后走了进来。原本在外面还带着几分嚣张轻狂的神色,进了厢房之后立刻就变得稳重了起来。 颜锦庭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谢安澜,拱手道:“属下,见过小姐。” 谢安澜微微点头,含笑道:“小侯爷刚刚回到京城,一切可还习惯?” 颜锦庭没好气得道:“多谢小姐关心,侥幸安好。”颜锦庭是被昭平帝派去协助百里修的,却被百里修利用落到了睿王府手中。如今突然回到京城,又怎么会好?原本谢安澜并不太赞同颜锦庭回来,他毕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回到京城里即便是最初不被人怀疑早晚自己也要露馅的。只是颜锦庭却很是想念家中的寡母,更何况她身份特殊。一个小侯爷自然是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亲卫小统领要有用的多。 谢安澜挑眉道:“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颜锦庭轻哼一声道:“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陛下怎么会关注?更何况,我比你们早早一步回京。虽然我父亲早就过世了,但是军中故旧还是有一些的。只要以后不出什么事,我自然没事儿。”颜锦庭在京城原本的名声人尽皆知,不过是个靠着父亲的余荫过活的纨绔子弟而已,谁也不会太过注意。昭平帝说不定早就已经忘记了他这号人物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那你就先安分一段时间吧,最近不要跟我们接触的太多。陛下就算一时想不起你来,不代表他永远想不起来,更不代表别人不会在陛下跟前告状。” 颜锦庭轻哼了一声,才有些不情愿的道:“我知道了。” 谢安澜点头道:“知道了就好,你也别想的太多了。就跟寻常时候在京城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儿。” 颜锦庭很是淡定得道:“不用你教我该怎么做一个纨绔子弟。” 谢安澜笑道:“这个我明白,自然是你更有经验。”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颜锦庭放在起身离开。出了门立刻变了脸色,使劲将门甩得震天响,一边阴沉着脸仿佛跟里面的人说的非常不愉快一般,引来了一种食客的集体的注意。 宁疏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班上方才道:“少夫人,这……这是颜小侯爷?” 谢安澜笑道:“确实是颜小侯爷。” 宁疏咂舌道:“这变化也太厉害了一些。” 谢安澜点头笑道:“确实,这段时间颜锦庭倒是成长了不少。” “……”宁疏心中暗道:不,更让我震惊的是,颜锦庭那样骄傲的公子哥儿,竟然会愿意成为睿王府的属下,听从一个女子的教导。 谢安澜庭摇摇头,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担心颜锦庭。说是成长了,但是这个时候非要回到京城,也足以证明他还不够成熟。不过念在他一片孝心谢安澜并不准备跟他计较,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必须要有的。 站起身来,谢安澜道:“时间差不多了,宁疏你先回去,我要出城一趟。”昨晚她连夜出城也只是见了见众人罢了,具体的安顿和计划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如今那些人也只是被安置在睿王府一次隐蔽的庄子里面距离京城距离也不算近。 宁疏道:“小姐,我不能一起去么?” 谢安澜摇摇头道:“今天我有事,路也不近要骑马去,改天再带你去。” 宁疏点头笑道:“那好,小姐路上千万小心一些,早些回来。” 谢安澜含笑点头,心中却有几分淡淡的暖意。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宇文纯 出了厢房,二楼的大堂里依然是宾客满座。看到两人出来,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客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侧首看向谢安澜。 京城的消息流传的从来不慢,这些读书人中更是不乏出生名门世家的王孙公子,许多寻常百姓无法知道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却是寻常。去年睿王殿下收了无衣公子为徒的消息本就在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谢安澜身为当朝探花陆离的夫人,一手建立起如今几乎能与翠华楼平分秋色的静水居自然也不是无名之辈。如今竟然听说这无衣公子竟然是个女子,而且就是谢安澜,自然是让不少人吓掉了一地的下巴。 突然变得万众瞩目,谢安澜不由得一头黑线。朝着众人点了点头,连忙拉着宁疏下楼去了。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楼上的大堂才仿佛突然炸开了一般,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原来那传闻事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没看见谢夫人身边的白衣女子么?那是京城漱玉斋的管事,漱玉斋是什么地方?不就是无衣公子的产业么?”旁边有人摇头晃脑地道。 “可不是么,真是没想到去年名扬京城的无衣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也有人不屑一顾,冷笑道:“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若是陆离,早将此女休弃了。由此可见,这什么探花也是浪得虚名,不过是惧怕妻子的身份罢了。” 在场的人皆是默然,无论认同与否都是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谢安澜可是睿王殿下的徒弟,难不成他以为谢安澜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拜师的不成?若真是如此,只怕早就被睿王殿下给收拾了。更何况,谢无衣与穆家大公子也是莫逆之交。这样的后台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坐在别人的地盘说人不是…… 果然,下一刻就有一个伙计模样的男子出现在说话的男子跟前。面上的神色一改往常的谦卑殷勤,冷着脸道:“这位公子,我们静水居以后都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那男子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凭什么?!本公子可是客人。” “恶客。”伙计冷冷道,“去年落榜的人,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家四爷和少夫人?以后静水居和漱玉斋都不欢迎公子。” 被人这样驱赶,那人也有些挂不住面子,顿时起红了脸起身怒气冲冲的朝着外面走去。那伙计也不在意他连钱都没有付,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拾起桌面,随口吩咐楼上另外几个伙计,“以后不要让那个人进来。” 将宁疏打发了回去,谢安澜才出了城快马飞奔向了睿王府在京城不远处的一处秘密的庄子。那庄子依山傍水,不仅环境好而且地方也大。距离京城的又不算太近,想要用来藏人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虽然庄子并没有记在睿王府名下,但是谢安澜还是十分警惕的多绕了好几段路过去。果然,才走到半路上就跟觉到了身后被人监视的目光,谢安澜微微侧首,仿佛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一般。然后驾着马儿更快地朝着另一边的路上奔去。 片刻后,之前谢安澜停留的地方出现了几个人影。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相对无言。 “人怎么不见了?”其中一人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另一人的心情也不太好,没好气地道:“我怎么会知道?那女人骑的又不是什么宝马,怎么会这么快不见了?”他们一直小心心翼翼地跟上,虽然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对方发现,但是也不会隔得太远被人甩掉才对。 “前面还有人守着,我们追上去看看!” 于是几个人立刻快马朝着前面狂奔了二里地。路边人影晃动果然有人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个笑吟吟地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各位是在找我吗?” 众人齐齐回头,就看到他们着急寻找的女子正一脸悠闲的依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 几个男子脸色都是一边,领头的男子强笑了一声,才道:“这位夫人说笑了,咱们与夫人素未平生,怎么会找夫人?”谢安澜摸着下巴道:“哦,是这样么?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夫人,而不是姑娘?难不成,我看起来很苍老?” 谢安澜此时的装扮与在京城的时候并不太一样,一头秀发也并没有挽成妇人发髻,一般不认识的人见了,也只会认为她是姑娘而不是夫人。 为首的男子道:“在下一时失言,请姑娘见谅。” 谢安澜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长鞭道:“行了,直接说吧,谁拍你们来的。” 男子沉声道:“在下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谢安澜嗤笑道:“方才我一直都跟在你们后面,所以你们说什么的都听见了,你们也不必在我跟前装模作样。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是谁的人就可以了。” 几个男子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很快便做好了决定。为首的那男子拱手道:“让陆夫人见笑了,敝上想要见一见的陆夫人。”谢安澜也不意外,只是问道:“你的敝上是谁?” 为首的男子嘴角抽了抽,道:“陆夫人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谢安澜冷笑一声,手中的长鞭刷的一声甩出,在说话的男子脚边留下了一条清晰的印记。只听谢安澜冷声道:“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爱说不说,我有没有求着要见你们的敝上。” “姑娘……”男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人打断了。 “行了,别让陆夫人看笑话了。都退下吧。” 谢安澜微微扬眉,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前面的转角处几个人抬着一定软轿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那声音正是从软轿中穿出来。谢安澜侧首仔细分辨了片刻,方才肯定地道:“宇文纯。” 软轿跟前的帘子被人从两边拉开,露出了宇文纯又些苍白的容颜。 距离上次见到宇文纯其实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是宇文纯的变化却着实是又些吓人。原本宇文纯虽然算不上武功高强,但是毕竟还是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整个人看上去也是英挺不凡的翩翩公子。但是这才没几个月的时间,宇文纯却已经想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此时的宇文纯懒洋洋地靠在软轿里望着谢安澜,年轻的脸上只剩下了消瘦和苍白的模样。看上去比苏梦寒还像个病人。 “三皇子,你这是?”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宇文纯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吓人,也不以为忤。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在下有些事情想跟夫人谈谈,不知道可否赏光?” 谢安澜意外地道:“你派了这么多人跟踪我,就是为了跟我谈谈?” 宇文纯道:“夫人何不认为在下也是帮了夫人,至少剩下的那些跟着夫人的人被我们打发了不是么?” 谢安澜笑道:“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当真欠了三皇子一个人情。不过,三皇子这样强行卖人情的行为……” 宇文纯无奈,“在下只是想要跟夫人谈谈。” 谢安澜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找她谈呢?最后做决定的分明是陆离好吧?难道她看起来这么像是会吹枕头风的人么? 宇文纯既然会到这里来堵谢安澜,自然也是做好了准备的。距离小道不远处的一个避风处,不知何时已经已经布置好了一支小茶桌,两个蒲团。桌上甚至还放着刚刚煮好了的热茶。 谢安澜亲眼看到宇文纯被人从轿子里扶出来,脚步又些漂浮地走到了茶桌前坐下。姿态脚步或许能够做假,但是心跳呼吸和身体的反应却是做不了假的。谢安澜明显的感觉到只是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对宇文纯来说竟然已经十分吃力了。 两人在茶桌边落座,宇文纯伸手想要替她斟茶。谢安澜已经先一步执起了茶壶替两人斟上。宇文纯歉然一笑道:“见笑了。” 谢安澜有些不解地看着宇文纯道:“不过一些日子不见,三皇子这是……” 宇文纯道:“如今胤安皇室名存实亡,想要得到东陵皇帝陛下的支持,夫人不会以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吧?” 谢安澜蹙眉道:“难道这所谓的代价就是三皇子的身体?” 宇文纯淡笑不语,谢安澜摇头,不赞同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皇子将山都给推了,以后还能长久?”宇文纯道:“若是人都活不了了,谁还管山和柴?” 谢安澜皱眉看着宇文纯,宇文纯道:“夫人可知道,是谁给昭平帝出的主意将我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谢安澜没有接话,宇文纯淡定的道:“是百里家的人。” “百里家?”谢安澜惊讶,“百里修?” 宇文纯摇头道:“夫人以为百里家只有一个百里修么?是……百里信。” 谢安澜顿时默然,因为百里胤的关系,谢安澜对百里家的印象原本还是不错的。虽然出了一个百里修,但是在百里家出山之前谢安澜也还是能将百里修当成是百里家的异类的。不过她也不是自欺欺人之辈,百里家如果真的反对百里修,又怎么可能举家出山入朝为官呢? 宇文纯看着谢安澜道:“看来夫人也想明白了,百里家那样一个世家,人才众多,卧虎藏龙。纵然是当家作主的人想要退隐,下面的年轻人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百里信当年也是一方俊杰,才名之盛绝不下于陆公子,却只能在壮年之时被迫退隐,屈居小小的书院当一个教书先生,谁能甘心?如今百里家的老太爷不在了,百里家哪里还能忍得住呢?” 谢安澜凝眉道:“三皇子说了这些,今日见我又是所谓何事?” 宇文纯道:“之前在莫罗,在下也问过夫人。”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道:“此事三皇子不应该来问我。” 宇文纯叹气道:“我确实是想要找陆大人,只可惜……如今的身份却多有不便。就是今天在此等候夫人,也是在下废了诸多皱着的。” 谢安澜道:“不知陛下对三皇子和胤安是如何打算的?” 宇文纯道:“在下下个月初将会迎娶淑和公主为妻,到时候,欢迎陆夫人和陆大人一起来喝一杯水酒。”谢安澜一愣,“淑和公主?那是谁?” 不是谢安澜孤陋寡闻,而是如今昭平帝膝下无女,宗室之中,年龄合适又待字闺中的也只有去年刚刚跟柳浮云退婚的武宁郡主而已。这个淑和公主是哪儿来的? 宇文纯不以为然地道:“只要知道她是淑和公主就够了,谁在乎她是从哪儿的?不过我听过,她是柳家的七女,深得柳贵妃的喜爱。” “柳家七小姐?”谢安澜记得,柳家是有这个一位小姐。据说这位柳家七小姐跟柳贵妃长得极为相似所以备受宠爱,去年好像是跟着她母亲探亲去了,并不在京城,不过,“……柳七小姐不是进宫了么?” 难道是她记错了?谢安澜有些茫然地想着。之前记得柳贵妃是有让柳七小姐入宫固宠的意思,当然最要紧的大约也是让年轻的柳七小姐早日生下皇子。 宇文纯一愣道:“怎么会?”昭平帝做事就算是再荒唐,也不会将自己的妃子嫁给他为妻吧? 谢安澜摆摆手表示可能是自己记错了,道:“是我记岔了,三皇子勿怪。”毕竟是宇文纯的未婚妻,这么说还是太过失礼了。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头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么? 谢安澜飞快地抛开这个尴尬地话题,道:“三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婚礼我们夫妻一定会去的。至于三皇子想要问的事情,抱歉我还不能给你答案。过几日,我们会让人去求见三皇子的。” 宇文纯想起如今自己在京城的诸多不便,正犹豫,谢安澜已经善解人意地道:“三皇子尽管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闻言,宇文纯倒是自嘲的一笑道:“夫人如今看见在下这般,是否也觉得是我自讨苦吃?” 谢安澜摇摇头,道:“人各有志。” 宇文纯神色微动,抬手举起手中茶杯道:“好一个人各有志,多谢夫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理王妃的用意 谢安澜淡淡一笑,举起茶杯与他对饮了。 放下茶杯,谢安澜方才看着宇文纯正色道:“不知道三皇子对如今胤安的局势有何高见?”闻言,宇文纯脸色微沉,良久之后才缓缓道:“胤安……如今的局势如何,不是我那位摄政王叔应该操心的事情么?” 谢安澜微微蹙眉,眼底略过了一丝不悦。漫声道:“原来,在三皇子心中,胤安只有掌握在您和您的父皇手中,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么?” 宇文纯挑眉道:“难道不应该么?” 谢安澜道:“若是三皇子是这样的想法,那么我想如果有一天胤安的百姓抛弃了你们真心的奉宇文策为主,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宇文纯脸色微变,冷声道:“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淡淡道:“圣人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话不知道三皇子做何解?” 听了谢安澜的话,宇文纯脸上的神色扭曲了一下,开始变幻莫测起来。显然,谢安澜说的话他并没有想过。并非不知,而是从未入心。他从懂事开始,知道的就是摄政王叔掌控朝堂,将父皇当成傀儡。如果不能夺回落在宇文策手中的权力的话,别说是未来的胤安帝,他连这个三皇子也不知道能当到几时。 所以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与宇文策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上,别的就算是先生教过他又哪里有时间去考虑?更何况,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对皇室来说这从来就是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舒服的话。 “你懂什么!”宇文纯忍不住怒道,只是他身体是真的不好,只是一时气急竟然也有些喘不过气来。抚着心口喘息不止。谢安澜摇摇头,轻声道:“抱歉,我确实不太懂。只是,看到如今胤安三面对敌,将士战死沙场,百姓流离失所,不知道三皇子是怎么想的?” 宇文纯沉默不语。 谢安澜也不勉强,只是对宇文纯点了点头,伸手将茶杯放在桌上道了声“告辞”,便转身走了出去。宇文纯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守在外面的人见状,也干脆的放行了。听说这位陆夫人武功高强,寻常高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若是真的起了冲突,无论最后是输是赢,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好处。 宇文纯手中漫不经心的摸索着茶杯,脑海中却不停的回荡着谢娜澜的那句话——“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后悔当回暗中与西戎人联络对付宇文策么?宇文纯不知道。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的话,他只怕依然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但是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他真的不后悔么? 摆脱了宇文纯一行人,后面果然没有了追兵。谢安澜一路无忧地到了隐藏着一众亲卫军的庄子后面的山中。 这种山山下的庄子一样,早就已经是有主之地,寻常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因此回到京城之后众人就在山中地形合适的地方扎下了营地。只是到底都是军人出身,如今他们一行不过几百人,却被这么悄无声息地安排在这里,没有任务也没有人理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不过幸好,这一个多月他们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头领并不是普通人。假以时日,他们说不定会成为比亲卫军还要厉害的精兵。 此时地营地里,武校尉正百无聊赖的蹲在营地边上一边拔草一边对身边的人嘟哝道:“也不知道公子让咱们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还是言小井那小子聪明,刚训练完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蹲在他身边的人道:“言小井本来就是半路上来的,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呢?” 武校尉斜了他一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的樊校尉忍不住笑道:“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没错,言小井那一身的武功,你觉得像是一个普通人么?”普通士兵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这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有几个是带着武艺投军的,也跟言小井那样一看就是有高手教导的截然不同。那一招一式,看着就像是世家子弟。 武校尉不悦地站起身来道:“姓樊的,言小井是本大爷罩着的,早就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了。不就是嫉妒人家长的比你好看,武功还比你高么?” 樊校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随便你怎么想。” 武校尉撸起袖子道:“怎么样?想干架不成?来啊!谁不敢谁是怂货!” “谁要打架啊?”清越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连忙回头果然看到谢安澜一身白衣男装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武校尉连忙放下了袖子,讪讪地道:“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道:“我不来,等你跟人打翻天?这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毛躁,还想要在让朱颜好好调教你们一番是不是?”听了谢安澜的话,武校尉的脸色顿时变了,连忙将头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道:“不要不要!公子我错了,不是……是末将错了,末将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打架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盯着他可怜兮兮地面容好一会儿方才道:“今天的训练再加一倍。”当初时间赶的太急,道是忘了问朱颜倒是用什么法子训练他们的。不过看这些人一提起朱颜就脸色大变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听到谢安澜判决,武校尉确实如蒙大赦,长长的松了口气。 谢安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摆摆手道:“行了,都站在外面干什么?进去吧。” “是,公子。” 进了营地中的帐篷,谢安澜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下面依次坐着七个人。这七个人共同的特点就是职衔目前都是校尉,而且年纪都不算大。最年长的一个也不超过三十五岁。其中有一个是从睿王府的亲卫营中调过来的小统领,剩下的却全部都是当初谢安澜选去训练的人。这次跟着她们回来的人一共也不过六百,分别由六个校尉负责,而坐在最前方的刚刚三十出头的那位亲卫营小统领目前负责在谢安澜不在的时候替她看着他们。 众人见过了礼,谢安澜方才淡声道:“我知道,将你们带到京城来,却没有具体的安置让你们觉得心里不踏实。下面的人想必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既然师父讲你们交给我了,我自然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你们之前一个月的训练,已经有人跟我禀告过了。我看了之后觉得还算满意。” 见众人明显送了口气,谢安澜不紧不慢地接口道:“但是,你们也不必高兴的太早了。那些之后一个开始,真正需要历练你们的,现在才刚刚开始。” 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振,齐齐拱手道:“恭听公子吩咐。” 谢安澜点点头道:“很好,那么现在我命令,武校尉,从今天起,带着你的一百人马散入这个庄子附近的所有地方。我要你保证,在这个庄子方圆十里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武校尉神情一阵,高声道:“是,公子!末将领命!” “章校尉,李校尉,我需要两位带人潜入京城各处的重要的地方。具体的位置回头我会让人告诉你们,但是两位之间以及与任何人之间都禁止交流这件事。” “是,末将领命。”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目光在剩下的三人身上扫了一圈,道:“孙校尉和黄校尉,带领两队人马继续训练并且随时等候我的命令。你们的训练我会教给罗统领,同样的,禁止交流。” “是,公子。” 最后,谢安澜看向坐在武校尉对面的樊校尉,片刻后方才道:“樊校尉,三天后,你就是我的随身护卫了。我要你三天之内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让人怀疑的出现在陆府。” 樊校尉冷了愣了一下,才连忙点头称是。只是有些犹豫的问道:“公子,不知是我一个人,还是……”樊校尉手下也还有上百的人呢。 谢安澜道:“陆府用不了那么多人,你的人暂且交给罗统领负责。罗统领会带着他们训练的。” 樊校尉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称是。 罗统领听了谢安澜的话,倒是微微蹙了下眉头。侧首打量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樊校尉,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恭敬地拱手道:“属下领命。”王爷让他一切听从公子的吩咐,并没有让他发表太多的个人意见。至于公子这么用人到底是不是妥当的问题,公子自己想必心中也是有数的。 别人没有意见,武校尉却忍不住道:“公子,你干嘛只让姓樊的跟着你去享福,偏心啊。”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享福?” 武校尉道:“当然是享福了,跟着公子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还不舒服?” 谢安澜道:“哦?我怎么觉得樊校尉不怎么认为呢?”众人齐齐看向樊校尉,樊校尉脸上果然没有什么欣喜的神色。当然也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只是有些淡淡的无奈罢了。 武校尉哼哼道:“他那种人,就是矫情!” “……”沉默了半晌,谢安澜才缓缓道:“回头,自己去领十板子。” 等到谢安澜处理完了事情回到京城,已经是日落西山了。踩着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踏入腹中,宁疏和红香已经带着人迎了上来。 “少夫人可回来了。”红香松了口气道。 谢安澜问道:“出什么事了?” 宁疏道:“下午的时候,理王殿下带着夫人来访,这会儿还没走呢。”闻言谢安澜也忍不住挺住了脚步,道:“你说……理王带着王妃,亲自来访?”宁疏无奈地点了点头。谢安澜这下倒是明白宁疏和红香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了。 理王和陆离要议事理王妃肯定是不能跟着进去的,但是她不在家府上也拿不出手什么人手来接待理王妃。红香的身份太低了,宁疏虽然原本出身也不算差,但是如今竟然已经认定了宁疏这个名字,那么自然是过往皆成空。两人只得请了理王妃在花厅坐下喝茶。虽然也在一边陪着,理王妃却显然没有与她们说话的心情。两人是说话又说不了,走又不敢走,这一下午过的当真是度日如年。 “理王妃现在在哪里?”谢安澜问道。 宁疏道:“还在花厅呢,我们说出来迎接小姐这才遁了出来。”以前宁疏其实也跟理王妃打过几次交道,从来没觉得理王妃是难以相处的人。但是如今她才明白,从前理王妃和睦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身份。 谢安澜点头朝着花厅的方向去了,也不怪罪两人丢下客人自己跑了的失礼行为。 进了花厅,果然看到理王妃正坐在椅子里喝茶。一年多不见,理王妃依然是姿容出众,温婉娴雅优不是高贵大方的模样。在这里坐了将近半个下午,竟然也不见她脸上有丝毫的不耐烦。谢安澜忍不住在心中哀叹:这位王妃的耐性好像又好了不少啊。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见到谢安澜进来,理王妃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朝着她微微点头道:“陆夫人,许久不见。” 谢安澜含笑点头,上前微微一福道:“见过理王妃。” 理王妃摇摇头,道:“陆夫人不必客气,你我也算是熟人,请坐下说话。” 谢安澜谢过,在理王妃的下首坐了下来。理王妃打量着谢安澜身上的衣裳,谢安澜歉意地道:“匆匆回来,没来得及更衣。失礼之处,还请王妃海涵。” 理王妃摇摇头,笑道:“陆夫人风华绝代,京城里有几人能及?” “王妃过奖了。”谢安澜笑道。 理王妃摇摇头道:“并非过奖,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绝色女子,但是芳华能及陆夫人着,却是少之又少。” 谢安澜含笑不语,理王妃也与谢安澜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当下也不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地寒暄之辞,看着谢安澜道:“听说,陆夫人今天去牢中探望了苏会首?” 谢安澜差异的抬起头来看向理王妃,理王妃曾经与苏梦寒的过往她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理王妃竟然丝毫也不回避,还在这里光明正大的问出来?若是被人听见了……看着理王妃不骄不躁的神色,谢安澜心中微定,原来如此…… 理王妃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道:“陆夫人不必着急,我既然问了,自然是不怕王爷知道的。” 谢安澜道:“只怕不仅是不怕理王殿下知道,甚至……就是理王殿下授意王妃问的吧?”否则,堂堂一个亲王妃,有什么理由亲自跟着丈夫来陆家这样不起眼的人家?又在对方女主人不在的情况下,坚持等上两个时辰也要等到对方回来呢。 理王妃一怔,轻叹了口气道:“陆夫人果然是聪明人。” 谢安澜盯着理王妃道:“那么……王妃又凭什么觉得,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理王妃道:“我知道你与他是朋友,我并不是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了他好。如果他再不肯招供那些东西的下落,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你若是为了他好,就应该好好劝劝他。” 谢安澜道:“不知王妃有没有去劝过他?” 理王妃脸色微变,又些心虚的移开了与谢安澜对视的目光。谢安澜神色微冷,淡淡道:“王妃说的事情,我帮不了忙。王妃请自便吧。” 堂堂一个亲王妃被人下了逐客令,即便对方是睿王殿下的嫡传弟子也实在是太打脸了。理王妃美丽的容颜一时间煞青煞白。谢安澜看着眼前这个依然年轻的女人,突然觉得她并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么美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雕琢精美,珠环翠绕,绫罗锦缎加身的雕像一般。美则美矣,毫无神韵。 难怪提起理王妃,苏梦寒的眼神总是那么平静。或许早在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个女人死心了。 “陆夫人!”理王妃有些气急。 谢安澜起身道:“王妃,有些话还请慎言。” 理王妃还想要说什么,门外已经传来了东方靖爽朗的声音,“什么话让陆夫人这般慎重?不如让本王也一起听听?” ------题外话------ 亲们抱歉,最近还在外地。每天都是会酒店才码字上传,更新不太稳定。29号回四川。年关将近,希望大家开心。么么哒 ps:今天南京好大雪~~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钱能通神,也能役鬼 谢安澜扭头,果然看到陆离和东方靖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东方靖依然是一个优雅俊美的亲王,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沉郁。显然这一年多的时间,他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理王妃站起身来,含笑迎了上去笑道:“王爷和陆公子已经谈好了么?” 东方靖眼眸微沉很快又笑道:“王妃和陆夫人在说什么呢?” 谢安澜心中暗暗吐槽:“东方靖是不是傻?他该不会以为他当面问出来,她就会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拒接而说出来吗?” 面上却是莞尔一笑,道:“回王爷,方才王妃正提起流云会的苏会首呢。”东方靖微微眯眼,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谢安澜,面上去笑道:“哦?王妃说什么了?” 谢安澜含笑道:“王妃担心苏会首的安危,要我劝苏会首说出什么东西的下落。只是……恕我驽钝,刚刚回京实在是不知道王妃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更何况,我与苏会首也不过是数面之缘,王妃这般说话,岂不是让我夫君误会?王妃可不要害我。”说话间,谢安澜已经走到了陆离身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当真是一副千依百顺的贤妻良母的模样。 东方靖眼眸微闪,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谢安澜和陆离。理王妃脸色也有些难看,只是看着东方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谢安澜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件事,偏着头满是不解地睁着眼睛无辜地眼眸望着东方靖道:“王爷,你可知道王妃说的是什么?王妃对王爷可真是情深意重,竟然为了这件事在此等了我一个下午,实在是让我等惶恐不已。” 东方靖看着眼前美丽的无辜的女子,心中却隐隐有几分暴躁。他自然不会相信谢安澜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不说之前还没有离开京城的时候谢安澜的表现,就说她身为睿王认可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真的会如此单纯。此时作出这样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不仅仅是在拒绝他们,其实更是在讽刺他们。 谢安澜、陆离!好大的胆子! 片刻后,东方靖突然一笑,道:“想必是王妃一时相差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既然不知道,那就罢了。我们夫妻已经出来了不少时候,就先告辞了。” 陆离拉着谢安澜淡淡道:“我们送王爷和王妃出去。” 东方靖眼眸又是一沉,不再说话转身拉着理王妃走了出去。 送走了东方靖夫妇,回到房间里谢安澜方才轻哼一声道:“东方靖这对夫妻俩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真以为全天下只有他们两个聪明人了?” 陆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两个跳梁小丑罢了,夫人何必放在心上。夫人一向想得开,那理王妃的话竟然让你如此动怒?”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我是不在乎她跟苏梦寒原本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就算是她嫌贫爱富抛弃苏梦寒投入理王的怀抱,那也只是人各有志而已。如今这种算什么?打着关心苏梦寒的旗号跑来说这些废话,也不想想她自己的身份。我都怀疑,如果苏梦寒对她依然余情未了,她是不是打算自我牺牲去勾引苏梦寒了。” 谢安澜并不想将一个女子想的太坏,但是理王妃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腻味人了。 陆离轻笑一声,道:“原来夫人是在替苏梦寒抱不平么?” 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任由他拉着自己在窗边坐下,问道:“东方靖来找你谈什么?”陆离道:“现在百里家在京城的气势太甚了,他大概有些担心自己的以后,想要我帮他平衡一下百里家。” “平衡?”谢安澜疑惑地道,脑海中灵光一闪道:“他还没有私心,还是想要拉拢你?” 陆离耸耸肩道:“有什么奇怪的?东方靖从来不是一个傻子。就算是百里家真的全心全意的支持他,他都会暗中防备。更何况如今百里家分明就是拿他当暂时的替代品。只要宫里那位生下了皇子,他就没有用处了,他怎么能不着急?” 谢安澜想了想,道:“他如今急着想要那批黄金的下落,不是想要拿去邀功,而是想要用来和百里家谈判?” 陆离点点头道:“如今百里修不在京城,对许多事情的掌控要弱很多。百里信虽然是百里家的族长,但是百里修手里的势力是不可能全部交给他的。东方靖想要为自己争取到地位和筹码,只有趁着这个时候。他应该也知道,百里修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所以,绕了一圈现在是东方靖要求着苏梦寒了?”苏梦寒对东方靖的的仇恨不可谓不深,想要他主动拿出那些黄金的下落给东方靖除非东方靖拿他自己的命去换。 陆离微微摇头道:“东方靖不可能去求苏梦寒,倒是要小心,他对苏梦寒用刑。” “嗯?” 陆离道:“那批黄金是流云会和百里家的,与东方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如果实在是问不出来,苏梦寒死了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百里家要损失一大笔钱。百里家的损失,对东方靖来说本身就是收获。” 见谢安澜蹙眉,陆离轻轻拍拍她的背心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能让这百里家如此小心,那笔钱必定不是小数。不到万不得已,东方靖也不会舍得对苏梦寒动手的。”利动人心,钱能通神,也能役鬼。连鬼神都能买通,更何况是人。 说到此处,陆离摸着下巴道:“东方靖说,只要拿到拿笔钱,可以分给我三成。” 谢安澜咂舌,那可是一千万两黄金,三成也是三百万两啊。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陆离。陆离含笑道:“夫人这是做什么?”谢安澜摇摇头道:“我刚刚发现,如果你去经商的话,大概真的没有穆家和流云会什么事儿了。” 陆离含笑道:“夫人这般赞誉,当真是让为夫受宠若惊。” 谢安澜无语的撇了他一眼,道:“别瞎扯这些有的没有的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昭平帝现在摆明了就是想要晾着你,你就打算这么待着?” 陆离无诏回京,昭平帝没有责罚他在外人看来就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只是暂时将他闲置,就算是睿王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更何况,陆离身上肃州知州的位置还在呢,至于这个知州为什么长期滞留在京城,似乎就这么被所有人给忽略掉了。 陆离握着她的手把玩着,一边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既然陛下不想看见我,我自然不能让他烦心了。不过眼下,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玩玩。” 谢安澜转念一想,心中便有了数。却还是笑道:“哦?不知道陆公子有什么计划?” 陆离靠着她的耳侧低声道:“高阳郡王。” 谢安澜眼中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意。如今昭平帝虽然没有对高阳郡王如何,只是将让他待在家中。甚至高阳郡王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责罚,但是高阳郡王的处境也并不是别人以为的那么逍遥自在。趁着高阳郡王紧闭在府中,百里家正在疯狂的拉拢原本投靠了高阳郡王的人。 如果是柳家,高阳郡王不用担心。因为柳家的名声让很大一部分爱惜名誉的人敬而远之。但是百里家却不一样,百里家在文人中有着先天的优势,这一点即便是高阳郡王也是不如的。 谢安澜好奇地道:“你打算怎么做?” 陆离低头亲亲她的眼眸,笑道:“夫人很快就知道了。” 被他敷衍,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捏他的俊脸。却被陆离抢先一步抓住了双手道:“明天夫人陪我去拜访一下曹老大人吧?” 谢安澜一怔,回到京城这些日子他们还没有去曹家拜访过,确实是有些不妥。不管如今怎么样将来怎么样,当初陆离刚到京城的时候,曹家确实是给予了不少的帮助。” 点了点头,谢安澜笑道:“好啊。” 外面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动,谢安澜侧耳听了一听,伸手推开了身后的窗户笑道:“小花,进来吧。” 一个黑影从窗外跳了进来,姿态优雅地落到了两人跟前不远处的地上。明明矮了一大截,却依然被它一眼看出来睥睨天下的傲气。 门外嗷呜一声,谢啸月也跟着从外面跑了进来。跑到谢安澜跟前坐下呜呜的叫着。 陆离嫌弃地看了一眼跟前的一狼一猫,谢安澜无奈的摸摸谢啸月地脑袋。谢啸月呜呜叫着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心,那模样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匹已经长的彪悍的狼。 谢安澜侧首对陆离道:“大概是回京城来又些不习惯。回头让人带它们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几天。”闻言,陆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讨厌一切带毛的动物! “四爷,少夫人。”门外陆英沉声道,“陆家来人了,请四爷少夫人晚上回去用膳。” 谢安澜一愣,“陆家?陆闻?”自然不可能是陆家本家了。 陆英点头,仿佛没听见谢安澜直呼陆文的名字一般。 陆离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交代清楚才好。”谢安澜倒是有些担心,道:“会不会惹人怀疑?” 陆离笑道:“夫人以为现在就没人怀疑么?不过是因为他们无关紧要而已。” 谢安澜点头,“那好吧,一起回去。” 晚上,谢安澜和陆离果然一起回到了陆家。全然一副儿子待着媳妇回家的模样,虽然不怎么热情不过该做的礼数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这般模样落到有心人眼中倒是有些犹豫不定了。陆离跟陆闻关系不好时京城人所共知的。陆闻失踪的事情却是出了陆家本家以及特意关注着他们的人以外,大多数人却都不知道。 所以陆离待着谢安澜回陆家,在外人看来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就算已经分家了,甚至几乎不相往来,但是为人子女的,长期离家归来总还是应该上门给长辈请个安的。 陆家依然是从前的模样,只是仿佛更多了几分萧条和冷清。谢安澜和陆离被亲自出来迎接的陆明和陆暄领着这在前面。后面跟着宁疏和陆英还有几个捧着礼物的下人。走在陆离身边的陆暄和陆明时不时看向陆离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两年多以前陆离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人人可欺的陆家庶子,如今却已经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了。甚至还与睿王殿下扯上了关系。忍不住撇了一眼走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心中暗叹:四弟可真是好命啊! 进了大厅,陆闻果然已经坐在厅中等着了。陆闻的下首还坐着陆晖和大少夫人李氏。另一边坐着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并没有看见原本预料之中可能会看到的陆夫人。 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先一步落在了谢安澜的身上。 谢安澜只得抽了抽嘴角,后退了一步让陆离替自己挡住众人的目光。她当然明白他们是在看什么,不就是看她一个女子怎么变成了睿王殿下的徒弟么?有什么好看的? “见过父亲。”陆离和谢安澜上前,恭敬地道。 陆闻似乎有些不安,到底是忍住了,连忙道:“免、免了吧。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坐下说话。”陆离点点头,拉着谢安澜在陆暄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才抬头去看对面的陆晖。陆离离开了一年多,按理说没有了陆离这么一个让他处处显的自己不如人的存在,陆晖的日子应该很好过。但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陆离离开没有多久,陆闻就不见了。陆晖并没有他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么厉害,即便是靠着本家的支持想要在京城立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渐渐的竟然连学业也荒废了,被书院的先生赶了回来。因此此时,陆晖彻底的一蹶不振。即便是林氏从后院里出来也没能将他给拉回正路上来。 陆闻回到京城的时候,陆晖正在自己院子里喝的烂醉。被陆闻狠狠的打了一顿之后,才勉强正坐起来。当初陆闻的那一脚也还是在陆晖的身上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虽然外表看不出太出来,但是陆晖只要快速的奔跑或者想要爬山,就会看出异样了。因此,陆晖也有些自暴自弃,看上去越发不如在泉州时的意气风发了。 “大哥。”陆离微微点头,很是心脾气和地道。 陆晖看着陆离好一会儿没说话,身边的大少夫人忍不住暗地里推了他一把。陆晖才终于回过神来,又些木然地点了点头道:“四弟。” 陆明小着大圆场道:“一年多不见,四弟越发的贵气逼人,不仅是大哥,就连我和三弟方才也差点不敢认了。” 陆离自然不会一年就变化如此之大,不过这话听起来却很让人舒服。也就难怪,前世陆明分明是跟陆离有多妻之恨,陆离这一世竟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从某方面来说,陆明确实是一个聪明人。 陆暄也笑了笑道:“二哥说的是。”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及陆明那般圆滑。 陆晖淡淡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也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认了,又仿佛是根本没听见。 陆闻见状,也连忙笑道:“好了,离儿难得回来,一家人团聚总是好事……” “爹爹,一家人团聚你怎么能忘了我和大姐呢?”陆闻的话还没说话,厅外就传来了一个又些尖锐的声音。陆闻微微蹙眉,看着已经到了门口的陆荞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陆文翰快死了? 走进来的陆荞并没有察觉到陆闻的眼中的不悦,她身后还跟着陆蕙和没什么表情的林青书。陆蕙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陆荞的越俎代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陆荞走进大厅却没有立刻上前去拜见陆闻,反倒是凑到了谢安澜跟前笑道:“四哥,四嫂,你们回来啦?”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侧首去看陆离:这是个什么情况? 陆离微微扬眉,不置可否。 谢安澜微微扯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了。这姑娘是不是忘了,她们的关系不太好啊。哦,不对,这已经不是姑娘了。看了一眼陆荞微微凸起的腹部,她竟然不知道陆荞已经怀孕了。不过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陆荞除了曾经是陆离的庶妹这一点,实在是没有什么需要她关注的价值。 陆蕙跟在后面进来,先是皱了下眉方才道:“二妹,还不见过父亲。” 陆荞这才有些讪讪地走过去对着陆闻见礼,“见过父亲。” 陆闻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全然没有了从前对陆荞的宠爱。谢安澜饶有兴致的挑起了秀眉,看来这对父女之间也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陆蕙和林青书也上前见过礼,陆闻对这个嫡长女还是有几分慈爱的,并没有因为陆夫人而不待见她。点了点头道:“都坐下吧。” 这样的所谓家族聚会其实有些尴尬,陆夫人在陆闻回来之后就被再一次送回了后院修养。如今事情已经摊开了,陆闻反倒是不在忌惮陆夫人了。反正他对陆夫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想要她再来加剧陆离对陆家的恶感。大少夫人如今也有些郁郁的不爱说话,活络气氛的事情只能交给最能言善道的二少夫人了。只是无奈别的人都不怎么配合,场面着实是有些尴尬。 席间陆荞几次想要跟谢安澜和陆离搭话,却都被陆闻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于是陆荞脸上的怨气越发的深重起来,几乎是溢于言表了。谢安澜本就不怎么想搭理她,自然也乐得轻松。饭后,谢安澜和陆离就被陆闻叫走去了书房,只留下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复杂。 父亲这次回来,似乎对陆离夫妻的态度变了很多啊。 陆荞有些忿忿地道:“爹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跟四哥四嫂说几句话,他就再三打断我!”陆蕙抬起眼皮扫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林青书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陆荞身上,道:“你想跟四弟说什么?” 陆荞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青书,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陆蕙冷笑一声道:“四弟妹是睿王殿下的徒弟,四弟也是睿王的人,咱们现在在京城,你找四弟钻营什么?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陆荞有些不服气地道:“你知道什么?曹老大人的嫡孙如今已经是洛西在洛西布政使衙门做事的。就连赵焕和言希如今都一个进了工部一个进了通政司,都是从六品了。他们有什么依仗?还不是因为和四哥关系好?” 陆蕙指着陆荞,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的陆暄忍不住翻着白眼道:“二妹,曹修文和曹大人如今都在洛西,铁板钉钉的睿王府的人了。至于赵焕,人家和孔家的孔元皓关系好。言希走的是临风书院骆先生的关系,跟四弟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让林青书去结交孔元皓和临风先生啊。” 原来,陆离离京这一年多,曾经泉州府的几位进士,除了曹修文外放以外,言希和赵焕都留在了京城。二甲的进士派官按照前一年的表现和考核成绩,一般都是正八品起,三甲要更低一些从八品起。赵焕和言希才不到一年时间能到从六品的位置,在同年之中算不上最出众的,却至少也是上等了。 与他们相比,林青书就要差的多了。林青就是三甲,考核之后被还是托了陆家的关系才留在了京城,但是却只是一个光禄寺监事,从八品。如果一直没有机会调职的话,兢兢业业做上个三五年有可能会升上一级半级的。至于别的晋升的机会,大概比出门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砸到还小。 林青书和陆荞很快就发现,陆闻不见了之后,本家很快就不将陆家放在眼里了。就连原本跟陆晖关系不错的陆渊也对他们敬而远之。于是毫不犹豫地抛开了陆家到处钻营。而陆荞巴结奉承的对象正是平安侯府正妻以及其娘家的女眷。只因为平安侯府夫人的娘家兄长正是光禄寺少卿,官职不高,却恰巧是林青书的顶头上司。 可惜陆荞的巴结在人家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和打击陆蕙的把柄罢了。陆蕙劝过陆荞,谁知道陆荞全都当成耳旁风不说,还认为陆蕙是看不得她好。站在平安侯夫人一边给陆蕙难看。那段时间,不仅让陆蕙险些气得郁结,就连陆家都丢了好大的面子。最后还是这事传到本家的眼中,本家看不下去了让六少夫人过来警告了陆荞和林青书一番,这才作罢了。 也正是因此,陆闻如今才对陆荞态度冷淡了许多。陆闻对陆离固然算不得一个好父亲,毕竟他确实不是陆离的父亲。但是对其他子女都不算差,就算是偏心也不会太过。作为父亲,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子女都能和睦相助的。只是陆荞的表现却让他知道,这个女儿绝对是属于大难临头各自飞,还要回头来踩你一脚的人。 林青书脸色有些阴郁,陆暄的话听在他耳中就是在嘲讽自己能力不如赵焕和言希。 陆荞有些不服,还想要争辩。 林青书冷声道:“荞儿,别说了!” 陆蕙冷眼看着两人,轻哼了一声道:“且不说咱们跟四弟的关系如何,便是四弟妹,你以为你跟她的关系很好么?现在想起来要人帮你了?当初你是怎么对她的?” 这话一出,不只是林青书和陆荞,坐在一边的陆晖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了。陆蕙虽然是女子,而且早早的嫁入了平安侯府做侧妃,但是她才是陆家的几个兄妹中看的最清楚的。当初她也想过依靠陆离提升自己的地位,这并没有什么,自家骨肉相互提携本就是常理。即便是原本在家中关系不亲,但是出了门也还是一家人不是么? 但是这两年下来,陆蕙也渐渐死心了。不说自己母亲和兄长对陆离的那些打压,陆离本身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不回头找陆家麻烦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他提携陆家?更何况,如今跟陆离的关系太亲密了,对她们来说反倒不是什么好事。陆离有睿王府做依靠,或许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她们可没有。 陆荞有些讪讪地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四哥四嫂怎么会那么小气。” 陆蕙冷笑一声,偏过头去懒得再跟她废话。 另一边的书房里,陆闻坐在书案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陆离正靠着椅子坐着看手边厚厚的一叠卷宗和信函。谢安澜手边也放着一些,不过她并没有如陆离一般一目十行地看,而是拿着一封信函认真的思量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陆离方才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抬起头来。 陆闻有些差异,“你看完了?” 陆离微微点头,陆闻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陆离道:“你要的这些东西我都尽力找到给你了,你现在该说说如何兑现你的承诺了。” 陆离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给他,道:“明天你就可以去找吏部侍郎,正五品刑部郎中。”陆闻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正五品的官职,陆离竟然说弄来就弄来? 陆离淡然道:“你不用惊讶,为了这个位置,我花了二十万两白银。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去找陆盛言,让他帮你。” 陆闻皱眉道:“陆盛言怎么可能会帮我?” 陆离道:“你可以告诉他,你会帮忙说服我答应陆老太爷的提议。只是一个五品官儿而已,他会答应的。” 陆闻皱眉道:“若是如此,直接去找陆盛言即可,何必……”想起陆离说的二十万两白银,陆闻就觉得心口抽抽的疼。 陆离轻笑一声,淡淡道:“刑部、五品、郎中,你不觉得你要求的太多了么?” 陆闻恍然大悟,看着陆离道:“这个位置有什么特殊?” 陆离抚掌道:“如果再进一步,就是刑部侍郎了。” 陆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怎么可能?”刑部郎中事从五品,而刑部侍郎是从三品。官职越往上就越难升,连跳四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离却不以为然,淡然道:“你从前就是正四品,从三品也不过是再上升一级罢了。只要你有足够大的功劳。” “什么功劳?”陆闻问道。 陆离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陆闻看着他道:“你想利用我排除异己?!”刑部这个地方,虽然和都察院不一样,但是某些地方还是重合的。而且来往颇多。更有许多案子需要三司会审才定案,而刑部正是三司之一。 陆离微微蹙眉道:“你想的太多了,如果不同意,你可以将东西还给我,我另外找个人一样可以。” 陆闻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信函。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会不会后悔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如果问陆闻的话,他会回答,会!他后悔了! 这二十年,他过的战战兢兢不说。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噤若寒蝉。若不是六七年前因为听到风声不得已避祸回泉州,他如今说不定已经是从三品甚至是正三品了。他会成为陆家除了本家以外最出色的人。而不是如今这般,儿子一事无成,家中兄弟阋墙,姐妹反目。 原本,他有机会得到一个风光的人生的。 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函,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本家那边已经放弃他了,如果他错过了这个机会,陆家就真的完了。 犹豫了一下,陆闻看着陆离道:“这些年的事情……你当真不恨我?” 陆离淡淡地看着他道:“我没那么无聊。” 陆闻定了定神。确实,如果陆离真的恨他的话,说不定他早就死在肃州了。陆闻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然,“我答应你!”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很好。” 谢安澜撑着下巴听着他们的对话,等他们都说完了才开口道:“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依附百里家的?陆文翰当真对百里家无可奈何?” 陆家毕竟是东陵世家,而且世居雍州,代代在朝为官。百里家固然是声名显赫,但是退出朝堂已经有数代了,在朝堂中的根基如何能与陆家相比?陆文翰与昭平帝更有师生之谊,怎么会这么快就示弱? 陆闻犹豫了一下道:“陆文翰好像快不行了。” 谢安澜皱眉看向陆离,如果陆文翰真的病得严重,陆离那天见面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发现? 陆离凝眉思索了片刻,道:“那天确实没看出来,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陆文翰太着急了。” 虽然陆文翰前世这个时候还活的好好的,但是就连前世东方靖最信任的人也早早的死了,陆文翰早一些死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道:“这样说的话,确实是有可能。陆家如今的家主陆盛言虽然同样位列高官,但是守成尚可,若论计谋只怕远不如陆文翰,更不如百里信和百里修。陆盛言的声望,也远不如其父。一旦陆文翰死了,陆家只怕立刻就要遭到百里家的打击。甚至被吞并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文翰清楚百里家的野心,所以虽然暂时向百里家认输,暗地里却还是想要多方下注。可惜被陆离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既然是这样,能不能联合陆家和柳家一起对付百里家?” 陆离摇头,“比起柳家,如今昭平帝只怕更偏向于百里家。更何况……跟柳家人合作,他们不中途捅你一刀就算是不错了。”脑子太差,实在是不堪为伍,只可惜了柳浮云。 “更何况,陆家也不会答应的。”陆离道:“陆文翰老了,让他暗地里干点什么他会同意,让他明面上跟百里家做对,却是妄想。否则他如何能舍得下脸面对百里家低头?”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还真是麻烦。” 陆离若有所思地道:“也不见得,夫人不用担心。”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确实,这是陆大人该担心的问题。” 从陆家出来已经深夜了,陆闻并没有让人送两人出门。倒是跟他们一起离开的陆荞和林青书追了上来。如今林青书和陆荞已经从陆家搬出来了,毕竟林青书已经入朝为官了再住在岳父家中毕竟不好看。只是陆荞的嫁妆也无法在京城里买到什么好宅子,夫妻俩只能在距离内城远一些的地方买了一个有些简陋的二进小院。家中的下人也只有陆家给陆荞陪嫁的那几个,这让从小锦衣玉食的陆荞吃尽了苦头,这也是她如此积极钻营的原因之一。 “四哥,四嫂!” 谢安澜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夫妻俩,对陆荞挺着个肚子还如此拼命表示佩服。果然是逆境使人成长啊,只可惜陆荞的脑子却没怎么成长。 “四哥,四嫂。”林青书脸色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叫道。 谢安澜抬头去看陆离,陆离倒是神色淡定,“何事?” 林青书道:“许久不见,不如改日我们夫妻做东,给四哥四嫂接风?” 陆离淡淡道:“陛下命我在家闭门思过。” “思过?”林青书一愣,显然他的消息不够灵通。更何况,陆离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模样,也不像是要闭门思过啊。 陆离道:“无诏回京。” 林青书脸色顿变,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无诏回京,那可是死罪,就算是最轻的也要丢官去职贬为庶人!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林青书变幻不定的脸色。好一会儿林青书方才道:“既然如此,是我们冒昧了,就不打扰陆兄了。” 说罢,拉起陆荞便转身走了。仿佛生怕陆离和谢安澜会缠上他们一般。 谢安澜莫名其妙。“他不怕你跟师父的关系让陛下忌惮,反倒是怕你无诏回京连累了他?”这是什么逻辑?到底哪个更严重一些? 陆离淡定地道:“陛下不会因为睿王殿下的事情处置了我,但是无诏回京确实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理我的大罪。” “不是已经揭过了么?” “他不知道。”陆离道。 “……” 跟在他们身后的宁疏也忍不住笑道:“这位林公子,竟然是个如此天真的人。” 可不是天真么?喜怒皆形于色不说,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谁敢与他真心相交?这种人在官场上,若是还能混的风生水起,那只怕是朝堂上所有人都集体智障了。 旁边的陆英却是难得的沉默,陆离侧首打量着他。陆英有些不安地道:“四爷?” 陆离道:“陆英,你想回陆家么?” 陆英沉默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道:“不,我早就不是陆家的人了。我只想看到陆家得到应有的报应。”他是真的不想要陆家,他心里也明白凭他的能力也担不起如今这风雨飘摇的陆家。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了。 陆离点了点头道:“过几天,你去找颜锦庭吧。他会安排你去军中。” 闻言,陆英不由大惊,“四爷,你……你要赶我走?” 陆离扫了他一眼道:“你打算一辈子当我身边的护卫?如今你再开始学文太晚了,武功倒是还可以,只能走从军这条路。你虽然是我身边的人,但是注意到你的人不多,只需要稍加掩饰,不会有人认出来的。”靖远侯府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安插几个人到军中还是没问题的。 陆英这才松了口气,道:“四爷,此事不用麻烦小侯爷。只要给属下一个清白的身份,属下自己去投军。”他有一身武功,只要家世清白,想要投军还是容易的。 陆离想了想,才点了下头,“也可。”这样更不容易引人怀疑,到时候再让颜锦庭想办法操作将陆英调到合适的位置就是了。 陆英拱手道:“多谢四爷。” 陆离道:“我说过,只要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违背承诺。”陆英虽然不算出色,甚至还不够聪明,但是确实是忠心耿耿。陆离在谋划局势的时候,自然不介意顺手给他一个应得的前程。 一边往回走,谢安澜一边蹙眉道:“陆英走了,以后谁跟着你?”叶盛阳那样的高手是不可能一直给陆离做那全天不离身边的随身护卫的。何况那样也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一些。 陆离道:“夫人过两天身边不是要添人了么?让方信跟着我便是。”方信比陆英更适合做随身护卫。 谢安澜想了想,也点点头。虽然樊校尉各方面也都不错,但是谢安澜对他毕竟还不够了解,也不够信任。放在陆离身边太过危险了,“也好,方信跟着我确实有些浪费了。”跟在她身边,需要方信出手的机会寥寥可数。实在是对人力资源极大的浪费。 ------题外话------ 么么哒~最近因为外出更新一直不稳定,实在是抱歉。以后会恢复过来,如果实在无法更新也会提前通知。虫子多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会尽量改正。亲们看文都是为了开心,如果看得戾气横生就没有必要了。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包容和体谅。么么哒。 ps:作者懒,有意见会接受,尽量改正。不掐架,不卖人设,不撕逼。 pss:因为一月份一直很忙,去年的长评活动最后结果与奖励一直没有出来实在是抱歉。近期将会公布。么么哒~爱你们的凤。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东临先生 第二天一早,陆离和谢安澜便准备好了上门拜访曹大人了。曹老大人如今致仕在家,免去了朝堂上那些琐事,倒也自在。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几分。谢安澜和陆离到了曹家,被曹府的下人引过去的时候,曹老大人正在跟人对弈。看到两人竟然也不觉得惊讶,反倒是朝着两人招招手道:“来了就过来看看吧。” 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过去,才看清楚背对着他们坐着的竟然是临风书院的骆老先生——东临先生骆思空。 “曹老大人,东临先生。” 谢安澜只是当初在翠华楼远远的见过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一面,只记得看上去清癯儒雅,一看就是个学富五车的鸿儒。如今离得近了,倒是更能看清楚,这位先生虽然已经年近花甲,须发花白。眉宇间却依然带着几分洒脱儒雅的气度,侧首看向两人也是眼中带笑,神色寻常。仿佛眼前的两个只是普通的小辈一般。只是片刻间,谢安澜就对眼前的老人产生了好感。 骆思空笑道:“一大早曹兄便说今天有贵客临门,看来确实是贵客啊。” 曹老大人捋着胡须笑道:“老夫何时诓过你?” 骆思空摇头道:“你倒是没诓我,只是却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骆思空虽然不在朝堂,但是却是如今天下名气最盛的大儒之一。除了百里家的老太爷,和游历四方不知所踪的北地大儒君先生,就只有东临先生了。而如今君先生下落不明,百里家老太爷已经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东临先生的态度和立场就显得越发重要了。昭平帝只怕是宁愿东临先生死了也不会愿意他与睿王府交好。 曹老大人翻着白眼道:“你若是不想见他们,又何必来这一趟?” 骆思空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空位道:“年轻人坐吧。” 两人谢过坐了下来,东临先生指着跟前的期盼道:“你们俩怎么看?” 谢安澜摇摇头道:“晚辈不擅棋艺。” 骆思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笑道:“你这丫头倒也诚实。” 谢安澜抿唇笑道:“班门弄斧,徒添笑柄罢了。” 骆思空点点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看向陆离道:“你说。” 陆离扫了一眼棋盘,道:“两败俱伤。” 骆思空道:“棋盘如战场,只有成败。” 陆离摇头道:“战场之上,还有同归于尽。” 骆思空怔了一下,良久方才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将手中的棋子抛下,看着陆离道:“老夫前些日子接到一封信,有人要老夫看顾你一些。但是老夫看着,你不需要人看顾。” 陆离也是一怔,却很快就回过神来,低眉轻声道:“长辈厚爱,劳动前辈了。” 骆思空摇摇头道:“你可知道,老夫今日为何专程走这一趟?” 陆离道:“请先生赐教。” 骆思空道:“年初你以一幅画,请老夫提携言望安。老夫还有些不解,只是区区一个七品小官,以你之前的手段何须请托老夫?老夫想了半年,也看了这半年。早在半年多前,你就已经知道百里家的事情了?” 陆离道:“回先生,去年年末晚辈就猜到了。” 骆思空道:“但是你却不动声色的任由他发展?” 陆离蹙眉道:“前辈,即便是晚辈阻止,又能如何?百里家此番出山并非贸然行事,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先生觉得,陛下是相信晚辈和睿王殿下还是更相信百里修?” 骆思空默然,陆离道:“还有一件事,或许前辈还不知道。百里家的老太爷…应该已经过世了。” 闻言,骆思空和曹老大人脸色都是一变。他们年轻时候跟百里家的老太爷都有些交情的,对他也很是敬重。如今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过世了,外界却全然不知。 “怎么会?”曹老大人忍不住道。 陆离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百里家的老太爷若是还在,为何还不见露面?” 骆思空叹了口气,神色更多了几分悲痛。 “这个百里修……当真是出人意料啊。” “老先生认识百里修?”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 骆思空摇摇头道:“算不得认识,早年的时候他父亲带着他们兄弟来京城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候……”比了一个高度,道:“他才七八岁的模样,只有这么高。别的看不出来,聪明绝顶倒是当真。当时他父亲还十分得意有子如此的模样,可惜如今……” 谢安澜心中暗道:“如果您知道百里家老太爷有可能就是死在这位让他得意的儿子手中,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先生似乎并不看好百里家的所为?”谢安澜偏着头问道。 骆思空淡淡道:“百里家确有治世之才,如果他们只是想要出仕与柳家争权,或者是争一个从龙之功的话,也没什么。这世上会有高风亮节淡泊名利的人,但是却绝不会有永远淡泊名利的家族。一个家族延续的太久,人太多了,人心就乱了。所以,我并不以为百里家的人想出仕为官或者争权夺利是什么坏事。” “但是……”骆思空沉吟了片刻,方才缓缓道:“百里修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陆少雍,你说是么?” 陆离点头,“自诩聪明的人总是会想要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骆思空挑眉。 陆离道:“一统四国。”夺得东陵的权力在百里修看来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他也没有这个兴致。但是如果能够一举灭掉东陵胤安西戎和莫罗,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想必百里修是会有这个兴趣的。而且他的兴趣并不会因为遇到阻难而改变,反倒是会越加的坚定或者说执着。因为这些阻难对他来说只意味着更多的挑战而已。 “那么你呢?”骆思空突然问道。 “咳咳!”坐在一边听着他们对话的曹老大人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神色怪异地看着骆思空。仿佛是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百里修的疯狂和野心,跟陆少雍有什么关系? 骆思空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难怪你大半辈子都只能在御史台混日子。眼前这个年轻人比起百里修来,哪里就简单了? 陆离沉默。 并非他拒绝回答骆思空的这个问题,而是他真的还没有考虑好这个问题。侧首看看坐在一边正含笑看着他的美丽女子,陆离心中突然变得一片宁静和清醒。抬头与骆思空对视,坚定地道:“我不想一统天下。” 骆思空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陆离自然也不会强要他相信自己,只是道:“我只想要大权在握,天下承平。” 骆思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既非天子,又想要大权在握。如此……又怎会天下承平?”皇家大权旁落,又怎么会天下太平呢? 陆离淡淡道:“以后的事情,现在如何能知道。没看到,先生又如何知道不可能?” 骆思空摇摇头道:“罢了,老夫也想看看,你究竟打算如何实现你如今的话。今日之后,你我不可再私下见面。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夫相助,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办?” 陆离微微点头,“多谢先生。” 骆思空点点头,侧首对曹老大人道:“想必你们还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曹老大人也不阻拦,只是亲自起身将人送了出去。被留下来的谢安澜和陆离只得坐在桌边打量着还没下完的残局。谢安澜蹙眉看着陆离道:“这位东临先生和……” 陆离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盯着跟前的棋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不一会儿功夫,曹老大人便走了回来,“两位久等了。” 谢安澜微笑道:“老大人客气。” 曹老大人重新坐了下来,打量着两人不由的叹了口气道:“从两位初到京城,转眼间已经快要两年了。当初…便是老朽也没有想到,时移势易,竟然如此之快。” 陆离轻声道:“老大人客气了。” 曹老大人摇摇头道:“老夫还想着你们在京城处境不易,见见老骆说不定能有几分帮助。往日让他入京一趟,还要三催四请,昨儿倒是答应的爽快。原来不是老夫的面子好用,而是他自己本就等着要见你们了啊?”只是不知道,骆思空什么时候与睿王府有了旧的?以睿王的年纪,年少时候也不可能拜骆思空为师啊。 陆离拱手道:“多谢老大人想的周全。” 曹老大人笑道:“如今老朽不过是个闲人,能帮你们的也不多了。” 陆离客套了几句,转而与曹老大人说起洛西曹大人和曹修文的事情。即便是在官场上一辈子的老人,说起自己的儿孙也还是和天下的长辈一样的,更多的还是关心和担忧。如今曹家是绑在了睿王府的船上,若说没有陆离的算计曹老大人是不信的。但是却并没有多少不悦,曹家在京城里是眼看着渐渐失势了。无论是柳家还是百里家跟他们都不是一路人。与其眼睁睁看着门庭日渐寥落,奋起一博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只是,睿王府这条船最后到底会开向何方,确实让人有些忍不住担忧了。 从曹家出来,已经是傍晚了。两人也不着急回去,便携手漫步在皇城的街头,准备去翠华楼用晚膳。如今府中既没有长辈也没有孩子,就只有他们两人在哪里用膳便也没什么差别了。翠华楼的价格虽然贵的足以让普通百姓怀疑人生,但是也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的。偶尔尝尝也还是不错的。 一对姿容出色的璧人走在大街上,自然是引人瞩目的。更何况,这两人的容貌已经不仅仅是出色可以形容了。内城中的人大都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两人的身份。谢安澜明显的感觉到盯着他们的目光越发地多了,不知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低头闷笑。 “怎么了?”陆离低声道。 谢安澜掩唇笑道:“一年多不在京城,陆大人依然是上雍闺秀们心中的玉貌仙郎啊。”虽然陆离出身算得上平平,但是一年前跨马游街,可是生生的将新科状元百里公子都比下去了。玉貌仙郎,拈花一笑,不知看红了多少闺秀的娇颜。若不是陆离已经娶妻,只怕不知道有多少权贵人家忍不住想要招为东床快婿。 陆离挑眉,目光森冷地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低头道:“夫人这是在说自己么?”望着青悦的目光又岂会少于他?上雍第一美人儿的名声自然不是浪得。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想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却有一种想要将这些人的眼睛抠出来的冲动。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咱们还是不讨论这个问题了。”颜值高真不是我们的错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也不是别人的错。只要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别人如何他们也管不着。她自己是能保证不做什么,但是却无法保证陆四少会什么也不做。所以还是不讨论这个危险的话题了。 翠华楼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两人刚到门口翠华楼的伙计便迎了上来将两人迎入了楼上。 “陆大人,陆夫人,实在是抱歉,今儿厢房客满了,不知两位……”伙计有些为难的道。他是真为难,如果可以他还真的不想让这两位坐大堂。虽然说翠华楼后台硬不怕得罪人,但是做生意还是和气生财为好。但是这两位这模样,哪一个看上去都不像是能风平浪静的人。 谢安澜和气地点点头笑道:“无妨,外面也可以。” 伙计连忙谢过,将两人引到二楼大堂上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落座。 一边点菜,谢安澜一边好奇地道:“翠华楼如今倒是比从前更热闹了。” 伙计想起这位夫人好像还是京城静水居的幕后主子,翠华楼和静水居其实不存在多少竞争,不过毕竟是同行相忌。还是小心翼翼地答道:“夫人谬赞了,平常倒也跟往年差不多。只是最近比较热闹一些罢了。” 谢安澜好奇,“这是为何?” 伙计奇道:“夫人竟然不知么,再过几日便是名花大会。” 谢安澜更是不解,“名花大会?现在已经要入冬了啊。”就连菊花都快要凋谢了,还办什么名花大会?谁这么有创意? 伙计愣了愣,反应过来才拍了拍额头道:“是小的忘了,陆大人和陆夫人刚刚回京。这名花大会并非是真正的花儿,而是……”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陆离犹豫了一下道:“而是东陵各地的名妓都会聚集在京城参与比试。据说将会选出十二位花神,又从中选出一位艳冠群芳的百花之王。” 谢安澜无语,这不就是选美么?“谁这么无聊啊?” 话音刚落,就引来了不少怒视的目光。不过那些目光在落到谢安澜身上的时候,很快又变的柔和了起来。毕竟美人儿总是容易被原谅的。而谢安澜确实是一个实打实的美人儿。 伙计道:“好像是百里家的三公子牵的头,还有柳家的几位公子。京城里不少名门公子都参与了,还有押注的。小店如今也有押注的名单,夫人若是有兴趣,也可以瞧瞧。” 见谢安澜果然很有兴趣,伙计立刻转身而去,片刻后捧着一个红色的册子回来送到谢安澜手中。谢安澜兴致勃勃地翻看着,翠华楼不愧是京城第一的酒楼啊,静水居就没有这个东西,回头一定要添上! 谢安澜翻看册子的时候,陆离已经飞快地点好了几个谢安澜喜欢的菜肴挥手让伙计先下去了。 扫了一眼手中大红的册子,无奈地道:“真有那么好看?” 谢娜澜看得津津有味,点头道:“可不是好看么?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环肥燕瘦,美人多娇啊。还有小像呢,你看看。” 那册子里面不仅有每一个名妓的名字,籍贯,所在的青楼名字,擅长何种技艺,甚至还有画的颇为精细的小像。虽然不是名家所画,却也能看得出来画像的人有着极为深厚的画工。 “咦?”谢安澜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停了下来。小像上画着一个神态慵懒的美丽女子——嘉州言醉欢。言醉欢是嘉州名伎,又是天下闻名的萧艺大家,这册子上有她自然也不奇怪。只是自从拜了睿王为师之后,她便很少再与言醉欢书信往来了。倒不是因为身份有别,而是她如今的情况万一有什么事情,很可能会连累言醉欢。原本两人就是数面之缘,言醉欢守在嘉州这么多年一心等待着自己想要等待的人。若是因为自己而搅和了她的宁静,那才真的是无颜相见了。 陆离微微挑了下眉,他当然记得言醉欢是谁只是不怎么在意罢了。 谢安澜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暂居于云香阁。 谢安澜记得,当初云香阁被抄了之后,又被某个神秘人物买走了。只是原本以为会换个名字,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是叫云香阁。 陆离道:“百里修的地盘。” “嗯?”谢安澜蹙眉,云香阁是百里修的地盘? 陆离微微点头,见谢安澜秀眉紧蹙,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册子放到一边道:“不用想那么多,该用膳了。”不远处,已经有伙计端着菜肴走了过来。 谢安澜点点头,先将事情放到了一边。美味佳肴在前,先享用一番再说。 “咦,京城里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儿?”一筷子菜还没有送入口中,一个带着些醉意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听到脚步声微微颠簸地朝着这边过来。 谢安澜淡定地将菜送入口中,作为一个算得上是绝色的美人儿,她遇到登徒子的机会已经是相当少了。现在遇到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果然淡淡的酒气随着一个人出现在了桌边。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同伴和侍从,显然这人的身份也不低。身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劝着,毕竟能在翠华楼这种地方用膳的,即便只是在大堂也不会是什么寻常人家。只是那人不知是酒醉的太厉害还是色迷心窍,毫不在乎地将劝他的人挥开,“干什么?让开让开!本公子要跟美人儿说话!” 谢安澜抬起头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锦衣青年。相貌倒是算得上俊挺,因为喝了酒脸上有些微红。但是即便说着如此轻佻的话,竟然也不让人觉得猥琐,反倒是带着几分风流倜傥之意。若是不谙世事少女,说不定就要被他骗的芳心大动了。 那人眼中带着赞叹和惊艳,深情款款地道:“这位…公子,不知高姓大名,不如我请公子一起喝一杯如何?” “……”谢安澜一脸木然,这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 再仔细一看,果然!那人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坐在她身边的陆四少。 陆离眼眸一沉,眉宇间煞气迸发。 谢安澜唇边也勾起了一抹笑意,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活动了一下纤细的手指。 “这位公子,你方才说什么?” 那年轻公子这才分了一丝关注给谢安澜,不过也只是一眼罢了。很快又落到了陆离的脸上,道:“公子看着眼生,可是初到京城?在下家中还算宽敞,不如到舍下小住也好互相了解一番?”说着便伸手想要去摸陆离的脸。那姿势,绝对和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妇女勾人下巴一模一样。 陆离大概前世今生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张俊脸早已经结成了寒冰。握着茶杯的手指也跟着收紧,让人觉得那捏的其实不是茶杯而是眼前的人的脖子。 那只手还没有碰到陆离的脸,那人就已经飞了出去。 谢安澜拍案而起,直接一掌打在了他的腹部将人拍飞了出去。 混蛋!无视本大神就算了,竟然还敢想要泡本大神的男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里公子是花痴? 出离愤怒的青狐大神一拳将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给揍飞了。 在场目睹了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以一种看勇士的神色望着站在一边神色却比刚才少了几分寒意的陆离。 这位陆夫人,确实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隐藏的身份。自然也有更多的人知道当初睿王殿下的爱徒对战胤安勇士时的彪悍战绩。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绝对不算瘦弱的青年男子被一个纤细窈窕的绝色女子揍飞了这种画面,还是对广大上雍人民脆弱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无形之中,陆公子的形象越发的高大起来了。 该跟这么厉害的女人在一起的,要么本身就很厉害,要么就是真的视死如归的勇士。听说这位陆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就不怕夫人一怒之下,揍得他爬不起来么? 原本跟在那年轻人身边想要替自己主子出头的几个侍从也回过了神来。他们在京城也有不少时候了,自然也听说过谢安澜和陆离。这整个上雍,能一掌把人拍飞,还长得如此美貌动人。身边还有如此俊雅男子的女人能有几位? 跟她动手? 看看躺在地上还爬不起来的公子,众人忍不住在心中哆嗦了一下。 当初在京城就那么厉害了,如今跟着睿王殿下在肃州那种蛮荒之地混了一年,肯定更加可怕了。 那被拍飞出去的年轻人总算是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你干什么?!” 看着年轻人脸上全然的愤怒,谢安澜只能在心中望天再翻一个白眼。这特么是一个纯种的基啊。对着她这样级别的美人儿竟然连眼波都没有动一下。一般人就算是不喜欢看到了也要惊艳一下吧?想到自己要跟男人抢男人,青狐大神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慢慢抬起手,对着那年轻公子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挖眼的手势,“再看,抠掉你的眼珠子!” 那年轻公子显然是被如此恶毒的女人吓住了,忍不住撇了陆离一眼,又有些不甘地道:“凭什么?”谢安澜傲然地扬起下巴,道:“就凭他是本大神的人!” “你…你……” 谢安澜撇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服?不服来单挑。本大神保证揍得你口服心服。” 那年轻公子立刻就怂了,往自己后面的人堆里缩了缩。似乎感到安全一点了,方才开口道:“你…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俗?如何配的上这位公子?” 谢安澜顿时被气乐了,感情这位还真当自己是一根葱了。 抬起下巴睨视着眼前的人,谢安澜悠然道:“这位公子,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什么话?”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年轻公子涨红了脸,指着谢安澜的手指头颤抖个不停,“你!粗俗!无理!”陆离看着他指着谢安澜的那只手,眼底闪过一道冷光。伸手握住了谢安澜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夫人息怒,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其实是,“这种货色夫人不用理会,为夫会替夫人出气的!”但是听在那年轻公子的耳中却觉得自己被伤害了。他是真的喜欢这位斯文俊雅的公子啊,为什么他宁愿对着一个粗俗不堪的女人,也不肯看他一眼呢? 他出身世家,不说家中的长辈兄弟姐妹,就是跟前的管事丫头都比别人家多几分气质。但是眼前这位公子却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出色。不仅仅是容貌,还有那种独特的气质。都让他觉得是如此的惊艳。只可惜,对方却连个正眼也不曾看他。如今还将他说成了不相干的人。 不甘心地还想要上前搭讪,却被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七手八脚地将他拖进了一遍的厢房里关上了门。 围观的人们见没有热闹看了,都有些扫兴的嘘声。 陆离淡定地伸手替谢安澜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菜,谢安澜杵着筷子却没有吃反倒是侧首打量着他。陆离停手看了她一眼道:“看什么?” 谢安澜撑着下巴笑道:“陆公子,有什么感觉?” 陆离道:“无聊。”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陆离淡淡道:“夫人可知道那人是谁?” 谢安澜摇头,陆离轻哼一声,“百里家三公子,百里百里岄。” 谢安澜惊愕地道:“百里家三公子是个花痴?”而且还是个好男色的花痴!那就难怪百里岄跟百里胤分明差不了几岁,外人却只知百里胤而不知百里岄了。丢脸啊。 陆离摇摇头若有所思,“百里修将百里胤带在身边,百里岄却在京城里肆无忌惮,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花痴。” 谢安澜闻言,眼中也多了几分深思。百里修之所以将百里胤带在身边,除了因为他是百里家的嫡长孙身份特殊而且确实能力出众以外,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百里修不放心百里胤。百里胤是百里家老大人亲自教养长大的,虽然性格中也不缺谋算野心,但是大是大非上是分得清楚的。 至于百里家其他人…肯定也有跟百里修的意见不同的。百里胤是族长的嫡长子未来的族长,如果让百里胤留在京城,百里胤很可能会拉拢那些不赞同百里修的想法的族人给他添堵。至于这个百里岄,能够如此肆无忌惮总不至于跟柳家那几个纨绔一样,只会狗仗人势。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只能说这个人本身也有自己的能力了。 陆离低声道:“百里岄跟百里家别的人不一样,他在念书上面并没有什么天赋。所以即便跟百里胤一样都是嫡子,却也不受重视。但是…他却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 谢安澜心中一跳,皱眉道:“他方才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这也说不过去啊,如果百里岄是故意想要跟他们搭讪,这种搭讪方法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更何况,如果百里岄是装的,她也不可能完全感觉不到。除非他的演技比百里修还要高明。 陆离不以为然,淡淡道:“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都必须为了他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横竖早晚也是要跟百里家过招的,就从百里岄开始,也没什么不可以。 另一边的厢房里,百里岄被几个人按着灌了两口浓的发苦的浓茶,终于清醒了几分。不悦地道:“你们干什么啊?”站在他跟前的几个公子哥儿忍不住苦笑,“三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百里岄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年轻公子呢?你们拉我做什么?对了…他是什么人?” 一个沉稳一些的年轻人摸摸鼻子道:“他是陆离,揍你的那个就是谢安澜。也是睿王殿下的徒弟——谢无衣。” “陆离?”  百里岄有些晃神地喃喃道。 其他人见状都不由得苦了脸,心中暗暗叫苦:这位爷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了陆离吧?这是要完的节奏啊。 百里家的人刚回京不久,有的事情未必每个人都一清二楚。但是他们这些人却都是一直住在京城的。陆离在京城的时间虽然短,但是那些事情不管是自己看出来还是事后听家长分析的。不得不说,陆离都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心中神一般的存在。这位百里家的三公子平时男女不忌就算了,哦,好像还是喜欢男的多一些。但是那都是一些家世平平或者想要攀附百里家的人,或者干脆就是那些南风馆里的小倌儿,怎么样都没关系。陆离是什么人?这位年纪轻轻的陆公子如今可都还挂着杀了四个人的嫌疑呢。虽然承天府说没有证据证明是陆离杀了人,因此将他放了。但是可从来没有人说过,人真的不是陆离杀的。万一哪天把他惹毛了,说不定连去哪儿给百里岄收尸都不知道。 一个有些微胖的锦衣少年拉着百里岄的衣袖道:“表哥,你听我劝,别去招惹陆离。” 百里岄皱眉,不以为然地道:“我怎么就招惹他了?” 锦衣少年急的跺脚,“表哥,人家跟你不是一路人,更何况你也看到了陆夫人貌美如花,人家夫妻恩爱着呢。最重要的是,你别忘了,陆离现在跟百里家也不是一路的。”哪怕你去喜欢苏梦寒呢,跟睿王的徒弟抢男人,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百里岄道:“那就把他变成自己人啊。” “……”方才真应该让陆夫人狠狠地揍他一顿! 见他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百里岄方才一笑,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之前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么。现在我知道了,本公子有分寸。” “……”我们怎么那么不信呢? 厢房里热闹的时候,外间的谢安澜和陆离也没有得到宁静。饭才吃了一半,一个熟人就出现在了楼上。 谢安澜有些遗憾的看着走到面前的浮云公子心中轻叹了口气。柳浮云淡然一笑道:“可是在下打扰了两位?”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怎么有功夫来翠华楼。”柳浮云不好享受,一向很少来这种地方。如今刚刚回京不久,只怕正是最忙的时候,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有些奇怪。 柳浮云道:“方才在后园有些事,听说两位在此便过来看看。这里……”柳浮云迟疑了一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陆离道:“些许小事,柳兄坐。” 柳浮云在对面坐了下来,道:“之前一直想要跟陆兄聊聊,可惜不得空闲。今日巧遇,倒是应该喝一杯。算是在下为两位洗尘。”陆离举杯与他碰了一下,谢安澜也跟着浅酌了一口。三人放下了酒杯,四周打探的目光让柳浮云微微皱了下眉,笑道:“看来还是要改日再去拜访陆兄了。” “随时恭候。”陆离道。 柳浮云看着陆离道:“陆兄回京已经有数日,不知陛下有什么安排?” 陆离摇头,柳浮云也知道陆离擅自回京昭平帝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睿王隐忍不发已经是难得,晾着陆离是在所难免的。不过看陆离的模样也不像是着急的样子,便道:“若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忙的地方,陆兄尽管开口。” 陆离微微点头,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看着柳浮云道:“听说贵妃娘娘近日身体欠安?” 柳浮云文秀的容颜上浮现一丝担忧,微微点了下头。陆离皱眉道:“我记得去年柳家将七小姐召回了京城。”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道:“当初确实是打算将小七…不过这一年多姑母倒像是想开了一些。”其实当初柳七已经被送进宫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女子进宫是不需要如一般秀女选秀的,就如同卢家那位一样。原本陛下已经准备册封连封号都拟好了,但是最后关头却是柳贵妃反悔了。原本柳七小姐也并不愿意入宫,昭平帝对她也没什么兴趣,既然柳贵妃不同意,昭平帝自然也就顺着她的心意将人送回去了。对外只说是入宫陪伴柳贵妃一些时候罢了,原本打算给柳七的封号顺手给了另一个妃子。这些本就是小事,传到外面倒是有些人以为柳七小姐真的已经入宫了。 不管柳贵妃是真的想开了,还是到最后依然无法接受与自己的侄女共侍一夫。柳家在昭平帝面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分量。既然是柳贵妃的决定,就算柳家再不高兴也无可奈何。柳七因为此事,名声还是有些影响的。不过前些日子昭平帝将她赐给了宇文纯为妻,还册封为公主。倒也算是给柳家挽回了几分面子和恩典。 陆离道:“贵妃娘娘这一步,可算是一招臭棋。” 柳浮云无奈的苦笑,他那位姑母从来都不是心机深重的人,被昭平帝宠了几十年。如今即便是想明白了,又能有多少心机?如果当初就按照原本的计划将柳七送入宫中,柳七又能顺利怀孕的话,说不定如今柳家还能有几分与百里家相争的底气。但是现在,即便是昭平帝对柳贵妃依然有几分情谊,愿意护着柳家。但是一旦卢妃顺利生下皇子,柳家的败局就已经定了。 昭平帝如今对柳贵妃的感情本就不如从前,等到皇子降生,以他如今的年纪和对孩子的渴望,必定会更加移情与卢妃和小皇子,到时候就是柳家的末路。柳家不是百里家,即便是没有昭平帝的扶持,依然能够立足。 不过对此,柳浮云倒是没什么遗憾和愤怒。就算柳七入宫,谁又能保证她就会受宠,就能顺利诞下皇子呢? 陆离道:“柳兄难道没有想过与百里家谈和?” 柳浮云摇摇头,“百里家上位,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柳家。铲除奸佞,不正是百里家这样的名门世家最应该做的事情么?” 陆离微微挑眉,柳浮云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极为清醒的。 三人正说这话,不远处之前关着的厢房门又开了。谢安澜抬眼看向门口微微挑眉,只见百里岄从里面走了出来。比起方才的醉醺醺的模样倒是清醒了许多,还特意整了整衣冠,很有几分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快步走到跟前正要说话,却看到坐在一边的柳浮云微微扬眉,“浮云公子?幸会啊。”只是那微微上扬的音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柳浮云微微点头,淡淡道:“百里公子。” 百里岄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陆公子竟然与浮云公子还是旧识?方才多有得罪,还望陆公子勿怪。” 谢安澜心中啧啧称赞。百里家倒是当真不愧是世家,即便是百里岄这样的浪荡子,正经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和柳家那几个纨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看看柳浮云,再看看分明更加俊美的百里岄,好像还是柳浮云更顺眼一些。百里家好好的一个传世大家,怎么搞得好像除了百里胤就没有一个看得顺眼的人了?难道真的是憋太久憋坏了? 百里家当然不止百里胤一个好人,只是那些跟百里修意见不合的人差不多都被百里修给打压或者是直接收拾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跟百里胤一样身份特殊。 陆离目光淡淡地扫过百里岄,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对柳浮云道:“青悦心情不好,我们先走了。改日再请柳兄一聚。” 柳浮云含笑看了一眼谢安澜,果然看到她目光不善地盯着跟前的百里岄。蓦然想起京城里关于百里岄的传言,不由失笑。点头道:“也好,我也该回去了。”陆离拉着谢安澜,随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桌边,三人便起身准备往楼下走去。 见自己被人无视,百里岄心中也有些恼怒。伸手想要挡在陆离跟前。只是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就被一道冷厉的目光吓得僵住了。百里岄终于如愿得到了陆离的正眼,只是那眼神却和他霁月光风的外表截然不同。阴冷,森然,煞气逼人,有一瞬间,百里岄仿佛以为自己看到了他小叔百里修处置那些忤逆他的族人的时候的眼神。 陆离的声音低低的在他的跟前响起,“百里修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是什么样的人?” 百里岄愣住,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陆离已经牵着谢安澜的手走到了楼梯口径自下楼去了。 出了翠华楼,柳浮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柳浮云极力忍耐却依然还是无法掩饰的笑意,陆离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谢安澜其实也很想笑,但是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好妻子,还是要给夫君一点面子的。 伸手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生气,回头我再去替你打他一顿就是了。” 柳浮云看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羡慕。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还是小心一些,百里岄这个人看着有些不着调,但是手段却也不差。特别是在生意上,这人爱财如命而且不择手段。被他看上的总是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我派人查过,暗地里被他弄得倾家荡产的人家不在少数。” 陆离微微点头,冷声道:“他现在是想要对付苏梦寒?” 柳浮云点头道:“苏梦寒的事情确实是他负责的,不过苏梦寒如今在天牢,他反倒是不好动手了。”朝廷毕竟还不是百里家能够一手遮天的地方。早几年柳家也是在刑部大理寺这个重要地方下过功夫的。更何况,谁都知道苏梦寒身体不好,想要用刑都要慎重。万一弄死了,那么大一笔钱从此不见踪影不说,百里家名下的那些产业只怕都要撑不住了。 陆离微微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柳浮云看着他道:“我没有见过百里修,但是他的事情却听过不少。他能放心将百里家的产业交给百里岄,这人定然也不是个易与之辈。陆兄还是小心一些得好。” 陆离道:“多谢提醒,我心中有数。” 见状柳浮云也不再多言,对两人拱手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慢走。” 柳浮云淡淡一笑,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谢安澜和陆离也转身朝着陆府的方向而去。一边走,谢安澜一边笑看着陆离道:“还在生气呢?”陆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谢安澜搂着他的手臂低头闷笑,她当然知道对于一个性向正常的男人来说,被一个同性纠缠是一种何等恶心的感受。以陆公子的脾气,没有当场将盘子怼到百里岄的脸上应该也是忍耐再忍耐的结果了。 “真的不要我去帮你揍他一顿?” 陆离轻哼,“脏了夫人的手,我会处置的。” 谢安澜点点头不置可否,不过心中还是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再揍他一顿。陆离想要自己处理,不代表她就不想收拾敢跟她抢人的鼠辈啊。 两人身后不远处,柳浮云回头便看到两人相依相携离去的背影。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圈炫目的光芒,也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倒影,难舍难分。 浮云公子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摇摇头转身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 谢安澜回到家中之后并没有立刻将某人忘掉,打发了陆离去忙他自己的事情,谢安澜就开始暗搓搓地盘算起来该如何收拾胆敢肖想她的人的家伙了! “少夫人,外面有一位樊公子求见。说是与少夫人是旧识。”门外,红香过来禀告道。谢安澜微微扬眉,“旧识?让他进来。” 片刻后,穿着一身布衣儒衫的樊校尉果然在红香的带领下出现在了花厅里。樊校尉也是军旅出身,但是他的相貌偏向斯文儒雅,换了一身衣服之后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见到谢安澜,樊校尉神色平静地拱手道:“属下见过少夫人。” 谢安澜微微扬眉,“免了,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樊校尉恭敬地取出一封帖子奉到谢安澜跟前,上面写着的是如今樊校尉的身份和履历。 樊奕,24岁,颍州项城人。十六岁考取秀才,十八岁考取举人失败,从此离家游历。剩下的都是樊奕十八岁以后游历各地的经历,写的十分详细。樊奕的出身和履历谢安澜当然早就查过了,二十岁之前倒是跟这上面的一模一样。只是离家两年之后樊奕就从了军,之后的履历自然都是假的。不过即便是假的,也编的十分像样子。 谢安澜道:“所以,你现在是来应聘府上的管事的?” 樊奕笑了笑,道:“属下觉得,比起随身护卫,少夫人应该更需要管事。”谢安澜的身份,京城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她会需要从外面聘护卫么?无论是什么人来当他的护卫,在别人眼中必然都是瑞王府的人。谢安澜摸着下巴道:“道理倒是这个道理,但是,你看着我像是随时带着管事到处走的人么?” 樊奕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少夫人…”他显然没想到谢安澜会说这种话,谢安澜对他远没有对武应鸣的信任。甚至连对身份不明的言小井都不如。所以谢安澜将武应鸣等人派去执行任务,却将他留在身边,樊奕并不会觉得受宠若惊。因为他明白,这并不是因为他更得重用。只是他原本以为谢安澜只是打算找个借口将他留在能够随时监控又接触不到机密的地方,却没想到谢安澜竟然真的打算用他。 谢安澜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这个做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查?” 樊奕颇有几分自信地道:“少夫人尽管放心,寻常人必然不会看出破绽的。”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打量着他道:“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吗?” 樊奕道:“请少夫人吩咐。” 谢安澜道:“我身边如今能用的人也只有宁疏,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子,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处理。以后你要跟她合作。我手下的一些产业都需要你们两个一起打理。”樊奕惊讶,“属下……”谢安澜道:“你是想说,你是军中的人?” 樊奕点了点头,谢安澜道:“你依然还是西北军的人,但是在京城期间,我还是希望你能先完成我交给的任务。” 樊奕沉吟了一下,还是拱手道:“属下领命。” 谢安澜点了点头,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道:“很好,那么现在给你两个时辰,给我弄清楚百里岄今晚在什么地方。” “……” 百里岄、今晚、在什么地方? 首先,得搞清楚百里岄是谁。 樊奕果然没有让谢安澜失望,在子时的前一个时辰,樊奕将一张纸条送到了谢安澜的面前。谢安澜接过来扫了一眼,对眼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更加满意了几分。 深夜,京城中的一处园子中却依然是华灯高照,歌舞升平。百里岄慵懒地坐在主位上,身后两个美貌少女正在替他垂着肩膀。身侧还有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依偎在他的怀中。他一只手轻抚着女子的发丝,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不像是在抚摸一个美丽的女子,倒像是在揉一只猫儿。 在他的下首,大厅里可谓是高朋满座。这些人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富商或跟百里岄关系好的纨绔子弟。百里家家规森严,偏偏出了百里岄这么一个放浪形骸的异类。偏偏他还是家主的嫡子,背后还有百里修撑腰,有的时候就算是百里信也管不到他,更勿论其他人了。 不过百里岄也不会故意去挑战百里家的人忍耐力,所以这种宴会总是放在城中的一处别院举行的。 所有的宾客身边都有一两位绝色女子陪伴着,如果是经常混迹烟花之地的人就会发现,这些女子都是京城中各大青楼的红牌。即便不是花魁,也都是数得上的当红名妓了。只是此时,这些名妓们却全然没有往日的骄傲,乖巧无比地依偎在身边的人怀中,任由对方为所欲为。有些品行不堪,色欲熏心的人甚至不顾大庭广众,直接就搂着怀中的女子压在跟前的桌上肆意妄为。身边的人见状也不惊讶,甚至有不少人还兴致勃勃的围观着。 被压在桌面上的女子面上露出一丝隐忍的屈辱,却始终没有反抗。其他女子见了,眼中也不由得升起了同情之色,但是更多的却还是畏惧。 大厅里一片淫靡欢腾,百里岄却有些心不在焉。就是怀中的妖娆尤物也没能引起他多少兴趣。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并没有因为自己受到了冷落而不高兴,只是柔顺的靠着,仿佛一个没有思想的布娃娃一般。 百里岄突然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女子,那女子被他推开一个不防直接跌落到了地上。虽然摔得很重,却不敢出声,只是沉默地爬起来跪在了椅子边上。其他人也被这动静惊到了,纷纷看向主位上。其中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笑道:“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百里岄站起来笑道:“本公子有些事儿先走一步,各位尽管享受,本公子宴客,总要让诸位尽兴而归才好。” 众人纷纷恭维,“这满京城,再没有比百里公子的宴会更让人尽兴的了。” 百里岄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身后很快又重新响起了歌舞和欢笑声。 大厅里的喧闹嘈杂,越发衬得园子里一片幽静。出了大厅,一阵寒风吹来,让百里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倒是清醒了许多。他方才喝了不少酒,原本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这会儿倒是已经消去了大半。 “来人。” 身后很快有人跟了上来,恭敬地道:“三公子。” 百里岄问道:“让你打探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闻言,身边的人立刻苦着脸,无奈地道:“三公子,老爷吩咐了,不许您去招惹陆公子。” 百里岄脸色微沉,怒道:“谁这么大胆,敢告本公子的黑状?!” “……”这哪里需要人告状?百里家的三公子在翠华楼那种地方让一个女人一掌拍飞了,这种事情传到老爷的耳朵里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百里岄道:“苏梦寒刚被关进天牢陆离就回来了,你觉得是巧合么?高阳郡王根本指望不上,如今陆离和他背后的人才是苏梦寒唯一的依仗,不招惹他能行么?”身边的男子低头,心中暗道:“这个招惹,和公子您的招惹能一样么?”跟了一个色迷心窍的主子,他们这些身边的人也很绝望啊。 到底是县官不如现管,虽然老爷更厉害一些,但是真正掌握着他们命运的还是公子。那侍卫还是只能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奉上,“陆公子,是雍州陆家旁支的家的庶子……” “这些我知道!”百里岄一边往前走,一边不耐烦地道。 侍卫顿了一下,继续道:“陆公子去年年初考取了探花,与大公子一起名列一……” “这些我也知道!” “……”那公子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百里岄道:“除了谢安澜,他身边还有什么人。还有哪些亲近的好友,亲人!”对于身边属下的愚蠢,百里岄有些不耐烦了。 侍卫噎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道:“回公子,传闻陆公子和陆夫人夫妻情深,身边并没有别的侍妾同房。倒是听说收养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至于交好之人,流云会苏梦寒,穆家大公子,还有柳家柳十三公子,以及…大公子,似乎跟陆公子关系都还不错。”终于一口气将话说完了,侍卫也暗暗松了口气。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百里岄悠然道:“收养了两个孩子?你说…谢安澜是不是不能生?” 侍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算陆夫人不能生,您也不能替陆公子生孩子啊。所以,您到底在高兴什么? 百里岄轻哼一声,道:“回头把各地到京城的花魁名单拿来给我看看。” 侍卫有些担心地问道:“公子,您想干什么?” 百里岄心满意足地道:“那姓谢的女人粗俗无礼,怎么配得上陆公子那样的人物,本公子挑几个绝色美人儿送给他。再从家中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姑娘嫁给他。我看他们还怎么夫妻情深。另外,再找个俊美的男子去勾引谢安澜!我要让她身败名裂!”侍卫忍不住道:“三公子,您别忘了七爷说的话。就算您拆散了陆公子和陆夫人,七爷那关你也过不了啊。”另外,这世上比陆公子俊美的男人也不好找啊。 百里岄皱眉,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脸上的神色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小叔要对付他,不过是因为他跟小叔作对而已。如果他归顺了百里家,就是自己人了。对小叔来说也是助力,自然就不会再针对他了。” 总觉得三公子太过乐观了。啊,不对!只是见了一面而已,三公子你这副一往情深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啊? 园子里一处阴暗的角落,有两个人将这番对话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朵里。黑夜里,一口白森森的牙吃显得格外的狰狞阴森。 樊奕有些不安地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黑衣女子,总觉得前面那个大放厥词的家伙要完。 眼看着百里岄带着人越走越远,樊奕小心翼翼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谢安澜朝他一笑,樊奕只觉得上雍初冬的夜晚更冷了。 “少…少夫人…” 谢安澜对他轻挑了一下下巴,道:“去,弄死他。” “弄死?”樊奕有些惊讶地道。那可是百里家的三公子。呃…现在好像是他们的敌人,弄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想谢安澜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弄死了好像不太好。”白天刚在翠华楼揍了人,晚上就被人弄死了,太惹人怀疑了。当然,惹人怀疑也不要紧,但是就让他这么死了…本大神这口气怎么出的干净! 谢安澜盯着往前走去的背影烟波流转,夜色中明亮的眼眸中尽是诡异的光芒。 朝着樊奕招了招手,谢安澜飞快地跟了上去。 百里岄回退了侍卫独自一人坐在安静的房间里休息。跟前的书桌上摆放在一副刚刚完成不久还没有装裱的画。画上面是一个眉目俊美雅致,神色沉稳端凝的年轻男子。而画像的落款正是百里岄。百里岄的画工竟然也十分不错,将人物的神态描画的十分逼真,特别是那一双幽冷的眼睛,竟然让人有几分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 百里岄看着跟前的画像,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谢安澜……” “谁在叫本大神呢?”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百里岄一惊飞快地从桌边站了起来,“来人!” 一身黑衣的谢安澜也出现在了门口,拍拍手悠悠然道:“别叫了,没人。”他身后,樊奕拎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随手将人扔在地上。正是方才跟着百里岄的那个侍卫。 谢安澜步伐优雅地踏入房间,樊奕跟在她身后随手关上了门。百里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不请自来,只怕不是做客之道。”之前的注意力都在陆离身上,现在再一看百里岄也不得不承认,谢安澜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即便是穿着一身毫无美感的黑衣,却依然能在那张美丽动人的容颜的映衬下让人觉得惊艳不已。黑发如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只有几缕青丝不乖顺的垂在胸前。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她完美的身线,因为黑夜更添了一抹神秘和妖娆。 如果她不是陆离的妻子,百里岄觉得自己也会对她动心的。 谢安澜冲他一笑,道:“对别人的人心生觊觎,也不是君子之道啊。” 百里岄笑道:“谁说本公子是君子了?” 谢安澜回给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连勾唇的幅度都没有半分差别,“谁说本大神是客了。” 百里岄警惕地看着她,“既然不是客,陆夫人想要做什么?” 谢安澜一根食指撑着下巴,“别以为你叫我陆夫人,我就会忘记你刚才说的话。放心,我不会弄死你的。”说话间,谢安澜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画像上,眼眸顿时又是一沉。看着眼前的百里岄似乎十分为难。叹了口气道:“百里公子,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百里岄不说话,谢安澜道:“本来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喜欢谁也不是别人能控制的。但是…我猜你是不会一个人默默的暗恋一辈子吧?” 暗恋?那是什么东西?百里岄不以为然。他的人生中只有不要的,和想要就必须得到的。 谢安澜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所以笑得越发的愉快了。拍拍手道:“所以…樊奕,把他的右手给我折了吧。我不想看见他这辈子再画出第二张画了。” “你敢!”百里岄怒视着谢安澜。他倒不是爱画如命,不能画画就要死要活。画画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个消遣而已。但是那也不代表他就能淡定的面对手被人折断。 谢安澜抬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樊奕沉默地看着谢安澜。似乎在问:少夫人,真的要这样做?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他。 樊奕无奈地耸耸肩,朝着百里岄走了过去。 百里岄脸色一沉,看着朝着自己逼近过来的樊奕,突然手中寒光一闪一刀刺了过来。樊奕侧身避开了这一刀,百里岄确实算不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跟百里胤比起来却还差得远。不过三五招,就被樊奕反手扣在了桌面上。 樊奕将他的右手反折,压在了后背上。然后取过他手中的那把刀瞥了谢安澜一眼,“少夫人,真的要?” 谢安澜走到桌边,随手将桌上的画收了起来。 “谢安澜,我不会放过你的!” 谢安澜皱眉,“好像不应该留着你,斩草除根才能不留后患啊。” 百里岄冷笑道:“你敢杀我?百里家不会放过你和陆离的。” 谢安澜道:“谁能证明是我杀了你?” 百里岄冷笑道:“百里家不需要证据。” 谢安澜耸耸肩,有些苦恼的看着樊奕。樊奕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只是一个听差办事的啊。 谢安澜耸耸肩,道:“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弄死了你,说不定百里家还能换一个更聪明厉害的人来呢。来,发个誓让我听听,以后不许再对陆离有任何的想法了。乖。” 百里岄似乎笃定了谢安澜不敢杀他,反倒是更加嚣张起来了,“本公子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谢安澜,总有一天,本公子要让你亲眼看着本公子是如何得到陆……” 啪! 一个耳光又快又狠得甩在了百里岄的脸上,百里岄被打得眼冒金星,一边脸颊火辣辣得疼。 再睁眼看时,谢安澜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寒意。谢安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说你蠢你还真的是不聪明,我要是你就不会逞强。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女人要是狠心起来,会让你比死还要难受?” 百里岄却并不认输,努力地抬起头道:“你能怎么样?” 谢安澜毫不费力地将他拍回了桌面上,笑颜如花,“你喜欢男子是么?” “关你什么事?”百里岄丝毫不以自己的喜好为耻。这世上好男风的不在少数,他只是比别人更不掩饰而已。 谢安澜心中吐槽:你特么都敢跟我抢人了,还敢问我关我什么事?! 谢安澜道:“连本大神的人都敢抢,我看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是太缺男人以至于脑子发晕了。” 旁边压制着百里岄的樊奕突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其实知道百里岄的性向之后,这样触碰百里岄真的是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他是一个很正直的男人。 只听身边的谢安澜小道:“小樊,去没去过南风馆?” “…少夫人,属下是个正常人。”樊奕艰难地道。 谢安澜不以为然,“谁说去南风馆就不正常。”她是一个很开明的人。 扬眉一笑道:“既然你也没去过,少夫人今儿带你去开开眼界如何?” 少夫人你想要干什么?! 谢安澜当然并没有真的带着两个男人去逛南风馆,不是她不敢而是时间不允许。更何况,其实也不需要专门跑一趟南风馆。这院子里一不缺男人,二不缺小倌。因为百里岄的特殊嗜好,这院子里不仅养着不少美女,同样还养着不少清俊少年。不过谢安澜可没打算让百里岄去享受,所以她将百里岄扔到了花园里的某处凉亭里。 樊奕站在凉亭不远处,听着里面传来暧昧而痛苦的声音,脸上不由串起一阵火辣辣的热意。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真的是不能小看了女人的报复心理。原本这凉亭里是两个觉得大厅里不方便又等不及回房的富商在与一个女子欢好。谢安澜竟然让他将那女子打晕了带出来,将完全无法动弹的百里岄给扔了进去。还给那两个富商一人塞了一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药丸。原本就已经醉醺醺的两个人,立刻就只剩下动物的本能了。如此也就罢了,百里岄却是完全清醒的,只除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离去前看着百里岄惊恐交加的眼神,樊奕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道:“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谁让你非要得罪她呢?夺夫之仇不共戴天啊。” “少夫人,百里家会不会…。”樊奕有些担心地道。 谢安澜道:“难道百里岄好意思昭告天下他被我扔给两个男人了?还是他好意思告诉他爹他叔他被男人给强了?至于他自己…我不对付他难道他就不会对付我了么?” 樊奕想起方才在园子里听到百里岄的话,少夫人说得好有道理。 谢安澜有些遗憾地道:“还是很想弄死他啊。” 樊奕侧首看过去。 谢安澜道:“总归是百里信的亲生儿子,要是真弄死了,谁知道百里信会不会发疯?”百里修连百里家老太爷都敢弄死,为什么要留着处处违逆他的百里胤?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儿子和爹哪个更重要?有的时候,真的是儿子更重要。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围观的岄公子 谢安澜很快便和樊奕离开了,只是在她们离开之后不久,又有两个人出现在了园子里。 或许是因为百里岄太过自信了,以为没有人敢在京城找百里家的茬儿。所以园子里的守卫并不算森严,当然对于有些人来说,再森严的守卫也是形同虚设的。比如说…叶盛阳。毕竟他可是连皇宫都可以来去自如的人。 叶盛阳带着陆离出现在园子中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在园子里找了一圈,在陆离将百里岄放在书房里的卷宗都扫了一遍之后,总算是找到了百里岄的所在。可惜这园子毕竟只是百里岄平时用来招待宾客兼养一些美女狡童的,并没有什么十分重要的机密。跟着叶盛阳来到花园中的凉亭外,里面的动静已经渐渐平息了。叶盛阳神色略微有些尴尬,低声道:“公子,少夫人来过了。”虽然他是土匪出身,但是一向都算得上是行事正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说看到,叶大寨主连想都没有想过。 陆离原本冷淡的眼眸一沉,叶盛阳见状立刻心知不妙。连忙道:“少夫人是带着樊奕来的。”所以,这些事情肯定不是少夫人亲自去做的,少夫人也肯定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过…想起少夫人曾经也算得上是青楼留名的风流公子,叶盛阳越发的纠结了。 陆离轻哼一声,微微眯眼看着眼前不远帘幕半垂的凉亭。一边漫不经心摸索着手中的一串紫檀念珠。好一会儿,陆离方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扔到水里去。” “公子,现在是……”冬天,扔进水里去会死人的。 陆离淡淡道:“死便死了…不,他还不能死。”从袖中取出一瓶药递给叶盛阳,道:“给他灌下去,打断他一条腿。”叶盛阳伸手接过药,根本不敢问到底是什么药。肯定是从裴冷烛手里拿过来的。他好好的收个徒弟,也不知道怎么就喜好上毒药的,而且还经常制造一些让人听了胆战心惊的毒药。 叶盛阳的动作很快,凉亭里的百里岄早就已经陷入了昏迷,被打断了腿也只是闷哼了一声刚要醒来就被叶盛阳一个手刀砍在了脖子后面,再一次陷入了昏迷。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凉亭,叶盛阳嫌恶的掏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擦手快步走了出去。 “公子。” 陆离点点头,沉吟了片刻道:“大晚上也挺冷的,回头找人来将百里公子送回去吧。万一冻死了也不好。” 叶盛阳无语,这是要人来围观百里岄的惨状了。顺便还可以将百里岄的伤栽在他们身上,毕竟百里岄的爱好大家心知肚明,一个不小心玩过火了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百里岄总不能自己跳出来解释吧?就算解释了,有人信么? 陆离不在理会凉亭里的人,转身往外面走去。 不久之后,幽静的院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很快,一群人从另一边涌了出来,为首的便是白天在翠华楼劝百里岄的锦衣少年。他是百里岄的表弟,也是卢妃最小的兄长。 “怎么回事?!” 凉亭外,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一个小丫头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地指着跟前的凉亭说不出来话来。 卢公子心中一沉,此时因为人多,花园里灯火通明。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凉亭里不堪的一幕。 百里岄赤身裸体的被一个中年男人抱在怀里,浑身都是暧昧的痕迹。旁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富态男子,正一脸餍足的沉睡着。 “那不是王老板和孙老爷么?怎么会?!”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叫道。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咽下了后半段话。 卢公子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作响,脑海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若是被舅舅知道了这件事,非要打死表哥不可! 在场的其他人也知道眼前的事情很是尴尬,纷纷找了借口遁走了。卢公子头大如斗,没好气地吩咐身边的人,“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将人送回房,请大夫!”这么多人在这里吵闹都没有醒,明显是晕过去。从头到尾,卢公子也没有进去碰百里岄一下。虽然是他的表哥,虽然从百里岄入京两人一直就混的很不错。但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对于从来只喜欢女人的卢公子来说,也很倒胃口。他简直无法理解自己这位表哥。平时玩玩,找几个小倌儿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还玩起…竟然还将自己玩得满身是伤,简直是不知所谓!他要不是百里家的三公子,他下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了! 等到百里岄幽幽醒来,只觉得自己浑身好像被马踩过一般的痛楚。作为一个在风月场上浪荡惯了的人,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狂暴的怒火,谢安澜! “表哥,你醒了?”旁边,卢公子的声音响起。 百里岄干咳了一声,声音嘶哑地道:“是谁?” 卢公子一愣,你跟人玩成这样,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是王老板和孙老爷。” “杀了!”百里岄冷声道。 卢公子大惊,“表哥,你疯了!” 百里岄抬眼,眼神阴狠。卢公子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方才道:“咱们如今正需要京城里的富商们出钱,昨晚才刚刚…他们现在要是出了事,谁不知道是百里家下的手?到时候谁还敢跟咱们合作?”百里家这次被苏梦寒坑的血本无归,之所以还能支撑也是因为百里家原本还有一些底子,又有几家不错的姻亲可以周转。但是那笔亏空数额太大了,根本不可能填补回来。如今就是跟京城这些富商筹钱,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如果穆家还是两年前的模样,吞下穆家说不定能保住一口元气。但是如今穆家根本就没有多少现银,穆翎也不在京城。穆家在京城的产业大半都卖给了苏梦寒,然后被苏梦寒给搬空了。所以他们只能想办法从京城里别的富商手里弄钱。 能在京城这地方混得家产万贯的,谁也不是傻子,谁背后没有一两个靠山?他们今天杀了那两个人,明天那些人只怕就要对他们敬而远之。百里家跟柳家可不一样,柳家可以不顾颜面的强抢,百里家却不行,毕竟百里家如今还顶着书香世家的名头呢。 人设崩了对大家都不好啊。 百里岄狠狠地捏着身下的锦被,脸上的神色扭曲狰狞。卢公子见状觉得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哥,你…难道不是你自己…” 百里岄眼神阴冷地瞥了他一眼,卢公子脸色顿变,“这…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做这种事情?” 百里岄垂眸,咬牙道:“谢安澜!” 啪的一声,卢公子手中的茶杯落地摔得粉碎。惊愕地望着百里岄道:“表…表哥,你说…你说是谢安澜干的?!” 百里岄不语,卢公子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女人果然是得罪不得啊,谢安澜这样的女人更得罪不得。你想抢她男人,她转手就送了你两个男人外加…一身的伤。而且,这个闷亏百里岄还只能吞了,若是让外人知道了百里家的面子就更没地儿搁了。 轻咳了一声,卢公子低声道:“表哥,这事儿舅舅那里只怕是瞒不住,你就借着养伤过几天再回去吧。”养好了回去挨打也能轻松一点。 百里岄轻哼一声,冷笑道:“我的事情何需要他管?他管好我的好大哥就可以了,别哪天被小叔给弄死了他就要后继无人了。”卢公子看着百里岄摇了摇头,舅舅只有两个嫡子,但是对这个三表哥素来是十分的看不顺眼的,父子俩的关系也不太好。但是他却知道,三表哥还是很敬畏舅舅的。 “我的腿怎么了?”百里岄总算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腿。 卢公子连忙道:“折了,可能是…那个不小心。没事儿,养两个月就能好。” 百里岄心中冷笑:怎么可能?分明是被人故意打折的!谢安澜,咱们走着瞧! 谢安澜回到房中的时候陆离并不在,直到她洗漱完毕,坐在床上看了半本话本了,陆离方才踩着月色姗姗而来。 谢安澜放下话本,抬眼看向走进来的陆离笑道:“四爷这是去哪儿逍遥,这深更半夜的才回来?” 陆离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带了叶盛阳出去。” 谢安澜笑道:“不带着叶先生,就凭您这身手走不出几步就要去五城兵马司过夜吧。”京城的晚上,可是有宵禁的。就陆公子这身手,能走出一条街都算他运气好。 陆离走到床边坐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床上笑吟吟的女子。烛光映衬下,那美丽的笑颜更是让人觉得心驰神往。 谢安澜靠近他怀中抽了抽鼻子,道:“你去百里岄的园子了?” 陆离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道:“你也要去早说呀,我就带你一起去了。怎么样?百里岄死了没有?” “还没有。”陆离道。 谢安澜略有些失望,很耐折磨嘛。她是没打算杀了百里岄,但是如果他在那啥的时候不幸英年早逝了,就不关她的事了。陆离轻抚着她的肩头道:“我不想让他死,他怎么能死呢?更何况…对付百里修,还需要他的一臂之力呢。” 谢安澜索性枕在他膝上,问道:“哦?你打算利用他救出苏公子?” 陆离道:“苏梦寒说的没错,天牢对他来说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他出了天牢,想要对他出手的人只怕就不只是百里家了。”利动人心,一千万两黄金,那可是连皇帝都要心动的巨额财富。天牢那地方看着不起眼,但是里面的势力构成却十分复杂。柳家有人在那里,百里家也有人,甚至就连睿王府都安插了人在里面。各方牵制之下,苏梦寒反倒是最安全的了。 谢安澜挑眉道:“那你是打算?” 陆离道:“在百里修从西北脱身之前,彻底切断百里家的所有财路。”只要手里有权,就不怕没钱。这话确实是不错,但是那也要有个度。百里家这次亏空的可不只是百里家自己的钱,还有他的姻亲甚至是依附百里家的一些家族的。若只是百里家,苏梦寒就是将整个百里家搬的一文不剩也凑不够一千万两黄金。如果身边所有人都变成穷光蛋了,百里家又要去哪里弄钱呢?跟柳家一样强抢?还是公然买官卖官?收受贿赂?那百里家跟柳家又有什么差别?百里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压制柳家,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柳家的名声太差了,而百里家的名声却是太好了。如果百里家变成第二个柳家,那么会不会有下一个百里家出来替天行道呢? 这年头,谁不想当老大?谁天生就甘愿被踩在脚底下任人使唤?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抬起头在陆离唇边亲了一下,嘻嘻笑道:“夫君这话,深得我心啊。”趁他病,要他命!很好很好! 陆离眼眸一暗,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微温的薄唇。唇边勾起一抹如春花般得笑容,“夫人,当真这么认为?” 谢安澜道:“自然。” 陆离手指轻抚着她的唇瓣,“如此,夫人是不是应该嘉奖为夫呢?”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瞬间会意。对着眼前的的俊美男子嫣然一笑,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抬起身将嫣红的唇送了上去。陆离低头,将她揽入怀中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个身影很快便交缠在一起,跌入了锦绣暖被之中,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 报完了仇,还有美男子暖床。第二天陆夫人自然是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跟在谢安澜身边处理公事的宁疏也忍不住笑道:“少夫人今天心情好像很好?”谢安澜偏着头思索了片刻,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提笔疾书的樊奕道:“确实是很不错。” 樊奕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笔下的字迹顿时变成了一个墨团。樊奕抽了抽嘴角,随手将这一页全部扯掉,继续从头开始写。 宁疏拖着下巴笑道:“公子回京之后陛下一直没有安排差事,我还以为少夫人会担心呢。” 谢安澜耸耸肩道:“他这算是休假吧?毕竟,肃州那边的差事还没有卸掉呢。” 宁疏点头,“这倒也是。希望能多待一些适合,冬天肃州那边肯定好冷,最好是开春了之后再走。” 谢安澜耸耸肩道:“这个就不好说了。说起来,也不知道穆翎会不会回来过年。” 宁疏道:“肯定会回来的,就算穆公子不想回来过年,也要回来给穆老太爷扫墓啊。对了,少夫人,你还记得江枫么?” 江枫?当然记得。 “他怎么了?” 宁疏幸灾乐祸地笑道:“他被柳家赶出来了。” “嗯?” 宁疏笑道:“他们一家人都被柳家赶出来了。柳氏想要将江怜嫁给浮云公子,浮云公子自然不肯。没想到江怜竟然胆大包天给柳浮云公子下药。可怜浮云公子…听说大半夜的在凉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肯碰江怜。最后病了险些烧的不省人事。柳候夫人勃然大怒,直接让人将柳家一家四口都赶出去了。柳夫人平时不管事,这一发起火来竟然连柳候都不敢触她眉头。”当然,也有柳咸自己也看妹妹妹夫不顺眼的原因在里面。 如果江怜依然还是曾经的穆家大小姐,柳家如今的情况为了拉拢穆家说不定就半推半就让柳浮云娶了江怜。至少做个侧室总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现在?江怜不过是个一家子都寄住在柳家的米虫罢了,让柳家最杰出的嫡子娶她?除非柳咸的脑子坏掉了。 谢安澜微微蹙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宁疏笑道:“就是昨晚啊。江家人天还没亮就被赶出门了,柳氏还在门口闹腾了一阵子,惹得不少人围观呢。这会儿大概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谢安澜扶额,盘算着是不是应该让人送点礼物上门探望一下。毕竟她们跟浮云公子的关系,应该还算是可以的。想了想,还是作罢。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她就不去给柳浮云添堵了。 “百里家可有什么消息?”谢安澜问道。 宁疏不解地道:“百里家?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吧?”难道是她们漏掉了什么? 谢安澜挑眉,看来百里家封锁消息还是做的很不错的。 “对了,有了!”宁疏终于想起了什么,从一边的抽屉里翻出两张金红的帖子道:“这个好像跟百里家有点关系,昨天就送来了,我一时忙起来差点忘了。” 谢安澜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名花大会的帖子。确实是跟百里家有关系,因为名花大会的发起人,就是百里岄。不过谢安澜倒是不确定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之后,百里岄还想不想再见到她们了。翻了翻帖子上的时间,十一月初一,六天后。对了,宇文纯的婚礼好像是十一月初五? 点点头,将帖子放到一边道:“到时候提醒我。” 宁疏点头称是。 看看今天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谢安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樊奕,陪我出门走走。” 樊奕只觉得头皮发麻,之前在肃州少夫人待他冷淡他觉得有些难受。但是经过了昨晚,他觉得不受重视挺好的。真的! 只是少夫人既然开口了,他自然不能推拒。只得站起身来,道:“少夫人想去哪儿?” 谢安澜侧首想了想,道:“去笑意楼吧。”其实她倒是想要去云香阁看看言醉欢,不过一来云香阁现在是百里修的地盘,二来谢无衣的马甲掉了。倒是不太好光明正大的往青楼跑了。倒是回京之后她还没有去过笑意楼呢。 樊奕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好。 笑意楼所在的地方街道上白天依然是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行人。樊奕跟在谢安澜身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虽然看不到什么人,但是却依然能感觉到四周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过这些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他们也已经到了笑意楼门口。 很快就有人将两人迎上了笑意楼的顶楼,谢安澜将樊奕留在外面独自进去见薛铁衣。 “见过少夫人。”薛铁衣坐在轮椅上,看上去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谢安澜含笑点头道:“许久不见,薛先生可好?” 薛铁衣道:“属下一切都好,只是如今王爷征战沙场,属下却不能相随,实在是惭愧。” 谢安澜摇头道:“薛先生这话言重了,若不是有薛先生在,这些年睿王府在京城的人只怕都被拔除干净了。” 薛铁衣请谢安澜坐下,又有侍从奉上了热茶。谢安澜浅酌了一口,不由赞道:“好茶。” 薛铁衣笑道:“少夫人喜欢,尽管带一些回去。” 谢安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不是谢安澜喜欢,而是陆离喜欢。谢安澜对茶并没有什么研究,能入口即可。 寒暄了几句,薛铁衣微整了神色才道:“属下倒是没有想到,公子和少夫人竟然会因为苏公子的事情专程回来。如今…可不是什么好时候啊。” 谢安澜摇摇头,道:“确实是因为苏公子,却也不全是。肃州有师父在百里修讨不了什么便宜,但是京城里……” 薛铁衣苦笑,“属下等无能,劳烦了公子和少夫人。” 谢安澜叹气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薛先生不是官场中人,曾大人虽然身在官场,但是受职位所限只怕也难以发挥。更何况,百里家这样的世家,底蕴深厚,在文官中的声望和人脉,就是睿王府全盛时期也难以匹敌。如何能怪两位?百里修野心勃勃想要插手战局,染指军权。却不知道武将和文官毕竟是不一样的。有师父和高将军在,他未必能有什么收获。此时,我和陆离再留在肃州,反倒是无所事事。倒是京城这边,毕竟京城的局势与边关战场的局势也是息息相关的。若是不能掌握,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只怕要让师父措手不及。” 薛铁衣点头道:“看来少夫人和公子都已经盘算好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笑意楼上下皆听从公子和少夫人差遣。” 谢安澜含笑道:“那就有劳薛先生了,我正有一件事要请先生帮忙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打群架的高小胖(一更) “哦?少夫人尽管吩咐便是。”薛铁衣笑道。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方才微笑道:“百里家的三公子,不知道薛先生可有了解?” 薛铁衣在京城的耳目众多,自然不会不知道昨天在翠华楼发生的事情。事实上,若不是担心陆离的面子不好看,薛铁衣都打算派人去给百里岄一个教训了。他们睿王府的公子,小郡主唯一的子嗣,是百里岄这样一个卑劣的断袖可以染指的么?不过就算是不能明着教训,暗地里给百里家目前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产业雪上加点霜还是可以的。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敌人不是么? 薛铁衣也算是了解谢安澜的,自然知道谢安澜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百里岄。立刻笑道:“百里岄得罪了少夫人么?那倒是真的该死了。” 谢安澜笑道:“别说薛先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昨天的事我已经给过他教训了,今天是正事。”谢安澜这话绝对是真心的,如果经过了昨晚之后百里岄从此对陆离死心,那么在谢安澜眼中他还是跟百里家的其他人一样。是敌人是对手,但是却没有别的什么私怨。最多就是曾经一个比较恶心人的情敌而已,而且还是单方面的那种。但是谢安澜也明白,百里岄那种人,吃了那么一个闷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到是正事,薛铁衣脸上的笑意倒是收敛了几分,点头道:“百里岄在百里家的处境有些尴尬,早年他非常不受重视。毕竟百里家那样的地方才华学问比什么都重要。偏偏他在这上面一点儿也不开窍。百里信对他只怕还不如对子侄和庶子上心。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跟百里修勾搭上的。这人在经商方面倒是有几分天赋,虽然手段智谋不如苏公子,论眼光格局只怕也不如穆大公子,但是跟百里家其他人比起来,他确实不择不扣的是个另类了。原本我们也没怎么注意他,直到百里家入京之后才仔细查过,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掌握了百里家名下八成的产业。百里修名下的产业也同样是他在经营。不过他很怕百里修,手里握着极为庞大的资产,平时也胡闹浪荡,但是百里修的钱他却一分都不敢动。百里修只怕也是看他听话,对他倒是比对百里家的其他人好不少。” 谢安澜拖着下巴思索着,薛铁衣笑道:“少夫人还没说,有什么吩咐呢?” 谢安澜勾唇道:“笑意楼名下,可有南风馆?” 薛铁衣一愣,虽然明白谢安澜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但是跟一个姑娘讨论这种问题让薛楼主略有那么几分不自在。不过看谢安澜一脸从容自在的模样,薛铁衣很快也回过了神来,了然笑道:“属下明白少夫人要做什么了。” 谢安澜抚掌笑道:“薛先生果然非常人也,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薛铁衣沉吟了片刻道:“京城里的人,百里岄就算没有见过,也会听说过。若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只怕百里岄也看不上。不如少夫人给在下几天时间,在下手中倒是有几个人才。只是如今却不在京城啊。” 谢安澜点头,“那就有劳薛先生了。” 两人相视一笑,若是有旁人在侧此时定然要替百里岄捏一把冷汗。 出了笑意楼所在的大街,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谢安澜微微吐了口气。虽然如今是在古代了,但是每次到笑意楼总给她一种当年在黑街混的感觉。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有些暖意的太阳,嗯,还是有光亮好一点,暖暖的真舒服。 樊奕跟在谢安澜身边,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去笑意楼,又跟笑意楼主谈了什么。他是个很明白分寸的人,或许正是因为他太知道分寸了,难免让人觉得有距离感。用武校尉的话说就是:虚伪!武校尉的话当然不具备太多的参考价值,但是谢安澜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樊奕她更喜欢跟武应鸣和高小胖这样的人相处。 正想起高小胖,高小胖就出现在了谢安澜面前。 跟高小胖一起出现的还有颜锦庭。看到一身锦衣,肆意嚣张的颜小侯爷,樊奕还是不由的愣了愣。一时间有些难以将眼前白白净净张扬肆意的纨绔公子和在肃州那个整天一身布衣跟他们一样灰头土脸在尘土里摸爬滚打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不过他早就怀疑言小井的身份了,如今见到这样的颜锦庭倒也不是十分的震惊。 反倒是高小胖看到谢安澜,显得有些过度震惊了。 看到站在街边的谢安澜,高小胖直接从颜锦庭身边跳了出来,指着谢安澜叫道:“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谢安澜扶额,侧首去看站在旁边同样也是一脸无语的颜锦庭。欣赏了一下高小胖震惊的大圆脸,顺便打量了一下发现许久不见高小胖竟然真的瘦了不少。虽然看起来依然体积庞大,但是却也是肉眼能够看得变化。再仔细看看,好像黑了一点,脸上的肉少了一点。一时间谢安澜有点纠结,高家小胖子到底是个圆润白嫩的小胖子可爱一点呢?还是变成一个魁梧的黑山可爱一点?哦,许久不见,高小胖好像长高了不少。 心情不错的谢安澜偏着头含笑看着他道:“我回来了,怎么样?” 高小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抖了抖连忙缩到了颜锦庭身边。 颜锦庭轻咳了一声道:“他前两天才刚知道陆夫人的另一个身份。”还说了不少坏话,这会儿正心虚呢。 谢安澜了然地点点头,问道:“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呢?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听到谢安澜的话,高小胖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伸手就要去抓谢安澜。却被身边的樊奕抬手格开了,“这位公子,自重。” 高小胖不高兴地挥开了樊奕,“什么重不重的,本公子当然知道我很重,不用你提醒。快快快!跟我们走!”说着又想要去拉谢安澜,谢安澜一闪身避开了,一边问道:“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干架啊。”高小胖理所当然地道。 谢安澜挑眉道:“你哥和爹在外面打仗,你在京城跟人打群架?” 高小胖一愣,有些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道:“就是因为我们家现在只有我一个男人在,我才不能让人看不起我们高家啊。”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靠打架?” 颜锦庭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前两天阿绫跟高夫人去参加一个聚会,阿绫被一起参加宴会的挤兑了。连高夫人也受了不少怠慢。今儿一群人在外面玩儿正好又有人拿这个说事儿。”谢安澜皱眉,问道:“这是为什么?”高家在京城的名声一向不错,而且他们从来不站队,所以跟各家的关系都不错。高家父子俩如今都手握重兵,按理说不会有人不给他们面子才对。 颜锦庭摇了摇头,谢安澜想了想倒是有些明白了。应该不是昭平帝的意思,昭平帝还没那么脑残,将领在前头打仗,他在后头欺负人家家眷。大约是有人在逼高家站队了。高家想要保持中立,平时是没问题。但是如今京城这局势,谁不想要拉拢手握重兵的将领?平时只要不是敌人就可以做朋友,现在是只要不是朋友全都是敌人。 谢安澜摇摇头,道:“抱歉了,我不能陪你去打架。” 高小胖一愣,有些委屈地看着谢安澜,“为什么?”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没说话,颜锦庭拉了他一把道:“陆夫人是为了高家好,她要是去了会更麻烦。”以前只是谢安澜或者谢无衣的身份,自然是无所谓。但是如今谢无衣却是睿王的徒弟,问题就很大了。 如今高小胖跟颜锦庭关系似乎十分不错,颜锦庭这么说他虽然还没想明白却相信了。只得失望地点头道:“那好吧,我自己去。”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你跑去将人家打一顿又能怎么样?更何况就凭你和颜小侯爷两个人,也未必打得赢人家。” 高小胖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谢安澜低声笑道:“要报仇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啊,你说是不是?” 高小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谢安澜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好好照顾你娘和阿绫,等到你爹和你大哥回来,就没事了。”说完,对颜锦庭使了个眼色,颜锦庭微微点头,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高小胖走了。 等到两人走远,樊奕才忍不住问道:“那是…高家二公子?”虽然没有见过高裴,但是高裴的名声樊奕还是听说过的。传说高少将军长得英挺俊美,器宇非凡,怎么这位二公子…… “少夫人!”不远处,方信急匆匆得跑来,看到谢安澜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少夫人,总算找到你了。” 谢安澜皱眉,“出什么事了?” 方信抹了一把汗,无奈地道:“沁水郡主,沁水郡主跟人比武去了。” 谢安澜一愣,“比武?”才刚到京城没几天,苏琼玉能跟谁比武?因为自己事忙,苏琼玉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谢安澜还特意让叶无情陪着她一起。苏琼玉自己身手就不弱,再加上叶无情,在京城几乎是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了。倒是没想到,还能逼得方信这么满头大汗的出门来找他。 方信无奈地道:“沁水郡主这几天在京城交了不少朋友,刚才叶姑娘让人回来报信,说是沁水郡主跟人约了在城外…打群架。好像声势挺大的。” 谢安澜和樊奕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方才高小胖和颜锦庭离开的方向,可不就是往城外去的么? 谢安澜无奈地挑眉,得,这回不想去也不行了。要是苏琼玉出了什么事儿,搞不好要出外交纠纷了。 等到谢安澜三人赶到城外的一处小树林的时候,里面果然十分的热闹。一大群不下二三十个纨绔们整扭打成一团。这些人之中,最显眼的莫过于苏琼玉和高小胖。一个是其中唯一的女人,另一个是因为存在感太强。 “少夫人。”叶无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谢安澜跟前。 谢安澜揉了揉眉心,问道:“什么情况?” 叶无情面无表情地撇了一眼正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苏琼玉,道:“这两天郡主跟高二公子和颜小侯爷认识了,交情还不错。”说到这儿,叶无情可疑的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今早本来约了一起去戏园子听戏。刚巧碰到几个人故意撞了高公子,还出言不逊对高夫人和高小姐言语不干不净的。当时差点就打起来,不过被颜小侯爷劝住了。双方就约了在城外决斗,解决恩怨。”她劝不住兴致勃勃的苏琼玉,但是也没有下场跟他们一起搅和。跟这么一群纨绔动手,太跌份儿了。万一打残了一个半个的,也给少夫人和陆公子添麻烦。 谢安澜道:“对方故意找事儿?” 叶无情点头,“这两个月高家在京城的日子不太好过。” 谢安澜皱眉道:“这事儿不太对啊,现在对高家动手,毫无疑问是将高家逼向敌对的一方。这些人都是哪几家的?” “都是跟百里家关系亲厚的。”叶无情道。 那就更不对了,百里家的人绝对没有这么傻。 高小胖这边除了颜锦庭和苏琼玉以外,只有曾经谢安澜见过的王小五和小罗子。不过这两位被谢安澜忘掉名字的纨绔纯粹是拉后腿的存在。高小胖三人纵然勇武,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小心就挨上个一拳半脚。让苏琼玉暴躁的险些直接拔剑了。幸好她还是有些分寸的,只是下手却越发重了。 旁边樊奕道:“少夫人,再不阻止他们只怕要出事。” 谢安澜点点头,沉声道:“都住手!” 声音虽然响亮,但是正打得气血上头的纨绔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声音就乖乖住手呢?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就继续投入了围殴和被殴的事业中去了。 谢安澜脸色微沉,抬手扯下腰间的软鞭就掠入了人群之中。银色的长鞭犹如一条银蛇狂舞,被甩到的人无不吃痛地退开。纵然又一两个不服气想要反扑的,也被长鞭卷住直接扔了出去。不过片刻间,原本还围着高小胖几个人的纨绔都躺了一地。就连高小胖也被直接撂倒在地上,仅剩下还站着的,只有武功高,见机快的颜锦庭和苏琼玉了。 高小胖怒视谢安澜,“你怎么敌我不分啊。” 谢安澜看着他肿了半边的脸不由得乐了,挑眉道:“谁跟你敌我了?你带着沁水郡主来打架,我还没收拾你呢。郡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担待得起?” 高小胖愣了愣,指着苏琼玉道:“什么郡主?她也没说她是郡主啊。你当本公子吃撑了,带着个郡主来打架?”不对,沁水郡主到底是谁家的郡主啊。 旁边趴了一地的纨绔们更是满脸怒气,“你谁啊,知不知道我们是…唔唔…”后面的话,被认出谢安澜的身份的人给捂住了。谢安澜站在人群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纨绔们道:“许久不在京城,我倒是不知道,如今京城里流行以多欺少啊。” 一个明显是领头的纨绔傲然道:“他自己只带这么点儿人,关我们什么事?!” 谢安澜耸耸肩,笑眯眯地道:“这么说,你们自己这么脓包,也不关我的事儿了?要不,再抽一顿吧。”漫不经心地用软鞭敲着自己的手心,众人看着那软鞭上细细的倒刺抽了口气。谢安澜下手其实很有分寸,用的都是软鞭的鞭梢。若真的下手,软鞭上的倒刺能拉下这些家伙的一层皮来。又怎么会只是一点点红印记就能了事呢? 那领头的纨绔正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统统给本官抓起来!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天子脚下打架斗殴!” 听到声音,谢安澜不由得一乐。 曾大人来得这可真是…及时啊。 曾大人带着一队官兵出现在树林边,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全部带走!” “……”咱们是在京城外面打架!关你屁事啊! “曾大人。”谢安澜走过去,含笑道。 增大人微微挑眉,“这不是陆夫人么?您也是在这儿打架斗殴的?” 谢安澜笑道:“怎么会?只是听说沁水郡主在这儿凑热闹,我担心郡主出事儿赶过来看看。我们这便回去了,大人您看?” 曾大人看了看苏琼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郡主暂住在贵府,确实是一件大事。夫人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夫人和郡主请回吧。其他人带走!” “凭什么?!这不公平!她明明…”有人不满地道。 曾大人轻哼一声,“带走!” 不满的人很快被堵住嘴拖走了,高小胖连忙可怜巴巴地看向谢安澜,“陆夫人……” 谢安澜耸耸肩,道:“没事儿,过两天就出来了。” 高小胖顿时蔫了,小声道:“那…别告诉我娘成么?就说我去颜锦庭家里住两天?” 谢安澜扫了一眼颜锦庭,微笑道:“颜锦庭也要陪你一起蹲大牢,还有小五和小罗子。小胖啊,以后做事儿用点脑子好么?” “那…那怎么办?”高小胖哭丧着脸道。现在大哥不在家,他不想让娘和妹妹担心。 谢安澜摇摇头,侧首去看曾大人,低声道:“曾大人,你看定远侯和高少将军都征战在外……”曾大人摆摆手道:“陆夫人放心,本官就带回去问问。只要问题不严重,今天就能回去。” 谢安澜含笑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就先送沁水郡主回去了。” 拉住还想要说什么的苏琼玉,谢安澜转身往外面走去。与曾大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低声道:“曾大人可查查最先找事的人。” 曾大人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旁边苏琼玉眨了下眼睛,有些不解地看了两人一眼便被谢安澜拉走了。 回城的路上,苏琼玉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时不时拿眼睛瞟走在她身边的谢安澜。谢安澜被她看的无语,扭头道:“有什么话就说。”苏琼玉道:“我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谢安澜挑眉,“这么说你是想要跟他们一块去承天府了?那我现在让人送你过去?” 苏琼玉连忙往叶无情身边一闪,“澜澜,自从回到东陵,你就不爱我了。” 谢安澜简直想吐,这女人在哪儿学的这些怪腔怪调啊? “从来没爱过好么?” 苏琼玉做忧郁状,谢安澜道:“说吧,你是不是看上高裴了?不然你关心高小胖干嘛?竟然还跟人家去打群架?” 苏琼玉立刻断然反驳,“才没有!” 谢安澜怀疑得看着她,“当真?” 苏琼玉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发誓!”高裴是长的挺好看的,但是也只是如此而已啊。 谢安澜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苏琼玉气结: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陆家交易(二更) 谢安澜这边被苏琼玉缠着去逛街不胜其烦,陆离那边却迎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陆府书房里,陆离看着坐在一边喝茶的陆盛言和陆渊父子。陆离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两位大家光临,不知有何见教?”陆盛言有些惆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如果这年轻人是陆家本家的血脉,哪怕不是他陆盛言的儿子,他也愿意培养他将来执掌家主之位。可惜…只是一个旁支,而且还是个庶子。 “少雍回来京城也有几日了,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安排?”陆盛言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并无。” 陆盛言道:“少雍到底是年少气盛,有些事情想的不周全也是可以理解的。可需要陆家在陛下跟前说说话?” 陆离垂眸,心中冷笑。怎么这些人就都觉得他着急呢?就算他是正常调回京城的,最高也不会超过从三品的官职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难不成一个三品官还能左右京城的局势不成?相反的,每天还需要上朝应酬,为了许多毫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沉吟了片刻,陆离方才道:“多谢陆大人,不过还是罢了。毕竟如今陛下还是更信任百里家一些。”而陆离,恰巧和百里家的人不和。陆离不相信陆盛言会不知道这件事。 陆盛言笑道:“虽然如今百里家势大,但是陆家在陛下面前说两句话的面子还是有的。” 陆离摇摇头,道:“陆家子弟众多,陆大人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陆盛言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若是放在从前陆离这样的人物连让陆家家主放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如今陆家看着还不错,实际上却是步步维艰,一个不小心就会一蹶不振。而陆离,却是他们突破困境的机会。所以即便是堂堂家主,陆盛言也不得不亲自出面。 沉吟了片刻,陆盛言叹了口气道:“少雍,你毕竟是姓陆的,昨日你父亲来找我,希望可以重入官场。他也是个人才,当初一时不慎倒是可惜了。你觉得如何?” 陆离淡淡道:“他如何,与我何干?” 陆盛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少雍,陆闻这一年在哪里,你知我知。你既然将他放回来,你们父子之间的误会想来也是解除了。他来找我的主意,难道不是你出的?” 陆离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道:“不过是还他养育之恩罢了,陆家想要什么?” 陆盛言道:“除掉百里家。” 陆离微微挑眉看着两人,却没有接话。 陆渊微笑道:“陆兄不必怀疑陆家的诚意。” 陆离摇头道:“我并非怀疑陆家的诚意,而是…陆家肯为此付出什么?陆大人和陆兄该不会是以为,就为了父亲的官职,我就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吧?不用陆家,我也能做到,不过是麻烦一点而已。” 陆盛言笑道:“既然如此,贤侄为何要陆闻来找我?难道不是贤侄也想要和陆家合作么?难道说,睿王府不想除掉百里家?就算睿王府不想,百里家会放过睿王府么?贤侄的夫人是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这件事就算不是天下皆知,大半个内城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百里家会跟两位和平共处么?” 陆离挑眉,“这么说,陆家打算与睿王府合作?” 陆盛言微微眯眼,“有何不可?” 陆离垂眸打量着眼前的茶杯,仿佛那茶杯里装的不是一杯茶水而是什么绝世珍宝。 陆渊有些坐不住想要开口,却被陆盛言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只得无奈地安静下来。 良久,才听到陆离淡淡道:“陆老太爷快死了,还是病糊涂了?” “你放肆?!”陆渊忍不住站起身来怒斥道。 陆离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我并没有不敬之意。”他只是在称述事实而已。 陆盛言嘴角抽了抽,道:“贤侄想多了,家父一切安好。” 陆离道:“我劝陆大人考虑清楚,如果陆老大人突然病故,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之后与陆家的合作。”陆渊冷声道:“少雍兄这是什么意思?”陆离一只手摩挲着跟前的茶杯,淡淡道:“我不知道陆老太爷为什么突然反悔不愿陆家再跟随百里家,但是一旦陆老太爷不在了,陆家在陛下跟前将会彻底失去话语权。到时候…百里家想要对付陆家易如反掌。两位这般光明正大的上门,是替我找麻烦还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陆盛言道:“难道在贤侄眼中,陆家只能从此听命于百里家?” 陆离摇头,轻叹道:“从此依附于百里家,百里家总有一天会将陆家彻底吞并的。对了,百里家有没有问陆家借钱?” 陆盛言不语,陆离笑道:“看来是有了,百里家的亏空太大,现在四处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就算是将整个陆家填进去,也补不上苏梦寒捅出来的漏洞。” 陆盛言沉声道:“既然如此,陆大人认为应该如何?” 陆离并没有在意陆盛言对自己称呼的变化,淡淡道:“没有办法,若是陆老太爷还能多活几年的话,说不定陆家还能有几分和百里家抗衡的底气,现在么…”摇了摇头,陆离有些遗憾的看着眼前的父子俩。 陆渊盯着陆离,沉声道:“一派胡言!” 陆离道:“最初陆家向百里家低头,就已经做错了。百里家如今在京城如日当空,岂不正是因为当初陆家低头的太快了?”连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在百里家面前底下了高贵的头颅,别的小家族除了望风而降还能如何?对此,陆离也有些郁闷。他是真的没想到陆家竟然连抵抗都没有就直接向百里家低头,让百里家无比顺畅的重回了京城的权贵圈。说好的,家族的利益不容动摇呢? 陆盛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当初,陆家也是无可奈何啊。” 陆离扬眉,脸上露出一丝适时的不解。 陆盛言咬牙道:“陆大人当时不在京城,不知道百里家是如何重回京城的!等到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已经在早朝上一下子宣布了百里家十多个人的任命。这也就罢了,百里修拿着二弟和老太爷的性命相要挟,陆家不答应也得答应啊。”陆家老太爷,是陆家的定海神针。陆家二爷陆盛昌,官至岭南布政使,眼看着最晚明年就该从岭南回来到时候再升一级也不是难事,是陆家目前官职最高的人。若是这两个人没了,陆家的损失就真的不是惨重能够形容得了。 陆离道:“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差别呢?”陆老太爷要死了,陆盛昌在岭南回不来。只要百里修愿意,甚至可以让陆盛昌永远也回不来。 陆盛言神色惨淡,其实也说不上是一着不慎。因为无论如何选择,当初他都会向百里修妥协的。身为这一代的陆家家主,陆盛言守成可以,决断却不足。舍弃父亲和弟弟的命跟百里家死磕?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陆离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道:“陆大人应该庆幸,百里修目前在西北抽不开身。想必也正是因为这样,陆老太爷才让陆大人走这一趟的吧?” 陆盛言注视着陆离,他有些不太明白眼前的年轻人想要做什么了。 陆离道:“我可以帮陆家稳定局面,但是,陆家能给我什么?” 陆盛言想起父亲的吩咐,定了定神道:“陆家自然能够付出让陆大人满意的筹码,但是,陆大人如何证明你能做到?” 陆离道:“我可以让陆盛昌立刻回到京城。” 陆盛言眼皮一跳,“陆大人要说什么?” 陆离道:“让陛下放了季骞。” “谁?”陆盛言愣了愣。 陆渊连忙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陆盛言这才想起来,眼神有些复杂地道:“如果本官记得不错,季骞险些遭了抄家灭族之祸,都是拜陆大人所赐吧?” 陆离不以为然,“我与季骞无冤无仇,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救他出来,也算还他了。” 陆盛言微微眯眼,他当然不会相信陆离的话。陆离若是这么好心那就不会因为当初陆家对他一点怠慢而耿耿于怀了。但若说季骞投靠了睿王府,陆盛言却又不信。这次季骞可真的是险些被满门抄斩啊,从头到尾睿王府可没有替他说过半句话。若不是恰巧与胤安开战,季骞这会儿都入土了。 见陆盛言不信,陆离嗤笑了一声道:“季骞落得如此地步,确实是有我的原因。但是…百里修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吧?季骞在军中声望不低,又是将门之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陆盛言恍然大悟,有些迟疑地道:“陆大人确定季骞会先对付百里家?” 陆离道:“难道他会先对付我?我在京城无权无势,他最多冲上门来杀了我。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陆盛言沉吟了片刻,道:“好,二弟平安回京之日,就是季骞无罪释放之时。” 陆盛言刻意加重了平安二字,也就是说光是让昭平帝下旨招陆盛昌回来还不行,睿王府的人必须负责将陆盛昌平安送回来。 陆离丝毫没有觉得为难,点头,“一言为定。” 陆渊跟着陆盛言从陆府出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并不算华丽宏伟的府邸,忍不住道:“父亲,陆少雍哪来的自信可以让二叔回来?”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每次跟陛下提起,就被百里家的人从中作梗压了下去。如果祖父出面,确实很有可能说动陛下同意。但是君恩也是有个度的,如果求了这件事,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开口了。而且还有可能引来百里家的警惕和打压,所以他们不得不暂时压下这个想法。 陆盛言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陆离哪里来的信心。 不远处,谢安澜带着苏琼玉一行人走了过来。看到两人谢安澜并不惊讶,微微点头道:“陆大人,陆公子。” 陆盛言笑道:“陆夫人不必多礼。” 陆渊还特意拱手见了礼,毕竟谢安澜是睿王的徒弟,他见礼也并不算丢脸。 谢安澜也跟着还了一礼,笑道:“两位大驾光临,我们夫妇不胜荣幸。这是要回去了么?” 陆盛言点头道:“正事。”目光落到苏琼玉身上道:“这位是莫罗沁水郡主?” 谢安澜道:“正是。郡主,这两位是雍州陆家家主和陆家大公子。” 苏琼玉在外人面前还是靠谱的,朝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陆盛言也不多说什么,寒暄了几句,便对两人告辞带着陆渊转身离去了。 苏琼玉好奇地道:“那是你们的亲戚么?”都姓陆。 谢安澜笑道:“算不上多亲,同宗而已。” 苏琼玉点头表示理解,“他们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陆家老太爷快死了,陆家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陆盛言和陆渊回到家中,一路上陆盛言都在出神。陆渊有些不解地看着父亲,“父亲,怎么了?” 陆盛言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为父只是有些感慨,陆少雍夫妇俩,身边的人也都不是寻常人物。” 陆渊道:“父亲是说沁水郡主?” 陆盛言道:“不仅于此,还有跟在谢安澜身边的那个女子,和那两个男子,看起来都不像是寻常护卫侍从。”其实方信的身份他们早就查清楚了,叶无情的身份自然也是知道的。樊奕是刚来的,却也不像是普通侍从。 “可惜了。”陆盛言惋惜道,“当初陆家没能留住陆少雍,实在是失策。” 陆渊羞愧地道:“父亲,都是孩儿无能。” 陆盛言摇摇头,“不怪你。”他身为陆家嫡长子,如今的陆家家主,仕途能力其实是不如弟弟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分明十分努力却依然还是不如人的感觉?他和陆盛昌都算是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陆离和百里修这样的妖孽了。这真的不是陆渊的错,陆渊其实已经足够优秀也足够努力了。但是天分如此,如之奈何? “老爷。”门外,一个管事匆匆而来,面上却满是喜色。 陆盛言道:“什么事?” 管事欢喜道:“老爷,陛下刚刚发了诏书,招二老爷回京。任正二品兵部尚书。” “什么?”陆盛言一惊,失声惊道。 管事以为他没听清楚,连忙又重复了一遍。与陆渊对视了一眼,父子俩半晌无语。好一会儿,陆渊才回过神来问道:“快去查查,陛下怎么会突然下这样一道旨意?”正二品的大员,就算不在早朝上讨论,至少事先也应该有个风声出来才对。 管事应了声飞快奔了出去。半晌之后才回来禀告道:“老爷,刚刚宫里传出来消息,都察院递了弹劾兵部尚书贪墨军需导致南路军大败的折子,陛下当场就将兵部尚书打入天牢了。至于…怎么会让二老爷回来,好像…是百里家向陛下进言的。” 嗯? 陆渊忍不住道:“百里家怎么会保二叔如此重要的位置?”那可是兵部尚书,不是礼部工部。 管事道:“好像是柳家想要推柳家三爷上位,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我们二爷了。” 陆盛言心中了然,百里家如今除了百里信以外,剩下的人虽然都是身居要职,但是品级普遍还不算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百里信那样的声望可以直接空降。就是百里修还是从五品开始的呢。更何况,百里信刚上任从二品御史大夫,马上就去抢正二品的兵部尚书之位,争权夺利的嘴脸未免太过难看,让满朝文武和天下读书人怎么看百里家? 卢家和孔家同样无人可推,至于其他京城的权贵,跟陆家一样信不过。而且就算百里家举荐了也未必争得过柳家。如此算来,陆盛昌反倒成了唯一的人选了。陆老太爷如今正病着,昭平帝看在陆老太爷的面子上也很可能会选陆家而不是柳家。 陆盛言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那么巧,兵部尚书就被人弹劾了? “走,去见你祖父。”陆盛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陆渊连忙起身跟上,“是,父亲。”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柳陆联手(一更) 陆家内院深处,有些阴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陆盛言带着陆渊进来的时候下人刚刚服侍陆文瀚用过了药。自从身体越发的不好,陆文瀚也越来越讨厌跟前的人多了。就连想要在跟前侍疾的儿子和孙儿都常常说两句话就打发出去。更不用说那些还不知道陆文瀚病重的儿孙了。为了避免陆文瀚如今的身体状况泄露出去,陆家除了陆渊和陆盛言,陆文瀚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有见其他的人了。前几日强撑着见了陆离一面,结果也不尽如人意,反倒是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起来,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连房门都没有出过。 “父亲。”陆盛言走到陆文瀚床边低声道。 陆文瀚慢慢睁开眼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满是皱纹的脸上越发的消瘦起来,看上去真的像是行将就木一般。 陆盛言低声道:“父亲,二弟要回来了。” 陆文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将一个枕头垫在了他身后。 陆文瀚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问道:“当真?” 陆盛言点头,“是,陛下刚刚下了诏书。二弟即日就会回京,任兵部尚书。” 陆文瀚靠着枕头,微微蹙眉,“怎么会…” 陆盛言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父亲,今天我们去找陆离,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帮助二弟回京的要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陆离是否早就得到了消息?”陆文瀚闭着眼睛养神,口中道:“将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给我听。” 陆盛言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的始末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听完之后,陆文瀚沉默了良久。陆渊忍不住轻声道:“祖父?” 陆文瀚豁然睁开眼睛,原本浑浊昏暗的眼中仿佛燃着一团幽火。闷咳了两声方才沉声道:“你也觉得是巧了么?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兵部尚书…是陛下的心腹,百里家、百里家如今没有人能顶上这个位置,他们不会去动兵部尚书。柳家人上不得台面,就算是柳家老三,这么重要的位置陛下只怕也不放心给他。所以…才便宜了你二弟。毕竟,在陛下眼中,我们陆家…对他还是忠心耿耿的。真是…好算计啊。” 陆盛言脸色微变,道:“父亲你是说是陆离在其中谋划?这会不会太……”陆盛言承认,陆离确实是很厉害。但是兵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 陆文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之前你没怎么看重陆少雍。便是现在,你更看重还是他身后的睿王。但是你怎么不想想,睿王手下能人不少,他怎么就放心只让一个年纪轻轻的陆少雍回京来坐镇。若老夫是睿王,至少,也要将冷戎派回来,甚至亲自回来坐镇。”除非睿王认为,陆少雍比冷戎更厉害,更能掌控京城的局势。 陆盛言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陆渊开口道:“祖父,孙儿不明白,陆少雍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中,并未拜访过多少朝中权贵,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连陛下,也只是在回京当天见过他一次。” 陆文瀚道:“你们方才说,柳家想要推举柳老三?” 两人点头,陆文瀚摇头道:“柳成是个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武夫,兵部尚书这个位置,莫说是陛下就算是柳咸只怕也不敢给他。更何况,柳家如今这样的情况,我若是柳家的当家人,就绝不会让柳成回来。回来也顶不了什么用,在外面手里好歹还有点兵权。万一出了什么事,柳家好歹还能留下一脉香火。柳家怎么会推举柳成?” 陆盛言皱眉道:“父亲的意思,柳家只是做戏?” 陆文瀚叹了口气,道:“渊儿回头给浮云公子送份礼去吧,暗地里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父亲?” “祖父?!” 陆文瀚沉吟了一下,又摇头道:“还是罢了,柳十三大概也不是看陆家的面子。专程走一趟,平白惹人怀疑。” 陆渊总算是听懂了陆文瀚的话,道:“祖父的意思是,柳浮云和陆少雍联手了?” 陆文瀚瞥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柳家在睿王府眼中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敌,如今他们最大的对手是百里家。柳浮云和陆少雍联手对付百里信有什么可惊讶的。”陆盛言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觉得谁胜谁负?” 陆文瀚悠悠道:“那就要看…百里修什么时候能从睿王手里脱身了。百里修太贪心了……”或者说太过心高气傲了。如果百里修还在京城,又有百里信和百里家的声望与陛下的信任,柳浮云和陆少雍未必能有什么胜算。可惜,百里修想要染指兵权,而百里家最薄弱的也恰巧就是兵权。 不过这也不怪百里修,手里没有兵权总归是不安心的。万一睿王真的跟皇家翻脸,直接打个什么清君侧的名义杀过来。百里家说不定比柳家还要倒霉。 陆渊道:“祖父不看好百里信?” 陆文瀚轻笑了一声,道:“百里信…能力手段都不弱,学问名声更好。只是…到底是个读书人啊。他若是有他那七弟一半的狠辣和狡诈,说不定还能有几分胜算。柳家那样的人家,竟然还能出了柳十三那样的人,真是运气。”不过生在柳家那样的人家,绝对不是柳浮云的运气就是了。 陆盛言父子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他们当然明白陆文瀚没说出来的遗憾。可惜陆家却没有陆离那样的人才。 “祖父,咱们现在如何做?” 陆文瀚道:“去准备吧,等你二弟回来,就将季骞弄出来。我还能再撑一些日子,咱们家…还有一张底牌没用呢。莫要让这些小辈小看了咱们家。” 闻言陆渊不由得微微变色,道:“祖父,你是说…” 陆文瀚沉声道:“去准备。陆少雍说的不错,我若是不在了你们又立不起来,陆家早晚要被百里家吞并。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是,父亲。” 柳家 柳浮云穿着一身浅色的中衣依靠在床边闭目养神,苍白的脸上衬地眼底的暗影越发的厚重。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大病了一场一般,透着一股平常没有的羸弱。柳夫人坐在床边,看着儿子这副模样不由得暗暗垂泪。她前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今生才让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这般艰难啊。 柳浮云无奈地睁开眼睛道:“娘,您别哭了,孩儿真的不碍事。” 柳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没事?!昨晚你才…今儿一早你跑进宫去干什么?朝堂上的大事自然有哪些重臣贵戚去操心,你一个小小的…你管这些干什么!”想起儿子抱病入宫,才刚进院子就晕倒在了地上,柳夫人险些吓掉了半条命。恨不得立刻就去将江怜抓回来狠狠地打一顿。 柳浮云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真的没事,今天的事情…很重要。这两天我会在家中好好修养的。” 柳夫人闻言,神色这才微微缓和了几分。伸手摸摸儿子的额头,见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才松了口气。门外,侍从恭敬地道:“启禀夫人,公子,有客人来访。” 柳夫人不悦地道:“没见公子身体不适么?访什么访?!” 侍从道:“回夫人,那…那两位说是来探病的啊。” 柳浮云问道:“是谁?” 侍从道:“是陆少雍陆公子和夫人。” 柳浮云眼眸微动,道:“请他们进来。” “暮儿,你…”柳夫人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柳浮云笑道:“少雍兄难得第一次来柳家,又是来探病的,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柳夫人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儿子在京城竟然也没有什么朋友心中越发的软了。就连生病了,来探望的不是奉命而来便是有所图的,暮儿往常连见都不愿意见。陆离和谢安澜的名字柳夫人自然是听过的,有一段时间柳家上下的主子们日日都在问候陆离的祖宗十八代。陆家的女眷们对谢安澜也颇多非议。不过在柳夫人看来,那些非议不过是嫉妒罢了。嫉妒一个出身清贫的女子竟然能有那样优秀的夫君,竟然能有那样的本事将静水居经营的有声有色。如今更是嫉妒她,竟然能被睿王殿下看中,成为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 “罢了,娘不管你了。别累着自己就是了。” “娘放心便是。”柳浮云淡淡笑道。 柳夫人出了门便看到一对璧人在管事的引领下朝着这边走来。待走得近了,再看过去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好一对珠联璧合的绝代佳人。 做娘的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好。但即便如此柳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单说相貌的话,自己的儿子是不如眼前这位俊雅的年轻人的。难怪京城的闺秀们中都在暗暗流传:去年的探花郎,玉貌清姿,风流无匹。如此出色的容貌,寻常女子站在跟前都要自惭形秽。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却丝毫不见逊色。容颜绝美,举止有度,清贵超逸,不愧是上雍第一美人之名。 “可是陆公子和陆夫人?”柳夫人站定开口道。 陆离微微点头,“见过夫人。”谢安澜也含笑朝她点了点头。 柳夫人温声道:“暮儿在里面,多谢两位前来探望。” 谢安澜笑道:“夫人客气了,不知浮云公子可好些了,倒是我们打扰了公子休息。” 柳夫人摇摇头笑道:“两位能来,暮儿也很高兴。两位请吧,我就不耽误两位了。” “夫人慢走。” 柳夫人走出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那一对璧人正携手准备进去。虽然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但是两人眉宇间的神色都让人知道,这对夫妻必定是十分恩爱的。柳夫人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之意。什么时候暮儿能遇到一个能这样陪着他的女子,她也就放心了。哪怕,没有那般绝色的容貌和能力也可以,只要不让他再那般孤单就好。 房间里,柳浮云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坐在了外间的花厅。见到他依靠在椅子里的苍白虚弱的模样,谢安澜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笑道:“公子病着,我们上门探望反倒是劳动公子受累。”柳浮云这样的人,除非是真的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否则是万不肯在卧室里接待客人的。 柳浮云摇摇头笑道:“夫人言重了,不过是受了些风寒,母亲太过担忧罢了。” 陆离看了看柳浮云,勉强说了一句,“还望保重。” 柳浮云早知道陆离的性格,也不介意,“有劳两位亲自走一趟。” 谢安澜到不是第一次来柳家,不过上一次大多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得不说,浮云公子真的不像是柳家的人,花厅中的陈设都是以素雅为主。只是病中看来,未免有几分清冷孤寂。 等到上茶的丫头退下,陆离方才开口道:“陛下已经下旨,招陆盛昌回京。” 柳浮云微微点头,“我知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陆兄将兵部尚书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陆家,所为何事?” 陆离道:“与其让陆家一点一点的被百里家吞噬,不如让他们与百里家互相撕咬。如此,也能为柳家挣得一丝喘息,浮云公子不正是因此,才同意我的计划的么?” 柳浮云淡然一笑,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陆兄就不怕陆家背信,彻底倒向百里家么?” 陆离道:“原本就没有相信过他们,我既然能让陆盛昌上去,自然也能再将他拉下来。更何况,陆家和百里家原本都是东陵一流的世家,想要他们臣服于百里家,他们如何能甘心?” “哪怕他们根本斗不过?” 陆离道:“不试一试,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真的斗不过?况且,不是还有浮云公子么?” 柳浮云摇头叹息,“当初父亲想要拉拢陆家,很是废了一些心力。可惜都无功而返,到是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合作的时候。” “世事无常。”陆离道。 柳浮云点头道:“确实是世事无常。” 谢安澜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的时候,陆离和柳浮云,这京城里最年轻曾经最出类拔萃的两个年轻人已经暗地里联起手来。而且一出手就搞掉了一个兵部尚书,又扶持上去了一个新的兵部尚书。谁能想到,陆盛昌的上位跟他们有关系?柳家怎么可能帮陆家?陆离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帮陆家? 远在千里之外的百里修或许能看透,但是等他知道消息再传回来消息的时候,只怕陆盛昌都已经回京了。 “听说陆夫人昨晚送了百里岄一份大礼?”柳浮云含笑看着谢安澜问道。 谢安澜不由黑线,浮云公子你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工夫听八卦? 淡淡一笑,谢安澜道:“浮云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个小玩笑而已。” 柳浮云道:“这若是玩笑,以后京城里大概没人敢跟夫人开玩笑了。” 谢安澜好奇地挑眉,“百里家将这事儿捂得严严实实,浮云公子竟然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柳浮云微笑道:“这里毕竟还是京城,只要想要总是有法子知道一些消息的。”捂得严严实实?不过是明面上罢了。大多数人家也不愿意跟百里家过不去,暗地里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就算不多只怕也不少。 “有一个消息,或许夫人还不知道。”柳浮云道。 谢安澜挑眉,柳浮云道:“百里家正在暗地里抓捕苏会首身边的人。”谢安澜微微蹙眉道:“苏梦寒的人不是都离开京城了么?”柳浮云摇摇头道:“总有人留下来的,苏会首身体不好,谁敢让他一个人留下。”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多谢告知。” 柳浮云看看谢安澜又看看陆离道:“其实,藏起来并不是什么好办法。流云会毕竟是东陵商业支柱,若是真的垮了,只怕事情也不少。” 陆离微微蹙眉,道:“那笔银子的下落除了苏梦寒谁也不知道,而且苏梦寒也绝不可能说出来的。一旦说出来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但是,这笔亏空…没有人能填得上。”苏梦寒下手太狠了,一千万两黄金,流云会和百里家如今至少他有六七千万两白银的亏空。就算把国库搬空了也填不满。 “陆夫人怎么看?”柳浮云问道。 谢安澜耸耸肩道:“只凭一家之力,确实是没有人能够起死回生。不出三个月,流云会就死定了。到时候,恨苏公子的人只怕会比恨柳家的人还多得多。” 柳浮云笑道:“恨又能如何?苏公子无妻无子,既无兄弟姐妹,也无父母高堂。他若是坚持不开口,那些人就算是恨不得吃了他,也还是只能跪在地上求他。”最后,这些将要倾家荡产的人,多少还会迁怒到百里家的身上。如果不是百里家搅和,他们依然还是富甲一方的豪商。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若是流云会就这么完了,确实是不太好。别的不说,一旦流云会完全停摆,陵江上的货运只怕也要立刻停下来。到时候运往边关的粮草只怕也会出问题。”而且大批的商铺倒闭关门,也会导致各地的物价不稳,百姓不安,更严重的说不定会导致民乱。 柳浮云轻声叹息,“所以,现在不仅是流云会和百里家的人着急。陛下也急。”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浮云公子,这是要替陛下分忧?” 柳浮云笑道:“为人臣子,不就是为了替陛下分忧么?” 谢安澜摊手,“那么这事儿浮云公子跟我说可没用。我再如何也不可能劝苏公子将保命的筹码拿出来,更何况苏公子若是肯拿出来,当初又怎么会那么干呢?” 柳浮云道:“我并没有承诺陛下找到那批黄金。只需要维持住流云会的安稳就可以了。”当初苏梦寒和穆翎不过是联手挤兑柳家,就让整个京城甚至是附近的物价飞涨了。若是流云会突然倒了,整个南方甚至是整个东陵都会受到影响。 谢安澜道:“那有什么区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柳浮云道:“区别自然是有的,只要流云会维持平稳的话,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资金。”苏梦寒卷走的不仅仅是各家日常经营的钱财,还有流云会许多人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基业。这么做其实相当的不厚道,但是这些人本是流云会的人,却暗地里跟百里修勾搭同样也不无辜。不过以后,大概是没人敢跟苏梦寒做生意了。东陵双杰双壁,自此夭折其一。生意人谁不怕这种伙伴? 谢安澜忍不住叹息,“浮云公子,你这可是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啊。”只是维持流云会稳定?那些损失了钱财的豪商和百里家肯么?对于他们来说,流云会稳不稳没那么重要,这次被苏梦寒坑了的钱他们就算再经营流云会三十年也赚不回来。 柳浮云无奈,“办法总是有的,在下想,苏公子那里,应该还是可以再沟通一下的。”苏梦寒只是想要整死百里家和那些背叛了他的人。但是下面的人却是无辜的,苏梦寒应该也不希望他们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苏梦寒既然连那些人积累了数代的钱都能挖出来搬走,若是真的不想给活路,搬得再干净一点也不是不可能的。 谢安澜耸耸肩,道:“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浮云公子尽管开口。” 柳浮云点头谢过,陆离若有所思地道:“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两人齐齐看向陆离,陆离沉声道:“云慕青。” 谢安澜恍然大悟,“云慕青是上一代流云会首的嫡子,如今的云家当家人。这一次,苏梦寒也没有动云家。如果我们贸然插手流云会的事情,必然会引来反弹。但是云慕青本来就是流云会的人,而且流云会就是云家创建的。想必那些人会给他几分面子。” 柳浮云拱手谢过,“云慕青现在还在嘉州?” 陆离摇摇头道:“离开肃州的时候我就让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他最近应该也快到上雍了。到时候浮云公子可以见一见。”苏梦寒把流云会弄得快瘫了,烂摊子总是要有人来收拾的。陆离当时就想到了云慕青。想必云慕青也是乐意为了自家的基业奔走的。不过…说不定回头会暴揍苏梦寒一顿。把自己的庞大的基业转眼间弄得一盘散沙,除了苏公子也没谁了。看看前世今生,苏公子真的很擅长跟人同归于尽。简直愚蠢! 不过…倒是给他们帮了大忙。就不骂他了。 柳浮云本来就病着,谢安澜和陆离也不好多打扰。说完了事情便起身告辞了。 柳夫人听说客人走了,端着刚做好的羹汤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柳浮云依然还坐在花厅里发呆。 听到脚步声柳浮云方才回过神来,柳夫人无奈地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去休息?” 柳浮云摇摇头,站起身来道:“想点事情,忘记了。” 柳夫人看了看柳浮云的神色,总觉得他不像是平时思考朝堂上那些事情模样,反倒是单纯的在出神。正想要仔细看,柳浮云已经转身往里面走去,低头压下了几声闷咳。只是这如何能够瞒得住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柳夫人只觉得心中一揪,连忙抛开了杂乱的思绪端着羹汤跟了进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再见言醉欢(二更) 出了柳府,谢安澜和陆离牵着手走在大街上。谢安澜道:“陛下若是知道了柳家跟咱们合作,只怕也要容不下柳浮云。” 陆离摇头道:“如今京城的局势越加复杂,陛下反倒是不会那么随便做决定了。他会忌惮睿王府,又怎么不会忌惮百里家?说不定,他正希望百里家和睿王府拼个两败俱伤呢。这个时候,柳家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柳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就算柳家真的投靠了睿王府,对局势影响也不大,因为那些东西陛下抬手就可以收回。更何况,睿王府怎么会接受柳家?” 昭平帝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捧出来一个名声臭不可闻的柳家,只要想要名声的人,谁都不会跟柳家合作。所以柳家只能紧紧的依靠着昭平帝,别无选择。 至于柳浮云,现在在昭平帝眼中还没那么重要。 但是昭平帝却不知道,很多时候就是那些在他眼中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在左右着他的决定。 陆离蹙眉道:“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什么会如此信任百里家。百里家这次来势汹汹,以陛下的多疑早就应该怀疑他们了才对。”就算是为了对付睿王,昭平帝也不可能不想办法控制百里家,否则一旦睿王府没了,百里家又会成为下一个麻烦。 谢安澜道:“说不定陛下手里有百里家的什么把柄。” 陆离愣了愣,低头思索了起来。 好一会儿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谢安澜扬眉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陆离道:“如果没有别的原因,那大约只有这个可能了。只是…我对陛下挑选把柄的眼光,实在是有些担忧。”所以,昭平帝手里那所谓的百里家的把柄到底是真的呢,还是百里修故意给他的呢? 谢安澜也想起了当初昭平帝派陆离去肃州的事情,忍不住干咳了一声道:“这个还真有些不好说啊。” 陆家虽然如今被百里家压着,但是实力毕竟在那里。办事的速度自然是不慢的,两天后陆闻就顺利的返回了朝堂,入职的正是刑部郎中。区区一个五品官,并不能碍到什么事情,自然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但是有心的人却依然不会忽视这一点变化。原本门可罗雀的陆家,渐渐地也开始有了朝中官员家眷走动。只是陆夫人如今还在后院养病,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都没有诰命在身,如何能与那些命妇们交往?陆闻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不过很快,陆家本家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既然陆夫人不能执掌中馈,打理陆家的事务,那就找一个能行的人来。陆家飞快地替陆闻找了一个陆家旁支的一位姑奶奶。这位姑奶奶已经年过花甲,论辈分陆闻要叫一声姑母。只是早年丧夫无子,等到公婆都不在了便自己搬回了娘家,靠着自己的嫁妆过。如今连兄弟姐妹都差不多过世了,跟娘家的侄儿也不算亲近。但是她本身却有着三品诰命夫人的诰封。陆闻将她接到府中奉养,她替陆闻打理陆家,也教导一下陆家的三个儿媳妇,却是两全其美。 陆闻自然是十分乐意,派人知会了陆离和谢安澜一声。陆离自然也没什么意见,还同谢安澜一起回陆家拜见了一番这位姑奶奶。确实是一个相当干练精神的老人家。之后便将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夫妻俩与陆家依然是不咸不淡的相处着,偶尔见个面那种疏离感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许多人心中都明白,这对父子俩这辈子最多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从柳家回来之后几天,谢安澜和陆离都在忙着商量流云会的事情,等到商议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这日一封信函送到了府中,谢安澜拍了拍脑门才想起来,自己将言醉欢给抛到脑后了。信函是言醉欢让人送来的,信中说是许久不见,邀他一聚。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她帮忙。 信都送到这里来了,显然言醉欢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言醉欢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会约她去云香阁。而是约在了灵武寺的后院中。谢安澜陪着陆离在家中蹲了好几天,正是闷得发慌的时候。想了想,便拖着陆离一起出门了。虽然马甲掉了,但是谢安澜还是换上了一身男装出门,只是不再像从前一般精细的化妆掩饰。如此一来,绝美的容颜展露无遗,加上她本身气质就不同于寻常闺秀的大气洒脱。一眼看过去,倒是一个比陆离还耀眼的美少年。只是这美少年经不起细看罢了。 拉着陆离走进灵武寺,因为不是初一十五寺中倒是比上次来的时候安静不少。清幽的檀香伴随着远处传来的诵经的声音,不远处扫着落叶的僧人,偶尔经过的香客,静谧得让人仿佛忘记了外面的喧嚣和复杂。 谢安澜搂着陆离的胳膊漫步在后园中,这个季节灵武寺的后院也没什么花草可看,显得有几分萧瑟苍凉。陆离抬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再看看她身上的衣衫忍不住皱眉。抬手想要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她。谢安澜连忙按住他的手,笑道:“别,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冷。”陆公子一向对她冬天穿太少衣服的行为很是诟病,时不时的总是要皱眉念叨。但是自从跟着睿王殿下学了内功之后,她是真的不冷啊。 陆离轻哼一声,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有点凉。” “胡扯,刚刚一路走上山,正热呢。”仔细看看陆公子,谢安澜挑眉道:“其实你是嫉妒吧?”嫉妒她冬天也可以穿的风度翩翩。 不远处的凉亭里传来一身轻笑,一个披着浅绿色斗篷的美丽女子从凉亭里走了出来,笑道:“两位这般恩爱,若是让人瞧见了可不好说啊。” “言姐姐?”谢安澜转身看向她笑道。 言醉欢微笑,“风尘女子,可不敢当探花夫人一声姐姐。”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看着言醉欢,言醉欢笑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 谢安澜说了声抱歉,拉着陆离走了过去,道:“我叫谢安澜,这是陆离。言姐姐近来可好?” “言姑娘。”陆离淡淡点头道。 言醉欢浅笑道:“陆公子,请坐。” 三人在凉亭中坐了下来,言醉欢道:“原本我不该再找你,跟我这种人交往容易坏了名声。但是我想着,敢男扮女装去醉欢楼的女人,想来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所以还是厚颜让人送了信过去,谢谢你愿意来见我。” 谢安澜摇头,“言姐姐这么说却是让我惭愧了,当初毕竟是我骗了你。” 言醉欢笑道:“这算得什么骗?你骗我钱了还是骗我色了?哦,对了,你骗了我一坛酒。若是知道你是个绝色美人儿,我才不会送你酒。” 谢安澜苦着脸,“这是为何?” 言醉欢理所当然地道:“美人相忌啊。我才不会送酒给一个比我还好看的女人。” 谢安澜无奈地耸肩,“回头我请你喝静水居的酒。” 言醉欢伸手为两位倒了热茶,道:“那我就等着了。这几日我也听说过,静水居的酒可是有钱也不好买的。” 说笑了几句,瞬间便将近两年没有见过的陌生感消去了。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是需要看缘分的。比起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们,谢安澜天生就与性格爽朗洒脱的女人更投缘一些。诚然在感情上言醉欢着实算不得洒脱,但是感情之事旁人也无可奈何。 两个女人说话,陆离坐在一边却是有些不太方便。虽然陆四少本人向来不知道尴尬为何物,但是谢安澜却看出了言醉欢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便让陆离先出去转转,她先跟言醉欢聊一会。陆离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对言醉欢点了下头果然起身走了。 看着陆离远去的背影,言醉欢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谢安澜不解地道:“怎么?陆离得罪了言姐姐不成?” 言醉欢摆摆手,无奈地道:“我好像有点怕陆公子。” 怕? 谢安澜更加不解了,寻常小姑娘怕陆离的冷脸还说得过去。但是即便是冷着脸,陆四少那张俊脸也还是经常吸引不少小姑娘偷看。言醉欢为什么会怕陆离? 言醉欢道:“除了比你们家那位长得好看的以外,无论是比他凶狠的还是比他冷酷的人我都见过不少。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们家那位比较可怕一点。好像被他看上一眼,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一般。” 谢安澜忍不住笑了,“没这么严重吧?” 言醉欢郑重地点头道:“就是这么严重。”其实陆离的外表根本算不上冷酷,最多也只是比较冷淡而已。但是那种气势,还有那双眼睛,被他一眼扫过去真的像是你最隐秘的秘密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般。这种人…谢安澜竟然能跟他一起生活还如此恩爱,言醉欢不得不说她真的十分佩服。 谢安澜严重怀疑陆离是不是趁着她不注意恐吓言醉欢了。毕竟同样是女子,无论是叶无情朱颜还是二缺的苏琼玉和正经闺秀出身的宁疏都没反映过这个问题。 耸耸肩,谢安澜笑道:“好吧,下次见面我不带他来了。你信上说有事情找我帮忙,出什么事了吗?” 言醉欢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你刚从肃州回来,可见过高二公子了?” 谢安澜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道:“高小胖去找你了么?” 言醉欢点了点头,皱眉道:“我以为两年过去,他早就已经……” 谢安澜道:“前几天我遇见他了,他也没提起你我便也没有提。这小胖子还挺执着的啊。” 言醉欢苦笑,“承蒙高二公子青眼,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心里清楚,实在是当不起定远侯府小公子的厚爱。” 谢安澜看着言醉欢,正色道:“这话,言姐姐可跟高小胖说了?” 言醉欢点头。 “他还是不肯放弃?”执着是好事,但是死缠烂打却不是什么好事了。谢安澜看着言醉欢,问道:“言姐姐,可是高小胖给你添什么麻烦了?”离开上阳关的时候高裴还托她照顾弟弟呢,高小胖要是搞出什么事情来,倒是不好跟高裴交代。 言醉欢摇头道:“我这种人能有什么麻烦?最多也不过是被人酸几句罢了。只是对高公子的名声终归是不好。这几日他时常让人送东西去云香阁,安澜…若是寻常男子,送也就送了,我并非那种清高之人。只是正是因为我知道高公子的诚心,才不愿让他再与我纠缠。不会有结果的,他好好一个权贵公子,何苦为了我弄得声名狼藉。我听说你跟高少将军和高家小小姐关系都不错,所以想请你劝劝他。” 谢安澜看着她道:“你当真一点也看不中高齐么?” 言醉欢坚定地摇头,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九年前就已经决定了。” 谢安澜轻叹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劝劝高齐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言醉欢当真是爱那个人爱的如此痴心不悔,还是只是在为了自己的选择坚持。但是既然这是她的决定,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言醉欢唇边绽出一抹笑容,“多谢,麻烦你了。” 谢安澜苦笑,“当初我要是再狠狠地揍高小胖几顿,他说不准就已经断念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失恋的小胖子 (一更) 想起当初谢安澜在嘉州修理高小胖的情形,言醉欢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安澜看着眼前即便是在微笑,眉宇间也带着淡淡的忧郁的女子,好奇地道:“言姐姐怎么会来京城参加那什么名花大会?”其实言醉欢的年纪在那些美貌多情的青楼花魁中已经不占什么便宜了。如今的言醉欢,已经二十四岁快二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在青楼中不算太大,但是也不年轻了。 言醉欢眼神微暗,轻声道:“我想试试看,在京城能不能遇到他。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回过嘉州。”这世上最绝望的莫过于,你在等待的可能是一个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的人。她等得那个人,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有一个女子在一个地方默默地等了他九年。 谢安澜道:“你一点他的线索都没有么?或者,可以画一张画像什么的?” 言醉欢茫然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并不擅长画工,而且……” “而且什么?” 言醉欢道:“我发现,我好想有些记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了。” 谢安澜一愣,突然有些明白言醉欢为什么会来到京城了。等待是一个很枯燥的事情,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太长久的等待忘记本身要等待的初衷和事物。言醉欢跟那个人本身就并不熟悉,算起来,其实两人也不过是见了两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即便是言醉欢再怎么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他的样貌,记忆也还是会渐渐变得模糊的。言醉欢是怕自己会全然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么? “既然如此,何不就此忘了?”谢安澜道:“算起来,你并不欠他多少。当初若不是他闯入你的房间,你根本就不会落水,自然也用不着他救了。就算他帮你赎身,你等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最重要的是,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你回报。” 言醉欢低声喃喃道:“我想再见他一面。” 谢安澜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 言醉欢很快便回过神来,浅笑道:“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了,你这两年来可算是过得精彩纷呈了。刚到京城那两天,听得我宛如听天书一般。”谢安澜无奈地耸了耸肩,侧首看向凉亭外面。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陆离正独自一人站在池塘边看着那一池的枯叶。仿佛察觉到谢安澜的目光,陆离也正好回头看了过来。谢安澜对他一笑,才回头对言醉欢道:“遇上了这么个会惹事的,能有什么办法?” 言醉欢无语,“你惹得事情好像也不比陆公子少吧?” 谢安澜笑道:“那正好说明我们俩天生一对啊。” “……”听说这位是秀才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样的秀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这分明就是皇帝的女儿也不敢养成这样啊。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言醉欢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辞。谢安澜也起身送她出去。目送言醉欢离开,谢安澜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感觉。 “怎么了?”身后,陆离走过来轻声问道。 谢安澜摇摇头,回身搂住他道:“没什么,突然觉得有你在身边真好。” 陆离直接用披风将她包住揽入怀中,“夫人有如此觉悟,为夫深感欣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道:“别多想了,带你去吃老和尚做的菜。” 谢安澜惊讶,“老和尚在寺中?”几次去静水居都没见到那老和尚,她还以为他已经醉死在城外的酒坊了呢。 陆离道:“听说被抓回来念经了。” “这是为什么?”谢安澜不解。 陆离道:“败坏灵武寺的名声。”灵武寺堂堂皇家寺庙也是要颜面和名声的。那老和尚成天喝酒不说还穿着僧衣在外面到处跑。难免让人觉得,灵武寺是不是全都是酒肉和尚。灵武寺的主持大师也忍不住动了嗔念。直接派了几个武僧将老和尚抓了回去。只问他到底是要喝酒还是要还俗,不想那老和尚竟然还十分的有骨气,硬是撑着不肯还俗。于是就被人押回了灵武寺不得轻易下山,更不能随便喝酒。 谢安澜耸耸肩,对老和尚毫不同情。 两人来到那老和尚原本的小院,果然看见他正独自一人蹲在墙角拿着一个酒瓶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谢安澜和陆离,立刻老泪纵横的朝着两人奔了过来,“丫头,你总算是回来了!” 谢安澜拉着陆离往旁边一闪,老和尚扑了个空,回过头来幽幽地望着谢安澜。那模样看得谢安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师,有话好好说成么?” 老和尚直接了当,“带酒了么?” “……”谁没事儿上寺庙里还带酒啊?想要被人家赶出去么?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我们是顺路过来的。” “你这丫头,过河拆桥。”老和尚道。 谢安澜无奈,“既然那么舍不得,那您还俗啊。”静水居每年分给这老和尚的钱,足够他一辈子好吃好喝了。老和尚断然拒绝,“那怎么成?贫僧一心向佛,怎么能够还俗?”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一个一心向佛。 老和尚轻哼,“那些俗人怎么能理解贫僧的境界!” 谢安澜道:“你的境界就是,酒肉穿肠过,佛在心里留?” 老和尚满意地点头,“还是你这丫头有悟性。” 我就那么一说,别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好么? 陆离道:“有饭么?” 老和尚闲气的摆手,“没有没有,贫僧不是厨子,赶紧走!” 陆离气定神闲地道:“喝酒么?” “……” “有饭么?” “有!” 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美味的素斋,两人才抛下了可怜巴巴的老和尚离开灵武寺。下了山,看看时间还早谢安澜决定先去找高小胖聊聊。陆离对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感兴趣,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谢安澜来到高家,很快就被迎了进去。还没进门,迎面就一个红衣少女扑了过来,“谢姐姐!” 谢安澜伸手扶住扑过来的小姑娘,仔细看看一年多不见小姑娘倒是长高了不少,“阿绫,好久不见。” “绫儿,不得无礼!”身后,高夫人无奈地道。 阿绫朝着谢安澜做了个鬼脸,这才放开她乖巧的福身行礼,“阿绫见过谢姐姐。”小姑娘乖巧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谢安澜含笑摸摸她的小脑袋,伸手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送给阿绫的礼物。” 阿绫高兴地接了过来,也不忘谢过谢安澜。 高夫人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看向谢安澜道:“阿绫不懂事,让陆夫人见笑了。”谢安澜摇头笑道:“我就喜欢阿绫这样的性子,而且,这一年多阿绫看起来也长进了不少。”高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请了谢安澜落座,阿绫望着谢安澜眼巴巴地道:“谢姐姐,二哥说你刚从肃州回来?” 谢安澜笑道:“是啊。” 阿绫道:“那…谢姐姐见过我大哥么?” 闻言,高夫人也忍不住有些期盼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点头道:“见过,我们回来的时候高将军才刚刚拿下了上阳关呢。”阿绫睁大了眼睛,“大哥他打败了胤安人么?”谢安澜点点她的小鼻子笑道:“没错。” 高夫人道:“陆夫人,不知裴儿……” 谢安澜轻声道:“高夫人尽管放心,高将军武功高强,麾下兵马也都是精锐,一切都好。” 高夫人这才点点头,眼眶却忍不住有些红了。不管怎么安慰自己,该担的心却是半点也不会少。这么二十多年,她都是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来的。只是这份担心害怕却不能向旁人说。或许每一个将领的妻子都是这般过来的吧。 谢安澜少不得安慰一番,又说了一些高裴在军中的事情,才让高夫人渐渐地缓了过来。高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在客人跟前还是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晚辈面前如此失态,实在是…… 陪着高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还没等谢安澜开口高小胖就自己出现在了大厅里,“娘,今天有客人么?” 一抬头正好看到坐在一边的谢安澜,高小胖心中不由得一抽,连忙去看自己的母亲。见高夫人脸上并没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模样,才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谢安澜道:“你…你来我们家干什么?!” “齐儿!怎么说话的?!”高夫人脸色一沉,冷声道。为儿子的不知礼数有些动怒。 高齐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谢安澜放下茶杯浅笑道:“夫人不必动怒,前两天我们在街上遇到。二公子说请我来陪阿绫玩儿,我当时有事儿给便推了,想必是二公子还在生气呢。”高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陆夫人自己也有事情要做,哪里就由得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又对谢安澜解释道:“这些日子,阿绫一个人也没什么朋友。齐儿想必也是心疼阿绫,他不懂事,还请陆夫人见谅。” 高小胖趁着高夫人不注意,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想、死、么?” 想起眼前的女人彪悍的武力值,高小胖顿时颓了。 高夫人如今一个人打理着整个高家本来就忙,谢安澜也不多打扰她。带了高小胖和阿绫到后院去玩儿。阿绫自然是十分欢喜,这些日子她都不怎么出门。对于这个年纪,本身又比较活泼的阿绫来说确实是有些被憋坏了。一路上拉着谢安澜欢喜的说个不停。看着阿绫无忧无虑的模样,谢安澜也不由得笑开了。 高小胖跟在两人身后,趁着阿绫跑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去玩儿小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安澜对阿绫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自己玩儿,阿绫也看出来谢姐姐是有事情要跟自家二哥说。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坐在秋千上好奇地看着他们并不过来打扰。 谢安澜走到石桌边坐下,问道:“听说你送东西去云香阁了?” 高小胖大脸不由得一红,偷觑了谢安澜一眼道:“跟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看着他道:“小胖啊,两年前你才十七岁,我就当你还小。但是过了年,你就及冠了,是个成年人了。你娘应该早就在给你物色妻子人选了吧?”高小胖道:“京城里那些人又看不上我,她们只想嫁给我大哥。” 谢安澜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么说,你喜欢言姑娘,就是因为她身份低,你觉得配她绰绰有余?” “才不是!”高小胖险些跳起来,被谢安澜轻轻一掌压在肩膀上按了下去。 谢安澜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为…为什么?” 谢安澜看着他,毫不留情得道:“言姑娘今天来找我了,你最近的行为已经给她带去了困扰。” 高小胖一呆,好一会让才有些垂头丧气得低下了头,“我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喜欢,是给她丢脸的。” 谢安澜忍不住磨牙,“高小胖,我要是你哥,我今天一定把你往死里揍。” 高小胖猛地抬起头来,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不也觉得我配不上言姑娘!你们都看不起我…”说着,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了,看得谢安澜有些头皮发麻。不远处的阿绫见状,想要过来。谢安澜摆摆手示意她别动。阿绫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回去。 谢安澜看着高小胖沉声道:“你父亲你大哥现在正在战场上杀敌,说不定就是这会儿,咱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在战场上拼命。你现在是为了什么在我面前哭?高齐,我一直觉得你虽然跟高裴不一样,但是也是心性不错的孩子。言姑娘让我告诉你,她跟你是不可能的。你也别觉得她看不起你,第一她确实对你没什么想法,第二,她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却都是如今的现实。你们高家这段时间在京城的处境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娘娘辛辛苦苦的支撑着高家,你现在却要死要活的追一个根本对你没有任何想法的女子?你觉得,合适么?” 高小胖呆呆得望着谢安澜,谢安澜脸上的神色冷淡,平静地眼神看得他心中一阵阵发虚。 谢安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高齐,你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应该承担起属于你的责任。还有,有些事情,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我不知道你对言姑娘感情有多深,但是…言姑娘对你没有想法。你好好想想,你这样的穷追不舍,带给她的是什么?” 高小胖有些委屈得道:“我喜欢言姑娘。” 谢安澜勾唇冷笑,“也就是言姑娘脾气我,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明知道我不喜欢,还死缠着我的男人么?” 高小胖惊恐地看着他,谢安澜道:“我见一次揍一次,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揍得他一看到我就只能想起痛,只想转身就跑。” “言姑娘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高小胖问道。 谢安澜道:“她只是不喜欢你,但是你若是还这么缠着他以后就不好说了。话说,小胖,你其实也没见过言姑娘几次吧?你怎么就喜欢上她了?”还那么痴心不悔。 高小胖想了想,道:“她很美啊,她还对我笑了。” 原来是美人一笑惹的祸啊。 “你看着我。”谢安澜道。 高小胖茫然地看着她,谢安澜朝他嫣然一笑,原本还含怒的容颜立刻如春花绽放一般,美丽的炫目。高小胖愣了愣,骤然警惕得险些跳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谢安澜道:“我长得也很好看,我也对你笑了啊。” 高小胖坚定地道:“那怎么能一样?你这么凶!除了陆公子那个倒霉蛋落在你手里了没办法,谁会喜欢你?” “…。”谢安澜冷笑一声,抬手捏着自己的指骨,道:“高小胖,来选吧。你自己放弃,还是我揍到你放弃。” 高小胖沉默,谢安澜也不催他。只是不紧不慢的用手指轻叩着桌面。她每敲一下,就看到高小胖抖一下,未免高小胖把自己给抖散了,谢安澜只好无奈地收回了手。 “谢姐姐?”阿绫小心翼翼地溜过来,看了一眼自己二哥才轻声唤道。谢安澜搂着阿绫笑道:“没事儿,你二哥在思考人生呢。” 阿绫小声道:“谢姐姐,你别生二哥的气,他就是比较笨,需要多花一点点时间才能想明白。但是我二哥他是好人。”谢安澜笑道:“我知道,你二哥是好人。我不会生他的气的。” “嗯嗯。” 高小胖沉思了足足有一刻钟,方才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坚决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她,我以后…我以后不会再打扰她了。” 谢安澜微微扬眉,高小胖重重地点头加强自己的语气,“就是这样!你说得对,我是个男子汉,我要照顾我娘和阿绫!” 谢安澜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轻叹了口气道:“你想哭就哭吧。” 高小胖一扭头,“我才不想哭!” 谢安澜点头,“那就好,你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好。之前不是说去了军中么?怎么又回来了?” 高小胖哼哼了两声,阿绫在谢安澜耳边低声道:“谢姐姐,不关我二哥的事儿,是那些人,说二哥…就让他回来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从明天开始,你去找颜锦庭。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见高小胖要反驳,谢安澜道:“这事儿我会跟你大哥沟通的。看来温和的法子对你不管用,还是要下重药才行。小胖,你到底想不想改变?还是打算就这么一辈子躲在你大哥,你父亲母亲身后?” 高小胖挺起了胸膛,道:“去就去!” 谢安澜满意地点点头,虽然高小胖被高夫人养的有些娇气了,但是只要品行不坏,没有什么是改不过来的。 留下高小胖自己在花园里整理心情,谢安澜拉着阿绫去另一边玩耍。两人还没走出花园,就听到身后“哇”地一声,传来高小胖嚎啕的哭声。谢安澜不由得一头黑线。阿绫忍不住扭头,担心地道:“谢姐姐,二哥…没事吧?” 谢安澜道:“没事儿,哭完了就好了。” 回到家中,谢安澜就让人给颜锦庭送了一份针对高小胖的训练计划。颜锦庭如今在京城里依然是个闲散的纨绔子弟,每天有着大量的时间。无论带着高小胖去哪儿训练,都不会有多少人关心的。第二天,就收到高小胖乖乖去找颜锦庭报道的消息,谢安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胖子总算还不是无药可救的。 此时谢安澜的跟前摆着几分卷宗,每一份卷宗上都是一个人的资料和一副肖像。这是薛铁衣刚刚让人送来的,与卷宗一起送来的还有三个人。薛铁衣派来的人告诉谢安澜,这三个人可以尽管放心的用,他们都是笑意楼最隐秘的精锐。 谢安澜看着眼前三个身形袖长挺拔的男子,三个人脸上都做了易容,看不出太出来本来面目是什么样子。但是谢安澜跟前的三副肖想却画的十分精细。谢安澜道:“卸掉易容,让我看看。” 三人很快卸掉了脸上的伪装,再看的时候却让人眼前一亮。 这三个人都是薛铁衣手下隐藏的精锐,而且他们身份特殊。其中两个是从南风馆出来的,另外一个则是睿王府亲卫营出身。因为相貌太过出色,也经常执行一些需要相貌要求的人物,从无败绩。薛铁衣肯一次给出这样三个人,可见也是下了血本的。 陆离走进来的时候谢安澜还在对着三个人看手中的卷宗,走到谢安澜身边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卷宗,陆离就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了。陆离直接取过她手里的东西,指着站在中间的男子道:“他。”谢安澜仔细看了看,微微蹙眉道:“你确定?” 陆离点头。 谢安澜道:“既然如此,你先留下。你们两位先出去吧。” 落选了的两个人也并不失望,恭敬地朝着两人拱手转身出去了。 留下来的是一个二十二三岁模样的青年男子,他容貌英挺俊朗,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的英姿勃发。但是又身形修长,举止温文尔雅,只看外表就让人觉得这必定是一个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谢安澜翻了翻他的资料,也确实是如此。他是睿王府亲卫营出身,是睿王府从小养大的。不过后来却没有留在军中,而是自愿去了薛铁衣的麾下。主要执行一些情报刺杀之类的任务。薛铁衣之所以会推荐这个人,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断袖。而且他也执行过类似的任务。 谢安澜有些不确定,这人虽然条件十分优秀,但是老实说跟陆离完全不像,认真说反倒是跟高裴像是一路的。不过,真的要挑一个跟陆离相似的人,谢安澜觉得自己大概也受不了。 陆离似乎看出了谢安澜的担心,道:“就是这个,你选的那两个都没用。” 谢安澜不解,“什么叫那两个都没用?” 陆离深深地瞥了谢安澜一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眼前的男子道:“知道要你做什么么?” 男子沉声道:“请公子吩咐。” 陆离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连同谢安澜放在跟前的一本小册子一起推过去,“看完。” 男子看了两人一眼,上前接过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抬起头来将东西放回了原位,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陆离点头,“回去找薛铁衣,他会安排。” “是,属下告退。” 看着那男子出去,谢安澜打开了陆离的那张纸笺看完。面色有些扭曲地道:“陆离,你这写得是什么东西?” 陆离推开她原本准备的计划,道:“你这个没用,这个才可以。” 谢安澜道:“没有消息显示,百里岄喜欢你写的那种。” 陆离道:“他以前不喜欢,以后就会喜欢了。” “为什么?” “因为以前的那些,他没办法喜欢了。”陆离淡定地道。 “嗯?” 陆离看着谢安澜,平静地道:“他以后都没有那个功能了。” “……”你其实可以不用说的那么隐晦,我又不是天真的傻白甜。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某人给废了的啊! ------题外话------ 推荐:凝望的沧桑眼眸的新文《权宠医妃》 简介: 睡个觉莫名其妙穿越也就罢了,居然狗血的被下了药?欲火中烧的师心鸾随手抓过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吃干抹净以后,某人却笑意盈盈的让她负责? 于是一朝赐婚圣旨当头砸下,众闺秀怒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鲜花是楚央,牛粪是师心鸾。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打掉他半条命!(二更) 百里岄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也没有找事儿。谢安澜知道,有可能是真的伤的有点重,还在家里憋屈养伤呢。但是不管怎么说,百里岄暂时不出来碍眼总是不错的。百里家的人仿佛也消停了,这两天京城里倒是难得的有些安静。不过却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找上门了。 听到红香的禀告,谢安澜和陆离来到大厅就看到一个紫衣青年正坐在大厅里喝茶。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向从外面进来的二人挑了挑剑眉,“陆公子,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陆离淡淡道:“一切安好,多谢挂念。” 两年不见,云慕青倒是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依然是个俊雅的翩翩公子。 云慕青嗤了一声,“谁挂念你了?”两年前他以为陆离帮了他,谁知道转眼间就跟苏梦寒勾搭在一起了。让云慕青不得不怀疑,当初陆离在嘉州突然插手他和赵家的事情,是不是原本就是为了引起苏梦寒的注意。毕竟,最后陆离三家人谁也没有得罪。 目光落到谢安澜身上,云慕青道:“这位便是陆夫人?久闻大名。” 谢安澜含笑道:“云公子客气了,幸会。” 宾主落座,不等谢安澜和陆离开口云慕青便冷声问道:“苏梦寒呢?” 陆离平静地道:“天牢里。” “……”云慕青被噎住,憋在心里已经有许久的怒火顿时无处可发。看着云慕青那张堪称俊逸的脸扭曲的一阵青一阵紫,谢安澜心中略有些同情。轻咳了一声,道:“苏会首被关入天牢已经有好些日子了,这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来。” 云慕青冷笑道:“他怎么不死在里面呢!当初有本事将流云会抢去,现在弄成这样…他…他怎么不去死呢!”最后几个字,云慕青说得咬牙切齿。若说这世上谁最恨苏梦寒,云慕青绝对算是其中之一了。当初苏梦寒强势崛起,趁着云慕青的父亲刚刚过世排挤云家,弄得原本是流云会第一大家的云家一落千丈。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苏梦寒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险些弄死云家,云慕青恨苏梦寒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不过最让云慕青恨的只怕还是,苏梦寒得到了流云会又毁掉了流云会吧。 所以说,随便毁掉别人的心血,是要招报应的。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云公子,息怒。” 云慕青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强压下了这口气,咬牙道:“苏梦寒他有本事就别出来!” “…。”就算苏梦寒出来了,您也未必打得过他啊。 云慕青看着陆离道:“陆大人之前在信中告诉我,可以帮我夺回流云会?” 陆离点头,云慕青冷笑道:“被苏梦寒玩残掉的流云会?” 陆离道:“苏梦寒这回并没有对云家下手,所以云家并没有什么损失。等到云家人重新执掌流云会,虽然流云会整体的财富会大幅缩水,但是对云公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只要云公子能力足够,这对云公子来说还有好处。毕竟,若是在正常时候,哪怕苏梦寒直接将流云会首的位置让给云公子,云公子也未必坐得稳吧?” 云慕青低头,他不想承认,陆离说的是事实。 谢安澜对陆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太打击年轻人了。 可惜陆离并没有什么同情心,神色如常地看着云慕青继续道:“如今流云会岌岌可危,绝大多是人自保尚且不及。这个时候云公子若是有能力稳住局面,以后流云会便是云家说了算了。而苏梦寒…他会永远退出流云会。” 云慕青冷笑道:“他做了这种事情,东陵商界谁还能容得下他?” 不管苏梦寒是因为什么原因,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但是卷走流云会所有的资金这种事本身就违背了商人的行事准则和底线。说的严重一点,在外人眼中苏梦寒的人品甚至都存在很大的问题。人无信不立,以后绝不会有哪个商人会愿意和苏梦寒打交道了。毕竟,谁也不愿意在合作的时候被人捐款而逃。 陆离不在乎地点点头道:“既然云公子来了,想必还是有兴趣的。” 云慕青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漏洞太大了,云家填不了。我找了几个家父生前的好友,没人愿意趟这淌浑水。” 谢安澜问道:“现在还差多少?” 云慕青抬手道:“最少,两千万。如果要流云会稳定的话,这是最少的。而且,还要尽快。现在外面已经有不少风声了,时间长了是瞒不住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陆离道:“这件事,陛下交给了浮云公子处理。回头去见见他。” “柳家?”云慕青皱眉,既然要入京他自然也是了解过京城的权贵消息的。柳家的名声可不太好。 谢安澜笑道:“你尽管放心,柳家不掺和这事儿。这是要砸钱的事,柳家现在只怕没钱。”就算有也不会往外面掏的。 云慕青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柳家和穆家的恩怨他也是知听说过的。也知道柳家人的贪婪,不过浮云公子的名声一向不错。之前还在泉州做了一年知府,虽然云慕青没见过他却也是听说过他不少事情的。 “多谢。”云慕青道。 柳浮云很快便有了回应,虽然云慕青在京城有自己的别院,但是毕竟还是不那么方便。于是便约在了静水居。谢安澜专门腾出了静水居后面的一个小院给他们见面。就是当初那间被老和尚祸害的到处都是诡异毒水的院子。掌柜重新修缮之后,作为主人偶尔需要待客的地方留着。不过因为谢安澜和陆离一直不在京城,这院子倒是很少会用到。 柳浮云到的时候,谢安澜和陆离正与云慕青一起在后院品酒。云慕青对静水居的酒水十分感兴趣。一直卖力说服谢安澜将酿酒的方子卖给他。谢安澜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松口,不过拿出一两个没那么重要的方子倒是可以考虑的。即便是如此,也足够云慕青兴奋不已得了。 柳浮云之前病了一场,不过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好,好的也快。如今倒是看不太出来什么了,依然如同往常的端肃斯文。 “这位便是云公子?”柳浮云拱手道:“在下柳暮,有劳云公子特意走这一趟。” 云慕青见柳浮云如此彬彬有礼,倒是有些信了外间的传言,也更放心了几分。 不远处,谢安澜笑道:“客人既然到了,不如坐下谈吧?” 柳浮云走过来,向两人点了下头,“陆兄,陆夫人。” 陆离微微点头,“柳兄,请坐。” 四人坐了下来,谢安澜伸手替柳浮云倒了一杯茶放在他跟前。柳浮云低声谢过,云慕青直入主题,道:“听陆公子说,如今流云会的事情,陛下交给了柳大人处理?”柳浮云抬头道:“也算不得处理?陛下只是希望,流云会的事情不要影响到民间的稳定。毕竟,如今东陵与胤安正在交战,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对大家都不好。” 云慕青点头,“在下明白柳大人的意思。只是…在下实话实说,即便是倾整个云家之力,最多也只能抽出四百万两投入,再多云家就要伤筋动骨了。但是柳大人应该也明白,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投入进去,只怕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 柳浮云道:“这个道理在下自然明白,陛下会从国库抽出五百万两来应急。” 柳浮云顿了一下,道:“但是,这些钱是要还的。云公子必须立下字据,无论最后成败如何,这五百万两半年之内必须归还国库。若是还不出来……” 云慕青脸色微沉,“柳大人这是强人所难。” 柳浮云摇头道:“流云会恢复了,国库也赚不到半分钱。这本就是从国库抽调出来的,必然要还的。” 云慕青冷笑道:“但是流云会若是垮了呢。” 柳浮云道:“流云会没了,云公子有什么可高兴的?” “但是我也不能将整个云家赌进去!”云慕青道:“流云会被苏梦寒弄成这样,现在柳大人找我云家来填漏洞,这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柳浮云淡淡道:“流云会原本就是云家的产业,也并不是在下送给苏梦寒的。” 云慕青脸色一变,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谢安澜暗暗咂舌,浮云公子今天火气是不是有点重。几句话就开始戳人心窝。 陆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管。谢安澜心中暗笑,她当然不会管,说到底这两个就是谁都不想吃亏,谁都想多占点便宜嘛。她吃撑了才会去管。 他们不想管,别人却不肯放他们悠闲。云慕青喘着粗气扭头去看陆离,“陆公子,你怎么说?” 陆离微微凝眉,看着云慕青道:“这五百万两是国库借的,自然是要还的。” 云慕青脸色微变,“陆公子这是帮着柳大人了?” 陆离摇摇头道:“这是正理,柳兄也做不了主。云公子跟他争论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云公子不愿意签,也可以不要这五百万两。” 说得轻松!现在他们是能筹到一点钱是一点,别说是五百万,就是五千两云慕青都恨不得抢过来。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看着云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了。但是…“如果失败了…云家也完了。” 柳浮云道:“我确实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成功。” 云慕青轻哼一声,“陆公子认为呢?” 陆离道:“我也没办法保证。”这种事情,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说到底,就看云慕青敢不敢赌。 云慕青咬着牙沉默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看着三人,道:“我同意,但是…期限必须延长到一年!另外,我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柳浮云问道。 云慕青道:“我要见苏梦寒。” 谢安澜奇怪地道:“你见苏梦寒干什么?”他又不会告诉你金子藏在哪里。 云慕青磨牙,阴恻恻地道:“我要打掉他半条命!”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不行! 看着咬牙切齿的云慕青,谢安澜毫不怀疑如果苏梦寒现在就站在他面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咬他一口。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云公子,这天牢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恐怕还要再等等。” 云慕青轻哼一声,道:“陆夫人这话可就太假了,若是别的什么人,在下相信确实是不容易。但是有陆公子和柳大人在,在下相信…这点小事,是难不倒两位的。对吧?” 谢安澜无奈地耸耸肩,看来云慕青想要揍苏梦寒的执念真的很深。问题是,云公子,你真的打得过苏梦寒么? 侧首去看柳浮云,柳浮云也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想跟苏会首谈谈。” 谢安澜自然也没有意见,毕竟是西西的舅舅,去探探监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陆离表示他对探监没有兴趣,而且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他们一起去了。 柳家或许在京城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光,但是柳浮云的身份依然还是很好用的。毕竟柳贵妃并没有倒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柳家依然还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一门三侯。到了天牢,他们很快就被人安排进了一间空旷却干净的房间。谢安澜这才知道,原来探监并不是只能亲自到关押犯人的牢房里去。 坐下来等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片刻后,苏梦寒从外面走了进来。被关押在天牢里已经一月有余,但是苏公子却依然还是衣着整洁,俊美君绝伦的模样。只除了脸色好像比在外面还要苍白一些,一袭白衣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羽化飞仙一般。 “苏、梦、寒!”不等谢安澜和柳浮云反应,云慕青咬牙蹦出苏梦寒三个字之后,就直接朝着他扑了过去。 苏梦寒微微挑眉,脚下微微一侧就避开了这来势汹汹的一拳。但是云慕青并没有因此而收手,毫不犹豫的转身就是第二拳下去了。苏梦寒只得被迫招架,一边扭头问不远处围观的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耸耸肩,道:“没办法,云公子坚持要揍你一顿。” 苏梦寒啧了一声,已经甩开了云慕青飞快地退到了房间的一角站定,“我以为你们是来探监的。” 谢安澜抬起自己拎着食盒的手晃了晃,表示自己真的是来探监的。至于另外两个是不是,她就不知道了。 云慕青咬牙道:“苏梦寒,有本事你别躲!” 苏梦寒低头轻咳了两声,方才道:“我为什么不躲?” 云慕青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爹将流云会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做的?” 苏梦寒微微一怔,道:“非常时期,非常之法,流云会既然在我手中,怎么做是我的事情。” “你混账!”云慕青终于忍不住暴怒,再一次揉身而上朝着苏梦寒扑了过去。 谢安澜坐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云慕青一拳打在苏梦寒的腹部,挑眉道:“他这是在作死么?”柳浮云平静地看着并不多话。倒是谢安澜有些不放心,提醒道:“云公子,打几拳出出气就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别打脸。”苏会首那如花似玉的脸打坏了多可惜啊。 云慕青狠狠地揍了苏梦寒几拳,苏梦寒并没有反抗。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得出来,云慕青的武功远不如苏梦寒,如果不是苏梦寒故意让着他,他绝不可能打得到苏梦寒。云慕青最后一拳停在了苏梦寒的脸跟前,果然没有打下去。 苏梦寒随手摸了唇边的一抹血丝,淡然道:“打够了?” 云慕青收回了拳头,含恨道:“苏梦寒,你怎么不去死!” 苏梦寒并不在意,“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就去。” “……” 苏梦寒抬手,朝着云慕青的肩头抓去。云慕青连忙收手格挡,却见眼前白衣一闪,苏梦寒已经反手扣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推了出去。 不再看踉跄着站稳的云慕青,苏梦寒走到桌边看着看戏的两人,道:“两位看够了?” 谢安澜道笑道:“苏会首这几天看起来还不错?” 苏梦寒微笑,“托福,还过得去。” 柳浮云道:“有些事情,想要跟苏会首谈一谈。” 苏梦寒冷笑一声,“浮云公子大驾光临,总不会是专程来探望我的。坐下来说吧。”最后这句,却是说给云慕青听的。 云慕青沉默地走过来坐下,只是看苏梦寒的目光依然不怎么友善。毕竟苏梦寒执掌流云会这几年,云慕青的日子真的是不怎么好过。 苏梦寒扫了一眼三人,目光落在柳浮云身上问道:“浮云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柳浮云道:“自然是为了流云会。” 苏梦寒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道:“哦?难道柳家有意接手流云会?” 柳浮云蹙眉道:“苏会首不必开玩笑,流云会可以解散,可以消失,但是却不能一夕之间全部倒闭。这其中的原因,苏会首心中应该有数才是。”苏梦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柳浮云,“我倒是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也有为了天下黎民费心的一天。流云会就算倒闭了,也碍不着陛下一分一毫的关系。就算那些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不会闯进皇宫里抢陛下的。他着什么急呢?” 柳浮云并没有理会苏梦寒的嘲讽,只是看着他道:“苏会首,此事事关重大,还望三思。” 苏梦寒嗤笑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谢安澜和云慕青,方才道:“好吧,浮云公子想问什么?” 柳浮云问道:“流云会的总账册在哪里?” 苏梦寒道:“就在我京城的别院里,至于现在去了哪儿就不太好说了。”他被关进天牢,家里总不会还好好的没人动过吧? 柳浮云点点头,道:“如果我问那批黄金在哪儿,苏会首想必也不会告诉我吧?” 苏梦寒道:“浮云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柳浮云道:“那么,我们想要稳定流云会,苏会首有什么建议么?” 苏梦寒看着云慕青道:“你想要扶持他执掌流云会?” 柳浮云微微点头,苏梦寒摇了摇头道:“不行。” 柳浮云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苏梦寒。苏梦寒却看向面带怒意的云慕青。苏梦寒看着他道:“你可知道,当初你父亲为何将流云会会首之位交给我,而不是交给你或者云家的任何一个人?” 云慕青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苏梦寒勾唇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是我害死了你爹,抢了流云会?”脸上的笑容一敛,苏梦寒毫不留情地道:“那是因为你爹知道,你担不起流云会这个担子。流云会落到你手里,昨晚都要变成别人手中的傀儡。给了我,至少…我会给云家留一条生路。” “你!”云慕青猛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苏梦寒笑道:“你以为…陆离和柳浮云找你,就是真的看中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够扛得起流云会这个烂摊子?他们只是需要你的身份而已。” 看着云慕青气的铁青的脸色,谢安澜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苏公子。”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浮云,“浮云公子,难道我说得不对?他若是能够在这种时候收拾流云会的残局,当初在嘉州又怎么会需要陆兄帮忙?区区一个赵家就将他逼得无能为力了?” 柳浮云道:“云公子还年轻。” “哈?”苏梦寒毫无意义地笑了一声。年轻?再过两年云慕青可就而立之年了。 苏梦寒看向谢安澜道:“上次我说的事情,夫人考虑好了么?” “……”上次苏公子有让她考虑任何事情么?谢安澜一脸茫然。 苏梦寒笑道:“在下觉得,与其让云慕青来,事事需要有人辅佐,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一个有能力的人。陆夫人,你觉得如何?” 谢安澜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说我?” 苏梦寒点头。 谢安澜道:“多谢厚爱,无福消受。我只想赚点钱,够我吃香的喝辣的就可以了,并没有称霸东陵商界的宏图大志。”更没有给人收拾烂摊子的爱好。与其替苏梦寒收拾流云会,她还不如跟睿王殿下去打仗。 苏梦寒叹气,“夫人这样说,让在下很是伤心啊。” 谢安澜耸耸肩,淡然不语。 苏梦寒道:“流云会想要维持运转,现在最缺的想必是银子了?” 柳浮云点头,苏梦寒道:“我刚刚想起来了,我在外面还存了一笔银子。不过这笔钱,除非是我认可的下一任会首带着我的信物去取,否则谁也拿不出来呢。” 谢安澜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柳浮云看了她一眼,道:“所以,苏会首选的下一任会首,就是陆夫人?” 苏梦寒耸耸肩,含笑看着她。 谢安澜忍不住想要一把将苏梦寒抓过来掐着他的脖子问问,“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苏梦寒见她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轻声道:“其实夫人不必这么生气,就算是你不喜欢做这些事情,不是还有陆兄么?想必也花费不了夫人多少功夫。”谢安澜皱眉,打量着苏梦寒道:“你出了什么事情?” 苏梦寒微微挑眉。 苏梦寒并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眼下这般不像是故意算计她,倒像是迫不得已的托孤。苏梦寒的东西如果他自己没有孩子的话,以后必然是要留给西西的。而现在,她是西西的监护人。 “没什么,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就如浮云公子所说的…流云会总不能真的毁了吧?我留了一千万两白银在外面,你们可以去取。至于剩下的缺口,我相信不用我帮忙你们应该也能想办法填上。至于别的…你若是实在不喜欢流云会,就请陆兄帮忙看顾两年吧。云慕青还太嫩了,万一一不小心被人弄死了,我也不好跟故去的云老会首交代。” “苏梦寒…”谢安澜皱眉,不知为什么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苏梦寒却没有跟他们再说什么的意思,摆摆手道:“就是这样了,拿着前年过年我送的礼物去找苏远,除非你亲自去,否则是拿不到东西的。” 前年过年?苏梦寒没送她东西啊?谢安澜一怔,脑海中灵光一闪,无奈地道:“你就不怕东西我没有带回来么?”根本就不是送给她的,而是送给西西的。苏梦寒笑道:“我相信夫人一定带着。” 前年过年的时候,苏梦寒送给西西的新年礼物中有一块非常名贵的玉佩。那样的东西,自然不能给一个才六岁的孩子玩儿。别的不说,若是让外人看见了,先就要起疑。所以目前确实是由谢安澜收着的。 苏梦寒站起身来道:“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安澜皱眉,还是有些不放心,“苏公子,你真的没事?” 苏梦寒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在牢中好吃好喝好睡。” 看着苏梦寒毫不犹豫地往外面走去,一直没有开口的云慕青突然开口道:“苏梦寒!” 苏梦寒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微微挑眉。云慕青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收回刚刚的话的!” 苏梦寒不置可否地一笑,“拭目以待。” 从天牢出来,气氛有些凝重,谢安澜的头有点痛。柳浮云看着谢安澜道:“看来,这次要劳烦陆夫人了。”谢安澜捂着脑门,“浮云公子,我真的不是商业奇才。”就是胭脂坊和静水居,实际经营的人也不是她。美人坊更是从头到尾都是朱颜在操心。她向来是只会说不会做啊。 柳浮云不以为意,笑道:“在下相信苏会首的眼光。” 谢安澜在心中呵呵一笑,我对苏会首的眼光可不敢恭维。 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云慕青,谢安澜琢磨要说点什么安慰年轻人受伤的心灵。苏梦寒说的话太不留情面了。 不想云慕青并没有他以为的脆弱,看着谢安澜沉声道:“既然苏梦寒将流云会交给夫人,在下愿奉夫人之命。” “……”本大神这是终于能够虎躯一震,让天下英雄纳头便拜了么? 云慕青咬牙道:“我倒要看看,苏梦寒的眼光有多好!”原来在苏梦寒眼中,他不仅不如陆离和柳浮云,甚至还不如一个女人! 果然还是想太多了。 “这不是浮云公子和陆夫人么?”一个有些阴恻恻地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谢安澜回头便看到了百里岄带着人走了过来。准确的说,是百里岄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过来。 谢安澜摸了摸鼻子,不是…她只是折断了百里岄一只手,难道那药那么厉害,竟然弄得百里岄这么多天了还站不起来?那要是还没好透,就在家里躺着呗?坐着不是更难受么? 仿佛察觉到谢安澜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百里岄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阴冷。 谢安澜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柳浮云上前一步,正好将谢安澜挡在了身后。淡淡道:“百里公子,幸会。” 百里岄轻哼一声,目光在柳浮云身上扫过,“浮云公子到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柳家也对苏梦寒感兴趣?”准确的说,是对苏梦寒手中的黄金感兴趣。 柳浮云道:“在下奉陛下之命,处理流云会事宜,自然要来见苏会首的。倒是…百里公子,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百里公子并非公门中人,公子来此难道是为了探监么?” 百里岄冷笑,低声道:“流云会?找不回来那批被苏梦寒藏起来的黄金,谁也救不了流云会。” 柳浮云脸色微沉,淡淡道:“不知这是百里公子的意思,还是百里大人的意思?若是百里大人的意思,在下只好亲自上门问问,百里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百里岄立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柳浮云。 百里岄可以暗中阻挠柳浮云,但是却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柳浮云做的是为了东陵安稳,百姓安定的事情。若是百里家横加阻挠,传出去可就好笑了。身为奸佞的柳家在做好事,而书香传家,自诩家风清正的百里家却在搞破坏? 好一会儿,百里岄才将目光从柳浮云身上移开,“陆夫人竟然会和浮云公子一起,倒是让在下有些惊讶。看来,睿王府和柳家私底下关系还是不错的啊。” 谢安澜走到柳浮云身侧,慢条斯理地道:“照这么说,百里家为了敛财勾结奸商,侵占旁人家业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谢安澜,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百里岄惊怒。 谢安澜道:“难道百里公子没做过这些事情?难道百里公子不是百里家的人?若是如此,百里公子还揪着苏会首不放干什么?百里家书香门第,不为俗物所动。苏会首卷走了流云会多少钱,关百里公子什么事?” “谢安澜,我不会让过你的!”百里岄强忍着怒气,咬牙道。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哦,我等着。” 百里岄抓着轮椅扶手的手爆出了青筋,若不是那轮椅是用上好的木材所制,几乎都要被他抓出几道爪痕了。 柳浮云道:“看来百里公子没什么要说了,我们先行告辞。” 百里岄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转身而去的三人。那目光像是要将谢安澜盯出一个窟窿来。 走出去一段路,柳浮云方才道:“百里岄此人心狠手辣,夫人最好小心一些。”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浮云公子提醒,我心里有数。” 他们身后,百里岄盯着三人的背影一直到消失方才收回了目光。唇边突然勾出一抹冷笑,“柳暮,谢安澜…我们回去。” 身边的人一愣,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不去看苏梦寒了吗?” 百里岄冷声道:“这么多天,问出什么了吗?” 身边的人摇头,“苏梦寒这人软硬不吃,咱们又找不到他的弱点,实在是…”苏梦寒既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妻儿子女。甚至就连个红粉知己都没有听说过。而且还身体虚弱,稍微用点刑就重病垂危的模样。刚关进去第一天他们不知道,不过才抽了几下,人立马就要不行了。最后不得不找了御医过去才救了回来。这特么真的不是碰瓷儿么? 百里岄道:“那就是了,去了有什么用?” “但是…七爷那边让调三百万两白银送到西戎去啊。” 百里岄皱眉,不悦地道:“西戎那边连三百万两都调不出来?” “最近消耗的厉害,云宫那边的进项早就断了。而且我们在西戎原本就…只怕…” 百里岄烦躁地道:“那就先从府中调三百万两送过去了!” 身边的男子为难地道:“府中根本拿出来那么多现银,几个姻亲那边也都在催款,昨儿老爷爷过问了。还有宫里,卢妃娘娘那里也需要银子。” “卢妃要银子,关本公子什么事?!”百里夜终于忍不住怒道,“她姓卢,要银子不会回卢家去要!” “公子!”身边的人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四周见没人经过才松了口气,“公子,息怒啊。这话若是让人听去了可不好。七爷离京前吩咐…” 百里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脑门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咬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先从我的账上调三百万两给七叔,把跟苏梦寒有关系的人都给我统统找出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笔钱!至于卢妃,先送两万两去卢家。告诉她安分一点,百里家不愁找不到人替代她!别以为怀了身孕就不得了了!” “是,公子。”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百里家主 与柳浮云告别之后,谢安澜还是带着云慕青回到了陆府。原本以为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想到苏梦寒竟然不配合。这其中的变化,自然需要跟陆离谈一下。还有云慕青的问题,其实谢安澜觉得挺对不住云慕青的。坐在书房里,看着云慕青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间谢安澜倒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她只知道怎么调教高小胖颜锦庭那样的熊孩子。总之就是一句话,揍!干脆利落,简单粗暴。但是对云慕青这样苦大仇深还刚刚被仇敌狠狠地打击过得年轻人,谢安澜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青狐大神将旁人当成了年轻人,却忘记了,跟云慕青比起来,她才是真正的年轻人。 云慕青抬头就看到谢安澜一脸苦恼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这么一把年纪的大男人,竟然还要让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子挖空了心思的想词安慰自己,实在是…。 摇摇头,云慕青开口道:“今天的事情,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我没有放在心上,关键是你不要放在心上才行啊。 云慕青苦笑道:“苏梦寒说那些话我确实是很生气,但是…夫人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吧。”谢安澜轻咳了一声,没有接话。要她怎么说?说陆离让你进京就是为了利用你?柳浮云之所以答应陆离的建议,压根不是对你的能力有什么期待,就是如苏梦寒所说的,为了你的身份? 云慕青也不看谢安澜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我父亲过世之后,苏梦寒就成了流云会的会首。我一直不服气,云家的人心里也不甘心,当时暗地里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被赶到嘉州这几年,特别是最近这两年,我也想了不少。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早就自己夺回会首的位置了,又怎么会被苏梦寒逼得困守嘉州进退不得呢。只是,接到陆公子的信,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了。哪怕流云会已经不是以前的流云会了,但是…那毕竟还是我们云家好几代人的心血。却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支撑起来这么大的一个残局。今天,也算是苏梦寒打醒了我。” 云慕青并不傻,如果他现在接受了流云会,那么以后即便是流云会恢复了元气。他这个会首也只会是陆离和柳浮云手中的傀儡罢了。他想要自己掌握住一些东西,就不能太急功近利。他相信,如果是作为一个傀儡而成为流云会首,他父亲和云家列祖列宗也不会为他感到欣慰的。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斟酌着道:“这个…其实云公子年纪轻轻就负担起整个云家,也算得上是能力出众了。不过有些事情,确实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云公子出身富贵,早年一帆风顺。云老会首过世的太早了些,以至于许多事情无人指点。如果能再给公子几年时间,我相信云公子定会青出于蓝的。” 苏梦寒接掌流云会的时候才刚满二十,陆离如今也才二十岁。穆翎开始打理穆家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他们却都将自己的事情做得很好,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再看看自己…所以还是资质的问题吧? 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沮丧的青年,谢安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果然还是不太善于做思想工作。不过云公子如果一定要跟苏梦寒陆离这样的妖孽较劲,那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啊。毕竟这世上,正常人才是绝大多数的。 幸好云慕青很快就回过神来了,看着谢安澜道:“不知夫人可否容在下留下了谋个差事?” 谢安澜惊讶,这位即便不是流云会首也是云家家主啊。另外,他是现在流云会除了苏梦寒以外最有钱的人。因为其他人其实都快要变成穷光蛋了。 云慕青道:“流云会完了对云家也没有好处,在下之前所说的云家投入四百万两依然有效。在下也不需要流云会首的位置,只是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谢安澜点头道:“自然是欢迎之至。” 陆离一进来就发现书房里的气氛不太多,不解的挑眉道:“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将苏梦寒的事情说了一遍,陆离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反倒是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谢安澜有些担心地道:“苏梦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既然他这么说,这事情先放两天,让我想一想。不过流云会的消息,还有流云会各家的当家人以及生意方面,夫人可以先了解一些。这些,只怕要劳烦云公子了。” 云慕青点头道:“陆公子放心便是。” 谢安澜道:“我真要接下流云会?”有什么好处? 陆离道:“夫人不用担心,你若是不喜欢自然会有人帮你做的。你只需要看着一些便是了。” 谢安澜郁闷的鼓起来腮帮子怒视陆离,这家伙明知道,不是她的事儿她可以全然不在意。但是既然到了她手中,她哪里还能置身事外? 陆离莞尔一笑,无奈地道:“那我去见苏梦寒,流云会交给我来处理。夫人可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交给你?” 谢安澜偏着头思索着有些迟疑地看着陆离,陆离看向云慕青,“云公子可知道?” 云慕青迟疑着不说话,陆离道:“直说无妨。” 云慕青看看两人,道:“苏梦寒应该是…不放心陆公子吧?” 陆离点头,“没错。” 苏梦寒跟陆离关系是还不错,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合作的关系,说真有多深的交情那是扯淡。大家都是聪明人,苏梦寒自然了解陆离的性格,也了解陆离的人品。当年苏梦寒能为了掌控流云会排挤云家,如今能够将流云会挖空,谁敢说陆离就一定不会将流云会据为己有? 无论是对苏梦寒的友善,还是对西西的包容和教导,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谢安澜才这样做的。 而谢安澜跟陆离不一样,她虽然也算不上纯良无害,但是有些事情陆离会做谢安澜却不会做。比如说过河拆桥将合作伙伴的东西占为己有什么的。 如果谢安澜只是谢安澜,苏梦寒不会将流云会交给她。如果陆离只是陆离,苏梦寒更不会将流云会交给他。只有谢安澜和陆离在一起的时候,苏梦寒才能放心将流云会托福给他们。 谢安澜摇头叹息,“陆大人,人品啊。” 陆离混不在意,“只要夫人人品好就够了。” “……”其实她的人品也很一般,不然怎么能看上陆小四呢。 百里岄怒气匆匆地回到别院就接到了百里信派人来传话,让他立刻回去一趟。于是百里岄只好又带着人回了百里家在京城的府邸。 百里岄不喜欢百里家,无论是海临的百里家祖宅,还是上雍皇城这个皇帝赐给百里家的新府邸,他都从来没有喜欢过。仿佛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只要跟百里家的人扯上了关系,就处处都透着一种书香门第的高贵端庄和矜持冷淡。走进书房,空气中那淡淡的书墨香气,让百里岄忍不住侧首:简直想吐! 百里信坐在书案后面,看着被人用轮椅推进来的儿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 百里岄轻哼一声道:“父亲不想看到我,还叫我回来干什么?” “放肆。”百里信斥道。 百里岄沉着脸靠坐在轮椅里不说话,百里信挥手示意跟前的人退下。书房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们父子儿子了,百里信这才打量着眼前的儿子,良久方才沉声道:“我听说,你惹上了陆少雍?” 百里岄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这都过了几天了才想起来过问?” 百里信道:“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长辈说话?还是我和你娘生了你养了你,还欠了你了?”对于这个儿子,百里信确实是很头疼。但是却从未觉得自己作为父亲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比起对长子,这个儿子他确实是不那么重视。但是他也没有缺他吃穿,没有百里家的下人敢捧高踩低。小时候他也费心的教导过,甚至因为百里胤从小长在祖父身边,他对这个儿子的教导还要更多一些。即便是最后他实在是不开窍他也没有逼他,更没有因为这个在外人面前责骂过他。他还要他怎么样? 见百里岄沉默不语,百里信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如今京城里的局势看着平静,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阴谋算计。陆少雍这个人不是善类,你以后少去招惹他。” 百里岄淡淡道:“晚了。” 百里信皱眉,百里岄沉声道:“陆离掺和到流云会的事情里面去了。而且还跟柳浮云走得很近,今天柳浮云刚刚和谢安澜一起去探望过苏梦寒。” 百里信道:“陛下将流云会的事情交给了柳浮云处理,柳浮云…陆少雍夫妻俩跟苏梦寒关系不错,他找上他们倒也不奇怪。” 百里岄道:“父亲不是想要对付柳家么?柳家只有柳浮云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现在真是好时机。” 百里信看着他,“怎么说?” 百里岄冷笑道:“只要柳浮云这件事办砸了,陛下可还会对他寄予厚望?或者是,他将这件事越搞越糟,甚至有柳家的人从中获利导致最后…陛下会怎么想?” “荒唐!”百里信一拍桌子,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流云会若是倒了,对东陵会有多大的影响?” 百里岄挑眉,“那又怎么样?这天下是姓东方的,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父亲还在乎不成?父亲既然如此忠君,当初还答应七叔入朝为官做什么?父亲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七叔想要干什么?”百里信脸色微沉,沉默了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百里岄道:“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总之,流云会是事情你不许从中作梗!你也别忘了,你那些钱还在苏梦寒的手里,真的弄垮了流云会,你以为苏梦寒就会将钱还给你?” 说起钱,百里岄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百里家最大的财富其实是历代家主收集的那些孤本古籍,或者名画之类的东西。除开这些东西,百里家的财富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一流世家的标准罢了。所有现银加上一些产业,折合下来不过三四百万两。所以这次真正被苏梦寒坑了的是百里家主子们自己的私房钱,还有他们的姻亲的钱,以及占绝大多数的…百里修的钱。百里岄不知道百里修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些钱找不回来,等到百里修回来他就要倒大霉了。 事实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百里修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就已经让百里岄有些吃惊了。吃惊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 看他的脸色,百里信就知道戳到他的要害了。 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七叔说过,他的野心太大了,必然会招惹众怒他不肯听。如今这局面,当初你们可曾经想过?” 百里岄抬起头来,看着百里信道:“父亲,你既然已经出山了,还将自己撇的这么干净,有意思么?开弓没有回头箭,难不成你还指望着能够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从你踏足上雍开始,你就已经是睿王府的死敌了。” 百里信轻哼一声,沉声道:“我是希望他能徐徐图之!” 百里岄道:“按照父亲的想法,百里家还要再准备五十年才能行吧?” 百里信快要被这个儿子气得没脾气了,没好气地道:“行,那你自己说吧,眼下的局面你想怎么办?” 百里岄眼底闪过一丝狠意道:“先毁掉柳浮云!” 百里信扬眉,“你还是想要毁掉流云会?你想用这个逼苏梦寒?” 百里岄道:“苏梦寒要是真的不在乎流云会,直接就可以毁掉。何必留下这么一点希望,不就是等着有人善后么?!我偏要把这个帮他善后的人毁掉,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流云会怎么死!正好如今柳家处处跟咱们作对,毁掉柳浮云,岂不是一举两得?” 百里信道:“你别忘了,还有陆离。你方才也说了,陆离也插手流云会的事情了。同时对付柳浮云和陆离,你有这个能耐么?” 百里岄冷笑道:“如果柳浮云和陆离闹翻了,自相残杀呢?” “……”书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百里信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盯着百里岄道:“你还没有死心?!” 百里岄一怔,“我不明白父亲再说什么。” 百里信冷笑道:“你是我儿子,你在想什么以为我猜不出来么?让陆离和柳浮云自相残杀,怎么自相残杀?为什么自相残杀?你是今天看到柳浮云和谢安澜一起出现在天牢,才想起来的吧?你真的是想要对付柳浮云,还是想要对付谢安澜?我真是生了个出息的儿子,你竟然…竟然跟一个女人…”抢男人! 百里岄有些不耐烦地道:“父亲,你管我怎么想的,只要达到目的不就行了么?陆离跟谢安澜闹翻了对百里家的好处更大,谢安澜是睿王的亲传弟子,他们两个要是闹翻了,陆离还能帮着睿王府不成?” 百里信冷声道:“你小叔的手段你没学会,他目空一切的性子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百里岄毫不相让,“父亲,朝堂上的事情是你管的,但是别的事情是我自己做主。我想要怎么做,也用不着你同意。” “碰!”百里信操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砚台在百里岄脚边跌落,撒了一地的墨色。 “滚出去!” 百里岄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过轮椅就往外走去。 等到百里岄消失在门外,百里信沉默了良久书房里才响起一声叹息。 百里夫人端着茶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墨迹和崩掉了一角的砚台摇了摇头。将茶水放到百里信跟前道:“又跟岄儿吵起来了?” 百里信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妻子道:“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孽障!” 百里夫人对这个儿子也很是无奈,看着丈夫道:“自从来了京城,你就日日不得安眠,我看还不如当初在海临舒坦。” 百里信握着夫人的手摇了摇头,道:“百里家这么些年远离朝堂,下面的年轻人早就已经跃跃欲试,压不住了。他们的想法,我知道。即便是我年轻时候,何尝没有怨过父亲不肯让放我出仕?又有七弟在…七弟的性子的也知道,若是我再压下去…” 想起那个比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的小叔子,饶是百里夫人也是大家出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百里家的老太爷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到现在外面的人都还不知道。都以为百里家老太爷如今依然在海临百里家的某处别院隐居静养着。但是百里夫人却不是外人,她是亲眼看着百里家老太爷是怎么去世的。 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那一天,自己的丈夫儿子跪在百里修跟前求他,丈夫的额头甚至都磕除了血,只求自己的亲弟弟放过已经年迈的父亲。但是百里修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没有丝毫的难过的让人将一碗药喂进了老太爷的口中。 百里夫人清楚的感觉到那一刻丈夫的痛苦和仇恨。但是很快的,连仇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痛苦和随波逐流。作为百里信,他可以站起来扑上去跟百里修贫民。但是作为百里家的家主,他的妻子,儿女,甚至是孙儿。还有百里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都在百里修的手里。而最重要的事,亲手喂给老太爷那碗药的人,是百里信的儿子。最让百里夫人觉得可怕的是,百里家的年青一代,甚至是跟百里信同一辈的人,竟然绝大多数都是支持百里修的。如果现在百里修和百里信同时竞争族长之位,只怕最后赢得那个人只会是百里修。之后百里夫人不知道百里修到底跟百里信说了些什么。但是等到再一次见到百里信的时候,百里夫人惊骇地发现,百里信竟然忘记了老太爷的死,也忘记了当时恨不得要死那个弟弟的仇恨。他平静地对百里修言听计从,不久之后百里信带着族人应召回京,一步登天成为了二品大员。而知道一切的百里夫人,却什么也不敢说。 但是百里夫人知道,百里修挟持了她的儿子。还毁了她的丈夫。 “老爷,我很担心。”百里夫人轻声道。 百里信拍拍她的手背,淡淡笑道:“不必担心,目前的局势还能控制。若是最后七弟真的成功了,对百里家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如今走到这个地步,除了往前走,还能怎么办呢?倒是那个陆少雍…能让七弟和长安都如此看重的人,我也该会会他了。” 百里夫人道:“那位陆公子的名声我也听过,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老爷千万小心才是。” 百里信点点头,“夫人得空就进宫去看看娘娘吧,这有了身孕,心好像有些不稳了。”说起外甥女,百里信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慈爱和热诚。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太无德无能,以至于自己的儿子,兄弟,族中的子弟,甚至是嫁出去的妹妹,都一心向着百里修。 其实,并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也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人性本就是逐利的。如果跟着他没有利益可图,别人自然就会转向能够带给他们更多利益的人。而大多数人,也分不清楚眼前的事情到底是机遇还是祸患。 百里信能看清楚一些,然而,即便是看清楚了,他也无能为力。百里修手里握着他所有的弱点和把柄,他只能看着那些疯狂追随百里修的人,被迫加入其中,被推着艰难前行。  从某种程度说,身居高位的百里家主比浮云公子更加可怜也更加无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孕?!(一更) 谢安澜是个很有行动力和责任感的人。事情不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一旦事情到了她手中,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放任自流的,不将事情办好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缺了一块一般。这是前世职业带来的无法抹除的严谨和责任感。 虽然陆离说要去找苏梦寒谈谈,不过谢安澜也还是心知肚明最后这事儿不是落在她头上就是落在陆离的身上。回到京城虽然还没多少时间,陆离身上也没有什么差事,看起来好像每天都很悠闲的模样。但是身为他的妻子,谢安澜却知道陆离每天并不轻松。他们刚刚回到京城,陆离之前又从未接触过睿王的事情,还要应付各方的窥探掌握目前的局势,陆离很多时候都会在书房里忙到深夜。 但是他却舍不得让她陪着熬夜,总是早早地将她赶去休息。谢安澜也不愿意他肩上的胆子变得更重。 谢安澜很快就开始着手收集起流云会的消息了。之前他们也大致了解过一些,知道流云会如今的情况不太好。但是谢安澜却不知道,竟然有这么不好。偌大的流云会,如今能够流动的资金竟然不到五十万两。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资金一时周转不开还将自己手中存下来应急的钱也给砸了进去。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那些钱早已经收不回来。 现在的情况就成了,流云会的这几家商户们,想要努力维持局面,银两不够。想要跑路,自己几辈子的身家都在里面,怎么舍得?于是只能竭尽所能的拖着,期望百里家能够解决掉苏梦寒将他们的钱找回来。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可以。 许多人心中将苏梦寒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竭尽所能的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云慕青将厚厚的一叠卷宗放到了谢安澜面前,谢安澜有些不解地道:“这是什么?” 云慕青道:“这是流云会目前除了苏梦寒和云家以外所有商户的资料。这些年删删减减,还剩下七家。这些人里面,真正跟百里家关系亲密的只有赵家和王家,其他几家都是因为这两家的关系才跟百里家拉上线的。这几年苏梦寒的手段让不少人觉得不舒服,有人想要反他并不奇怪。”商人重利,苏梦寒太过精明了。在他手底下简直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能做,除非他愿意让你做。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百里家许以足够的重利,想要他们背叛苏梦寒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谢安澜凝眉,翻看着云慕青递过来的卷宗,“赵家和王家,跟百里家是什么关系?” 云慕青淡淡一笑,道:“赵家五小姐,嫁给了百里家六房老爷做继室。王家的嫡长子,娶了宫里那位卢妃娘娘的堂姐。” 谢安澜哑然,这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也确实能连得上。 “苏梦寒当初竟然没有注意么?” 云慕青道:“如果百里家不出山,这样的姻亲任何一个商户人家来说都是十分不错的,也是非常正常的。朝中权贵,仔细算起来半数都能跟百里家扯上点关系,苏梦寒怎么会去管这个。” “也是。”谢安澜点点头。 云慕青道:“还有一个消息,赵五已经带着几个商户的当家人入京了。” “哦?”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问道:“是来找百里家的麻烦,还是来找苏梦寒的麻烦?”云慕青笑道:“这个就不好说,大概他们谁的麻烦都找不着。” 苏梦寒在天牢里,百里家不是区区几个商户能够惹得起的。如果最后这笔钱实在是拿不回来了,他们其实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云慕青也仔细算了一下账,被坑的最惨的其实是百里家自己。其他几家人所有的损失加起来只怕还占不到一半。也不知道百里家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道:“先等一等吧,过两天我想见一见赵五爷。” 云慕青点头道:“到时候我去安排。”他毕竟跟流云会各家的家主和掌事的更熟悉一些,有些话也要好说一些。谢安澜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对了,那些人最近应该会低价抛掉一些产业,云公子手里若是还有闲钱的话,倒是不妨买一些。” 云慕青笑道:“看来陆夫人也有这个意思。”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只是看着价格合适的话捡捡漏而已,哪里比得上云公子财大气粗。”对她的话,云慕青不置可否,若是两年前云慕青大概还会相信谢安澜的话。但是如今…才短短两年谢安澜手中就有了静水居和一个酒坊,还有那畅销到大半个东陵的胭脂。又与穆翎和苏梦寒关系都不错,将来到底谁更财大气粗,还真不好说。 深夜,陆离回来的时候谢安澜正靠在房间里的窗户边打瞌睡,手里还握着一本书将落未落的垂在榻边。陆离看着搬开的窗户皱了皱眉,缓步走过去俯身取下了她手中的书册。然后才探身将窗户关了起来。这个时节,京城里即便是不如肃州苦寒,夜晚却也是相当冷的。睡在这里,染上了风寒如何是好? 谢安澜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有些茫然地道:“你回来了?” 陆离嗯了一声,才察觉不对。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入手的温度果然比平常高出了许多。陆离脸色顿时一沉,伸手抬起她的头,“青悦,你病了?哪里难受?”谢安澜摇了摇头,道:“没有,晚上的时候有点头晕,靠在这儿睡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陆离无奈,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回床边放下,又拉过了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叹气道:“睡觉怎么不去床上睡?还不关窗户。” 谢安澜睁着有些朦胧的眼睛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困。”原本下午就觉得有点头晕,用过了晚膳之后便没有再去书房处理事情。而是拿了一本书坐在窗口等陆离。原本以为是房间里烧着炭火气闷,所以才推开了窗户。倒是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热,你去裴冷烛那里拿点药给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陆离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微红的脸蛋起身走了出去。 “来人!” 片刻后,两个丫头匆匆而来,“公子。” 陆离冷声道:“夫人病了,立刻去请裴公子过来。”两个丫头看陆离脸色难看,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忙转身而去。谢安澜一向不喜欢丫头跟前跟后的侍候,就是以前芸萝在京城大多数侍候也是在照顾西西。所以其实也并不能怪这些小丫头,但是陆离的脸色和心情依然好看不了。 裴冷烛来的很快,给谢安澜把了脉之后起身对陆离道:“不要紧,只是受了凉。喝几服药就好了。” 陆离蹙眉道:“夫人很少生病。”侧首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因为发热而变得嫣红的娇颜却透出几分寻常少见的羸弱。裴冷烛点点头道:“少夫人是习武之人,身体自然比寻常人好得多。不过偶尔生点小病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我回去配好了药,让人给少夫人送过来。” 陆离点了点头,裴冷烛顿了一下,似乎犹豫了片刻方才道:“最近…不要让少夫人太辛苦了。” 陆离皱眉,“怎么?” 裴冷烛道:“我看少夫人的脉象…似乎有些像是滑脉。不过只有一点点感觉,并不明显,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要么过些日子再让我看看,或者公子可以找个擅长这方面的大夫看看。” 裴冷烛说完,陆离半晌没有答话。裴冷烛疑惑地抬头,却看到陆离正望着床上的女子在发呆。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复杂的难以描述。 “公子?”裴冷烛低声道。 陆离这才回过神来,疾道:“你…你是说青悦她!她…有了?” 裴冷烛道:“只是有可能,有时候身体异常或者吃了一些东西也会导致这样的脉象,夫人的脉象很弱,如今又病着,我不能肯定。我……”陆离不等他说话,就断然道:“你和叶先生出门一趟,把林珏找来。” 裴冷烛愣了下,点了点头转身出门。他确实是不太擅长这方面的情况。林珏好像是个御医,而且还是御医世家出身的。应该对女子的病症很擅长吧? 等到裴冷烛出门,陆离才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谢安澜放在被子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被子下面。谢安澜微微睁开眼睛,道:“怎么了?”好累,这种头重足轻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即便是躺在床上谢安澜都觉得有些眩晕。眼皮也沉重的好像要费力才能睁开一般。 陆离轻轻拂开她颈边散乱地发丝,柔声道:“没事,受了点凉。裴冷烛去抓药了,睡一觉就好了。” 谢安澜点点头,果真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林珏大晚上被人抓出来十分的郁闷,如果是寻常人敢这么对他,哪怕是京城里的哪家权贵他绝对都会让他品尝到什么是得罪了大夫的下场。但是在被人丢进了房间里,看到坐在床边的陆离的时候,林珏所有的怒火都像是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顿时就灭了。 以他跟苏梦寒的关系,自然能够知道不少不为人知的事情。眼前这个俊雅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林珏绝对是京城里为数不多的知道真相的那几个。更何况,当初那场叛乱他可是从头到尾轻身经历过的,想想看怀德郡王死得有多惨,有多憋屈…这种人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 陆离看着林珏,道:“林御医,有劳。” 林珏抽了抽嘴角,干笑道:“无妨,行医救人是咱们分内之事。”现在知道客气了,你早干嘛去了? 虽然心中腹诽不断,林珏还是快步走到了床边。扫了一眼床上的美丽女子,风寒,也不太严重,找他干嘛? 林珏回头看了一眼裴冷烛,裴冷烛的医术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只是轻微的风寒,肯定不至于大半夜的把他抓过来。定了定神,林珏还是伸出手认真的把了脉,微微挑了下眉。好一会儿才放手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 “恭喜你,陆大人,夫人有孕了。”林珏道。 “当真?” 林珏无语,“这还能有假?”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一边的裴冷烛,“虽然脉象很弱,但是…裴公子应该也能诊出来才是啊。”裴冷烛毫无羞愧之色,道:“我不擅长这个。”虽然学医了十几年,但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孕妇加起来都还不到五个。 林珏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才扭头对陆离道:“确实是有孕了,不过还不满一个月。有的庸医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陆离皱眉道:“青悦现在病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珏道:“夫人病得不重,应该没什么事儿。不过药的话…算了,还是我来开药吧。” “孩子对她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陆离问道。 林珏挑眉笑道:“这两个月要小心一点,再过几个月会很不方便,生孩子的时候很痛,算不算影响?”话音未落,却发现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陆公子脸色竟然有些发白。难道他说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么?这些都是很正常的问题啊,每一个孕妇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可避免的。 摇了摇头,林御医走到一边挽起衣袖准备开药。听闻这位裴公子是专门研究毒药的,所以安胎这种事情还是他来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陆离还不弄死他们?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陆离,陆离正低头看着床上的谢安澜的…腹部。 其实身上盖着被子,如今也才刚刚怀孕不久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陆离的模样,让林珏觉得他不是在看一个怀孕的妻子,而是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等到林珏已经写好了药方,才听到陆离沉声问道:“生孩子…真的不会有危险么?” 这个谁能保证? 林珏有些头痛的按了按眉心,拿出自己在宫中侍候皇帝贵妃的耐性好脾气地道:“陆大人,陆夫人的身体很好,只要怀孕期间调理适当,会比寻常女子轻松许多。基本上也不存在什么危险。” 陆离神色缓和了几分,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有劳林御医了。” 林珏点点头,“我先熬一副药来给夫人服下吧。”简直不忍心看据说狠厉决断的陆公子有如此呆滞脆弱的表情。裴冷烛也跟着退了出去,至于叶盛阳?把林珏扔进来之后就出去了。这里毕竟是陆离和谢安澜的寝室,不宜久留。 两人出了门,叶无情,宁疏等人也都已经等在外面了。见到两人出来,苏琼玉立刻冲上来道:“怎么样?那女人生了什么病?” 其他人也定定地望着两人,林珏轻咳了一声道:“喜事儿,陆夫人怀孕了。” “什么?怀…怀孕了?有小宝宝了?”苏琼玉忍不住叫道,但是很快又自己捂住了嘴。指了指里面小心地问道:“她在休息?”林珏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完全不像是东陵女子模样的姑娘。他当然听说过陆离和谢安澜带了一个莫罗郡主回来,想必就是这位了。点了点头道:“是啊,陆夫人染上了一些轻微风寒,不严重,郡主不必担心。” 苏琼玉低声喃喃道:“怎么能不担心呢,她不会有事吧?” 林珏摇头,苏琼玉这才松了口气。 苏琼玉从小便是一个人在公主府里长大,跟她关系最好的堂姐也比她大一些而且还很忙。所以小时候苏琼玉时常幻想着母亲能够给自己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直到长大了一些,这个愿望才渐渐地消失了。但是即便是如此,苏琼玉还是对小娃娃很感兴趣。别人家生了小娃娃也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抱抱。她如今跟谢安澜关系好,自然也就喜欢上谢安澜的宝宝了。即便是都还没有出生的宝宝。 宁疏也回过神来了,上前一步道:“大夫,不知少夫人用什么药?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林珏点头道:“这药确实要小心一些,我先亲自熬一副给陆夫人喝。” “我带大夫过去,大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尽管吩咐便是。”宁疏道。 “我也去。”苏琼玉连忙举手道。 林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跟着宁疏往后院走去。 ------题外话------ 惊喜来了!不造你们喜不喜? 推荐好友佳若飞雪新文《妃常本色:嫡女驯渣王》 霍瑶光的人生信条是:能动手就解决的事情,尽量不吵吵。能用暴力就解决的问题,尽量不动银子。她是伪装界里毒用的最好的;是大夫这个行业里,兵法用的最好的。 一出生,便带了克母的名声。 父亲远在边关,祖母与继母沆瀣一气,将兄长养成纨绔,将自己养成一个一无是处、弱不禁风的傻白甜! 刚刚来到这里的特工头子表示,这一切她都可以忍。 可是,敢明目张胆地算计自己的婚事,决不能忍! 于是霍瑶光决定奋起!未婚夫当众羞辱,她直接提出退婚! 继母家的亲戚敢占他们兄妹的便宜,直接打出去! 有人故意设套,想要兄长输个倾家荡产,霍瑶光霸气地亲自上场,然后让对方输个倾家荡产!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孕傻三年? 房间里,陆离还坐在床边依然保持着林珏和裴冷烛离开房间的时候的姿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锦被下那依然平坦的地方。手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这里面…竟然会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前世虽然活了三十年,但是陆离却从来没有做过一个父亲。即便是今生,他也从没有渴望过做一个父亲。如果一定要说他想要孩子的话,那必然是因为青悦。有了孩子,她就会永远留下了吧?曾经陆离偶尔也这样想过,但是这种渴望并不十分明显。因为他们还有西西,后来又有了惜儿。陆离知道,这个看似狡黠的女子其实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她既然认下了西西,就会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爱护。所以陆离也愿意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导。 但是方才,陆离却丝毫也没有想到那么多的东西。只是单纯的,因为有了孩子这个事实而害怕,甚至有些微的战栗。 他,和她的孩子,他们的骨血交融的孩子。他或者她,也许几个月后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世上真正的只属于他们的存在。从前陆离想到那些软绵绵的婴儿,只会觉得麻烦。但是现在,仅仅只是想一想,他都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使不上劲儿来。如果力气太大了,会不会捏疼了他?婴儿那么的脆弱,要怎么保护他呢?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呢?陆离的手轻轻伏在她的腹部,人却已经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谢安澜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整个人还是有些懒懒的,身子仿佛都发软了一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昨晚的温度倒是已经退去了,只是比平常稍微要热一点点。正要起身,谢安澜突然停下了。另一边床头,陆离依靠在床头的柱子上垂着头睡着了。他的一只手还压在被子上,微微垂首,浓密的睫毛微微卷起,看上去犹如一顿静谧而完美的雕像。 谢安澜微微蹙眉,他竟然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么? 陆离睡的极浅,谢安澜只是微微一动他就立刻惊醒过来,“青悦!” 看到她躺在床上,含笑看着自己方才微微松了口气。抬手一揉了揉眉心,俯身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么?”谢安澜摇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昨晚一夜没睡好吧?你怎么坐在那儿睡了?”谢安澜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明显难掩疲惫的男子,床这么宽陆离为什么一定要坐在床边睡?难道昨晚她病的很厉害?没感觉啊。 陆离眼底闪过一丝窘迫,在谢安澜还没发现的时候就消失了。并非他不想躺到床上睡,只是一想要她有了身孕,陆离就不敢躺下了。万一不小心碰到她怎么办?万一睡着了没注意,让孩子不舒服怎么办?窗口边的软榻也不能躺,万一睡得太沉,晚上青悦不舒服他听不到怎么办?纠结了大半夜,实在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陆公子只好在床头坐了一个晚上。这会儿整个人感觉都要僵硬了。 “我没事,一会儿再去睡一下就好了。你可还好?”陆离仔细打量着谢安澜,深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还不错啊,今天应该就没事儿了。”说着就要坐起身来,陆离连忙伸手去扶她。倒是弄得谢安澜莫名其妙,“你怎么了?还是…我患了什么绝症?”虽然平时陆离对她也很好,但是两个人确实都不是那种特别能黏糊的人。起床还要人扶什么的,谢安澜表示她消受不了。 陆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谢安澜明显的感觉到今天陆离的动作比平时轻了很多。像是怕一不小心她就会被捏碎了一般。 “胡说什么,青悦…你怀孕了。”微温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腹部,陆离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 谢安澜一怔,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谢安澜低头,怔怔的望着伏在自己腹部的那只手眨了眨眼睛,“有了?”怀孕?是她以为的那个吗? 陆离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慎重,“青悦,你高兴么?”对上他深邃的眼神,谢安澜突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意思?我不高兴的话你想干什么?” 陆离再一次将她揽入怀中,低语道:“我很高兴,青悦也会高兴的对不对?我们要有个孩子了。” 谢安澜靠在他肩膀上,突然就觉得心软了。突然感觉好像她如果说不高兴,他就会立刻流出眼泪来一般。虽然没怎么见过陆四少流泪的模样,但是至少现在谢安澜确定,她不想看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低声笑道:“真傻,我当然高兴了。只是…” 想起如今这京城的局势,谢安澜有些想要叹息。这个孩子…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高兴的。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到。在今天之前,谢安澜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喜爱孩子。会不会生孩子,也一直都是随缘的态度。但是在听到陆离说她有了身孕的瞬间,就仿佛自己的生命中瞬间就多了一个最重要的人一般。哪怕他现在其实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 “谢谢你,青悦。”陆离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谢安澜偏着头,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脸抬起来。陆离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但是那双代表着心灵的窗户的眼睛却平静不下来。此时眼睛里正翻腾着汹涌的情绪。即便是他知道这个消息其实已经有一整个晚上了。谢安澜不由一笑,“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孩子呢?” 陆离沉默了片刻,方才沉声道:“他不一样,青悦,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血脉的延续,见证着他们相守相爱的存在。即便是有一天你我都不在了,他还有一代代流传下去的血脉也会记得,你是属于我的。陆离永远都无法接受有一天他和她消失在这个世间,仿佛再无干系。 “公子,少夫人醒了么?”门外,传来了宁疏的声音。 陆离侧首,沉声道:“进来。” 宁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谢安澜欢喜地道:“少夫人醒了?正好可以尝尝刚熬好的汤。我看着厨娘炖了两个多时辰呢。林御医说少夫人身体还不错,安胎药也没有必要用太多,还是食补比较好。” 难得听到宁疏这般噼里啪啦地说一长串话,谢安澜也不由得笑了,“辛苦你了。” 宁疏摇头笑道,“是少夫人辛苦才对。”将托盘放在桌上打开了盖子,浓郁的香味立刻弥漫出来,谢安澜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谢安澜才坐到了桌边。原本陆离还不愿意让谢安澜下床只是拗不过她才只得作罢。只是无论谢安澜做什么,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她身上没有半分移动。 谢安澜自然察觉了陆离的异样,也是因此才更加坚持。这才刚怀孕就这样,以后几个月陆离还要不要活了? “让人再送一份早膳来吧。” 宁疏笑道:“少夫人放心,公子的早膳马上就来了。少夫人先尝尝,这汤的味道可好?” 谢安澜低头喝了一口,味道果然很好。点了点头,“很好。”宁疏脸上的笑容更盛,“少夫人喜欢吃什么尽管说,咱们要是不会便去学。可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和小公子。” 谢安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眼角都不由得跳了跳。原来不正常的人真的不只是陆离而已啊。 看着两人用过了膳,宁疏才带着人收拾了东西出去。谢安澜很想跟宁疏说,你一个好好的管事别浪费时间做这些小丫头做的事情。但是看到宁疏脸上难得灿烂的笑容,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罢了,她高兴就成。 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陆离,谢安澜叹气,这还有一个呢。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谢安澜道:“你去休息一会儿。” 陆离摇摇头道:“我不累。” 谢安澜无语,拉着陆离的手道:“你打算未来八九个月都这样绷着?我怕到时候孩子还没生下来,你自个儿先躺下了。”陆离蹙眉道:“怎么会?我并没有…”谢安澜道:“你整个人都绷紧了,面对百里修我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腹部,谢安澜道:“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纸做的,孩子也不是。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你这样我也不自在,反倒是不好。” 陆离沉默地点了点。 谢安澜指了指床铺道:“去睡吧。”饭后睡觉不好什么的就先放一放吧。 陆离果然顺从的走到床边,只是坐在床边看着她却迟迟不肯躺下。谢安澜微微挑眉走到陆离身边,低头看着他眼睑下厚重的暗影,笑道:“怎么?要我陪你?”陆离微微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安澜直接伸手在他颈后一点。陆离一怔,眼睛终于慢慢的闭上了。谢安澜扶着他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替他盖好。方才叹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但是…怀孕的明明是我好吧?” 垂首摸摸自己的腹部,还不到一个月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再看看床上的男子俊美宁静的容颜,唇边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要做母亲了么?有这样俊美的爹,还有我这般美丽的娘,宝贝儿,你肯定一出生就能赚到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死了?(一更) 陆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搂着一个人。这本应该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陆离却在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睡得安稳的美丽女子,好一会儿陆离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抬手轻轻拂过她微红的睡颜,平素冷淡自持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淡淡地暖意和温柔。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她腹部的位置,不过陆大人到底是忍住了没有伸手去触摸。 “公子。”门外,传来方信低沉地声音却带着几分急迫之意。陆离伸手掩住了谢安澜的耳朵,小心地想要坐起身来。谢安澜慢慢睁开了眼睛,陆离有些懊恼地轻声道:“吵醒你了?”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方信好像有急事找你,快去吧。” 陆离点点头,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让人叫林珏过来。”从昨天的事情看,裴冷烛的医术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靠谱。谢安澜无奈地推了推他道:“看去吧,别耽误了事儿。我不会有事的。” 陆离起身,一边整理仪表一边道:“苏梦寒的事情你先别管了,我来处理。” 谢安澜耸耸肩,不想刺激他,“你看着办,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是可以跟我说。女人怀孕没你想的那么可怕。”陆离点头,低头在她眉心吻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只是……”他并不觉得别的女人怀孕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换成了是她他就忍不住担心。他既担心谢安澜的身体,又担心孩子的成长和能否平安降生。前世今生,陆四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如此揪心的感觉。但是即便是如此,他却依然甘之如饴。 谢安澜笑道:“知道,你担心。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快去吧。” 陆离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陆离出去了,谢安澜才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看不出来什么的腹部坐起身来。还是要找林珏和裴冷烛过来问问,她总觉得无论林珏告诉陆离什么,陆离都会自己在心里将之无限放大。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谢安澜回头就看到宁疏匆匆走了进来,“少夫人,你怎么起身了?” 谢安澜挑眉,“你怎么来了?不忙么?”如今宁疏绝对算是府中最忙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毕竟能者多劳嘛。 宁疏道:“公子让我来陪伴少夫人。” 谢安澜无奈地抚额,“我只是怀孕了,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还用不着你亲自来陪着我照顾我。”宁疏幽幽地望着她,“少夫人讨厌宁疏么?” 谢安澜瞥了她一眼,道:“姑娘,能好好说话么?陆离神经过敏,你们也跟着闹?越是这样,他越紧张。以后几个月还过不过了?” 宁疏噗嗤一笑,道:“这可不能怪我,陆公子吩咐的可认真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一双眼睛冷飕飕的盯着谁,被他盯着的那个人真的是恨不得立刻跪下来拿祖宗八辈儿发誓一定好好干活绝不敢偷懒。还有,少夫人您病还没好全呢,这两天还是别到处跑了,别吓着了陆公子,那我们就都要遭殃了。”其实她也有点害怕,毕竟宁疏虽然是女子但是她也没生过孩子。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行了,我起来坐一会儿。你帮我叫裴冷烛过来吧,我亲自问问他。” 宁疏点点头,转身去替她铺好了窗口软榻上的垫子,又找了一本书来放到她身边才转身去吩咐丫头去找裴冷烛。 陆离听了方信的禀告,便带着方信和叶无情脸色阴沉的出了陆府。如今苏琼玉已经将京城逛的差不多了,更京城里的一些纨绔更是混的风生水起。许多人也都知道她的身份轻易不会找麻烦,所以叶无情也不需要再时时刻刻跟着她了。原本叶无情应该跟着谢安澜的,但是如今陆离却将让叶盛阳留在了府中带着叶无情出门。显然是对叶无情的武功不那么放心。或者说,是太担心谢安澜的安危了。 “立刻去林家,将林珏带到天牢。”方信沉默地点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陆离赶到天牢的时候,柳浮云已经在了。两人也没有功夫寒暄,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并肩走进了天牢。天牢里因为出了事情,变得越发的冰冷肃穆。一行人快步倒了关押苏梦寒的牢房门口。苏梦寒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脸上犹如上好的白玉冰冷得没有一丝血色。柳浮云走进去,伸手在苏梦寒的脖子上一探,心不由得一沉。 陆离跟在他身后进去,站在床边看了一眼。他没有伸手去碰苏梦寒,但是只看外表就能看得出来,眼前的男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怎么回事?!”柳浮云沉声道。 负责看管苏梦寒地狱卒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道:“回大人…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柳浮云微微眯眼,道:“不知道?人在你天牢里死了,你跟本官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狱卒道:“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大人明鉴啊。” 柳浮云侧首看向陆离,问道:“陆兄,你怎么看?” 陆离道:“不管知不知道,总归是逃不了一个失职之罪。如今苏梦寒死了,一切休提。我看柳兄直接将人交给陛下交差便是了。此事并非柳兄不尽力,苏梦寒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想来陛下也是能够理解的。” 狱卒一听,这是要拿他当替罪羊啊。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 陆离淡然道:“你若是还想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劝你现在就自己去大理寺自首,或者…自己了断了吧,免得连累家人。” 狱卒伏在地上抖成了一团,颤声道:“昨晚…昨晚百里家的三公子来过。还对苏公子用了刑。苏公子后半夜就犯病了,天刚亮没一会儿…就、就不太行了。” 柳浮云脸色微沉,“用刑?” 狱卒点头,“百里公子说苏会首身体不好,打不得。就…就让人往他身上泼了冰水,还…还将他的头压进了冰水里。还有、还,还…还有帖加官。只是最后百里公子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十分生气地将苏公子丢了回来,还不许我们给他干衣服。” 柳浮云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苏梦寒。伸手撩起苏梦寒的袖摆,已经半干了却依然还是能感觉到几分湿润。 门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林珏沉着脸出现在了老房门口。看到牢房里躺在床上的苏梦寒,脸色顿时更加冰冷。快步走进来想要去探脉,旁边陆离道:“林御医,抱歉,劳烦你白走一趟。”苏梦寒既然已经没气了,自然也就用不着林珏了。 林珏没有理会,还是固执地抬起苏梦寒的手去把脉。柳浮云轻叹了一声,方才他触摸到苏梦寒的颈边脉搏的时候,入手的触感冰冷根本就不是活人能有的。 好一会儿,林珏方才有些颓然地放开了手,冷眼扫了两人一眼,道:“两位大人现在高兴了?人死了,那些钱只怕也全部都要给他陪葬了。” 柳浮云对此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钱也不是他的钱。只是苏梦寒死了,事情确实要麻烦了。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我进宫一趟。” 林珏道:“柳大人,人死了,尸体怎么办?” 柳浮云一怔,道:“只怕还要仵作来验尸。” 林珏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验完了还请通知在下一声。他如今也没有什么亲人,到底相识一场总还是要有个人让他入土为安。” 没有什么亲人?柳浮云眉心跳了一下。苏梦寒为什么会没有亲人?因为柳家! 柳浮云神色有些黯然,“本官知道了,本官会禀告陛下,让苏会首尽快入殓。”说完,柳浮云快步走了出去。 牢房里只剩下林珏和陆离还有那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狱卒。陆离目光平静的落在了床上的柳浮云身上,林珏看着他道:“陆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不敢。”陆离淡淡道:“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苏梦寒竟然会就这么…” 林珏冷笑一声道:“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有什么奇怪的。倒是陆大人,昨晚刚刚有了喜讯,今天就遇到如此晦气的事情,想来也是不自在。有这个功夫管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不如回去陪着夫人。” 陆离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会的。告辞。” 从天牢出来,柳浮云正站在门口等着陆离。看到陆离走到自己跟前,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世事无常,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 陆离道:“百里岄到底是故意杀了苏梦寒还是真的不小心?” 柳浮云一怔,“你的意思是…”百里家应该不会故意想要弄死苏梦寒,毕竟苏梦寒藏起的那一堆金子可是足够将百里家给淹了。少了那些钱,百里家很快也会变得举步维艰。 或者说,有人利用了百里岄杀了苏梦寒然后嫁祸给百里家? 柳浮云垂眸道:“看来,需要见一见这个百里岄了。”百里岄刚见过苏梦寒,苏梦寒就死了,不管怎么说百里岄都免不了大理寺一游。 “听说陆夫人有喜了,还没恭喜陆兄。”柳浮云仿佛想起什么,拱手道。 陆离微微点头,“多谢。” 柳浮云道:“在下要立刻入宫一趟,就先失陪了。”陆离也不在意,“柳兄随意。” 陆离回到家中,并没有立刻去看谢安澜。甚至还严令跟着他出去的叶无情和方信也不得将这件事告诉谢安澜。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陆离盯着眼前的卷宗神色冰冷,完全没有看进去里面的内容。这个时候,苏梦寒却丢给了他一个大麻烦。 “公子,薛先生来了。”门外方信进来低声禀告道。陆离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也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他才跟着这位上雍皇城里也名声赫赫的探花郎没几天,却开始在心中由衷的佩服起了刚刚离开的陆英。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还能保持那样的性格,不得不说陆英少年同样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陆离微微点头,“请他进来。” 片刻后,薛铁衣坐在轮椅中出现了书房的门口。挥手让身后的的人退下,薛铁衣自己推动轮椅进了书房,“公子,贸然来访打扰了。” 陆离摇摇头,道:“无妨,薛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薛铁衣拱手道:“听闻少夫人有喜了,特来向公子和少夫人道贺。” 陆离微微挑眉,倒也不觉得意外。陆府本来就有笑意楼和睿王府的人保护,若是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那才奇怪了。陆离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淡笑,点头道:“有劳薛先生亲自走一趟。” 薛铁衣连连摇头,“公子如此客气,才是让属下汗颜无地了。公子,不知这喜讯是否派人告知了王爷?” 陆离摇头道:“还没有。” 薛铁衣忍不住有些激动,“那不知属下可否告知王爷?”原本以为睿王府倒了王爷这儿说不定就真的要断后了。不想如今先是找回了郡主的血脉。如今少夫人又有了身孕,等到少夫人生下了小公子或者小小姐,睿王府的下下代也有着落了。说不定王爷看到小公子可爱,就动了成婚生子的念头,如此一来…岂不妙哉? 薛楼主,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很诡异么? 陆离点头,“自然。”即便是他不告诉睿王,京城里也自然不会有消息传到边关。所以并没有什么差别。 薛铁衣原本表情不多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欢喜地笑容,“王爷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属下已经命人准备了一些少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用得着的东西,晚些时候便会送到府中。若是公子和少夫人还需要什么,尽管派人来告知一声。千万莫要委屈了小主子。” 陆离无语,不过对于薛铁衣这样的激动也不怎么难以接受。因为他自己也满是欢喜,如果不是苏梦寒突然搞事,他现在只怕还回不过神来。 薛铁衣既然来了,正事还是要做的。早些弄死那些烦人的家伙,才好让青悦安安心心的养胎生孩子啊。 “苏梦寒死了,薛先生可知道?”陆离开口问道。 还在狂喜中的薛铁衣顿时吓了一跳,“公子,你是说…流云会首苏梦寒?怎么会?”虽然苏梦寒一直都病病歪歪地,但是谁也没有觉得他就快要死了。那种人,总感觉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还能拖着一口气继续活着一般。 陆离点了点头,“今早,我刚刚从天牢回来。” 薛铁衣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那…流云会那些不见了的黄金?” 陆离摇头,“不知道,或许除了苏梦寒,没有人知道到底在哪儿。”其实应该还是有人知道的,一千万两黄金哪怕是银票呢也还要装一大箱子,更何况是实物和珠宝。只是除了苏梦寒没人知道到底谁才是知情人罢了。 薛铁衣摇摇头,有些感慨地道:“这位苏会首也够狠的。”偌大的一个流云会,说毁了就毁了。虽然流云会如今还没倒,但是知情的人都清楚,如果没有人能够力挽狂澜,流云会从东陵消失是早晚的事情。 陆离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薛铁衣正要开口说想要去拜见谢安澜,门外有人匆匆来禀告,“启禀公子,宫中来人了,陛下宣公子即刻入宫。” 陆离微微皱眉,点头道:“我知道了。” 站起身来对薛铁衣道:“薛先生可以去见见夫人,不过苏梦寒的事情先不要跟她说。”薛铁衣点头道:“听闻少夫人和苏会首交情不错,如今少夫人有孕在身,这些事情就不要让她劳神了。” 陆离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先一步转身出门去了。 ------题外话------ 于是,我又开始搞事。别打我~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委以重任(二更) 宫中御书房里,昭平帝脸色难看的看着殿中众人。殿中虽然只有区区几个人,却已经一分为二俨然不是同路的人。柳浮云身边站的是柳咸和柳戚兄弟俩。百里岄的身边站着的却是百里信和卢妃的父亲,两个月前刚刚被调回京城擢升为通政司左通政的卢大人。女儿成了宠妃,还怀了身孕,卢大人自然也就父凭女贵了。虽然品级没有提升太多,但是京城的实权位置有时候比品级更难得。 此事双方人马一般在低头沉思,一般在互相瞪视,整个御书房里流动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低沉的气氛中,昭平帝忍不住摔了手中的杯子,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苏梦寒怎么就死了?朕不是说过了,不能让他死么!” 柳浮云垂眸不语,倒是他身后的柳戚忍不住站出来道:“启禀陛下,根据天牢的狱卒招供,昨晚是百里岄对苏梦寒严刑逼供,才导致苏梦寒突然死亡。还请陛下明察。”想起被苏梦寒藏起来的那一大笔黄金,柳戚心中只觉得无比地遗憾和惋惜。那可是一千万两黄金啊。若是能够得到这笔钱,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足够他们柳家用好几代了。 百里岄坐在轮椅里,脸色有些阴冷,“柳大人,请你说话仔细一些,你凭什么说是我刑讯逼供了苏梦寒?就凭一个狱卒的供词?苏梦寒身上有伤么?谁看见了?证人在哪里?” 柳戚冷笑一声道:“难道百里公子的意思是一个小小的狱卒诬陷你?他跟你什么仇什么恨?他不要命了么?” 百里岄道:“一个小小的狱卒自然不会诬陷我,但是会不会有人逼迫他诬陷我,可就不好说了。” “你放肆!”柳戚大怒,“你是想说是我们指使狱卒诬陷你?” “不敢。”百里岄悠然道,全然不将柳戚的愤怒看在眼里。 柳戚脾气暴躁,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柳浮云不经意地上前一步挡住了。柳戚愣了愣,看着眼前侄子倒是冷静了两分。只听柳浮云淡淡道:“二叔何必动怒?苏公子之死,想来也并非百里家之愿。百里公子,在下说的可对?” 站在百里岄身边的百里信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浮云一眼,接口道:“浮云公子说得是,毕竟如今苏会首的性命关系着整个流云会和陵江两岸的百姓的生计。百里家自然也希望事情能够平安解决,又怎么会…” 柳浮云道:“可惜…他确实已经死了。” 百里岄眼神阴冷地盯着柳浮云,柳浮云平静地与他对视。 昭平帝坐在上面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冷声道:“够了!现在朕是问你们该怎么办?边关战事正胶着着,绝对不能再发生任何骚乱。还有苏梦寒藏起来的那笔钱,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给朕找出来!” 柳浮云微微蹙眉,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昭平帝。原来陛下也对那笔钱有兴趣么?也是,那么一大笔财富,哪怕是人间帝王也不得不动心。苏梦寒死了,倒是留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麻烦啊。 昭平帝看向柳浮云,沉声道:“浮云,流云会后面的事情,你怎么看?” 柳浮云蹙眉,道:“请陛下恕罪,苏梦寒已死的消息绝对不能现在泄露出去。否则只怕连现在的局面都无法维持。原本昨日微臣说动了苏梦寒,苏梦寒同意吐出一千万两用来让我们稳定局面。但是现在……”苏梦寒死了,钱还能不能拿到,真的不好说。柳浮云并没有将苏梦寒打算将流云会交给谢安澜的事情说出来,如今谢安澜刚刚有了身孕,根本无法再如此操劳。 “一千万两?!”昭平帝道。 柳浮云点头,“但是…钱在哪里,苏梦寒还没有说。” 昭平帝皱眉,看向坐下的百里岄的神色有些难看。柳浮云说是百里岄对苏梦寒用刑导致苏梦寒突然死了,昭平帝并非完全不相信。只是如今百里家对他来说自然是比区区一个苏梦寒的命来的重要。但是…百里岄的命,绝对没有一千万两值钱。不,不是一千万两白银,原本应该还有一千万两黄金。 一看昭平帝的神色,百里信就知道不太好。上前一步恭敬地道:“陛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稳定局面。至于苏梦寒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查便是了。” 昭平帝轻哼了一声,门外传来侍卫的禀告,“启禀陛下,陆大人求见。” 昭平帝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后,陆离漫步踏入了殿中。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殿中的两拨人,陆离走上前去站在了大殿最中间,“微臣陆离,叩见陛下。”陆离并没有穿着官服,只是一身湛蓝色的常服。云纹刺绣,朴素无华,看上去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端方君子。 昭平帝看着陆离眼眸微沉了一下,方才道:“陆少雍,可知朕召见你所为何事?” 陆离道:“臣不知,请陛下示下。” 昭平帝道:“朕听说,你们夫妻俩跟苏梦寒关系匪浅?” 陆离沉吟了片刻,方才淡定地道:“启禀陛下,确实还不错。” “哦?”昭平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却带上了几分逼视,“那么,苏梦寒可有告诉过你,流云会的钱被他放到哪儿去了?” 陆离抬眼,与昭平帝对视,“陛下,如果是微臣的话,也不会将这么大一笔财富,甚至是自己保命的东西告诉别人的。命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更安全一些。” 昭平帝道:“但是,苏梦寒现在死了。” 陆离道:“他原本可以不用死。” 大殿里半晌没有声音响起,无论是百里信等人还是柳咸等人,看着陆离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这个陆少雍,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一些。难道他以为有睿王撑腰,陛下就真的不敢动他么? 良久,才听到昭平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回京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既然是朝廷命官无所事事总归是不好。朕给了一个差事吧,苏梦寒死后流云会必定大乱。你当明白,如今这个时候流云会是绝不能乱。此事朕交给你来办,浮云从旁协助。若是办砸了……”昭平帝停了一下,方才笑道:“都说陆少雍智绝当世,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吧?”话语中,分明带着森然的杀气。 陆离沉默了片刻,恭敬地拱手道:“臣,领命。” 看着他沉稳的神色,昭平帝放声大笑起来,“好,果然是好气魄。睿王好眼力。”盯着陆离的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旁边,百里岄突然开口道:“启禀陛下,草民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哦?”昭平帝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百里岄。百里岄身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旁边的柳浮云。昭平帝笑道:“也罢,少雍和浮云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商场上的事情只怕未必了解。百里大人的爱子,想必也是有些能耐的。朕准了。” 百里岄完全没见到自家父亲难看的脸色,欢喜地道:“草民多谢陛下。” 陆离和柳浮云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对方都都够明白的意味。这一个瞬间的眼神交换却正好落在了百里信的眼中,百里信微微蹙眉看着陆离。陆离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百里信看看身边的儿子,心中却是一沉。 一群人从御书房出来,百里岄便推动轮椅拦在了陆离和柳浮云的跟前。 “陆大人,柳大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百里岄道,若是不想起他之前对陆离的那些心思,眼前的百里岄还是称得上是个翩翩公子的。 陆离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指教?没问题。”不过这话却并不是对着百里岄说得,而是看向了后面跟上来的百里信。百里信瞪了百里岄一眼,朝着两人拱手道:“犬子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百里大人,你这犬子可不只是失礼而已啊。”身后,柳戚嗤笑了一声道。百里岄刚在翠华楼对人家出言无状,第二天就坐在轮椅上变成了个残废。这事儿,让柳家人足足高兴了好几天。这种事若是发生在柳家,其实大家笑过了也就罢了,但是发生在百里家这样的人家,却足够让人从年头议论到年尾了。 百里信看着柳戚,淡淡道:“多谢柳大人赐教,在下回去会好好教训他的。” 柳戚轻哼一声没有答话。百里信要是教训得了百里岄,哪里还能容百里岄如此胡闹。再看了一眼坐在轮椅里的百里岄,柳戚嫌恶的撇开了眼。书香门第出身的世家公子?也不过如此。 柳浮云道:“父亲,二叔,我和陆兄还有些事情要商议。就先走一步了。” 柳浮云实在是头疼,他二叔挤兑百里家没有错,问题是当着陆少雍的面提这件事。你真当陆少雍会感激你替他出气么? 柳咸点头道:“去吧,既然陛下吩咐了,就好好办差。”最好是能将陆离拉过来或者是跟睿王府搞好关系也是不错的。当然他们柳家是绝对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跟睿王府交好,但是暗地里做点什么还是可以的。柳咸还没傻透顶,多点人脉也多条出路嘛。特别是在如今陛下明显更倚重百里家的时候。 柳浮云也不知听没听懂柳咸的暗示,直接转身对陆离道:“陆兄,走吧。” 见他们要走,百里岄也想要跟过去。却被百里信扶住了轮椅。百里信虽然是读书人,但他若是用力百里岄坐在轮椅里没人帮忙也是不可奈何。只听百里信淡淡道:“陆大人和柳大人商议正事,你就先别去凑热闹了。随为父去拜见娘娘吧。” “父亲,你…”百里岄有些烦躁地道。 “闭嘴。”百里信淡淡道,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侍从,道:“推三公子走。” 侍从虽然是百里岄的人,却而不敢再大庭广众违逆百里信。没看见连三公子也不敢忤逆老爷么?只得走上前去推着百里岄往后宫的方向而去。百里岄扭头看着远去的陆离和柳浮云的身影冷笑了一声。 陆离…柳浮云… 柳浮云!本公子倒要看看,柳家的十三公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上香还是寻仇?(一更) 卢妃原本在上雍皇城的贵女之中并不算显眼。祖父和父亲虽然官职都不算低,但是比起那些世家权贵也算不得什么。本身也没有过什么了不得美名,外祖家纵然名声显赫,然而百里家早已经退出朝堂多年。然而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多变,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有朝一日一跃成为几乎能够直逼柳贵妃的宠妃呢? 其实昭平帝对卢妃的宠爱还远没有到达当初对柳贵妃的地步,但是卢妃的命显然是比柳贵妃好了太多。刚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身后还有刚刚复出气势如虹的百里家以及自己的娘家支撑,作为如今宫中唯一一个怀着龙嗣的嫔妃,她确实有资格得意。特别是,不久前昭平帝才刚刚因为她而训斥了柳贵妃。 “父亲,舅舅。”卢妃的宫殿名为春和宫,距离凤台宫并不算远。看到百里信三人进来,卢妃坐在软榻上轻抚着腹部笑道。 被推着进来的百里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目光慢慢在卢妃身上划过。卢妃正看向自己的父亲和百里信,自然不会注意到百里岄的目光。百里信恭敬地拱手道:“见过娘娘。” 卢妃笑道:“舅舅不必多礼,前两日舅母还专程入宫来探望了本宫,没想到今天舅舅也来了。许久不见,舅舅可还安好?”卢妃今年其实才不过十六岁,若是不进宫如今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便是刚刚嫁做新妇,正在与夫君浓情蜜意,在婆婆跟前恭敬尽孝的时候。如今却已经那拿捏着慢条斯理地腔调与百里信寒暄了。只是她到底年少,即便是努力端起端庄的模样,眉宇间依然掩不掉那几分生涩和骄傲。 百里信淡淡地回了话,很快便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今天其实并非百里信专程入宫求见,而是卢妃想要见百里信。或者说,她想要见的人其实是百里岄。卢妃看着眼前的百里岄,眼底掠过一丝轻蔑。面上却带着几分忧郁的浅笑,“三表哥,听说表哥最近出了些事,可还好?” 百里岄淡淡道:“多谢娘娘关心,草民一切安好。” 卢妃点头道:“那就好...昨日母亲入宫来跟本宫说了一些话。本宫知道...表哥想必也是为难,只是...本宫如今怀着陛下的龙嗣,在宫中也是处境艰难。”百里岄默然道:“娘娘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有什么艰难的?” 卢妃幽幽地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没有说话。 卢大人立刻对百里信笑道:“兄长,我们也知道如今百里家艰难。只是娘娘如今在宫中的日子确实是不易,等到娘娘诞下了皇子,一切自然好说。”百里信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说到底就是要钱罢了。卢家在后宫在京城都没有多少势力,卢妃能如此轻易地在宫中立足,也是百里家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砸出来的。只是自从卢妃有了身孕之后,伸手的越发勤快了。百里信不是在乎银钱的人,但是他却非常明白这方面的转变背后代表着什么。所以,即便是百里家目前没有什么困难,百里岄想要压一压卢家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意见的。 “岄儿,这些事情是你在处理。你说说看吧。” 百里岄偏着头打量着卢妃,将她那极力隐藏的高高在上看在眼中。冷笑一声,道:“你在宫中过得不容易,关我什么事?” 闻言,卢妃脸色一白。 “岄儿,放肆了。”百里信微微蹙眉,提醒道。 百里岄却浑不在意,看着卢妃淡淡道:“短短不过一个月,卢家就从我手中拿走了六万两银子,更不用说姑母从父亲和母亲那里拿走的。卢妃娘娘以为,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么?” “本宫...”卢妃想要开口,百里岄冷声道:“你最好别忘了,七叔让你进宫的原因。这宫中不缺妃子,更不缺怀孕的妃子。”昭平帝又不是真的不能生了。若是真的不能生,卢妃又怎么怀孕的?不过才几个月,卢家就快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卢大人脸色也是微变,强笑道:“岄儿言重了,娘娘没有这个意思。”卢大人心里很清楚,如今百里家真正说了算的人是百里修。而比起百里信,百里岄在百里修跟前更说得上话一些。 百里岄道:“没有最好,否则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回头我们也不好跟小叔交代。” 其实百里修也没有将卢妃多放在眼中,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扶持第二个第三个卢妃。若真的在意,又怎么会在卢妃怀孕的时候离开京城呢?也正是因此,百里岄对卢家才能如此的不客气。不过是一刻还算好用的棋子罢了,若是这棋子产生了自己的想法不想听话了,那就别怪他们换子了。 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很是尴尬,百里信在心中叹了口气带着百里岄告辞出去了。大殿中只留下了卢妃父女俩。卢妃终于忍不住哭泣了起来,“父亲,你看看他,竟然敢如此给本宫没脸!当真是一点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卢大人叹了口气道:“娘娘入宫就是靠着百里家的支持,他自然不用将咱们放在眼里了。” “可是...”卢妃抚着自己的腹部,月份还浅那里依然平坦如常,“我肚子里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子!” 卢大人摇摇头,“这宫中,没了的皇子还少么?娘娘想要平安生下皇子,甚至是将来小皇子平安长大,都离不开百里家的支持。这些...暂且忍了吧。”卢妃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不过父亲的话总算还是听得进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原本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就能够从此青云直上安枕无忧了,今天百里岄地态度却将卢妃从这段时间的飘飘然中一巴掌打醒了。原来即便是成了妃子,怀了陛下的皇子,有些人依然还是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的。 “父亲,今天百里岄怎么入宫了?”百里家的表兄弟姐妹卢妃其实都不太熟悉。不过对于百里岄她始终都是敬而远之且厌恶居多的。百里家竟然出了一个那样的断袖,真是恶心! 卢大人将方才在御书房的事情说了一遍,卢妃微微怔了一下,“陛下让百里岄跟浮云公子和陆大人一起办事?” 卢大人点了点头,卢妃道:“浮云公子和陆大人都是京城有名的俊杰,百里岄跟着他们能干什么?” 卢大人摇摇头,“这谁知道呢?” 卢妃兴致也有些低落,摆摆手道:“我有些累了,父亲先回去吧。” “是,娘娘保重。微臣先行告退。” 看着父亲出去,卢妃坐在软榻上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却说陆离和柳浮云出了宫之后便先分道扬镳各自回家去了。陆离回到家中,丫头便来禀告道,夫人请公子回来了就过去一趟。 陆离略一沉吟,脸上地神色便有些不好。也顾不得多问直接往后院去了。 谢安澜正坐在房间里发呆,听到脚步声传来才抬起头来看向陆离。陆离快步走过来握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轻声道:“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谢安澜摇摇头,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是谁说漏嘴了?薛铁衣?我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 谢安澜摇头,靠在陆离怀中道:“不是薛先生,我原本有些事情想要问苏公子的。” 陆离轻抚着她的背心道:“你现在不宜太操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不要放在心上。” 谢安澜把玩着他修长有力的手,轻声叹道:“我与苏公子虽然有几分交情,但是真说操心伤神又能有几分呢。只是有些措手不及罢了,苏公子那样的人,竟然会就这么...还有西西,以后要怎么跟他说呢。” 陆离道:“别担心,都交给我。” 谢安澜含笑点头,想起那个总是一副病弱的模样实际上却比谁都坚韧狠厉的百里公子,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淡淡的遗憾。谁能想到,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陨落在了天牢那样的地方? 谢安澜一直认为,苏梦寒那样的人就算是要死肯定也是被那些被他坑的倾家荡产的人的唾沫给淹死的。 “苏公子的身后事怎么处理?”谢安澜抬起头问道。 陆离道:“林珏在处理。” 谢安澜点点头,道:“回头我们去替西西上一炷香吧。” 陆离道:“我去。” 见谢安澜抬起头看着他,陆离道:“这事儿还没完,不安全,我去就好了。”谢安澜微微一怔,只听陆离道:“陛下让我和柳浮云还有百里岄负责流云会的事情。” “谁?!”谢安澜道。 “柳浮云还有百里岄。”陆离道。 “百里岄?!”谢安澜忍不住咬牙切齿,“这家伙不是还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么?” 陆离道:“他坐着轮椅。”又不用百里岄亲自去干说什么重活儿,所以坐不坐轮椅真的不要紧。 谢安澜磨牙,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陆离。陆离轻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夫人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照顾好自己。”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望着陆离道:“陆大人,我觉得有了宝宝你就不爱我了。”这话有点耳熟。 陆离低头亲亲她的朱唇,“我不爱你还能爱谁?” 陆公子这情话说得也是棒棒哒。 柳浮云说话算数,当天傍晚林珏就将苏梦寒的遗体从天牢里带回来。林珏将苏梦寒带回了苏梦寒在京城里的一处私宅,而不是当初高阳郡王当初送苏梦寒的园子。灵堂很快便搭建起来了,苏梦寒没有什么家人,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至于商场上的人,流云会是差不多被他得罪光了,别的商人...人死灯灭,苏梦寒连个后人都没有,谁还乐意来管他。于是堂堂流云会首的灵堂前竟然十分清净。只除了...来找苏梦寒麻烦的人的。 陆离到了苏梦寒灵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整个府邸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半分生气。灵堂前此事却十分的热闹,陆离还没踏入其中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林珏脸色难堪地挡在几个怒气冲冲的人跟前,免得他们一怒之下砸了灵堂。 “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灵堂里一片喧闹,但是陆离的声音却还是清清淡淡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不由得一愣,回过头去便看到站在灵堂外面大门口,穿着一身素色布衣的俊雅青年。 “陆...陆公子?”一个有些不太确定地声音响起。陆离侧首看了一眼对方,微微点头道:“赵五爷。来人正是当初陆离在嘉州的时候见过的流云会赵家的当家人。 赵五爷看了一眼陆离身后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苏梦寒死了云公子竟然还会前来祭拜。” 跟在陆离身后的云慕青倒是不惊不怒,淡淡拱手道:“人死债消,在下来上柱香也是自然。” 人死债消?说得容易! 云家这次是没有多少损失,云慕青自然说得出这样的话。但是他们呢?他们找谁算账去? 赵五爷身后有人叫道:“云公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慕青淡然不语,对眼前这些人着实是生不出几分同情之意。当初苏梦寒打压的云家的时候,这些人也不见过有人看在从前和云家的交情上扶他一把。一个个恨不得比苏梦寒还要凶残地打压他。如今又想要背叛苏梦寒,可惜苏梦寒却显然没有他云慕青那么好欺负,才落得了这个么下场。 “那各位想要怎么样?”站在一边地陆离淡淡开口道。 大堂里又是一静,人都死了还能如何?苏梦寒死后留下来的这些个产业,连他们损失的零头都不到。他们简直恨不得苏梦寒拖出来鞭尸。 “总之...总之别想这么善了!苏梦寒偷走了我们的钱,就想要一死了之?!”有人愤怒地道。 陆离他踏入厅堂,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阴沉着脸的林珏,道:“既然你们觉得气不过,苏梦寒就在那里,想要五马分尸还是要鞭尸暴尸,都随便你们。” “陆大人!”林珏只觉得眼前一黑,没好气地瞪着眼前的陆离。这真的是来灵前上香的还是来寻仇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深夜访客(二更) 陆离确实是来寻仇的,苏梦寒突然死了,给他留下了一大堆地烂摊子,让陆公子的心情十分的不顺。在一个刚刚只要做父亲欣喜如狂的人头顶上浇冰水,苏会首应该庆幸他现在是躺着的。 其他人显然也是被陆公子的彪悍和恶毒吓了一跳。 古往今来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拔人祖坟被视为最歹毒的事情之意,死无葬身之地是最恶毒的诅咒。而鞭尸暴尸什么的,自然也都是对着罪大恶极的之徒才会有的刑罚。这些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从一个俊雅绝伦的年轻公子口中吐出,实在是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陆离走到灵堂后面的棺材前,因为苏梦寒死得太突然棺木也是林珏临时让人去买的。不过林御医也不差钱,这棺木虽然算不上名贵却也不差。 因为灵堂刚刚布置好,棺木上面的盖子还没有合上。站在棺材边上正好可以看到苏梦寒惨白而冰冷的脸。虽然苏梦寒已经断气一天了,不过因为如今的天气寒冷,尸体倒是和之前陆离在天牢里见到的没什么区别。林珏还找人为苏梦寒整理,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在天牢的狼狈模样好看一些。 陆离回头,拔过了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方信腰间的刀。抬手就朝着棺材里面的人砍去。 众人不由得惊呼一声,林珏更是飞快地扑了上来一把抓住陆离举起来的手臂,惊怒道:“你干什么?” 陆离道:“他给我惹了大麻烦。” “他已经死了!”林珏没好气地道。他是听苏梦寒说过陆离这人冷酷无情,但是连死人都不放过,这是冷酷无情么?这分明就是丧心病狂吧? 陆离道:“他要是活着,我还来干什么?方信,把他拉开!” 方信沉默地将林珏拉开,林珏只能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陆离毫不犹豫地手中的刀刺进了棺材里的人的胸膛。死人自然不会有鲜血喷溅出来,不过跟着陆离进来的赵五爷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把插在尸体上的刀。他并没有去阻拦,虽然自己做不出来戳尸的事情,但是却不妨碍他高兴看着别人做。 陆离抬手将刀拔了出来,随手扔到了一边。刀锋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迹。陆离的语气有些遗憾地道:“原来真的死了啊?” 林珏简直快要气疯了,“你就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人都成这样了你还不确定,你是瞎了么?” 陆离冷冷地瞥了一眼林珏,道:“顺便,他要是还没死,我会再多刺几刀的。” “……”什么仇什么恨啊? 陆离抬手扯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示意方信放开了林珏,道:“走吧,回去了。”说完随手将帕子扔进了灵前的火盆里,举步走了出去。云慕青还没来得及上香,看看灵堂里诡异的气氛,再看看已经走出去了的陆离,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上香什么的…他跟苏梦寒的交情也没有多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离吓到了,灵堂里半晌没有人开口。林珏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地衣服,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要是还咽不下去这口气,也可以学陆大人一样给他来两刀。反正我也拦不住。” “……”他们都是正常人,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的想法。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片刻后众人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灵堂又回复了原本的宁静。 陆府里 谢安澜坐在窗边抬眼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是月末了,填上只有一弦浅浅的钩月。孤零零地挂在没有星辰的天空,显得格外的孤寂。谢安澜一只手端着一个酒壶,另一只手却端着一个酒杯。 她低头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而是探出手倒在了窗外的地上。 叶无情伸手替她拢了一下肩上地披风,轻声道:“少夫人,多思伤身。” 谢安澜摇摇头,道:“没什么,不用担心。只是…那样一个人,就这么走了。总是让人觉得…像是梦一样。”其实直到现在,谢安澜都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无法接受苏梦寒死了,还是无法接受苏梦寒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叶无情沉吟了片刻,道:“苏会首身体本就不好,出了什么意外也有可能的。”她是亲眼看到过苏梦寒的尸体的。倒是比较能够接受现实。 “是因为百里岄?”谢安澜问道。 叶无情道:“天牢的狱卒是这么说的,但是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却没有人知道。” “百里岄!”谢安澜淡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肃杀之意。叶无情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道:“少夫人……”谢安澜摇摇头,道:“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多伤感。只是…”只是想起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最后身边却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就连身后事,都是林珏这个朋友帮忙办的。多少还是有几分难受罢了。谢安澜突然想到,前世的陆离,临死之前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叶无情安慰道:“苏会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应该是受了凉所以才突然病发的。想来…并没有受过太多的折磨。” 闻言,谢安澜却是一怔。猛然回头看向叶无情道:“你说…他是因为受凉?” 叶无情点头,将狱卒招供的话说了一遍,道:“苏会首身体原本就不好,被泡了冷水,又一个晚上没有换衣服,所以才旧病复发…”看到谢安澜的神色有些怪异,叶无情也不由得停了下来。谢安澜微微凝眉,她总觉得苏梦寒就这么死了有什么不对劲,这会儿总算抓住了一点思绪。 苏梦寒确实是身体不好,也确实是受不得寒。但是…苏梦寒是有一身高深的内力的,就算他真的被泡了凉水病发了,又怎么可能直到陆离和柳浮云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除非他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 还有…他为什么突然想要将流云会交给她?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但是现在想想更觉得不对劲了。难不成苏梦寒还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少夫人?”叶无情有些担心地问道。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派人去找陆离回来。不…陆离现在去了苏梦寒灵前,我亲自去。” 叶无情连忙扶住她道:“少夫人,现在太晚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谢安澜道:“不行,我有急事。不用担心,我没事。” 见她神态坚决,叶无情无奈正要应声,突然目光一厉看向窗外冷声道:“什么人?!” 谢安澜也跟着往外望去,窗外的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半个身影。谢安澜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院子的一角,沉声道:“苏会首,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叶无情惊讶地看向谢安澜。 “深夜来访,打扰夫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传来,只见一个白衣身影从院子的角落里漫步走了出来。房间里淡淡的烛光透过窗户撒在来人的身上,来人白衣如雪,俊美的容颜是不健康的苍白,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叶无情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一寒,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挡在谢安澜的身前。 苏梦寒含笑看了叶无情一眼,目光落在了谢安澜手中的酒壶上,又看了一眼窗前地上的痕迹。挑眉道:“这壶酒,是给在下喝得么?”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强忍着想要将酒壶直接砸到他脸上的冲动。片刻后终于一抬手将酒壶抛了过去。苏梦寒一抬手将酒壶接在了手中。低头闻了闻笑道:“静水居上好的美酒,多谢。” 谢安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苏公子还是进来说话吧,别吓着人。” 片刻后,苏梦寒拎着一壶酒出现在了外面的花厅里。谢安澜也带着叶无情走了出来。看着坐在一边仰头喝酒的苏梦寒,谢安澜在另一边坐了下来,“苏公子真是好兴致。” 苏梦寒笑道:“夫人不觉得,咱们应该庆祝一下吗?” 谢安澜扬眉道:“庆祝苏公子死而复生?” “……”苏梦寒扶额,无奈地道:“当然是庆祝在下平安出狱啊。” 谢安澜道:“人都死了,还平安?我要是苏公子的话,现在就立刻起身离开京城有多远跑多远。”苏梦寒不解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道:“苏会首不会是忘了,你留下了一个多么庞大的烂摊子吧?” 苏梦寒略有些歉意,“确实是麻烦夫人了,在下敬夫人一杯?” 站在谢安澜身边的叶无情抬手接住了苏梦寒抛过来的酒杯,道:“少夫人现在不能饮酒。” 谢安澜道:“你没有麻烦我。” “哦?”苏梦寒挑眉,不解地看着谢安澜又看了看叶无情。 叶无情道:“少夫人有了身孕,不能饮酒。” 苏梦寒顿时呆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今天一整天,对林珏来说大悲大喜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以至于林珏忘记了告诉他,谢安澜怀孕的事情。 等到苏梦寒脑子渐渐开始活动起来,立刻就知道事情确实是不太妙了。谢安澜怀孕了自然是没法做事了,那么这些事情必然都是要落到陆离的身上的。想起某人长了一张温文雅致的皮囊,骨子里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苏梦寒就觉得一阵阵头痛。 “陆夫人,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苏梦寒头痛地道。 谢安澜挑了下眉,示意他可以开始解释了。 苏梦寒叹了口气,摊手道:“我要是不死,就永远都出不了天牢啊。就算出了天牢,也是永远被人追杀。而且,夫人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要离开京城了。”谢安澜道:“苏公子能有那么大的手笔,应该提前想到过后果才对啊。” 苏梦寒耸耸肩道:“我说是一时气昏了头夫人相不相信?” 谢安澜道:“我更相信苏公子是昨晚被人打坏了头了。” 苏梦寒扬眉一笑,仰头喝了一口酒。这种季节大晚上跑出来,对他这种人来说还是有点冷啊。喝一口酒立刻就暖和多了。苏梦寒道:“好吧,百里修既然已经盯上流云会了,我又不能将那些跟他勾搭的人全部都弄死。那我就只好弄垮流云会了。顺便,本公子也让他看看,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不说连带自己家的鸭子都被人给啃了是个什么感觉。”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应该不仅如此吧?” 苏梦寒含笑道:“还有么…如今京城的局势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我要走应该也有很多人不乐意。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去死一死了。” 谢安澜道:“苏会首打算去哪儿?” 苏梦寒道:“肃州。” 谢安澜蹙眉,“你是为了西西?” 苏梦寒道:“不只是为了他,为了他的安全,我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不是么。如今京城有陆兄在,我想去会会百里修。” 谢安澜正襟危坐,认真的看着她,问道:“当年商家的事情,跟百里修有关?” 苏梦寒含笑不语。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叶无情快步走到窗边一看扭头道:“公子回来了。”外面的院子里,方信掌着一盏灯笼随着陆离一起走了进来。苏梦寒脸色微变,站起身来对谢安澜拱手道:“陆夫人,在下先告辞了。对了,还没恭喜两位将要喜得贵子,回头再将礼物补上。”说完一闪身就朝着门外略去。 “嗖!”一声尖锐的暗器破空声在夜幕中响起。 苏梦寒险些被迎面而来的暗器射了个正着。连忙侧身避过,一枚明晃晃的袖箭就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门上。 “苏梦寒。”陆离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让苏公子突然被觉得今晚真的好冷。 苏公子侧首看向漫步而来的陆离,笑容从容自若,“陆兄,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淡笑,“无恙,方才我才刚在一具尸体上戳了一刀,总觉得依然难以抒怀。我看苏公子跟尸体长得挺像的,不如牺牲一下,让我再戳两刀?如何?” 苏公子唇角抽了抽,“陆兄真会开玩笑。” ------题外话------ 已经寄出去的刀片肿么办呢?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公子的算计(一更) 开玩笑?陆公子表示,他从来不开玩笑。 陆离冷笑一声,淡淡道:“叶先生,有劳了。” 黑暗中,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苏梦寒不远的地方。看到来人,苏梦寒只觉得头皮一紧。虽然说他的武功修为确实是不差,但是跟叶盛阳这样的高手比起来,他依然还是没有太大的信心的。陆离该不会真的打算弄死他吧? 谢安澜也走了出来,含笑看了一眼苏梦寒。伸手握住陆离有些微凉的手道:“大晚上的别闹了,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好歹苏梦寒费尽了心思的诈死一回,要是什么事都还没干就被戳穿了,那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陆离轻哼一声,看着苏梦寒的眼神依然是冷飕飕的。苏梦寒无奈,“陆兄,不是我不提前通知你,是时间赶巧了啊。”他哪里知道就这么才一天工夫陆大人就会这么生气啊?话说陆公子没这么不禁吓吧?一顺利脱身,他不就来陆家报道了么? 陆离拉着谢安澜转身进了花厅,身后苏梦寒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朝着叶盛阳笑了笑。见叶盛阳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转身也跟了进去。进了花厅坐下,陆离既不看苏梦寒,也不说话。而是轻声关心起谢安澜的身体来了,看着这对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模样,苏公子觉得自己孤家寡人的很是牙疼。轻咳了一声,苏梦寒道:“陆兄,两位是不是可以待会儿再那什么…时间不早了,天一亮我就要离开京城。” 陆离淡淡道:“你想去肃州?” 苏梦寒点点头,“肃州没人,你们也不放心不是么?” 陆离皱眉道:“你以什么身份去肃州?” 苏梦寒笑道:“这个两位就不用担心,我既然要去自然会准备好的。” 陆离打量着苏梦寒,沉吟了半晌方才淡淡道:“你私底下跟睿王殿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苏梦寒看着陆离没有说话,陆离也不着急,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谢安澜看看两人,有些惊讶地朝着苏梦寒挑了挑眉。苏梦寒跟睿王府有联系并不奇怪。这些年,睿王府需要的粮草又很大一部分都是走得流云会的渠道。但是…苏梦寒竟然私底下还跟睿王府达成了什么协议? 谢安澜有些迟疑,“苏公子…是为了西西?” 苏梦寒含笑摇摇头,道:“这个可不能怪我,也不是我主动找的睿王殿下啊。在下也没想到,陆兄竟然还有如此让人惊叹的身世啊,真是失敬了。”陆离蹙眉,“他会告诉你这件事?”现在连宇文策和百里修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苏梦寒会知道只能是睿王殿下告诉他的。 苏梦寒叹息道:“原本…在下确实是有些担心。毕竟西西的身份实在是很难让在下不担心。不过,知道了陆兄的身世,在下反倒是没有那么担心。” 陆离看着他,“我不明白苏公子在说什么。” 苏梦寒道:“商家因为皇室的那些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西西,以后只会姓商。这样说,陆兄明白了么?” 陆离皱眉道:“原来苏公子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苏梦寒摇摇头,“我曾经也考虑过别的,不过…去年的宫变之后我便改变主意了。”陆离道:“你怎么知道,陆景曦愿意照着你计划的路走?”苏梦寒微笑,“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以后会怎么样那要看是什么人教导。” 陆离微微一怔,看向苏梦寒的眼神中寒意更甚了几分,“你算计我。” 苏梦寒轻咳了一声,微笑道:“说不上算计,以陆兄的身份,西西的身世对你来说其实意义并不算大。我只是不希望…他将来的人生过得太艰难。”陆离冷声道:“我陆离还犯不着去利用一个孩子。当初我也告诉过你,陆景曦的价值没有你想的那么大。” “抱歉。”苏梦寒看着谢安澜道:“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毕竟…无论是有陆兄这样的臣子,还是有陆兄这样的敌人,都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谢安澜叹气,“苏公子,或许是你想的太多了。” 苏梦寒耸耸肩,道:“西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由不得我不多想。” 陆离道:“即便是有一天,他会恨你?” 苏梦寒但笑不语。 陆离沉默了良久,方才道:“随你便。” 苏梦寒微微松了口气,朝着两人拱手道:“多谢。” 谢安澜微微点头,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她是真心将苏梦寒当朋友的,也是真心将西西当成自己的孩子,却没想到苏梦寒从头到尾都在防着他们。虽然心里清楚,苏梦寒的担心或许有些太过了,但却也并非完全的没有必要。但是人心有时候依然不是用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苏梦寒确实是因为百里修插手流云会才弄出这么一出的,但是或许在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苏梦寒突然想到了另外的可能。让他们留在京城收拾残局,他却可以远遁千里去肃州,照顾和保护自己的外甥。所以,苏梦寒才筹划了这么一场炸死。 陆离伸手握住谢安澜的手指,看着苏梦寒道:“你跟睿王殿下的协议是什么?” 苏梦寒微笑道:“流云会将会竭尽所能的支持陆兄。” 陆离微微扬眉,苏梦寒笑道:“很奇怪么?这确实是我与睿王殿下的约定,所以,从现在开始流云会是陆兄的了。”苏梦寒从袖底翻出一面令牌和一封信函道:“流云会的那笔黄金,我分成了五份。我留下一份,剩下的两份我已经派人送到了西北,将会作为西北军的军饷。剩下的两成都在这里,至于以后要怎么做,就看陆兄的了。” 陆离皱眉道:“苏公子倒是大手笔,如此,你能得到什么?” 苏梦寒微笑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睿王府要保证西西的安全,而且保证西西的身世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 陆离道:“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认他。” 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商羽已经死了,苏梦寒也已经死了。而且也不用一辈子,到昭平帝死了就行了。别告诉我,你不想弄死他。”除了他,这世上没有人能证明西西的身世。 “我不想弄死他。”陆离心平气和地道。 苏梦寒耸耸肩,道:“随便。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以后京城里的事情,就有劳两位了。” 谢安澜道:“你不恨东方靖和柳家了么?” 苏梦寒微笑道:“有两位在,我不担心东方靖有好日子过。至于柳家,我已经能看到他们的结局了。至于现在,还有更该死的人。” 谢安澜看着眼前即便是微笑也带着煞气的白衣公子,只能叹了口气,“那苏公子保重。” 苏梦寒笑道:“多谢夫人,还有…陆兄,恭喜啊。” 陆离不答,冷眼看着苏梦寒走了出去。 等到苏梦寒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谢安澜才回头看着神色冷峻的陆离叹了口气,笑道:“人没事,总算是一件好事吧?”不管怎么说,总比真的死了要好得多。不过苏梦寒这事儿办得有些不地道,陆离说他没有想要利用西西,谢安澜是相信的。陆离并不是一个会粉饰自己的人,即便是他要做或者做了什么寻常人觉得不好的事情。只要是他做的,他会爽快地承认的。 当然,苏梦寒的不信任也可以理解。毕竟,陆公子确实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而且有的时候事情的发生也并不是都能再计算之中,总有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即便是苏梦寒和陆离这样的人也不能避免。之前苏梦寒爽快的将西西托福给他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苏梦寒命不长久,不得不为。一旦苏梦寒不在了,西西未来如何还不是陆离说了算?既然如此,开始的时候纠结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现在,苏梦寒不一定会死,他就难免会开始为外甥考虑另外一条路了。毕竟,回到皇家对西西来说确实未必是什么好事,就苏梦寒自己见过的,这条路太过血腥了。另外还有一点,苏梦寒只怕也不太看好昭平帝的未来。如果昭平帝将来死在了陆离或者是睿王手中,那么被睿王府扶持上位的西西将会变得非常尴尬。毕竟,昭平帝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苏梦寒想得太多了。” 谢安澜靠着他的肩膀道:“西西是他唯一的亲人,多想一些也是难免的。如果换了是我,说不定也会多想的。如果换成是你,你不会多想么?” 陆离道:“我不会让孩子落到那样的处境。” 闻言,谢安澜不由莞尔一笑。之前的那点不舒服的郁气瞬间消失无踪。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我知道,我们四爷最厉害了。” 陆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苏梦寒想要跟你抢陆景曦,你竟然也不生气?” 谢安澜笑道:“他本来就是西西的亲舅舅,就算是以后西西真的跟着他对我来说也还是西西啊。”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像是那种别人将孩子托付给她,她就连面都不让人家见的人么? “更何况…西西多几个亲人陪伴他也是好事。咱们平时也很忙,如今又隔着千里之外,小孩子还是要大人陪着才好的。” 陆离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抚上她平坦的腹部,轻声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不会如此的。” 谢安澜轻声笑道:“嗯,我相信你。” 苏公子离开陆府之后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就飞身出城了。虽然这会儿城门还没有开,但是这也难不倒武功高强的人。要是再多留一会儿,他总觉得陆离会给他搞出什么幺蛾子。出了城,还没走出多远苏梦寒便停了下来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回头道:“叶先生,请出来吧。” 叶盛阳无声地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苏梦寒扬眉笑道:“叶先生这是专程来送在下的?” 叶盛阳点了点头,道:“陆公子吩咐,要我揍你一顿,不死就成。” 苏梦寒无语,打量着叶盛阳好一会儿方才道:“叶先生,你也算是一代高人。您不觉得处处听从陆离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差遣,很丢脸么?” 叶盛阳摇头,“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苏会首十分郁闷。 叶盛阳道:“我答应了陆公子,听他差遣三年。他还帮我报了仇,而且…他很有钱。” 苏梦寒若是个初出江湖的年轻人,一定会被叶寨主如此直白的表示打击的从此人生观都要歪掉了。幸好苏公子并不是,轻咳了一声道:“在下也很有钱,叶先生,不如咱们商量一下?”钱能解决的事情,对苏会首来说都不是事情。 叶无情慢慢地摇头道:“听说苏公子武功高强,在下也想要领教一番。” “……”总之你就是要打我一顿就对了。 等到天亮之后,事先得到消息的苏远带着人来接应自家公子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风度翩翩的公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十分的壮观。 “公…公子?你被用刑了?”苏远惊骇地道。虽然他们早就接到了消息,但是也没想到公子竟然被打的如此惨烈啊。 苏公子抬手轻抚了一下脸上的伤痕,忍不住嘶了一声。好痛! 他确实是被用刑了,但是百里岄再蠢也不会打他的脸啊。叶盛阳这个家伙,下手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留情! “公子,属下去替你报仇!”苏远咬牙道。 苏梦寒摆摆手道:“不要节外生枝了,善后的事情都做完了么?” 苏远有些不甘,却也不能违逆苏梦寒的意思,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公子之前的吩咐善后了,绝对不会有人查到我们身上的。” 苏梦寒点头道:“那就走吧,以后…这上雍皇城里便没有苏梦寒这个人了。” “是,公子。”苏远恭声应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要不要嫁给我?(二更) 苏梦寒死了的消息并没有飞快的往外传播,就仿佛有人刻意控制一般。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也很少跟外人说起。因此到了第二天,流云会首过世的消息依然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谢安澜自然也明白这是因为什么,苏梦寒死了就代表着那笔巨额的黄金很有可能从此石沉大海。一旦这两个消息一起被传出去,流云会很有可能在一瞬间就飞灰湮灭。对此,手里捏着一部分黄金下落的青狐大神很是心虚。 “浮云公子来了。”谢安澜在宁疏的陪同下正在花园里转圈,恰好看到柳浮云在管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陆夫人,恭喜。”柳浮云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道。不过才两天功夫,眼前的女子似乎变了许多,又仿佛没有什么变化。柳浮云仔细看过去,发现她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温柔,看着眼前的女子浮云公子速来清冷的眼眸也温和了几分。 谢安澜笑道:“多谢,浮云公子这是要找陆离么,他不在府中。”刚刚陆离接到消息,说是有事出去了。 管事恭敬地道:“回夫人的话,公子临走时留下了话,如果浮云公子来了,就请稍等片刻。公子很快便会回来。”谢安澜微微扬眉,看向柳浮云道:“不知道浮云公子可有急事?” 柳浮云微微摇头,“并无。” 谢安澜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公子先喝杯茶吧。” 柳浮云沉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 书房一侧的暖阁中,谢安澜和柳浮云相对坐在窗口。不远处,盆中炭火将整个房间烤的暖意融融的。敞开的窗口送来微微的寒意,但是谢安澜和柳浮云却都不是怕冷的人,倒也十分的舒适。柳浮云低头浅酌了一口茶,方才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如此……” 谢安澜连忙打断他,无奈地道:“浮云公子,你千万别也说这种话。在这样下去,我真的要以为自己是纸糊的了。” 柳浮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陆兄对此很是紧张。” 谢安澜轻叹,“看起来确实比我还紧张。” 一时间,暖阁里有些沉默。柳浮云也不在意,平静悠然地喝着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见他偶尔蹙眉的模样,谢安澜也知道这位公子只怕是片刻也不得清闲。他需要思考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了,哪怕是坐下来喝口茶脑子里也在不停地转着。这样活着真的不累么? “流云会的事情,陆夫人怎么看?”柳浮云突然问道。 谢安澜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道:“流云会的事情,本身其实并不难解决。难的是…流云会的那些人。损失了好几辈子积累下来的财富,那些流云会的元老们能善罢甘休么?若是不能解决这些人,只怕是再怎么样都处理不好这件事的。”但是谁也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来,即便是现在陆离和谢安澜手中还捏着流云会一部分的钱,但是却差得更多。更何况,陆公子可没有将吃进嘴里的肉在吐出来的觉悟。 柳浮云点头,轻叹了口气道:“确实是如此,不仅是流云会的人,还有百里家。损失如此惨重,即便是百里修只怕也坐不住了吧。” 谢安澜微笑道:“百里修那里,应该还能再拖一段时间。”百里修自己要往睿王手里撞,睿王是不会杀他,但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少夫人。”门外,宁疏匆匆而来。 谢安澜不接地看向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疏摇摇头道:“百里家的三公子来了,在大厅外面跟沁水郡主打起来了。” 谢安澜脸色先是一愣,等到听清楚宁疏的话方才微微扬眉,“跟琼玉打起来了?百里岄还没被打死么?”就百里岄那个废材,就算是手脚完好的时候也是被苏琼玉压着打的命,现在都变成半残废了竟然还敢动手? 宁疏摇摇头,有些遗憾地道:“他身边跟着几个高手。” 百里岄到底还没疯,敢跑到陆家来不带点人只怕真的就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谢安澜站起身来,道:“那就去看看吧。浮云公子,您…”柳浮云也跟着站起身来,道:“在下也过去看看。” “也好。” 三人来到府中待客地大厅外面,果然是鸡飞狗跳兔子叫。叶无情和樊奕正跟百里岄的护卫打的难解难分,苏琼玉则是一个劲儿地想要去揍百里岄。只是百里岄跟前还有几个侍卫。两个拦着苏琼玉,一个护着百里岄。一时间苏琼玉竟然也进不了百里岄的身。 “百里家的护卫身手都不弱。”柳浮云微微蹙眉道。 谢安澜淡笑道:“只怕不是百里家的人,而是百里修的人。” 柳浮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百里岄虽然有人护着,但是苏琼玉打起架来毫无章法,时不时找到机会就偷袭。百里岄好几次险些被她伤到,正是烦不胜烦。没好气地道:“苏琼玉,别以为你是什么郡主本公子就怕你了!本公子没有得罪过你,你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是不是诚心找事?” “呸!”苏琼玉抽空扭头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不要脸的臭男人。竟敢跟本郡主的朋友抢男人,谢安澜那没用的女人手软饶过了你。本郡主可不会那么好脾气!见到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本郡主向来都是来一个抽一个,来两个抽一双!” 百里岄扶着轮椅扶手的手都有些发抖。谢安澜手软?!这个蠢女人是眼睛瞎了么?没看到他现在还坐在轮椅上?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遭遇,百里岄都恨不得将胃给吐出来。他是兴趣爱好都小众了一点,但是那不代表他不挑嘴。想到自己被两个中年男人…。靠着轮椅,百里岄一只手捂着胃部,脸色扭曲了起来。就连苏琼玉后面骂他贱人的话都忽略了。 苏琼玉扫开了挡在自己跟前的人,正好看到百里岄这副模样。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道:“你怎么了?难道是被本郡主骂的自惭形秽了?那你也应该捂脸啊,你捂着肚子干什么?” “…。” 眼看着百里岄要爆发了,谢安澜突然轻咳了一声,淡淡道:“都住手。” 叶无情和樊奕听到她的声音,立刻飞身退到了一边只是神色不善地看着这些人。苏琼玉也立刻撇开了百里岄等人跑到谢安澜跟前,“你怎么出来了?”忍不住朝她的腹部瞄了一眼。 谢安澜笑道:“过来看看郡主威风八面的模样啊。” 苏琼玉骄傲地笑道:“你也觉得本郡主威风了吧?好好学着点。不就是个男人么,本郡主挥挥手就能帮你解决了。” 谢安澜愉快地欣赏着百里岄的表情,好心情地问道:“哦,郡主打算怎么帮我解决?” 苏琼玉道:“回头本郡主就进宫请东陵陛下赐婚。本郡主要跟他和亲。” “呃…”谢安澜呆了呆,有些艰难地道:“这个,郡主会不会牺牲太大了一点?”她跟苏琼玉的关系已经好到如此地步了么? 苏琼玉一挥手,“有什么大的?不就是个男人么?以他的身份,难不成还敢要求本郡主娶他当正夫?这种有怪癖的男人,有人娶就该偷笑了。然后本郡主就可以请陛下再赐一个美男子给我做正夫,你说苏梦寒好还是柳浮云好?现在京城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比较有名。”苏琼玉兴致勃勃地道。 谢安澜只觉得一脸黑线,简直不敢去看身边的男子的脸色。只是苏琼玉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的有前途,“本郡主帮百里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百里家肯定会觉得欠了本郡主的人情。然后本郡主就可以请百里家的当家去替我说亲。这样未来的郡马也会觉得有面子,真是两全其美对不对?” 谢安澜扶额,“你从哪儿看出来,百里家会觉得欠了你人情的?” 苏琼玉理所当然地道:“他的名声这么坏,肯定是没人敢娶…嫁了!听说百里家是什么书香门第,这种坏了名声的男子肯定是个大污点。等到本郡主将他调教的贤良淑德了,百里家怎么会不感激我?你还是快跟我说说,到底是苏梦寒好,还是柳浮云好?”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苏梦寒昨儿已经死了。至于浮云公子…他到底好不好,你不如自己问问他?”瞄了一眼站在旁边不知道是什么神色的浮云公子心中郁闷。苏琼玉你丫不是说来京城看美男子的么?苏梦寒之前在天牢里你看不到就算了,浮云公子站在你面前你居然会认不出来!别告诉我你还没见过浮云公子。 总算苏琼玉还没那么不靠谱,眨了眨眼睛总算认出来眼前的人了,“浮…云公子?” 柳浮云十分好脾气的拱手道:“在下见过郡主。” 苏琼玉不好意思的道:“抱歉啊,那个我一不小心就忘了你的长相,竟然没认出来。” “……” “是在下相貌平庸,怎么能怪郡主。”柳浮云微笑道。 沁水郡主总算觉得有点尴尬了,干笑了两声拼命地给谢安澜使眼色。谢安澜耸耸肩:自己得罪的人,自己解决。 苏琼玉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柳浮云半晌一闭眼朗声道:“浮云公子,你要不要嫁给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教他怎么说话!(一更) 沁水郡主一句豪迈的求婚,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震的回不过神来。谢安澜望着眼前的苏琼玉半晌说不出话来,有些僵硬地扭头想去看看浮云公子是什么表情。 柳浮云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跟险些吓掉了一地下巴的众人比起来,身为当事人的他竟然是其中最淡定的那一个。只是站在他身边的谢安澜还是清楚的感觉到浮云公子这会儿好像也有点僵硬。 好一会儿,才听到柳浮云缓缓开口道:“郡主说笑了。”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她说这句话绝对是属于一时头晕口不择言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是听到柳浮云这么淡定的拒绝,苏琼玉反倒是不那么淡定了。她堂堂沁水郡主,竟然被拒绝了?! 谢天谢地,你还听得出来他是在拒绝。 “为什么?”苏琼玉问道。 柳浮云沉吟了片刻,方才斟酌着道:“多谢郡主抬爱,柳暮才得平庸,配不上郡主。” “柳暮是谁?”苏琼玉茫然,她问的是柳浮云,关柳暮什么事儿? “……” 柳浮云同样无语,谢安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想要化解这一场尴尬。 “郡主,这个…是事儿,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头再说?”说着还扫了一眼院子里坐着的百里岄,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解决外敌吧? 苏琼玉看了看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柳浮云,再看了看不远处的百里岄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浮云公子竟然在瞬间奇异的理解了苏琼玉想要表达的意思,温声问道:“郡主喜欢在下么?” 苏琼玉有些犹豫,她自然不可能对柳浮云一见钟情。否则也不会连浮云公子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柳浮云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郡主若是要成婚,还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才好。女子的婚事,不要随意决定。”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很随意,毕竟在莫罗除了王姐的正夫需要仔细考核评选以外,别的哪怕是公主娶驸马也并不十分复杂。只要家世合适,人品也不错就差不多了。至于纳侍夫,就更简单了,看中了就行了。谢安澜和陆离都曾经夸过柳浮云,所以苏琼玉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有多随便。不过既然柳浮云不乐意那就算了。只不过…平生头一回求亲就被拒绝了,沁水郡主还有有那么几分不开心的。 旁边的百里岄终于回过神来了,本就阴沉的脸色已经变得如墨一般漆黑。阴测测地盯着苏琼玉道:“沁水郡主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上雍不是莫罗。说话还是小心一些得好。”苏琼玉被他阴鸷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柳浮云身后,“难不成你还想打本郡主不成?本郡主要是在上雍出了什么事情,就是你干的!” “沁水郡主。”柳浮云无奈地叹气。百里岄是不会冲动的当场动手揍苏琼玉,但是暗地里下手却是防不胜防。 苏琼玉朝着百里岄做了个鬼脸,闪到谢安澜身边不再说话。 百里岄显然也明白眼前的形势自己势单力薄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便不再在苏琼玉身上徒劳费力,而是将目光落到了谢安澜身上,“听说谢姑娘怀孕了?” 谢安澜只想在心里问候百里岄他小叔。这变态对陆离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啊,你特么对着一个孕妇叫姑娘是几个意思? 心中冷笑了一声,谢安澜端起优雅的笑容道:“是啊,有劳百里公子公子关心。不过百里公子有功夫关心我,不如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毕竟…百里公子的年纪也不小了。” 百里岄轻哼一声,道:“本公子的事用不着你管!”想起自从上次受伤,就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某处,百里岄的心情突然有些暴躁起来。人一旦暴躁起来,就难免口无遮拦,“谢姑娘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有本事怀上,可未必有本事生…。” “嗖!”谢安澜袖中的匕首直接射了出去,匕首夹着劲风直射百里岄的面门。百里岄身边的人连忙上前挡住,用力挡开了谢安澜的匕首。却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叶盛阳,教教他该怎么说话!” 百里岄身边的侍卫直觉不好,连忙想要回身护着百里岄。却只见到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的插入他们之中。三个侍卫同时出手朝着那人抓过去,却都抓了过空。再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身影拎着百里岄越过了墙头。 “公子!”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就想要往外面追去。却被叶无情和樊奕联手挡住了去路。 陆离冷着脸从外面走进来,走到谢安澜身边仔细看了看,脸上依然是余怒未消的神色。 谢安澜轻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陆离微微点头,神色缓了缓这才看向柳浮云,“浮云公子久等了。” 柳浮云拱手道:“陆兄客气。” 陆离和谢安澜请了柳浮云去书房议事,被抛下苏琼玉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叶无情身边,“无情姐,叶先生去哪儿了?” 叶无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苏琼玉不信,“真的不知道?” “你想做什么?”叶无情无奈地道。 苏琼玉笑容十分险恶,“你不想看看那个讨厌鬼怎么样了么?” 叶无情道:“你想看的话可以直接蹲在百里家门外等着。父亲带他去哪儿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最后一定会送回百里家的。” 苏琼玉有些无趣地道:“那多没劲。” 叶无情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当天中午,苏琼玉果然在百里家的府邸外面看到了被折腾成诡异的一团的百里岄。叶盛阳拎着百里岄出现在百里家的大门口的时候正是一天中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不仅百里家门外的街道上有人路过,百里信还正带着人送客人出来。就听到砰的一声,一个东西被扔到了台阶下的石板上。 开始百里信还没有注意到那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愣了愣。听到身边的下人叫道,“三公子?!” 百里信这才猛然低头去看,那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扔在地上的人,不是百里岄是谁? 这次叶盛阳比较厚道,他竟然没有打百里岄的脸。所以百里公子依然还保持着一张还算俊美的脸蛋。只是此时脸上满是虚汗和痛楚扭曲的神色。还有污秽的血迹让整个人都变得无比难看,谁也不会怀疑他刚刚遭遇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就算是再怎么荒诞混账,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这是在百里家的大门口,百里信盯着站在不远处房顶上的叶盛阳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不知犬子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让阁下要下此毒手。” 叶盛阳道:“他没得罪我,我家公子让在下带一句话给百里大人。若是还要你这犬子的命,最好是将他锁在家里不要再放出来见人了。公子的脾气可不是每一次都像今天这么好。” 围观的人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团破布,忍不住抽了口寒气。这还算是脾气好?那要是脾气不好的时候,岂不是要直接杀人了? 百里信盯着叶盛阳道:“阁下是什么人?” 叶盛阳转身道:“无名小辈,就不劳百里大人下问了。”说完,便飞身离开了百里家大门口。 站在百里信身边的左相大人也略有些尴尬,他今天只是因为公事才来百里家拜访的。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百里家这次的脸可算是丢大了。 轻咳了一声,左相道:“百里大人,本官就先告辞了。” 百里信还是跟左相寒暄了几句,亲自将人送走。方才转身看向地上的百里岄,眼角的青筋颤了颤,咬牙切齿地道:“还不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带回去!” 几个吓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都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将百里岄给抬了回去。 百里信当然知道百里岄得罪的人是谁,但是他能说什么?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死活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去找不自在,他这个做爹的难道还能去怪人家教训他儿子?遇到这种东西,别说是陆离就算是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看着百里家大门前的人渐渐散去,苏琼玉才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想起方才看到的百里岄的惨状,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陆离这家伙下手真的是太狠毒了,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免得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她可不想落得跟百里岄一样的凄惨。 其实…这是沁水郡主想太多了。虽然陆离不是什么宽厚善良的人。但是一般人在他面前想要落得跟百里岄一个下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百里家就传出了消息,百里岄断了两根肋骨,至于身上其他的伤更是不计其数。所以,暂时是无法参与陆离和柳浮云负责的事情了。柳浮云和陆离都是做起正事来效率极为惊人的人,撇开了百里岄这个碍事的更是方便许多。苏梦寒的“遗体”还没有下葬,苏梦寒之前承诺的那一千万两银子就已经取出来了。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却是一件相当琐碎的事情。陆离和柳浮云都整天忙得看不见踪影。倒是被两人撇开的谢安澜显得十分无聊。 正是闲极无聊的时候,宁疏拿着一份有些眼熟的帖子过来,谢安澜才想起来,名花大会的日子到了。把玩着手中的帖子,谢安澜好奇地道:“听说百里岄躺在床上爬不起来,这个名花大会还办的下去么?” 宁疏道:“百里岄不过是发起人之一,也不至于没有了他就办不下去。不过…少夫人您要去么?” 谢安澜道:“自然要去,这日子过得太无聊了,看看美女也是好的。” 宁疏笑道:“公子说少夫人肯定想去,果然如此。” “嗯?陆离?”谢安澜扬眉,她都两天没见到陆离了。不过根据丫头说,陆离每天还是都回来的,不过因为回来的太晚了怕吵醒她,基本上都是进房间看看就自己去书房睡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又出门了。 宁疏道:“若不是公子允许,我们现在哪儿敢拿这东西给少夫人啊。” 谢安澜轻哼一声,佯怒道:“你们是听我的还是挺他的?” 宁疏笑道:“平时听少夫人的,现在听公子的。” 谢安澜无语,宁疏道:“公子说他问过林御医了,整天闷在家中也不好。少夫人最喜欢凑热闹了,公子说明儿他陪你一起去。” “他有空么?” 宁疏也不知道,只是道:“公子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有空的吧?” 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那就跟他一起去。”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的关系,虽然才两天没见她还真的有点想念陆离了。不过她也知道陆离现在有多忙,又不肯要她帮忙。她过去了也是让陆离分神,还不如不去。 宁疏看着她嫣然一笑,道:“我去替少夫人挑选明天的衣服。” 谢安澜也不反对,只是懒懒地道:“咱们明天是去赏花儿的,别太扎眼了。” 宁疏笑道:“少夫人无论在哪儿,都是艳冠群芳的,怎么会不扎眼?” ------题外话------ 琼玉会不会配给浮云公子还不好说,不过琼玉郡主也会慢慢成长哒,她不是真这么二。当然也不会变成特别聪明能干的姑娘~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亲昵(二更) 陆离回来的时候又是深夜了,这两天流云会的当家人都聚集到了京城,自然是为了苏梦寒身后的财产以及那批黄金的下落。可惜苏梦寒留下的东西着实是不多,就算是将苏梦寒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处置了,加起来竟然也不超过两百万,这让那些损失惨重的豪商们怎么能甘心? 原来在他们还不知道的事情,苏梦寒就已经将原本属于自己名下的产业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卖给了穆家,但是钱却不知道去哪儿。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去年的时候穆家处理产业苏梦寒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这次苏梦寒又将自己的产业卖给给了穆翎。若不是如今苏梦寒“死了”,外人都要以为这俩关系有多好才能这么倒腾来倒腾去。穆翎如今并不在京城,但是穆家的管事拿出来的交易凭证却都是在衙门备注过完全有效的。而且价格虽然不高,但是也绝对不算是亏本卖的,就算是那些豪商想要找穆家的麻烦也找不到借口。 如今知道了是柳浮云和陆离在处理流云会的事情,这些人自然是一股脑的跑到两人跟前喊冤。可惜他们再怎么冤也没法子,无论是柳浮云还是陆离都不可能负担他们这些损失。这些人不知道是有人暗中挑唆还是破罐子破摔,竟然想要从中作梗扯陆离和柳浮云后腿。若不是如今流云会还需要他们稳定,柳浮云只怕早将这些人请到天牢之中一游了。 陆离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走进内室。谢安澜神色恬静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陆离坐在床边,看着她沉静的睡颜脸上的神色也放松了几分,抬手轻轻摩挲着她微红的脸颊,唇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安澜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你回来了?” “吵醒你了么?”陆离歉疚地道。 谢安澜坐起身来,“我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醒了就醒了呗。四少,每天都回来这么晚,我都要怀疑你出去花天酒地去了。”陆离自然知道她是开玩笑,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夫人是想念我了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靠在他肩头上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就直说,林珏应该也告诉你了,我身体很好。” 陆离轻声道:“我知道,只是…”只是舍不得罢了,别的女子怀孕的时候都养尊处优,小心翼翼地静养。他怎么忍心让她怀着孩子还要陪着他忙碌操劳? 谢安澜抬手捏捏他的脸蛋笑道:“知道就好,看看你这模样,脸蛋都憔悴了。本大神看着都舍不得呢。” 陆大人自然没有憔悴的那么厉害,虽然面带疲色却也依然还是风华正茂。陆离握着她的手笑道:“好,明天我便陪夫人休息。” 谢安澜满意地一笑,抬头在他脸颊边落下一吻,“这才乖。” 陆离无奈地叹气,“夫人,为夫不是小孩子。” 谢安澜挑眉,“嗯?所以呢?” “所以,应该这样。”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颚,低头稳住了她的优美的菱唇。 一吻终了,谢安澜脸颊绯红地依靠在他怀中,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有些不平。怀孕了之后难不成连肺活量都要降低了?陆离低头看着要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子,面若朝霞,眼如媚丝,唇带水光,慵懒中更添了几分的妩媚,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抬手轻抚着她那刚刚被自己吻过的朱唇,唇边还留着温热的触感。谢安澜轻笑一身,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笑吟吟的看着他,“陆大人,心跳的好快呢。” 陆离突然脸色微变,略带几分强制的扶着谢安澜躺回床上,然后起身快步离去。 被抛下的谢安澜愣了愣,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方才醒悟过来。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明快放肆的笑声在深夜的房间里格外的清脆响亮。 里间,听到笑声的陆公子眉心不由得跳了跳,最后却只能露出了一个温暖无奈的淡笑。 第二天一早,在某人怀中醒来的谢安澜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 侧首看身边的陆离,这几天确实是没休息好,脸上依然带着难掩的疲惫之色。 丫头端着洗漱的水进来,看到谢安澜正想要说话。谢安澜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先出去。丫头只好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东西,又无声地退了出去。谢安澜这才回过身一只手撑着床斜靠着打量陆离的脸。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陆离依然在沉睡着并没有醒来。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在打扰他睡觉了。 等到陆离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只有怀中还存留者淡淡的余温。陆离只觉得心中一空,连忙抬头望去就看到那正坐在梳妆台前的纤细身影。 谢安澜穿着一身浅蓝色仙鹤织金绸缎做成的衣衫,一头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间簪着一朵金丝宫花和两只珍珠发簪,便再无任何佩服。看上去清雅柔美,全然不同于平常明艳夺目。不过这般装扮,倒是凭空让人觉得年纪又小了不少。谢安澜如今本就不过十八九岁,平时总是喜欢将自己当做二十多岁的“老人家”一般自诩老成持重。在外人面前即便是飞扬肆意,也是属于成年人的张扬洒脱。如今换了一个装扮,依然美丽如此,却让人觉得这完全是一个不经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谢安澜扭头对他笑道:“我好看么?” 陆离微微点头,道:“好看。” 朝他眨了眨眼睛,谢安澜愉悦地笑出声来。她一笑,原本天真娇俏的容颜顿时变得光彩夺目,眼光逼人。原本那种属于少女的俏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陆离熟悉的洒脱大气,光华夺目的绝艳女子。 只是一个笑容,一瞬间即便是陆离这样的人也会有判若两人的感觉。这边是青狐大神的天赋和能力,她当初若是没有被抓去狐狸窝,就算当不成黑道女大佬说不定也能混个影后当当。 陆离起身走到她身边,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任由他看,陆离从旁边拿起画眉的笔道:“为夫替夫人上妆。” “好呀。”陆离的手艺谢安澜是领教过的,还是让她十分满意的。 宁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一做一站在梳妆台前,谢安澜正仰着头任由陆离在自己脸上图画。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仿佛外人无法介入的气氛,宁疏不由得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羡慕。正要悄悄退出去,陆离已经侧首问道:“何事?” 宁疏连忙轻咳一声,恭声道:“少夫人,公子,时间差不多了。” 陆离道:“知道了。” 宁疏微微俯身,快步走了出去。 “好了。”陆离放下手中的笔,仔细打量了谢安澜片刻方才道。 谢安澜回头看向跟前的铜镜,铜镜中的女子虽然面上不施脂粉,却依然是眉如远山含黛,目若寒星,朱唇轻点艳而不妖。谢安澜觉得陆离很有成为化妆大师的天赋,经过他的手画出来的装总是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眼角下方,那里被人描画出了一朵妖娆的花朵,更显得整个人明艳妩媚,不可方物。 不过…她不能装天真少女了! 即便是天赋百变,妆容却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样一个明艳妩媚的模样,即便是谢安澜的眼神和表情再无辜,看上去也带着三分狡黠和妩媚。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陆四少好像对她方才的伪装十分的不满啊,为嘛? 陆离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夫人可还满意?” 谢安澜道:“满意极了。”没有女人不爱漂亮,虽然她本来就很漂亮但是陆离让她变得更美丽了。真的很想聘他当专属化妆师啊。不对,他本来就是她的! “这样…会不会太惹眼了?”谢安澜有些迟疑地道。 陆离早有准备,从旁边挑出一块浅蓝色薄纱,遮住了她明艳动人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 陆离仔细看着她,轻叹道:“我后悔了。” 谢安澜莞尔一笑,“不然再换一个。” 陆离轻抚着她的容颜,道:“脂粉俗物如何能遮得住夫人的绝色容颜?为夫又如何忍心掩盖住夫人如此风华?” 面纱,不过聊以自慰罢了。 ------题外话------ 咳咳,没有实质内容,就是忍不住想写写~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连朋友都坑? 进入冬月之后,上雍的天气似乎更加寒冷了几分。不过同样的,也更热闹了几分。只是月初,上雍皇城里就有不少热闹可看。先是京城几家公子们牵头发起的名花大会,然后是胤安皇子与淑和公主的婚事。说起来,胤安和东陵如今正在边境上打的如火如荼,身为胤安嫡皇子的宇文纯却在东陵皇城与东陵的公主成婚。也不知道昭平帝到底是想要帮宇文纯还是想要毁了宇文纯。无论宇文纯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这事儿传到胤安对宇文纯的名声都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 宇文纯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这也只是显示了他如今到底是多么的无能为力而已。寄人篱下,除了任人摆布还能如何? 名花大会在皇城中的一处私家花园举行。这园子的提供者是京城中一家豪商家的公子。所谓名花大会,参与竞选的却都是一些青楼女子,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这些纨绔公子和权贵们的玩乐和喜好罢了。不过却并没有禁止女子前来观赏。虽然大多数家教森严的家族不会允许女儿前来,却也同样有不少相对开明的人家前来凑热闹。因此,花园中带着面纱衣着华贵的女子也不少见。 谢安澜和陆离带着叶盛阳,叶无情樊奕和宁疏一起来的。身边还跟着非要来凑热闹的苏琼玉。一行人刚下了马车,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陆四少长什么模样,京城里只要不是孤陋寡闻的人,基本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但是谢安澜长什么模样,知道的却当真不算太多。从前在京城,谢安澜就很少参加各种女眷之间的聚会,这次回到京城好些日子谢安澜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孤立了。从前偶尔还能收到几张邀请赴宴的帖子,这一次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这就造成了谢安澜在京城的女眷中名气很大,毕竟上雍第一美人的名号很响亮。而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的名号更让人惊悚。但是见过谢安澜的人却并不算多,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人们只会注意到一个绝色女子,却未必想的起来这是谢安澜。 此时被陆离扶着下车的谢安澜立刻就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他们这几个人,无一例外的容貌都在平均以上。这样的组合无论走在哪儿都是无比耀眼的。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陆离,而能被陆离扶着的毫无疑问便是他的妻子——谢安澜了。 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陆大人,陆夫人,两位大驾光临,实在是荣幸之至。快请进。” 谢安澜微微点头,算是谢过,轻声问陆离,“这位是?”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管事,而且看着陆离的目光未免太过殷勤了一些。陆离道:“这位是京城有名的丝绸商陈老板。今天这花园便是陈家的。” 谢安澜有些惊讶,她虽然也做生意不过跟京城的商贾们却没有太多的交往。这陈家能在这样的地方有这样一座花园,可见是财力惊人。纵然比不上穆翎和苏梦寒,却也算得上是家财万贯了。 谢安澜点头笑道:“原来是陈老板,失礼了。” 陈老板连道不敢,亲自将两人请了进去。 陈家这花园的面积确实是不小,名花大会便在园中举行。因为有一段时间的筹备,陈家将原本园中的戏楼拆掉,改建成了一个露天的台子。如此一来,坐在花园四周的小楼中的人们便都能清楚的看到台上的情形了。谢安澜心中暗暗道,幸好今天没下雨下雪,不然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陈老板亲自领着两人进了露台对面的小楼。那里早已经留出了一个雅间,虽然不是视野位置最好的地方,却也算得上最好的之一了。京城的权贵多如牛毛,陈老板能将他们安排在这里,可见确实是用了心的。 片刻后,一个年轻人的锦衣男子走了进来,道:“爹,听说你找我?什么事?” 陈老板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事?混账小子,还不来见过陆大人和陆夫人。” 年轻人一扬眉,有几分桀骜之意,道:“哪个陆大人啊?” 陈老板顿时气结,但是当着谢安澜和陆离的面却不得不做出心平气和地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两人笑了笑,才拉着儿子过来道:“陆大人,陆夫人,这是犬子谨言。言儿,这是陆离陆大人还不见过。” 那年轻人扫了一眼两人,目光在谢安澜身上停顿了一下方才笑道:“原来是陆大人和陆夫人啊,失敬。” 谢安澜微微挑眉,侧首去看陆离,这家伙跟你有仇么?看起来来者不善的模样。 陆离倒是十分淡定,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点头,“陈公子客气。”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道:“人也见过了,我可以走了吧?”说完,也不顾陈老板在后面跳脚,便转身扬长而去了。 “这个混账东西!”陈老板气得不轻,还要担心陆离和谢安澜态度,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年轻人难免年少气盛,陈老板不必在意。若是不忙,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谢安澜自然看得出来,陈老板如此殷勤必然是有事相求的。 陈老板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谢安澜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谢安澜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陈老板喝了口茶,看着陆离犹豫了再三。陆离神色淡然,谢安澜也不着急,只是含笑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陈老板酝酿了良久,方才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说了。在下听说...陆大人和浮云公子,最近在忙着流云会的事情?” 陆离微微点头,道:“陈老板有何赐教?” “不敢不敢。”陈老板连忙道。沉吟了片刻,陈老板道:“在下知道,流云会最近内乱丛生。将来想必会有一番巨变,不知...不知陆大人可否容在下掺一脚?” 陆离有些意外,扬眉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紧张的中年人道:“现在所有人都恨不得离流云会远远地,陈老板倒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想要往里面跳的。” 陈老板赔笑道:“这个...不敢瞒着陆大人,在下与承天府的曾大人有几分交情。曾大人对陆大人和柳大人似乎是信心十足。” “曾大人?”陆离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谢安澜笑道:“这对流云会来说确实雪中送炭才是,陈老板何以如此紧张?” 陈老板欲言又止,陆离放下茶杯,淡淡道:“陈老板尽可直言。” 陈老板叹了口气,看着两人道:“两位方才也见到在下那犬子了,我陈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只是我这犬子不成器也就罢了,如今却与百里家的那位公子走得很近。” 谢安澜眉梢动了动,想要确定自己是否理解错了。 陈老板见她神色怪异,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夫人误会了,在下并非是这个意思。夫人应该也知道,今天办这名花大会的园子是我陈家的,在下也是事情都定下来才知道。原本...是不同意了。好好地一个园子,让一群青楼女子进来胡闹,以后谁还敢进我陈家的园子?只是百里家的面子也不好拂,咱们商议再三才确定了今天这名花大会的规模和步骤。如今百里家在京城确实是如日中天,只是...在下确实不是个胆大的人,只想安安分分的守着这份家业。” 这陈老板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是谢安澜却听明白了。陈老板是个保守的人,他并不想要跟着百里家掺和,但是他儿子却跟百里岄的交情不错。甚至还大方的借出了自家的园子办名花大会。原本大名花大会也不是现在的模样,大概就是一群纨绔胡闹罢了。陈老板显然不乐意儿子跟百里岄走得太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陈家给打进去了。来掺和流云会的事情,说是想要趁机捡漏,不如说是专门来给陆离送钱的。 不过,给陈老板出主意的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或者说,陈老板这个人本身就很有意思。 谢安澜侧首去看陆离,陆离问道:“陈老板想要如何?” 陈老板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陆大人能否将我这犬子带在身边,若是有空点播一二那就更好了。” 谢安澜有些好奇,“陈大人打算让令郎科举?” 陈老板摇头,“犬子哪里有那个本事,陆大人的能力又岂是仅在官场?如果能得到陆大人的提点,是小儿的福分。” 陆离道:“你可知道,陈公子跟着我,陈家就等于是跟百里家为敌?” 陈老板摸了一把汗,无奈地道:“如今这京城中许多富商都已经投靠了百里家,陈家迟早也是要选一边站的。” 谢安澜道:“陈老板就不怕选错了么?” 陈老板笑道:“选错了也是在下的命,不过在下做生意这么多年,自认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陆离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陈老板能做什么?” 陈老板道:“陈家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还能略尽绵薄之力。在下愿意投入二百万两白银供陆大人驱使。”陆离打量着他,道:“二百万两...这应该是陈家大半的家业了吧?百里家想要问陈家要钱?” 陈老板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昨天百里家三公子上门,言道要借一百万两银子。不仅是陈家,京城不少富商家中都接到了类似的消息。多则几十万,少则数万两。” 陆离道:“百里岄之所以对陈家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是因为陈家迟迟不肯表态,他在表达不满了?” 陈老板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神色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离并没有考虑太久,点头道:“我答应了。” 陈老板闻言大喜,“多谢陆大人。” 陆离道:“百里家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至于陈公子...我身边确实是需要些人手,只希望陈老板到时候不要心疼。”陈老板连忙道:“不敢不敢,能让陆大人调教是他的福气。”想起好友说过的话,和他自己这些日子查到了消息,这位陆大人看着似乎不怎么起眼,但是到了他手中事情却从来没有办不成功过。事情发生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等到事后回头再看,处处都足以让他们这些局外人看得心惊胆战。更不用说,还有睿王殿下做后盾。他是生意人,不管百里家如今如何的赫赫扬扬,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比起如今百里家那位公子敛财的模样,他相信睿王府更靠谱一些。 说完了正事,陈老板就不再打扰两人恭敬地退了出去。看着门被从外面关上,谢安澜摸着下巴道:“这位陈老板,是不是曾大人给忽悠了?” 陆离淡淡道:“这位陈老板,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抠门。” “抠门?”一出手就是两百万两,她都没有这么大方,这还叫抠门? 陆离道:“百里家借钱,明显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送到我这边来,还能换回来一些流云会的产业。如果流云会真的起来了,从此他便也算得上是流云会中的议员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流云会彻底倒了呢?”谢安澜道。 陆离十分淡定地道:“那就只能算他倒霉了。不过,告诉他消息的人应该也给他透露过一些内幕,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干脆利落。”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认真的看着他,“陆大人,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曾大人?” 陆离道:“前两天,我请曾大人喝过茶。” “......”所以这位并不是自投罗网,还是被人给坑了么?不但被坑了,还连自己的儿子都卖了。陆离淡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曾大人和陈老板真的是朋友,交情还很不错的那种。” “...曾大人连朋友都坑?” “夫人对为夫如此没信心么?”陆离幽幽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连忙笑道:“怎么会?我不是怕浮云公子扯你后腿么?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也办不完啊。” “原来夫人是这么想的?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回头我会好好监督柳大人顺便告诉柳大人夫人的担忧的。” 喂!我只是说说而已啊。 两人说话的工夫,外面已经越发的热闹起来了。谢安澜推开窗户往外面看去,院子里被人用绸缎堆纱花朵装扮的百花齐放,若不是这幽寒的天气,几乎要让人以为是置身在阳春三月了。 花园中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的嬉笑着,花园中间露天的台子上,已经有舞姬在翩翩起舞,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外面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宁疏在外面推门进来,“公子,少夫人。” 谢安澜道:“有什么事?” 宁疏道:“外面有几位...老爷,想要求见陆大人。” “什么人?”陆离蹙眉道。 宁疏道:“说是流云会的什么人,听说公子和少夫人在这里,便想要上来哦。”不过被叶无情拦了下来。 陆离微微凝眉,问道:“浮云公子可到了?” 宁疏摇摇头道:“方才听园中的人说过,浮云公子也会来。不过...似乎还没有到。” 谢安澜抬起头笑道:“有事情你就先去忙,有宁疏和无情陪我。” 陆离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头轻声道:“我很快回来。” 谢安澜含笑点头,推了推他示意他快走。 陆离快步走了出去,宁疏才进来笑道:“公子这几天可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忙成这样,还想要陪少夫人来名花大会,也算是有心了。至少宁疏以前从没见过哪个男人会如此在乎妻子的感受的。 谢安澜轻抚着平坦的腹部,轻声笑道:“他总是想得太多了,以为自己是铁人都不会累倒么?”事实上,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耗费心力啊。 宁疏道:“若是京城里那些女人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少夫人呢。”其实现在就已经有很多女人羡慕不已了。别的不说,有一个如此俊秀又才华非凡的夫君,这个夫君竟然还一心一意半点也不拈花惹草,这就足够让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眼红的了。 谢安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扭头看向身后窗外的花园。问道:“今儿的名花大会是怎么安排的?” 宁疏笑道:“说是先由各地的花魁们上场献艺,最后评选出其中最优胜的十二位。这十二位再从容貌才华还有名气方面一决胜负,决定最后的名次。在场只要是收到了帖子的宾客都会得到一朵特制的金花,可以送给自己喜欢的花魁。最后哪一位得到的金花最多,谁就是天下第一名妓。 谢安澜挑眉,“原来如此,倒是有些意思。” 宁疏笑道:“确实有些意思,因为这个,这些日子京城里热闹着呢。许多花魁都提前在各大青楼登台献艺,为的就是想要积累起更高的名气。毕竟这方面,还是京城本地的花魁更有优势一些。可惜,原本倚红阁的杨柳青姑娘去年病死了,另一位锦书姑娘也失踪了。如今京城拿得出手的只有以舞闻名的杜小仙姑娘,和今年云香阁刚刚捧出来的一位听说才情出众的兰若姑娘。这两位虽然名气不若,但是入京的花魁中有好几位都是才艺大家,她们的胜算只怕是不大。” 听宁疏说得头头是道,谢安澜倒是有些惊讶,“你连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话说一年多以前,宁疏还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啊。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还是说时间果然是毁人不倦? 宁疏笑道:“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打听清楚了。之前出门跟人谈生意的时候,偶尔也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宁疏没说的是,她连青楼都去过了。不过听方信所说,少夫人当初也是逛过青楼的,而且看她的做派,听无衣公子的名声,好像是风月场中的熟客。 谢安澜无语地摆摆手,幽幽地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女子心中满是愧疚:这孩子算是毁了。 “嗯?那是哪一位花魁?”谢安澜无意中回头看到花园中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漫步而来的美丽女子微微蹙眉。这女子生的十分美丽,而且还很年轻,看起来绝对不满十八岁。穿着一身银红的衣衫,妆容精致大气,即便是在被装点的花团锦簇的花园中,也像是一把夺目的火焰。 谢安澜微微蹙眉,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像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宁疏跟着低头看过去,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应该是哪家的闺秀吧?花名册上没有这位姑娘。”之前名花大会为收到请帖的宾客都送上了一本册子,上面详细的标注了各位花魁的信息,甚至还细心的画了小像。但是眼前这女子,却完全不是画册上的任何一个人。 谢安澜微微摇头道:“不对,你看她的装扮。” 宁疏仔细看过去,这才了然,“是了,她的衣服...”虽然看起来十分端庄,但是眉宇间却透露出几分妖媚。还有外衫慵懒的散开在肩头上,这是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都不会穿着的方式。只有一些人家的侍妾之流或者青楼女子才会如此着装。 谢安澜的记性很不错,可以说得上是过目不忘。她可以肯定她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同样的她也肯定,她绝对见过这样一张脸。 在她思索的时候,那红衣女子已经带着人走进了侧对着她们的一栋小楼。那是专门开辟出来给那些花魁们暂时休息的地方,显然这女子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谢安澜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猛然站起身来,“我想起来了!” 宁疏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住她,“少夫人,您小心一点。想起来什么了?少夫人见过那姑娘?” 谢安澜沉声道:“确实是见过,不过不是那个姑娘,我见过跟那姑娘长得很像的人。是......”谢安澜的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有些高亢而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闻言,整个园子都像是瞬间炸开了一般。这样一场几个纨绔公子凑热闹的大会,就连大多数的高官权贵都不屑出席的玩笑,竟然能引得陛下亲自驾临?这怎么可能?! 只是,不管如何震惊,昭平帝既然已经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情可做了。 接驾!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昭平帝的失态 “恭迎陛下!” 谢安澜也带着宁疏等人出了小楼到了楼下的花园中,不过并没有向前靠。这花园中人员众多,他们站在后面一些也并不起眼。片刻后昭平帝的銮驾就已经进了园子。陈老板今儿大约是祖坟烧了高香了,此时正带着儿子跪在门口,若不是强行振作只怕就要直接软倒在地了。昭平帝来的突然,根本就没有给园中众人准备的时间,等到他们接到消息,昭平帝都已经进了大门了。 谢安澜暗地里抬头瞄了一下,这才发现昭平帝带来的人竟然还不少。身边跟着两个衣着华贵的美丽女子,一个是柳贵妃,另一个年轻许多,看她时不时将手轻抚着腹部的模样,谢安澜也知道这必定就是那位百里家的外甥女,卢妃娘娘了。 旁边还跟着几个官员模样的男子,虽然都穿着便衣但是只看神态气度也必定不是普通人。这些人其中,就有同样穿着一袭青色衣衫的柳浮云。 “众卿平身。”昭平帝沉声道。 众人连忙谢过之后才起身,谢安澜打量着周围人的表情,看起来有八成人都在心中腹诽皇帝陛下是有什么毛病一大早带着爱妾跑出宫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跑到这种地方来。另外两成纯粹是被皇帝陛下的突然驾临给吓蒙了。 昭平帝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吓到了人,含笑道:“朕听说今天这里热闹的很,正好近日无视,就来凑个热闹,众人不会不欢迎吧?” 陈老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道:“草民岂敢,陛下大驾光临是草民万世修来的福分。草民实在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胜。草民恭迎陛下圣驾。” 昭平帝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朕来凑个热闹,众卿各自随意便是。莫要因为朕坏了兴致。” 陈老板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道:“陛下里面请。” 皇帝陛下既然大驾光临,正对着园中舞台那个最大的厢房自然是要腾出来的,不管原本那个地方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昭平帝也表示今天出宫是想要于民同乐的,到底是没有只带着自己的两位爱妃占据那么大的房间,而是将自己带来的人也都一起带进去了。倒是免了陈老板又一番安排位置的忙碌。等到昭平帝带着人上了楼,谢安澜方才对身边的宁淑等人道:“咱们回去吧。”人多是非多,还是呆在厢房里安全一点儿。 一行人正要转身回房,却见小楼里一个内侍模样的男子匆匆跑出来,跑到谢安澜跟前尖声道:“陛下召陆夫人觐见。” 谢安澜立刻再一次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 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谢安澜点头道:“有劳公公前面带路。” 宁疏和叶无情一左一右想要跟上去,却见那内侍道:“两位姑娘请留步。” 谢安澜回头安抚地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叶无情和宁疏对视一眼,只得点了点头,沉默地看着谢安澜跟着那内侍走入了谢安澜所在的小楼。 小楼二楼宽敞的大厅里,昭平帝端坐在主位上,身边两侧分别坐着柳贵妃和卢妃。再往下便是跟着昭平帝一起来的那些权贵官员了。一眼望过去,谢安澜发现认识的并没有两个。一年多没见,柳贵妃似乎有了一些变化。谢安澜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但是谢安澜知道这位宠冠后宫二十多年的贵妃娘娘确实是不一样了。 至于卢妃,不过是个才刚刚及笄的小姑娘罢了。即便是有着百里家的血统,如今也是宫中举足轻重的妃子,身后还有百里家庞大的势力支撑,依然还是比不上柳贵妃的气势。或许是因为她的后宫之路太过顺遂,也或许是因为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还显得稚嫩的容颜上已经多了几分倨傲和骄纵的神色。只从她与柳贵妃坐在几乎平齐的位置,甚至还要离昭平帝近几分就知道,她并不将柳贵妃放在眼里。 “臣妇叩见陛下,见过两位娘娘。” “陆夫人平身。” “多谢陛下。”谢安澜谢过之后,便站起了身来。 昭平帝打量着眼前一身浅蓝衣衫的绝色女子。在这寒冷的季节里,虽然穿着一身冷色的依然,却依然给人一种如暖阳般灿烂的感觉。谢安澜的容貌气质毫无疑问是最出色的,但是看在昭平帝的眼中却太过耀眼了,耀眼的足以将他灼伤。 此时昭平帝看向谢安澜的神色更加复杂,一年多以前他也见过谢安澜,一个虽然美丽但是并不符合他的喜好还是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人而已。这就是昭平帝对谢安澜所有的印象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仅仅不过才一年多时间,眼前的这个女子就已经换了另一重即便是他这个皇帝都不得不重视的身份? 自从回到京城,昭平帝召见过陆离,却一直都没有召见过谢安澜。心中的纠结和不想看到谢安澜就是其中一个极大的原因。只要一想到谢安澜,昭平帝就有一种自己被愚弄了的感觉。但是他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找谢安澜的麻烦。堂堂天子,被一个女人骗了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睿王膝下无子无女,人家在战场上杀敌,他却在京城为难人家的弟子,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 “朕听闻,陆夫人有喜了?”昭平帝挑眉道。 谢安澜含笑点头道:“回陛下,正是。” 昭平帝道:“那倒是一件喜事,想必睿王知道了也会十分高兴。” 睿王殿下知道了确实是会很高兴,毕竟才刚刚认了陆离,睿王殿下就在打外甥的儿女的准备了。谢安澜浅浅一笑,并不多话。倒是旁边的卢妃看着谢安澜,眼中升起几分光彩,笑吟吟地道:“陛下,真可真是巧了。臣妾如今有了身孕,看到旁人有喜便觉得分外有缘呢。” 昭平帝笑道:“若是觉得喜欢,爱妃可多召陆夫人进宫作伴。” 卢妃点头,笑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意下如何?” 谢安澜轻声道:“多谢娘娘厚爱,不过龙子凤孙何等珍贵,臣妇笨拙只怕给娘娘添麻烦。” 卢妃微微眯眼道:“这么说,陆夫人是不愿意了?” 谢安澜道:“娘娘言重了,臣妇也是为了小皇子的安危罢了。娘娘这一胎举足轻重,以臣妇拙见不仅臣妇不能入宫,便是寻常非宫中之人娘娘也少接触得好。无论什么事,总不会比小皇子更重要。” “你是在教训本宫?!”卢妃冷声道。 谢安澜微微勾唇,“娘娘误会我了。” 卢妃正要发怒,旁边的柳贵妃轻咳了一声道:“卢妃妹妹,陆夫人这话说的也不算是错。我们这些姐姐无能,如今可就指着妹妹的肚子争气了。听说百里家的公子跟陆大人有些私怨,这个时候让陆夫人入宫…”柳贵妃笑了笑,继续道:“更何况,陆夫人如今也有孕在身,万一出了什么事…睿王殿下那里妹妹可吃罪得起?”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柳贵妃,没想到柳贵妃竟然会向着自己说话。 卢妃脸色微僵,扭头幽幽地望向昭平帝。昭平帝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对柳贵妃的话却还是有几分赞同的。并不是担心谢安澜会如何,而是柳贵妃的话提醒了昭平帝,他不得不怀疑谢安澜会不会暗地里对卢妃如何。经过了去年连续失去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昭平帝对子嗣的渴求越发的深重了。甚至如今他对卢妃的看重和相对的冷落柳贵妃,其实也是有几分怪罪柳贵妃当初派人去杀了商妃的儿子的。以前觉得自己还年轻并不怎么在意子嗣,但是去年的两个皇子却都是他一心想要的,谁知道最后一个也没能留下来,这让昭平帝明白了,即便是在后宫之中这世上的事情也并不是他想要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贵妃所言不差,陆夫人也有孕在身,还是好好养着为好。”如今昭平帝倒是没想过要对谢安澜的孩子如何。一来,谢安澜虽然是睿王的亲传弟子,却并非睿王府的血脉,她生的孩子跟睿王府半点关系没有。就算是没了也对睿王府造不成什么伤害。二来他也不得不担心睿王府会报复到卢妃的身上。 卢妃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了,但是看着昭平帝有些冷肃的神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乖巧地点了点头,“是,陛下。是臣妾思虑不周了。” “启禀陛下,陆大人求见。”门外,内侍匆匆进来禀告道。 昭平帝挑眉道:“那个陆大人?” 内侍道:“陆离陆大人。” 昭平帝挑眉一笑道:“看来是少雍放心不下夫人了?这么快就过来了。” 谢安澜浅笑道:“臣妾在此处,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陛下驾临,夫君自然是要前来拜见的。” 昭平帝但笑不语,“让他进来。” 片刻后,陆离跟在内侍身后走了进来,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便移开了,“微臣见过陛下。” 昭平帝道:“听说少雍这两天正忙着,竟然也有空来凑这个热闹?” 陆离恭敬地道:“回陛下,碰巧今日得空。” 昭平帝点头道:“正巧浮云也跟朕说今天得空,看来确实是有空了。”柳浮云站在下首,恭敬地垂首并不说什么。 昭平帝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凑个热闹吧。来人,给陆大人和陆夫人赐坐。” 两人双双谢过,走到内侍安排好的位置落座,却正好就在柳浮云的旁边。 三人并没有什么交流,与所有人一样看向窗外。楼外的台子的歌舞刚刚退下,上来的却是一位十分美艳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清了清嗓音,方才开口。显示谢过了诸位宾客到来,特别郑重的拜过了楼上的昭平帝和两位贵妃,才开始宣布名花大会正式开始。 与之前谢安澜了解的流程并没有什么区别,各地的花魁们一一上台献艺。歌舞琴瑟,丝竹弹唱无所不包。谢安澜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不管这些女子是什么身份,她们确实是代表着东陵女子才艺的最高标准了。虽然京城权贵人家的闺秀们同样学习琴棋书画,但是越是出身显贵的人家,越是看重管家理事,官场交际之类的事情,对于才艺不过是兴趣而已。京城里的那些所谓的才女,论真本事未必比得上这些女子。就比如说…嫌少有听说哪位权贵之家的女子在某项才艺方面能够被称之为大家的。而这一次的名花大会上,谢安澜就见过了不下三位名震一方的名家。 言醉欢的排名比较靠前,只是让谢安澜有些惊讶的是以箫艺名闻天下的言醉欢并没有展现自己擅长的技艺。而是选择了跳舞。刚开到言醉欢穿着一身浅绿色舞衣出现的时候,谢安澜忍不住皱了皱眉。 难道言醉欢根本不想夺得名次么? 倒是柳浮云侧首看了她一眼笑道:“听说无衣公子跟言大家很有几分交情?” 谢安澜无语地瞥了一眼柳浮云,再看看正望向自己的陆离道:“浮云公子什么时候也喜欢听这些小道消息了?” 柳浮云笑道:“偶尔无聊,听听也是不错。陆夫人可是在担心言姑娘?” 谢安澜盯着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的,道:“方才确实有些担心,不过现在倒是不必了。”世人都知道言醉欢箫艺无双,却没有人知道她的舞技竟然也一样出色,甚至是更加出色。看着台上那翩若惊鸿的女子,谢安澜觉得她的舞绝不比杜小仙差。 柳浮云笑道:“确实不用担心,言姑娘箫艺无双世人皆知,这些日子也时常在京城登台献艺。但是知道她舞也跳得好的人却几乎没有。如今这般突然展现出来,自然是更让人为之惊艳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 “柳大人三位这是在说什么呢?”卢妃突然开口,笑吟吟地道。 柳浮云起身道:“回娘娘,臣与陆大人正说起言大家的舞比起她的萧也毫不逊色。” 卢妃烟波在三人身上划过,也没计较柳浮云并不是跟陆离说话,而是在与谢安澜说话。嫣然一笑道:“这位言姑娘倒也算得上是个绝色,如今陆夫人有孕在身,陆大人身边又没有人伺候。难得言姑娘能够被陆大人欣赏,陛下不如做个主,成就一段良缘如何?” 谢安澜微微眯眼,侧首扫了一眼坐在昭平帝身边状似撒娇的卢妃。他们好像没有的罪过卢妃吧?为何这女人总是想要找他们不自在?难道是百里家授意的? 不等谢安澜说话,陆离的手已经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才起身道:“多谢娘娘关心,不过下官今生只许夫人一人,因此不敢承受娘娘与陛下厚爱。” 这话一出,小楼中众人却是哗然。 在场的都是朝中官员权贵,除了还没有成婚的柳浮云,哪一个家中没有几房妻妾?听了这话,不少人还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揣测,陆离是不是因为畏惧谢安澜身后有睿王撑腰,才不敢纳妾的。 倒是柳贵妃和卢妃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心中的那份期盼还是一样的。但是她们也明白,这原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奢望。但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们这并不是奢望,只是她们运气不好没有遇到,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谢安澜了。 坐在对面的一个有些面生的官员突然开口道:“陆大人这话可不对了,这世上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陆大人这般,难道是家有悍妻?”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显然都在嘲笑陆离畏妻如虎,连个侍妾都不敢纳。 陆离却是神色自然,淡淡道:“这世上,哪一个规矩要求男人必须纳妾了?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身为夫君不悉心照料反倒是想起了娇妾美婢,不觉得无耻么?” 原本还笑着的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陆离这话却是连他们都一起骂进去了。 一个男子拍案而起,怒道:“陆少雍,你敢出言侮辱我等?!” 陆离眼皮一抬,淡然道:“大人想太多了,谁应说谁。” “你!” “好了!”昭平帝突然开口,冷声道:“尔等都是朝廷命官,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那官员也吓了一跳,他竟然被陆离气得险些御前失仪。若是陛下因此而降罪…连忙跪下请罪,昭平帝也并没有想要降罪于他,只是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言醉欢的舞果然惊艳了不少人,台下的喝彩声都比之前要热烈得多。等到言醉欢下去之后,又有下一位花魁上台献艺。不管之前有什么不愉快,在一众平时一个都难以见到的才色俱佳的女子的表演中,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台上,仿佛恍然忘记了之前的争执。 谢安澜靠着陆离,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有些睡眼朦胧地看向台下,听到楼下的司仪念道:“下一位,是宜州翠袖阁湘君姑娘为诸位献上的剑舞。” 谢安澜一个呵欠打到一半顿时停住了,这舞台上什么样的琴棋书画,丝竹弹唱都是常见的,但是剑舞倒是还没有过。只是不知道这位湘君姑娘到底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呢还是只是一个花架子? 正自爱谢安澜思索的片刻,一个红衣女子翩然上台。只看她上台的那一跃,谢安澜就能够肯定这姑娘纵然没有什么高强的武功,也绝不是只会几下花拳绣腿的花架子。 只见那红衣女子上台之后并不像之前的花魁们一般盈盈一拜,而是提着剑向四周拱手见礼,没遇见也带着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谢安澜这才看清楚,她竟然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被陆离握在掌中的手突然一僵。 陆离低声道:“怎么了?” 谢安澜看了一眼旁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女子,我见过。” 陆离疑惑地挑了挑眉,谢安澜飞快地在他掌心里里划了两个字,“陆家”。 陆离的记性相当不错,能让谢安澜提议提起的自然不会是陆家的寻常角色,当然陆家也绝对做不出来将自家的姑娘当成花魁混进来的事情,哪怕是庶女。所以…能让夫人如此在意的就只有一件事。当初,陆英告诉他们的事情,因为太过诡异他一直没有忘记。只是找人去查时那地方却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找不到了。但是谢安澜身为前特工自然有一套找人的法子。事后还是找到了一两个曾经在那庄子周围见过那里面的女子样貌的人。经过那些人的描述,谢安澜画出了一张女子的肖像。未必十分相似,毕竟那本就不是一个人。但是据说,至少是有五六分像的。 陆离微微挑眉看向谢安澜,谢安澜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绝对没有记错,只是这个女子比她当初画出来的那个更漂亮,也更年轻而已。因为是画像,并没有见过真人,以至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谢安澜只觉得眼熟,根本没有认出来。 陆离微微蹙眉,正要低声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哐当一声。纵然连忙扭头看过去,却见昭平帝不知为何猛然站起身来,满脸震惊的看着楼下已经开始舞剑的红衣女子。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脸上因为极度的震惊,狂喜和恐惧,扭曲的有些吓人。 ------题外话------ 么么么哒,亲们情人节快乐。抱歉今天有事更新晚了,明天就是除夕,先祝大家除夕快乐哦~(* ̄3)(e ̄*)。新年期间回老家事情多,更新时间可能不太稳定。只能保证每天必定会更新。建议亲们晚上再刷哦。大概初七初八左右会稳定下来,到时候会再通知哒。爱你们么么哒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色迷心窍? 昭平帝这般明显的失态不仅是让谢安澜感到诧异,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固然楼下那舞剑的女子·确实是个美人儿,但是今天上台的这些名妓又有哪一个不是美人儿?更不用说,这小楼里还坐着上雍第一美人儿的陆夫人,也没见昭平帝如此激动的。 而最让人担忧的却是,堂堂帝王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在臣子面前如此失态,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不知怎么的就让人想起了这二十多年来昭平帝独宠柳贵妃的事情。 “陛下?”卢妃心中也有几分不悦,但是到底还不是全无城府的人,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来,而是面带关切地看着昭平帝。 昭平帝显然也反应过来,慢慢地坐了下来却并没有解释他方才的怪异举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是谢安澜却分明看到他的目光依然一瞬也没有移动的定在了那红衣女子的身上的。 正蹙眉思索着什么,谢安澜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坐在一边的柳贵妃。若是从前,昭平帝当面因为一个女子如此失态,柳贵妃是绝不会忍耐的。但是现在,柳贵妃神色淡漠,眉宇间只有几分嘲讽的笑意。看向依然对昭平帝关怀备至的卢妃,眼底只剩下了淡淡的怜悯。 谢安澜看到的陆离和柳浮云自然也看到了。三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什么。 才艺展示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中间有一段休息的时间。园中的舞台上依然是歌舞升平,等待评审结果的名妓也没有进到之前的小楼里休息,而是都留在了外面。或与相熟的人闲谈,或抚琴奏乐,整个院子里顿时热闹百倍。 谢安澜和陆离也向昭平帝暂时告退下楼走走,而柳浮云则是被柳贵妃留下了。 两人下了楼,宁疏和叶无情立刻迎了上来。见谢安澜安然无恙宁疏方才松了口气,“少夫人。”谢安澜点点头,“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宁疏笑道:“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咱们身份低微,也不能跟着少夫人上去,在这里等着还放心一些。” 叶无情也无声地点了点头。 陆离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道:“立刻去一趟快意楼,将方才那舞剑的女子的画像送去给薛铁衣。”之前他还是太过轻视这件事情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给昭平帝准备的。虽然还没有让人去调查,但是陆离有八成的把握这个女子出现在这里,绝对是陆家的手笔。只是不知道…这女子跟昭平帝到底有什么关系,竟然能让陆家花费这么多的心思,也能让昭平帝失态自此。 宁疏点头道:“是,属下立刻去办。”这些琐碎的事情还是她亲自去办比较妥当。 陆离不置可否,宁疏也不啰嗦朝着两人微微一福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宁疏离开,陆离牵着谢安澜的手漫步在园中,看着身边来来回回兴致不减的人们,两人却都有些意兴阑珊了。谢安澜蹙眉道:“陆家竟然还有一张藏的这么深的底牌,倒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了。” 陆离淡然道:“陆家毕竟是雍州第一世家,所掌握的情报和机密绝非外人所能想象的。这个时候推出这个女人,想必也是被百里家逼得没办法了。不过……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能让陛下如此失态,看来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同凡响。” 谢安澜道:“现在只能希望尽快查清楚那个女子的身份了。” 谢安澜说得女子并不是方才那位舞剑的花魁,而是那个跟她长得像的神秘女子。其实当初如果要查的话,未必会查不到。毕竟昭平帝认识的女人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的平民女子。如果她们拿着画像去找,未必就找不到认得那女子的人。但是那时候他们跟睿王府的关系也没有现在这般亲近密切,而且一旦被陆家发现他们知晓了陆家的秘密,必定会招来陆家的致命打击。因此陆离才想要将这事缓一缓,之后不久之后他们就去了肃州,这事情倒是就这么耽搁下来了。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真的被陆离和谢安澜抛到脑后去了。 谢安澜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到那红衣女子她总会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不过想起当初陆英说的那个圈养着许多容貌相似的女子院子,也就不难理解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了。 “柳贵妃或许知道什么。”谢安澜道。 陆离微微点头,道:“柳浮云会解决的。”即便是柳贵妃真的知道什么,他们去问柳贵妃也未必会告诉他们。柳浮云不是蠢人,他既然也看不出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去。 “无衣?”言醉欢站在不远处,看着携手漫步的两人,却没有过来。 谢安澜知道她想必是有话要说,对陆离点点头转身走向了言醉欢。陆离并没有跟上来,而是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言醉欢看着眼前的蓝衣女子,忍不住笑道:“陆夫人这般绝色,幸好方才是坐在小楼里面的,不然哪里还有人看咱们?” 谢安澜无奈地摇摇头,道:“言姐姐倒是越发的爱说笑了,没想到言姐姐不仅箫艺无双,舞也是让人惊艳。” 言醉欢微微摇头,道:“一时兴起罢了。” “兴起?”谢安澜扬眉,言醉欢对这次的名花大会如此重视,怎么会突然一时兴起?言醉欢轻叹了口气,抬手取下了手指上精致的手套,谢安澜这才看清楚,那原本优美纤细的手指上竟然已经是伤痕累累。特别是指尖上的伤痕看上去还有些沁血的迹象,显然受伤的时间并不久。 “这是怎么回事?!”谢安澜惊道。 言醉欢摇摇头,道:“不只是我。” 谢安澜道:“言姐姐是说……” 言醉欢道:“方才的表演你应该都看过了,你觉得诂州林姑娘的琴艺可曾得上惊为天人?云州孙姑娘的歌声可算得上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两位我曾经都见过,她们的技艺能够名动天下自有其独到之处的。以我之见,林姑娘的琴艺更在我的箫声之上。但是今天,林姑娘的琴虽然顺利弹奏完了,却……” 事实上,不用言醉欢说谢安澜也明白的。之前那位姑娘弹奏之前小楼上便有不少人十分期待,甚至有人猜测对方必会夺魁。只是弹奏之后,却再也没有人说过一句。虽然也没有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是沉默有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保持礼节的失望罢了。至于那位唱歌的孙姑娘就更简单了,唱歌靠的是嗓子,说不定就是运气不好正好嗓子不适呢?而且这两位的表现也并不低于别的花魁,只是有些对不住她们一方名家的名声罢了。 谢安澜皱眉道:“怎么会这样?言姐姐你这是……” 言醉欢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不小心,触到炭盆了。” 言醉欢的绝技是箫,手指对任何一个使用乐器的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言醉欢又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当时的情况只怕也是不简单,这么来说,是有人故意在针对这些才艺出众的女子了? 言醉欢道:“我特意来跟你说这事儿,一是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二是,我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说?”这一次的名花大会确实是有些奇怪,分明是百里岄等人发起的名花大会,但是现在看起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便宜的却是陆家的人。那个舞剑的红衣女子已经引起了昭平帝的注意,而陆家费了这么多的周折,总不会只是想要引起昭平帝的注意就算了吧? 言醉欢道:“之前我原本也没有多想什么,不过最近在京城里待得久了倒是听到了不少消息。原本这所谓的名花大会不过是几个富家公子哥儿弄出来玩耍的玩意儿罢了。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我们这些人都不会千里迢迢的来京城的。但是我们当初收到的帖子,却都是十分慎重的,甚至,有几位距离上雍路途遥远的姑娘,收到帖子的时间还在京城里公布名花大会之前。”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你觉得送帖子的和举办名花大会的并不是一路人?” 言醉欢微微点头道:“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我算是到京城比较早的。我记得,我刚到京城的时候,负责接待的人看上去很是惊讶。我让人打听了一番,据说是虽然这些公子哥儿凑热闹兴致勃勃,但是却并不想费功夫来折腾这么大的事情。所以帖子都是随便送的,原本以为最多就是京城或者距离上雍进一些的花魁会给面子前来。没想到我这样远在嘉州的人也来了。但是当初去嘉州送帖子的人却十分严谨,原本我还有些犹豫,对方劝说了许久还安排好了船只,我才决定入京的。” 谢娜澜饶有兴致地挑眉道:“那倒是有意思了。对了,言姐姐,那位舞剑的姑娘,言姐姐可认识?” 言醉欢摇头道:“听说是叫湘君,不过我并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头。又可能是最近一年多刚起来的,那姑娘看着年龄也不大。也有可能是嘉州太过偏远了,难免就有些孤陋寡闻。” 不远处,陆离朝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谢安澜也知道他们该回去了,便点头与言醉欢告辞,“我先过去了,言姐姐的手过了今天还是不要戴指套了,十指连心还是要小心养着才好。” 言醉欢含笑道:“我知道,你快去吧。对了,恭喜你啊。” 谢安澜微微挑眉,她怀孕了的消息确实是没有怎么瞒着人,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快让言醉欢都知道了吧? 言醉欢掩唇笑道:“方才我看陆大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该没有看错吧。” 谢安澜无奈地一笑,道:“多谢。” 两人回到了小楼,却发现原本应该坐在楼中的昭平帝已经不见了踪影。不仅是昭平帝不见了,柳贵妃和卢妃也走了。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昭平帝身边的近侍和护卫,倒是几位权贵官员都留了下来。 不久之前陆离才怼了人家一顿,这会儿连镇场子的人都走了,房间里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正好陆离和谢安澜又事情想要跟柳浮云谈,便邀请柳浮云去他们之前的小厢房了。那个房间虽然陆离和谢安澜没有用,但是陈老板却并没有安排给别的宾客,依然还是空在了那里。 进了房间坐下来,柳浮云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还是谢安澜先开口,“柳公子,出什么事了?”柳浮云看着两人皱了皱眉道:“那个女人,有点麻烦。” “怎么说?”谢安澜道。 柳浮云道:“陛下将那个女人带进宫了?” 莫说是谢安澜,就是陆离都忍不住吃了一惊,皱眉道:“怎么会这么快?”他们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功夫,而且名花大会都还没办完,名次也还没有公布,昭平帝就当着臣子的面走人还将其中一个花魁给带走了。这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昭平帝是色欲熏心的昏君。如今昭平帝不想再扮演被柳贵妃迷得神魂颠倒的角色,又打算换一个人选了么?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道:“陛下没有明说要将人带走,但是你们离开之后不久陛下就带人离开了。之后我去查过了,那姑娘被人带走了。不仅人带走了,关于那姑娘的所有东西和资料都被人一起带走了。对方虽然没表明身份,但是应该是大内侍卫,不会错的。” 也就是说,这姑娘不管最后的排名是多少,都会消失。大多数人或许根本不会在意有这么一个姑娘消失的事情。而另一些人则会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从此不在提起这件事。 谢安澜道:“贵妃娘娘可有说什么?” 柳浮云摇头道:“姑母什么都没说,不过……她应该确实是知道一些什么。姑母只是说,让我不要管这件事。无论陛下怎么做,整个柳家都不能管。” 谢安澜心中微怔,柳贵妃从来都不是能够隐忍,顾全大局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却对柳浮云说出这样的话,只说明即便是柳贵妃也知道,这件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昭平帝。 看来这件事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这一场事先闹的沸沸扬扬的名花大会,最后却又些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架势。谢安澜和陆离都没有等到最后就以谢安澜觉得累了提前离开了。陈老板带着儿子亲自将两人送出了门,脸上半点也没有两人半途退场的不悦,反倒是带着殷勤和小心。父亲这副模样,显然是让陈家公子十分的不悦,一路上都沉着脸。 陈老板与两人告别之后,撇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谨言,还不来送陆大人和陆夫人。” 陈谨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拱手道:“送陆大人,陆夫人。”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怎么看着都让人感觉不到半分诚意。陈老板被儿子气得不轻,又不好当着客人的面教训儿子,一时间气得直抚胸口。 陆离神色淡然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公子。 陈谨言傲然地抬起下巴,眼神轻蔑地与陆离对视。陆离微微扬眉,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扭头看向陈老板的时候却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陈老板若是放心在下,不如今天就让陈公子跟我们走?” 陈老板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却是大喜。今天昭平帝从他的园子里带走了几个青楼女子,别人不知道身为主人的陈老板怎么会不知道?如归不出事则罢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算原本不关他的事情,想必迁怒于他的人也不会少。更何况,陈家靠近了睿王府一脉,百里家那位三公子没拿到钱肯定不会放过他,儿子能跟在陆离身边不仅能得到他的教导,安全也能够得到保障,何乐而不为? “多谢陆大人,既然如此,犬子就有劳大人费心了。 “等…等等!爹,你们在说什么?”陈公子终于回过神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爹怒道。 陈老板摇摇头,对陆离拱手道:“犬子无状,还请两位海涵。” 陆离微微点头,道:“陈老板请便。”陈老板看看自己尚且茫然的儿子,突然有一种自己把自己的儿子扔进了虎口的错觉。他连忙摇摇头,挥去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再一次朝两人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陈谨言见状,连忙想要追上去。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了去路,陈谨言怒视挡在他跟前的叶无情,到底顾忌着对方是个女子不能口出秽言,但是脸色还是不太好。 叶无情道:“公子要你留下。” 陈谨言翻了个白眼,“你家公子关本公子什么事儿?滚开!” 叶无情不答,但是当在跟前的身形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身后陆离淡淡道:“带走。” “是,公子。”站在旁边的樊奕也跟着上前,和叶无情一左一右架住了陈公子便往外面而去。陈公子张口想要呼叫,却被叶无情毫不留情的一个手刀砍在了脖子上,顿时眼睛一番昏死了过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陈家的园子门口,陈家大公子被人给绑架了。 ------题外话------ 么么哒,亲们除夕快乐,狗年大吉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震怒 回到府中,被扔在地上的陈公子才终于浑浑噩噩的清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谢安澜和陆离,顿时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陈谨言脸色一变,想要从地上一跃而起。奈何他并不是武功高强的将门之后,只是一个寻常的商户人家的纨绔公子罢了,之前叶无情的那一下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谨言甩了甩脑袋,怒瞪着眼前的陆离道:“你们想干什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陈公子,是令尊将你卖给了我们。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准备在陆家做牛做马了。” “你胡说!”陈谨言怒视着谢安澜道:“我爹才不会将我给卖了呢。” 谢安澜点点头道:“也对,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确实是舍不得将你给卖了。所以,你爹是想要请我们家陆公子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做事。以后,要乖乖听话哦。” 陈谨言不屑地撇了陆离一眼,百里岄和陆离的那些传闻他自然知道的。不过不同于一般人对百里岄的鄙夷,陈公子自觉想法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在他看来,百里岄跟他关系不错,虽然性向又些奇怪但是也没有见百里岄做出在大街上强抢民男的事情,由此可见陆离能引得百里岄对他如此念念不忘,一定有他自己的问题。 今天再看到陆大人俊雅无双的容貌,陈谨言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一个靠着娶了睿王的弟子的上位的男人,如今又勾得百里家的公子对他神魂颠倒,这种男人,是陈公子最不屑的。 陈谨言确实是被他爹宠得又些太过了,心中想着什么脸上就毫无掩饰的呈现了出来。站在一边的叶无情都忍不住同情地撇了他一眼。 陆离却并没有生气,在陆大人的眼中跟蠢货生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因为他们甚至有可能根本弄不明白你在气什么。所以,陆大人的决定是—— “把他带到帐房去,里面的账册算不完不许吃饭。”帐房里都是陆离带回来的流云会的账目,原本还有谢安澜能帮着算账,但是现在谢安澜有了身孕陆离哪里还舍得她如此费心,这些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宁疏等人的头上。但是流云会的账目繁杂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府邸的帐房怀疑人生,所以即便是已经忙了好几天了,依然还是有很大的一部分没有解决。陈谨言既然是陈家的公子,就算别的都不擅长,算账总是擅长的。陆大人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便是废物利用了。 陈谨言自然是不肯,算账就罢了,竟然还说什么不许吃饭?陆离以为他是谁? “凭什么?本公子才不要替你算账!本公子要回家了,今天的事情,本公子会好好记着的,咱们走着瞧!”陈谨言傲然道,陆离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叶无情带走。陈谨言对叶无情有些心理阴影了,看到她一动立刻就警惕地跳到了一边,“你想干什么?” 叶无情道:“陈公子,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陈谨言无语,我特么根本不想走。但是看看坐在一边的陆离和谢安澜,在看看站在一边的叶无情和樊奕,最后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两个护卫模样的男子,形势比人强。陈公子识趣的道:“我自己走。”果然转身跟着叶无情走了出去。 谢安澜皱眉道:“陈老板好像给了你一个麻烦啊。”不过这个麻烦能换来二百万两银子,应该也还是值了。陆离淡定地道:“算不上,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不过倒是识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陈公子勉强也能称之为俊杰的。 谢安澜笑道:“你觉得没问题就行了。” 陆离轻哼一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能给他造成什么麻烦?就凭那小子说说的那些话,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他走。就算是他老爹来求情都不行! 所以,陈老板确实是将自己的宝贝儿子送进虎口了。 “公子,夫人,薛先生来了!”门外,方信匆匆来禀告。谢安澜和陆离都是一愣,薛铁衣几乎不会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陆府,看方信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显然薛铁衣也来得及并不是跟寻常人一般递上了拜帖等人通报的。 果然,方信的话音刚落,外面已经响起了薛铁衣做的轮椅碾压路面的声音。薛铁衣被一个灰衣男子推着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跑的又些气喘吁吁的宁疏。谢安澜心中一动,立刻知道了薛铁衣所为何来。沉声道:“你们先退下。” 方信等人立刻恭敬地退了出去,宁疏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大厅里的人也跟着退了出去。薛铁衣对身后的人挥挥手,那灰衣男子也无声地告退。 薛铁衣望着两人,显然从笑意楼到陆府的这一段路并没有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此时依然双目赤红,一双手紧紧的握着身边的扶手,呼吸也比平时重了几分。谢安澜又些担心地看着他,问道:“薛先生,可是……宁疏送去的那幅画像,有什么问题?” 薛铁衣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展开,画像上画着的正是那个红衣女子。为了方便薛铁衣辨认,这幅画着重突出的便是那女子的脸。其余的发型首饰还是衣着都统统省略了。 薛铁衣道:“公子和少夫人可知道……这画像上的女子是谁?” 陆离摇了摇头,脸色却突然变的有些难看起来。谢安澜心念一闪,神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薛铁衣叹了口气,道:“王爷远在军中,身边只怕也不会留着画像。而公子…一直以来,公子也并没有十分在意此事吧?”看着陆离,薛铁衣一字一顿地道:“画像上这个女人,跟公子您的生母,安德郡主至少有九分像!”一直以来,陆离确实都没有怎么在意过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他早已经不是一个渴望亲情的单纯少年。与睿王相认之后,与其说亲情方面有多大的满足,不如说对他更重要的其实是睿王府因此而变得更能信任了几分。毕竟,只靠着谢安澜和睿王那所谓的师徒的名分,就想要维系和睿王府之间的合作,实在是有些太过薄弱了。 但是,即便是陆离并没有普通少年那样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安德郡主也始终是他的母亲。他也绝不能容忍自己的生母被人侮辱。 “碰!”陆离手中的茶杯被砸落到地上,碎的四分五裂。阴鸷的气氛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大厅。 薛铁衣看在眼中,脸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陆离的冷情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果陆离连自己的生母受辱都毫不在意。即便是他是安德郡主的儿子,王爷唯一的外甥他也要考虑对他的态度问题了。 谢安澜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竟然是母亲么?” 薛铁衣点点头,道:“我不会认错,还有宁疏姑娘也跟我说过那个女人的装扮模样,那分明就是在模仿郡主!”说到此处,薛铁衣忍不住咬牙切齿。所谓的模仿,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郡主的气度岂是一个被圈养的女人能够学得出来的?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陆离道:“被人带入宫中了。”说到此处,陆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不是天真无知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昭平帝将那女子带入宫中是因为发现那女子长得像安德郡主,所以打算看在安德郡主的面子上对她优待几分,或者说为了安抚睿王殿下对妹妹的思念而加以恩赐。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出来,昭平帝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不是看一个同族的妹妹的眼神。 睿王府跟昭平帝的关系比不上理王等人近,如果不是睿王府后人争气以至于睿王府爵位世袭,如今睿王府应该已经是皇室宗亲最不起眼甚至是已经没有爵位的人家了。但是即便是如此,睿王府和昭平帝依然是同一个祖先,依然是同族。而东陵,甚至还有着同姓不婚的规矩。也正是因此,甚至是一直跟随在安德郡主身边的薛铁衣都没有想到过,昭平帝竟然对安德郡主怀着如此龌蹉的心思。 “我要杀了这个昏君!”薛铁衣握着扶手的手上青筋毕露,脸上的神色也在疯狂的扭曲着。他竟敢……他怎么敢?! 谢安澜伸手握住了陆离的手,陆离的手心冰凉,眼底同样是杀意蒸腾。良久,陆离方才对谢安澜微微点了下头,侧首看向薛铁衣道:“薛先生,你先回去。”薛铁衣一怔,目光定定地望着陆离。陆离沉声道:“此事我来处置。” 薛铁衣道:“那个女人怎么处置?” “杀了。”陆离淡淡道,声音中的杀气却难以掩饰。 薛铁衣点了点头,道:“属下等着公子的消息。若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的,公子尽管吩咐。” 陆离微微点头,薛铁衣这才对谢安澜点了一下头,推动轮椅转身往门口走去。片刻后,方才那灰衣男子出现在了门口,将他的轮椅提起来搬出了门,片刻后两个人消失在了门外。 大厅里一片宁静,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一只手依然被他紧紧握在掌中。谢安澜轻声道:“别气坏了,别忘了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陆离见下巴枕着她的肩头轻轻磨蹭了一下,方才道:“我知道,清悦不必担心。” 谢安澜轻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当初多重视一些这件事,说不定就没有这么麻烦了。”陆离摇头,轻声道:“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我们花费太多的心力去处理这些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夫人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好。”谢安澜无声地点了点头。 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陆离才站起身来道:“我去一趟陆家。” 谢安澜想了想也没有阻止,只是道:“带着叶先生一起去,自己小心一点。”陆离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如果能让清悦安心一些,他也没有必要让她担心,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目送陆离出去,谢安澜才慢慢起身往出了大厅往书房而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了,不仅仅是对陆离和薛铁衣感到震惊和愤怒,谢安澜也同样震惊。当初她和陆离还就那个庄子中的女子的问题讨论过,但那时候谢安澜也绝没有想到陆家竟然会真的如此不折手段。不过也只有陆家那样的人家,或者说只有已经垂垂老矣的陆文翰才有机会接触到昭平帝这样的秘密了。另一些或许也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譬如说柳贵妃,却绝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也并不是全无风险的。一旦这女子的存在被睿王知道了,同样不会与陆家甘休。陆家如今已经被逼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了么?还是说陆文翰年纪越大,就越老糊涂了? “少夫人。”宁疏很快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叶无情方信和樊奕。进了书房坐下,宁疏体贴的拿来一个软垫给谢安澜靠着,谢安澜原本想笑说用不着如此慎重,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只得作罢。谢安澜问道:“陆离带着叶先生出门了?” 叶无情点点头道:“少夫人尽管放心,爹跟着公子一起出门的。” 谢安澜点头,轻叹了口气道:“那就好,有叶先生在无论去哪儿我也能放心了。” 宁疏道:“少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谢安澜道:“确实是有些事情,方信,你去查一查,今天名花大会上那个舞剑的湘君到底是怎么来的。尽量查的仔细一些。” 方信并没有多问什么,朝着谢安澜拱了下手便转身出门去了。 谢安澜看了看叶无情,才想起来她们回来的时候好像少了一个人,“琼玉哪儿去了?”叶无情道:“沁水郡主说她跟靖安侯还有高小公子一块儿儿,晚一些自己会回来的,让少夫人不用替她担心。”苏琼玉的话自然不会像叶无情说的这么温和,不过意思总归是差不多的。沁水郡主表示谢安澜整天不是自己忙就是陪着丈夫,根本没有功夫陪她玩儿。既然主子尽不了地主之谊,沁水郡主殿下是个大度的客人,就只好自己出去找乐子了。 谢安澜自然也知道苏琼玉的脾气,倒也并不在意。事实上,苏琼玉这样的客人才是最好招待的,完全不用做主人的时时刻刻地陪伴着,深怕怠慢了对方。沁水郡主是很能自得其乐的。 谢安澜点了点头,“那就好,无情,麻烦你去陆家本家,重点是盯住陆盛言。” 叶无情点头,转身也走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了宁疏和樊奕,宁疏看着谢安澜道:“少夫人,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做的么?”谢安澜笑了笑道:“先等等再说,樊奕,你即刻出城将替我送一封信过去,通知所有人,明天之内全部入城待命。” 樊奕拱手道:“是,少夫人。末将告退。” “去吧。”目送樊奕出去,谢安澜方才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虽然她们在京城内外的人也不算少了,但是如果想要跟身为皇帝的昭平帝硬碰硬的话,还是有些不够用。不过事情也未必就到了那个地步,还是要等陆离回来再看看到底如何了。 “少夫人,歇歇吧,别想的太多了。不然回头公子知道了又要生气了。”宁疏看着谢安澜揉着眉心的动作,轻声劝道。 谢安澜淡淡一笑,想起陆离心中又是一暖,“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便是了。” 此时的陆离已经到了陆家,陆家的管事进去通禀之后不久,陆离就被迎入了陆家。陆盛言亲自迎接了出来,笑道:“陆大人怎么有功夫大驾光临?不知可是有什么要事?”陆离却并不怎么给他面子,神色冷淡地看着陆盛言淡淡道:“我要见陆文翰。” 陆盛言脸色微沉,到了陆家这个地步,如今整个京城里出了皇帝以外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直呼陆文翰的大名了。即便是皇帝,也会称呼一声陆老大人以示恩宠。即便是睿王,哪怕只是敬重陆文翰的年龄和资历,也不曾如此无礼。但是陆离现在……陆离显然是含怒来而来的,陆盛言一时有些猜不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很快就想起了今天陆离也是参加了名花大会的,但是却中途退席了,难道是名花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想起了某件跟名花大会有关的事情,陆盛言在心中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陆离怎么会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 见陆盛言沉默,陆离脸色也是微沉,“怎么?不可以么?” 陆盛言垂眸,掩去了心中的不悦笑道:“怎么会?家父这些日子时常抱怨无聊呢,陆大人能来探望,家父想必十分欢喜。” 陆离皮笑肉不小地轻哼了一声,便任由陆盛言在前面领路,与叶盛阳一前一后跟着陆盛言往陆文翰的园子走去。 陆文翰的院子依然如从前一般安静,但是看在陆家人的眼中或许更多了几分寂寥。如今陆文翰的身体全靠着药撑着,当然陆家也并不缺什么名贵的药材,所以大夫说如果调养得宜的话,或许陆文翰还能拖个一年半载。但是,现在却是真正的多事之秋,陆文翰又真的有那么多时间来调理么? 陆盛言带着两人走到门外,敲了敲门。一个小厮很快地从里面打开了门,“老爷?”陆盛言说明了来意,那小厮连忙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又回到了门口恭敬地道:“老太爷请老爷和陆大人进去。” 陆盛言点了点头,只是扭头有些迟疑地看向叶盛阳。陆离先一步开口道:“叶先生留在外面。”叶盛阳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以他的耳力自然能听得出来里面此时出了一个病的气都喘不过来的老头子以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就算再加上一个陆盛言也很难给陆离造成什么伤害。陆离可不是外人以为的没有半点杀伤力的书生。 里面一旦有什么变故,他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冲进去救人。 “是,公子。”叶盛阳道。 陆盛言这才松了口气,道:“陆大人,请。” ------题外话------ 亲爱哒们,新年第一天哦,新年快乐,狗年旺旺!爱你们的么么哒~~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脆弱无能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陆文翰的房间里有些昏暗。一走进去陆离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那种因为长期卧床服药而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以及淡淡的颓败的味道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陆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文翰,觉得比起上一次见面他有憔悴了几分。 ”陆贤侄,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陆文翰笑道,声音沙哑而干涩,让人觉得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感觉。 陆离微微蹙眉道:“我以为,陆老大人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陆文翰摇头道:“老朽确实是不知啊。”陆离轻哼一声,道:“陆老大人既然自知老朽,就该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着,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闻言,陆文翰还没有如何,陆盛言倒是忍不住怒了,“陆大人,请你慎言!”陆离不为所动,神色冷漠地看着陆文翰。陆文翰白眉一挑,饶有兴致地道:“陆大人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啊?老朽倒是不明白,这件事跟陆大人有什么关系?竟然让陆大人如此这般震怒?难道是因为尊夫人?” 陆离却没打算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冷声道:“陆家的胆子,倒是比本官想象中的大。” 陆文翰但笑不语。陆盛言也明白了陆离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是,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都没有想到,陆离竟然会这么快就怀疑到陆家的头上来。如今陆离知道了,那么睿王府的人知不知道?如果让睿王知道了此事……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陆盛言看向陆离的某种掠过一丝杀气。陆离微微侧首撇了陆盛言一眼,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冷漠地盯着眼前行将就木的老人。 陆文翰有些无奈地叹气道:“陆大人想要如何?” 陆离道:“立刻将人收回来。” “这不可能!”陆盛言断然拒绝,莫说他们现在不愿意收回,就算他们愿意,难道昭平帝就会轻易放人么? 陆离见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只好自己处理了。” 陆文翰道:“陆大人,年轻气盛不是什么好事,老朽劝你,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得好。如今睿王征战在外,就算是有什么事一时半刻只怕也来不及赶回来。更何况,说到底,这件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离道:“我来,并不是为了跟你说废话的。本官只是想要告诉两位一声,之前的协议取消。” ”哦?”陆文翰浑不在意,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陆家二爷做多不过三天功夫就要到达京城了。只要陆二爷顺利回京,陆离能够帮他们的事情就很有限了。陆离撕毁了协议正好,他们也不用再履行后面的内容了。 陆离冷笑一声,不在理会陆文翰父子俩,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要伸手推门的时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身道:“陆老大人若是觉得这样就可以算了,不妨试试看。我这个人什么都吃,但是从来不吃亏。“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叶盛阳依然还伫立在门口,看到陆离出来也不惊讶,只是恭敬地侧首让陆离走在前面,自己往房间里扫了一眼便沉默地跟了上去。 房间里,陆盛言皱眉道:”父亲,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文翰呼吸突然一窒,一把抓住了陆盛言的衣袖厉声道:“快,让人去保护你二弟!千万不要出了什么闪失!”陆盛言先是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道:“是,父亲,我这就去了!” 陆盛言去得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再次回到陆文翰床边的时候陆文翰并没有睡过去,而是低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苍老的面容上,皱纹划出一道道沟壑,老年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爬上了他苍老的脸,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想起方才站在父亲面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年轻人,陆盛言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的认识到,曾经那个让他仰望了一辈子的父亲真的已经老了。 “父亲。”陆盛言恭敬地低声叫道。 陆文翰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道:“让人去查查,陆离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跟咱们陆家有关的。这才多大一会儿?他的反应……太快了。”会这样快的反应,要么是陆离本身就知道内情,要么就是他在暗处让人时时刻刻都盯着陆家,无论是哪一个种,对陆家来说都太过惊悚了。 陆盛言点头称是,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道:“父亲,陆离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湘君……” “这不可能!”陆文翰断然道,“咳咳……这京城中,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人见过那个人了。即便是她还活着的时候…有资格见到她的人也不多。更何况,今天只是惊鸿一瞥就被人带走了。陛下以后……势必不会再让人见到她了。咱们选在今天,不就是因为……那些见过她的人都不会去那个地方么?” 见过那个人,记得那个人的现在至少都是三十多岁而且身份显贵的中年人了。这些人时不会去名花大会那样的地方凑热闹的。即使是昭平帝,也是他们暗地里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他突然起意的。 陆盛言紧锁的眉头却并没有因此而展开,父亲的话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如果跟那个人没有关系,陆离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如果只是陆家想要送一个女人给陛下,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送的,又跟陆离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陆离真的知道内幕,他又为什么这么生气?真的只是因为睿王是他夫人的师父么? 陆文翰道:“人已经到了陛下身边,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了。除非陛下自己愿意放弃,否则我们陆家就永远跟陛下绑在了一起。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你二弟,陆离这个人心狠手辣,他既然这么说了,很可能会对你二弟下手。等我不在了,这偌大的陆家就只剩下你们兄弟俩支撑了。若是你二弟再没了……” 陆盛言自然明白父亲话语中的告诫之意,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点头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将二弟平安的接回来。” 陆文翰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忙吧。” 另一边,刚刚从陆府出来的陆离,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了个方向去另一边的景宁侯府。景宁侯比谢安澜等人还要先一步回到京城。但是他却没有陆闻那样的幸运,因为陆闻原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景宁侯却是曾经的一军主帅。如今副帅洛少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整支兵马几十万人全部被睿王府吞了。若不是柳家竭力替他求情,景宁侯早在回京之初就被昭平帝给砍了。即便是如此,这些日子景宁侯也十分识趣地缩着尾巴做人,半点也不敢在外面出风头。但是即便是如此,景宁侯心中依然时时忐忑不安。因为他心里清楚,陆离绝对不会白将他放回来,早晚会有让他头痛的事情等着他的。 看着被管事引入书房的陆离,景宁侯的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陆离微微扬眉,道:“怎么?我不能来?” 景宁侯一噎,有些窘迫地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我只是……”陆离淡淡道:“你不用担心,现在没有人关注你。更何况,难不成你以为昭平帝还会信任你么?从你回到京城到现在,你府邸周围的人都还没有撤走吧?”景宁侯脸色有些难看,“你既然知道陛下不会再信任我,又何必非要我回来?” 陆离淡淡道:“你虽然没什么用处了,但是景宁侯府的势力却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景宁侯半晌无语,对于陆离这个儿子他的感情可以说是相当的复杂。无论是哪一个父亲,看到自己有一个如此优秀聪明的儿子必定都会感到欣慰欢喜的。当初陆家的事情他也曾经有所耳闻,还曾经暗暗的耻笑陆闻的昏聩。有这样一个儿子,别说是庶子,就算是外室只怕他也会忍不住将他接回府中。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出身确实是非常的重要,但是同样的,这种东西只要有心有的是办法改变。 但是现在,这个儿子真的变成了自己的,景宁侯才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陆离不是渴望父爱,一心想要认祖归宗的寻常年轻人。不仅他这个没有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左右不了他,即便是东方明烈那样的人也一样左右不了他。甚至,他心里清楚,陆离对他根本没有半分父子之情,不过是将他当成一颗可利用的棋子罢了。可悲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反抗也不能拒绝,因为他的另一个儿子还在他的手里。 叹了口气,景宁侯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离道:“我要景宁侯府在宫中的人脉。” “我不知道你在说……”景宁侯直觉地就想要拒绝,但是陆离却并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淡淡道:“你是想要告诉我,你在宫中没有人?你当初知道了昭平帝算计睿王府的事情,甚至亲自参与其中。若是在昭平帝身边没有人看着,你能放心?就不怕昭平帝什么时候杀你灭口?” 景宁侯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在宫中确实有人,但是只有那么两个。那是景宁侯府千辛万苦才送进去的,你总要告诉我,你要人做什么吧?难道睿王府在宫中没人?还是说东方明烈不让你动用睿王府的势力?” 陆离道:“没什么,杀个人。” 景宁侯倒抽了口气,说得可真是轻松,杀个人?能让陆离亲自来找他要杀的人,难道会是普通人么? “什么人?你该不会想要……”弑君吧? 陆离从袖中抽出一卷画像递给了景宁侯,景宁侯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慢慢展开。入目的画像却让他的手不由得颤了颤,脸上有着片刻的迷茫仿佛不认识画像上的女子。但是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起来,原本还算英挺的面容变得狰狞而扭曲。 “绯…明绯……”景宁侯的声音嘶哑干涩地仿佛吞了一把沙子。 陆离淡淡地看着他,道:“今天中午,昭平帝将这画像中的女子带入了宫中。跟这一起的,这个女子的所有消息和线索全部被掐断了。你应该知道,昭平帝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带入宫中意味着什么。 景宁侯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离道:“你……你想杀的人是她?!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她……” 陆离冷笑一声,道:“你想说她是安德郡主?” 景宁侯哑然,他当然知道画像中的女子不可能是安德郡主。即便是再怎么驻颜有术,二十多年后的安德郡主也不可能还保持着十多岁时候的模样。但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要杀她,景宁侯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明明是那么相像的人…… 陆离道:“真人你都敢杀,现在却对一个赝品下不了手?” 景宁侯咬牙,脸色变得越加难堪,“我没有杀她!”陆离轻笑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嘲讽和讥诮。他是没有杀她,但是跟杀了她也没什么区别了。 景宁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能辩驳。事情已经做下了,无论当初是丧心病狂还是鬼迷心窍,在乎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景宁侯自己也没有脸面为了自己当初做下的事情辩解。他甚至不知道,当初东方明绯为什么会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换了是他的话,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甚至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生命的。但是,他也知道……东方明绯绝不会是为了他。 良久,景宁侯方才叹了口气,道:“你想怎么做,随便你吧。”从书案底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块玉佩和一张纸笺递给了陆离道:“拿去吧。” 陆离微微挑眉看着景宁侯没有说话,景宁侯苦笑道:“你不用怀疑,现在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离也没有客气,伸手接过了景宁侯递过来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走出书房没有几步,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漫步而来。清秀的容颜上已经有了几分细细的皱纹,眉宇间带着几分忧愁之色,正是如今的景宁侯夫人柳氏。 ”陆大人?”景宁侯夫人迟疑了片刻,方才上前道。 陆离神色淡然,“景宁侯夫人。”看着眼前平凡无奇的女子,陆离心中闪过一丝不解。如果这柳氏当真是一个绝色尤物的话还能理解,眼前的这个纵然有几分姿色却着实算不得出色。莫说是跟身份尊贵的安德郡主比起来,就是今天看到的那个赝品也胜过这女人十倍。当初景宁侯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舍弃安德郡主那样的妻子,而选择这么一个女人?景宁侯跟想要攀附柳家的江枫不一样,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殷勤但是景宁侯府跟柳家的关系却并不算亲近。或则真的是如景宁侯所说的,安德郡主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呵!脆弱而无能的男人! 陆离侧身避开了眼前的女人准备离开,景宁侯夫人却忍不住道:“陆大人请留步。”陆离侧首,微微扬眉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夫人有事?”景宁侯夫人道:“陆大人,犬子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 想起如今还不知道境况如何的儿子,景宁侯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睛。对于一个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丈夫的宠爱什么的都是其次了。如今女儿下落不明,儿子也落入了别人手中迟迟不能回来,景宁侯夫人觉得自己的整个天都快要塌了。她不是没想过去找陆离,却终究还是提不起这个勇气。她也去求过柳浮云,柳浮云跟陆离和谢安澜的关系都不差。但是得到的结果却依然是失望,柳浮云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告诉景宁侯夫人,落到陆离手里的人,如果他不愿意放人,谁求情都没有用。如果景宁侯夫人强行想要做些什么的话,说不定陆离被惹恼了会直接对楚浩光下手。 陆离淡然一笑,对眼前楚楚可怜的女人毫无怜悯之心。 “侯夫人可曾想到今日?”留下这么一句话,陆离便转身扬长而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景宁侯夫人愣了愣,神色有些恍然。在很多年前,似乎有人用同样的语气跟跟她说过话。 “看到我今日,你可会想到自己将来又是如何?” 时至今日,回想起当初为了所谓的情爱不顾一切的模样,却再也回不到当时的心情了。如今这般处境,难道真的是报应么?但是……为什么偏偏要报应到她的儿子身上? 陆离回到府中时天色已经晚了,谢安澜正坐在院子里陪着谢啸月和小花玩耍。谢啸月呜呜叫着围着谢安澜打转,小花蹲在谢啸月的头上,懒洋洋的看着跟前的蠢狼,一副睥睨天下的傲娇模样。 看到这一幕,陆离原本的一身戾气都在瞬间消散了。漫步走到她身边冷冷地扫了谢啸月一眼,谢啸月不甘地朝着他嗷呜了一声转身走到一边趴下。小花伸出爪子拍了它一掌,矫健地纵身一跃跳下了地去。 怂货! 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陆离无奈地在她身边坐下,道:“不要靠它太近了,小心孩子。” 谢安澜点点头,轻声道:”去哪儿了?心情不好么?”虽然他极力收敛了,谢安澜依然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残存的煞气。陆离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景宁侯府。” ”嗯?”谢安澜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陆离竟然会主动到景宁侯府去。 陆离淡淡道:“有些事情,还是别人去做方便一些。景宁侯府虽然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高,总还是留下了一些底子的。反倒是睿王府……”历代皇帝都在防备着睿王府,昭平帝更甚。睿王府想要在皇宫中安插人手比别人家更困难,虽然也有不少人,但是损失一个也很是让人惋惜。景宁侯府曾经可是能够与睿王府联姻的人家,虽然自从上一代的景宁侯过世之后就日渐消沉了,但是底子还是留下了一些的。 谢安澜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陆离低头亲亲她的眉心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虽然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阵阵杀气,谢安澜却并不在意依靠在他怀中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的,只是不要自己以身涉险,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 “自然,我还要看着孩子出生,长大呢。”一只手轻轻覆上她平坦的腹部,陆离轻声道。 谢安澜伸手覆上了他的手,道:“嗯,我知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要命还是要脸? 后宫之中最富丽堂皇的是凤台宫,而最尊贵的毫无疑问是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原本自从皇后被废掉之后,凤仪宫就一直空置无主。无论是盛宠二十多年的柳贵妃还是刚刚入宫就有了身孕的卢妃都曾经渴望过能够入住此地,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始终未能如愿。 但是今天,凤仪宫却突然有了几分人气。虽然昭平帝并没有光明正大的颁布诏书,但是后宫中的人们却都知道今天陛下带了一个神秘的女子入宫,并且将她安置在凤仪宫中,不许任何人随意前往探视。一时间,原本安静如一潭死水的后宫突然就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了。虽然被限制了不许靠近凤仪宫,但是周围暗地里各种打探的人也不在少数。 凤台宫中,柳贵妃慵懒地靠在软榻中闭目养神。脸上却并没有如外人猜测一般的愤怒和激动。一个宫女跪在脚踏上轻轻敲着她的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柳贵妃脸上闲适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 “启禀娘娘,卢妃娘娘求见。”门外宫女匆匆进来禀告道。柳贵妃坐起身来,挑眉看着跟前的宫女道:“卢妃?” ”是的,娘娘。“宫女道。 ”这可真有趣儿,卢妃竟然会来求见本宫?“自从卢妃进了宫,就很受昭平帝宠爱。卢妃仗着有百里家撑腰,也不怎么将柳贵妃放在眼里。刚开始还有几分慎重和收敛,等到发现昭平帝并没有像对待以前的宫妃那样对她的时候,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因为凤台宫的规格比卢妃所住的宫苑高了一级,卢妃从来不会主动到凤台宫来。今天才刚回宫就急匆匆地来求见,可见也是着急了。 “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柳贵妃笑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卢妃被凤台宫的宫女领了进来。看到慵懒地靠着软榻的柳贵妃,卢妃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却还是一副恭敬亲昵的模样,“臣妾给贵妃姐姐请安。” 柳贵妃轻笑一声,坐起身来道:“原来是卢妃妹妹啊,快过来坐吧。” 柳贵妃如此和善的模样也让卢妃有些惊讶,似乎有些小看了这位传闻中骄横跋扈的柳贵妃。即便是卢妃入宫这些日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柳贵妃宠爱日衰,但是柳贵妃的骄横跋扈却没有半点改变,昭平帝似乎对她也依然余情未了。虽然不像从前那般三千宠爱在一身,却依然对她很是容忍。但是这个时候,连卢妃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没想到柳贵妃竟然还能够保持如此淡定的姿态。 卢妃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柳贵妃下首坐了下来,看着柳贵妃道:“贵妃姐姐真是好生悠闲啊。” 柳贵妃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本宫年纪大了,自然比不得卢妃妹妹这般灵巧好动。除了悠闲地坐着还能如何?” 卢妃陪笑道:“贵妃姐姐可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这宫中陛下最爱重的便是姐姐。” 柳贵妃微微扬眉笑道:“那也比不上卢妃妹妹身怀龙子尊贵啊。” 卢妃暗暗憋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叹道:“贵妃姐姐,难道你就不好奇,凤仪宫那位的身份?那可是……”那可是凤仪宫啊?这世上哪一个女子不想入驻凤仪宫?成为母仪天下的最尊贵的女子? 柳贵妃抬眼含笑看了她一眼道:”那个啊……” 见她漫不经心地模样,卢妃心中一跳,脑海中灵光一闪道:“难道姐姐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柳贵妃掩唇道:“这个可不好说,陛下可是下了命令了,不许议论凤仪宫的那位。妹妹如今虽然身子金贵,但是也还是不要明知故犯的好。要知道,陛下为了那位……呵呵。”见柳贵妃这般模样,卢妃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女人分明就是知道真相,却偏要卖关子! 卢妃再三想要套话,只是她毕竟还显得稚嫩。柳贵妃就算再单纯也不至于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诳了,最后卢妃只得悻悻地无功而返。 目送卢妃出了凤仪殿,柳贵妃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冷哼了一声道:“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本宫面前张狂!” 站在柳贵妃身边的小丫头轻声道:“娘娘,凤仪宫那位……” 柳贵妃扫了她一眼,道:“是浮云让你问的?” 宫女小心翼翼地道:“是,公子传信进宫来,似乎对此事很是关注。” 柳贵妃轻抚了一下发梢,道:“你告诉浮云,这事儿不用他管,他也管不了。不管宫里出什么事情,他都不许插手!”宫女担心地看着她道:“但是,娘娘您……”柳贵妃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神色黯然,幽幽道:“本宫在这宫中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也离不了了。就这样吧,本宫自己心里有数。去吧。” “是,娘娘。”虽然有心想要劝上几句,但是宫女却并不敢真的去劝。她虽然是浮云公子送进宫的人,看在外甥的面子上贵妃娘娘对她一向不错,但是贵妃娘娘的脾气也是真的变幻莫测,前一刻笑吟吟的,后一刻就会立刻翻脸无情。 挥退了宫女,柳贵妃美丽却已经难掩皱纹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良久方才冷笑一声道:“这么多年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 凤仪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穿着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注视着铜镜中自己美丽的容颜。纤细的手指轻拂着那张美丽的面孔,眉宇间露出了几分得意和魅惑之意。为了这张脸,她受了多少苦,多少罪,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一天。柳贵妃算什么?卢妃算什么?只是区区一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跟皇帝说过一句,她就轻而易举的住进了这世上无数女子都盼望不已的宫殿。 她并不是最像那个人的,跟她们一起的人之中,有男有女,其中甚至有据说能够以假乱真的人。但是,能够活到最后脱颖而出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安德郡主,我因为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得到的。等到我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本宫不会感谢你的。 ”陛下驾到!” 殿外响起了内侍的通报声,镜中人脸上魅惑的神色立刻就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疏离和冷淡。教导她的人多次提醒过她,她平时眉宇间的气质并不太像安德郡主,但是想要完全将安德郡主模仿的一模一样,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太困难了。既然如此,到不如表现出冷淡疏离的模样,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片刻后,昭平帝快步走入了殿中。 “民女见过陛下。”湘君起身,微微一福不卑不亢地行礼。昭平帝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眼前红衣如火的女子,心仿佛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昭平帝忍不住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多少年了……自从她去世了,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当初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最后却连她也一起带走了。从此以后,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念想和雄心。这二十多年来醉生梦死,但是即便是在最荒唐的梦中,也没有见到过她。 “你……你叫什么名字?”昭平帝颤声问道,他当然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一次。 “民女湘君,见过陛下。” 昭平帝快步上前,怒道:“你不叫湘君!你叫绯儿!”湘君仿佛被吓到了,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昭平帝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柔声道:“对不起,朕不是故意的。你要记住,你的名字叫绯儿。” 湘君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点头道:“是,民女叫绯儿。” “说我!”昭平帝盯着她道。 湘君抬起头,脆声道:“我叫绯儿。”昭平帝闻言,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一般,微微瑟缩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将眼前的人拥入了怀中,“绯儿……”怀中的女子柔顺地看早他怀中,眼底却尽是得逞的笑意和不屑:什么皇帝?不过是个爱上自己族妹却不敢承认的无耻小人罢了!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皇宫御花园中,穿着一身皇子服饰的少年抬头仰着坐在树上的红衣少女。 少女不过才十一二岁的模样,红衣如火娇俏可人。她眼眸明亮清澈,丝毫没有皇室中人和宫中的宫女内侍的讨好和算计。可见她的家人将她保护的很好,真是漂亮可爱的让人嫉妒。少女偏着头,笑道:“我叫绯儿,睿王府的东方明绯。你是哪位皇子?” “我是……东方明昭。” “原来是三皇子啊。”少女从树上滑下来,笑道:“见过三殿下,父王要找我了,臣女告退。” 她发现我想要接近她,利用她,所以溜走了?身后的少年看着少女飞快地朝着远方奔去的背影,神色有些阴郁地想着。 “陛下!?”正在出神的昭平帝被一个声音拉回了现实,一时间有些茫然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御前总管正站在门口,有些焦急地看着他。昭平帝脸色一沉,怒道:”什么事?”御前总管战战兢兢地道:“启禀陛下,卢妃娘娘那里……” “卢妃?”昭平帝皱眉,虽然对卢妃这个人说不上什么喜爱,但是她毕竟是百里家的外孙女,最重要的是,她腹中还有如今他唯一的一个子嗣。自从去年的两个孩子没了,昭平帝已经心心念念了很久了,所以听说卢妃有事情昭平帝立刻放开了怀中的女子。 御前总管道:“方才卢妃娘娘宫中的人来报,卢妃娘娘方才不小心扭了脚。” 昭平帝脸色微沉,道:“过去看看。”回头对湘君柔声道:“朕先去看看,你安心住着,朕晚些再来看你。”湘君微微点头,“送陛下。” 站在门口的御前总管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这宫里只怕又要多一位厉害的主子了。说起来,陛下这后宫因为柳贵妃而安静了二十多年,谁曾想到了如今这个年岁反倒是越发的热闹了。 看着昭平帝带人离开,湘君面上的神色渐渐退去,不紧不慢地轻哼了一声。 转身回到内殿,在梳妆台前重心坐了下来。梳妆台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奇首饰。湘君拿起一支珠钗看了看,满意地簪到了自己头上。看着越发显得娇艳美丽的女子,湘君脸上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突然,湘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她从铜镜中看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猛然回头一看,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地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男子。他看起来就是宫中最普通的内侍,即便是迎面而过也让人记不住他的相貌的模样。此时他沉默地站在角落里,平静地看着她。但是湘君的心却突然提了起来,脸色也开始发白。因为她看到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你…你是什么人?”湘君颤声问道。那人并不回答,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湘君脸上,好一会儿方才道:“有人要我带一句话给姑娘。”湘君警惕地道:“什么话?”那人道:“姑娘要脸,还是要命?” 闻言,湘君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做什么?你敢伤害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男子冷笑一声,道:“姑娘顶着这么一张脸进宫,就没有想过有没有人会放过你?” 湘君忍不住尖叫道:“你是睿王府的人!” 虽然她竭力拉高了声音,想要引来外面的侍卫和内侍。但是跟前的男子却半点都没有着急的意思,外面也没有人进来。湘君脸色变了变,终于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了。 那男子随手扔过去一个瓶子道:”选吧。” “不!”湘君惊恐地跌倒在地上,看着那小瓷瓶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男子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我来替你选。” 看着朝着自己逼近的男子,湘君忍不住尖叫起来,“你别过来!这是我的脸,我的!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凭什么说选我就要选?!” 男子冷然道:“别说的那么无辜,你能站在这里,是害死了多少人的结果?自己心里没有点数么?至于你说凭什么?就凭我强你弱。”湘君颤声道:“只要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等到做了皇后,自然会有你的好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男子摇摇头,不再说话继续走向了湘君。湘君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求你饶了我,我不能失去这副容貌,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的。求求你……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最后有个字刚落,湘君袖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飞快地刺向了对面的男子。只听那男子冷哼一声,抬手抓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腕往回一折,毫不犹豫地往她脖子上抹去。湘君连忙往后一仰,避开了这一刀抬起另一只手朝着男子手臂砍去。 男子手上一用力,湘君手中的匕首碰的落地。湘君立刻放声大叫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男子轻哼一声,手中一支暗器射出。湘君口中的呼喊顿时消失,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男子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只是喉咙上那支暗器却阻断了她所有的声音,同时也将会带走她的生命。 湘君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无声地流到了地上,渐渐朝着四周蔓延而去。男子冷笑了一声,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殿中。 片刻后,一个宫女端着水果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脸色顿时一变,手中的水果也落到了地上四下滚落,“来人?!来人啊,姑娘被杀了!” 宫外的陆府中,陆离看着手中刚刚送到的纸笺,唇边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意,抬手将纸笺投入了不远处的香炉。袅袅青烟腾起,一条性命消失。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太狂妄了! 当昭平帝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到凤仪宫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湘君横躺着的尸体。一支暗器钉在了她的喉咙上,她睁大的眼睛,空洞而无神地望着宫殿上方的雕梁。昭平帝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人砍了一刀一般,忍不住倒退了两步。身边的御前总管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有了支撑,昭平帝才勉强站住了身形,厉声道:“刺客在哪里?!谁干的!告诉朕是谁干的!” 大殿里的人跪了一地,都以头触地,不敢直视眼前暴怒的君王。昭平帝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湘君跟前。原本美丽的容颜依然脸上恐惧的神色而变得失色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艳光夺目。 昭平帝先是下意识的侧了一下脸,定了定神才仔细看了过去。湘君的脸上有两道血痕,并不是不小心染上去的,而明显是被人故意画上去的。并不大,甚至不影响那美丽的容颜,但是却让人第一眼就明白了留下这个印记的人想要表达的含义。显然,对方对于这张脸的存在很是不满。昭平帝心中突然一紧,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今天突然降临的巨大喜悦让他一时间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这宫中还有别人的眼线。如果让睿王府的人知道了……不,一定是睿王府的人!除了他们,谁还会对这件事有如此大的反应?东方明烈,你太放肆了!不对…东方明烈现在远在边关,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现在京城里做主的人是谢安澜…还是陆离?正好今天,他们也在那里。不是当时就在现场的人,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反应!昭平帝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既然他们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了! “来人,传大内侍卫统领到御书房见驾!”昭平帝厉声道,转身快步朝着外面走去。身后那依然躺在地上的女子仿佛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陆家本家,陆盛言带着陆渊急匆匆地进了陆文瀚的房间。年轻的陆渊毕竟沉不住气,人还未站定就开口叫道:“祖父,不好了!”陆文瀚正坐在床边由伺候的小厮喂药,听到推门声立刻皱了皱眉,再听到陆渊的话便知道只怕是出事了。不过他到底是活了一把大年纪的人,还是沉稳地道:“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陆渊也顾不得还有个小厮在跟前,沉声道:“祖父,湘君死了。” “湘君?”陆文瀚到底年纪大了,如今这些事情具体都是陆盛言和陆渊在打理,他只需要知道一个大概就是了。自然也就懒得去记陆家要送进宫的女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横竖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陆盛言挥手让小厮退下,才道:“就是今天送进宫的那个女人。” “什么?!”陆文瀚一惊,“怎么会这么快?”这种事情想要一直瞒着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出事了。按照原本的计划,至少也应该是湘君已经受宠了一段时间,到时候昭平帝自然会护着湘君,而睿王如今远在边关,等他得到了消息也已经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睿王绝对不敢将这件事直接摊开在台面上来说。睿王府自己就算不要颜面,睿王也绝对不愿意玷污自己妹妹死后的清誉。更何况,陛下和百里家的势力支撑,他们也未必就怕睿王府的报复。至于百里家...等到湘君在宫中地位稳固了,有的是时间跟跟百里家计较。最好是让睿王和百里修同归于尽,百里信这个人陆文瀚是了解的,虽然能力不错,但是比起百里修的狡诈和残酷,实在是差的太多了。 但是现在,这才进宫多长时间?有没有两个时辰?怎么人就死了? “谁动的手?睿王府?” 陆盛言摇了摇头道:“陛下正在让人彻查。” 陆文瀚微微眯眼,道:“陆离今天做了什么?”陆渊道:“祖父怀疑是陆离?”陆文瀚冷哼一声道:“陆离是睿王的徒婿,如今睿王府在京城的势力不是在他手中就是在谢安澜手中。能够这么快认出湘君的容貌的,除了睿王府还能有什么人?不是让你们小心一些么?!” 陆渊也很是郁闷,道:“按照祖父的提前,孙儿都仔细打点过啊。曾经跟安德郡主相熟的人都没有参加今天的名花大会,还有一些就算是曾经见过安德郡主,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来啊。” 陆文瀚又问了一次,“陆离今天做了什么?” 陆盛言道:“查过了,陆离离开咱们家之后,去了一趟景宁侯府,然后就回家了,没有再出过门。” “景宁侯府?”陆文瀚道:“他去景宁侯府做什么?”陆盛言皱眉道:“景宁侯在西北被俘了那么长时间,最后却被好端端的放了回来,不少人都怀疑他暗地里投靠了睿王府。不过有柳家替他说情,陛下似乎也还是相信他的。” 陆文瀚摇头道:“景宁侯不可能投靠睿王府,除非他不想活了。” 陆盛言一怔,“父亲,难不成安德郡主的死...真的跟景宁侯有关?”当年安德郡主过世的时候,陆盛言还年轻。虽然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毕竟知道的不全,更没有参与过其中。 陆文瀚冷笑道:“安德郡主死了,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脱不了关系。更何况...还确实跟他有关。若不是知道景宁侯绝不可能投靠睿王府,你以为陛下会只是因为柳家的求情就饶过了他?” 陆盛言道:那...今天的事情应该跟景宁侯府无关了。“ 陆文瀚靠着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未必。” 陆盛言和陆渊对视了一眼,显然都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陆文瀚道:“听说...景宁侯府那个世子一直都没有回来?”陆渊恍然大悟,“祖父你是说,陆离利用楚浩光威胁景宁侯?” 陆文瀚冷声道:“有这个可能。” 陆盛言咬牙道:“这个陆少雍,实在是太狂了!” 陆文瀚道:“如果真的是陆离做得,现在不是考虑陆离到底狂不狂的时候,而是...这个消息若是让睿王知道了...”说不定,睿王就真的要举兵造反了。不过就算睿王要造反,最着急的也不是他们。 闻言,陆文瀚和陆渊脸色都变了变。陆渊道:“祖父,咱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陆文瀚沉声道:“人既然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了!还有陆离和谢安澜那里,能弄死自然最好。边关现在正在打仗,即便是密信也没那么容易到睿王手里。陛下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我们也立刻暗中派人出去,务必不能让睿王收到消息。必要的时候...可以跟百里家合作。” “父亲?”陆盛言皱眉,他始终对百里修的印象十分不好。跟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们这么快抛出这张底牌,不就是因为百里家的气焰太盛了么?陆文瀚喘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的儿子,道:“百里修树敌太多,即便是百里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你若是...有陆离的心机,我也不用替陆家的以后担心了。可惜...我是活不了几天了,陆家将来如何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被父亲亲口说不如一个小辈,陆盛言心中还是有几分难受的。愧疚地低头,“儿子无能,让父亲操心了。”陆文瀚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儿子。陆文瀚原本对这个儿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但是谁让他运气太差,这一辈不仅有睿王和宇文策这样的人中俊杰,还突然钻出来两个如陆离和百里修这样的妖孽。还有柳家的柳浮云,也同样不是省油的灯。跟这些人比起来,倒是衬托的陆盛言这个陆家家主像是只空长了年岁一般。 “老爷,有人送来一封信函,说是要给老太爷的。”门外,管事恭敬地禀告道。 陆盛言不悦地皱眉道:“信函?什么人?” 管事道:“说是陆离,陆大人。” “什么?!”不仅是陆盛言和陆渊,就连陆文瀚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力气只怕都要坐起来。陆文瀚厉声道:“快,拿进来给我看!”陆渊连忙到门口接过信函拆开,也不敢偷看就直接送到了陆文瀚面前。陆文瀚如今虽然病的厉害,不过眼神倒是还不错,微眯着眼仔细看着信函上的自己,脸色却渐渐变得扭曲起来。陆渊有些担心地看着陆文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陆文瀚苍白的脸突然充血一般,下一刻,噗地一声一口血从陆文瀚的口中喷了出来,直接将手中的信笺染成了血色。 “父亲!” “祖父!” 陆盛言父子俩大惊,连忙扑上前去查看。陆渊反应地快,回头对着门外厉声道:“请御医!快请御医!” 陆文瀚手中染血的信笺飘落到地上,百忙之中陆渊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被血迹染红的信笺上墨迹渐渐地晕开,陆渊匆匆一眼只看到自己二叔的名字,心中又是一沉。 等到重新安稳下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陆文瀚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却依然还是昏迷不醒。御医也告诉了陆盛言,陆老太爷如今就是靠名贵药材吊着性命了,所以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今天的事情若是再来一次,只怕就悬了。 送走了御医,陆盛言才有功夫去看那张被血迹染红了的信笺。一眼扫过去,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扭曲起来,切齿道:“陆少雍,你太狂妄了!”信中,陆离将陆家这些年费尽心思培养和隐藏的计划毫不留情地嘲讽和鄙视了一番。甚至还毫不掩饰的承认了湘君就是他派人去杀的。更是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们,作为回礼,陆家二老爷陆盛昌绝对会活着回到京城的。但是是不是好胳膊好腿就要看陆家的本事了。如此猖狂的话语,也就难怪将陆文瀚气得吐血了。 但是即便是有这封信,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信上不是陆离的自己,不是陆离管用的纸笺笔墨。字迹拙劣的就像是个几岁的孩童的手笔,而那拙劣的自己更像是对陆家无情的嘲讽。在加上那极具挑衅的话语,莫说是陆文瀚,就是陆盛言都忍不住将牙齿咬的死死得。 陆!离!深夜的陆府,谢安澜已经睡着了。陆离坐在床边低头注视着床上沉睡的女子,眼神温和而爱怜。外边的院子里隐约传来一声低沉的嗷呜声,陆离轻叹了口气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看来今晚是睡不好了。” 话音未落,谢安澜已经睁开了眼睛,含笑看着他道:“谁让你那么嚣张的?” 陆离很是无辜,“我哪里嚣张了?我连睿王府的人都没有动用。” 谢安澜坐起来来,“反应这么快,除了睿王府还能是谁?莫说真的是你,就算不是你,换了我我也会怀疑你的。”当然,景宁侯本人也有这个可能,毕竟安德郡主曾经是他的妻子。但是很显然,景宁侯既没有那个魄力,也没有那个能耐。 陆离道:“以后咱们在京城,只怕是不得安稳了。” 谢安澜挑眉道:“我以为你正是这么希望的。” 陆离低声笑道:“那是因为我发现,如果按部就班的来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处处受制。现在夫人的身体...为夫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啊。” “所以,你是想要...”陆离微微勾唇,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了她的唇瓣,“嘘。” 园子外面,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再黑暗中潜入。却在准备跃入院中的一瞬间停住了,“不对!” “呵呵,终于发现了么?”一声浅笑在黑暗中响起。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美丽女子手中提着一只灯笼从另一边拐角走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昏暗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含笑的容颜竟然带着几分阴沉沉的气息。这女子分明是不会武功的,本不需要人在意。但是她出现的态度太过悠闲,更不用说她身边还跟着一匹身形高大的银狼。在银狼的背上,却站着一只像是猫一般的动物。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为首的男子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朝着白衣女子冲了过来。站在白衣女子身边的银狼嗷呜一声也不管自己背上还站着一个活物凌空一跃朝着人扑了过去。同时他背上的猫儿也跟着朝着另一个人扑了过去。 “小花竟然这么厉害?”另一边一个男声响起,樊奕有些惊讶地道。 “那当然。”苏琼玉跟着叶无情也出现在了夜色下,骄傲地道:“小花...呸!谢安澜取的什么破名字?这可是我们莫罗圣地里的圣物!” 叶无情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圣物?分明是死皮赖脸跟上了少夫人的小野猫吧? 跟在他们身后,叶盛言和方信和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裴冷烛。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大群身着灰衣的人,他们飞快地将黑衣人包围在了中间。为首的黑衣男子见状心中一沉,这些灰衣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虽然不见得都是高手但是战力绝对不会弱。今天他们本以为是偷袭,没想到对方竟然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们将会到来一般。 院子里,陆离牵着谢安澜的手漫步走了出来。立刻有灰衣男子靠了过去,将两人挡在了人群之后。谢安澜难得的身上披了一件素色的披风,在夜色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的静美悠然。 陆离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沉声道:“退出去回禀你们的主子,今天的事情,睿王府接下了。今晚我便饶你们一命。” 黑衣人并没有因此而退却,只有为首的男子眼神微动,冷声道:“陆大人做得了睿王府的主么?” 陆离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我能不能做睿王府的主,你只需要替你自己的性命做主便是了。”那黑衣男子冷笑一声道:“陆大人这么说,想必也是知道我们的来路的,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陆离道:“那就没办法。”侧首对另一边的叶盛阳等人道:“留下一个人回去报信。” 黑衣人也不再说话,直接一跃而起朝着陆离和谢安澜扑了过来。但是才刚起身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双方人马立刻都冲上前去,原本宁静的夜晚变得喧闹而血腥起来。 陆离看着眼前一团乱的园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子还没出生,就见这么多血。这个地方看来是不能住了。” 谢安澜道:“你打算搬到睿王府去?”其实离开肃州之前睿王就跟她说过让他们回京之后直接住睿王府就可以了。不过陆离觉得太麻烦而且也太容易引人胡思乱想了,就一直当做不知道。 陆离轻声道:“睿王府安全一些。”睿王府如今虽然没有主子,但是该有的守卫却丝毫不曾松懈。等到有人入住之后,又会再次加强守卫。即便是当初怀德郡王和袁文龙叛乱,叛军也没有冒犯睿王府分毫。这皇城里,比睿王府更安全的地方确实是不多了。因此陆离的这个决定,谢安澜自然也不会反对。 “好吧,如果明天不忙的话,就直接搬过去吧。”谢安澜轻声笑道。 ------题外话------ 么么哒~ 陆大人表示:我们是拉仇恨的小能手!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乱起了! 发生在陆府的这一场混战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至少明面上是如此。第二天早上,陆府的下人们依然如往常一般的开门洒扫。住在左右两侧的人邻居或许听到过什么动静,但是陆离和谢安澜的身份毕竟敏感,所以他们即便是听到了什么也绝不敢随意声张。活在京城这天子脚下,即便是寻常百姓也是有几分眼色的。 不过,另一方面的变化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除了去年睿王回京的时候有过主子暂住,此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主人的睿王府突然一大早突然打开了大门。门外的匾额连同镇宅的石狮子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门外两行身着黑色软甲的侍卫威风凛凛更是让路过的行人也忍不住快步疾行而过。同时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揣测,难道睿王殿下又要回京了?但是也不对啊,如今边关正在大战,睿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回京? 直到一辆马车停在了睿王府的外面。一对容貌出色之极的璧人从马车里下来,暗地里围观的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睿王殿下的徒弟和徒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睿王殿下本身并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谢安澜这个亲传弟子跟他的亲生女儿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只是不知道,回京已经有一段时间的谢安澜和陆离怎么会突然想到现在回到睿王府。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么?许多人在心中疑惑着。 谢安澜和陆离刚刚下车,府中就的老总管就带着一群管事迎了出来,恭敬地道:“属下恭迎小姐,姑爷。”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总管,有劳了。” 一大把年纪的老总管眉开眼笑地看着谢安澜,“小姐言重了,这都是属下们的分内之事。”作为睿王府目前唯一一个知道陆离真实身世的人,总管真的是万分高兴啊。陆公子是小郡主的亲子,王爷的亲外甥,睿王府的外孙。少夫人又有了身孕,那就是说,睿王府就要有下一代的血脉了。这么多年,一直担心睿王府会到了自家王爷这里就断了的总管可是十分忧虑的。如今总算看到了希望,早在刚知道谢安澜怀孕了的时候,就恨不得带着睿王府的一干大小上门去侍候了。 “小姐,姑爷,里面请。属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两位的院子。” 恭敬地侧首请两人入内。谢安澜和陆离微微点头,跟着总管走了进去。 昭平帝此事的心情非常的恶劣,昨晚派出去的人只回来了一个,而且这一个还是人家故意放回来的。这对昭平帝来说,简直比真的全军覆没了还要难堪。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陆离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分明就是在挑衅他。 因为这份怒火,早朝地时候昭平帝全程都是阴沉着脸色。吓得参加早朝的官员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毕竟消息灵通的官员们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消息的。昨天皇帝陛下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跑出宫去参加什么名花大会,最后还带了一个女人回宫。谁知道刚将美人儿带回去还不到两个时辰,人就被杀了。而且还不是宫中嫔妃争斗惯用的手法,而是明晃晃的刺客手法。这么被明晃晃打脸的事情,也就难怪皇帝陛下一大早就心情不佳了。 下了朝,昭平帝走进御书房,身后跟着的却是百里信,柳戚和陆盛言。三人对视了一眼,有志一同地都没有说话。御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昭平帝冷哼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的落到了桌上。 “陛下息怒。”三人连忙劝道。 昭平帝冷笑道:“息怒?刺客都跑到朕的后宫来杀人了,朕还要怎么息怒?是不是有一天,朕都被人给杀了,才应该怒?” “臣等不敢。”三人连忙跪地请罪,昭平帝微微眯眼,因为心情太过恶劣,也懒得玩儿平时礼贤下士的那一套,只是听着三人道:“昨天宫中的刺客,你们怎么看?”柳戚低着头没有说话,若是往常这个时候跳的最厉害的必然就是他了。不过今天进宫之前他却被儿子十分郑重地警告一番。柳浮云告诉他,无论陛下说什么,都决定不能发表太分明的意见,特别是绝对不能将事情往睿王府头上扯。虽然跟这个儿子很多时候想法都不太合拍,但是柳戚也知道如今柳家已经有些不如往常了,能让柳浮云神色那般凝重的提醒他,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后宫有刺客,当然是很严重的事情。柳戚心中暗道。 百里信同样垂首不语,旁边的陆盛言扫了两人,心中暗骂了一声。百里信是个老狐狸他知道,没想到今天柳戚也如此安静。轻咳了一声,陆盛言道:“启禀陛下,想必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逆贼,陛下洪福齐天,岂会被这些贼人所害?” 昭平帝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说呢?” 百里信垂眸道:“陆大人所言极是。” 柳戚也连忙附和道:“陆大人所言极是。” 昭平帝冷笑一声,“确实是逆贼,不过可不是一般的逆贼!”陆盛言眼眸微动,“不知陛下可有什么线索?” 昭平帝正要说话,门外内室匆匆进来,快步走到昭平帝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昭平帝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陆离!谢安澜!” 柳戚看着昭平帝这般模样,心里也有些忐忑,“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昭平帝脸色铁青,“陆离和谢安澜今早搬去睿王府了。” 柳戚一时间有些茫然,谢安澜是睿王的亲传弟子,如今谢安澜怀孕了搬到睿王府去住也没什么不对啊,陛下何以如此动怒? 倒是百里信和陆盛言脸上都露出一丝惊讶和若有所思,陆盛言复杂的神色中更带着几分惊骇和震怒,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昭平帝。陆离这般做,就等于是光明正大的承认了他的立场和身份。甚至因为他们如今住在睿王府,也提醒了朝中的大小官员,谢安澜和陆离在睿王府的地位。甚至想得多一些的人还会想到,睿王如今依然后继无人,而睿王府的跟皇室的血缘其实已经隔了好几代了,就算皇室和宗室都死得差不多,也还轮不到睿王府继承皇位。所以睿王府的王位继承与皇室血统关系也已经不大了。如果睿王愿意,他完全可以收养或者过继一个后代继承睿王府。而现在,谢安澜怀孕了。 如此一来,睿王府免去了绝后的忧患。原本那些在京城却偏向睿王府的官员和武将,就有可能会开始向陆离和谢安澜靠拢。若是睿王再给予一些支持的话,说不定会形成上雍皇城中的另一股势力。这当然不是百里家和陆家愿意看到的。 “来人,给朕立刻将谢安澜和陆离打入天牢!”昭平帝厉声道。 “陛下三思!”闻言,百里信连忙上前道。昭平帝神色有些不善的看着百里信,“百里爱卿想要替他们求情?” 百里信道:“微臣不敢,只是…陛下,打算以什么罪名将这二人下狱?另外,睿王殿下如今正在边关与胤安人大战,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是否会……”昭平帝咬牙,道:“百里修已经去边关好些日子了,怎么还没半点好消息传来!” 百里信在心中苦笑,就算百里修真的是个妖孽,睿王也不是善茬啊。如果百里修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睿王手中抢过西北军的兵权,或者是杀了睿王的话,皇帝陛下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敢动睿王府? 昭平帝当然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但是他现在有些焦躁了。之前他对百里修的能力显然是太过自信了一些,百里修去了边关已经有月余,但是对他们有利的消息却几乎没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还不能将处置陆离一干人等,他这个皇帝也太憋屈了。至于睿王…现在西北军正在和宇文策交战,宇文策与睿王府可是死敌,他就不信东方明烈敢立刻撤军回京!只要让东方明烈和宇文策两败俱伤… 深吸了一口气,昭平帝冷声道:“召朕的旨意去办,立刻将这二人打入天牢,若是胆敢违抗,就地处决!” 陆盛言垂眸,恭敬地道:“臣等领旨。” 昭平帝这才轻哼了一声,“你们退下吧,这事交给陆爱卿去办。陆离是陆家人,爱卿不会徇私吧?” 陆盛言连忙道:“臣等不敢,陆家世代效忠朝廷和陛下,绝不敢有如此忤逆之徒。” 昭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朕知道,陆家和陆老大人的忠心。办好了这件事,朕自有嘉奖。” “臣叩谢圣恩。” 站在一边的百里信微微蹙眉看着眼前貌似平静的陆盛言,陆家太着急将陆离置于死地了。为何?之前陆离和陆家分明还有合作的架势,这才几天竟然又翻脸无情了么?百里信仔细回想着这里两天关于陆家的所有事情。毫无疑问,能让陛下如此愤怒,昨天宫中的事情八成是跟陆离有关。再考虑到昨天陆离去了一趟陆家,陆离前脚刚离开后脚陆家就请了御医。看来…昨天那女子的事情跟陆家也有关系。柳贵妃独宠这么多年,陆家都能沉得住气。现在却抛出一个能令陛下一见之下就带回宫中甚至赐住凤仪宫的女人。之前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还是说…那个女人的身份有什么问题才惹得睿王府对她下杀手?可惜,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时候,底牌才刚抛出,就被人给杀了。 又侧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柳戚,柳家的人今天倒是出奇的安静。 陆盛言还没有出宫,陆离就已经收到了御书房里这一场君臣谈话的消息。当然也包括昭平帝怒极之下所下的圣旨。 收到消息的时候陆离和谢安澜正在睿王府的花园里喝茶,虽然长期没有主子居住,但是睿王府的花园依然维护的很好。即便现在是冬天,景致也不比御花园精致华丽,却也别有一番趣味。谢安澜挥了挥手中的纸笺,含笑看着陆离道:“陆大人,麻烦了。” 陆离微微点头,“确实有一点。”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轮椅中的人却是薛铁衣,薛铁衣皱眉道:“公子,少夫人,东方明昭这是摆明了要跟睿王府撕破脸了。”而且,连最后一层掩饰都不想要了。一旦昭平帝对陆离和谢安澜动手的消息传到边关,睿王府和朝廷的矛盾将会再也没有缓和的可能,就连表面上都不可能了。 陆离冷笑一声,“色迷心窍,恼羞成怒罢了。” 薛铁衣担心地道:“公子现在有何打算?不如先避一避?” 陆离道:“天子脚下,往哪儿避?” “那公子的意思…” 陆离站起身来道:“我有事出去,在我回来之前,保护好夫人。”谢安澜一把拉住了他,道:“你想干什么?”陆离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道:“不用担心,很快就没事了。”谢安澜微微蹙眉,道:“我帮你,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是陪着陆离身边两年多的人,谢安澜明白这个时候陆离会干什么。 陆离摇头,“不行。” 谢安澜站起身来,“我不会有事,你忙不过来。”并非谢安澜逞强,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现在时间如此紧迫,陆离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陆离微微蹙眉,谢安澜微笑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让叶盛阳跟着你一起。” 谢安澜叹气,“叶先生跟着我是大材小用,你明白的。”陆离一贯都是冷静而且理智的,但是却总是会因为她而失去正常的判断。特别是在她怀孕了之后,总是太过的担心。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相信我。” 陆离默然。 旁边的薛铁衣突然开口道:“公子若是放心的话,不如有属下跟着少夫人吧。” 两人闻言都是一楞,双双看向薛铁衣。薛铁衣的能力自然是不容质疑,但是他毕竟还是行动不便。薛铁衣却并不在意两人的神色,一只手扶着轮椅的扶手,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直坐在轮椅上从未移动倒是让人难以察觉,但是他一站起身谢安澜立刻就看出来,薛铁衣的腿确实是有些问题,但是绝对还没有严重到无法站立,无法走动的地步。他是习武之人,甚至有可能腿伤根本不影响平时走动,只不过比起另一条腿没那么厉害罢了。 “薛先生怎么会?”谢安澜惊讶地看着薛铁衣。 薛铁衣笑道:“笑意楼跟睿王府的关系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却也不是没有。若不是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残废,少夫人以为,那些人会容许我一直留在安稳的待在京城么?何况,早些年我确实一直都是个残废。不过既然如今睿王府和郡主都需要,属下又怎么还能继续心安理得的做个残废?” 陆离看着薛铁衣片刻,方才拱手郑重地道:“如此,有劳薛先生。” 薛铁衣拱手,“公子言重了,公子请放心。” 陆离正要转身离开,不远处一个人影飞快地掠了过来。能在睿王府里自由行动的自然都是自己人,等到他走近来才发现竟然是曾大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曾大人见到三人,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薛铁衣皱眉,“这个时候你跑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么?”曾大人是睿王府七卫中武功最差的,当然这只是相对的。能够成为七卫之一,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实力不会太弱。 曾大人没好气地道:“我刚刚接到消息,陆盛言已经去巡防营点兵了。我让人拖他一时半刻没问题,拖久了可不行!” 陆离道:“不用着急,还有时间。陆盛言来不了那么快。” 曾大人道:“就算我的人再拖延,巡防营到这里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再长就要露馅了。” 陆离微微勾唇,“不知道陛下的旨意和整个陆家,对陆大人来说哪个更重要?” 薛铁衣扬眉,“公子派人去了陆家?”公子哪儿来的人?京城毕竟不是西北,他们的人手并不富裕。而陆家这样的世家,是不缺看家护院的侍卫甚至暗地里培养一些暗卫都是有可能的。陆离道:“确实派了几个人,不过他们是去帮忙的。真正要出事的是,陆家自己人。” 闻言,曾大人和薛铁衣对视了一眼。曾大人突然想起了这位公子爷当初在承天府折腾的那些事情。顿时觉得自己这般急匆匆的赶来确实是有些太毛躁了。拍了拍袖摆,曾大人木然地转身告辞,“承天府还有公事要处理,属下先告退了。” 却不想身后响起陆公子温和的声音,“曾大人留步,在下还有事相求。” 曾大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公子有事情尽管吩咐,不用这么客气。” 陆离道:“劳烦曾大人,借你手里的巡防营一用。” 曾大人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公子…属下能问问您想干什么吗?” 陆离道:“大概是…逼宫?” “……”睿王府好几代的王爷们都没干的事情,竟然让刚刚认回来的外孙干了么?突然觉得前代老先王们都弱爆了啊。 薛铁衣脸色倒是如常,只是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心中轻叹:大乱终于要起了。只是想不到,揭开这一场乱局的竟然会是眼前这个俊雅无双的年轻人。 ------题外话------ 么么么哒~看到亲们的评论区讨论啦。声明一下哈,虽然我很理解亲们希望小四有个厉害的生父的心情,但是小四确实是婚生子。那嘛…景宁侯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陆离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因为他即便是跟安德郡主到了这个地步,也还是相信安德郡主的人品哒。 ps:新年快乐,恢复稳定更新可能还要两天,亲们见谅~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报仇吗? 陆离很快便带着叶盛阳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叶盛阳的神色就变得警惕而戒备起来。显然虽然昨晚的那些人被灭了,但是昭平帝依然时刻都派人盯着睿王府的。不过这些人没有得到命令,也并不会出现阻拦陆离的行动。因此陆离只当做不知道一般,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离开了睿王府。 距离睿王府并不算太远的另一条街上,是高阳郡王府。面对陆离的到访,高阳郡王不仅是惊讶怀疑,还有些迟疑。能够在皇室中如此如此大的声望却还好好地活了这么多年,高阳郡王的消息自然是相当灵通的。他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昭平帝刚刚在御书房下的命令,但是从今早陆离和谢安澜搬到了睿王府高阳郡王就知道肯定是要出事的。只是他现在有些不太看好陆离和谢安澜。如果睿王还在京城的话,高阳郡王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直接选择站到睿王一边,毕竟昭平帝跟他是有杀父之仇的。现在昭平帝没有动他们这些皇室王爷,是因为有睿王这个大敌在。一旦他没有了外忧内患,将来腾出手来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没有哪个皇帝会宽心的将一群仇人养在身边,哪怕他们之中很多人其实根本不想报仇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但是现在,睿王不在,西北军不在,只凭陆离和谢安澜两个年轻人想要跟昭平帝斗,就不怪高阳郡王连见不见他都要犹豫了。若是见了,说不定就被当成是睿王府的同党了。但是不见…自从苏梦寒死了,高阳郡王越发的低调起来了。然而他也知道这样的低调不会长久,一直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只会是悄无声息的湮灭。 “王爷?”高阳王妃站在高阳郡王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们少年成婚的时候正是高阳郡王府最艰难的时候,两人相守相伴了二十多年,即便是没有情爱也已经是最亲近的亲人了。高阳郡王和王妃的感情一向很好,不是理王和理王妃那种在人前做出来的好,而是真的很好。 高阳郡王神色缓了缓,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王妃先去休息吧。”然后对还等着回复的管事道:“请陆公子进来。” “是,王爷。” 陆离走进高阳郡王府的书房时,书房里只有高阳郡王一人,连个伺候的丫头或幕僚都没有。陆离微微扬眉将叶盛阳留在了门外。高阳郡王看着陆离道:“这个时候陆公子还敢登门,本王佩服。”陆离淡然一笑道:“在下还以为今天进不了高阳郡王府的门了呢,多谢王爷。”这个时候高阳郡王还肯让他进门,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高阳郡王轻哼一声,“陆公子请坐。” 陆离拱手谢过,在高阳郡王下首坐了下来。高阳郡王看着眼前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的陆离,心中盘算着这年轻人到底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危机还是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危机?但是想想陆离这两年的事迹,再想想苏梦寒对陆离的评价,高阳郡王觉得他不应该这么蠢。 轻叹了口气,高阳郡王道:“陆公子这一次,可是太冲动了。”昨天的事情,昨晚的事情,高阳郡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陆离神色淡然,“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高阳郡王微微扬眉,倒是有些好奇,昭平帝带了一个女人回皇宫这件事,到底是哪一点触怒了睿王府?高阳郡王不是没有派人打探过湘君的身份,只是跟湘君有关的人事物仿佛都突然消失了一般。就连那些见过湘君的人,不是对此遮遮掩掩就是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湘君虽然是个美丽的女子,但是那一天在名花大会上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是不美的。除非她脸上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或者擅长绘画的人,还真的难以描述一个美女到底是长什么模样的。况且高阳郡王也没有胆子大到光明正大的查这种事情。 见陆离无意多说,高阳郡王也不勉强,只是问道:“那么,今天陆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陆离抬眼看着高阳郡王片刻,方才勾唇道:“王爷,想报仇么?” 闻言,高阳郡王脸色顿时巨变。放在桌边的手蓦地握紧,又飞快地放松了。脸上的神色更是复杂难辨,仿佛仇恨怨毒,又仿佛畏惧犹豫。良久方才深吸了口气,看着陆离道:“陆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离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平静地看着高阳郡王重复了一遍,“王爷,想要报仇么?” “你不想活了!”高阳郡王怒道。 陆离道:“正是想活,才来找王爷。” 高阳郡王定了定神,强行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定定地望着陆离。陆离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指腹,道:“王爷心里清楚,昭平帝是容不下宗室这些跟他有杀父之仇的王爷们的。只是如今睿王殿下尚在,又有边患之忧,再加上去年袁文龙叛变的事情让他的名声更是臭不可闻。暂时他是不会对你们动手的,但是…如果睿王府没有了,王爷认为高阳郡王府,又能支撑到几时?” 高阳郡王咬牙道:“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陆大人可真不怕死!” 陆离微笑道:“王爷觉得,等到昭平帝对你下手时,会留下你的哪一族?啊,对了,王爷您不会被诛九族的,毕竟,陛下本身就是您的九族之意。” 高阳郡王恨恨的瞪着眼前的年轻人,陆离却似乎毫不在意高阳郡王的气急败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连口茶水都没有,高阳郡王府的待客之道真是令人堪忧。 他也不着急去说服高阳郡王,这种事情若是连考虑都不考虑就一口答应,陆离才要怀疑高阳郡王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书房里仿佛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听到高阳郡王喘息的声音和陆离时不时轻叩着桌面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了高阳郡王的神经上一般,让他额边的青筋都开始跳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高阳郡王粗喘了一口气,盯着陆离问道:“你想怎么做?西北军难道已经暗中回到了京城?” 陆离摇头,“怎么可能?” 高阳郡王冷笑道:“这么说,陆大人是在跟本王开玩笑?都这个时候了,陆大人可真是悠闲。” 陆离道:“王爷误会了,在下并没有要出兵谋反的意思,睿王殿下自然也没有。” 高阳郡王微微眯眼,道:“既然如此,陆大人是什么意思?” 陆离微笑道:“在下只是觉得,陛下年事已高,应该休息了。” 去你妹的年事已高!昭平帝跟睿王的年纪相差无几,比定远侯还要小一大截。睿王和定远侯还在战场上活蹦乱跳,怎么到了昭平帝这里就年事已高了? 被如此不走心的理由气到的高阳郡王怒瞪着眼前笑容温和的年轻人。好半天才平定了心中的怒火,道:“既然如此,陆大人打算如何让陛下休息?又需要本王做些什么?另外…本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高阳郡王殿下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陆离道:“王爷只需要进宫去,必要的时候帮忙控制一下大内禁军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巡防营和羽林营如何解决?还有驻扎在雍州的神武军和各地的驻军如果回京勤王,陆大人又打算如何解决?西北军如今正在边关苦战,如果出了意外,说不定等到陆大人被当成逆贼砍了睿王殿下都还来不及赶回来。”高阳郡王问道。陆离道:“原本就不复杂,如果去年怀德郡王和袁文龙先控制住皇帝陛下再动手,说不定现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位都已经换人了。至于神武军和巡防营,自然会有人解决。各地的驻军嘛…”陆离摇摇头道:“没有诏书,擅自回京都是叛军。更何况,就算陛下真的下了诏书,真的有多少人会回京么?” “什么意思?”高阳郡王皱眉。 陆离抬起自己的右手,修长地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各地驻军的将领,除了少数死忠与陛下的心腹,大都是各有其派系的。睿王府,定远侯,靖远侯,景宁侯,还有…鲁国公。这些人,王爷觉得够不够?” 睿王有些惊愕的看着他,“你能保证这些人都会听你的?” 陆离道:“定远侯暂且不说,我能保证靖远侯,景宁侯府和鲁国公府的旧部八成都会听我的。” 高阳郡王凝眉思索了良久,突然盯着陆离道:“你抓了景宁侯又放了他,但是景宁侯世子却在你手里。还有鲁国公府,洛少麟还活着?!”几乎所有人都猜测洛少麟已经死了,因此也就默认了鲁国公府和睿王府是对立的。但是,如果洛少麟还活着,那么鲁国公到底是听谁的,还真不好说。而如果皇帝陛下将鲁国公当成了自己的人…这后果… “你就这么确定鲁国公会因为洛少麟而被你威胁?”鲁国公府可不只洛少麟一个后代,只是有出息的只有这一个而已。 陆离微笑道:“洛少麟害得皇帝陛下损失了几十万兵马。就算他活着回来陛下也不会轻饶了他。跟景宁侯府一样,除非改换门庭,否则,鲁国公府永无出头之日。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会让人将功赎罪的人。”在昭平帝眼里,罪永远是罪,就算鲁国公以后立下再多的战功,也赎不了洛少麟的罪。更何况,鲁国公年纪已经不小了,没有什么机会再去将功赎罪了。 “你是故意的!”高阳郡王冷声道。这年轻人好深的心机,难怪当初苏梦寒对此人赞誉有加。 陆离摇头,“巧合,我原本没打算现在动手。” 高阳郡王皱眉道:“既然陆大人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又何必再找本王?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离道:“如果加上王爷,和各位宗室王爷们的力量,自然就更稳妥一些。这个时候,最好还是能够万无一失。更何况,万一到时候哪位王爷又想要救驾,岂不是麻烦?”这些宗室王爷们平时看着没什么存在感,但是真的说手里没有半点势力是没人会相信的。特别是高阳郡王,当年那场宫变的时候高阳郡王已经十多岁了,在皇室中十多岁绝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高阳郡王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让陛下自愿休息?” 陆离道:“这个就不需要王爷操心了,往后,朝堂上的事情就全赖王爷了。” 高阳郡王微微眯眼,知道这是承诺。 “陆大人能代表睿王殿下么?” 陆离微笑,“王爷觉得如果不能,我还会坐在这里么?” 另一边的谢安澜同样带着薛铁衣和裴冷烛出了睿王府。叶无情和方信,樊奕都被另外委任的事情。谢安澜去的却并不是皇城中任何一位王爷或者将领的府邸,而是静水居。谢安澜到了静水居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了,推门进去坐在里面的男子便已经闻声侧首看向了门口。 “陆夫人,别来无恙?” 谢安澜笑道:“有劳浮云公子亲自走这一趟。” 柳浮云眉头微锁,看着谢安澜道:“陆兄已经决定了么?” 谢安澜在柳浮云对面坐了下来,笑道:“看来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浮云公子。” 柳浮云摇摇头,道:“那么,陆夫人今天此来所为何事?” 谢安澜从袖中取出两样东西放到桌上,柳浮云低头看过去。左边是一块古朴温润的玉佩,但是玉佩中间刻着一个笔锋锋利杀气腾腾的睿字,却破坏了玉佩原有的温润质感。让人觉得这不是一块玉佩而更像是一件凶器。 另一件倒是显得正常许多,只是一封信函,信封上有两个落款:陆离,谢安澜。 柳浮云挑眉,“夫人这是何意?” 谢安澜道:“这两样东西,是否足以让浮云公子改变立场?” 柳浮云饶有兴致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道:“承蒙夫人和陆兄看得起在下。” 谢安澜笑道:“因为浮云公子确实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不是么?” 柳浮云叹息道:“夫人可知道,陆兄此番作为…一不小心,就要遗臭万年?” 谢安澜不以为然,“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活在当下,只能做自己能做该做的事情,不是么?更何况,若是连命都没有了,岂不是连遗臭万年的机会都没有了?”柳浮云道:“夫人这样的想法,倒是很有趣。” 谢安澜耸耸肩,“那么,浮云公子的决定是?” 柳浮云抬手,宽袖从桌面拂过,桌上的两件东西已经收入了他的手中,“陆兄需要在下做什么?” “浮云公子是爽快人。”谢安澜笑道,她确实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说动柳浮云。柳浮云摇摇头,打量着手中的玉佩道:“在下只是觉得,比起陛下至少睿王殿下应该更值得信任一些。”收下了玉佩和信函,就是收下了睿王府和陆离谢安澜的一个承诺。柳浮云心中清楚,自从有了百里家,柳家对昭平帝来说已经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弃子了。不过是看在柳贵妃的情分上才稍微照拂一份罢了。但是即便是对柳贵妃的这份情分,也是极其的不靠谱的。如果昭平帝心里真的有柳贵妃,以柳贵妃如此盛宠怎么会连续四次都小产?如果以前柳浮云对昭平帝还有一份的指望,哪怕柳家倒了至少昭平帝会保住柳贵妃的话。经过了昨天的事情,柳浮云是连这一份的期望都没有了。 从头到尾,柳贵妃其实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谢安澜伸出手,飞快地在桌面上划下了几个字。 柳浮云神色微变,良久方才微微点头道:“好。”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静水居中的伙计推门走了进来,“少夫人。”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不用顾忌,什么事说吧?” 伙计道:“陆家出事了。” “陆家?”谢安澜挑眉,她当然知道陆家今天要出事。 伙计摇头道:“不是本家,是陆闻老爷那里。” 闻言,谢安澜倒是一愣,“他们出什么事了?” 伙计道:“四爷吩咐的事情,被陆晖知道了。陆晖现在已经逃出了陆府,属下怀疑他逃去了本家。” 谢安澜忍不住有些头痛,“真是成事不足!陆盛言现在在哪儿?” 伙计道:“陆盛言带着圣旨去了城外巡防营,最少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回来。陆渊还在翰林院。”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片刻,站起身来道:“先去陆家,陆闻知道的也不是全部,立刻让裴冷烛走一趟本家,让他们提前动手。翰林院那边……”旁边柳浮云轻声道:“翰林院那边,或许在下能帮忙。” 谢安澜拱手道:“有劳浮云公子。” 柳浮云也跟着站起身来,“夫人客气了。”目光在谢安澜身上划过,柳浮云道:“还望夫人一切小心。” 谢安澜心中一暖,点头道:“多谢,浮云公子也千万小心。我先行一步,告辞。” “夫人慢走。”柳浮云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陆润的野心 谢安澜赶到陆家的时候,陆家大厅里正乱成一片。还没走近,怒骂声,哭泣声还有尖叫声就让跟在她身后的薛铁衣都忍不住侧目,“公子,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对于薛铁衣这种性格坚毅而且从小受到严格的教导和训练的人来说,陆家这种出一点小事就进退失据,尖叫怒骂互相指责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即便是当初安德郡主突然过世,自己也因此而瘸了腿,薛铁衣也没有如此失态过?难道薛铁衣就不难过不痛苦么? 长在这样的地方,公子竟然没有长歪,真是睿王府的列祖列宗保佑了! 谢安澜走到门口皱了皱眉,沉声道:“都在闹什么?” “谢安澜?!”一个尖锐刺耳的叫声让谢安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看着眼前正张牙舞爪的想要扑向自己的女子。陆荞?不是已经跟林青书一起搬出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有等到陆荞靠近,裴冷烛上前一步抬手隔开了陆荞。若不是看在她怀孕了的份上,他就直接一脚踹过去了。他是不爱说话,但是不代表他不爱动手。万一少夫人因为这个女人而有了什么闪失,他们师徒三个卖身一辈子给陆离都不够赔。 大厅里的人也立刻停了下来,定定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子。 谢安澜皱眉道:“怎么这么吵?” 陆闻皱眉道:“你怎么来了?陆…离儿呢?” 谢安澜道:“他有事,听说你这边出问题了,我过来看看。” 陆闻有些羞愧,陆荞却忍耐不住,“谢安澜,你跟陆离就是两个灾星,你们想死自己去就是了,凭什么要拖上我们一起!”在场的还有陆明陆晖两对夫妻以及大少夫人和林青书。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只从他们的神色也能够看得出来,他们跟陆荞也是一个想法。就凭他们两个就想要撼动陆家?现在睿王可不在京城。 谢安澜淡淡瞥了陆荞一眼,问道:“怎么回事?陆晖去哪儿了?” 陆闻叹了口气,扫了旁边的陆荞一眼,道:“没人现在,荞儿偷跑进了我的书房,偷听到了我们在书房里的谈话,然后……”不用说,陆荞这种又蠢又冲动的性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从长计议。直接就闹出来的,虽然陆闻当机立断禁止了所有人外出,但是陆晖却已经先一步跑出去了。等到陆闻发现再想要派人去找已经晚了。谢安澜心里也清楚,有这个时间陆晖八成已经跑进了陆家。不过跑进陆家倒也不算什么坏事,陆盛言和陆渊都不在,陆文瀚被陆离气得现在醒没醒都不好说。至于别的能做主的人… 谢安澜侧首看向陆荞,陆荞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很快却又不甘心地抬了起来与谢安澜对视。 谢安澜淡淡道:“你这脾气,所幸是生在陆家。” “你什么意思?!”陆荞怒道。 谢安澜却没有回答,只是吩咐道:“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进出,传递消息。” “凭什么?” 谢安澜冷冷道:“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话,我就让你以后再也开不了口。” “你!” 陆荞跟前人影一闪,裴冷烛一只手捏着陆荞的脖子冷声道:“少夫人说了,让你闭嘴,你听不懂么?” 陆荞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用力的拍打着裴冷烛如铁钳一般的手却丝毫也无法撼动他。只能长大了嘴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四弟妹,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少夫人突然站出来冷声道:“二妹怀孕了,你这样对她如果孩子出了什么意外…”谢安澜淡淡道:“我只是想让她闭嘴,你放心,她的孩子不会有事。我建议,大嫂你最好也闭嘴。”同时目光从另外几个人身上扫过,眼中警告的意味显而易见。陆暄夫妻俩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陆明跟陆荞也没什么感情,更多的是再庆幸自己当初被揍了一顿之后没敢再找陆离和谢安澜的麻烦,不然的话,看这夫妻俩的狠劲那是真的敢弄死他啊。现在这两人,竟然连本家都敢动了。 至于林青书,仿佛丝毫没有看到自己怀着身孕的妻子正被人捏在手中一般。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谢安澜地身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心中更是充满了不忿和怨毒。这样美丽出色的女子,为什么能够被陆离得到?而自己却只能娶陆荞这样的蠢货为妻?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林青书这样的怨愤若是让谢安澜和陆离知道了只会觉得可笑:谁告诉过你,这世道是公平的了? 摆平了这些人,谢安澜便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看向陆闻道:“父亲,现在去陆家。” “这…”陆闻有些担心地道。陆晖现在八成已经去了陆家,也就是说陆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现在去不就等于送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么? 谢安澜道:“不用担心,陆盛言和陆渊都不在府中,陆晖暂时找不到人。” 陆闻这才松了口气,“那本家那边……” “我跟您一起去。”看出陆闻的犹豫,谢安澜沉声道。她是不知道当年的陆闻到底是如何的出色,但是在谢安澜的眼中如今的陆闻却已经只是一个相当平凡的中年男子了。虽然这段时间在刑部的事情也没有出什么大错,但是跟优秀卓绝确实是搭不上什么边儿。时间是把杀猪刀,这句话说得可不只是脸。陆闻若是真的有当初传言的那么优秀,就不会让陆荞潜入自己的书房,也不会让陆晖跑出府中。 陆闻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也好。” 出了陆府,谢安澜并不放心还是留下了人看着,免得陆荞等人再跑出来捣乱。虽然在谢安澜看来,陆荞也倒不了什么乱。 谢安澜换了一套男装,带着陆闻一行人飞快地赶到陆家。很快就被人迎了进去,这让陆闻微微松了口气,他们还能进去说明陆家应该还没有什么变化。他们被带入了陆府中的一个院子,等候他们的却不是别人,正是陆家六公子陆润。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陆渊和陆润都想拉拢陆离,可惜最后谁都没有成功反倒是让陆离扶摇直上。但是不同的是,陆渊放弃之后就很少再跟陆离有私下的来往了,而陆润却不然。 在旁人不知道的时候,一直和陆离保持着私下的书信往来。陆离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替他出一些主意。陆润对此十分的满意,因为陆离的暗中指点,他这一房无论是在府中的权利还是朝中都渐渐地开始提升。如果老太爷还能多活个几年十年的,将来的陆家到底是谁的都不好说。可惜…老太爷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而且还异常的固执。即便是他们这一房做得成绩再多,都丝毫没有动摇他看中大房的想法。不过这也不奇怪,连二房那么厉害,老太爷还不是立了大房做家主?但是…野心人人都有,既然老太爷不肯给,他就只好自己来拿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陆润没好气地道。 “陆晖在哪里?”谢安澜抢先一步出声道。陆润原本是看向陆闻的,倒是没注意到跟着陆闻一起进来的这个少年。此时谢安澜一开口,他才一愣,“你…谢无衣?!不对,谢安澜!”谢安澜无语,耐心地再问了一遍,“六公子,陆晖在哪里?” 陆润道:“接到你们的消息,我就让人抢先一步将陆晖扣下来了。就在我院子里关着呢。”想到此处,陆润就捏了一把冷汗,没好气地看向陆闻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差一点就让他坏了事。”他接到消息地时候陆晖正跟管事要求去见老太爷。只不过如今老太爷才刚刚醒来正虚弱得很,管事哪里敢应?正要去禀告陆家大夫人。他这才当机立断将陆晖拉走,陆晖原本还想要反抗,被他抢先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之后不等他发声直接就打晕了拖走了。 谢安澜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毕竟是他们这边出了纰漏。而且这件事陆润要冒的危险远比她们要多得多。若是失败了,他们最多也就是以后被陆家针对而已,现在已经这样了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陆润的话,只怕就只有一个死字了。毕竟,背叛家族的子弟,就算国法管不了,族规宗法也是很能要人命的。 陆润轻哼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是谢安澜亲自赶过来就已经足够说明诚意了。看着谢安澜道:“现在动手?” 谢安澜耸耸肩,不现在动手,难道等过年么? 陆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深吸了一口气。谢安澜清楚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显然,身为陆家的子弟,做这种事情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陆润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谢安澜跟在他身边往外走,一边不经意的问道:“这个计划风险很大,六公子为什么会同意?” 陆润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身边的人看来却又几分狰狞,“我跟陆渊虽然排序差的多,但是年龄却差不多大。从小到大他做什么我也做什么,但是…即便是我做得比他好也没有用。祖父眼中能够看到的也只有陆渊。我们这种人家,就算想要自己出去闯荡都不行,无论你走在什么地方,别人记住的都是我是陆家六公子。以后等到陆渊坐了陆家的家主,我们这些堂兄弟,也只能算是陆家的旁支了。并不会比陆闻和别的旁支多什么好处。陆渊他爹是祖父的儿子,我爹也是,凭什么?” 谢安澜道:“若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想,那些大家族早就四分五裂了。” 陆润道:“若是陆渊有陆兄的本事,我自然就不争了。有什么事情是他能做,我不能做的?凭什么他就得压在我头上?” 谢安澜摇摇头,不再说话。陆润这样的想法对不对暂且不说,至少陆润这样的想法对她们来说是有利的。谢安澜也懒得去计较陆润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到底是他自己本来就有还是被人撩拨起来的了。 一行人出了院子里,由陆润带着直接往陆文瀚的院子而去了。不过毫无意外的,他们在陆文瀚的院子外面就被人给拦了下来。陆文瀚重病之后就不喜欢见人,除了陆盛言和陆渊父子俩,陆润也就是昨天陆文瀚被气吐血,跟着府中的一众子孙一起来见过一面。就连话都没有能够说上两句。 “六公子,请留步。”侍卫沉声道。 陆润道:“我有急事要见祖父。” 侍卫却并不退步,只是道:“公子若是有什么急事,可先禀告家主,由家主定夺。老太爷如今退居后院,不再管府中的事情了。这个…六公子应该知道。”陆润没好气地道:“大伯若是在的话,我还用你说?赶快让开,本公子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若是耽误了,你担当得起么?”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请六公子稍等,属下先去通报老太爷一声。” 陆润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那侍卫这才转身要往园子里走去。刚刚转身就赶到身后一阵冷风袭来,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脖子后面一桶,整个人倒了下去。同时,站在他旁边的人也跟着陪放倒了。两个陆润的人替补上了侍卫的位置。 陆润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园子大门。 谢安澜道:“六公子还需要先缓口气么?” 陆润瞪了她一眼,举步走了进去。 陆盛言带着昭平帝的旨意出了皇宫之后便直奔了京城的巡防营。原本如果只是抓一个普通的官员甚至是世家下狱的话,是用不着这么麻烦的。但是睿王府却容不得他们不小心对待的,不说睿王府的护卫到底有多少,又有多强的战力。从去年睿王回京之后发生的事情看,睿王府隐藏在京城的势力就不容小觑。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谢安澜和陆离,哪怕是睿王府任何一个人给放跑了,那后果也绝不是他们愿意承受的。 但是,前往巡防营调兵的事情却并不顺利。京城里驻扎的巡防营并不多。当陆盛言赶到的时候才知道,巡防营的大半兵马都被拉出城去演练去了。虽然还有羽林营,但是如果要调动羽林营他就必须重新入宫请旨。拿着调动巡防营的旨意去羽林营,那是找死。若是身份一般的人,只怕直接就被砍了都没处喊冤。更何况,巡防营驻地距离皇宫也不近,他更不想给陛下留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与其重新返回宫中,在去方向完全相反的羽林营调兵,还不如直接出城去巡防营演练的地方。不过出城之后也并不那么顺利,巡防营的演练总不会在一个地方,巡防营地将领又不在营中。等到他终于点齐了兵马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陆盛言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但是当时书房里除了侍候的内室宫女和昭平帝,就只有他,柳咸和百里信了。他拿到圣旨之后立刻就出宫去了巡防营,就算有人要传递消息也不可能那么快才对。 更不用说…自从去年的事情之后,陛下狠狠地整顿了一番神武军和巡防营。驻军地巡防营将领只听圣旨和承天府尹的调遣。准确的说,即便是承天府尹,能够调遣的巡防营将士也是有数的,多了还是必须要陛下的旨意。承天府的曾从谦,可是陛下的心腹。 陆盛言很快就将这些事情抛到了脑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将睿王府的人控制住才行! 只是才刚刚进了京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陆盛言心中一跳,厉声问道:“什么不好了?!”这人并不是别人,而是陆盛言书房里侍候的一个小厮,也是陆盛言的心腹之一。 那人颤声道:“方才六公子突然带人闯进了老太爷的院子里,还…还让人抓了夫人,几位公子小姐和小公子小小姐!” “什么?!他疯了么?”陆盛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侄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从前他可没有看出来陆润有这个本事和魄力,“不对,他从哪里来的人?”陆家可不是什么普通官宦人家,就算是朝廷突然发难,府中的护卫也能抵挡一阵子。 那人摇头,道:“小的不知,那些人里有几个人十分厉害。六公子说…” 陆盛言眯眼道:“他说什么?” “六公子说,老爷若是还想要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小小姐小公子的命,就立刻回去见他。” 陆盛言微微眯眼,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兵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时候陆润突然发疯,还提出这种要求,说着其中没有陆离的手笔他都不信。 陆盛言冷笑一声,道:“小六以为,这样就能成事么?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的蠢货罢了!”扭头对身边的将领道:“丁将军,劳烦你分出三百兵马给我,剩下的人你带去睿王府。陛下的命令,将军应该明白?” 他身边的将军微微蹙眉道:“末将理解陆大人的难处,但是…陛下的旨意是给陆大人,陆大人若是中途离开,出了什么事情…末将可担待不起。” 陆盛言道:“不管睿王府有多少人,丁将军三千兵马若是还对付不了睿王府那些守卫…本官倒是要怀疑巡防营的能力了。” 丁将军微微扬眉,“巡防营的能力就不必陆大人操心了,今天的事情,末将会一五一十的禀告陛下的。” 陆盛言咬牙道:“本官相信陛下能够体恤本官的苦衷,睿王府的事情还请将军慎重,毕竟…若是这才是办不好,可不只是本官一个人倒霉。” 丁将军轻哼一声,道:“不必陆大人操心。”抬手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一个年轻的校尉领着一队人马离开了原本的队伍。丁将军拉动缰绳,带着自己身后的兵马飞快地朝着睿王府而去。陆盛言盯着丁将军的背影沉吟了片刻,对身边的小厮道:“你立刻去翰林院找渊儿,让他即刻入宫见驾,请陛下即刻派羽林营前去协助巡防营。”太多的巧合放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现在看来,巡防营也未必靠得住。 “是,老爷!”小厮点点头,飞快地转身跑了。 陆盛言这才定了定神,带着身后的人飞快的朝着陆府的方向而去。陆离,陆润,你们以为这样做就能够拖延时间么?真是天真! 陆盛言带着人飞快地消失在街头,却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不远的阁楼中,正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 “陆盛言带人回去了,我们要不要也带人去帮少夫人?”叶无情问道。 方信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这个时候少夫人应该已经出来了。陆盛言这边暂时不用管了,后面都是他们陆家自己的事儿。我们现在该去羽林营了。”叶无情点了下头,道:“那就走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吐血 自从将圣旨交给了陆盛言之后,昭平帝心里那点淡淡的愉悦也没能保持到多久。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总是有一些淡淡的不安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越来越强烈。开始他还能当成自己终于要对睿王府下手了的兴奋,但是这种不安的情绪渐渐的已经影响到他处理政事了。 旁边的内侍见他如此烦躁的模样,自然也知道他是怎么了。若论这世上谁最了解昭平帝,应该不是下面的那些臣子,也不是独占圣宠二十年的柳贵妃,而是跟在昭平帝身边时候的御前总管。 这位陛下的胆量是真的大,不然当年他也不敢弄出那么一场宫变,不仅坑了自己的兄弟们,连睿王府都一起坑进去了。如果那时候连现在的睿王都一起处理了,那当初这位陛下的手笔可就真算得上是神来之笔了。留到后世评价,估计也要说一声一代枭雄。然而,这位陛下的胆量也是真小,他不相信自己能凭本事让自己的兄弟心服口服,不相信自己能压得住睿王府,再加上那么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他才选择了那样的方法处理自己的兄弟和睿王府。 而现在,当年的招数自然是不灵了。昭平帝想要对付睿王府就只有一个办法,真刀真枪的正面上。这也是昭平帝一直不敢动手的原因,而现在真的要动手了,这兴奋之中更多的只怕也是忐忑和害怕吧? “陛下可是心情不好,不如出去走走?”与御书房里因为昭平帝的心情,气氛实在是太过可怕。底下侍候的小太监小宫女,胆子小的有的都开始暗暗发抖了。 昭平帝斜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怪罪他多嘴。这个时候在与书房里坐着,确实是只会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糟糕。只是……“去哪儿?”想起昨天刚刚死了的美人儿,昭平帝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现在他看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像是看木头一样的无趣。如果没有见过湘君,昭平帝可能还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但是昨天刚刚见过了一面,甚至连话都还来不及多说两句,人就没了。这让昭平帝就像是他刚刚登基为帝,正是意气风发雄心万丈的时候,突然告诉他,那只是他做得一个梦,实际上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皇子一样的憋屈。 御前总管小心翼翼地道:“不如去贵妃娘娘那里坐坐?” 昭平帝皱眉,却并没有发怒。片刻之后方才淡淡的点头道:“也好。” 御前总管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昭平帝是不是真心对柳贵妃,事实就是昭平帝确实是独宠了柳贵妃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一直是柳贵妃陪在他身边的,有什么事情,或者是心情不好,他也不会去跟皇后说而是会向柳贵妃倾述。二十年如一日养成的习惯,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平时或许察觉不到什么,但是真的有事的时候,昭平帝首先想到的也还是柳贵妃。 昭平帝到了凤台宫的时候,凤台宫里却并不是只有柳贵妃一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柳贵妃的笑声,这让昭平帝心中有些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觉。他昨天带了湘君回来,柳贵妃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现在还笑的这么开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湘君死了才这么高兴的?还是说,柳贵妃根本就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在乎他?从前柳贵妃爱吃醋,昭平帝也不是没有烦恼过。但是现在想到柳贵妃不吃醋了,昭平帝心里也一样不服输。 “发生了什么事让爱妃这么高兴?”昭平帝踏入殿中沉声道。 柳贵妃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笑道:“臣妾恭迎陛下。” “微臣恭迎陛下。”跟在柳贵妃身边的柳浮云也跟着道。 昭平帝盯着柳贵妃,道:“爱妃还没说呢?什么事情让爱妃这么高兴?” 按说,皇帝陛下还没吃到嘴里的新宠刚死了,宫妃们就算是幸灾乐祸也必定是要暗地里幸灾乐祸的。但是柳贵妃却不是一般人,她若是作出伤心惋惜的模样,别说是旁人了,就是昭平帝自己都不会相信。所以柳贵妃也很是大方,笑道:“回陛下,方才浮云正跟臣妾诉苦呢。” “诉苦?”昭平帝挑眉,“浮云有何苦处?” 柳贵妃挽着昭平帝转身向殿中而去,一边笑道:“还有什么?不就是我那嫂子又催着他成婚么?选了好几个姑娘,浮云都看不上眼呢。” 昭平帝和柳贵妃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抬手示意柳浮云也坐下方才笑道:“哦,浮云竟然还会跟爱妃说这种事情?不过……浮云这个年纪,也确实是应该成家了。”柳贵妃道:“在臣妾眼中,浮云就跟臣妾自己的孩子一般。臣妾自然是要替他操心一些的,陛下若是有什么合适的姑娘,可要替臣妾想着一些。” 柳浮云坐在一边,有些无奈地苦笑却没有说话。 昭平帝也知道柳贵妃对柳浮云的看重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兄长,更不用说柳家其他的子弟了。打量着柳浮云,意味深长地道:“朕听说,浮云最近跟陆离走得近?”柳浮云不慌不忙,恭敬地道:“回陛下,浮云最近正在跟办流云会的事情,跟陆大人确实是交往不少。” “浮云觉得,陆离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浮云垂眸思索了片刻,道:“陆大人的谋略手段都十分惊人,浮云自认不及。” 昭平帝叹了口气道:“看来浮云对这个陆离确实是评价很高啊,只可惜……这样的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对于这一点,昭平帝十分的不忿。分明他才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他对陆离也算得上是恩宠有加了,但是看看陆离回报他的是什么?这种狼心狗肺之徒,就算是再有才也不能留! 柳浮云微微点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昭平帝轻哼一声,柳浮云神色淡然,倒也不再继续称赞陆离了。他确实性格端肃,沉默寡言,但是却不是不会说话更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人。柳贵妃靠在昭平帝身边,含笑道:“陛下难得来一趟,总说那陆离干什么?” 昭平帝自然也知道柳贵妃不喜欢陆离,点头笑道:“好,爱妃不喜欢听那便罢了。”一时间倒是对柳贵妃有几分愧疚,这大半年,他对柳贵妃的关心确实是少了许多。卢妃怀孕了之后更是如此。 宫女送上来茶水,柳贵妃亲自接过来试了试温度方才递给了昭平帝,道:“臣妾看陛下脸色不太好,这是陛下喜欢的安神茶,臣妾一直替陛下备着呢。”昭平帝伸手接过就饮,笑道:“还是爱妃关心朕。” 旁边侍候的御前总管本想要提醒昭平帝试毒,不过想想这些年昭平帝在柳贵妃宫中一向没有这些繁文缛节,也就默默的闭了口。陛下对柳贵妃的放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皇子的柳贵妃和柳家,一切富贵荣辱都系在陛下身上。陛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柳家能得到什么好处?陛下若是在凤台宫驾崩了,柳家满门都要抄家问斩。 柳贵妃和柳浮云陪着昭平帝说了一会儿话,门外侍卫匆匆来报,“启禀陛下,高阳郡王,卢阳郡王,广陵郡王求见。” 闻言,昭平帝不由皱眉,“他们怎么来了?”高阳郡王这一年多连朝都很少上,当然昭平帝也并不想看到他们。对于这些王爷们的低调,昭平帝还是很满意的。既然识相,还可以多留他们一段时间,横竖现在也没空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不过即便是再不高兴,几位郡王联袂求见昭平帝还是不能太不给面子的。站起身来道:“浮云难得进宫,就多陪陪贵妃吧。” 柳浮云起身应是,昭平帝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人走了出去。 等到大殿里只剩下柳贵妃和柳浮云两人,柳贵妃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柳浮云,轻声道:“浮云,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柳浮云垂眸,“姑母不是也答应了么?” 柳贵妃轻叹了一声,淡笑道:“本宫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多年了……只要最后能一直守着陛下,本宫也没什么别的想望了。只是……陆离这人诡计多端,你当真不怕他出尔反尔?” 柳浮云摇头道:“陆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柳贵妃冷笑,“那他是哪样的人?” 柳浮云道:“姑母,他或许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但是却绝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柳贵妃有些懒懒地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是你的决定,你自己便看着办吧。本宫看得出来,你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替柳家担心。本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帮了柳家还是害了柳家,这也算是本宫最后替柳家替你做的事情吧。” 柳浮云道:“若是没有姑母,柳家如今也只是卑下的奴仆之家罢了。”对柳家人来说,柳贵妃是他们最大的机遇。只可惜,他们却没能够真正的把握住这个机遇。若是换了一个有些见识的人做柳家家主,柳家就算不能登顶上雍世家之首,至少也可以成为世家中的一员。可惜,现在却是晚了。 柳贵妃靠着身后的软榻,脸上掠过几分淡淡的忧伤。 陛下,你不要怪臣妾,是您食言了啊。 昭平帝再次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心情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阴郁了。只是扫了一眼等候在殿中的高阳郡王一行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高阳郡王身上。他的这些侄子他心里有数,这些年差不多都被养废了。唯独这个年长一些的高阳郡王和理王,让他警惕。理王是因为身份特殊,理王的亲爹为了救驾被叛军砍的死无全尸,他不得不加恩于理王。而高阳郡王则是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只要想一想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想什么,昭平帝就无法对高阳郡王放心下来。 这些人突然进宫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必然都是高阳郡王带的头。 “叩见陛下。” “平身,各位郡王突然入宫,所为何事?” 高阳郡王拱手道:“启禀陛下,微臣听说今晨陆离夫妻二人已经入驻睿王府,微臣以为此事不妥,特来求见陛下。” “哦?”昭平帝饶有兴致地挑眉道:“何处不妥?” 高阳郡王道:“谢安澜虽然是睿王叔的亲传弟子,但是毕竟没有皇室血统。如今睿王叔并不在京城,睿王府空置无主,陆离夫妻入驻,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昭平帝道:“那高阳郡王以为,应该如何?” 高阳郡王道:“臣认为,陛下应当立即招陆离入宫训斥,令其立即搬离睿王府!” 昭平帝轻哼一声,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陆离的事情,高阳郡王就不用操心了,朕自有主张!” 高阳郡王还想说什么,昭平帝已经一拂袖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高阳郡王见状,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拱手表示遵旨。昭平帝正想要打发了高阳郡王等人,门外侍卫禀告道:“启禀陛下,陆离在殿外求见。”如果仔细听的话,这侍卫的声音有些太过僵硬。 昭平帝一愣,陆离怎么会这个时候入宫求见?待到反应过来,方才勃然大怒。陆离跟高阳郡王等人不一样,高阳郡王身为皇室近亲,是有着一些特权的。比如若是遇到急事他是可以直接入宫的。但是陆离可不是,除非皇帝召见,否则陆离就算是求见也只能在宫门外等候或者提前上折子。他的品级比同龄人高得多,却还没到可以直接入宫的地步。 “放肆!宫门守卫的脑袋不想要了么?!还不将陆离给朕拿下!” 侍卫站在门口,忍不住抬起头来让昭平帝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僵硬和为难的神色。在他身后,一袭青衣的陆离正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叶盛阳和曾大人。昭平帝微微眯眼,目光落到了跟在陆离身后神态恭敬的曾大人身上。脸色突然变得无比狰狞,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曾、从、谦!”这个情形,他怎么还能看不出来这个一直被自己信任的承天府尹到底是什么人。想到自己竟然将整个上雍皇城交给了一个睿王府的人,昭平帝都忍不住在心中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对于曾大人的背叛,昭平帝甚至比陆离当初耍了他更怒。昭平帝对陆离只是利用,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但是昭平帝对曾从谦却是真的信任的,没有皇帝的信任曾大人在承天府尹的位置上坐不了这么多年。而这么多年,他也确实没有让昭平帝失望过。 曾大人不卑不亢地朝着昭平帝拱手道:“睿王府七卫郁从嘉见过陛下。” “你!”昭平帝猛然起身,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忍不住抬手按住了心口,冷汗在一瞬间几乎浸湿了后背。曾经,眼前这个人救过他的命,但是他有多少次机会可以要了自己的命?这些年,他又暗地里向西北军传送了多少情报?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将眼前的人留在身边,否则只怕更多机密的消息都被他传送给东方明烈了。只是现在,昭平帝也没法为此而感到庆幸了。陆离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宫中的守卫已经不可靠了。但是……睿王府的人和陆离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宫中的守卫的,那么…… “是你!”昭平帝目光狠戾地摄向垂首肃立在殿中的高阳郡王。 高阳郡王微微勾唇,“陛下太高看微臣了。”抬头,对这昭平帝无声地道:“是,我们。” 昭平帝惊愕地看向站在高阳郡王身边的两个郡王,两个年轻的的郡王此时眼中并没有平日的萎缩和懦弱,而变成了深刻的恨意。 心口远远不断的绞痛让昭平帝忍不住皱眉,扶着龙椅的扶手重新坐了下来。眼神阴冷地看着陆离和高阳郡王,“你们想干什么?谋反么?你们以为,就凭你们那区区几个人,就能够成功?” 陆离微微一笑,道:“陛下言重了。” 昭平帝冷笑,“这么说,你是来给朕请安的?” 陆离道:“陛下真会开玩笑。” 昭平帝怒极,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着陆离砸了过去。陆离却不闪不避,眼睁睁的看着砚台朝着自己飞来。一只手出现在了陆离跟前,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砚台,又轻轻地掷了回去。砚台啪的一声轻轻落在了御案上。曾大人依然如往常一般的恭谨,“陛下,请息怒。” “噗!”心口的痛楚蓦地加剧,昭平帝脸色一变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洒在了跟前的御案上。 ------题外话------ 亲们期待的逼宫,没有想象中的大场面哦。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自欺欺人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见昭平帝吐血,站在一边一直不敢出声的御前总管终于忍不住上前扶住了他。昭平帝抬手推开了身边的人,怒瞪着眼前的陆离和高阳郡王,冷笑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朕了?想得美!” 陆离淡淡道:“陛下,您还是少说几句话比较好。” “你想说什么?”昭平帝警惕地盯着他道。陆离摇摇头,道:“没什么。”昭平帝捂着心口靠在龙椅上,盯着站在陆离身后的曾大人问道:“你把陆盛言怎么样了?”巡防营是听从曾从谦调遣的。现在本该本陆盛言抓捕下狱的陆离出现在了这里,那么陆盛言又去了哪里? 曾大人笑道:“陛下误会了,微臣并没有对陆大人做什么。只是陆家出了一点急事,陆大人只能迫不及待地赶回去了。毕竟,陆公子什么时候都能抓,但是如果陆家没有了,陆大人想必会心痛欲绝的。” 昭平帝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如今的情况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会儿宫中的侍卫还没有出来救驾,外面甚至连响动都没有一声。显然大内侍卫已经全军覆没了。那么…现在要如何是好? “你想怎么样?”昭平帝问道。 陆离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岂敢。只是…陛下身体不适,难以应对朝堂之事。何不将政务托付给高阳郡王和各位宗室王爷,安心养病?”昭平帝有些意外地扬眉,道:“朕以为你是睿王的人。”陆离道:“睿王殿下从未说过对朝堂上的事情感兴趣,陛下多虑了。” 昭平帝冷笑道:“朕如果说不呢?” 陆离不语,高阳郡王身边年轻的广陵郡王道:“陛下,陆大人说得不错,你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再费心这些事情了。”昭平帝冷声道:“果然露出你们的狼子野心了么?” 高阳郡王垂首,温和地道:“陛下,比你您当年做得那些事,微臣等人实在是称不上狼子野心四个字啊。” “你!” 另一个年轻的郡王道:“陛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以为还是缓和的余地么?还不如乖乖地认了。”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都没有退路了。昭平帝道:“有本事,你们上来杀了本王。” 几个郡王当然不想亲手杀了昭平帝,不管怎么说昭平帝都还是皇帝,弑君的罪名可不是小事。如果是私底下他们或许会动手,但是现在…大殿之中这么多人,谁会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陆大人。”高阳郡王看向陆离,示意他想个办法,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拖着。 陆离抬头看着昭平帝,唇边带着几分怜悯的微笑,道:“陛下,您可知道你方才为何会吐血?” 昭平帝一怔,他之前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这些乱臣贼子气得都心口绞痛了,再多吐一口血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现在陆离突然提出来,却由不得昭平帝不多想了。难道是睿王府的人投毒?不对,从今早起来一直到现在,他除了早膳以外连茶都很少喝,就是喝茶,也都是仔细检查过的。除非睿王府的人混进了替他验毒的宫女太监中。但是每天试毒的人都是不固定,睿王府怎么有办法刚好将自己的人送到跟前?看着陆离唇边讥诮的神色,昭平帝心中突然一紧,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对了,他还喝了一杯茶…凤台宫!在凤台宫喝的茶,他身边的人向来是不检查的,因为柳贵妃宫中本身也有检查试毒的人。而且,方才柳贵妃也是跟他一起喝得,到现在也没见凤台宫的人来禀告柳贵妃有什么不适。昭平帝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了,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但是他一时间又像是根本抓不到这个想法,只觉得心口越来越疼痛。只得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陆离,陆离毫无怜悯之心地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陛下,就是您想的那样。” “这不可能?!”昭平帝怒道。 陆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两分,“看来,陛下果然已经猜到了。” 昭平帝神色狰狞地瞪着陆离,脸上一阵红一阵紫。好一会儿,突然又一口血喷出,整个人都趴在了御案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陛下!陛下!” 陆离看着趴在御案上的昭平帝,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传太医。”曾大人会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陆大人,现在这样…你看如何是好?”高阳郡王显然是没想到,陆离竟然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能让昭平帝吐血昏迷。不过从陆离和昭平帝这几句话中,高阳郡王也猜出来了方才昭平帝吐血的事情并非真的是被他们气得而是另有隐情。陆离竟然敢向昭平帝下毒,真是好大的胆子。 仿佛看出了高阳郡王在想什么,陆离淡淡道:“王爷想得太多,下官什么都没做。后面的事情,只怕还要请王爷主持大局。”高阳郡王看着陆离,神色有些复杂和犹豫。这事情太过顺利了,顺利的让高阳郡王有些回不过神来。逼宫…竟然这么简单么?那当初怀德郡王到底在折腾什么? 逼宫当然不是只有这么简单,这绝对是一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配合的事情。而在高阳郡王看到的这么简单之后,陆离又花费了多少心思?如果高裴还在京城,如果洛少麟不在他手中,如果景宁侯现在依然还是效忠于昭平帝,如果陆家没事,一切都不会这么顺利的。当然,真正忙了他们大忙的人还有柳贵妃,这个被昭平帝专宠了二十多年,却又因为昭平帝而失去了四个孩子的女人,最后还是狠狠地咬了昭平帝一口。 “陆大人言重了,此事只怕还需要陆大人和睿王叔指点才行。”高阳郡王不傻,不会以为放倒了昭平帝就算完了。昭平帝就算再昏庸荒唐,在朝中也还是有不少心腹的,更不用说那些迷信着忠君即爱国的老顽固了。还有各地的驻军,若是没有睿王府和陆离压制,只怕他掌不了三天权,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陆离淡淡道:“高阳郡王客气了,如今陛下病了,自然是应该由各位王爷撑起东陵的朝堂。” 高阳郡王心中十分满意,觉得陆离这人当真是十分识趣的人。只可惜当初没能将他收入麾下,否则自己这一年多也不会过得如此憋闷。 “启禀公子,理王在宫门口求见陛下!”门外,侍卫匆匆而来。陆离挑眉,“哦?终于发现不对了么?” 侍卫道:“理王身边还跟着百里信和七八位大人,都说要入宫求见陛下。” 陆离无所谓地道:“让他们进来吧。” 从袖中取出一块明黄的绢帛抛给了高阳郡王,微笑道:“王爷,陛下的玉玺就在陛下御案上的。要不要加印,随你。” 高阳郡王张开手中的绢帛一看,心中又是一震。这是一张昭平帝托付权力的诏书。诏书上说昭平帝突发疾病,自知不能理政。特加封高阳郡王为亲王,封号为晋。授予理政之权,代为处理国事。另外几个宗室王爷虽然都没有再晋封,却都授予了各自有实权的职位,甚至包括理王在内。更让高阳郡王惊讶的是,这字迹竟然跟昭平帝一模一样,甚至连因为重病而有些颤抖的笔触都没有忽略。另一方面,这上面竟然完全没有提陆离如何。也就是说,昭平帝就算被放倒了,好处陆离却一分都没有拿。 一时间,高阳郡王有些犹豫起来。陆离的心机到底有多深他是见识过了。这样一张诏书里面真的没有什么陷阱么?陆离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做这些事情? 陆离自然看到了高阳郡王怀疑的目光,微微勾唇道:“从宫门口到御书房,一个来回需要两刻钟时间。王爷可以慢慢考虑。” 等到东方靖带着几个朝臣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昭平帝已经被送到了偏殿的暖阁里休息了。林珏正在替他诊脉。见到东方靖等人冲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去把脉了。看到躺在榻上的昭平帝,东方靖心中一沉,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百里信地脸色也有些难看,目光却一直落在站在角落里仿佛丝毫没有存在感的陆离身上。 东方靖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突然晕倒?” 林珏抬起头来放开了把脉地手,皱眉道:“陛下身体本就不算太好,这些年又过于劳累。如今突然爆发出来…” 过于劳累?!昭平帝这些年醉生梦死的哪里劳累了?他甚至连荒淫过度,被掏空了身子都算不上。毕竟昭平帝很少宠信后宫别的女子,哪怕和柳贵妃夜夜笙歌呢,又能损到哪儿去?东方靖侧首去看其他御医,显然是不太相信林珏的话。林珏轻哼了一声,倒也不为自己解释。旁边的几位御医也纷纷拱手道:“启禀王爷,林御医说得不错。陛下的身体确实是劳累过度所致,须知道,病来如山倒,陛下这些年一直没事,如今突然爆发出来,臣等……” 东方靖不耐烦的道:“你们就说,陛下到底能不能好,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吧。” 为首的老御医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或许两三天,或许……” 东方靖心中一沉,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们可知道,陛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几个太医都吓了一跳,连忙保证陛下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却谁也不敢说能治好昭平帝。他们甚至连昭平帝到底是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只是从脉象上看确实是体弱加劳累过度的模样。但是这应该也不足以让人昏迷不醒啊。在东方靖来之前,他们其实已经试过了几个办法了,其中甚至包括用银针刺穴,但是昭平帝就是不醒。 东方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总不能真的在这个时候杀了御医。若是将御医都杀光了,谁来救昭平帝。现在可不是昭平帝死得时候。 最后只能冷声对几个太医施压威胁了几句,才看向高阳郡王等人,道:“高阳王兄,你们怎么会在此?” 高阳郡王道:“本王听说陆大人和陆夫人今早住进了睿王府,深觉不妥,便于两位堂弟一起入宫来想要与陛下问个章程。不想……”东方靖微微眯眼,心念电转,“难道陛下如此,是因为陆大人?”不管今天的事情内幕是什么,东方靖都觉得陆离是一个不得不戒备的威胁。 陆离抬眼,“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东方靖冷笑一声道:“陆大人,既然你觉得本王诬陷你,那么…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陛下又为何会昏过去?” 陆离道:“太医已经说了,陛下是劳累过度,王爷没听见么?” “放肆!”东方靖微怒,道:“宫中时常有御医请平安脉,就算陛下劳累也断不至于到突然昏倒的地步。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太医院失职,所以的御医都该死!” “王爷饶命!” 东方靖冷笑一声,“若没有什么诱因?陛下怎么会吐血昏迷?比如说…陆大人搬入睿王府的事情,气到了陛下?” 陆离淡然问道:“不知王爷可否告知,下官和内子搬入睿王府居住这种小事,为何会气到陛下?” “……”东方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陆离。 陆离对他淡然一笑,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陆离站地位置靠后,东方靖站在昭平帝床尾,两人相对而视的时候旁人只能看到陆离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只有东方靖看清了他在说什么。 沈、含、双,栖、霞、镇。 东方靖眼神蓦地一缩,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陆离神色淡然,不惊不怒。 东方靖冷哼了一声,却不在揪着陆离不妨,而是侧首看向高阳郡王,“高阳王兄,现在陛下这般,朝堂上可如何是好?” 旁边,御前总管颤颤巍巍地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走了过来,“启禀王爷,陛下…陛下察觉身体有变,来不及…来不及召群臣入宫,只得、留下了一道圣旨。” 东方靖怀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高阳郡王等人,高阳郡王垂手而立并不多话。东方靖结果了圣旨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虽然圣旨上对他也有安排,圣旨给了他一个实权颇高的位置,但是比起高阳郡王来就差得远的。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昭平帝如今的模样是不是高阳郡王下的手。而他之所以跟百里信等人匆匆入宫,也是因为百里家的人告诉他,发现京城的守卫和宫中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方才他们一路走来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那种气氛却依然让人心中赶到阵阵不安。 那么现在…这道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百里大人,你看看。”东方靖将圣旨递给了身边的百里信,自然是希望他能确定一下这笔迹到底是不是昭平帝的。百里信接过来仔细一看,却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东方靖有些着急,“百里大人?” 百里信道:“下官,无法确认。”无法确认的意思是,他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昭平帝的笔记。 旁边,广陵郡王突然开口道:“堂兄这是怀疑我们伪造圣旨,还是怀疑我们队陛下下毒手?”虽然两样他们确实都做了。 东方靖微微眯眼,“堂弟误会了,本王只是觉得陛下病的太过突然。这些事情自然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广陵王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高阳郡王看着东方靖,“既然如此,堂弟以为应该如何?” 东方靖咬牙道:“陛下既然留下了旨意,自然是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或许…过不了两天,陛下就醒来了呢。” 高阳郡王垂眸道:“本王自然也是希望陛下能够早日醒来的。” ------题外话------ 亲们么么哒~抱歉,今天晚了。从明天开始恢复更新~依然是每天下午五点。医妃番外,隔日更新~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手狠还是心狠! 此时的陆家主宅却是一片阴风冷雨,陆盛言脸色阴沉地看着跟着自己一起回来的巡防营年轻校尉。谁能想到,他自己亲自带回来的,原本以为应该是助力的人,却在进了陆家之后立刻就翻脸,倒向了自己的侄子。 再看看站在自己对面的陆润和陆闻,只要还是陆润,陆闻不过是顺带的罢了。从头到尾,陆闻这个人物都从没有进过陆盛言的眼底,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出众之处的话,那就是他有陆离这么一个儿子了。 “小六,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陆盛言冷声道。 陆润垂首恭敬地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怕是大伯不知道如今的形势。” 陆盛言冷笑一声道:“小六,你真的敢杀了我么?今天就算让你赢了又如何?你想好了该如何向朝廷交代了么?”就算陆润胆大包天将整个陆家杀光了,朝廷就会接受一个毛头小子成为陆家家主么?陆润道:“大伯你误会了,侄儿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杀人的。更何况…陆家也并不是只有大伯你一个人,我爹也还在呢,所以大伯实在是不必杞人忧天。” 陆盛言冷声道:“陆少雍许了什么好处给你?” 陆润道:“大伯言重了,我跟陆兄是朋友。偶尔互相帮助一下罢了。” 陆盛言冷笑,“朋友?就凭你的脑子,陆少雍会跟你做朋友?若不是你有利用的价值,他那样的人只怕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陆润眼皮跳了跳,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道:“大伯,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也考虑过。但是…我觉得与其以后一辈子给大哥做牛做马,被人利用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关系。” 陆盛言咬牙道:“你就是为了陆家?!” 陆润耸耸肩道:“要怪就怪大哥还不够强,否则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陆盛言道:“就算你野心勃勃,也不该将宝压在陆离身上。这里…毕竟是京城。你以为,陛下能容得下一个投靠了睿王府的陆家家主么?”陆润笑道:“大伯,侄儿方才就告诉你了,你不明白如今京城的形势啊。这头顶上的天…”指了指头顶的天空,陆润微笑道:“好像是要变了。” 闻言,陆盛言心中一惊,惊愕地看着眼前围着自己的人,“陆离想干什么?!他想造反么?就凭他那几个人?” 陆润道:“不管陆离想要做什么,大伯,如今侄儿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所以,不管他成不成功,我这里却是必须要成功的。” “你想如何?”陆盛言冷静地看着他道。 陆润笑道:“大伯你放心,我说过了,我并不想弑亲,祖父也还好好的在房间里休息呢。我只是想要劳烦大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顺便,请把陆家家主的印玺交出来。” “我若是不交呢?”陆盛言问道。 陆润道:“那我就不知道翰林院的大哥会怎么样了。对了,刚刚有人告诉我,大哥现在可能在柳家的人手中。” “……” 看着陆盛言难看的脸色,陆润心情愉悦地上前对着陆盛言伸出了手。这一刻他觉得,哪怕就是为了这片刻的光阴,他都不会后悔跟陆离合谋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不做,他只能一辈子低眉顺眼的看他的这位伯父,未来还有他那位堂兄,哪里能有如今的快意? “你会后悔的。”陆盛言将一块乌黑的印玺放倒了陆润的手心,沉声道。 陆润笑了笑,不以为然。 陆离并没有在宫中久留,很快便向高阳郡王告辞出宫去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高阳郡王还会蠢到将事情搞砸或者是突然想起来忠君爱国了,那就只能算他自己倒霉了。事实上,到了现在最紧张权力也是最怕昭平帝醒来的,并不是陆离而是高阳郡王本王以及参与了这件事的那几个王爷。当然,昭平帝想要好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刚刚走出宫门,就看到宫门口不远处谢安澜正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陆离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变得轻快了两分,快步走到了谢安澜跟前,“辛苦夫人了。”谢安澜看了看陆离,挑眉道:“看来一切顺利?” 陆离道:“还算不错。” “那就好。”谢安澜也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说对陆离的脑子,叶盛阳的身手都有信心,但是陆离进宫去之后谢安澜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宫中的大内侍卫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万一有个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所幸,并没有出现这样剧情反转的事情。 曾大人跟在两人身边,苦着脸道:“公子,少夫人,两位别高兴的太早了啊。属下如今可是暴露了啊。”薛铁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做官还做上瘾了?” 曾大人翻了个白眼,他们俩虽然当了几十年的兄弟。但是这些年在京城倒是真的很少见面。 陆离道:“有什么关系?承天府还有巡防营还是要牢牢握在我们手中。这些都有劳曾大人了。”曾大人连忙道不敢,只是有些担心地道:“高阳郡王那边只怕不会同意吧?”没有哪个掌权者愿意将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的手中,特别是这个敌人可能还辨不清敌我。陆离道:“他捡来一个亲王的位置还不满足么?” 这种情况谁会满意啊,就算现在高阳郡王不说什么,只怕很快也会有意见的,谁让陆大人交权交得太干脆了呢。高阳郡王只怕还没见过这么顺当夺权的。别说是高阳郡王,就是曾大人自己也没有想过会这么顺利。从今早起,就在心中不知道已经盘算了多少个计划了,没想到一个都没用上。 曾大人有些怀疑地道:“真的不用担心?”这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先跑路吗? 陆离点点头,“不用担心。” “……”好吧,公子说不用担心,那就不用担心。 谢安澜含笑看着曾大人纠结的神色,摇摇头道:“既然没事了,咱们就回去吧。”站在宫门口聊天什么,终归是不太好的。陆离道:“青悦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谢安澜微微蹙眉,“需要我陪你去么?” 陆离摇摇头,低头看了一下谢安澜平坦的腹部。谢安澜叹了口气,也不愿他在担心,只得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陆离点头,“薛先生,有劳。” 薛铁衣含笑点点头,跟着谢安澜一起走了。 叶盛阳跟在陆离身边目送谢安澜等人的身影远去,其实他也还有一点回不过神来。今天的一切,轻描淡写地叶盛阳都怀疑如果现在有刺客,他到底能不能发挥出正常水平。 等到谢安澜的目光消失在街角处,陆离方才转身对叶盛阳道:“我们也走吧,去陆家。” “是,公子。” 陆离到了陆家的时候,陆家一切都已经平静了下来。整个府邸并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巨变,依然安静肃穆的犹如往常。陆润意气风发的迎接了出来,“少雍兄,你可算来了。” 陆离拱手,“恭喜。” 陆润笑道:“哈哈,这一切都要托了少雍兄的福啊。若不是你神机妙算,哪里能有如此顺利?” 陆离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陆晖和陆盛言在哪儿?” 陆润道:“都已经被绑起来了。” “绑起来?”陆离挑眉,陆润抹了把汗道:“我这个大伯到底是陆家的家主,原本是将他关在房间里的,谁知道差一点就闹出事儿来。还是捆起来安稳一些。怎么?少雍兄要见他?” 陆离点头道“确实有些事情要请教陆家家主,不过先不忙,有些事情还要跟陆兄商量一下。” “里面请。” 两人到了大厅坐下,陆润问道:“少雍兄想说什么?” 陆离道:“今天以后,陆兄打算怎么办?” 陆润一怔,仿佛有些不明白陆离这话是什么意思。陆离也不着急,耐心地道:“陆兄想要打败陆文瀚和陆盛言很容易,现在就已经做到了。但是,陆兄可想过要如何掌控陆家。偌大的陆家,以陆兄如今翰林院编修的身份,可能掌控得了,又能否镇得住京城的这些世家?” 陆润有些警惕地看着陆离,陆离摆摆手道:“陆兄误会了,我对陆家没有兴趣。” 陆润一笑道:“哪里,在下岂会如此怀疑少雍兄。”至于心底是怎么想的就谁也不知道了。 陆润沉吟了片刻,道:“那以少雍兄之见,该如何是好?” 陆离道:“以陆兄如今的身份,想要掌控陆家实在是有些勉强。若是陆兄信得过我,倒是可以试试这条路。” “在下洗耳恭听。” 陆离道:“陆兄可以考虑,投靠晋亲王。” “晋亲王?”如今这上雍皇城有这个亲王么? 陆离道:“陛下刚刚加封了高阳郡王为晋亲王,代理国政。虽然有了名声,但是这些年皇室宗亲被打压的厉害,晋亲王手中实际上并无多少人手可用。陆兄若是这个时候投靠了晋亲王,晋亲王岂会不重用?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晋亲王感念陆兄的忠心,也必会护着你一二的。” “这…”陆润有些迟疑,看着陆离,“少雍兄,高阳…不,晋亲王代理国政,这个靠谱么?万一陛下……”陆离笑道:“既然在下这么说,至少短时间晋亲王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或者说陆兄更想要投靠理亲王?” “有何不妥?”陆润问道。 陆离道:“东方靖现在不过是百里家的傀儡,陆兄与其投靠一尊傀儡,还不如直接投靠百里家。另外,具在下所知,东方靖底下有些不太干净的案底,若是被晋亲王得到了…” 陆润暗暗吞了口口水,觉得眼前这个神色淡然的年轻人真的是有些可怕。犹豫了一下,陆润方才道:“投靠晋亲王,总是需要一些什么筹码才行吧?” 陆离挑眉,随手从袖袋中取出一封折子推过去,“陆兄将这个交给晋亲王,晋亲王想必会十分高兴的。”陆润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道:“陆兄如此做,倒是让在下有些不懂了。难道…睿王府就不想要将陆家收归麾下么?” 陆离微微摇头,道:“睿王殿下如今远在边关,更何况,王爷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 陆润偷瞄了陆离一眼没有说话,心中暗道:“睿王对朝堂不感兴趣,你对朝廷感兴趣啊。所以趁着睿王殿下在打仗,你就在朝堂上搅风搅雨么?” “睿王殿下高风亮节,我等小辈自然是万分佩服的。”陆润好不吝啬的奉承道。 陆离神色淡然,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悦。 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扔到了地上,陆润道:“陆兄,这是陆晖,方才陆家那位…再三求我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不过我想着,他该如何处置还要看陆兄的意思。人我交给陆兄了,要死要活,陆兄一句话便是了。” 陆离微微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陆晖。 陆晖从地上挣扎着坐起身来,咬牙切齿地瞪着陆离,“陆离!” 陆离微微俯身看着陆晖,“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陆晖脸色苍白,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握紧,仿佛不肯服输一般地倔强的抬起头与陆离对视。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在陆离看来何其可笑。陆离微微蹙眉,有些苦恼地道:“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有本事你杀了我。”陆晖咬牙。 陆离耸耸肩,道:“这个,还真不行。杀了你…我又要少一颗棋子也说不定。虽然说没什么大用,但是现在缺人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不会杀你,也不代表你就能一直活下去。 陆晖狠狠地等着他,陆离微微勾唇道:“废了他的双腿,我不想再看到他到处跑了。” “你敢!陆离,你敢?!”陆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了。 站在陆离身后的叶盛阳一言不发的上前。他甚至都没有俯身动手。脚尖只是轻轻在陆晖的腿上踢了两下,大厅里立刻传出了陆晖的惨叫声。跟陆闻上次含怒提出的一脚不同,叶盛阳这一脚甚至看不出来废了什么劲儿。坐在一边的陆润只看到他用脚尖轻轻碰了两下,就听到了陆晖宛如杀猪一般地叫声。 “陆离!陆离!”陆晖怨恨的声音不绝。 叶盛阳淡定地道:“碎了,就算是天下第一神医来了也治不好。”这次是真的碎掉了,除非有哪个神医能够切开陆晖的双腿,又有灵丹妙药能够让两条完全断开碎掉的腿骨愈合。 陆离点了点头,道:“扔回陆家去吧。” “陆离,我不会放过你的!”陆晖尖叫道。 陆离看着他双目赤红,仿佛癫狂的模样点头道:“我等着,你若有本事来找我报仇,我说不定还能高看你两分。” “啊啊!” 陆闻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了里面陆晖地尖叫声,连忙快步冲了进来,“晖儿?!”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哪怕他对这个儿子已经完全失望了。不过陆闻也还是松了口气,毕竟以陆离的性格陆晖还活着就已经算是高抬贵手了。原本陆闻根本没有指望这点。 陆离道:“将他带回去,再让他跑出陆家一次,你就不用再找他了。” 陆闻暗暗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他以后不会再出来了。” 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陆润道:“陆兄,有劳你看着在陆家给陆明找个差事吧。至于陆暄…回头让他去承天府报到,我会请曾大人带他一段时间。” 陆闻顿时呆住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自从回到京城,陆闻就已经认命地将自己当成是陆离的苦力了。即便是要算计本家这种事情,他也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却没想到,陆离竟然还会记得陆明和陆暄的前途。如果当初他对陆离好一些,哪怕是一视同仁。现在是不是也会更好一些? 不过事已至此,去想那些也没有用了。 陆润倒是不在意,挥挥手道:“少雍兄放心,小事一桩。倒是在下竟然没想到,少雍兄和承天府尹竟然也交情匪浅。”陆离在承天府待过一段时间他是知道的,但是能让承天府尹帮他教导兄弟,这是一般的交情么?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没有承天府配合,陆离今天的计划怎么会那么顺利?可见这两人已经不仅仅只是交情匪浅了。 “多谢。”陆离淡淡点头。 躺在地上的陆晖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他已经彻底的被放弃了。就算是为了二弟和三弟,父亲都会放弃了。 他这辈子…真的是完了。 陆闻带着陆晖走了,陆离这才起身去见陆盛言。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陆盛言虽然也被捆着但是却还是被捆在一个单独的宽大干净的房间里,显然陆晖也没有亏待自己的这位大伯。 看到陆离走进来,陆盛言的眼睛里仿佛都能够射出刀子了。 陆离垂手走到陆盛言对面坐下,道:“陆大人何必如此动怒?” 陆盛言冷笑一声道:“小人得志,陆少雍,你以为你能一直得意下去么?” 陆离道:“你是想说…雍州附近的驻军么?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入京救驾,就算是来了…找的也是晋亲王和陆家,不是我。” “你什么意思?” 陆离微笑道:“我刚刚说动了陆家未来的家主,投靠即将代理国政的晋亲王殿下。陆大人,恭喜你,陆家又一次压对了筹码。”若不是陆盛言的身体向来不错,几乎就要被陆离气得吐血了。陆家又一次压对了筹码?谁特么下注了? 陆盛言深吸了一口,道:“在下不记得,陆家什么地方得罪过陆大人。” 陆离摇摇头,“陆大人记性可真是不太好。才过了一天,你就忘了?” 一天? 陆盛言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就因为昨天他们拒绝了陆离的提议,陆离就要这样报复陆家?只是一夜之间,他就想出了如此复杂庞大的计划来针对陆家?这个人是疯子么?可是,湘君也已经被他杀死了啊,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如果睿王这么大的怒火他还能够理解,陆离一个局外人,有什么可愤怒的? “就因为这个?”陆盛言道。 陆离道:“陆大人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么?不知道,如果皇帝陛下现在还好好地,会不会恨陆家?如果没有你们陆家这一出,陆家和皇帝陛下原本都还是好好的。我必须杀了那个女人,但是杀了那个女人就等于是在对皇帝宣战。如此,我就只好想办法连皇帝陛下一起解决了。至于陆家…只是顺便而已。” 陆盛言咬牙,眼前的人轻描淡写地得人生恨。 “乱臣贼子!” 陆离嗤笑,“说得好像陆家就忠心耿耿一般,陆家谋划了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大的心力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取悦陛下么?” “你想说什么?”陆盛言警惕地盯着陆离,陆离道:“那个女人入宫之前就怀孕了吧?谁的孩子?你的,还是陆渊的?” 陆盛言脸色微变,“你休要血口喷人!” 陆离淡淡道:“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你觉得有必要么?告诉我,那些女人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都有谁碰过她们?” 陆盛言脸色铁青,却死咬着牙关不说话。陆离道:“陆润并不知道这件事,那么同样的三房四房和六房应该也不知道。至于那些旁支就更不可能不知道。陆盛昌一家子常年在外地,已经有多年不在京城,以陆文瀚的谨慎也不会告诉他。你不说…我将陆家嫡长房的成年男丁全部杀了,也是一样的。” “你敢!”陆盛言厉声道。 陆离道:“就从陆渊开始如何?说起来,我与陆兄还是同榜,对他下手心里倒是有些愧疚。我会让他死个痛快的。” “陆离,你不得好死!”陆盛言含恨道。 “陆家家主也不过如此,你就只会骂人了么?”陆离并不动怒,淡淡道。 陆盛言咬牙,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算杀了我也一样不知道。” 陆离微微蹙眉,道:“那就试试看,是我的手狠还是你的心狠。叶盛阳,将陆大人带回去!” ------题外话------ 亲爱的们,么么哒~ 2017年书评活动结果如下:获奖的三位童靴分别是:yingwu小莹、百里澈之、季函漪三位。也感谢亲爱的们的支持,希望2018年大家继续爱凤轻哦。 ps:获奖的同学请入群单q凤轻留下邮寄的地址邮编等快递信息以及想要书书,pss:如果是权臣的话,因为尚未上架所以需要延期,建议亲们选已经上架的哦~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郡主没死?(一更) 陆盛言被叶盛阳拎着走出园子的时候,陆润正在外面等着。看到如同拎小鸡一般被拎出来的陆盛言,陆润还是忍不住楞了一下。陆盛言看到这个侄子,更是恨得眼睛都仿佛淬了毒一般了。陆家就要毁在陆润手里了!陆盛言深刻地感觉到一个事实。 “少雍兄,你这是?”陆润有些担心地道。 陆离淡定地道:“陆兄想到如何处置陆家家主了?” “这个…”陆润有些为难,他还真的没有想好。若是留着陆盛言,必定是个祸害。陆盛言在陆家的底蕴绝不是他能够比得上的,但是如果杀了陆盛言…杀了自己的亲大伯,他这个陆家家主的位置只怕也坐不稳。 陆离道:“所以,人交给我,陆兄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保证,以后陆家大房都不会再成为你的麻烦。” 陆润眼神不由得一缩,陆离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听不明白。陆离是在告诉他,他会将整个陆家大房都解决掉。沉吟了良久,陆润方才点了点头道:“好,你带走吧。不过…不要让人看见了。”其实也由不得他说不答应,如今虽然顺利的控制住了陆家,但是陆润多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今天能这么顺利,其实还是多亏了陆离和谢安澜。有一句话说得好,骑虎难下。到了这个地步,他除了听陆离的,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了。不过他并不后悔。 陆离挥挥手,示意叶盛阳带着人先走。叶盛阳看了一眼替补上他的位置的方信和裴冷烛,点了点头拎着陆盛言往外面走去。 “你会后悔的!”陆盛言死死地盯着陆润厉声道。 陆润偏过了头去,淡淡道:“多谢大伯教诲,就算会后悔,我也要试一试。”同样是陆家的嫡系,没有人愿意天生就低人一等。这就跟每一个皇子都天生的想要抢回位是一个到底。未必是他们就有多大的雄心壮志宏图伟略,或者是贪图皇帝的享乐,不过是不想低于人下罢了。 看着叶盛阳离开,陆润方才低声道:“少雍兄,老太爷要见你。” 陆离闻言微微挑眉,“要见我?”他以为陆文瀚现在应该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才对,毕竟陆家落到这个地步陆文瀚还要努力撑住一口气翻身,见到他说不定就气死了。 陆润点了点头,陆离想了想道:“也好,我也该去见一见陆老太爷,以后只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陆润假装没听明白陆离话里的意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文瀚的房间外面站着不少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并不是普通的仆从之流。陆润并没有跟着陆离一起进去,他刚刚被陆老太爷骂地狗血淋头,不想再去、进去找骂了。 其实陆润是想得太多了,陆文瀚现在并没有力气去骂他了。他躺在床上,看上去依然有些奄奄一息了。 看到陆离进来,眼中才猛然绽出了几分光彩,挣扎着想要做起来。只是他病的实在是太重,还没来得及恢复过来就突闻巨变,方才又对着陆润发了一通脾气。这个时候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力气。陆离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心平气和地道:“陆老大人有何见教?” 陆离其实原本根本没打算来见陆文瀚,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欺凌弱小实在是没有什么快意的感觉。陆文瀚病的随手一戳就能没命了,让他完全升不起来在跟他斗心眼的想法。当然,这种一大把年纪的,算计了一辈子的老家伙,也不能掉以轻心的。说不定给你来个临死一击,就让人难以消失呢。陆家弄出那些女人绝不是近几年的事情,难道会是陆盛言的主意?最开头想出这种法子的人,绝对是眼前这个连气都喘不匀的老家伙。 想到此处,陆离眉宇间掠过几缕杀意。 “你……”陆文瀚有些颤颤巍巍地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陆离挑眉,“陆老大人的话,在下听不懂。” 陆文瀚咬牙道:“别忘了,你也是姓陆的。”陆离淡淡道:“皇家的人都姓东方,还不是杀得鲜血淋漓?一个陆能代表什么?” 陆文瀚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陆家?” 陆离道:“陆家百年世家,树大根深,我没有想要灭了陆家的意思。只是,换一个主子而已,陆家还是陆家,当家的还是陆老大人的儿孙。难道…我还不够手下留情?” 陆文瀚嗤笑一声,“想要…一举毁了陆家,你能做到么?” “做不到啊。”陆离毫不在意地承认,杀掉陆家所有的人倒是不难,但是流云会就已经够麻烦了,在多一个陆家,说不定东陵真的要乱一场了。 “陛下…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陆离道:“难道陆兄没有告诉你?” 陆文瀚道:“老朽…想听陆大人亲口说说。” 陆离道:“陛下昏迷不醒,如今国政交由晋亲王代理。” 陆文瀚低声道:“原来如此。” 陆离低头靠近了床上的人,低声笑道:“陆老大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陆家是暗地里支持高阳郡王的么?你说,如果高阳郡王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会怎么想?还会对陆家信任有加么?” 陆文瀚惊愕得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喉咙里发出咯咯地声音,“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当然知道,前世陆家为了高阳郡王可是跟理王斗了个死去活来。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前世陆家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湘君那个筹码。按理说,前世睿王死得早,陆家应该更加无所顾忌才对。 陆离淡笑道:“如今陆家依然会如陆老大人的支持高阳郡王…晋亲王。两个亲王,一边一个世家,正好公平不是么?” “你!”陆文瀚怒瞪着眼睛,艰难地喘息着,“你想让陆家和百里家自相残杀,用心险恶…你…” 陆离道:“那个女人的事情,最初是陆老大人的计划吧?你早就知道昭平帝的龌龊心思,所以昭平帝再怎么宠信柳贵妃陆家都不在乎,因为你知道,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放出了底牌,柳贵妃根本不足为虑。无论是什么人,进了后宫有陆家保驾护航又有皇帝的宠信,必定能够平安无事。而且,这时间还不能太早了,太早了生下了陆家的孩子,被人发现的几率也会很高,比如跟陆家的某个人长得像之类的,毕竟孩子的相貌如何是无法提前控制的。最好是等到皇帝被迷住了,陆家再出面认下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做女儿,给她一个足够高贵的身份。孩子还没长大的,昭平帝就死了。如此,身为国丈和皇太后娘家的陆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掌控朝堂?” 陆文瀚惊骇地瞪着眼前神色平淡的年轻人,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般。 陆离摇了摇头,道:“不错的计划,可惜…想想还不错,用起来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只要睿王还活着一天,这个计划就不可能成功。哪怕陆家能拖到昭平帝过世,但是只要睿王知道了这件事,那个女人就算真成了皇太后睿王只怕也敢闯进宫去把人给砍了。除非…在睿王发现之前,那个女人也死了。还是那一句话,可行性太低了。明明,这件事放在前世可行性更高一些啊。 前世的陆文瀚难道身体没坏掉,所以脑子坏掉了。有捷径不走非要跟他斗智? 有些怜悯地瞥了陆文瀚一眼,道:“看来陆老大人没什么话要说了,在下告辞。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陆文瀚张了张嘴,唇角有些颤抖地道:“等等!” 陆离扭头,疑惑地看着他。陆文瀚一只手苍白的抓住身边的褥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离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不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陆文瀚冷笑一声道:“你…你真的只是睿王的徒婿?睿王、睿王什么时候这么轻信于人了?你能布置这么大的计划…睿王将睿王府所有的势力都给你了吧?哪怕是对他的徒弟…他也不会这么信任,更何况,你这个徒婿!”并不是说睿王多疑,而是身为上位者必要的谨慎。睿王对陆离的信任太过超常了,一般人别说是对徒弟,就是对儿子也未必会如此信任。 陆离莞尔一笑,淡然道:“你猜啊。” “你……” 不再理会陆文瀚,陆离转身往外走去。陆文瀚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许多尘封了几十年早就已经渐渐模糊的画面突然仿佛被挥开了眼前的云雾变得清晰起来。陆文瀚努力地抬起头,失声道:“你…你是睿王府…”这一刻,陆文瀚的脑子似乎转得飞快,或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能够转得这么快了,陆文瀚咬牙道:“你…跟安德郡主,是什么关系?” 陆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一笑道:“你终于明白,陆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么?有些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是你们陆家可以随意亵渎的。” 陆文瀚道:“你果然是为了安德郡主。”陆文瀚突然一笑,“谁告诉你,安德郡主死了?” 陆离脸色顿时一变,目光锐利的盯着眼前的老朽的人。陆文瀚突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你以为,那个女人就是陆家的底牌么?一个假货算什么底牌?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已经够了。但是,对皇帝陛下来说…假货也只能让他一时半刻的迷茫罢了。等到那兴奋的劲儿过了,他就会开始嫌弃那些假货。到时候…如果有人给了他真的,他会如何?当然…这颗棋子,对睿王殿下来说,也一样好用。不是么?” 陆离重新走回了陆文瀚床边,低头俯视着他,慢慢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我会把你的子子孙孙全部抓到你面前来,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凌迟而死。” 陆文瀚满是皱纹的脸扭曲了一下,咬牙道:“让你的人全部滚出陆家,放了言儿和渊儿,让昌儿平安回来,我自会告诉你安德郡主在哪里的!” 陆离冷笑,“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个时辰我杀一个人,直到陆家的人死光了为止。你不用担心陆家绝后,我手里还有一个人能继承陆家,保证是你们陆家血脉。” 陆文瀚知道,这种时候谁服软谁就输,闭着眼睛道:“我的条件不会变,你不用去找别人,除了我这世上没人知道安德郡主在哪儿。” “裴冷烛!” 门外,裴冷烛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陆文瀚皱了皱眉。 “公子。” 陆离道:“别让他死了。” 裴冷烛略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公子要他对着老头下毒呢。虽然他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好名声,但是对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子下毒这种事情,还是让人有些亏心啊。 上前一步抓起陆文瀚的手把下脉,裴冷烛皱眉道:“病的很厉害,活不了两天了。”随手将一口药丸塞进陆文瀚的嘴里,道:“这个可以暂时吊着命,比吃那些什么大补药效果好。但是要治好的话我办不到,除非找肃州那位老先生来或许还能试一试。” “用不着。”陆离漫不经心地道:“暂时死不了就可以了。你在这里看着,不许任何人接近,回头我让薛铁衣来接替你。” 听到薛铁衣这个名字,还在努力想要将药丸咽下去的陆文瀚脸色又变了变。身为陆家家主,他自然知道薛铁衣的身份。睿王府七卫,曾经是睿王留给安德郡主的随身侍卫之一。当年安德郡主死了之后薛铁衣便消失了。近几年才渐渐地又有了一些消息,听说在江湖上势力都不弱的笑意楼就是他创建的。如今看来,这个人对睿王府依然是忠心耿耿。 陆离说完,他不在理会床上的人,转身走了出去。 被留下的裴冷烛耸了耸肩,回头去看床上的陆文瀚摇了摇头,难得有几分同情心地道:“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呢。”何必得罪陆离这样的人呢?他可是真的能让你死了都不得安生的啊。 陆离回到府中的时候,谢安澜正和薛铁衣讨论如今京城的局势。虽然说今天一切顺利,但那是因为她们行动的太快,事出突然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明天,只怕京城里还会更加不安稳,许多事情都必须提前部署。 见到陆离脸色阴沉地走进来,两人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谁惹到这位爷了。 薛铁衣低头假装喝茶,谢安澜无奈只得开口道:“看你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了谢安澜的手。谢安澜这才感觉到他手心一片冰冷,甚至还有几分微微地颤抖。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薛铁衣也连忙看过来,看来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陆离看着薛铁衣,良久方才淡淡道:“方才,陆文瀚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谢安澜问道,能让陆离这样,显然不会是一件小事。 陆离道:“陆文瀚说…我母亲,还活着。” “什么?!” 碰地一声,薛铁衣手中的茶杯怦然落地,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薛铁衣素来沉稳地容颜上满是激动,颤声道:“郡主…郡主还活着?!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当年王爷赶回来的时候郡主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啊。但是…景宁侯,景宁侯怎么敢骗王爷?去年到了那个地步,他都没有说,就连昭平帝都不知道!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景宁侯自己也不知道,二是陆文瀚在骗他们! “公子,属下…”薛铁衣忍不住道。 陆离微微点头,道:“去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问出母亲的下落。” “是!”薛铁衣顾不得别的,转身匆匆而去。因为走得太快,脚步都有几分蹒跚让人看出他的腿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下落(二更) 等到薛铁衣出去,陆离才将谢安澜揽入怀中,枕着她的肩头闭目养神。谢安澜也知道这个消息对陆离来说大概还是有些刺激的。虽然说陆离早就已经过了孩子濡慕母亲的年纪,一直以来也没有对安德郡主表现出过什么想念的意思。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安德郡主已经死了的基础上。从前世起陆离就已经习惯了无父无母的状态,陆闻那个爹对他来说跟没有没什么差别。到了这一世,虽然有了个景宁侯,但是那种父亲,只怕还不如陆闻。至少不管怎么说陆闻把他养大了,这么十几年也没让他缺胳膊断腿。为了自己的儿子牺牲别人这种事,曾经的陆离无法理解心生怨恨,但是重生的陆离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特别是在知道他根本不是陆闻的儿子以后。 但是安德郡主不一样,她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陆离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当初就是为了顺利生下陆离,安德郡主才失去了逃走的机会的。然而作为儿子,前世他不知道有这个母亲的存在。今生如果陆文瀚说得是真的,如果今天他没有去见陆文瀚,有可能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可能还活着。 轻轻拍了怕陆离的背心,谢安澜柔声道:“不用担心,薛先生会处理好的。如果陆文瀚说得是真的那自然是最好。”谢安澜判断,这件事是真的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到了这个地步,陆文瀚撒这种谎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如果激怒了睿王府和陆离,后果会更加严重。 陆离沉默地点了点头,伸手将谢安澜搂的更紧了。 良久,方才有些疲惫地道:“如果陆文瀚说的是真的,她这二十多年在哪儿?” 谢安澜道:“不用担心,陆文瀚既然是想要做两手准备,就不会伤害母亲。只是…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我们回京的时候他何不直接用这个提条件?”如果那个时候陆文瀚告诉陆离安德郡主的消息,只要安德郡主这些年真的过得好好的,哪怕陆家在当年的事情里面也有不干净,睿王府也不会追究的。说到底,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昭平帝和景宁侯。 陆离冷笑一声,“贪心不足。” 跟睿王府合作,陆家永远都只能是陆家。但是如果昭平帝那边成功了,陆家从此便能一飞冲天。如果不是被百里家逼急了,陆文瀚又怎么会想到睿王府?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先看看薛先生那里会有什么消息吧。” 陆离轻哼一声,抬手叩了两下桌面。两个侍卫出现在了门口,陆离冷声道:“把陆盛言和陆渊带过来。” “是,公子。” 陆离低头对谢安澜道:“夫人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 谢安澜浅笑道:“难道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陆离摇摇头,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腹部道:“有些事情,让孩子听到了不好。” “……”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讨论那些阴谋诡计,怎么不怕孩子听了不好? 谢安澜不肯,陆离也只好作罢。不一会儿功夫陆渊和陆盛言两人就被侍卫推进了书房。陆渊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身上还有些狼狈完全不符往日世家贵公子的模样。看到陆离,陆渊咬牙道:“陆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离并不理会他的质问,而是看向陆盛言道:“陆文瀚告诉,安德郡主还活着。陆大人能否告诉我,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陆盛言不语,仿佛有些迟疑应该怎么回答。 陆渊倒是有些震惊,“你开什么玩笑?安德郡主不是二十多年前就过世了么?” 陆离偏着头打量着两人,“这么说…陆文瀚在骗我?” 陆盛言不答,陆离脸色一变,“来人,把陆渊拉出去剁了送给陆文瀚!” 眼看着两个侍卫进来朝着陆渊走过去,陆盛言脸色顿变,“等等!” “嗯?”陆离挑眉。 陆盛言道:“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陆离微微一笑道:“陆大人最好不要拖时间,因为每过一个时辰,如果得不到消息我就会在陆文瀚床前杀他一个子孙。直到陆文瀚死了或者陆家的嫡系死光了为止。” “陆离,你丧心病狂!”陆盛言怒道。 陆离冷笑,“比不上你们。” 陆盛言咬牙道:“我们真的不知道,父亲确实从未提过这件事。” 陆离道:“陆文瀚快要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告诉你,难道是打算带着进棺材么?” 陆盛言默然。陆离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上前一步扣住陆渊,一把匕首顶上了陆渊的脖子。陆离道:“现在,告诉我陆文瀚有没有告诉你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如果你想不出来,就看着这把匕首刺进陆渊的脖子里吧。” 果然,那把匕首慢慢的开始用力,被匕首顶着的皮肤绽出一点殷红。 “等等!”陆盛言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虽然他不只有陆渊这一个儿子,但是陆渊确实他最出色的嫡长子。更不何况…陆家所有人现在都在陆离的手中,如果放在一年前他可能不信,但是现在他真的相信陆离敢杀了陆家所有的人。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爹!”陆渊忍不住叫道。他还年轻,还不想死。 陆盛言有些头痛,忍不住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他可以确定,父亲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安德郡主还活着的意思。难道父亲是在骗陆离?想到这个可能,陆盛言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这样,那就真的是完了。 谢安澜地声音突然响起,“陆大人,请你好好想想。也许,陆老大人并没有直说安德郡主还活着或者是安德郡主的下落这样的话。但是…难道最近,陆老大人没有告诉过你…陆家的一些隐藏的东西么?” 陆盛言神色微变,谢安澜的声音温和而柔软,“比如说…陆老大人的私产在什么地方?” “还有什么你没有掌控地人脉,势力,这些事情不是应该告诉身为家主的你么?” 陆盛言垂眸,眼皮微微地颤动着。谢安澜目光紧紧地盯着陆盛言的脸,轻声道:“昨天…陆老大人吐血昏迷,醒过来之后,跟你说过什么?” 陆盛言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僵硬了一下,谢安澜地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你想到了什么?!” 陆盛言猛地抬头,目光惊骇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目光定定地盯着他,“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陆盛言不语,谢安澜微微一笑。素手在桌面上一拍,桌面上的一支狼毫笔弹起,谢安澜再一挥,狼毫笔调转了方向朝着陆渊射了过去。 “啊!” 陆渊惨叫一声,狼毫笔直接刺入了他的肩膀,血花顿时染红了他肩头的衣服。 “刚刚,你想到了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盛言神色僵硬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在外人看来谢安澜的睿王亲传弟子的身份风头太盛盖过了她的丈夫,但是在他们这些这种局内人看来,反倒是陆离的心机太过深沉狠辣,谢安澜这个亲传弟子让人觉得比寻常女子厉害得多,但是却远不如陆离。现在陆盛言才明白,这夫妻两个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陆盛言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确实没说过关于安德郡主的事情。不过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睿王府赢了的话,在有一个地方还藏着一张底牌,可以换陆家一条活路。睿王殿下一言九鼎,只要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如果睿王府输了呢?”陆离问道。 陆盛言道:“若是陛下还在位,就将那张底牌交给陛下,可保陆家再兴旺一代。如果陛下已经不再了,就当没有这件事,那个地方也不必再去。”父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神色也有些复杂,陆盛言也不确定父亲到底是希望他去还是不希望他去。 “在哪儿?”陆离问道。 陆盛言犹豫了一下,道:“在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山中有一个村寨,就在那个村寨里。我记得…十多年前,父亲每年都会出京两次,说是在城外修养。不过…有一次我过去城外的别院,发现父亲不在里面。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了才作罢。” “详细的地址。”陆离道。 既然都已经说了,陆盛言倒不再拖延,干脆利落地交代了地方。 陆离看着手中的纸笺,挥挥手让人将陆盛言和陆渊带下去。 谢安澜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道:“怎么样?去吗?” 陆离道:“等薛铁衣回来再说,最近京城里事情太多了,如果是真的,让人知道了反倒是麻烦。” 谢安澜点点头,知道陆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理智。 薛铁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这一天对于京城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其实都是很平常的一天。但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确实漫长的让人心累。回来的薛铁衣依然穿着出门的时候那身衣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陆离问道:“陆文瀚怎么样了?” “死了。”薛铁衣道。 “有消息么?” 薛铁衣地手有些颤抖地取出一张纸笺抵到陆离面前,陆离扫了一眼将它放到另一张纸笺的旁边。两张纸笺上的地址一模一样。 陆离道:“陆文瀚怎么死的?” 薛铁衣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自己死的。” 陆文瀚真的是自己死掉的,薛铁衣从头到尾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他只是将陆家碰过那些特意培养出来的女人的陆家子弟全部抓到了陆文瀚的床前,当着陆文瀚的面一个一个的修理他们罢了。最后陆文瀚终于还是忍受不了,吐露出了地址。不过很快,陆文瀚就自己断气了。断气的时候还睁大了眼睛,仿佛死不瞑目。对此,薛铁衣却丝毫也没有怜悯之心。不说他对郡主的冒犯,这些年因为他那个荒谬的计划,死了多少人?陆家的那些子孙可没有陆文瀚那么嘴硬,用不了几下刑就全招了。薛铁衣觉得,最后陆文瀚之所以那么快招了,可能是对那些不肖子孙绝望了也说不定。 谢安澜挑眉道:“你们在陆家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还软禁了陆盛言和陆渊,准备好明天怎么对朝堂百官交代了么?” 陆离侧首,轻声道:“夫人可有什么良策?”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我都准备好被当成反派骂的狗血淋头了。” 陆离淡淡一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我怎么舍得夫人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呢?” “公子,少夫人。”旁边,薛铁衣有些焦急地道。 陆离看向他,薛铁衣道:“公子,郡主那边…还有王爷…” 陆离摇头道:“先等等,等京城局势稳定一些再说。至于舅舅那里,也不能透露。在我们过去之前,这件事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你明白么?”薛铁衣精神一振,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 陆离点头,“那就好。”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投桃报李,正二品!(一更)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时间,等到人们一觉睡醒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上雍皇城似乎突然就变天了。皇帝陛下突患重病昏迷不醒,国事托付给刚刚被册封为晋亲王的原高阳郡王打理。而其余的皇室宗亲虽然没有加封爵位,却跟从前二十多年几乎完全被闲置不同,分别授予了他们一定的实权。对此做法,有人赞同有人不以为然。有人认为这诏书根本就不是皇帝陛下的手笔,而有人认为皇帝陛下之所以大举提拔皇室宗亲,就是为了制衡即将掌权的高阳郡王。 但是不管是为了什么,当早朝的时候晋亲王将诏书拿到群臣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接受了。皇帝亲笔写成的诏书,天子的玉玺印记,还有两位宗室郡王的佐证。除非皇帝突然醒过来,或者有人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晋亲王伪造诏书,否则这道圣旨没有人能推翻。 听到满殿地臣子跪地口中“遵旨”的声音时,晋亲王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别的人不知道,但是晋亲王自己心里却是有数的。这道圣旨分明就是陆离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他临时盖上去的玉玺。但是,这圣旨能够经过好几位翰林院重臣和朝中老臣的检查,就说明了若不是这诏书仿造的技术太过高明,就是那些鉴定诏书的人都是睿王府的人。无论哪一个原因,都让晋亲王心中有些不安。 忍不住低头看向下面的人群中,陆离今天也同样参加早朝了。不过他现在也只是三品官职所以站的位置并不起眼。晋亲王看过去,看到陆离站在人群中,从容淡定神色清冷,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一般。只有真正的局内人才知道这个年轻人在这次的事情中到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但是现在...该怎么对待陆离呢? 晋亲王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陆离的心机太过深沉,让他感到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像是所有人一样被他耍弄在鼓掌之间。但是同样的,因为他的心机也因为他的身份,他不能对他出手。陆离是睿王府的人,而睿王...掌握数十万大军,更是东陵名声赫赫的战神。 晋亲王正在出神,陆离仿佛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对上陆离冷淡无波的目光,晋亲王心中又是一惊,目光落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景宁侯和鲁国公身上。这两人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晋亲王却记得,这两个人现在也是陆离的人。还有柳家...晋亲王不知道柳家如今跟睿王府是什么关系。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柳家竟然完全没有闹腾的意思,这自然不会是高阳郡王的功劳,那么是谁让柳家如此安分的? 目光再转向后面同样垂首肃立,神态端肃的文秀青年身上。 柳浮云跟陆离和谢安澜的关系都不错。 晋亲王在心中吸了口气,果断地将心中那些杂念都压了回去。 很快有人禀告,陆家陆文瀚过世,陆家家主陆盛言伤心过度,重病不起的消息。晋亲王定了定神,同时在心中暗暗撇嘴。伤心过度?陆盛言是有什么毛病才会因为他爹死了伤心过度到连早朝都不上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晋亲王面上还是一派严肃的做出了决定。陆文瀚身份不凡,又曾经是昭平帝的老师,陆家的家主,人死了朝廷自然不能不管。一系列的追封赏赐,晋亲王丝毫也没有含糊给的十分大方。只是,人死了就是死了,身后再怎么哀荣也没有用。若是陆盛言也出事了,陆家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下了早朝,陆离便被晋亲王召去了御书房。晋亲王并没有得意忘形的去霸占御书房的正殿,而是将需要处理的公务全部搬到了御书房的偏殿处理。看到陆离进来,晋亲王挥手让书房里侍候的宫女内侍都退了出去。 “见过王爷。”陆离道。 晋亲王笑道:“陆大人不必多礼,这次,还多亏了陆大人。” 陆离淡淡一笑道:“王爷谬赞了,都是王爷才智过人,才能得陛下将大事相托。”晋亲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是他这样的人到了这个时候都难免有几分得意,这个陆离才几岁竟然能够沉稳淡定如斯? 晋亲王叹了口气,道:“陆大人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没有个正式职位也不合适。” 陆离道:“王爷忘了,微臣身上还领着洛西布政使衙门参政之职。” 既然知道你是洛西布政使参政,你倒是回去上任啊。 晋亲王笑道:“陆大人如今毕竟是在京城,大人如此人才一直闲置岂不是浪费?至于洛西,另外安排人手就是了。陆大人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陆离倒也不客气,道:“洛西布政使参政曹禺大人在任将近两年,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对此,晋亲王倒也不意外。如今洛西等于是在睿王府的囊中了,想要让他们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洛西布政使若不是睿王府认可的人,只怕是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更何况如今他不过刚刚掌权,连朝中都还没有收拾好,哪里有功夫去跟睿王府死磕?十分大方地一挥手道:“曹禺出身名门,这几年政绩也不差,曹老大人不久前刚刚致仕,提拔他一些也合适。如此,就晋升曹禺为洛西布政使吧。陆大人觉得如何?” 陆离对晋亲王的大方很是满意,这一点晋亲王就比昭平帝要好得多。不过也不排除他是在慷他人之慨的原因。 “多谢王爷。” 晋亲王笑道:“如此...陆大人对自己的官职,可有什么想法?” 陆离道:“但凭王爷做主。” 晋亲王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陆大人如今正在忙着流云会的事情吧?流云会的事情难免要跟户部打交道。不如就直接去户部如何?” 陆离微微扬眉,看着晋亲王。晋亲王道:“自从沈尚书不幸蒙难,新上来的户部尚王看着素无作为,年纪也不小了。今儿早朝还因为陛下的病情哭的险些昏死过去,身体实在是堪忧。本王想着就升他为荣禄大夫,陆大人以为如何?” 陆离道:“王爷仁厚。” 户部尚书不过是个正二品,而荣禄大夫却是从一品。但是,估计满朝上下没有几个人愿意用户部尚书换荣禄大夫。户部尚书是朝中最有实权的几个官职之一,而荣禄大夫却不过是个散官。陆离当然知道晋亲王为什么这么做,自从沈尚书死后,户部尚书之位短短两年多时间几次换人,如今的这一位,是理亲王的人,而且还跟百里家的关系不错。晋亲王自然不会愿意这么重要的位置落在理亲王手中,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合适的人去接替。而如果自己接了这个位置,就等于同时得罪了理亲王和百里家,到时候这两家将火力都对准了他和睿王府,晋亲王一脉遇到的阻力自然就会小许多。 不过陆离对此却并不在意,再怎么被针对,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从此是归睿王府了的。而进了他嘴里的东西,再想要吐出来那是想都别想了。 见陆离满意,晋亲王虽然有些肉疼却也无可奈何。转了个话题问道:“早朝上虽然糊弄过去了,但是如今朝野上下只怕依然是议论纷纷。陆大人可有什么提议?” 陆离想了想,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您手持陛下诏书,就占住了名分大义。只要王爷不出什么大的差错,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至于王爷担心的...王爷不妨对柳家稍加安抚。” “柳家?”晋亲王皱眉,他对柳家从来没有什么好印象。 陆离微微点头道:“柳家一门三侯,宫中还有一位贵妃。如今...后宫可是那位贵妃娘娘说了算,陛下也不能独留在寝宫里让宫女太监照顾,各宫的娘娘们必然是要来侍疾的。贵妃娘娘身份尊贵,与陛下感情深厚,由她照顾陛下再合适不过了。” “这样能行?”晋亲王有些担心地道。他就担心柳家利用昭平帝搞出什么事情来。 陆离微笑道:“只有柳贵妃能行,难道王爷放心将陛下交给卢妃娘娘?” 那肯定不行!柳贵妃只是可能搞出事,卢妃是一定会搞事。 “陆大人,若是陛下出了什么意外。你我可都是...”晋亲王提醒道。 陆离道:“正是因此,微臣才提醒王爷...柳贵妃是最合适的人选。” 晋亲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若有所悟,“好,就按陆大人所说。男女内外有别,本王也不方便入后宫。后宫诸事就托付给贵妃娘娘了。至于柳家...一门三侯已经是极盛。倒是柳浮云因为两年前的事情有些委屈了。就让柳浮云去都察院吧,右都御史。”正二品,绝不算委屈了柳浮云。 陆离拱手,“王爷英明。百里家有一位老爷和两个姻亲如今都在都察院,分明也是瞄准了都御使的位置的。如今晋亲王直接空降一个柳浮云过去成了他们的上司不说还阻断了他们上进之路。柳家和百里家不想斗都不行更何况本来关系就不好。这位晋亲王殿下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陆离从宫中出来,便看到站在宫门外不远处的柳浮云。 “浮云公子,久等了。”陆离道。 柳浮云道:“陆大人,恭喜。” “同喜。”陆离道。 柳浮云有些意外地扬眉,陆离淡淡道:“在下说过,不会让柳家白出力的。都察院右都御史。”虽然上面还有一个左都御压着,但是到底是平级,到底谁压谁跨度没有侍郎和尚书那么大。 柳浮云楞了一下,方才轻叹了口气拱手道:“这次,是在下托了陆大人的福了。”其实柳家除了姑母以外并没有做什么,但是正二品右都御史这个位置,即便是在柳家盛宠一直不衰的情况下,柳浮云至少也要三四年甚至更久之后才能坐的上去。 不过将这个位置送给他们的晋亲王只怕也没有安多少好心。两个年不过三十,却都位列正二品的年轻人,特别是陆离,今年甚至才刚刚二十出头。无论放在哪儿都是让人嫉妒排挤的对象。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以为然。 谁在乎? 此时百里家的书房里也坐了不少人,但是气氛却不太美妙。昭平帝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仿佛突然之间天就塌了一般,让一大群朝廷高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好地...陛下怎么就重病昏迷不醒了?但是即便是他们在心中怎么怀疑晋亲王谋害陛下,没有证据一时半刻间也无可奈何。晋亲王手中有陛下的诏书,当着朝堂上所有的文武百官检验过的。 百里信坐在书案后面看着眼前的众人,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过了一夜了,难道还没有查出来?” 人群中一个人起身,道:“回家主,这事情实在是有些奇怪。昨天原本一切如常,就只是高阳郡王带着两个王爷入宫见驾,然后陛下就昏迷不醒。这肯定是...”高阳郡王谋害陛下。 百里信道:“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我让你们查陆家的事情呢?”陛下让陆盛言去抓陆离下狱,为什么陆离却跑到了宫里去了不说,陆文瀚还死了,陆盛言又重病在床? 男子有些为难地道:“我们派人潜入陆家,但是被人发现了。陆家隐藏了很多高手,想要接近都困难重重。只知道,陆文瀚最近本来身体就极差,前天还叫了御医,御医也提点过陆家,该准备后事了。所有...” 百里信道:“潜不进去?看来...陆家现在已经不受陆盛言控制了。这么说...一切还是出在陆离的身上,昨天一整天,陆离和谢安澜的行踪见过什么人都查出来没有?” “查了。”立刻有人送上了一张纸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百里信仔细看下去,心头确实一阵阵发凉。 高阳郡王府、静水居,柳浮云,陆家陆闻...还有陆离和谢安澜,都去过陆家本家...陆盛言明明已经将巡防营调回了京城,巡防营的将领却并没有依令捉拿陆离,反倒是不小心挡了羽林营的路,两边险些发生冲突。羽林营和巡防营完全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又怎么会是不小心呢? 承天府...曾从谦。看来也是睿王府的人,这个时候除了承天府尹,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五城兵马司和巡防营。而羽林营...羽林营的兵马挑选是神武军中最严苛的,基本上都是将门之后。想起今天在朝堂上鲁国公和景宁侯沉默的神色,百里信只能摇头了。 百里信沉默了良久,长叹了一口,“立刻派快马加鞭,将京城的事情传给七弟。” “家主,咱们现在怎么办?”有人忍不住问道。 百里信沉默了片刻,道:“先看着吧。” “启禀家主,理王殿下来了。”门外,一个侍卫匆匆进来禀告。百里信微微点头,道:“请理王殿下进来。”又对众人道:“都散了吧,这两天都小心一些。不要轻举妄动。” “是,家主。”众人答得稀稀落落,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情愿的。 不一会儿,东方靖独自一人快步走了进来,“百里大人!” 百里信起身相迎,“王爷,请坐。” 东方靖有些烦躁地道:“百里大人好生悠闲,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难道大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百里信淡淡一笑道:“王爷稍安勿躁。” 东方靖咬牙道:“稍安勿躁!我怎么稍安勿躁!本王真是小看我这位高阳王兄,平时不温不火的,出手倒是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东方靖心中早就认定了,绝对是晋亲王谋害了昭平帝。什么狗屁重病托付,他一个字都不信! 百里信摇摇头,道:“王爷,你以为眼下这局面是晋亲王一人所为么?” 东方靖一愣,道:“百里大人的意思是,他跟睿王府联手了?” 百里信将手中记载着昨天一整天陆离和谢安澜行踪的纸笺递过去,虽然算不得巨细无遗,但是从那其中已经能捕捉到一些痕迹了。有些事情,正在发生的时候即便你看见了也未必能明白,但是事后再看起来却会有一目了然恍然大悟之感。 东方靖握着纸笺的手都在颤抖,“好!好一个陆少雍,我说呢...”冷笑了一声,东方靖看着百里信道:“本王还有一个消息,不知道百里大人知不知道?”百里信扬眉,“请王爷指教。” 东方靖道:“御书房刚刚传出来旨意,晋封陆离为户部尚书,柳浮云为都察院右都御史。” 百里信定了定神,也忍不住吸了口气。 “二十岁的正二品高官。这位陆大人...实在是让人惊叹啊。”良久,百里信方才叹息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足鼎立(二更) 现在是感叹这个的时候么?东方靖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不过皇室的教养还是让他勉强保住了自己的风度。沉声道:“百里大人,现在我们应该担心的是,如果睿王府,柳家,和晋王联手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确实是很难办,可能还有陆家。百里信心中暗道。 沉吟了半晌,百里信道:“我要去见一见这位陆大人。”东方靖皱眉道:“难道百里大人认为你能说动陆离投靠我们?”百里信摇头道:“我对这位陆大人并不了解,所以…我想要先见一见他。说起来也是我失策,他回京已经许久,我倒是一直没有与这位名震京城的探花郎好好说过话。” 东方靖道:“那户部尚书和都察院的位置,就任由他们拿走?” 百里信失笑,摇头道:“王爷,现在不是我们愿不愿意让他们拿走的事情,而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晋王手中有陛下的诏书,他的命令,现在与圣旨无异。晋王刚刚上位,王爷就想要违抗他的命令,传出去了也不好听。更何况…晋王之所以将陆少雍和柳浮云提拔到这个位置,只怕也没什么好心。那位正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最好斗个你死我活呢。” “难道就这样算了?”东方靖皱眉道。 百里信道:“暂时,先这样吧。” 东方靖有些不悦,只是看着百里信不疾不徐的模样也无可奈何。只得轻哼了一声甩袖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百里信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安静了二十多年的睿王府,这两天突然热闹起来了。不仅是谢安澜和陆离的入驻,薛铁衣也留在了睿王府没有再回笑意楼。过了昨天,如今京城里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还不知道薛铁衣和睿王府的关系了。既然如此,还欲盖弥彰就有些好笑了。即使是曾大人,也不再像往常一般如非必要绝不往来,即便是过来也要挑没人的时候隐藏行踪。虽然曾大人这颗暗器暴露了有些可惜,但是昭平帝都已经半废了,曾大人这颗暗子就算不用只怕很快也会失去重要性了。更何况,意外得到了安德郡主的消息,那么所有的付出也都已经值回票了。 陆离回到府中的时候,大厅里正是一派热闹的景象。薛铁衣,曾从谦,叶无情等人,就连颜锦庭都来了。最近颜锦庭一直带着高小胖在城外训练,京城里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是昨天颜锦庭却还是回到了京城,暗中帮助弹压或安抚察觉到异动的军中之人。颜锦庭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他爹当年却是跟如今的定远侯高将军差不多的将领,军中旧部不少。都是文人薄幸,虽然军人就未必都重信义,但是战场上滚过来的交情到底还是要牢靠一些的。当初谢安澜之所以为了颜锦庭花费那么多心思,陆离之所以没有在他跟着百里修一起捣蛋的时候宰了他,一是因为他本心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二就是因为这个。 看到陆离进来,原本还热闹地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公子。” 陆离微微点头,“不必多礼,多都坐吧。” 众人这才坐了下来,曾从谦笑嘻嘻地道:“公子,这次晋王殿下应该给了公子不少好处吧?” 谢安澜好奇地笑道:“曾大人很了解晋王?” 曾从谦耸耸肩道:“皇室这些个王爷里面,也就晋王还像点样子。若是只能从理王和晋王之间选一个支持的话,我也会选晋王。当初晋王府倒是也拉拢过我,甚至还暗示只要我支持晋王,将来的官衔绝对不会低于一品。” 颜锦庭惊讶地道:“高阳郡王这么大胆?” 谢安澜摇摇头道:“大胆的只怕不只是高阳郡王。”这些年,昭平帝俨然一副昏君的模样,底下蠢蠢欲动的皇室宗亲绝对不少。承天府尹又是极其重要的位置,怎么会缺少人拉拢。曾从谦笑道:“小姐英明。” 陆离道:“户部尚书。” 曾大人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半天合不上嘴。就连颜锦庭和对朝廷事务并不太懂的众人也惊讶不已。户部尚书,正二品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手握重权的高官了。 曾大人眼神幽怨地望着陆离,他现在相信公子真的没怎么将睿王殿下的亲外甥这个身份放在眼里了。就凭这手段,就算没有睿王府支持,陆四少三十岁前位列一品也是妥妥的。可怜他辛辛苦苦二十年,才一个小小的承天府尹。天道不公啊。 谢安澜也有些惊讶,“户部尚书,那晋王倒是真的很大方啊。”户部管得可是东陵的钱袋子啊,说是东陵的命脉都不为过。将这个放到陆离的手中…至少说明晋王的气魄和胆量真的是不小。 薛铁衣问道:“公子,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陆离道:“如果不出意外地话,最近京城的局势应该不会再有大动了。如今这般局面,我们希望晋王和理王斗,晋王盼着我们与百里家你死我活,百里家和理王只怕也盼着我们跟晋王自相残杀。所以,大家都不会轻举妄动的。” 薛铁衣微微蹙眉道:“但是,昭平帝那里终归是个祸患。” 陆离摇头,“昭平帝暂时不能死,国不可一日无主,他死了…我们就必须在晋王和理王之间推一个上去。或者……”睿王自己上,但是睿王现在在边关。而且睿王府跟皇家的关系已经有点远了,没有正当的理由上位只会让东陵大乱。 薛铁衣心中微动,看向陆离。 陆离微微点头道:“柳浮云会去都察院,流云会的事情他只怕管不了了。过两天我们启程去一趟陵江,处理流云会的事情。” 谢安澜蹙眉道:“那京城怎么办?要不我留下?” 陆离摇头,“夫人随我一起去,京城有柳浮云看着,出不了乱子。只是,陆盛言父子两个一定要看牢,我们回来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他们。” 裴冷烛道:“不用担心,就算有人找到他们,我也保证他们吐不出来半个字。” 陆离点头,裴冷烛的手段他十分的放心。 颜锦庭问道:“公子,小姐,那我们呢?” 陆离道:“你回去告诉吩咐下去,分出一半的人马到时候跟我们走。剩下的人依旧待命。薛先生…”陆离看向薛铁衣,薛铁衣道:“公子,我随你们一起去。”陆离也不在意,点了下头道:“吩咐笑意楼随时注意京城的情况,特别是军中。锦庭,这件事也交给你了。” 颜锦庭笑道:“公子尽管放心,我们靖安侯府的面子还是有些用处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定远侯府么?”高小胖那么傻他还辛辛苦苦的陪他训练,收点辛苦费总是可以的吧。陆离道:“若是有意外,顶不住就去找鲁国公和景宁侯,他们若是想要有什么异动…”这话是对曾从谦说得。 曾大人笑道:“公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办。”手里有把柄捏着他们若是还奈何不了那两个家伙,这些年也算是白活了。鲁国公怎么样不说,拿捏景宁侯曾大人还是很有信心的。薛铁衣问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离道:“两天后,明天我要去户部交接。另外…还有两个人需要见。”从袖中去除两封素雅的帖子,这是他方才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收到的。谢安澜低头一看,一张帖子写着个曹字,一张帖子上写着个骆字。 “曹老大人和东临先生?” 陆离点了点头,轻声道:“夫人明天陪我一起去?”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不解,“东临先生和曹大人应该是有正事要跟你商量吧?”也有可能是骂某人太过胡作非为。陆离道:“临风书院景致不错,夫人不想去看看么?” 这么一说,谢安澜倒是起了几分兴趣。临风书院号称上雍第一书院,桃李满天下几乎能将国子监都压下去,谢安澜自然还是很好奇的。 “我可以去么?”书院这种地方,总归是不怎么欢迎女眷的。 陆离道:“自然可以。”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明天去临风书院游玩的事情,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格外的心塞。因为除了曾大人和颜锦庭以外,在座的各位无一例外都是孤家寡人。知道你俩恩爱,但是需要在他们面前这么秀,刺激他们么? 曾大人也觉得十分郁闷,他跟夫人年轻时候也没有这么黏糊啊。 轻咳了一声,曾大人起身道:“公子,小姐,既然没什么事儿,属下就先告辞了。衙门里还有不少事情呢。” 陆离微微扬眉,点头道:“去吧,对了劳烦曾大人将承天府这二十年来的重要事情整理一份给我,从陵江回来我要看看。” “……”公子,你对承天府的文书库房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我可以随时开放给你啊。属下其实是习武之人,对故纸堆这种东西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陆离挑眉,含笑看着他,“有问题么?” “没有,没有。”曾大人连忙道,“属下一定尽快整理出来。” 陆离这才满意地点头道:“我相信曾大人的能力和效率。” 呵呵。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奇怪的村子 晋王对陆离和柳浮云的提拔果然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位被陆离顶替了官职的老大人果然如晋王所说的身体不太好,直接抽晕过去了。对此,柳浮云和陆离两个当事人倒是十分淡定,坦然的接受了任命和朝臣们探究的目光。 在许多人的眼中,晋王这这番表态,以及陆离和柳浮云的态度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睿王府和柳家,可能都已经跟晋王站在一起了。一时间,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理王和百里家一脉的人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临风书院就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山上,这个书院历年来人才辈出可以说得上是名震天下。而且山上风景优美,比起庄严肃穆却因为在城中到底显得有些逼仄的太学,占据了整整一座山的临风书院可称得上是风景如画了。因此这里不仅仅是科举学子们向往的圣地,同样也是文人雅士们时常前往游览的地方。 谢安澜和陆离的马车停在了山门之外,两人便携手漫步而行。身后不远不近的还跟着叶盛阳,叶无情,樊奕和方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尾巴,谢安澜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两人初到上雍的时候。那时候两人出行哪里需要什么护卫?现在却不是谢安澜或者陆离喜欢摆谱,而是如今两人这身份确实是不得不防。谢安澜还好说,即便是怀孕了也依然有自保之力,一般人也不会去招惹他。但是全天下人都知道陆离是个文人,若是一个人在外面晃悠对手不趁机下手都是对不起自己。 临风书院就在半山腰上,连绵成一片的三个院子连成一体。最中间的院门上书写这四个飘逸的大字,“临风书院。” 谢安澜回头看了一眼山下,放眼望过去上雍皇城远远地尽收眼底。不由笑道:“难怪临风书院的学子科举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了。”每天在这样的地方读书,一出门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巍巍皇城。再想一想自己在山上寒窗苦读,进一步就能跃入皇城平步青云,能不努力么? 陆离淡淡一笑,回头示意叶盛阳等人不必跟进去。拉着谢安澜直接走进了书院。 此书正是书院上课的时间,中路的院子一路走过去都没碰到过几个人。清净的空气中仿佛都带着淡淡的墨香,两边的院子隐隐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陆大人,陆夫人。”一个衣着整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两人跟前,恭敬地道。 “正是。”陆离道,“陆某求见东临先生,还请通传一声。” “先生和曹老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两位里面请。” 跟着中年男子一路行到后院,走到院门口便停了下来,“两位请进。” 里面是一个不算大的花园,如今这个季节自然也没什么可看的景致。倒是花园的角落里几颗梅树已经吐露出了小芽,想必若是再晚来一些时候,就能够提前看到上雍的梅花了。 园中的一处敞轩之中,两个布衣老者正做着对弈。看到他们过来也只是侧首看了一眼,便继续专注棋局了。陆离和谢安澜也不打扰,只是站在旁边观战。两人你来我往半晌也不见胜负,反倒是曹大人率先停了下来,道:“日日与你对弈,实在是无趣得很。” 东临先生也跟着抛下了棋子,笑道:“你倒是想与旁人对弈,可惜人家没空理你啊。” 陆离自然不会对号入座,看着两人神色淡定,“晚辈见过两位先生。” 曹大人笑道:“有劳陆大人亲自走这一趟了。” 陆离恭敬地道:“老大人言重了,我等晚辈自然应该亲自上门。” 东临先生轻哼了一声没说话,谢安澜微微挑眉,这位老先生上次对陆离还和颜悦色的,这次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呢?东临先生打量着陆离,道:“陆大人这两天的手段,可称得上是震惊世人了。” “东临先生谬赞了。” 东临先生摇摇头,道:“这可不是谬赞,至少,你舅舅和你外祖父就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噗!”正在喝茶的曹老大人险些被东临先生突然扔出来的雷炸的人仰马翻。猛咳了一阵,总算平缓了几分方才诧异地看着东临先生道:“等等,东临兄,你还认识陆大人的舅父和外祖父?” 陆离是陆闻的庶子,他的舅舅和外公是谁还真没什么人知道。 东临先生没好气地道:“你觉得陆闻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生得出来这样的儿子?” 曹大人盯着陆离打量了半晌,方才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别的不说,就只是那张脸也比陆家哪一代的嫡系都要强得多了。只是,谁也不会想到陆离的身世竟然会有问题啊。不对,问题是…骆东临是怎么知道陆离的身世的? 谢安澜也有些诧异地看着东临先生,有些不太明白他突然在曹老大人面前挑破陆离的身世是为了什么。 东临先生道:“仔细想想,觉得这上雍皇城,能当他舅舅的人能是谁?” 曹老大人若有所思地看看陆离又看看谢安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了然和震惊。 “骆兄…这、这…” 东临先生点了点头,对陆离和谢安澜道:“坐下说话吧。” 两人谢过之后方才落座,曹老大人还在方才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东临先生道:“这次的事情,你舅舅应当还不知道吧?” 陆离点头,“事发突然,确实不曾向舅舅禀告。” 东临先生摆摆手道:“离得太远了,在所难免的。只是…你这次出手如此急,当真有这个必要?” 陆离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确实是有些急了,不过晚辈认真考虑过,有把握才做的。” 东临先生微微挑眉,“考虑了多久?” 陆离有些迟疑地道:“一刻钟?” “……” 这么大的事情您就考虑了一刻钟,陆四少,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么? 东临先生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看来,睿王殿下是多虑了。就算是让老夫来做,也绝不会做得比你更好,老夫没什么能教你的了。”谢安澜挑眉,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们刚回京东临先生就要见她们了。原来东临先生是睿王替陆离找的老师么? 也对,陆离虽然考中了探花,说明他确实是才华横溢。而且在书画方面也颇有天赋,但是在睿王看来陆家的教育也就那样,之前陆离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泉州,教导他的人都绝对算不上出众。作为睿王府的血脉,陆离确实是还有许多东西可学。有些东西,并不是天资聪慧就可以无师自通的。只是睿王殿下并不知道,陆离并不真正是他看到的这个年轻人,而是一个有着惊人的阅历的人。前世断腿之后陆离变得性格孤僻不爱与人往来,除了平常为东方靖出谋划策以外,陆离的日常差不多就剩下读书了。 “先生言重了,晚辈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陆离道。 东临先生扬眉,显然是没想到陆离竟然还会有如此谦逊的一面。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但是东临先生却看得出来这年轻人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骄傲。东临先生神色缓和了几分,叹了口气看着两人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少雍,你可想好了,你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了么?” 陆离微微点头,“晚辈知道。” 东临先生点头道:“你既然心里清楚,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这次做的不错,将高阳郡王推出去,确实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不过,高阳郡王本身也不是什么安于现状之辈,还要小心啊。” 陆离点头称是,道:“朝中的官员还有上雍的士子,还要劳烦东临先生。” 东临先生道:“这两天,老夫会与曹兄出去走走,也顺便拜访几个老家伙的。” 陆离淡然一笑,再次谢过。 比起对陆离,东临先生对谢安澜就和蔼可亲得多了。含笑道:“听闻陆夫人有了身孕?” 谢安澜浅笑道:“正是。” 东临先生道:“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让人来书院传个话。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让人去找曹家找曹老夫人帮忙。不过,老夫看这些事情你们两人也不需要我们这些老朽操心了。” 谢安澜笑道:“长辈厚爱,是我们的福分。” 东临先生满意地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比这小子乖巧多了。” 曹老大人觉得,即便自己认识这位老朋友几十年,也无法适应他这变化莫测的态度。总共也不过就是见了陆少雍三四次,头一次平平无奇,第二回聊了几句,第三回怎么就变成人家的长辈了?不过想一想这老头跟睿王府的关系,好像也不难理解了。 摇摇头,曹老大人将话掰回了正题,“陆大人近期是不打算离开京城了?” 陆离点头道:“早朝地时候,晋王授予了我户部尚书之职。明天要出京一趟,几日便还。肃州那边还要辛苦曹大人。”顿了一下,又道:“晋王同意提拔曹大人为洛西布政使,吏部的任命即日就会下达。”曹老大人这次当真是震惊了,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能落到自己儿子头上。不过看着眼前的陆离,立刻也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曹家以后就真的是睿王府的人,这关系是怎么断也断不开了。 不过看着陆离这两天的作为,曹老大人倒是觉得这样也不坏。 按理说,按曹老大人的性格脾气是不会喜欢陆离这种玩弄诡计,心机深沉又心狠手辣的人的。但是陆离做这些事情却从来没有损害到百姓的利益,更没有做过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滥杀无辜的事情。这说明,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比起如今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人,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朝堂上的那些人,既然进了这个局,淌了这个浑水,是生是死就只能各安天命了。曹大人倒也不至于迂腐至此,否则他也不会跟东临先生成为朋友。 “曹兄,恭喜了啊。”东临先生扬眉笑道。 曹老大人也不客气,拱手,“同喜同喜。”儿子升迁自然是一件好事。谁能想到,就在两年前他还在操心着儿子从泉州回来之后日子只怕要不好过。如今也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却已经成为二品布政使了。自己这一辈子在朝堂上挣扎,也才是个二品的御史大夫啊。 两位老人家拉着陆离和谢安澜聊了大半天,等到两人从临风书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说到底,就是对他们有些不放心罢了。陆离昨天突然出手,大概确实是吓到了不少人。原本谢安澜还在想着东临先生和曹老大人对陆离胆大包天对皇帝出手是不是会有什么不满,显然现在看来却是她自己想太多了。这两位看起来对皇帝陛下并没有什么好感。除了曹大人关心了一下皇帝陛下的现状以外,东临先生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东临先生跟睿王府关系好像很不错。”谢安澜回头看了一眼临风书院,挑眉道。 若不是关系好到一定的程度,东临先生又怎么会答应睿王来教导陆离?虽然陆离并不需要太多的教导,但是即便是前世今生加起来,陆离的年龄也不过是三十多岁。有些事情,自然还是老人家更明白一些。另外,东临先生学究天人,只论才华学问的话,陆离只怕还是比不上的,所以说教导陆离倒也没什么不妥。 陆离若有所思地道:“与东临先生有深交的应该是外祖父。” 谢安澜想了想,也对。睿王殿下二十多年不在京城,离开京城的时候年纪可能比陆离现在还要小一些,能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东临先生是当世大儒,有他镇着,清流文人和士子那里不会有人什么大问题。只是…只怕要毁了老先生的名声了。”东临先生之所以受人敬重,除了他学识高深,桃李满天以外,就是因为他不问朝堂政事,从不参与朝堂争斗。如今公开站队支持晋王,对老先生的名声可没有什么好处。甚至一不小心有可能遗臭万年,所以谢安澜才说东临先生跟睿王府的关系不错。简直是太不错了。 陆离沉吟道:“东临先生并非不问世事,只是很多事让他失望罢了。”陆离很理解这世上大多数读书人的心态,因为当初的他也是一样的。圣人最初的教导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真的不问世事,东临先生又怎么会成为临风书院的山长。只不过是朝堂和上面的人让他失望,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罢了。 “东临先生确实是学究天人的一代大儒。以后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多向他请益。” 谢安澜认真地点头道:“你确实有必要向东临先生求教。” 陆离挑眉,“夫人对为夫很不满?” 谢安澜语重心长,“天天勾心斗角,气质容易变得阴郁。跟老先生多学点忠孝仁义,做一个阳光的暖男吧。” “阴郁?”陆离低头看着跟前的女子,微微勾唇,“夫人这是认真地?” 谢安澜痛苦地捂住了双眼。陆大人微微一笑,那是大地春回百花齐放,秀色可餐啊。 但是,平时面对外人的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好吧?难道你没发现好多人都很怕你吗?长了那么一张弱鸡脸,却能成功地让一大群彪形大汉都望而生畏,陆大人你赢了。 陆离要离开离开京城的事情并不难办,或者说很多人盼着陆离离开尽快离开京城才对。如今晋王才刚刚掌权,许多事情都还不熟悉,正是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勾心斗角,争权力,抢好处的时候。这个时候有陆离这样一个人在实在是让人觉得如鲠在喉。虽然陆离所要去的地方安明府距离上雍也并不远,来去也不过两三天的路程,但是人不在京城总是好的。 所以当陆离告诉晋王他要离京去处理流云会的事情的时候,包括晋王殿下在内几乎都是欢欣鼓舞的表示陆大人尽管去,京城的事情有咱们处理,完全不用担心,流云会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陆离也十分干脆。第二天一早就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下,带着一行人上路了。就连原本说想要见一见陆离的百里信这次都没有说什么。陆离离开京城之后他们还能争取时间给百里修传个信什么的。 离开京城之后,陆离和谢安澜并没有如所有人以为的那样一路直奔安明府而去。而是在中途便离开了去安明府的队伍,换了一条路走。依然有一堆人保护着马车和马车里的人往安明府而去了,但是谢安澜和陆离还有薛铁衣却带着人悄悄地走上了一条小路。照着陆盛言提供的地图,一行人一路走得不紧不慢,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到了陆盛言所说的村子外面。 这是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进山出山都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走。虽然距离京城只有三百多里的路,但是最近的镇子距离他们却足足有上百里。再加上山路难行,这村子里绝大多数百姓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山外的镇子了。 一行人刚靠近村子,就引来了村中百戒备和惧怕的目光。三人将侍卫留在了外面,只带了两个人随身保护陆离和谢安澜。但是一路走过去,依然能够发现不少村民都躲在屋子里悄悄偷看他们,却谁都不肯出来答话。 谢安澜有些苦笑,“这村子里的村民好像不太好客。” 薛铁衣笑容有些僵硬,“何止是不好客,好像把我们当成凶神恶煞了。”按说这里再偏僻也不是什么从来没见过外人的隐世村落啊,这些人需要这么戒备他们么?薛铁衣有些心烦气躁,倒也懒得计较这些。 谢安澜看到一个扎着两个小髻的小女孩正躲在门边好奇地偷看他们。扭头对小女孩莞尔一笑,那小女孩仿佛被吓到了一边嗖地缩回了脖子。谢安澜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等着。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小女孩又悄悄地探出了头来,谢安澜笑眯眯地对着她勾了勾手指。 小女孩偏着小脑袋想了想,突然从门里面跑了出来。房间里的大人大约是没想到小孩子竟然会跑出去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将她拉回来却已经来不及。想要出来又不敢,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跑了出来。 谢安澜蹲下身来与小女孩对视,一个看上去比西西大一些,也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或许是家境贫寒,也或者这个村子本就穷困,小女孩看上去十分的消瘦。谢安澜摸出一颗糖果递给她,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安澜又拿出一颗送进了自己口中,那小姑娘立刻明白了学着谢安澜将糖放进了口中。甜甜的滋味让小女孩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谢安澜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道:“我叫六儿。” “六儿啊,姐姐问你一件事儿好不好?” 小女孩不解地看着她,谢安澜问道:“你爹娘,还有村子里的叔叔伯伯都去哪儿了?” 六儿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门,“爹娘说,村子里来人外人,要躲起来。” 谢安澜疑惑,“难道你们村子里从来都不来外人么?” 六儿道:“有的,外人都是坏蛋。那些坏人来了,村口的李爷爷就生病死了。还有好多叔伯,还有旁边的小狗子都死了。” 谢安澜摸摸她有些凌乱地小脑袋道:“六儿知道什么是死了吗?” 六儿点点头,“死了就是不动了。姑姑说他们得了重病,医不好了。” 谢安澜皱眉,扭头看向身后的陆离和薛铁衣,“难道村子里得了瘟疫?” 薛铁衣摇头道:“不太像,这地方最近不像是死过人的模样。”这种偏僻的小村子,若是真的得了瘟疫,基本上没有人能活下来。 谢安澜想了想,问道:“六儿,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婶婶?” 六儿眨了眨眼睛,“很好看的婶婶?” 谢安澜点头道:“你们村子里谁长的最好看。” 六儿摸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姑姑最好看!” 谢安澜道:“你的姑姑?” 六儿摇头,道:“大家都叫姑姑,姑姑最好看了,跟姐姐一样好看。” 闻言,三人都是一喜。这世上能跟谢安澜一样好看的女子可不多。当然小孩子的话有一定的主观性,但是至少证明那位姑姑应该确实是很好看的。谢安澜又塞了几颗糖给她,“能告诉姐姐,姑姑家里住在哪儿么?” 六儿指向村子最里面的方向道:“姑姑住在后面的山脚下。” 谢安澜含笑捏捏她的小脸蛋道:“六儿真乖,谢谢你。” 小女孩羞红了脸蛋,捧着手里的糖果跑了回去,“娘,娘!姐姐给我糖吃!”刚走到门口,就被门里面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拉住拽了回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谢安澜从地上站起身来,低声道:“小心点,这村子好像有点奇怪。可能陆家留了人在这里。” 两人都点了点头,一行五人小心地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谁?!”谢安澜微微侧首,手中一颗糖果已经激射而出,朝着路边的草垛射了过去。对方哎哟一声,站起身来拔腿就跑。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已经一左一右掠了出去截住了那人的去路,将人给扔了回来。 三人低头看到地上的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男子。穿着粗制的粗布衣裳,脸上的肤色皱眉看上去跟寻常的农家汉没什么差别。只是那双一直滴溜溜转的眼睛,让人觉得他不像是淳朴的乡间百姓。 “你是什么人?”谢安澜问道。 那人连忙求饶,身后一个侍卫手中的剑已经抵上了他的脖子,“还不老实说!” 那人连忙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谢安澜好笑,难不成将他们当成山贼土匪了不成? 谢安澜道:“你是什么人?老实说…不然可就真要命了。” 那人连忙道:“小的,小的叫王土,是这村儿里的人。我家就在前面。” 谢安澜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这儿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那人哭丧着脸道:“大王不知道,咱们这地方怪得很,外面的人进来了就会染病,不仅他们得病,还会过给我们自己的人。我们村子里的人出去久了也会得病,还会过给外面的人。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出去,也不喜欢外面的人来。去年外面误打误撞闯进来了两个读书人,没两天就死了不说,还害得我们村里也死了好几个人。” 谢安澜皱眉,“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那人抓了抓脑袋道:“大概有…十好几年了吧。” 谢安澜道:“所以,你们这里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外人来又活着出去了?”她怎么那么不信呢?那陆文瀚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吧,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人来,有时候好几年都遇不到一回。” “难道没人来收税?官府的人呢?”谢安澜问道。 那人茫然,“税?什么税?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官府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从来不交税,官府甚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回头与陆离对视了一眼,陆离微微点头看向那人道:“方才有个小姑娘告诉我们,说你们村尾山脚下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姑?” “好看的姑姑?你是说…山脚下的那个女人?”那人脸上一脸的一言难尽,“那些小鬼胡说八道,哪里好看了?分明是个病恹恹的丑女人!家里还有个凶巴巴的老太婆。不过那个女人会点医术,我们有时候会去找她看病。” 陆离皱眉,六儿说是个跟青悦一样好看的姑姑,这个人却告诉他们是个病恹恹的丑女人? “都到这儿了,我们去看看吧。”谢安澜握着他的手道。 那人眼睛一亮,“你们是来找那个王姑的?” “王姑?”谢安澜问道。 那人道:“是啊,我那时候才十几岁,她是咱们村里的人上山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病恹恹的不说,又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家里住哪儿。病了好几年才稍微好点,还是三天两头就病倒。一年有半年是躺在床上的,村尾的王婆是个寡妇,也没有儿子女儿,看她可怜才收留了她。我们就叫她王姑了。王婆好像叫她阿荷还是什么的,她很少出来我也没见过几次。” “原来是这样。”谢安澜点点头道,“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是,是。” 有人带路就要方便多了,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到了山脚下,村子最末尾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屋子。外面没有院子,只有一座有小有矮的屋子。屋外的平地上摆放着几样药材,都是一些常见的草药。 刚到屋外,那人就大声叫道,“王太婆,在不在家啊。有人来找你们家王姑了。” 里面并没有人应声,那人又叫了两声。谢安澜侧耳倾听,对着身边的薛铁衣和陆离比了个手势——里面有人,两个。薛铁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双眼定定地盯着门口。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脸皱眉颤颤巍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看着那大吼大叫年轻人怒道:“怒喊什么?!叫魂啊!” 那中年男子吓了一跳,有些讪讪地道:“那个…这不是有人来了么?王婆,这几个人说要找王姑。” 老妇人抬头看向谢安澜等人,浑浊的眼中满是排斥和不善,“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谢安澜微笑道:“阿婆,打扰了。我们想见一见…令爱。” 老妇人道:“我们家阿荷病了,不能见人。我也不认识你们,你们走吧。” 谢安澜蹙眉道:“正好,我会一点医术,或许能给她看一看。” “不用你多管闲事,我们村子里不欢迎外人,快走!”老妇人怒道,“再不走,小心我放狗!” 谢安澜等人自然不会将一条狗放在眼中,还是一条看起来骨肉嶙峋年纪不小的狗。只是面对一个老人家,到底还是不能太过失礼了。谢安澜正思索着该怎么跟这老妇人沟通,门里面响起了一阵轻咳声,一个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娘,外面是什么人啊?”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强盗窝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灰蓝色布衣的中年女子,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她看起来并不像寻常的乡间中年女子,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大,一双手虽然算不得纤细柔软,却也并不粗糙。只是看在谢安澜的眼中,却忍不住有些失望。 那中年男子并没有欺骗他们,这女子确实算不上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肤色因为病弱而显得太过苍白,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影,最重要的是,她的脸上长着点点的斑痕,左边的侧脸还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普通。 谢安澜侧首去看薛铁衣,在场的人中,只有薛铁衣一个人见过安德郡主。薛铁衣定定地盯着那中年女子没有说话,谢安澜眼眸微闪,向着那门口的女子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那王婆立刻警惕地挡在了谢安澜跟前,神色不善地瞪着她。 谢安澜含笑道:“老人家不用怕,我只是想看看这位…的病,说不定我能治好她呢。” 王婆怀疑地道:“你?你一个小丫头还能会医病不成?咱们村子里不欢迎外人,你们快走!快走!”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老人家,我听说令爱已经病了十几年了,难道你就不想将她治好么?”王婆并没有多少动摇,依然戒备地瞪着谢安澜,同时回头对身后的女子道:“阿荷,快回去。”那女子看了看谢安澜等人,有些犹豫地看向王婆,“阿娘,你…她们看着不像是坏人。” 王婆怒道:“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准备往里面走去。谢安澜微微眯眼,一闪身已经越过了那王婆出现在了门口伸手拉住了那中年女子。 “你干什么?!”身后王婆怒道。 “你……”突然被人抓住,那女子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谢安澜,却并没有太过惊慌失措。谢安澜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抓住她手腕的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换成了探脉。在身后的老人家扑上来之前,谢安澜又退开了。含笑对那女子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姑娘看着有些眼熟。”虽然这女子年岁已经不小了,不过却还是姑娘的装扮。那中年男子也说了她没有嫁过人,所以谢安澜依然还是以姑娘称之。 王婆不等那女子说话,就拉着她进了房间当着谢安澜的面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第一次被人当面拍上门,谢安澜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转身看向薛铁衣和陆离,“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 薛铁衣道:“只怕这村子里的人不会留我们。” 那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道:“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可以去我家。” 谢安澜好奇,“你不怕死?”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怕自然是怕地,不过总是呆在这小村子里或者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谢安澜点头,“你很聪明,不用担心,你不会死的。” 中年男子的家就在村中的一处小房子里,与村子里别的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没有家人,整个家中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家人在上一次村子里有外人来的时候死掉了,谢安澜以为这样他应该会恨他们这些外人才对。但是这中年男子的想法却截然不同,外人来了会得病,村子里的人出去也会得病,这显然并不是外面的人有问题,而是他们这个村子本身有问题。 “我想知道,我阿娘我阿妹是怎么死的。”回到家中,那个原本在谢安澜眼中有些贼眉鼠脸的中年男子坚定地道。 将那人打发了出去,谢安澜才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薛铁衣,问道:“薛先生,能看出来么?” 薛铁衣望着谢安澜道:“少夫人怎么看的,虽然模样性情完全不像。但是…我觉得那就是郡主。” 谢安澜道:“我不知道安德郡主长什么模样,但是,如果以湘君的容貌来做对比的话,除掉她脸上的那些东西,在调养一段时间,她的轮廓应该至少有六分像。” “六分?”陆离道。 谢安澜道:“她脸上没有易容,但是…有些东西对人的改变比易容术更加严重。她常年卧病在床,所以整个人消瘦异常,而且,即便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二十年后的相貌也未必不会变化。另外…她脸上的斑痕应该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药物所致。不过我对这方面并不在行,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还有,她的仪态…至少绝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她…郡主的身体…”薛铁衣问道。 陆离和谢安澜对视一眼,看来薛铁衣已经认定了那个女子就是安德郡主,虽然那女子的模样距离他们想象中的安德郡主差的有些太远了。谢安澜道:“确实是身体虚弱,但是看不出来什么病症。如果那真的是母亲的话,那么我宁愿她真的如那人所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她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她的身体状况没有人帮助也很难离开这里。而且你们也看到了,那个王婆…对外人很排斥,村子里的人跟她也不熟。另外…我觉得那王婆可能不是普通人。” “怎么说?”陆离问道。 谢安澜沉吟着道:“我方才抓着那女子探脉的时候,她突然扑过来那一下…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来说,未免太过迅捷一些。如果我再慢一些,说不定真的会被她扑到。” 陆离脸色微冷,沉声道:“传令给外面的人,留下四个人,其余人全部进来!” “怎么了?”谢安澜看着她,陆离道:“这个村子不对劲,别的不用管,先将…母亲和那个老妇人分开!”他相信薛铁衣的判断。 “是,公子!”薛铁衣神色冷肃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片刻后,陆离方才道:“以前我曾经听人说起过,有些地方的人…世代以盗匪为生。但是他们却并不像一般的盗匪落草为寇,聚集在一处与官府对抗。而是隐藏在寻常百姓之中。就连同一个村子的人,邻居,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子女妻子都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事情。而这些人匪徒比起落草为寇的山贼也更为狠辣,一出手往往都是毫不留情,斩尽杀绝。” 谢安澜脸色微变,“你怀疑…这个村子就是?” 陆离道:“除非这地方真的有这种怪病,不许外人进也不许人出。否则这一定是人为的,这些人往往会选择偏僻的地方落地生根,或一年或两三年只需要出手一次就足够他们逍遥快活好几年。”谢安澜撑着下巴,“在这种穷山僻壤逍遥快活。” 陆离冷笑一声,“因为他们在外面不能见人,更何况,他们说村子里的人不能出去,难道他们就真的不出去了么?” 陆离起身出去,片刻后带着那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中年男子有些畏惧地看着陆离。他可以对着薛铁衣甚至是那两个带着兵器的侍卫耍花腔,但是面对着这个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几句话的年轻人却总有一种仿佛天生的畏惧。 “公…公子,想问什么?” 陆离问道:“你们家…是世代都在这个村子里么?” 那人点头道:“是啊。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这儿土生土长的。” 陆离道:“从你记事开始,你们这个村子里来过多少外人?我的意思包括,自己来到你们这儿的,入赘的,嫁过来的,或者像王姑那样被捡回来的。” “这个…”那人低头思考着道,“好像还不少,咱们村里以前有不少姑娘嫁出去,也有娶回来的。” 陆离道:“从二十年前开始。王婆捡到王姑前后…” 中年男子道:“这个…捡到王姑的头半年,我记得村头老王伯家娶了儿媳妇,孙寡妇从娘家领了一个外甥回来养老。捡到王姑之后…又有几个人,后来有一次有个上山采药的年轻人迷了路来了咱们村子里,还给我们看病来着。那年轻人不知怎么回事在后山被野兽咬死了。没过两天,村子里也有两个年轻人突然病死了。原本我们也没有在意,谁知道有一家人新娶进门的儿媳妇没过几天就病死了。病死的模样跟之前死得那两个年轻人一模一样。再往后,只要有外人来就会死。而且还会连累的借住的人家一起发病。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这里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外人。但是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咱们村子里的姑娘嫁出去,或者别的人出去时间长了也会死。咱们这地方本来就偏,如今既没有人愿意将姑娘嫁进来,更没有人愿意娶我们这里的姑娘了。在你们来之前,上一次咱们村子里有外人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谢安澜若有所思,“你们不出去,怎么知道出去的人会死?” 中年男子道:“最开始的时候,尸体都被送回来了啊。”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这么远的地方,除非是亲戚或者是关系极好的人,谁会特意送一个人的尸体回来?这地方太过闭塞,到底是真的出去之后病死了,还是根本还没出去就已经被人害死了再送回来还真的不好说。 谢安澜有些烦恼,早知道这么麻烦就应该将裴冷烛带上。 谢安澜道:“应该不是病,也不是瘟疫。瘟疫难以控制,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应该是某种毒。中毒的人在一定的时间之后,便会毒发。如果没有解药,就会死去。也可有可能…本来就没有解药,被下毒的人他们都没有打算翻过。让所有人都小心一点。尽量避免与村子里的人近距离接触,膳食全部以我们自己带的干粮解决,尽快确定她的身份,然后我们先离开这里。” 陆离点头,“也好。” 还没等到薛铁衣等人回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谢安澜神色微变,站起了身来。门外已经有侍卫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对方显然也是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地道:“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你们立刻滚出去!” 侍卫冷笑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说不行就不行?你以为你是谁?” 说话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高声道:“你们这些外来者都是害人精!想要将我们全部都害死不成?立刻滚出去,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试试看!” 谢安澜站起身来,对陆离做了个手势。陆离点点头,也跟着起身走到了一边。谢安澜打开门,神色淡然地看着围在门口的一群人,冷冷道:“你们想做什么?” 对方似乎没想到,屋里竟然是一个绝色女子,先是愣了一愣,为首的中年男子眼底掠过一丝淫邪之意。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看在眼里,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呛地一声抽出了身侧的兵器,谢安澜抬手按住侍卫的手臂,道:“稍安勿躁。” “各位…这是想要做什么?”谢安澜淡淡问道。 为首那男子声音倒是软和了几分,只是道:“这位姑娘,我们村子里的事情几位想必也听说过一些了,请各位立刻离开,对大家都好。” 谢安澜笑道:“原来如此,请放心,我们很快变回离开,并不会在这里久留。”就在那些人明显松了口气的时候,谢安澜悠悠道:“不过,我们要带一个人走。” “什么?不行!” 谢安澜有些好笑,“阁下连我们想要带走什么人都不问么?” 那人顿了一下,道:“不管什么人,都不行!我们村子里的人不能离开这里!” 谢安澜道:“这就好笑了,只要对方愿意,我们愿意,凭什么我们不能将带走?就算出去人死了,别人死了,那也是我们的事情,碍不着各位吧?” “总之就是不行!” 谢安澜垂眸,片刻后方才淡淡道:“陆文瀚死了。” “什么?”旁边一个中年女子忍不住出声,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陆文瀚是谁?” 谢安澜道:“你们觉得,如果没有人告知,我们会找到这里来么?你们这么多年守着的秘密已经结束了,人我们一定要带走。” “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一群人飞快地散开将屋子围了起来。陆离从里面走了出来,在谢安澜身边站定,扫了一眼对面的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一群在逃多年的悍匪,陆文瀚倒是有些本事能让你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听陆文瀚的话呢?” 对面的一群人并不说话,陆离抬手慢慢地指向站在领头的那中年男子身后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道:“你是谁?” 那老者颤巍巍地道:“我们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什么悍匪?阁下无凭无证一张嘴就想要血口喷人么?” 陆离微微眯眼,沉吟了半晌方才道:“三十年前的雍州豪富成家灭门惨案,主犯姓王,名威,曾因为抢劫之罪刺配流放。被朝廷抓捕的时候,左臂折断。承天府和大理寺的卷宗都说王威已经被斩首示众,看来…是有人救了你。” 谢安澜的目光落到那老者脸上,左边脸上有一块疤痕,即便是满脸的皱纹也无法将之淡化。那正是朝廷施以墨黥之刑的地方,如果是为了掩盖上面的刺青而削去皮肉,倒也不奇怪。再看他的左臂,垂放在身侧一动不动,确实是左臂被废了的模样。只是这老者虽然脸上有疤,看上去却并不凶神恶煞,让人很难想象到他竟然会是一桩灭门惨案的主谋。这些人在这村子里最少的都有十年了,没想到竟然是一群强盗。那之前给他们带路的中年男子早就吓得蹲在墙角漱漱发抖了。要知道,就在昨天他还跟其中一个女人吵了一架。 陆离的话音落下,那老者脸上的神色也有了变化。原本还算平和的神色突然狰狞起来。一双微微眯起地浑浊眼睛也绽放出恶毒的光芒,“年轻人眼力倒是不错,既然让你认出来了,你们就跟之前那些人一起留下来吧。” 陆离挑眉道:“哦?难不成之前那些人都是因为认出了你们的身份才死得?” 老者嘿嘿一笑,“他们可没有你们这么厉害,也没有你们这么不知死活。他们死…只是因为他们倒霉而已。” 谢安澜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村子里的人?” 老者笑道:“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得到教训,知道不能到处乱跑。不然…万一有什么人胡说八道引来外人的怀疑,我们又怎么能逍遥快活的过着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 老者道:“你以为我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么?” 谢安澜道:“所以,这个所谓地村子其实就是一个强盗窝,所以官府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你们也不用交税,更不会有官府的人来查,你们暴露的可能也就大大的减少了。这一切,都是陆家在暗地里帮你们?只是先来的人有些成婚生子之后并不愿意将自己的从前告诉子孙,所以他们成了普通村民,而你们这些后来就成了控制他们的人。如果我们不来,或许以后你们的子孙也会成为这村子里的普通人,然后还会有别的人再来。哦…或许不会有人来了,陆文瀚死了。”陆家也快要完了。 老者阴测测地道:“就算你们来了,这里以后依然会如此。因为,你们今天都要死。” “大言不惭。”谢安澜笑道。 老者一挥手,“杀了他们,然后去解决村子外面的那些人!” “到底谁解决谁还不好说吧?”薛铁衣地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一群手持弓箭的侍卫从四周围了过来。薛铁衣手里扶着脸色苍白的女子,跟在他们身边那个苍老的王婆却被一个侍卫用一把剑架着脖子。 他们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西北军中的精锐,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战力绝不必亲卫营逊色多少。 那老者脸色也是一变,没想到他们竟然带了这么多。 “你们是官府的人?!” 陆离没有答话,只是看向薛铁衣问道:“怎么回事?” 薛铁衣神色冷硬,“这个老太婆迷晕了…郡主,想要将她带走。” “郡主?!”那群人中发出几声惊呼,看向那女子的目光都有些惊讶。显然在一个村子里住了十多年,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竟然是个郡主。那女子的神色也又不太平静,眼中还带着几分不信。显然方才薛铁衣已经跟她说过她的身份的事了。 “动手!”那老者突然厉声道。 几个人飞快地朝着陆离和谢安澜扑了过来,另外几个却朝着四周扑去。谢安澜正要动手,却被陆离一把抓住,“别动。” 陆离另一只手从外袍里面掏出了天机箭,毫不犹豫地就朝着那几个人射去。千机箭一发箭矢射出之后立刻化作了几支分别射向朝着他们扑来的人。同时站在两人身侧的两个侍卫也一左一右扑了过去。那几个人还没有碰到谢安澜和陆离的衣角,已经重伤在地上倒地不起了。 周围的侍卫也飞快地解决了其他人,从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包药粉。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药,但是在这种地方还要随身携带的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道:“没想到,竟然撞进了强盗窝里,幸好这次带的人多。” 被压倒在地上的人不甘地想要挣扎,却被跟前的人一脚踩住了背脊无论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谢安澜耸耸肩,笑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光落到被人用刀架着的老妇人身上,含笑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婆怒瞪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被薛铁衣扶着的女子身上,“阿荷,娘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娘么?阿荷,我是你娘啊。” 不等她说话,薛铁衣冷笑道:“哪个做娘的天天在女儿的饭菜里下毒?哪个做娘会用那种药来迷昏女儿?你知不知道,那种药用多了,会伤到脑子的?” 王婆咬牙道:“那是因为你们想要抢走阿荷,她是我的女儿!” 陆离冷声道:“他是灭门惨案的主犯,你又是什么人?”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郡主的往事 “阿荷,你就让他们这么对娘吗?”那王婆并不理会陆离的质问,而是看向站在薛铁衣身边的阿荷。阿荷垂眸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方才抬起头来,看向王婆道:“阿娘,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原来我这二十多年养了一个白眼狼!”王婆顿时哭天抢地起来,仿佛站在旁边的女子真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不孝之女一般。却全然忘了,就在不久前这个女儿还被她下了药,差点被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或许将会永远失去知道自己身世的机会。 阿荷道:“阿娘,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还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告诉我的?” 王婆噎了一下,望着阿荷道:“你还认我这个娘?” 阿荷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谢安澜这才发现,阿荷如今的相貌虽然看起来并不出众,但是她的眼睛却生的十分漂亮。常年的病弱似乎并没有消磨掉她眼中的光彩,只是变得更加温和也更加坚韧了。与薛铁衣和睿王殿下记忆中那个明艳端方的皇家郡主有些不同罢了。 阿荷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这十多年都是你在照顾我。” 王婆眼睛转了转,道:“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么?” 阿荷摇了摇头道:“我会请他们留你一命,也会给你养老送终的。”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能答应。甚至现在,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人说她是什么郡主,只是她脑海中却没有半点影响。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的那对青年男女,真是一对漂亮的人儿,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呢。不知为什么,心中莫名地跳得有些快,她想要知道…“你是什么人?” 陆离看着对面的女子,却并没有说话。薛铁衣看了看陆离,也忍了下来。阿荷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道:“我可以…先去洗个脸么?”面对着那么漂亮的两个人儿,自己却这样衣服狼狈难看的模样,阿荷突然觉得有点不想让人看到她。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也好,我陪你去。” “阿荷…”王婆一见阿荷要走,连忙就想要出声阻拦,旁边薛铁衣不着痕迹的弹出一颗石子正好撞上她的穴道,王婆立刻哑然无声了。 陆离道:“将她带进去。” 薛铁衣点点头,走过去拎起王婆跟着陆离一起走了进去。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陆离在桌面坐下来看着被薛铁衣提进来的人,道:“你是什么人?你应该跟那些强盗不一样吧?” 王婆怒瞪着陆离,却并不开口。 陆离道:“是陆文瀚让你照顾她的?但是,你应该是这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吧?为什么会听陆文瀚的话?” 王婆脸上的神色动了动,陆离明白这片刻地动摇是因为陆文瀚这三个字。 “陆文瀚死了。”陆离淡淡道。 王婆脸上的神色一僵,却竭力想要维持住镇定。陆离悠悠地补上了一句,“是我杀的。” 王婆眼角重重地跳了两下,看向陆离的目光立刻充满了怨毒和恨意。若不是一直肩膀还被薛铁衣压着,说不定她就直接跳起来了。陆离似乎觉得她这样的表情十分有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道:“跟外面那些强盗的神情不太一样,这么生气,这么恨我?你是陆文瀚的…女儿?陆家的私生女?还是妹妹?都不对,你跟陆文瀚…是情人关系?陆家在这种地方养着这么一大群无恶不作的强盗,陆文瀚必然每年都会来这里查看的。你就是那时候跟他认识的?陆文瀚说你身份低微不能带你回去,于是你就只好嫁给了村子里的人。因为如果你嫁到外面别的地方去的话,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后来,你的丈夫死了也没有儿子,你就成了寡妇。陆文瀚带着阿荷过来,让你照顾…或者说,让你监视她,不许她跑出去?因为她不愿意一直呆在村子里,所以你才会一直给她下毒,让她的身体一直好不了。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最初…那些人死了并不是因为生病也不是因为那些强盗的秘密。那些人在这村子里的时间说不定比你的年纪还长了,而是因为…那些人答应帮阿荷离开这里。那些村子里出去的人死了,也是因为他们答应帮阿荷找亲人对不对?” 王婆咬着牙冷笑,却并不说话。 陆离也不需要她开口,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一边道:“阿荷发现了这一点,不愿意让无辜的人再死在你们的手里,便死了心不在找人帮忙。但是你却害怕还有人发现她,干脆和那些强盗合谋,将这个村子真正的与世隔绝。这些年,除了陆文瀚,所以进村来的人都被你们给杀了。你还下药弄坏了她的脸,是不想让她引起村子里的人的注意,还是因为你在嫉妒她。你怀疑,她是陆文瀚在外面跟人生的女儿?” “你胡说!”王婆终于忍不住道。 陆离挑眉,“我哪里胡说了?” 王婆咬牙道:“她就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 陆离脸上浮现出不以为然地神色,王婆恨恨道:“是阿瀚心疼我当初为了孩子坏了身子,她是阿瀚送给我的女儿!她就是我的!” 陆离冷笑道:“送给你一个十几岁已经成人了的女儿?” 王婆道:“你懂什么?反正她也什么都不记得了,跟小孩子有什么差别?要不是因为你们,她永远都会陪在我的身边的!阿瀚说,她亲娘身份特殊,如果出去了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她会连命都保不住。阿瀚将她送过来的时候她就病恹恹的,就是因为阿瀚家里那个女人要害死她,阿瀚没办法才从到我这里来的。正好我没有孩子,有了她,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陆离和薛铁衣对视了一眼,陆文瀚竟然骗这个老妇人说安德郡主是他的女儿?这个女人竟然也真的就相信了? 不过…为了不让阿荷跑出去,就一直给她下药,还害死了这么多人,这个老妇人虽然是个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却也不是什么善茬。值得庆幸地是,安德郡主在她身边活了十多年,竟然还平安无事。但是,把安德郡主弄成这个模样,只是为了不让人注意她的容貌,薛铁衣和陆离却都不相信的。看来女人即便是再怎么样也还是免不了嫉妒心的。哪怕她真的将安德郡主当成亲生女儿,看到安德郡主那张美丽的面孔也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莫须有的娘吧。 “陆文瀚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王婆对着陆离翻了个白眼,怨毒地盯着他并不说话。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我应该见过。” 三人回头看向门口,谢安澜扶着一个青衣女子走了进来。谢安澜比她略高一些,不过却也差不了太多。只是她生病的时间太长,身形十分地消瘦,谢安澜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太过宽大,更衬地整个人如弱柳扶风。薛铁衣和陆离的目光却都落在了她的脸上,此时她脸上并没有之前的那些半点和胎记,苍白消瘦的容颜显得秀美清瘦,却因为她眼中坚韧的神色而又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大气。 “你…你的脸!?”王婆震惊地看着阿荷,忍不住叫道。药是她下的,解药自然也只有她才有。她是知道阿荷平时也会摆弄一些草药之类的,还时常看一些陆文瀚带过来的书籍。但是那些书陆文瀚都是经过了仔细挑选的,都是最浅显的内容。阿荷平时最多也只是开一些常见的小病的药,怎么会有解药的? 阿荷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道:“阿娘,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谢安澜看向疑惑地薛铁衣和陆离道:“早在五年前,呃…郡主就配置出了解毒的解药。” 阿荷道:“早些年误入村中的那位先生留了一本医术给我。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是谁了么?还有,你们…又是什么人?” 薛铁衣道:“郡主,你是睿王府的安德郡主,东方明绯。这两位…这是小公子和少夫人,是您的儿子和儿媳妇。” 阿荷…安德郡主一惊,有些诧异的看向陆离和谢安澜。虽然她年纪确实是已经不小了,有时候也经常想象着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模样。但是她着实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但是…这个漂亮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淡,却让她觉得有一种想要靠近想要跟他说说话的感觉。之前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这个年轻人身上,原来…是因为这是她的儿子么? 安德郡主有些无措地望着陆离,“我…会不会弄错了?你们…我…”他们那样的俊美漂亮,而她却只是一个病怏怏的乡野女子。她真的是什么郡主吗?她真的会有这样好看的一个儿子么? 谢安澜不着痕迹地朝着陆离点了点头,睿王府中还留着一些老嬷嬷,其中就有小时候照顾过安德郡主,甚至是侍候过先代瑞王妃的。临走时她暗中询问过,安德郡主身上有什么印记或者是特征,一个睿王府曾经的贴身大丫头告诉她,安德郡主的左肩后面有三颗呈月牙形排列的红色小痣。而且安德郡主十三岁的时候曾经遇刺,为了救自己的父王,肩膀上应该有一个伤痕,那是箭伤。 陆离上前一步,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声道:“母亲。” 安德郡主望着陆离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离。”拉着谢安澜到自己身边,轻声道:“母亲,这是我的妻子,她叫谢安澜。” 谢安澜含笑点头,微微一福,“见过母亲。” “不…不必多礼。”安德郡主连忙道。 陆离道:“夫人已经有了身孕。” 安德郡主立刻又呆住了,刚刚知道她有了一个儿子,现在…她就要做祖母了么!? 正想要说什么,安德郡主眼前一黑,突然倒了下去。 “郡主!”薛铁衣和谢安澜一左一右,连忙扶住了安德郡主。陆离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当机立断地道:“让母亲靠在这里休息一下。”这屋子家徒四壁,一个单身汉的屋子卧室里想必也绝不会干净到哪儿去。只能暂且将就一下了。 谢安澜拉起安德郡主的手腕把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母亲身体十分虚弱,这一番折腾身体有些受不住了。” 陆离问道:“能不能离开这里?”裴冷烛没有来,他们随行的并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毕竟安明府距离上雍并不远,安明府是大地方也不缺高明的大夫,谢安澜身体又好所以便将裴冷烛留在了京城。 谢安澜想了想,道:“出去的路走不了马车,这这方只怕也找不到单人的软轿。” 陆离回头看向王婆,冷声道:“陆文瀚是怎么来的?他一大把年纪了我不相信他是骑马或者走着来的。” 王婆嘿嘿冷笑一声,却不肯开口。 陆离微微眯眼,眼眸中杀气迸发。谢安澜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微微摇头。这老妇人照顾了安德郡主十多年。虽然说也是她给安德郡主下了药,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改交给安德郡主自己处理。特别是现在…谢安澜知道,安德郡主其实并没有完全接受她们的身份和她自己的身份。一个记忆全无了二十多年的人,想要那么快接受自己的身份和亲人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陆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对谢安澜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薛铁衣道:“公子不必担心,她不肯说自然有人肯说。”外面那些强盗可不是什么守信的人,更何况现在陆文瀚都已经死了,就算是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苦,也会有人开口的。 谢安澜道:“那就好,薛先生先去问问吧。也让母亲休息一会儿,最好是明天早上能够出发。出去之后…”看了看陆离,“我带母亲先回京城,还是一起去安明府?”陆离道:“先去安明府。” 谢安澜点头笑道:“也好,等母亲身体好一些了再回去。京城可不是什么养病的好地方。” 安德郡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闺房中,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原来是个梦么?她竟然梦见… “母亲,你醒了?”一个轻柔含笑地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安德郡主连忙坐起身来,就看到谢安澜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恍然想起一件事,安德郡主连忙道:“你别碰这个,你…你不是怀孕了么?这个不好。” 谢安澜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也略懂一些医术。这只是安神养生的药,无碍的。” “那就好。” 伸手接过了谢安澜手中的药,安德郡主忍不住向外面望去。谢安澜道:“母亲是要找陆离么?他在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儿便会过来。” 安德郡主轻声道:“原来…他叫陆离啊。” 谢安澜点点头,“陆地的陆,离别的离。” 安德郡主微微蹙眉,怎么会给孩子取这样的一个名字? 谢安澜道:“母亲先用药吧。” 安德郡主一边慢慢地喝药,一边道:“从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就连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都不记得。我从来没有教养过他,实在是不配做一个母亲。” 谢安澜道:“怎么会?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您更有资格做陆离的母亲了。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平安生下陆离,说不定你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呢,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母亲不用担心,其实陆离也有些怕呢。” 安德郡主不解地看着她,谢安澜道:“母亲当初为了他而放弃了逃生的机会,陆离也觉得对不起母亲,怕母亲怨他呢。” “怎么会?”安德郡主摇摇头道:“我虽然记不得了,但是…我想为了自己的孩子,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谢安澜笑道:“所以啊,母亲实在是不必多虑。你担心的那些也是陆离担心的,既然如此,何不放心的接受呢。以后陆离和我有了母亲,母亲也有了儿子媳妇,等到舅舅和我爹回来了,我们就一家团聚了。” 安德郡主忍不住轻笑出来,道:“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看,更会说话的姑娘了。他…离儿一定很喜欢你。” 谢安澜眨眨眼睛,笑道:“我也很喜欢他啊。” 安德郡主丝毫不觉得她这样的话失礼,只是道:“那很好。” 青狐大神想要气人的时候,绝对能将人气得半死。但是青狐大神如果想要跟人套近乎的话,自然也会让人掏心掏肺。比起面对沉默寡言的薛铁衣,气势森然的陆离,谢安澜这个明艳动人,笑容可亲又笑语连篇的儿媳妇显然更容易让安德郡主放松下来。等到陆离和薛铁衣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时候,才走到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谢安澜清脆的笑声,偶尔还能听到安德郡主的笑声。显然两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 薛铁衣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幸好少夫人跟着她们一起来了,否则就算他们说服了郡主相信他们的身份,这气氛只怕也是尴尬得很。毕竟郡主没有记忆,又从没见过陆离,就算理智相信了,感情上也没那么快就能够接受。公子的性格也不像是能够温言细语的说话的人,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吓到郡主呢。 谢安澜听到外面地动静,扶着安德郡主走了出来。 “母亲。”陆离上前见礼。 “郡主。” 安德郡主放开了谢安澜的手走到陆离跟前,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半晌方才轻声道:“离儿,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放心,母亲一定会想起来的。”就算想起来的只有她生下他之后那短短的一段时间也是好的。一下午,谢安澜告诉了安德郡主很多事情,同时也知道了安德郡主这十几年来的日子是如何过得。 说起来,王婆对安德郡主确实不算坏。只除了不让她离开和给她下药。除此之外,王婆是真的将安德郡主当成女儿来照顾的。生在乡野,安德郡主也没有受过什么劳累苦楚,就连家中的事情,多半也是王婆在做。早些年陆文瀚每年会来四次,后来变成了两次,最近两年陆文瀚一次都没来过。陆文瀚每次来都是通过一条秘密的小路进来的,就连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陆文瀚自称是她的父亲,开始安德郡主是真的相信了的。不过没过几次她就开始怀疑了。陆文瀚有时候对她说话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是那种怕伤害了女儿的小心翼翼,而是对着什么有所畏惧地小心翼翼。特别是每次提到她的记忆的时候,安德郡主总会从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恐惧。可惜她的身体不好,早几年的时候是真的不好,之后才是被王婆下了药。 安德郡主想过要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家人和身份,但是她的身体完全不允许她这么做。曾经安德郡主想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最后却害得那无辜的人惨死。之后王婆对安德郡主的看管就更严了,就连村子里的人都嫌少允许他们靠近。就算是找安德郡主说话或者看病,都必须要王婆陪在身边。后来安德郡主还发现,即便是有时候王婆不在家,她也接触不到真正的村子里的人。因为每当她想要靠近那些人的时候,就会有人别的一些人过来,她知道那些人并不是普通的村民。那些人身上偶尔透露出来的杀气让安德郡主知道,他们就是那些害死了想要帮助自己的人的那些坏蛋。 如果陆离等人一直没有来这里,也许过不了几年安德郡主也会对这个村子里的人动手。她故意表现出自己对学医十分有兴趣,让陆文瀚送了一些医书给她。她知道那些只是最粗浅的医术,但是她并不在意。她在这方面确实是很有天赋,不过几年时间就将那个好心人留下的医书钻研的通透。她随时可以解除自己身上改变容貌的药,所以六儿才会告诉谢安澜姑姑长得很好看。她也知道如何解除自己身上的毒,只是那需要时间很容易被王婆发现。她甚至还暗中结交了村子里的一些人,让他们相信了这村子里之所以不能进不能出是因为村子里有人投毒而不是他们得了什么怪病。在那些强盗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悄悄地出去过,又回来了。 但是安德郡主也知道,村子里那些坏人非常厉害,为了不再重复当年的悲剧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再三谨慎。今天替陆离等人带路的那中年男子其实就是愿意相信安德郡主的人之一。所以他才会故意接近他们,然后带着他们来到王婆的屋前。另一方面,安德郡主对王婆的感情确实有些复杂。如果不是王婆当初对她下毒被发现,还杀了那么多人。而是动之以情的话,当时完全没有记忆的安德郡主或许会答应一直留下来。 安德郡主原本的打算是由人悄悄出去,找衙门的官员相助。但是同样她也知道陆文瀚的身份不凡,说不定衙门就有他的人。否则这个村子存在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没有官府的人来收赋税?想要判断衙门到底是不是跟这些人同流合污太难了,因为她无法离开这里。所以安德郡主打算让人出山去替她买药,由她配置药物来放倒那些强盗。她甚至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只是鉴别到底那些是普通村民那些事强盗却非常的费事。根据安德郡主跟谢安澜德的交流,今天他们抓住的人之中,有大半都在安德郡主的名单之上,甚至还有一个他们没有抓出来的。 不得不说,谢安澜都有些佩服安德郡主了。她现在可不是当年睿王府那个聪慧睿智的安德郡主,而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阅历的病弱女子。她不会记得她读过多少兵书学过多少谋略,她所有的记忆都只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甚至最开始连看医书都是磕磕绊绊的,总算还记得如何识字。这些年又有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的,即便是换一个人也未必能够做得比她更好。 陆离望着眼前看似柔弱却坚韧的女子,眼底涌起一阵阵的波澜。良久方才道:“母亲不用担心,您一定会想起来的。” ------题外话------ 么么哒~亲爱的们元宵快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东方夫人 对于一个将近二十年时间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的女人来说,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家人,甚至连儿子媳妇都有了,马上又要有孙儿了是什么感觉安德郡主说不太明白,但是那种突然之间空荡荡的心都被填满了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好。她并非没有疑心过陆离等人的说辞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每次看到陆离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想要亲近的感觉让她相信,这个年轻人确实是自己的儿子。 陆离并不是一个容易让人想要亲近的人,即便他长得俊美绝伦。安德郡主也并不是一个喜欢随便亲近别人的人,这些年生活在这个奇怪的村子里,让她对周围的人其实都提高了警惕,但是她相信陆离,相信谢安澜,相信薛铁衣。直觉告诉她,他们就是她的亲人。 从头到尾,安德郡主都没有问起过自己的丈夫,陆离的父亲。从谢安澜告诉她的那些往事中她已经知道了,她的丈夫跟自己的兄长并不是一路人,甚至她如今的处境,二十年来的母子分离,都跟她那位曾经的丈夫有关。 既然安德郡主不提,谢安澜等人也不好刻意去提起。只是想到距离回京还有一些日子倒也不用着急等安德郡主身体好些了之后再慢慢说便是了。 村子里的强盗很快被清理了干净,陆离也没有遵纪守法的让人将这些强盗送去官府,而是直接解决掉了。村子中的百姓知道自己村中这些年来死了那么多人并不是因为怪病而是有人从中作祟,更是将这些人恨进了骨子里。除了这些强盗的家人,没有半个人替他们说话求饶。至于那些家人,原本不知道内情的自然也没有立场替家人求情,知道内情的人直接被陆离让人一起带走了。这些人即便是没有做什么罪不至死,现在也不能让他们到处乱跑免得走漏了消息也是麻烦。 处理完了村子里的事情,一行人方才离开这偏僻的小村子往安明府而去。 王婆虽然照顾了安德郡主二十多年,但是毕竟也参与了那些那人的勾当之中并不无辜。只是看在她这些年对安德郡主不错的份上,陆离还是遵从了安德郡主的意思,将她送到了距离京城不太远的一处睿王府名下的庄子。王婆一大把年纪了,住在那里自然有人为她养老送终。睿王府也不至于为了一点银子亏待她的生活,但是除此之外别的却都没有了。若是按照陆离的脾气,这王婆绝对也是活不了的。但是毕竟照顾了安德郡主十多年,真正要囚禁安德郡主并不是王婆而是陆文瀚。就算是没有王婆也必定会有别人,若是陆文瀚当初将安德郡主交给村中其他的盗贼,只怕安德郡主更是要受不少苦楚。 倒是让陆离有些不悦,让陆文瀚死得太容易了! 王婆对此自然心有不甘,三番四次想要向安德郡主哀求,只是她并不知道安德郡主并不真的就是她印象中那个寡言少语的柔弱女子。如果陆离等人不来,等到安德郡主准备妥当了一样会自己动手,到时候依然会跟她起冲突。安德郡主既然早有准备,又怎么会因为她的哀求而轻易动摇? 一行人离开小村子之后回到官道上早有马车在那里等着。谢安澜陆离和安德郡主上了马车,薛铁衣等人侧耳护卫在马车左右朝着安明府的方向而去。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安德郡主的神色有些疲惫。从山里出来的路即便是他们脚程不慢抄小道也依然走了足足大半天,安德郡主早就疲惫的有些撑不住了。谢安澜轻声道:“母亲,实在是抱歉,我们需要尽快赶去安明府,让您受累了。” 安德郡主含笑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有正事要处理。只是…你们还这般小,怎么就这么劳累?” 虽然跟儿子儿媳还没有怎么熟悉,但是陆离的忙碌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地。昨晚与薛铁衣谢安澜议事到半夜,今天一上了马车就拿着厚厚的卷宗折子在看。她也听薛铁衣说过,如今睿王府的事情都是陆离在做主。虽然安德郡主现在对睿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还不太清楚,但是王爷皇帝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自己的亲哥哥在外面打仗,京城里的事情却是刚满二十岁的儿子在打理,实在是太过辛苦了。 谢安澜笑道:“母亲不用心疼他,他聪明着呢,不动动脑子他难受。” 听她这么说,安德郡主有些哭笑不得。安德郡主并不怪罪儿媳妇埋汰儿子,这对小夫妻一看就知道感情非常好。自己的婚姻大约是不太顺利的,儿子能够得到幸福,安德郡主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陆离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谢安澜耸耸肩表示陆四少傲娇的模样也很有趣。明明很想跟母亲说话,却偏要做出一副忙碌的模样,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跟着一起来,这场面会怎么样?说不定安德郡主要误会以为儿子是不是对她这个娘有什么意见。 只看她转个不停的眼睛,陆离就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想太多了。 安德郡主看看两人,忍不住也跟着小了。低头看看谢安澜尚且平坦的腹部,轻声道:“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这么辛苦。等到了安明府以后就多留一些日子,等到稳定了再回去吧。前三个月还是要小心一点才好。” 谢安澜乖巧地笑道:“好的,就听母亲的,我知道母亲最疼我了。” 安德郡主笑道:“母亲自然最疼你了。” “……”好像认回来一个岳母。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一边,第二天傍晚才进了安明府的城门。先一步到达安明府的云慕青,宁疏叶盛阳等人早在安明府最好的客栈里住下了。看到他们带着一个柔弱消瘦的中年女子来,谁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模样。 “见过公子,见过少夫人。” 进了客栈的后院坐下,陆离微微点头对众人道:“这位是东方夫人,之后会跟我们一起回京城,你们不得怠慢。”虽然不知道安德郡主的身份,但是姓东方的人又是谢安澜和陆离亲自接回来的,必然是和皇族有关。众人心中有数,虽然有些好奇这位东方夫人到底是哪位皇室宗亲,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宁疏笑道:“之前少夫人吩咐过,属下已经准备好了夫人需要的衣物和住处。夫人远道而来想必是也是累了,不如属下陪夫人去歇息一会儿?” 安德郡主看着眼前容貌美丽却落落大方的女子,含笑对谢安澜和陆离点了点头。谢安澜对宁疏道:“你办事素来仔细,夫人身边的事情这几天就辛苦你了。另外,安明府中有名的大夫立刻让人请两位过来,给夫人探探脉。” 宁疏笑道:“少夫人放心便是了,少夫人有孕在身,咱们怎么敢轻忽,早已经请了两位名医侯在院中了。咱们离开安明府之前,他们都会暂时留下的。夫人,您请。” 安德郡主站起身来,对两人道:“你们有正事先忙吧,不必管我。” 陆离点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薛铁衣,“薛先生,夫人在安明府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薛铁衣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跟在宁疏和安德郡主身后也出去了。自从陆离和谢安澜与安德郡主相认,薛铁衣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按理说他是睿王府七卫之首,又曾经担任安德郡主的随身护卫。如今这世上除了睿王,景宁侯和半死不活的苏绛云就属他最了解安德郡主了。有他陪着,安德郡主就算不能立刻恢复记忆,至少熟悉起来也要快一些。但是这几日薛铁衣却很少开口说话,即便是出现在安德郡主面前都是毫无存在感的模样。一直以安德郡主虽然对他的存在有些好奇,但是所有的印象却都停留在“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护卫”上。 陆离和谢安澜都知道,当年薛铁衣被人使计调离京城又受了重伤迟迟不能反悔,才导致安德郡主之后的遭遇无人援手。薛铁衣对此一直很是愧疚,如今安德郡主平安回来了,欣喜之余只怕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目送安德郡主离开,陆离方才看向坐在一边的云慕青问道:“流云会目前如何?” 云慕青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两天安明府城中所有的钱庄银楼都发生了挤兑现象。索性咱们带来了三百万两银子这才稳定住了。但是一直这样也是不行的,影响若是一直扩大,我们投入再多的银子都事做白工。今早我让人上街打探了,城中的物价已经开始上升了。” 陆离轻哼一声,道:“百里家?” 云慕青点头道:“听说百里岄也要来安明府。” 陆离手中的茶杯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来得好。” 听着他森然的语气,云慕青自然也知道陆离跟百里岄之间的恩怨。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大人,百里岄若是在安明府出了什么事,咱们难逃嫌疑。” 陆离冷笑,“百里岄无论在哪儿出了事,百里家都要怪到我身上。难道他就死不得了?” 云慕青连忙低头,连皇帝陛下都敢下手,这世上还有陆大人你眼底死不得的人么? 谢安澜身后拍拍陆离的手背笑道:“淡定,既然百里岄不知死活非要往安明府跑,死了想必也怪不得别人。百里家心里不会没数的,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解决正事吧。” 陆离微微点头,道:“将我的帖子发出去,明天早上我要见流云会所有的当家人和安明府商会的人。” 方信点头道:“大人,发私人名帖还是官帖?” 陆离微微扬眉,“你说呢?” “属下明白。”方信毕竟还是做过侯府统领的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提醒的太明白。新上任的正二品户部尚书驾临安明府,今天晚上安明府想必会十分热闹。 谈完了正事,谢安澜和陆离才携手去安德郡主暂住的房间。一个老大夫刚刚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看到陆离和谢安澜连忙上前见礼。谢安澜微微点头,神态和煦地道:“老大夫不必多礼,不知夫人的身体如何?” 老大夫不愧是安明府的名医,拱手道:“回两位的话,这位夫人的身体非常的虚弱。应该是常年累月用药所致。老夫看着夫人已经用过了解药,虽然尚不彻底,但是在坚持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不过……” 谢安澜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老大夫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连续用了好些年的药。夫人的身体仔细调养虽然能够好转,但是只怕还是会比一般人差一些。如果有高明且擅长养身的大夫专门调理的话,小心一些或许不会影响寿数。只是老夫却对这方面并不擅长,只怕还要两位再费心。” 谢安澜对这位老大夫很有好感,不擅长就直接说出来总比滥竽充数要好得多。更何况只听他诊脉的结果就知道,这位大夫是有真本事的。 “多谢大夫,不知现在可还需要用什么药?” 老大夫想了想,道:“老夫先开几副温补地方子,若是以后找到了更好的方子在换了便是。另外,补药也不宜多用,最好还是以食补为主。” “是,多谢大夫。”谢安澜点点头,对身后跟来的宁疏道:“宁疏,送老大夫出去抓药吧。” 宁疏含笑点头,上前恭敬地请大夫出去了。 房间里,安德郡主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宁疏准备的果然十分仔细,一身浅色绣花的衣衫正称安德郡主如今的模样,因为脸色苍白,安德郡主看着倒是比真实年纪要小一些,就像是刚刚三十出头的模样。等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恢复了过来,想必会更加美丽。 “你们来了?”安德郡主坐起身来,含笑看向两人。 陆离点点头,“母亲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吩咐宁疏。” 安德郡主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子有些冷,倒也习惯。笑道:“我很好,你们不用替我担心。青悦坐下说话。” 谢安澜走到安德郡主床边坐下,笑道:“母亲习惯就好,等过两日母亲休息过来了,我和陆离陪着母亲四处走走。说起来这安明府风光秀丽,我上次倒是没留上几日,很是遗憾呢。” 安德郡主笑道:“好,这次就好好玩玩吧。” 陆离看了一眼安德郡主放在床头的书,那是一本史书,而且写的就是东陵近两代的历史。旁边还堆着好几本同样的不是史书,就是野史传记。显然安德郡主是想要先了解一些事情。恰好宁疏是在京城权贵之家长大的女子,从小也通读史书,有她陪着倒是可以替母亲解惑。 “母亲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了。”陆离道。 安德郡主心中一暖,点头道:“母亲知道。” 陪着安德郡主说了一会儿话,陆离便起身出去了。即便是母子,陆离毕竟是成年了也不好在母亲房中久留,更何况如今安德郡主的身份还没有公布。谢安澜倒是留了下来,看着安德郡主有些欲言又止。安德郡主自然看出来她有话想说,正好她也有事情想要问。 “青悦,那位…薛先生…”安德郡主蹙眉道。 谢安澜道:“薛先生怎么了?母亲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如果母亲确实是不愿意让薛铁衣保护的话,她们自然也不能勉强。那就只能考虑让方信和叶无情保护母亲几日了。 安德郡主摇摇头道:“那倒不是,那位薛先生说是我的随身护卫。只是…我看他那气度模样,倒是不太像个护卫。让他跟在我身边,是否有些委屈了人家?” 谢安澜莞尔一笑,“原来母亲是担心这个啊?母亲果然好眼力,不过薛先生并没有骗母亲,他从前确实是睿王府的亲卫,也曾经做过母亲的随身护卫。不过这二十多年并不在舅舅身边,而是留在京城暗中替睿王府打点一些事情。独自创立了笑意楼,如今薛先生可是名震江湖的笑意楼主了。” 安德郡主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该再劳烦他做护卫的事情了。” 谢安澜摇头道:“母亲有所不知,薛先生一直因为母亲当年的遭遇内疚不已。如今母亲平安回来,与咱们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薛先生来说自然更是。另外,如今舅舅并不在京城,景…景宁侯与我们也并不来往,了解母亲从前的事情的人只怕就只剩下薛先生了。” 安德郡主笑道:“当年的事情我也听你们说了,也不能怪他,何必耿耿于怀。罢了,那就再劳烦薛先生一些日子吧。对了…景宁侯,便是离儿的父亲么?”谢谢安澜心中暗道,薛铁衣若是听到您这般客气的称呼他薛先生,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郁结呢。口中却答道:“正是,陆离从小被陆家养大,虽然去年知道了身世和当年的一些真相。但是当年的事情毕竟是景宁侯对不起母亲和睿王府,之前景宁侯府也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因此我们与景宁侯并无什么关系。至于母亲…母亲想要怎么做,我们和舅舅都会支持母亲的。” 安德郡主淡淡道:“我不知道当年与他是如何的关系,但是他既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想来也并不在乎我和离儿的。离儿已经长大了,他既然不需要父亲,那便罢了。” 谢安澜点点头,“听母亲的。” 看着安德郡主面上有了几分疲惫之色,谢安澜方才起身告退。走出房间,果然看到薛铁衣宝剑靠在门外的柱子边上,那模样看起来倒不太像执掌一楼的笑意楼主,而有几分像是莫七了。 “少夫人。”看到谢安澜出来,薛铁衣连忙立正见礼。 谢安澜点点头道:“方才我与母亲说的话,薛先生也听到了?” “是。”薛铁衣恭敬地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薛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我想即便是母亲将来恢复记忆也不会怪先生的。现在母亲虽然接受了我们的身份,但是一个什么都记不住的人在陌生的环境中的感觉,咱们这些人未必真的能够了解。我看母亲很是着急想要了解当年的事情和睿王府的事。薛先生若有空闲,不妨趁着母亲有精神的时候跟她讲讲,也让她少一些不安。” 薛铁衣郑重地点头,拱手道:“属下明白了,多谢少夫人提点。” 谢安澜挑眉看着薛铁衣道:“薛先生可是觉得如今的母亲与当年的安德郡主不太像了?” 薛铁衣道:“郡主就是郡主。” 谢安澜道:“所以,薛先生不必想太多。过了这么多年,母亲又没有记忆,性格有些变化也是在所难免的。薛先生若是觉得陌生,便将她当成一个许多年没有见过的朋友吧。” 薛铁衣低声应是。 谢安澜这才与他告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屋檐下发呆的薛铁衣。不由得微微蹙眉,总觉得薛先生这几天有些怪怪的,真的是因为愧疚才不敢见母亲的么?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年轻的高官(一更) 安明府是东陵重镇,也是东陵唯一可以媲美上雍的繁华城市。这里还是流云会总会的所在地,自然也就奠定了这里必定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城市。比起上雍,从南方渡江而来的各种货物可以直接在这里运往北方各地,反之亦然。所以走在安明府的大街上,虽然看不到上雍皇城那么多的达官显贵,但是来往的商人却更多了。而且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寻常百姓看起来过得比上雍天子脚下的百姓们更好。 不过,这是从前。从两天前开始这座城池也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起来。究其原因,自然事因为流云会了。流云会在安明府的分量绝对称得上是跺一下脚安明府都要晃上几晃来形容。如今突然传出流云会内部亏空几千万,流云会首卷走了会中所有的银两,不仅是整个安明府的商界,就连普通百姓都开始不安了。 夜色中,陆离和谢安澜手牵手漫步在安明府的街道上。安明府的夜晚看上去比上雍更加明亮繁华热闹。接头来来往往都是用过晚膳出来闲逛的百姓和做生意的商人。谢安澜身上披着一件暗青色的披风,陆离穿着一件深色的大氅,看上去绝对低调的衣着也无法掩盖住两人出色的容貌。叶盛阳和叶无情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并不去打扰两人。毕竟谢安澜的武功十分不错,陆离也并不是真的全无自保之力。他们这样跟的太近了反倒是耽误人家夫妻相处。 谢安澜抬起头,天空突然飘落了点点雪花。举头看向天空,被各种灯火照的明亮地夜色中,细碎的雪花在空中慢慢飞扬。 谢安澜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粒细雪,笑道:“下雪了,没想到今年竟然这么早就下雪了。”如果是肃州的话,这个时候早就该下雪了,但是雍州这地方其实一年到头也未必就一定会下雪的。 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轻声道:“也不早了。都冬月初十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我们好像错过了宇文纯的婚礼。” 陆离含笑摇头,道:“皇帝陛下身体不适,夫人觉得宇文纯还有心情举办婚礼么?”宇文纯本来就不想跟东陵公主联姻,还是一个假公主。如今皇帝病重,多好的拖延理由啊。哪里还会有什么婚礼。 谢安澜这才恍然,也对。这么说起来他们好像还帮了宇文纯一个大忙呢。 陆离撑开身上的大氅挡住谢安澜头顶不让雪花落在她头上,道:“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谢安澜含笑点了点头,其实这点小雪根本碍不着什么事。没见这满大街的人们脸上只有见到今年第一场雪的欢喜,却很少有人躲避或者去找雨伞之类的东西么?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场雪只怕下不大。 两人走近了街边的一座茶楼,现在时间尚早所以茶楼里也十分的热闹。大堂里客人们坐着喝茶聊天,伙计勤快地满堂跑着替需要的宾客续茶。伙计十分有眼力的将一行四人迎上了二楼,笑道:“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两位运气可真好。刚来咱们安明府就下雪了。” 谢安澜好奇道:“为什么下雪了就是运气好?” 伙计笑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安明府最出名的景致便是那寒江照雪。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文人雅士特意来安明府小住,就是为了能欣赏到那难得一见的美景。可惜咱们这地方一年到头也下不了两次雪,许多人都是乘心而来失望而归。两位刚到安明府就下起了雪,可见是运气好。” 在伙计安排的位置坐下来,谢安澜笑道:“可我瞧着雪像是下不大的模样啊。” 伙计自然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听谢安澜这么说也不为难,笑道:“就算看不到寒江照雪,咱们安明府还有许多别的美景,定然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谢安澜也不是故意想要为难人,含笑点点头点了几样差点便让伙计退下了。 从窗口朝着外面望去,外面整条街上都是华灯高照,人潮涌动。就连叶无情也忍不住道:“这安明府倒是比上雍还要热闹一些。” 谢安澜笑道:“上雍皇城里,有权有势的人都住在内城,虽然显贵却未免有几分清冷。就连商人都有固定的地方居住,安明府却没有这些规矩,商人豪富,这安明府最多的便是商户,怎么能不热闹。安明富,上雍贵,自然也不是假话。” 陆离望着外面的街道,却是若有所思。 谢安澜看着他,轻声问道:“在想明天的事情?” 陆离微微点头,道:“流云会的事情,到底太过繁琐了。希望年前能够处理完。” 谢安澜也明白,如今上雍皇城的局势微妙,他们离开上雍时间太久并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暂时是不用担心昭平帝针对睿王府和西北军做什么了。但是百里家和东方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谢安澜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陆离蹙眉,正想要拒绝。谢安澜道:“苏梦寒既然将流云会的事情托付给我了,我自然要尽一份力。更何况,你如今为户部尚书,再亲自掺和流云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朝廷并没有命令禁止官员家中经营一些商铺,毕竟就连皇家都有自己的产业。但是如果一个掌管财政的户部尚书手中捏着一个偌大的流云会,就不得不让人怀疑陆离这个户部尚书会不会假公济私了。 陆离道:“夫人出面和我出面,有什么区别?”谁也不会将他们分开对待。 谢安澜笑道:“至少朝堂上那些人抓不到什么小辫子。” 陆离摇头道:“这对夫人不好。” 谢安澜道:“你是说名声么?你会因为我执掌流云会就休了我么?” 陆四少眼神凉飕飕地扫了她一眼,谢安澜也不害怕笑眯眯地道:“这不就结了,我要做什么还要那些老古董同意不成?东陵哪条法律上也没说,身为女子或者官员夫人经商就必须要被休了或者抓去沉塘啊。” “不可胡说。”陆离瞪了她一眼沉声道。 谢安澜耸耸肩,“反正皇城里那些官夫人大概没几个敢跟我来往了,我也懒得看她们的脸色。既然做不成循规蹈矩的贵夫人,咱们就不要走寻常路了吧。”陆离道:“夫人从来没有走过寻常路。” 谢安澜双手托腮,傲然道:“那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跟庸才解释。” 陆离点点头,反正他也没有走过寻常路,他反对只是担心青悦的身体而不是不愿意让她接手流云会。 “夫人明天随我一起去,但是…孩子出生之前,所有的事情还是为夫代劳吧。”也就是说,谢安澜只需要在需要她出面的时候露个脸就可以了。真正的事情还是由陆离来做。陆离有信心,在孩子出生之前他就能够从新构建起流云会的运转体系。等到孩子出生之后,谢安澜接手流云会也不会花费多少力气。 见他神色坚定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谢安澜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不是她爱给自己揽事儿,而是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一个能够闲得住的人。最近什么事情都让陆离一个人做了,她当真是百无聊赖得很。前世因为总是有各种惊险刺激的事情,一年到头四处浪,倒是不觉得无聊。如今这突然真的闲下来了,特别是陆离分明很忙却还不肯让她插手,她就觉得无聊了。另外,陆四少虽然是个什么都通的天才,但是谢安澜也还是担心他事情太多会不会过劳死啊。 就在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赏雪的时候,楼下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叶无情立刻站起身来侧耳倾听,朝着谢安澜等人摇了摇头,“不像是习武之人。” 果然,片刻后一大群人涌了上来。来人的身份却是让在座的宾客都忍不住大吃一惊。原因无他,上来的人除了跟班随从之流,剩下的全部都是穿着清一色官服的朝廷命官。大到从三品高官,小到六七品的小官一个不缺。这些人都是一副衣冠楚楚神色肃穆的模样,一上来就惊得许多宾客都忍不住站起身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却见那些人在楼上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坐在窗口的四个人身上。这四个人之前也吸引了不少人瞩目,毕竟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总是容易吸引目光的。但是却也并没有太过的人放在心上,毕竟安明府是一个商业繁荣的城市,每天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却见那为首的中年官员整了整衣冠,快步走了过去对着那一桌恭恭敬敬的一揖,“下官安明府知府蔡忠,见过陆大人。下官不知陆大人驾临,迎接来迟还请大人赎罪。” 二楼上的宾客顿时哗然,这位安明府的父母官可是从三品的官员,能让他如此恭敬品级至少也是个正三品甚至更高才对的。 跟在蔡知府身后的官员们也连忙过来,“下官等见过陆大人。” “蔡大人不必多礼。”淡淡的仿佛有些清冷地声音在楼上响起。有人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却见说话的竟然是那个看起来刚刚及冠的年轻人。而不是原本他们想象中那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蔡知府似乎松了口气,道:“陆大人驾临安明府,下官等人本该到城外迎接才是。让大人屈居客栈实在是罪过,下官已经命人备好了别院,不如请大人和夫人移驾?” 陆离道:“蔡大人不必劳烦,本官来安明府是为公事。不日就要离开,就不必兴师动众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陆离既然这么说了蔡大人自然也不能多少什么,只得应了。 陆离见他还有几分不安的模样,才又开口道:“朝廷和本官都知道,这次的事情与蔡大人无关。蔡大人坐镇安明府劳苦功高,往后还要辛苦了。” 闻言,蔡知府这才松了口气。在自己的管辖地出现了这种篓子,这些日子蔡知府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心中不知道将流云会和苏梦寒骂了多少遍。陆离虽然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但是安明府距离上雍不远消息自然是灵通。这位年轻的户部尚书不仅手段了得,背后的靠山也硬实的很,有了他的这句话,自己至少暂时是不用担心什么。 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群人,这茶自然是喝不下去了。陆离三言两语大发了仿佛还想要送他们回客栈的一群官员,便拉着谢安澜起身下楼了。一大群身着官府的官员陪着几个身穿常服的人回客栈,真让他们送回去了,明天那客栈他们也不用住了。 谢安澜忍不住低声笑道:“陆大人,我终于感觉到你确实是朝廷大员了。”这待遇,小虾米和大官儿的差别何其明显啊。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夫人放心,为夫还会继续努力的。必定不会让夫人面上无光。” “可别了…您还是稍微缓一缓吧。”你再这样努力下去,让别人怎么活啊。 陆离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听夫人的。” 等到一行人离开,安静了半晌地茶楼上立刻炸开了锅。 “那是什么人啊?该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那模样,那气度,说是皇亲国戚还真的没人不信。 有人消息灵通,悄声道:“听说…朝廷派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来处理流云会的事情。那位新的户部尚书好像就是姓陆。” “户部尚书?二品大员?”有人惊骇,“这也太…太年轻了吧?”何止是太年轻,这个年纪的读书人绝大多数都还在考秀才考举人的路上奋斗呢,这位竟然已经成了二品高官。他是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当官的么? “这个么…谁知道呢?”或许有的人就是如此的得天独厚呢?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去问问他?(二更) 第二天一早,谢安澜和陆离用过了早膳就带着人去了流云会总会的所在地。安明府知府大概也知道陆离并不想大张旗鼓,因为并没有再像昨晚一样带着一大群人在客栈外面等人。不过却还是带着人亲自在流云会总会外面等着呢。 流云会总会的住址在城西的一座小山丘上的一座山庄。从这里正好可以眺望城外的陵江,和江面上忙忙碌碌的商船。身为一个商会,能占据这样一个风景绝佳的风水宝地,也足以说明流云会在安明府的分量。 等到一行人到了目的地,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外蔡知府已经带着几个官员和一大群穿着锦衣华服的人等候着了。 “下官见过陆大人。” “草民等见过尚书大人。” 大门前一片喧闹,陆离扶着谢安澜微微点头道:“不必多礼。” “谢大人。” 蔡知府上前道:“禀陆大人,流云会各家的主事,还有安明府中有头有脸的商户们都已经到齐了。”虽然安明府距离京城也不愿,但是尚书级别的大员也是不常见的。特别是户部尚书,跟他们这些商人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 陆离点头,“有劳,各位请进去说话吧。” “陆大人请。” 流云会占据了整座小山丘,面积自然也不会小。而且虽然不能逾制修建,但是里面的装饰之富丽堂皇,却是京城里大多数的权贵之间都比不上的。毕竟,权贵未必都有钱,但是流云会却一定有钱。 以前的流云会。 或许是因为主人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也或许是因为如今流云会困境,整个山庄即便是富丽依旧却也给人一种萧条凄凉的感觉。 一行人走进了大堂,陆离身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自然而然的与谢安澜占据了最上方的主位。蔡知府等人依次坐在了下首。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间也有些凝滞,在场的富商们并不知道这位户部尚书如今对流云会是个什么态度。而赵五等曾经见过陆离的人也同样有些茫然。实在是这位爷的变化太快,太让人反应不及了。几天前还是个闲置的三品官员,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就变成手握重权的户部尚书。这实在是…… 蔡知府并不想说话,他对流云会的未来不感兴趣。但是他同样也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流云会倒了或者因为流云会闹出了什么乱子,他这个知府也就做到头了。 轻咳了一声,蔡知府还是开口道:“流云会之事,都是下官等人办事不利造成的,如今让陆大人亲自前来善后实在是惭愧得很。不知大人可有什么章程,下官必定竭尽全力配合。” 陆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本官确实是奉命处理此事,不过…即便没有陛下和晋王殿下的旨意,本官大约也还是一样得插手这件事。所以,蔡大人也不必觉得愧疚。” “哦?”闻言,坐在蔡大人下首的赵五爷忍不住挑眉看向主位上的两人。 陆离侧首看了一眼谢安澜,淡然道:“苏梦寒临死之前,本官已经从他手中置换了苏家全部的产业。” 陆离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夫妻俩身上,谁都知道这些年苏家疯狂的扩张,紧紧是苏氏一家在流云会的份额就占了三成甚至更多。苏梦寒上无父母高堂,下无妻子儿女,最后竟然将偌大的产业都便宜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至于陆离所说的置换,许多人都没有放在心上。苏梦寒人都要死了,而且陆离回京之前苏梦寒就已经进了天牢,他们能有什么交易? 想到此处,不少人看向谢安澜的神色都有些古怪起来。听说…苏梦寒跟陆离和陆夫人的关系都十分不错? 谢安澜倒是并不在意,自古以来男女之间若是交情好了,世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么一点儿破事。陆离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微微一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虽然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但是陆离面上却越发的平和起来,“因此,这虽然是公事,却也算是本官的家事。” 听了这话,有人放心了也有人怀疑起来了。 “陆大人,既然苏梦寒将苏家的产业交给了两位。那么…不知道那些被他偷走的金银去了哪里?”一个带着些怨毒地声音响起。 陆离抬眼抬过去,正是之前对着谢安澜露出古怪神色的男子之一,也是流云会的富商之一。 陆离淡淡道:“你认为,本官应该知道那批金银的下落?” 那男子轻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陆离淡定地道:“本官不知道。” “苏梦寒当时已经是将死之人,难不成还能将金银财宝带到地下去?”那人显然不甘心被如此敷衍,高声道。 啪地一声轻响,陆离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不知怎么的众人只觉得头皮一麻,只听陆离的声音冷漠地在大厅里响起,“你可以下去问问他,不如本官送你一程?” 那人脸色顿时一变,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陆大人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 陆离淡淡道:“本官杀人便是杀人,未必就是为了灭口,你有何价值让本官灭你的口?” “你!” 陆离不等他说话,直接道:“既然阁下对本官不满,后面的事情阁下大可不必参与。你李家的事情,找你的主子去摆平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脸色顿变,怒道:“我李家也是流云会十大家之一!” 陆离道:“从前流云会一共有十三家。” 所以,以后就算变成九家又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没有李家流云会就不是流云会了? 在座的众人也有些忐忑起来,原本以为这位陆大人既然刚刚接手苏梦寒的产业,就算是为了稳定局面也应该对他们这些元老放低一些姿态,没想到他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仿佛完全不担心流云会就此分崩离析一般。 果然,陆离神色漠然的看着众人道:“朝廷关心的是稳定,流云会倒不倒跟朝廷没什么关系。难道流云会没了,各位就不用做生意,寻常百姓就不必买东西,商人就不会买东西么?各位若觉得能以此要挟本官,那就请回吧。” “陆大人。”蔡知府有些不安,他们是想要稳定局面,不是想要制造纷争啊。 陆离道:“蔡大人怕什么?我手中有流云会四成的产业。说得再厉害,流云会也不过是十个商户组织起来的罢了,看起来吓人实际也没什么。没有了流云会原本的十家商户,难道这安明府,这东陵就没有别家了?本官来之前,上雍丝绸商陈家表示很愿意入主流云会。” 坐在一边的云慕青笑道:“陆大人言重了,流云会是我云家的根基,云某怎会愿意让流云会自此瓦解?云家一切听凭大人吩咐。” 赵五爷微微眯眼,沉吟了片刻,也跟着道:“赵家也愿意听凭大人吩咐。” 有了两人表态,其他人立刻也跟着表示一切听大人吩咐。毕竟云慕青说得没错,流云会是他们的根基。若是就此让给了别人,他们的家族以后只怕都会一蹶不振反倒是便宜了别人。既然这陆离接下了苏家的产业,他总不会看着自己的银子就此消失。以他户部尚书的身份,想要扶持流云会自然比别的人容易得多。只是,那些被苏梦寒弄走的银子若是找不回来,也是让人心痛的想要呕血啊。 如此一来,倒是让那跟陆离呛声的李家主尴尬不已,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旁边还有不少安明府本地的富商表示,他们也愿意伸出援手帮忙。如果李家主真的对流云会没兴趣的话,可以将手中的产业转给他们。 一时间,大厅里变得热闹无比。 那李家主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安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位李家主只怕是将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又仗着有百里家撑腰才敢不将陆离放在眼里。不过这人大概也是真的不了解陆离,若是苏梦寒还在,他当真敢如此不给苏梦寒面子。 一个人的离去并没有怎么影响到大厅里的气氛,反倒是因为陆离开了个头,众人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了。朝廷给予支援的银两毕竟不算多,而且这些钱是要还的。最后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来解决问题。安明府的其他富商也表示对此很有兴趣,不过这个兴趣是需要拿更实际的东西来换的。陆离并没有将流云会十家变成二十家三十家的意思,事实上他觉得十家就已经太多了。如此松散的组织,若不是前些年苏梦寒的铁血手腕,会首这个位置根本就是看着风光实际上用处不大。如果是在云慕青他爹做会首的时候,就算苏梦寒想要弄走那么多钱都不可能,那时候的流云会首根本没那么大的权利。说起来,也是这些人自己给了苏梦寒机会。 最后一屋子的人就之后的事宜,还有朝廷那些银两该如何支配调度吵了一个上午。商人重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一个铜板也能吵个天翻地覆。等到将这些人全部送走,谢安澜都觉得一阵阵头痛了。都说三个女人就能顶一个养鸭场,谢安澜觉得男人也是不遑多让。 叹了口气,谢安澜依靠在扶手边上轻揉着额头。 陆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抬手轻轻替她按压着额边的太阳穴,“跟你说了,我自己过来就行了。” 谢安澜道:“我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能聒噪,不过你的脾气竟然能忍得住?” 陆离道:“那是你没有见过早朝上的场面。”朝堂上那些人吵起来也不比这些人好多少。总之就是一言不合就东拉西扯吵得人头晕脑胀,跟这些商人不同那些人还次次引经据典,舌灿莲花。实际上,真正需要解决的事情半点也没有解决。所以陆离其实不爱上早朝,因为这实在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谢安澜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出一大群老头子文绉绉地之乎者也,一群武将撸起袖子对骂的场景,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见她笑的开怀,陆离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门外,方信匆匆进来,沉声道:“大人,百里岄到了。” 陆离脸色微沉,淡淡道:“人在哪儿?” 方信道:“刚进城,进了我们暂住的客栈。” 陆离脸色更加阴郁起来了,倒不是因为百里岄住到了他们的客栈,而是只要想起百里岄陆大人就反射性的心理阴暗。这纯粹是生理反应,就像是看到某个污秽的东西会生理性的恶心反胃一样。 陆离道:“将刚才那个人送过去给他吧。” 方信微微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陆离淡淡道:“好好修理一番再送过去。” 方信这才了然,连忙拱手道:“是,大人。” 招惹了他们家大人,算姓李的倒霉。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行刺 百里岄刚到客栈入住就收到了来自陆大人的礼物,还是吓了一跳的。百里岄的伤还没好久匆匆赶到安明府,自然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垂涎陆离的美色而已。更多的还是为了流云会的事情。毕竟,得不到美人不会死人,但是如果搞砸了自家小叔的事情,那是一定会死人的。百里岄自然还没有活腻了。 至于入住与陆离同一家客栈,倒确实有几分故意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膈应陆离还是想要膈应谢安澜。 但是他却没想到,陆离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送了他一个礼物——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李家家主。 看着眼前哭的涕泪横流的李家家主,百里岄有些烦躁地呵斥道:“够了,吵死了!” 李家家主顿时哑然,怔怔地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百里岄。百里岄没好气地道:“这个时候你跟他唱反调干什么?”李家主有些茫然,“公子…公子跟陆离的关系,不是不好么?” 百里岄无语,“没眼色就算了,难道连局势都不会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跟陆离关系好不好,而是流云会!如果李家被赶出流云会,你以为陆离就会赔偿你那些损失的银两?” 想起自己损失的银两,李家主忍不住在心中又将苏梦寒给骂了一遍。咬牙道:“但是…现在如果不问的话,以后陆离只怕就更加不会再提那笔银子了。” 百里岄微微蹙眉,看着他道:“你觉得…陆离真的知道那笔银子在哪儿?” 李家主道:“公子你想,那苏梦寒偷走了流云会那么多钱,自己却死在了天牢里。如此做…他之前那些作为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还有陆离,姓陆的又不是傻子,如果没有大笔的银两投入,就算他得到了苏家的产业也只能赔钱。到最后费劲了心力也未必有那个财力能撑得住,他何必这样做?如果没有那笔银两,就算陆离花费心思稳定了流云会,投入其中的银两,没有十几年时间也绝对收不回来。” 百里岄闻言,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李家主陪笑道:“公子英明。” 百里岄轻哼一声道:“道理确实是有,可惜你没有证据。诬陷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不用本公子提醒你吧?”李家主脸色微变,连忙道:“在下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百里岄挑眉,示意他直说。 李家主道:“当初苏梦寒偷走的可都是黄金,那么多金子就算是想要找地方藏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在下敢断定,那些金子…至少有大半肯定还留在安明府。陆离手上没那么多现银,如果想要稳定流云会,最后肯定免不了要动那些钱。只要咱们能够派人暗中监视他们……” “有点意思。”百里岄道:“但是,陆离身边的高手可不少。” 李家主笑道:“这里毕竟是安明府,想要盯着人…未必需要高手。公子方信便是。”有句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陆离既然到了安明府,他们有的是办法。只是李家主却忘记了,这句话并不是放诸四海都能有用的。京城里那一群地头蛇,还不是被陆离耍的团团转。 看着李家主那鼻青脸肿还带着怪异的笑容的脸,百里岄有些厌烦地偏过了头去,“明天去向陆离请罪,一定要他原谅你今天的口不择言。” 李家主脸上的笑容一窒,“这……” 百里岄轻哼一声,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跟着他们一起,你打算怎么探查陆离的动作?” 李家主这才恍然大悟,虽然要向陆离请罪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想想那比国库的银两还要多得多的黄金,就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是,公子。” 客栈的院子里安德郡主正坐在树下的石桌边上看书。不远处薛铁衣抱剑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天,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更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这么一天下来,对此安德郡主倒是有些习惯了。薛铁衣很少跟她说话,除非她主动开口询问。她也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即便是她没有失忆,薛铁衣也早就不是原本那个睿王府的亲卫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笑意楼主,更有财神之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侍卫呢。就如同同样是睿王府亲卫出身的冷戎和曾从谦等人,虽然他们依旧是睿王府的人依旧效忠于睿王,睿王也不可能将他们当成普通的侍卫一般。 只是,安德郡主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抬手揉了揉眉心,安德郡主含笑摇了摇头,低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卷。她要尽快补足这些年自己失去的东西,以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离儿添麻烦。 门外,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引得正在闭目养神的薛铁衣睁开了眼睛。 “什么事?”薛铁衣问道。 侍卫拱手道:“禀楼主,外面有位百里公子求见公子。” 薛铁衣微微皱眉,“百里?百里岄?” 侍卫点头,“好像是,那人坐着轮椅来的。” 薛铁衣道:“公子不在,让他回去。” “是,属下告退…”侍卫正要转身告退,门外已经想起了百里岄的声音,“怎么?本公子前来拜访,连门都不让进么?这就是睿王府的待客之道?”百里岄身边带着好几个护卫,都是百里修的人自然也不惧怕睿王府的侍卫。 薛铁衣见安德郡主被惊扰的皱眉,脸色微沉快步走到了门口。站在院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岄,冷声道:“百里公子,陆大人和小姐不在,你听不懂么?” 百里岄坐在轮椅里,微微眯眼看着薛铁衣,道:“本公子当是谁呢?你就是那个什么笑意楼主?本公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俊杰,原来不过是睿王府的走狗罢了。陆离和谢安澜的事情,你做得了主么?” 薛铁衣垂眸看向百里岄,淡淡道:“公子和小姐的事情,我能否做主我不知道。但是…眼下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做主。”扫了一眼门口的守卫,薛铁衣冷声道:“胆敢踏入院门一步,杀无赦!” “薛铁衣,你敢!”百里岄大怒,他听说陆离身边多了一个长相柔弱的中年女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但是百里岄直觉的认为,这个女人很重要,而且身份很不一般。 薛铁衣冷笑一声,手中的宝剑刷的一声出鞘。锋利的剑锋直指百里岄,“百里公子,这里不是百里家。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否则,百里修只怕赶不上替你收尸。” 百里岄都要被气笑了,睿王府的人果然脾气都不小啊。区区一个侍卫,竟然也敢如此张狂。 百里岄忘了,眼前这个亲卫并不是一般的亲卫。眼前的这个亲卫手中掌握的财富可是号称能够与穆家和流云会相媲美的。 当然,薛铁衣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有钱。毕竟笑意楼之所以疯狂敛财,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西北军的粮饷支出。 “好,咱们走着瞧!”百里岄冷笑一声,挥挥手带着人离开。 另一边,陆离和谢安澜处理完了今天的事情方才从城外往回走。一路上都可以看到沿江来来往往的各种船只。如今这一切都还算稳定,但是如果流云会的事情处理不好,眼前的繁华景象也将会付之一炬。 谢安澜和陆离坐在马车里,头轻轻靠在陆离的肩头垂眸休息。陆离一边思索着事情,一只手不紧不慢的轻抚着她的背心。谢安澜低声道:“你打算动用苏梦寒藏在安明府的黄金么?” 陆离微微点头,道:“由不得我们不动,朝廷给的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谢安澜道:“让他们小心一点,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就麻烦了。”陆离笑道:“我自然知道,放心,我自然有恰当的理由将钱拿出来。”谢安澜道:“还有账册,也要做仔细一些,免得以后麻烦。”主要是未免有人怀疑陆离用国库的银两补贴流云会。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陆离的名声可就糟了。 陆离笑道:“夫人杞人忧天了,国库现在根本来不出来多少钱。” “说的也是。”想起如今边关的战事,国库只怕还真的是拿不出来多少钱。 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住了,突然挺住的力道让两人的身子向前倾了下,谢安澜伸手扶住了坐下的软榻才堪堪稳住。 “怎么回事?” 外面叶无情声音骤然响起,“少夫人,弃车!” 听了叶无情的话,谢安澜没有丝毫地犹豫便拉起陆离从马车中掠了出去。同时,一阵如疾风骤雨一般的羽剑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谢安澜右手一展,照影剑已经滑落入她的手中。横剑挥出,正面射来的羽箭便被扫了出去。同时叶盛阳和叶无情等人也挡住了他们伸手。叶盛阳拉过陆离与谢安澜一左一右掠出了七八丈远。 一群黑衣人从路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身边的侍卫立刻迎了上去。 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飞快地在空中弥漫,谢安澜忍不住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侧身干呕起来。 “青悦!”陆离连忙上前扶住了谢安澜,叶无情手持短刀挡在了两人身后。 等到谢安澜缓过来一些,方才摆摆手道:“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不习惯。”怀孕了果真是悲催啊,青狐大神这辈子什么时候因为血腥味而呕吐过?现在却… 陆离自然看出来了原因,拿着谢安澜又往后退了几步。几个侍卫过来与叶无情和叶盛阳一起将两人团团保护起来。 谢安澜也只是乍然闻到血腥味被刺激到了,这会儿习惯了立刻就好了许多。站在人群后面一起看着眼前的混战。这次他们带出来的侍卫人数不少,而且是睿王府亲卫和笑意楼护卫混合的。无论是对付江湖上的杀手还是对付军中出来的精锐他们都很有经验。所以只是一个小小的刺杀,倒是不会让他们太过的手忙脚乱。 谢安澜蹙眉道:“这又是哪一路人马?” 陆离道:“应该不是百里家的人。”无论是百里家还是百里修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行刺他们,除非百里修已经气疯了。 谢安澜道:“那就是别国了?莫罗应该不可能,胤安,现在只怕是有心无力。那就应该是西戎了?” 叶盛阳道:“抓几个活口来问问就知道了。” 虽然听陆离讲述的前世西戎一直就听不安分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宇文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这两年倒像是没有西戎什么事儿,除非苏绛云的事情。但是却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呢。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有劳叶先生了。” 叶盛阳微微点头,身形一闪便冲入了人群中。有了他的加入,睿王府的亲卫们更是如虎添翼,战局立刻开始朝着己方便宜。 那些人显然也明白,想要杀掉陆离和谢安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也不跟他们死磕,一看自己要败了立刻就撤退。叶盛阳自然不会让人全部都跑掉,还是轻而易举地抓了几个俘虏,并且干脆利落地点住了穴道防止他们自尽。 “我真是不太明白,这些人怎么老是爱玩刺杀这一招。”谢安澜叹气道。 陆离道:“试试又不吃亏,能杀最好,杀不了嫁祸或挑拨离间也可以。就算是哪一样都做不到,找点事也无妨。” 谢安澜摸着西下巴思索着,他们在这个时候遇刺,一般人第一反应只怕就是百里岄和今天刚刚跟他们起了冲突的李家了。 等到他们回到客栈,已经是傍晚日落西山了。听宁疏说安德郡主还没有用膳,两人换了一身衣服立刻往安德郡主的房中去了。安德郡主正坐在花厅里做女红,身边不远处燃烧着银丝炭,房间里倒是一片暖意融融地模样。 谢安澜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窗外屋檐下的薛铁衣,笑道:“听说母亲还没用膳?我们回来晚了还请母亲见谅。” 安德郡主摇摇头,放下手中针线道:“你们有正事,我等一等有什么关系?外面冷不冷,坐下来说话吧。” 谢安澜笑嘻嘻地走到安德郡主身边坐下,陆离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下首。 隔着半开的窗户,谢安澜笑道:“薛先生,好像要下雨了。” 薛铁衣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多谢少夫人提醒。” 安德郡主道:“离儿和澜澜都回来了,我这里也用不着什么人,薛先生回去休息吧。” 薛铁衣沉默地点了点头,果然转身走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安德郡主,道:“母亲,不然明天还是让无情和宁疏留下陪你吧?”叶无情的武功可能比薛铁衣还要差一点,但是多留下一些侍卫也是可以的。安德郡主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如果换了是她有这么一个人一整天守在身边,大概是真的很不自在的。 安德郡主沉吟了片刻,也点了点头道:“也好,薛先生如今毕竟身份不同了,让他做侍卫的事情到底不好。而且,我如今这般模样,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母亲对薛铁衣也很客气,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谢安澜点了点头道:“那好,明天我让无情留下。母亲今天可觉得无聊了?” 安德郡主含笑摇头道:“母亲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们操心。看看这个…” 谢安澜这才注意到安德郡主放在旁边的女红,原来是一件小小的衣服。是刚刚裁剪缝制好的婴儿小衣裳,安德郡主在往上面绣花,不过只绣了一点点倒是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图案。 那小衣裳面料柔软,颜色鲜亮,样式也十分可爱。可见做衣服的人眼光审美都十分不错。安德郡主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有些本能地东西却依然还是保留着的。 “母亲是给小宝宝做的么?”谢安澜笑道。 安德郡主点头,“自然是了。也不知道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公子,我想着两样都做,以后总还是能用得上的。” 谢安澜略感羞愧,原主的绣工其实也不错,但是她自己却对这个不感兴趣。说起来,别说是宝宝了,这两年来她连给陆离都没怎么做过衣服。 “有劳母亲了。” 安德郡主摇摇头,“拿着针线的时候,我好想有些熟稔的感觉。跟往常做女红完全不同的感觉,好像…我以前也做过这些一般。” 谢安澜和陆离都希望安德郡主恢复记忆,但是却并不想太过刺激她,具体最好还是等回京之后找裴冷烛和林珏看看,他们并不打算让外面的大夫知道安德郡主失忆的事情。 陪着安德郡主用过了晚膳,两人才携手一起回房。 谢安澜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陆离也跟着看了过去。对面的房顶上,薛铁衣独自一人坐在房顶上抱着剑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安澜抬手,掌心接到了几滴飘落的雨点。侧首看向陆离,陆离微微蹙眉道:“没事,不必去打扰他了。” 谢安澜点点头,薛铁衣功力深厚,这点毛毛雨也伤不到他。回头跟陆离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轻声道:“薛先生这几天的情绪不太对。” 陆离点点头,“确实是不太对。” “你知道为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道:“大约…还是愧疚吧。” 谢安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之前是我想差了,母亲如今并无薛先生的记忆,让他保护母亲,只怕不仅他不自在,母亲也觉得不自在。”陆离道:“夫人放心,他很快就会调试过来的。” 谢安澜看了看陆离,到底忍下了想说的话。 她觉得薛铁衣可能对安德郡主有些别的想法,从前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薛铁衣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而且他们也并没有多少时间相处。但是自从见到了安德郡主之后,薛铁衣的情绪就有些奇怪了。若说是完全归结为愧疚,谢安澜也觉得不太像。如果真的只是愧疚的话,薛铁衣现在就该为安德郡主鞍前马后仔细照料保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既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一般。 不过这话谢安澜却拿不准该不该跟陆离说。毕竟安德郡主才刚刚回来,又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而陆离本人,他又能够接受一个男人倾慕自己的母亲么? “夫人在想什么?”见她出神,陆离轻声问道。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一时走神了。” “公子,少夫人。”不远处宁疏迎面而来,道:“公子,百里岄求见公子。” 谢安澜皱眉,她讨厌百里岄!真是阴魂不散啊。 陆离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宁疏道:“刚刚,听说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了他就来了。”不过公子和少夫人正在陪着东方夫人用膳,她们就懒得禀告了。反正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 “夫人先去休息,我去见见他就回来。” 谢安澜挑眉道:“不用我一起么?” 陆离淡笑道:“夫人不是讨厌他么?” 确实是很讨厌啊,但是还是必须要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去。”谢安澜道。 陆离也不反对,“也好,那就走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昏倒! 百里岄坐在大厅里,有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大厅里的陈设。其实客栈的摆设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即便是安明府最好的客栈也是一样的,绝不可能真的摆出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来给宾客欣赏。 只是,主人迟迟不出来见客,百里岄百无聊赖不得不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听到门外传来地脚步声,百里岄终于压下了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团怒火,扭头看向门外。看到谢安澜和陆离携手出现在门外,原本勉强挤出来地笑容顿时又消失不见了。 “陆大人,让在下好等啊。”百里岄道。 谢安澜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好像有人让百里公子等一样。”目光却不着痕迹地从站在百里岄身后的一个高大男子身上飘了过去。百里岄冷笑一声,“真是到哪儿都能看到陆夫人,闺中妇人就该在后院操持家务。” 谢安澜气结,这货脑子没毛病吧?居然敢嫌弃本大神碍眼?就算想要当男小三,也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好吧?廉耻呢? 陆离拉着谢安澜走到主位上坐下,问道:“何事?” 百里岄笑道:“自然是流云会的事情。” 陆离道:“流云会?与百里家何干?” 百里岄笑道:“事已至此,在下不相信陆大人还不知道百里家和流云会的关系。” 陆离道:“百里家打算收下那几家的产业入主流云会么?” 自然不可能,别的不说,百里家现在根本就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好不好?百里岄笑道:“陆大人说笑了,只不过是流云会几家家主跟咱们百里家的关系还不错,求到我们面前不能看着不管罢了。” 陆离道:“既然与百里家无关,就不要多管闲事。” 百里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道:“陆大人,在下也是可以帮一些小忙的。” 陆离淡淡道:“不必,碍事。” 百里岄再一次见识了陆离水火不进,冷漠无情的行事风格。但是对着那么一张俊美无暇的脸蛋却无论如何也发出来火。只能干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勉强了。”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不等百里岄再开口说什么便开口道:“送客。” “……” 百里岄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请出了大厅。站在院子的大门口,回头看着砰地一声关上的院门,百里岄险些将自己坐的轮椅的扶手捏碎了。 这么多年,还从未感受过如此无礼的对待。陆离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在清楚地表明,这里不欢迎你,快滚的意思。 “公子。”身边的人见他脸色阴沉的厉害,犹豫着想要上前劝慰。 “滚!”百里岄厉声道,“我们回去!” 至于陆离和谢安澜…哼! 送走了自讨没趣地百里岄,谢安澜和陆离才有功夫去处理今天的刺客的事情。陆离一行人在城外遇刺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安明府的官员。虽然陆离已经派人去衙门打了招呼表示他们没事了,蔡知府还是亲自带着人上门来告罪了。 谢安澜觉得这位蔡知府很有趣,明明是个从三品的知府,能在安明府这样的地方当知府,至少就证明了他要么是实力非常出众,要么就是后台非常强硬的。但是他在陆离面前表现出来的谦卑谨慎的态度,却让人觉得他就像是那些毫无能力靠着拍上司马屁上位的庸才一般。但是,他既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必然就有其原因的。谢安澜也绝不会因为他的表现就轻视。 陆离看着站在跟前的蔡知府,微微点头道:“既然蔡大人来了,不如就一起去看看那些刺客吧。” 蔡大人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大人,这客栈里关押刺客是不是不太方便?不如还是移驾到知府衙门吧。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情,下官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啊。”陆离笑道:“不用担心,本官还没那么倒霉天天被人行刺,蔡大人,请吧。” “是,大人。” 一行人来到后院关押着刺客的房间,刺客已经被人绑在了房间中的一个柱子上,看到他们进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们都是毫无关系的人一般。 蔡大人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谢安澜和陆离,陆离倒是很是温和,道:“这方面,蔡大人才是行家,不如,蔡大人来吧。” 蔡大人微微一愣,连忙陪笑道:“陆大人抬举下官了。” 陆离但笑不语,蔡大人顿时有一种自己被看人看穿了的感觉。只得朝着陆离拱了拱手,“既然大人看得起下官,那就下官来吧。只是…夫人是不是…”有些为难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不解,“有什么不方便么?” 蔡大人连忙道:“那倒不是,只是…过程只怕是有些不好看。夫人…” 谢安澜不由莞尔,“蔡大人尽管行事,不必顾忌我。” “下官遵命。”蔡大人道。 果然如陆离所说的,这位蔡大人确实是个行家——刑讯的行家。 谢安澜和陆离坐在房间的一角,就看着蔡大人在一个时辰之内连续换了好几套的刑讯的手段。大约是为了顾及谢安澜,看上去竟然并不怎么血腥,但是那刺客差不多每一次都是快要只剩下一口气了才被放下来。以谢安澜的眼力来看,这刺客若是不死的话,只怕是撑不住几轮了。 “这人好像有点意思。”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低声道。 “确实有点意思。”陆离点头道,“他是先帝朝的状元,曾经在刑部呆了七年,有辣手判官之称。”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蔡大人,这人看起来好像才四十出头的模样。就算是先帝朝最后一届的庄园,那也至少是二十五年以前的事情啊。那这人…。 陆离道:“他十六岁就中了状元。东陵开国上百年,最年轻的状元是十四岁,然后就是他了。” 谢安澜闻言,不由得由看了那人几眼,再扭头看看陆离。东陵第二年轻的状元,二十多年了都才是从三品的知府,陆四少这才刚刚二十,都已经是正二品的尚书了。人比人,气死人啊这。 不过,看这位蔡大人的模样,倒是完全想想不住他年轻时候竟然还有那样风光得意光芒万丈的时候。 两人在角落里又压低了声音,那边的蔡大人自然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的。又过了一会儿,蔡大人那边才终于告一段落了,不久之后蔡大人就拿着一叠纸笺走了过来,恭敬地道:“陆大人,陆夫人。” 陆离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微微点头,“有劳了。” 蔡大人连忙道不敢,看向陆离和谢安澜的神色又更多了几分慎重。他自然知道,在他审讯那刺客的时候,这两位全程都没有关注过他过程。虽然离得远,但是那些动静却还是能够一清二楚的听到的,甚至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刺客的惨状。但是这两位神色丝毫没有动容。如果说只是陆离一个人也还罢了,但是连陆夫人这个女眷都是如此,这两位实在是… 蔡大人自然听说过谢安澜是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的事情,不过却并没有以为然。以为只是一个身手好的女眷而已,这一会功夫倒是对谢安澜改观了许多。 谢安澜笑道:“蔡大人好手段,今晚可是辛苦大人了。” 谢安澜扫了一眼纸笺上的内容心中也有数了。蔡大人摸了一把汗,面露惊色道:“真是没想到,西戎人竟然如此狼之野心。如今咱们还在战场上与西戎并肩作战,西容人却暗地里在背后捅我们刀子,当真是卑鄙无耻!” 谢安澜不由一笑道:“这个么…大约是我们跟西戎人有些私人恩怨,希望没有惊喜到大人。” 蔡大人笑了笑连忙说不没有。 陆离站起身来道:“既然招了,这刺客蔡大人就带走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是,大人。” 陆离拉着谢安澜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方才回头看了一眼蔡大人道:“蔡大人准备,这辈子就这样过了么?” 蔡大人一愣,怔怔地望着陆离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般。陆离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摇摇头拉着谢安澜转身走了。身后,蔡大人脸上那有些谄媚谦卑的笑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凝眉深思。 刺客的身份并没有意外,确实是西戎人派来的。而且,还是西戎那位六王爷派来的。看来抓了他的王妃这件事让这位王爷怨念颇重,就连在战场上都不都消停非要给他们找麻烦。陆离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依然继续去处理流云会的事情,倒是谢安澜留在了客栈中休息。 谢安澜陪着安德郡主在园中说话闲聊看书,谢安澜发现安德郡主看书的速度非常的快,对知识的吸收也十分惊人。看来陆离这么厉害也并不是平白无故来,而是随了他的母亲和舅舅。只可惜,小时候没有照顾好伤了身子,否则陆大人当真称得上是全才了。 谢安澜将自己知道的睿王府的事情也都一一告诉了安德郡主,安德郡主听说谢安澜竟然真的是睿王的亲传弟子的时候也很是吃惊。毕竟即便是她没什么记忆,在她的印象中这方面也都是男人比较厉害的。但是看起来他们家好像正好反过来了。离儿看起来是真的不会什么武功,反倒是澜澜这个儿媳妇看起来很厉害。 见安德郡主愣愣的模样,谢安澜眨眨眼睛道:“可是吓着母亲了么?” 安德郡主摇摇头,拉着谢安澜的手轻声道:“辛苦你了。” 谢安澜不由得也是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母亲言重了,不辛苦,陆离很厉害的,也不太需要我保护。”安德郡主摇摇头,倒也不多说什么。 “郡主,少夫人。”不远处,薛铁衣带着人走了过来。谢安澜好奇地看着跟在薛铁衣身后的人手中捧着的盒子道:“薛先生,这是什么?” 薛铁衣道:“这是郡主的东西,老五刚刚派人送了过来。” “这么快?”谢安澜道,他们才刚到安明府一天多呢。不过很快谢安澜就明白了,想必是他们在那个小村子里看到安德郡主之后,薛铁衣就立刻派人回京去了。 “这是什么?” 安德郡主也有些好奇,与谢安澜一起看向那个长长的盒子。 薛铁衣将盒子放到桌上,安德郡主看了一眼谢安澜。谢安澜含笑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打开看看。 安德郡主望着眼前有些陈旧的木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盒子。 里面的东西让两人都是一楞,那是一把剑。跟之前睿王送给谢安澜的照影不同,这把剑比照影还要短一些,也更加精致华美一些。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把给闺中女子把玩的剑。 安德郡主伸手将取出宝剑轻轻扒开,一声轻响之后,一把精致优雅地短剑呈现在众人跟前。那剑锋看上去锋利无比,似乎还隐隐泛着几分血色。 安德郡主神色变了变,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剑锋。 良久方才轻轻道:“这是…我记得这把剑,这是…我的东西。”安德郡主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抚摸着手中的宝剑就仿佛在抚摸着什么爱怜的宝贝一般。她刷地一声将剑抽出剑鞘,那一刻谢安澜清楚的感觉到安德郡主尚且消瘦的容颜上闪过一丝锐气,与之前的憔悴虚弱截然不同。 薛铁衣道:“这柄剑名为明夜,是郡主七岁生日的时候先王特意命人打造的。一直到郡主…都带在身边。郡主说,要一直带着永远不会离开身边。”安德郡主轻抚着手中的剑,神色有些感慨,“可是…我离开它已经很多年了。” 薛铁衣道:“二十年前,属下将这把剑找了回来,这二十年来一直收藏在睿王府中。” 安德郡主点点头,“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手中握着这把剑,就好像突然多了什么力量一般。原本心中的那一丝忐忑和不安都荡然无存了。谢安澜笑道:“没想到母亲以前也是用剑的。” 安德郡主道:“我以前武功肯定没有你好。”如果她当年有澜澜那样的身手,就算是怀着身孕应该也能够安然脱险吧? 薛铁衣也没有否认,从前郡主的武功确实算不上好。即便是出身武将世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练武的。说不定公子的体质就是遗传了郡主的,只是比郡主还要糟糕一些。 “母亲,我可以看看这把剑么?”谢安澜好奇道。 “当然可以。”安德郡主含笑将剑递过去。 谢安澜正要伸手去接,只是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尖锐的刺痛飞快地传遍全身,眼前一黑便忍不住朝着地上倒去。 “澜澜?!”安德郡主大惊,连忙收回了手中的短剑要去扶她。 薛铁衣更快一步一闪身落到了谢安澜的身后伸手扶住了她。不远处地叶无情也连忙奔了过来,“怎么回事?!” 安德郡主厉声道:“快,叫大夫过来!”随手将剑放倒了坐上,对薛铁衣道:“送澜澜会房间里!” “是,郡主。” 很快大夫就被叶无情拉过来了。因为要照顾安德郡主和谢安澜这个孕妇,大夫一直就住在后院里没有离开。倒是没想到这会儿竟然真的用上了。 大夫一进屋就被一屋子神色凝重的人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颤颤巍巍地替谢安澜把脉。只是好一会儿功夫,眉头都快要皱在一起了也没能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老大夫只得放开了手,安德郡主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老大夫有些为难地道:“这位夫人…好像没什么病。” “那怎么会晕倒?” 老大夫道:“从脉象上看,这位夫人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好像只是…睡着了。” “这不可能!”安德郡主沉声道,她自己也是懂一点医术,谢安澜身体很不错,即便是怀着身孕也绝没有突然就累得睡着了的道理。而且方才她晕倒前,她分明看到她脸上突然闪过的一丝痛楚之色。谁突然痛了一下还能够马上睡过去。 老大夫摇了摇头,“夫人息怒,或许是老朽的医术不够,看不出来也是有的。诸位不如再多请几位大夫过来看看?” 安德郡主吸了口气,方才镇定地道:“再去请两位大夫过来,另外,立刻去告诉离儿一声,让他赶快回来。” “是,夫人。” “是,夫人。” 安德郡主坐在床边看着谢安澜沉睡的容颜,消瘦的面容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担忧。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儿媳妇突然晕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突然就睡着了? 陆离很快就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刚刚请来地两个名医也正在替谢安澜把脉。只是两人诊出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失望。谢安澜并没有病也没有伤,就是睡着了。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叫,无论他们如何做就是无法让她清醒过来。 陆离脸上的神色阴沉地都要滴出水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铁衣将事情地经过说了一遍,谢安澜今天没有见过外人,没有吃过奇怪的东西,甚至没有触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突然一下就晕倒了,然后就沉睡不醒了。不仅是大夫莫不着头脑,他们也是一头的雾水。 “离儿,冷静。”安德郡主握住陆离的手,沉声道,“安明府的大夫若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就找别的大夫。” 陆离点点头,侧首对叶无情道:“立刻传信回京,让裴冷烛和林珏一起过来!” 叶无情点头,甚至没有去提醒他林珏是御医这件事。 众人一直在房间里等到了晚上依然不见谢安澜醒来,所幸几个大夫都一起保证,虽然谢安澜没有醒过来的趋势,但是只要维持现状她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影响也不会太大。但是这是暂时的,如果谢安澜长时间都无法醒来的话,那么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些危险了。 陆离将安德郡主等人打发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着的妻子,神色阴郁,伸出去轻抚着她脸颊的手却是无比的温柔。 “青悦,你怎么了?” 沉睡的谢安澜自然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陆离轻声道,“不要让我知道…你这样是有人从中作梗,否则…”我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陆离坐在床边双眸一直看着谢安澜,一只手握着她垂在身边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睡了过去。睡梦中,陆离忍不住皱了皱眉。仿佛突然又回到了前世的理王府。虽然理王府中人口众多,理王对他礼遇有加,但是陆离却从没有一刻觉得温暖过。从他被赶出陆家,一直到最后死在了西戎,那种无边地孤寂从未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边。 好冷啊… “青悦…” “青悦……” 睡梦中的人突然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眼眸之中是凌厉的杀意弥漫。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轻轻响起。陆离微微一愣,低头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睁含笑望着他。 谢安澜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陆离,怎么了?” 陆离闭了闭眼,俯身将她紧紧地搂入了怀中,“青悦,你醒了。” 谢安澜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道:“我醒了,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坐在床边睡了?出…什么事了?”谢安澜皱了皱眉,她怎么突然睡着了? 陆离道:“没事,不用担心。” ------题外话------ 么么哒~借这里通知下哈~今天木有医妃的番外鸟~,今天交稿的最后日期,全天狂躁中~明后天补更~么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可怕的陆大人! 谢安澜隐约感到有点不安,但是仔细想想同时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上,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情。只是…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撑着床铺坐起身来,陆离伸手扶着她问道:“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得过来。” 谢安澜点点头,“好像有点。” 陆离点头,转身出去了,很快外面传来陆离吩咐人拿吃得过来的声音。谢安澜从床上起身,左右看看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情。陆离进来就看到谢安澜正站在床边抬胳膊踢腿的模样,蹙眉道:“怎么起来了。” “我没事啊。”谢安澜看看陆离,皱眉道:“我…难道生了什么怪病?”陆离伸手牵着她走到桌边坐下,道:“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谢安澜摸了摸脖子,“你知不知道,一般人安慰重病患者就是这个语气?” “胡说八道。”陆离扫了她一眼,冷飕飕地目光让谢安澜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难道…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她记得她原本是想要看母亲的明夜剑的,只是东西还没入手…后面的事情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宁疏端着晚膳走了进来,只是她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安德郡主,薛铁衣,还有三个一看就像是大夫模样的人。宁疏笑道:“少夫人醒了,晚膳一直都准备着的,快用有些吧。” 谢安澜扫了一眼她身后,这么多大夫站着看我吃饭? 摆摆手,谢安澜道:“别避讳了,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我就行了。三位大夫,请过来诊脉吧。” 三位大夫有些迟疑,倒不是他们真的判定谢安澜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绝症,而是下午被陆离给吓着了。这年轻人长得好看,看着也是个读书人的模样,脸色阴沉起比外面那些五大三粗的人武夫还要可怕得多。 陆离道:“先用膳。” 安德郡主走到桌边坐下,轻声道:“你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先用膳吧。离儿晚上也没怎么吃,一起用一些。”谢安澜侧首看向陆离,心知安德郡主说得只怕是真的。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亲手替陆离盛了一碗粥推到他跟前,然后才顶着一屋子人的目光飞快地吃完了这顿迟来的晚餐。 用过了膳,三位大夫才上前轮流替谢安澜把脉,谢安澜也试着替自己把了下脉,她医术浅薄,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大夫,怎么样?” 一位年轻一些地大夫皱眉道:“少夫人并无异常。” 另外两人也点头道:“不错,少夫人身体一切如常。白天的事情,或许…只是个意外。” 安德郡主闻言倒是十分欢喜,“那就好,那就好。” 陆离道:“当真无碍?” 大夫有些无奈地道:“公子若是觉得不放心,再看看便是。看之后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我等实在是看不出来少夫人有什么异常。” 陆离点了点头,“多谢。” 听说谢安澜没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将三位大夫送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退了出去,此时夜已经深沉,实在不是说话聊天的好时候。 两人熟悉了一番,重新回到床上躺下。谢安澜枕在陆离怀中,她能感觉到陆离并没有真的放心下来,事实上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最近也没有什么受累受伤的事情发生,绝对不可能突然就睡过去了。 “在想什么?”谢安澜轻声问道。 陆离抬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道:“没什么。” 谢安澜轻声笑道:“不用担心,有些事情如果注定要发生的话,担心也没有用。而且,我现在好好地,不是么?” 陆离道:“你不是有事的。” 谢安澜点头,“嗯,我不会有事的。” 温热的手轻轻抚上她平坦的腹部,谢安澜的手也跟着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我不会有事,宝宝也不会有事的。” “嗯。” 谢安澜并非没有事,第二天早上陆离起身之后不久就发现,她再一次陷入了沉睡。虽然自从习惯了陆离的存在,谢安澜并不会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但是陆离也知道每次他起身的时候谢安澜也都还是有感觉的。但是今天他起身之后才发现,谢安澜真的睡得很熟。心思缜密的陆离无法将她当成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今早才睡不醒。立刻上前唤她,谢安澜依然毫无动静。 然后再一次传唤了大夫,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大夫们再一次给出了结果。 还是睡着了。身体健康,无病无毒,跟寻常健康的人睡着的脉象一模一样。 如果昨天的陆离只是让人畏惧的话,今天的陆离几乎就要神鬼辟易了。看着几个大夫几乎是腿脚发软的走出去,安德郡主无奈地叹了口气。 “离儿。”安德郡主轻声唤道。 陆离抬头看向她,没有说话。安德郡主沉声道:“现在还不知道澜澜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你若是无法自控,如果澜澜需要你的时候,你还能做什么?我虽然不知道睿王府如今是个什么处境,但是这两日也听说了一些。如果澜澜真的病了,你难道连让她有个安心养病的环境都不能做到么?” 陆离神色微动,身上阴冷暴戾的气息却渐渐收敛了。不是消散,而是收敛。显然是被陆离强行压抑下去了。安德郡主知道这样对陆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但是她却不得不说。陆离这样的状态,别说是身边的人,就是她都有些暗暗心惊。这样下去,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多谢母亲教诲。”片刻后,陆离抬起头来轻声道。伸手将谢安澜的手放入被子里,又轻轻抚平了被子压好方才站起身来道:“母亲,夫人这里就有劳你照看一些。我还有事情。” 安德郡主点了点头,“放心吧。” 看着陆离走出去,安德郡主回头看看床上沉睡的谢安澜轻叹了口气。 这一天,安明府的官商们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何谓雷厉风行。也终于明白了,这位刚刚及冠的陆大人为什么有本事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爬上正二品的尚书之位。如果一个人一天之内能够办完别人十天都不一定能办完的事情,同时这个人还依然能清醒明锐的面对任何一个人,哪怕一丁点的小心思都会被他的毫不客气地揪出来然后冷冰冰的挤兑到你怀疑自己出生时忘了带脑子的话,那么…或许真的能够办到吧? 一群人脸色灰白的从流云山庄里走出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门敞开的山庄。一个长相富态的商人忍不住道:“这位…陆大人,年纪轻轻气势当真是吓人啊。” “昨天,好像不是这样啊。”另一人道。他们一直以为,有苏梦寒那样一个会首已经够糟心了,但是现在想想如果换成陆离…简直是不寒而栗。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点头道:“确实,今天这位大人实在是有些吓人。咱们还算是好的,方才你们没看见,老李被吓的腿都在发颤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蔡知府也是一脸的怪异,他跟这些商人自然不一样。却也同样惊骇于陆离的气势和手段。不过他看到的也更多,陆大人确实是有些冷漠,他也相信他的手段绝对不会比任何人软和,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却还是有些太过了。能够在短短两年时间直二品,陆离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样的人,没不可能如此简单粗暴的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克制。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也没有感觉到陆离的情绪。他并不暴躁,也不焦急,更没有怒气,一定要说的话,蔡大人觉得他根本没有情绪。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是一个活生生的能走能说能动的人,他都要以为那是不是什么毫无感情的傀儡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前辣手判官敏锐的感觉到。 陆离的情绪变化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安明府的官员和流云会以及那些富商们办事的效率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以至于,等到在客栈里的百里岄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原本已经渐渐日渐停摆了的流云会已经重新开始运转起来了。而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百里岄皱眉。 站在他跟前的李家主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道:“百里公子,那…那个陆离,他…他简直不是人啊!” 百里岄不悦地道:“仔细说!” 李家主哀叫道:“并非在下不愿说,而是在下也说不清楚啊。那陆离一整天就坐在那里吩咐人办事,反应稍慢一些的都会被他直接扔出去换人做。而且根本不听人说什么,也不许人问什么。小的在那边站了半个时辰也没听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被派出去半个了小事,不过区区一个时辰,再回来的时候之前赵家差点被挤兑倒了的银楼就已经重新开业了。陆大人说…” “说什么?”百里岄不耐烦地道。 李家主道:“陆大人说——我不需要你们动脑子,只需要你们听清楚我的话,然后照办!”李家主学着陆离的语气说道,虽然学的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百里岄却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百里岄蹙眉,“没有人反对?” 李家主苦笑道:“怎么会没有?反对的人都被扔出去不许踏入流云山庄了。”陆离这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跑腿的小厮,什么都不用问不用懂不用知道,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跑腿便是。但是在这一团让他们只是听着就头晕眼花的命令之后,李家主发现之前因为流云会资金匮乏而变得十分棘手的几件事情全部都解决了。不仅如此,对方不仅没怪罪他们拖延日期,甚至还表示愿意与流云会继续合作,那不成那些人没有听说过流云会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岄道:“那批黄金,陆离有没有动作?” 李家主摇头,“完全没有,目前投入的银两一共一千五百万两,分别是国库拨款,京城两家富商出资,还有穆家,云家,赵家以及陆离自己出的钱。来历清楚明白,没有来历不明的钱。” 百里岄闻言,眉头锁的更紧了。 “谢安澜呢?”百里岄问道。 李家主一愣,半晌才讪讪道:“这两天…好像没看到陆夫人。” 百里岄猛然想要起身,还未痊愈的腿上却让他龇牙咧嘴地坐了回去,道:“两天都没看到人,怎么不来报?” 李家主道:“陆夫人…这个很重要吗?”他知道陆夫人是睿王的徒弟,但是对流云会的事情来说,很重要么?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陆离在处理,陆夫人连开口说话都很少。自然很轻易的就让这些大男人们忽略了。 百里岄没好气地道:“混账!睿王的徒弟都不重要,这世上还有几个人重要的?”虽然百里岄一直都很敌视谢安澜,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就会忽略谢安澜。谁知道这两天不过是稍微懈怠了一下,谢安澜人不见了他都不知道,“你就没想过,说不定谢安澜去取那批黄金去了?” 李家主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吧,陆夫人从前两天回去之后就没有出过门啊。陆大人身边的人都在,她就算要悄悄离开也不会单独一个人离开才对。不是说…陆夫人怀孕了么?” 百里岄这才想起来谢安澜怀孕了的事情,微微松了口气。李家主低声道:“有人猜测,陆大人这几天的异常是不是跟陆夫人有关?” 百里岄挑眉思索了一下,“还真有这个可能,谢安澜可不像是一个能够安静的下来的女人。”如果谢安澜真的出了什么事,百里岄表示他绝对要大肆庆祝一下。只是,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难不成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儿? “走,去看看。”百里岄道。 这两天,客栈的院子里气氛都有些凝重。从那天晚上开始,谢安澜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沉睡。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但是过一段时间她又会自己醒过来。但是即便如此,谢安澜每天清醒的时间也不足六个时辰。并且是毫无规律的,说睡就睡说让几个大夫都素手无策。 对此,谢安澜但是比众人都要淡定得多。正巧今天谢安澜醒过来的时候是正午,今天天气不错用过了午膳安德郡主便陪着她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谢安澜一如往常的神色,安德郡主倒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安澜笑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安德郡主道:“难为你这个年纪就能这般镇定沉稳,就是我现在…只怕也做不到。” 谢安澜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万般忧愁以泪洗面又能如何?我如今也不过是比别人多睡一些罢了。只是…”低头轻抚了一下腹部,谢安澜蹙眉道:“希望对孩子不会有什么影响才好。” 安德郡主道:“大夫说目前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你醒着的时候多走动一些就是了。”就是不知道这情况是不是会一直稳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有别的状况。现在安德郡主更担心的反倒是谢安澜的身体。 “可有什么不适?” 谢安澜摇摇头,除了睡得太久没什么精神以外,她确实没有什么别的问题。说起来,谢安澜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她当真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奇怪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还要等裴冷烛和林珏来了才能弄清楚了。 “少夫人,百里岄来了。”叶无情快步走过来,沉声道。 谢安澜道:“百里岄?他来干什么?” 叶无情脸色有些不太好,“说是来探望少夫人。” 谢安澜有些好笑,“探望我?他跟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交情了?” 叶无情皱眉道:“百里岄可能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专程过来打探消息的。” 谢安澜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罢了,我去见见他吧。” 安德郡主道:“何必你亲自去,不喜欢的人,让他回去便是了。” 谢安澜道:“我这两天都没有出门,陆离心情也不好,百里岄只怕是怀疑我出了什么事情。总要过去让他看看,我好得很。”安德郡主道:“我陪你一起去?” 谢安澜笑道:“母亲放心便是,我还应付不了一个百里岄么?” “小心一些,若是有什么不好就让人将他赶出去。”安德郡主道。 谢安澜来到大厅,果然看到百里岄坐在轮椅里,跟前却连个茶杯都没有,显然是没有人招待他。见到谢安澜进来,百里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扬眉道:“陆夫人,睿王府的待客之道可当真是让本公子叹为观止。” 谢安澜懒懒地走到他对面坐下,“不是让你进来了么?” 百里岄恼怒,感情让他们进来就已经是待客之道了? 谢安澜道:“百里公子竟然专程上门来探望我,可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百里岄道:“指教倒是不敢当,只是听说陆夫人这两天都没有出门,以为夫人出了什么事呢。”谢安澜笑道:“多谢关心,我好得很。”百里岄微微眯眼,看着她道:“夫人好得很,陆公子好像不太好啊。” 谢安澜皮笑肉不笑地道:“百里公子想太多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么,这有什么奇怪的?” “……”百里岄无语,半晌才道:“陆公子看起来,可不像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谢安澜靠着椅子看着他,“百里公子,你不觉得你关心的太多了么?陆离心情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心情再好,也不会赏脸多看你一眼的。”闻言,百里岄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怨恨和扭曲的狰狞。咬牙道:“你说得对,他不好了,本公子才高兴呢。”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她还没见过这么狰狞的表情呢,白瞎了那张还不错的脸蛋。 好一会儿,百里岄方才轻哼一声道:“陆夫人可知道,这两天陆公子干了什么?” 谢安澜扬眉,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百里岄冷笑道:“再这么下去,他大概就要将安明府的富商都得罪干净了。” 谢安澜笑道:“百里公子想太多了,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有些人就算是你心中有多恨,也还是不敢违逆的。这种心情,百里公子应该最能体会不是么?” 百里岄道:“你觉得陆离比得上我七叔?”他不否认陆离确实很厉害,但是更他小叔比…在心中摇了摇头,只怕还差得远。 谢安澜道:“这个就要问百里修了。话说,百里公子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百里岄不语,总不能说来看看你是不是伤了病了还是快死了吧? 谢安澜也不勉强,耸耸肩道:“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失陪了,毕竟…百里公子很闲,但是我还是很忙的。” 百里岄轻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地起身准备走人。身后就传来谢安澜笑盈盈地声音,“对了,百里公子,我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百里岄回头警惕地看着她。 谢安澜道:“你今天竟然没有叫我谢姑娘,谢小姐。”而是叫她陆夫人,真的是很难得啊。 百里岄咬牙,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百里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谢安澜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 侧首问身边的叶无情,“陆离这两天在做什么?” 叶无情摇摇头道:“应该在处理流云会的事情吧。” 谢安澜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去查查,百里岄说得到底是什么事。” 叶无情看着她,“少夫人,你现在这样还是别操心这些事情了。”谢安澜道:“我不操心,怎么做陆离他心里有数。只是,不问个清楚我心里总是放不下。”能让百里岄亲自上门试探,陆离这两天做的事情肯定不是一点点的吓人,而是吓到了很多人。 叶无情点头,“好。”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下午有急事,更新晚了哦。权臣闲妻上部出版稿已经交稿,出版名《醉卧江山》等待中,开心~ ps:明天女王节~女王们节日快乐~求鲜花,求鲜花,求鲜花~飞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裴冷烛到来!(一更) 陆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却发现谢安澜竟然没有睡着而是坐在床头看书。这本该是最寻常的场景,却让陆离面上的寒气迅速的退去,染上了几分淡淡的暖意。 听到脚步声,谢安澜谈起头来浅笑道:“你回来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今天感觉可还好?” 谢安澜笑道:“还不错。” 陆离微微蹙眉,走到床边坐下仔细打量着谢安澜。谢安澜看着他严肃的神色不由笑道:“真的没事。不过你若是再不回来,说不定我就要睡着了。” 人毕竟不是精密的机器,所有谢安澜一向相信无论什么情况都是可以改变的。即便是向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虽然她不可能坚持着不睡过去。但是有了准备之后却能控制自己沉睡的时间。当然也不是说她可以自由选择时间,只是在感觉到自己想要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要睡。第一次之所以会那么突然的睡过去,更多的还是那一下突如其来的抽痛导致的。这两天下来,她差不多能强忍着一个时辰不睡过去了。 陆离道:“困了别强撑着,裴冷烛和林珏很快就会过来的。”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没有,只是总是看不到你,我有点担心。” 陆离神色更温和了几分,握着她的手道:“我以后会等着你醒过来。”谢安澜摇头,“没有那么严重,这两天你怎么样?” “很好。”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也不去拆穿他。靠近他怀中轻声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陆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谢安澜靠着他轻声说起今天醒着的时候的一些琐事,陆离也不多话只是安静的听着。静谧地房间里只有轻柔的女子说话的声音和浅笑声。偶尔还又男子低沉的应和声,时间渐渐流逝,房间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陆离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谢安澜再一次睡了过去。 “青悦,别怕。不会有事的。” 裴冷烛和林珏来的很快,谢安澜莫名睡过去的第四天早上就赶到了。只看两人里一脸的疲惫和眼睑下的暗影就知道,这两人只怕接到消息之后就连休息的没有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裴冷烛还好,毕竟有武功护身看上去还算正常,林珏确实只会几招花拳绣腿,此时看上去已经快虚脱了比躺在床上的谢安澜还像是病人。 裴冷烛坐在床边替谢安澜把了脉,半晌都沉默不语,一双眉头也紧锁着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模样。 宁疏忍不住低声道:“裴公子,少夫人怎么了?” 裴冷烛道:“还要在看看。” 旁边的林珏挑眉道:“裴公子,需要在下帮忙么?” 裴冷烛点了点头,倒是将;林珏吓了一跳。裴冷烛性子不但冷,还有些傲。特别是在医术方面,除非他确实是遇到困难否则绝不会向别人求助。不过看着坐在一边的陆离阴沉的脸色,林珏也没有心思去调侃裴冷烛。走到床边伸手去探谢安澜的脉象,渐渐地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陆离问道。 林珏和裴冷烛对视了一眼,沉声道:“睡着了。” 陆离脸色顿时更加阴沉了,林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连忙道:“我们要等陆夫人醒来之后再把一次脉!” 叶无情问道:“少夫人现在能醒来么?” 林珏点头道:“能,让我扎两针马上就能醒。” 陆离道:“之前的大夫用过针,并没有什么效果。”林珏轻哼一声道:“他们跟我能一样么?我林家秘传的针法,除非陆夫人不是睡着了而是变成活死人了,否则她不可能不醒过来。”他家的这套针法没有别的效果,就是痛顺便醒神,这是在一些特殊时候需要病人保持清醒用的。要是这样都不醒,谢安澜就不是睡着了而是变成植物人了。当然,林珏虽然是御医,眼下他的脑海中也是没有植物人这个概念的。 陆离凝眉思索了片刻,“对夫人的身体可有损伤?” 林珏摇头,“绝对没有。” “那就施针吧。” 裴冷烛也同意,他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如果少夫人的状况一时半刻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么可能还要依靠林珏的针,所以现在试试效果也是不错的。林珏抽出一根细长的金针消过毒,小心翼翼地往谢安澜额边的穴道刺了下去。站在一边的叶无情差点就上前阻拦了,那个地方是人体要穴,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这个林珏怎么敢那么轻易的施诊? 幸好她本身还算沉稳,身边又站在医术高明的裴冷烛。裴冷烛既然没有阻止,那么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片刻后,随着林珏手中的金针轻轻拧动,谢安澜原本沉睡的容颜看是微微蹙眉。林珏松了口气,轻轻抽出了金针,很快便看到谢安澜眼睫动了几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林御医?”谢安澜道。 林珏笑道:“陆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气道:“有劳林御医亲自前来,怎么能说得上无恙?”无恙的话,林珏就不会来了。林珏嘿嘿一笑,站起身来,识趣的将位置让给了陆离。 “青悦?”陆离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谢安澜摸了摸刚刚被砸过针的地方,看向林珏,“林御医,好针法。”好痛! “夫人客气了。” 陆离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现在可以把脉了么?” 还是裴冷烛先来,这一次裴冷烛花了更多的时间。谢安澜清楚的感觉到一缕内裴冷竹的指尖流入自己的静脉,这种微量的内劲入体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谢安澜也不在意。 过了好一会儿,裴冷烛方才站起身来示意林珏可以把脉了。林珏上前如林珏一般的身手把脉,不过他并没有内力,但是花费的时间却比裴冷烛更长,“陆夫人,可有什么感觉?” 谢安澜摇摇头道:“并无不适。” 林珏道:“不,我的意思是……昏睡之前有什么感觉?” 谢安澜道:“除了第一次,突然痛了一下以外,之后每次都没什么感觉。就像是困了想睡觉,然后自然而然的就睡着了。如果我自行克制不睡的话,一般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林珏摇头道:“夫人最好不要这样做。” 谢安澜道:“林御医知道我是怎么了?” 林珏道:“那倒不是,只是…如果真如夫人所说的自然而然的睡着的话,我想夫人强行克制或许会对夫人身体不利,甚至延长夫人沉睡的时间。”这个谢安澜倒是没有注意到。毕竟她能够支撑的时间也并不长,而且时间还短基本上还没有找到有什么规律。 宁疏有些着急地看着两人,道:“两位,你们到底看没看出来,少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林珏道:“无论是太医院的典籍还是我们林家的典籍中,都从来没有记载过少夫人这样的怪病。所以,而且目前从脉象和少夫人的身体情况来看,我觉得陆夫人确实没有生病。所以…我们只怕要从别的方面入手了。” “别的方面?”谢安澜道:“中毒了?中蛊了?还是中邪了?” 林珏抽了抽嘴角,“陆夫人现在还能有何样的心态,真是让在下佩服。” 谢安澜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陆离的手。陆离的手有些微微的凉意。 裴冷烛皱眉道:“没有中毒,只能从蛊来入手查查了。”至于中邪…如果真的中邪了,他们也没办法。 林珏道:“自古蛊毒不分家,裴公子难道看不出来么?” 裴冷烛皱眉道:“还不能确定,如果真的是蛊毒的话,也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蛊毒。”事实上,东陵境内并流行蛊毒,不仅是东陵,胤安和莫罗也同样极少看见。倒是系戎南方的一些部落传闻有不少蛊师。裴冷烛曾经还想过去那些地方游历见识一番。只可惜这些年一直都很忙,就一直都耽搁了行程。 林珏摸索着下巴道:“我家祖祖传的医典中倒是有一些这方面的记载,至少应该查出来陆夫人到底是中了毒还是中了蛊,或者是别的什么。”裴冷烛看着他,林珏忍不住摸了一把汗道:“我需要时间准备,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这个精神。至少让我休息两个时辰。”这些人就不怕他一个不小心打瞌睡把针咋错了位置么? 宁疏连忙道:“林大夫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立刻让人准备房间给林大夫休息。” 林珏抬头去看陆离,他心里也清楚,陆离不发话他想要去休息也不太可能。陆离并没有去看林珏,只是淡淡道:“那就有劳林大夫了。”只是淡淡的一句客套话,竟然让林珏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道:“客气,客气。” 转身将仔细需要的东西一一告诉了宁疏等人,才打了个呵欠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出门找地方休息去了。 整整骑了一天一夜的马,他差一点在马背上睡着了直接跌断脖子啊。 ------题外话------ 女王节快乐!今天大家怎么过节哒?下午出去玩儿,晚上二更哟~ ps:女王节活动,十二女神鲜花投票,求鲜花~~求鲜花~~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掌心蛊(二更) 林珏要的东西非常繁杂,各种药材常见的稀有的,林林总总足足有二三十种。但是睿王府的人行动力还是很快的,等到林珏睡醒之后他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更难得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那一针,谢安澜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睡了。 林珏洗了个脸振奋了一下精神便走进了谢安澜所在的房间。不仅仅是因为如果谢安澜有个什么问题陆离不会放过她。身为一个大夫,遇到这种古怪的病症的机会也不多,林珏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跃跃欲试的。 走进房间的时候裴冷烛正在处理药材,距离谢安澜的床不远处的桌上摆满了各种药材。看到裴冷烛熟练处理药材的模样,林珏挑眉道:“难不成裴公子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裴冷烛道:“我曾经听说过有一些药对蛊毒会有异常的效果,就算是不对症也会产生一些反应,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药方。没想到林家竟然会有。”林珏嘿嘿一笑道:“林家祖上是四处行走的游方郎中,走的地方多了,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病症自然也就多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谢安澜坐在床边好奇地道:“用了这个之后,会怎么样?” 林珏道:“这个药方并非用来服用的,而是掺入香炉之中燃烧的。如果陆夫人确实是中了蛊毒,那么等到这个药香燃烧起来之后,陆夫人就会有感觉。反之,如果陆夫人并没有什么感觉的话,我们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宁疏道:“会不会失效?” 林珏摇头笑道:“一般情况下不会。蛊跟毒不同的地方是,它只会产生特定的影响,但是会持续不绝,即便是你有对症的解药,只要蛊一日不除它就一日好不了,而且很难被发现。就算想要找到毒死它的药,也需要对症。因为我们很难找到对所有蛊虫都有用却不会对人有害处的毒药。而毒就不同了,大多数毒药一般医术不差的大夫都能发现。对人产生的影响也很一致。比如我用让人昏睡不醒的毒,就只会让人昏睡不醒,而不会让人一会儿睡一会儿醒。” 宁疏道:“感觉像是,蛊是活的毒是死的?” “可以这么说。”林珏道,“所谓蛊毒,就是一些有毒的虫子。” 被林珏这么一说,谢安澜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她的身上,有一只诡异的虫子? “好了。”说话间,林珏已经将药配置好碾磨称粉末了。宁疏捧着一个燃烧着的香炉走了过来,林珏闻了闻点头道:“上好的檀香,正好。” 药粉被倒入了香炉之中,片刻后原本一丝袅袅的青烟变成了一大团的浅黄色烟雾,几乎一瞬间就将小巧地香炉包围了。同时,一股奇异地香味从香炉中弥漫出来。 “你们…要不要出去?这药会不会对你们产生影响?”谢安澜皱眉问道。 林珏道:“陆夫人不用担心,这药对普通人身体没有害处,长久佩戴反倒是对身体有益。不过…其中需要几味珍贵的药材,功效却不太显著。所以我们林家很少用这个方子,不太划算。” 香味越来越浓,让站在一边的宁疏和叶无情都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反正林珏也说了这对身体没有坏处,味道倒是真的不错。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谢安澜,坐在谢安澜身边的陆离更是一刻也没有错开眼。 谢安澜皱了皱眉,忍不住抬手按住了胃部。那香炉里的味道…… 见谢安澜神色不对,陆离问道:“怎么样了?” 谢安澜咬牙,“好臭,想吐!” 闻言,林珏挥挥手示意人赶紧将香炉拿出去,同时敞开了房间的窗户。直到那味道渐渐散去,谢安澜才终于松了口气。林珏叹了口气,看着谢安澜不说话。陆离沉声道:“所以,夫人确实是中了蛊毒?” 林珏道:“应该是这样,但是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方才闻到那味道,夫人什么地方最不舒服?” 谢安澜道:“胃,恶心,想吐。” 林珏无语,“蛊虫是不可能寄生在胃里的,除了胃还有什么地方有异常?” 谢安澜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感受,好一会儿方才慢慢睁开眼睛有些迟疑地道:“好像是手心。左手手心中央方才有点刺痛的感觉,不过并不太强烈。” 林珏看向裴冷烛道:“裴公子,你怎么看?” 裴冷烛道:“我听说过有蛊毒寄生在气海,甚至干脆寄生在人脑中的,但是…寄生在手心的倒是从未听说过。” 林珏道:“这也不难理解,十指连心,陆夫人的感觉应该是在中指的经脉当中。” 谢安澜道:“这么说可以直接将将它取出来?” 林珏摇摇头,道:“这蛊毒能悄无声息的寄生到夫人的掌心却不让人察觉,而且掌心经脉本就纤细。由此可见它本身必定是极为细小的。就算真的花开夫人的手掌只怕我们也未必找到的。而且,据说蛊虫一般警惕性极高。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很难说她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陆离问道:“夫人总是沉睡,又是为何一只小小的虫子能有如此厉害?” 裴冷烛皱眉道:“以属下之间,这蛊毒应当是以夫人的心血为养分。原本倒是无碍,但是夫人腹中的孩子日渐长大,蛊虫就会开始与孩子争夺养分。不过一般这种情况,至少应该发生在孩子四个月以后。而且夫人应该会日渐衰弱才对。或许这蛊毒还有别的用处,却需要查明蛊毒的来历才行。” 陆离闭了闭眼,面色沉静如水,“目前可有什么办法?” 裴冷烛看了林珏一眼,道:“既然找到了那蛊虫的所在,如果夫人不想沉睡的话,可以用金针锁穴之术,封闭整个左臂的经络。只是如此一来…少夫人的左手便暂时不能用了。而且这个法子不能长久,若是时间长了少夫人的左臂有可能会真的废了。而且我们不知道,那蛊虫如果被封锁的久了得不到养分到底会怎么样。但是想要饿死的可能只怕不大,这些虫子的命都很长,而且是越小越长,有的潜伏数年甚至十几年都有可能。第二个是,将林大夫的药方改成内服的,少夫人不想睡的时候就喝下一副药。不过药方还需要仔细斟酌,不能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另外…我们还不知道少夫人沉睡对身体的影响。如果强制不睡的话,会不会也对身体有影响。”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点头道:“那就有劳两位研究一下药方了。” 林珏道:“我也认为选第二个比较好,我总觉得…这些蛊虫若是被饿极了,可能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陆离沉默了良久,方才道:“那就辛苦两位了。” 林珏和裴冷烛见陆离松口,都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出去商量药方了。临走时,林珏还是道:“对了,两位不妨想一想,这蛊虫到底是谁下的。这种偏门的蛊虫,一般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有才对。至少,我们林家的医典还有太医院的典籍中我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陆离挥手让众人都退下,谢安澜看着他阴沉的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道:“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也算是一件好事。”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这种鬼东西啊?蛊毒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反人类的存在。它以为它是寄生虫么?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算是寄生虫。只是比一般的寄生虫恐怖罢了。 陆离伸手拉过她的左手,摊开的掌白皙细致纹理分明。虽然一直习武不缀,不过谢安澜的手看起来却不太像是个习武之人的模样。陆离轻轻摩挲着掌心道:“有什么感觉么?” 谢安澜也凑过去仔细打量自己的掌心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感觉。之前那一点点的痛也仿佛像是错觉一般。 陆离道:“可能想起来,什么人有可能对你下蛊?” 谢安澜蹙眉道:“不太可能啊,如果这个东西是隐藏在掌心里的,那我不可能没有感觉。”平时即便是身边的人,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进她身的。而且就算再小也是个活物,钻进她掌心总是要有点感觉得,她不可能会察觉不了,又不是毒药沾上皮肤说着渗进去一点就可以了。陆离微微眯眼,脸色越加地冷厉起来。 谢安澜喃喃道:“如果一定要说有我自己无法掌控时候,那就只能是一年前了…” “宇文策!”陆离冷声道。 谢安澜也想起来当初宇文策对陆离说的话,有些迟疑地看着陆离。 陆离冷声道:“如果真的是宇文策,最近他应该会有消息传来!”如果真的是宇文策,那蛊虫藏在青悦手中一年多都没有感觉,可见必定是需要什么特定的条件才会触发的。比如说:孩子! 宇文策既然会弄出一个需要长久等待的东西,必然不会单纯只是想要刁难他们,总有他的意图的。那么算算日子,宇文策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得到青悦有孕的消息了。宇文策…让我看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青悦和孩子出了什么…我要你,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穆公子归来(一更) 有了裴冷烛和林珏的帮助,谢安澜地状况总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林珏还是建议谢安澜每天最好多睡一些,只是将清醒的时间尽量调整到了白天。于是谢安澜就开始了真正的日落而睡的健康养生方式。 因为谢安澜的身体原因,陆离在安明府的行事变得更加冷厉风行。众人都知道他是想要尽快解决了流云会的事情早些回京城去。虽然京城人多眼杂,但是同样的消息传播和各种资源掌握也要方便的多。毕竟陆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守着谢安澜,无论不将那些心怀叵测之辈震慑住,又怎么让谢安澜安心养病呢?逃避退让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就在安明府的富商们水生火热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成功的解救了他们。 这日,谢安澜正陪着陆离一起在流云山庄处理事情。当然,是陆离处理事情,谢安澜坐在一边拿着话本看。不过谢安澜的心思却完全没有用到话本上,而是竖起耳朵听陆离和过来回禀事务的富商们的对话。谢安澜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的赵五爷,心中暗道:“其实他对你已经算是客气了。” 陆离对赵五爷确实是比较客气,相对于别人来说。毕竟赵五的能力还是十分不错的,而且很会看眼色明白时事。就在半个时辰前,谢安澜亲眼看到陆离用毫无波澜毫无起伏的语气,将流云会底下一个家族的嫡长子说得羞愧泪奔而去。所以眼前对赵五的这点小人参小公鸡真的不算什么。 赵五却是十分无语,暗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动了心思投靠百里家?惹恼了苏梦寒这个混蛋不说,还惹来陆离这个瘟神。这绝对是苏梦寒那家伙对他们这些人的报复! 赵五很想将手里的东西直接砸到陆离那张俊脸上,然后畅快地大吼一声,“老子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去!”但是现实是看到流云会在陆离手中一点点恢复正常,赵五只能第一百次憋屈地忍下了陆离对他的精神打击。 陆离平时是个话很少的人,除了吩咐事情下命令几乎不会跟外人多说什么。但是这不包括他训人的时候,听到那几乎没有重复,完全没有感情却流畅的让人想要羞愧颜面的话语,赵五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原来这家伙真的是新科探花。听说朝堂上那些文官老会骂人了。骂你两个时辰都不带重复,还不带半个脏字的。 陆离自然没有这个夸张,所以他也没有说多久,最后只是淡淡地总结道:“所以,脑子不够使就不要认为自己聪明。因为你们擅做主张的后果还是需要别人来替你们善后。” “……”陆大人,你这样会没有属下的,总有一天你会累死的! 门外,侍卫匆匆来禀告,“启禀大人,门外有位穆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陆离道。 谢安澜一愣,穆?穆翎? 赵五松了口气,又来一个倒霉鬼,他可以功成身退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洗心革面远离百里岄那个瘟神。还以为百里家多厉害,结果连陆离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等等。”就在赵五准备撤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陆离的声音。赵五只觉得头皮一紧,转过身来乖乖地站住了。 这不对!赵五在心中暗道。明明两年前在嘉州见到陆离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可怕,为什么短短两年时间一个人就能变得如此让人畏惧?您好像只是京城肃州走了一圈,不是去地狱走了一圈吧?不过…想起人家如今正二品的官职。赵五爷也只能叹了口气了。 片刻后,一个风度翩翩的紫衣青年走了进来,果然是穆翎。 “无衣,陆兄,好久不见啊。”穆翎朝着谢安澜挑眉一笑道。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确实好久不见。穆兄怎么会来安明府?” 穆翎斜了陆离一眼,道:“你们家陆大人,求本公子来帮忙啊。” 求? 谢安澜怀疑地看了看陆离,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陆大人求人的模样。陆离淡定地道:“他可能路上不小心撞坏脑子了。” 闻言,穆翎顿感不悦,“陆离,求本公子帮忙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本公子还赶着回去过年,很忙的!”陆离淡淡道:“不要说得好像我没给钱一样。”穆翎不屑,“本公子是缺钱的人么?” 陆离道:“这么说,你愿意无条件帮忙了?” “这个……” 要面子还是要钱?这是个问题?面子当然很重要了,但是那可不是几百几千几万两银子,那是流云会啊。穆家人天生就喜欢钱,到了他这里自然也不能例外。要是祖先知道他把送上门来的钱往外推,会打死他的。 穆公子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本公子知道陆兄一向不喜欢欠人情的,正好本公子也不喜欢让人欠我人情。” “那你还费什么话?”陆离冷声道。 穆翎瞥了一眼旁边的谢安澜:陆离好像心情不太好。 谢安澜抱歉地耸了耸肩,确实是不太好。 穆公子不找事儿了,陆离便直接侧首对旁边的赵五爷道:“从今天开始,流云会的事情交给穆翎负责,你和云慕青协助。”赵五一愣,穆翎是谁他自然知道。也曾经听闻过穆翎与苏梦寒并称东陵商界双壁,但是对此赵五却有些无以为然。在他看来,苏梦寒还算得上是名副其实,但是穆翎就很难说。有穆家这个东陵首富的背景,以前还有穆老太爷在,穆翎能发挥的地方也不多。穆老太爷去了之后,穆家半数产业归了朝廷,这两年也没见穆翎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这么一个人来打理如今千疮百孔的流云会…真的没问题么? 穆翎自然看出了赵五的迟疑,轻哼一声道:“怎么?赵五爷觉得本公子配不上流云会?” 赵五连忙道:“岂敢,穆公子肯出手相助,是流云会上下的福分。” 穆翎笑容可掬地道:“不用客气,也不算是出手相助,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毕竟,本公子不久前刚刚买下了流云会几家商行。”赵五一愣,“几家?”穆翎盘算了一下道:“李家两家,王家四家,还有人送了我三家苏氏的,总共大概有个十来家吧?可能之前也买过一些,不过本公子没注意。本公子可是大忙人啊。” 赵五忍不住暗暗抹汗,心中暗暗李家主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些混蛋竟然在暗中出手手中产业。难不成是真的想要放弃了?不过想起之前流云会的困顿,也觉得不难理解。就连他自己不也想要出手么?只是一来根本没人愿意接手,而来确实实在是舍不得。没想到这个穆家大公子暗地里竟然吃下了这么多。特别是王家,王家手中本来就不过七八家商行,一下子被他吃掉了一大半。现在王家家主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陆离也不管两人怎么交流,只是道:“既然如此,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过几天就要回京城,有什么问题可以让人快马通知我。” 穆翎不解地看着他,道:“京城出了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这次找他来,陆离确实是放了血的。他手中那三家原本姓苏的产业就是陆离送给他的。陆离看了一样谢安澜没有说话,穆翎也跟着看了过去,皱眉道:“无衣,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不能离开京城太久了。” 穆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两人,才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只好过段时间再回京城了。” “……”你在京城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吧。 等到赵五告辞离开,穆翎脸上漫不经心地笑意方才渐渐淡去,望着两人正色道:“说吧,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谢安澜不解,“穆兄?” 穆翎冷哼一声,道:“我原本打算去一趟边关的,前几天陆离派人来找我还许以重利,无衣,你难道没看到为兄的黑眼圈么?我整整赶了两天路才才赶回来。” 这么说谢安澜倒是有些歉疚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事情才让穆翎如此劳顿。不过,几天前…难不成她刚刚发病陆离就派人去找穆翎了?陆离淡淡道:“你原本就要回京的,别告诉我这个季节你会去肃州。” 穆翎轻哼,目光却定定地落在谢安澜身上,“能让他这么着急的也只有你了吧?无衣,你怎么了?” 谢安澜微笑道:“没什么,大概是中了个小蛊什么的?” 穆翎眼角跳了跳,差点直接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这还没什么?!”穆家商行天下,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的。谁不知道那什么蛊毒比普通的中毒还要麻烦得多。仔细看看谢安澜,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你现在怎么样?” 谢安澜道:“暂时控制住了,只是还没有找到解蛊的办法。” 穆翎沉声道:“我们穆家也收藏了不少名贵药材,你们回京之后需要什么尽管去穆家取。” 谢安澜点点头,“多谢你,穆兄。”穆翎一直都对她很好,她知道穆翎是真的将她当亲妹妹看的,虽然他原本想要的是弟弟。相反的,她能替穆翎做的事情却并不多。见她的神色穆翎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摆摆手道:“行啦,谁让你是我妹子呢?回头帮我从陆离那里多抠一点好处出来就足够我受用了。” 陆大人可是户部尚书了,就不算他这个位置,这么年轻的户部尚书只要陆离不英年早逝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可惜陆离这人太精明了,轻易别想从他手里拿到什么好处。不过穆翎仔细算算,其实他还是从陆离手里拿到了不少好处的。比如当初理王府的产业,比如说跟苏梦寒合作的那些收货。穆翎心中也清楚,如果不是谢安澜的关系,陆离未必会找他。所以,偶尔被压榨一下穆翎也觉得没什么。 谢安澜不由莞尔一笑。 穆翎道:“不用担心,流云会就交给我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将那个什么蛊弄出来,别的都是次要的。” 谢安澜点头,“好,我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被耍了!(二更) 陆离并不是交接之后立刻就离开,而是又留下来观察了两天。原本谢安澜也有些担心穆翎会不会适应不良,但是很快就发现从前她还是有些太低估穆翎了。穆翎的能力远比他们看到的还要出色一些。流云会那些事情从陆离手上再转到穆翎手上,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就连安明府的官商也十分配合,当然这不排除那些人可能是被陆离压榨的太狠了的原因。 看到穆翎没有问题了,陆离一行人才起身回京。至于原本就是因为陆离来到安明府的百里岄听到这个消息也懵了半晌没回过神来。这才刚来就要走,陆离这个户部尚书难道不是来处理流云会的事情,而是来安明府游览美景的?!最重要的事,陆离走了他走不走?不走的话不甘心,走的话,流云会的事情怎么办?原本在陆离手上,那些蠢货就节节败退。如今换上个穆翎可能好对付一点,但是他要是走了的话,还真不好说。 事实上,对此百里岄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不是事发突然让陆离没有心思去处理别的事情,这次的安明府之行很难说百里公子的下场倒是是怎么样的。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蔡知府带着安明府的官员都来送行。陆离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站在马车旁边的蔡知府问道:“蔡大人,打算一辈子都不回京城了么?” 蔡大人一愣,陪笑道:“回不回京城,岂是下官能够决定的?” 陆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蔡大人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但是看来不怎么关注京城的局势。” 蔡大人干笑了两声,“在其位,谋其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安明府虽然是上州,他也是从三品的官职。但是这个品级在京城当真也算不得什么。陆离点点头道:“蔡大人若是改变主意了,可以来睿王府找我。” 蔡大人心中一跳,猛地抬头看向陆离。陆离却没有再跟他说话的意思,抬手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慢慢地移动起来,谢安澜靠在软榻上问道:“你很看好那位蔡知府?” 陆离道:“确实是个人才,不管是刑部大理甚至是户部他都可以胜任任何职位。”从前蔡知府在刑部就有些名声,可见在这方面很有一手。如今执政安明府数年,整个安明府兴兴向荣比他上一任在的时候更加繁华,显然他对民生也颇有建树。按说以他这个年龄,从三品的职位虽然算不得高但是也不低,但是蔡知府跟别人不一样,他的很高。十六岁入朝为官,其实比陆离还高一些。他又不像齐浩然那样空有才华却不懂人情世故。这样算来,从三品却又有些低了。 “他会来找你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不知道。”虽然他确实对这个人很感兴趣,但是陆大人是不会做那种三顾茅庐的事情的。所以如果蔡知府自己不来,他也只会稍微遗憾一下错失了这个一个人才而已。 谢安澜靠着他的肩膀笑道:“我猜他若是不来,你会找机会收拾他吧?” 陆离低头,“夫人将为夫想的太小气了。” 谢安澜微微扬眉,“这么说我猜错了?” 陆离想了想,“他若是不来,肯定是怀疑为夫的诚意。为夫自然还是要让他看看我的诚意的。”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他又不是脑残整天想着满天下结仇。不过不得不说,如果蔡知府不来的话,他真的会很失望。现在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啊。 来时匆匆,回去的时候却显得悠闲了许多。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四天,直到第四天下午才回到皇城直接进了睿王府。从陆离一行人离开,再到回来,前后一共也不过二十来天,倒是让京城中的一众权贵官大惑不解。难不成陆少雍真的这么快就将流云会的事情解决了?一时间,不知道郁闷坏了多少消息不灵通人士。他们这些人来碰都不敢碰的大麻烦,被人二十多天就轻松解决了。这是人干事? 所幸还有一小部分消息灵通的人知道陆离抓了穆家大公子来带班。但是这也同样郁闷坏了不少人。这特么是不是表示,穆翎早就投靠睿王府么? 听到这个消息,反应最大的应当是理王府。东方靖知道消息的时间其实比陆离等人回京还要早一些,毕竟这一路上他们走的太慢了。虽然理王早就知道穆翎跟谢无衣关系很好,而谢无衣就是谢安澜,那么穆翎跟谢安澜关系也很好。但是之前穆翎毕竟还真真假假的投靠过理王府一段时间,虽然最后被他和苏梦寒坑了一把,但是只要一想起来自己以为已经将穆家握在手中的那段时间也正是穆翎和谢安澜交往甚密的时间,东方靖就忍不住想要吐血。 他被陆离和穆翎联手耍了! 百里信坐在一边看着理王愤怒地摔着茶杯的模样,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因为他的冷淡,东方靖也从方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而微恼,“百里大人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百里信道:“担心什么?” 东方靖道:“令公子如今还在安明府吧,以他跟陆离之间的恩怨你酒不怕陆离对他下手?” 百里信摇摇头道:“陆大人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既然陆离已经回来了,那暂时就不会对百里岄动手了。如果陆离要动手,是不会做这种无聊的掩饰的。因为他很清楚,只要百里岄出了什么事情,百里家第一个怀疑的总会是他。 不过百里信也有些好奇陆离为何匆匆回来。事实上这次百里岄跑到安明府去,即便是他有正当的理由百里信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儿子要被陆离狠狠地修理的准备。所以他在百里岄身边也做足了准备,只要留下一条命,让陆离出出气也没什么。一来陆离这样的人若是一直憋着才是真的要出大事,二来,在百里信看来这个儿子是该得一些教训,之前的教训显然还不够。 东方靖深吸了一口气,不等他说话就听到百里信继续道:“我现在有些好奇的是…陆大人为何会这么快回来?” 东方靖冷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不放心我那位晋王兄呗?”提起晋王两个字,东方靖有些咬牙切齿。这些年他一直都是除了睿王之外唯一的亲王,但是现在晋王不但成了亲王,还后来居上主理朝政。 “他那个亲王还有主政的旨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他以为攀上了睿王府就能够高枕无忧么?睿王又不是傻,经过了这么多年,真的还会再扶持一个君王上位,等着将来再被忌惮防备?”不过是睿王现在被战事拖住抽不出空闲而选择的替代品罢了! 百里信看着东方靖咬牙切齿地模样,摇了摇头却没有在多说什么。 倒是东方靖有些坐不住,问道:“百里修那里到底有没有消息?” 百里信微微点头道:“七弟已经知道了目前进京城的事情,但是…他暂时回不来。” “怎么会?”东方靖皱眉,兵权是重要,但是有睿王这些人在短时间之内百里修想要掌握大部分兵权是不可能。与其如此,还不如牢牢掌握住朝中。这样下去,说不定到最后两头都捞不着。 百里信叹了口气,“你别忘了,他是监军。如今边关战事未休,他怎么能轻易离开?”朝廷各路大军之中,西北军的监军是话语权最少的。甚至百里修连私自离开都不行,一旦他走了,睿王就敢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将他给斩了。就算是不杀他,将他抓起来软禁个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不可能。百里信深深觉得,去西北军挑衅睿王这个决定,他那个七弟是下了一招臭棋,不管有没有陆离都还一样的。 东方靖皱眉道:“那现在怎么办?” “王爷稍安勿躁。”百里信淡淡笑道:“明日在下会上门拜访一下陆大人和陆夫人,到时候在做计较吧。” 东方靖点了下头,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沉声道:“这些日子,晋王倒是和柳家走得有些近。”对此,百里信也微微蹙眉,道:“应该说,和柳浮云走得近。不过柳浮云近日的做派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东方靖一愣,这个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 百里信道:“柳浮云此人确实是有才,但是往常总被柳家所束缚。如今陛下倒了,柳家只怕也是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反倒是显出了柳浮云的特别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如话,如今柳浮云在柳家的影响力应当增加了不少。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理王殿下,柳家是束缚柳浮云最好的工具,一旦让他完全掌握了柳家,只怕…又是一个强敌啊。” 东方靖垂眸思索着,“束缚柳浮云的工具么?” 百里信点头,“确实如此,柳家虽然显赫,但是对于柳浮云来说其实一直都是坏处多余好处。” 东方靖冷笑一声道:“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百里大人请放心。” 百里信微微蹙眉,到底没有提醒东方靖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柳浮云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郡主回府(一更) 睿王府中,一行人进了大厅挥退了闲杂人等,老总管方才对着安德郡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得老泪纵横。安德郡主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俯身去扶他。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郡主的身份,但是过了十多年平民的生活,实在是很难让她对一个跪在自己面前满头花白的老人家坦然视之。 “母亲,这是睿王府的总管。”谢安澜轻声道。 旁边的薛铁衣也扶住了俯身下去的安德郡主道:“郡主以前称呼他为源叔。丁总管是先王时候就在睿王府做管事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老总管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安德郡主的眼神更加的心疼起来,安德郡主连忙道:“源叔,您快起来,别跪在地上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还跪在地上,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 老总管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抹着泪道:“今年咱们睿王府真是喜事连连啊。不仅找回了小公子,少夫人也有了身孕。如今就连郡主都回来了。等到王爷回来…等到王爷回来咱们便全家团圆了。” 安德郡主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总管,心里也有些沉重。自从踏入这个府邸,她心里就仿佛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她也很想见一见那个被传的宛如天神一般的兄长。 一家人正说着话,门外侍卫匆匆来报,“启禀公子,百里家主在门外求见。” 大厅里的气氛立刻一凝,如今睿王府和百里家虽然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但是私底下谁都明白总有一天睿王府和百里家只怕是只能留下一个人。他们回来连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百里信就到了? 陆离淡定地点点头,对老总管道:“源叔,母亲的院子可准备好了?” 老总管连连点头道:“郡主未出阁前的园子日日有人打扫,随时都可以住人。属下还让人另外在公子和少夫人园子旁边也打扫了一个园子…”如今郡主回来的消息并没有人知道,如果公子想要暂时隐藏消息的话,郡主也可以住到那个园子里去。 陆离道:“不必避讳,就住母亲以前的院子吧。母亲觉得如何?” 安德郡主笑道:“离儿做决定便好了。” 陆离点头,“母亲一路辛苦,劳烦源叔先送她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薛先生。” “公子。”薛铁衣恭敬地道。 陆离道:“母亲园子周围的安全,有劳了。薛先生刚回京城想必也是事务繁多,劳烦从笑意楼挑选十名高手保护母亲的园子。” 薛铁衣恭敬地点头称是,安德郡主也不反对,嘱咐了谢安澜也找些休息便跟着老总管一起回去休息了。薛铁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都出门了,陆离方才看向还站在门口等着回复的侍卫道:“请百里大人进来。” “是,公子。” 片刻后,百里信跟着侍卫走了进来。这不是百里信第一次来睿王府。他年轻时候也跟着父亲来过京城。那时候先代睿王还在,他跟着父亲来拜访过。只是一转二三十年过去了,曾经的记忆倒是有些模糊了。 站在门口,百里信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惚。 恍惚记得,很多年前他跟着父亲来睿王府的时候,当时的睿王正巧不在府中也是看到一个少年这样坐在主位上。只是…还是有不同的,那时候的东方明烈更加的意气风发,却远没有现在主位上那个青年的冷峻和沉稳。两个人的相貌也截然不同,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是以为看到了当年的那位睿王府世子。 “陆大人。” “百里大人请坐。”陆离微微点头道。 两人都是正二品的官职,若真轮起来的话户部尚书只怕还要比御史大夫的权位更重一些。所以即便百里信年长得多又是百里家的家主,陆离在他面前也完全不必太过客气。 百里信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拱手谢过走到主位下首坐了下来。 很快有侍女上了茶又无声的退下。陆离方才道:“百里大人请用茶。” 百里信再次谢过,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派温婉沉静的谢安澜。虽然早就已经将谢安澜的底细打探清楚了,但是看到谢安澜如此美丽婉约的模样,百里信也还是忍不住会有些怀疑。这样一个女子,真的是如那些消息中所说的高手么? 注意到他的视线,陆离淡淡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望莫怪。” 百里信笑道:“怎么会?在下还没恭喜陆大人和陆夫人呢。” 虽然睿王府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谢安澜怀孕的消息整个京城里该知道的人也还都是知道了的。如今陆离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显然是在告诉他,他不怕有人利用谢安澜如今身体不便的机会做什么队睿王府不利的事情。 百里信收敛了一下心中的思绪,对陆离笑道:“在下入朝不久,之前陆大人又一直在肃州。虽然久闻陆大人的名声却一直无缘得见。过了这些日子才上门拜访,还望陆大人勿怪。” 陆离道:“百里大人客气了,要拜见也是我们这些晚辈上门拜访才对。更何况,在下和百里兄也算是有几分交情,百里大人不必客套。” 这个百里兄自然不是百里修,更不可能可能是百里岄,而是他的嫡长子百里胤,百里长安。 百里信倒不会那么不识趣在这个辈分上去占陆离的便宜,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陆大人突然回京,不知可是流云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百里信干脆利落的问道。跟陆离这种人绕圈子,他能跟你绕到晚上去。还不如直接了当来得快。果然陆离也不敷衍,道:“万事开头难,如今流云会那边的事情已经上了路子,倒是没什么可操心的了。正巧穆家大公子穆翎路过安明府,这生意上的事情,跟穆大公子比起来在下也是个外行,因此索性请他帮忙了。穆公子高义,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如此在下再留下去反倒是闲着没事,便回京来了。再过一段时间不是就到年底了么,户部的账也该请了。” 百里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只是含笑点头道:“陆大人言之有理。” 陆离淡笑道:“不知百里大人如今前来,所为何事?” 百里信道:“这个么…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久闻陆大人的名声,有心见见。另外就是…犬子之前对陆大人无礼,还望大人看在在下的薄面上,饶他一命。”陆离微微挑眉,倒是有些没想到百里信会将身段放的如此低。东陵第一书香世家的面子也不好不给,陆离道:“大人言重了,小事尔。” 百里信却是暗暗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多谢陆大人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百里信却也不希望百里岄真的因为惹上了陆离而被弄死了。几句话说完,两人都清楚不太可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随意地闲聊了几句百里信就起身告辞了。 陆离和谢安澜亲自起身将百里信送到了门口,看着他跟着侍卫这才转身回了大厅。 陆离扶着谢安澜坐了下来,谢安澜蹙眉道:“这位百里家主,倒是跟百里修完全不同。” 陆离道:“整个百里家也只有一个百里修而已了。”百里家有能力的人或许不少,但是如果没有百里修这个人的话,百里家肯定不会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来的。至于百里信,入朝这些日子倒也没有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百里家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上,他身为百里家的家主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了。陆离一贯认为,有些人有些事是无法单纯以好坏善恶来评判的。有的只是利益,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 谢安澜点点头,靠在他怀里道:“不用等到明天,京城里肯定有不少人都知道我们接了母亲回来的消息。你准备好了么?” 陆离不以为然,“准备什么?” 谢安澜道:“我知道昭平帝被你放倒了问题不大,我是问你…景宁侯那里,你准备好了么?”不管怎么说,景宁侯都是陆离的生父,安德郡主的丈夫。这一关是避不开的。当然他们也可以硬说景宁侯已经娶了柳氏,跟安德郡主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若真论起来的话,这纯粹是强词夺理。最重要的依据就是,景宁侯府的家谱上还写着安德郡主的名字。一般这种事情的操作方法都是后娶的退一步,这种做法对后娶的女子或许有些不公平,但是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概率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柳氏原本就是景宁侯的侧室,若不是有柳家在,她就算再生一堆孩子都扶不了正。如今正主回来了,她退让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睿王府替安德郡主出面休了景宁侯,或者合离。安德郡主自己是无法休夫的,那些话本小说中所谓的女子休夫,纯属杜撰。男权社会,怎么会给予女子这样的权利?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陆离轻哼一声,淡然道:“不用担心,他翻不出来什么大浪。”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郁闷的百里修(二更) 肃州边关 睿王府大帐之中,睿王盯着手中刚刚收到的密函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坐在他下首的冷戎见状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王爷,没事吧?” 睿王殿下肃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自从当年先王过世他接掌睿王府之后,他只见过睿王殿下一次失态。那还是二十年前,小郡主出事的时候。这一次王爷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身为睿王殿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冷戎还是看出来王爷此时心情的激动。 睿王张了张嘴,竟然罕见的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定定地盯着手中的信函,良久方才低声道:“绯儿…绯儿还活着。”睿王的声音很是很是沙哑,听在冷戎过得耳中却依然如一道惊雷。 不仅是冷戎,站在旁边的莫七也同样惊愕地长大了眼睛。 王爷口中的绯儿…真的是安德郡主么? “王爷,这…”冷戎有些迟疑地看着睿王,睿王道:“离儿让人送来的密函,已经确定了。但是…绯儿失忆了。” 听到是陆离派人送来的心,冷戎和莫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之色。这位刚刚认回来不久的小公子他们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已经证实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开口的。更何况,还是关于他的亲生母亲的事情。 “王爷,那现在?”冷戎道。 睿王握住了手中的信函,单手慢慢地将之揉捏成一团。片刻后手中的纸团化成了细碎的纸屑。才听到睿王沉声道:“暂时先这样,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目前,我们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战事。” 冷戎和莫七很快也镇定了一下,拱手齐声称是。 距离东陵出兵已经两月有余了,最初的时候宇文策来不及调度反应很是吃了一些亏。但是很快宇文策就反应过来了,甚至收回了一些失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原本东陵和胤安的战事素来就是胜负各半的,如今再加上西戎和莫罗,没道理会拿不下一个胤安。但是世事就是如此,并不是说实力越强大你就一定会赢。 三国虽然联手,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特别是西戎本身就对东陵和莫罗虎视眈眈,这种情况有些时候上了战场简直是一个噩梦。就在半个月前,定远侯就因为西戎人在原本约定好的时间内迟迟不发兵而陷入了重围,险些就没命了。要不是睿王听到消息觉得不对,派了高裴带人飞奔前去求援,只怕定远侯真的就凶多吉少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后西戎人确只是给了一个毫无诚意的理由,说什么“两军从未联手过,一时沟通不畅”云云,气得高裴那样性格沉稳地人都差点直接拔剑砍了对方的将领。 至于别的…暗地里保存自己的势力,消耗盟友,让盟友去大前锋送死,自己在后面抢功之类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而且这也不只是西戎人有这些事情,东陵同样有。睿王即便是名气再大,目前也只能管到自己的这一块。 西北军倒是可以攻城略地直逼胤安腹地,但问题是没有后援,没有军需支撑,西北军跑到胤安腹地里去等着被人包抄么? 前些日子西北军打得太猛了,于是毫无例外地引来了宇文策。目前宇文策亲自率领几十万大军与他们对峙,一时间战事倒是陷入了僵持。原本已经打下的五座城池,还因为后方空虚无人支援被迫放弃了三座。 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这场战事有了个结局,王爷才能放心的回去见郡主吧?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三人同时住了口。果然很快就听到外面守卫的声音,“启禀王爷,百里大人求见。” 睿王微微挑眉,看向冷戎。冷戎压低了声音道:“百里修今天也收到一封密函。” 莫七皱眉,“不是拦了他的信么?” 冷戎笑道:“真正绝密的信是拦不下来的。” 睿王扬眉:绝密的信倒是有办法知道? 冷戎道:“不知道内容。”只是知道百里修收到了一封信罢了。 “让他进来。”睿王沉声道。 下一刻,百里修便带着百里胤走了进来。 这两个月,百里修过得很不自在。睿王当然也没有软禁他,更没有直接将他关起来或者不许他去什么地方。但是百里修依然觉得很不高兴。之前往西北军中塞人塞得太过顺利,让他有些太过低估了西北军。而且,西北军的传统就是唯睿王殿下之命是从,绝大多数底层官兵不知道监军是拿来干什么的。大部分的普通将领完全不将监军放在眼里。而睿王的亲信高级将领,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当他这个监军是摆设。 百里修很快就发现了他以前的那些手段在军中并不好用,之前谢安澜将他扔到战场上去溜了一圈之后当时在场的将士几乎都当他这个监军是没用的软脚虾。军人毕竟跟文人不一样,他们骨子里更崇尚实力强大的人。百里修跟睿王谁更聪明谁更有手段这个不好说。但是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睿王殿下是盖世英雄,而他这个监军是皇帝派来的眼线,是狗熊。 虽然这两个月也不是全无收获,但是很显然他的收获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如果睿王露出一丝想要将他赶走的意思,百里修早就顺势走了。但是偏偏睿王一点这方面的意思的没有,反倒是一副对他礼遇有加的模样。百里修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睿王就是想要将他留在军中,好让陆离在京城对百里家出手。但是百里修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睿王凭什么那么信任陆离? 今早刚刚收到地信函让百里修再也坐不住了:昭平帝突患重病昏迷不醒,高阳郡王监过,陆离晋升为户部尚书!再加上不久前百里岄被苏梦寒坑得血本无归的事情,百里修想着若是自己现在在京城的话,一定要将百里家那群蠢货统统弄死! “百里大人,这是?”睿王平静的看着眼前同样平静地百里修道。 若是有外人在场,只怕也看不出来他们就在方才刚刚收到了令各自震惊不已的消息。 百里修微微拱手道:“启禀王爷,下官有要事求见。” “说。”睿王道。 百里修道:“下官想要回京城一趟。” 睿王扬眉,打量着百里修半晌方才悠悠道:“百里大人,如今是战时,你身为监军,要离开边关回京城?所为何事?” 百里修道:“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睿王不由一笑,忍了这么多天看来是真的急了。 “本王不知,本王只知道,战时无论什么大事都要暂时押后。”抬手拦住了百里修想要说的话,道:“百里大人,本王也有急事想要回京。请问,边关谁来守,宇文策谁来挡?” 百里修淡淡道:“王爷就如此信任陆离?就不怕他反水么?据在下所见,陆少雍可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睿王笑道:“至少比起百里大人来,本王更相信陆少雍一些。” 百里修冷声道:“陆离与高阳郡王联手谋害陛下,王爷这么信任他,这么说这也是王爷的意思了?” 睿王心中一笑,果然不愧是百里家少见的天才,竟然能这么快就看透事情的真相。说起来,就是他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陆离并没有告诉睿王他为什么要对付昭平帝,否则只怕此时睿王殿下比百里修更想回京城去,弄死昭平帝! “百里大人,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旁边冷戎冷声道:“血口喷人污蔑王爷,你知道是什么罪过么?” 百里修冷哼一声,“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睿王微微勾唇,轻声道:“那本王就只好以临阵脱逃的罪名砍了你。” 百里修冷笑不语,睿王道:“你不必用之前那些理由威胁本王,若是两个月本王还找不到被你控制的地方,本王还怎么执掌西北军?另外…本王也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在乎这个,就算找不到,又如何?” 百里修不惊不怒,“看来倒是我高估了睿王殿下的仁厚了。” 睿王笑道:“这么说,百里大人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百里修道:“如果我说,我走不了,明天西戎兵马就会反水呢?” 闻言,冷戎神色微变。百里修跟西戎人有关系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个关系到底有多深厚却不太好说了。 睿王道:“如此的话,那本王就只好去跟西戎六王爷聊聊西戎国师的下落了。”百里修不屑地道:“西戎六王爷,他算什么东西?”睿王凝眉思索了片刻,“这么说,百里大人真正的幕后支持者,是西戎皇了?” 百里修却并不答话,只是含笑平静地看着睿王。 睿王沉吟了半晌,方才道:“既然这样…就让西戎皇亲自来跟本王说好了。” 百里修冷声道:“王爷,就算你现在不同意,最多半个月后,你还是得放我走。”走正规的程序不是不可以,只是比较浪费时间而已。 睿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以百里家目前的势力,将一个人调回京城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的。 睿王道:“那就半个月后再谈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差点饿死!(一更) 无奈,百里修只能带着百里胤出了睿王的大帐。大约是平生第一次,百里公子感受到什么叫做憋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即便是百里公子才智通天,党羽遍布,在这个被睿王殿下整治的犹如铁桶一般的西北军中也没有半点用处。别的不说,就连收一封信都不知道要费多少劲。 当初太过急于染指兵权,实在是失策了! 比起百里修的烦闷,百里胤倒是显得十分平淡。虽然说对自己的小叔的处境幸灾乐祸有些不太好,但是不得不说看着百里修吃瘪他心里真的有点怪异的舒服。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百里修突然回头扫了他一眼道:“你很高兴?” 百里胤垂眸,恭敬地道:“小叔言重了,侄儿岂敢?”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你高兴也没用,东方明烈能困得了我多久?” 百里胤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道:“我若是睿王殿下,就发狠直接杀了你。” 百里修笑道:“所以,你永远也成不了睿王,也变不成陆离。你以为,他们不想杀我?你以为,我不想杀他们?”这世间的任何游戏都是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律的,面对那些算不上重要的小角色,自然可以想杀就杀。但是…有些人却不能随便杀的。若是能杀得死还好,若是杀不死那就是后患无穷了。若是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靠暗杀解决,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大家都去训练杀手便是了。 百里胤撇了撇嘴,道:“我没想到成睿王也不像做陆少雍。” 百里修摇摇头,“毫无雄心壮志之辈,在这乱世也只能随波逐流。” “随你怎么说。”百里胤冷笑道。 百里修也不再跟他多说,垂眸盘算着,“既然睿王殿下不想让我回京,那么…我就不得不先替陆少雍找点事情做了。免得,等我回去的时候那群废物真的被他弄死了。” 百里胤有些惊讶,“你竟然如此看重陆少雍?” “你才知道么?”百里修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百里胤沉默,他确实不是才知道的。这些日子百里修除了跟睿王暗地里勾心斗角,就是在捉摸陆少雍回京之后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京城的局势比他们想象中的更糟糕一些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陆少雍回京之后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情况与百里家斗智。反倒是直接向昭平帝下手然后将晋王推上位。 一招绝杀! 第二天一早,陆离将安德郡主带回睿王府的消息果然在京城里传来了。不过人们并不知道他带回来的女人是谁,但是却明白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毕竟陆离和谢安澜的感情之好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谢安澜如今虽然有孕在身陆离也不可能会带一个女人回睿王府。要知道,谢安澜才是睿王的徒弟,陆离只是徒婿。更何况,传闻那女人年纪至少在三十以上,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什么红颜知己。 那么问题来了,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陆少雍,到底为什么要带一个女人回睿王? 一时间,京城的权贵们纷纷都在想方设法的打探这个女人的身份。 睿王府中,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形容消瘦满脸怨气的年轻公子。 看到她一连的茫然,年轻公子顿时更加愤怒了,“姓陆的,你太过分了!” 谢安澜好心地提醒道:“我姓谢。” “……”这年头的女人,谁特么不是出嫁从夫啊?我管你娘家姓什么? 站在旁边的红香忍不住笑道:“少夫人,您不记得陈公子了么?” “陈…陈谨言?”谢安澜总算是想起来了,怀孕了之后记性差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不过这小子之前不是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么,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生病了?” “你才病了!”陈谨言悲愤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说了什么?” 谢安澜问道:“我说了什么?” 陈谨言咬牙,“你说!看不完账册不许吃饭!” 谢安澜点头,“有什么问题?” “我五天前才将里面的账册全部算完。”陈谨言道。 谢安澜蹙眉,“可是你也没饿死啊。”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要是陈谨言真的五天前才吃饭,早就饿死了吧。 陈谨言怒道:“我差点饿死了!” 谢安澜侧首看向红香,红香很是歉疚地道:“回少夫人,都是奴婢不好。因为事发突然,一时间将陈公子给忘了…”真的是事发突然,谁知道会突然发生那么多事情?等她想起来陈谨言的时候,陈公子已经饿得半死不活得了。偏偏陈公子刚来的时候十分不安分,数次想要逃走。于是放置账册的房间直接被从外面锁了起来。等到红香忙过来之后,都是两天之后的事情。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是少夫人既然要陈谨言算账,红香自然要认真的执行。等到喂饱了陈公子之后依然将他扔进账房算账,敢消极怠工就接着饿。于是不过短短十几天,陈公子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谢安澜看着陈谨言悲愤欲绝的模样,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道:“好啦,这次算我不对。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账算的不错。” 陈谨言轻哼一声,傲然道:“那是当然。” 谢安澜道:“你也知道,你爹如今也入股流云会了。我们虽然在京城,但是安明府那边的事情也需要处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陆离吧,反正你爹当初也是这样打算的,至于能学到多少东西,就看你自己的了。” “谁…谁说我要跟着陆离了?!”陈公子道。 谢安澜抬手轻叹,一缕指风插着他的脸颊飞过,“陆离是我叫的,叫陆大人或者陆公子。” 陈谨言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什么真的不满的表情。这些日子,他虽然被禁止离开睿王府,但是外面的事情偶尔还能听说一些的。当初他爹将他卖了的时候,陆离还是个闲置在家的从三品,这才没两天,就直升正二品户部尚书了。这本事…作为一个年少气盛的年轻人,陈谨言还是有些福气的。 谢安澜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年轻人的小脾气还是可以包容一下的。反正到了陆离那边,自然有陆离会好好地料理他。 “带他去见陆离吧。”谢安澜侧首对红香道。 红香还没来得及应是,门外便传来了陆离的声音,“夫人要我见谁?” 陆离穿着一身正二品的官府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紫色的正二品官服,外面罩着暗金色纱衣。竟将那张原本显得有些太过年轻的脸衬地贵气端凝气度森然。原本还气呼呼地陈谨言看到陆离顿时就蔫了。 跟在陆离身后一起进来的是同样穿着正二品文官服侍的柳浮云。当朝最年轻的两位新秀一前一后进来,端的是气势非凡。 “浮云公子…不,现在应该称柳大人了。”谢安澜笑道。 柳浮云微微颔首,“夫人客气了,随意便是。”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这才看向站在一边的陈谨言,道:“陈谨言?” 陈谨言倒是没想到陆离竟然还记得他,他被陆离的气势所慑,但又实在是拉不下脸来服软,便只能梗着脖子在那里站着。陆离微微扬眉,倒是没有说话。坐在旁边的柳浮云笑道:“年轻人难免有几分傲气。”算是替陈谨言说了句话。 陈谨言却无语的险些扭曲了年轻的面孔。 年轻人难免有几分傲气? 说着话的浮云公子到底比自己大几岁啊?还有那个陆离,比他还小吧? 但是看看人家身上的官服,再看看自己,陈谨言只得低头道:“见过陆大人,柳大人。” 陆离倒也不为难他,点头道:“账册做的不错,你去找户部清吏司主事赵焕。以后跟着他办事。”户部正需要会算账的人才,那些读圣贤书考科举出来的在算账这方面,在陆离看来都是渣渣。当然,陆大人自己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倒是谢安澜有些惊讶,“赵公子?我记得他不是在……” 陆离道:“今天刚调到户部,明天上任。”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陆离新官上任也是需要自己的班底的。从别处调几个从六品的小官,这点面子吏部还是要给的。 谢安澜点点头,“原来如此。” 陈谨言虽然年少气盛,倒也不是真的不识好歹的人。对着陆离恭敬地拱手谢过,才跟着红香一起告退出去了。 等到两人出去,柳浮云方才开口道:“陆兄这一趟安明府之行,端的是雷厉风行啊。”安明府距离京城太近了,所以陆离在安明府都做了些什么很容易就会传到京城来,柳浮云自然不会不知道。 陆离淡淡一笑道:“柳兄过奖了,时间紧急在下也是无可奈何。” “时间紧急?”柳浮云挑眉看着两人。 陆离沉吟道:“只怕百里修过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 柳浮云沉想了想,也点头道:“如今京城的局势对百里家不利,百里修在军中又占不到什么便宜,确实是该回来了。” 陆离道:“原本我估计睿王殿下能留下百里修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不过这次京城事发突然,也难怪百里修急了。” 柳浮云看着陆离,“陆兄有何打算?” 陆离抬头,“百里家本身虽然盘根错节枝势力深厚,但是毕竟多年不在朝堂,对朝野的掌控能力都不算强。真正让我担心的是百里修这个人,百里家的人靠不住,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只怕他从未真正将筹码压在百里家的身上。” 柳浮云道:“你是说,他还有别的势力。” “他有别的势力是肯定的,问题是…是谁,有哪些?有多少?” 柳浮云垂眸不语,显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百里修少年时便有天才之名,但是却能忍到三十多岁才横空出世,这十多年他总不可能真的在家里修身养性吧。百里家的家主是百里信,一旦百里信跟百里修起了冲突,就算百里家不会倒戈相向只怕也要四分五裂,百里修不可能不做准备。 良久,柳浮云方才问道:“陆兄打算如何?” 陆离道:“让百里修再回到京城翻云覆雨,对你我都不利。既然如此,就让他不要回来了,就算回来,也再无能力插手京城局势。” 柳浮云道:“陆兄打算对付东方靖还是百里家?” 陆离道:“两个一起。” 柳浮云沉吟了片刻,“也好,最近理王和百里家暗地里都有些不安分,晋王殿下只怕也十分苦恼。” 陆离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浅笑,“不知陛下如何了?”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陛下一切安好,前些天已经醒了。只是…”柳浮云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陆离,“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昭平帝的病(二更) 对于昭平帝的惨状,陆离并没有什么同情怜悯的心理。反倒是心情颇好的展眉一笑,“说起来,回京之后尚未入宫拜见陛下,实在不敬。”柳浮云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起来陆离也不是那种得志猖狂非要趾高气昂的踩上手下败将几脚才舒坦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昭平帝满怀恶意? 陆大人也是读圣贤书长大了,但是年纪轻轻的,显然是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心。 “这两天陛下精神还好,陆大人若是有空倒是不妨入宫看看。” 陆离点头,正要入宫。 陆离和柳浮云说话地当头,不知何时谢安澜已经靠在陆离身边睡着了。陆离神色微沉,暂停了与柳浮云的交谈伸手扶住谢安澜,然后才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抱起,“柳兄,先失陪了。” 柳浮云也微微蹙眉,他是听说过怀孕的女子会有些嗜睡,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言重。点了点头道:“陆兄随意。” 陆离抱着谢安澜进了书房离间的房间安置好,方才出来继续方才的谈话。裴冷烛和林珏离开京城都是极其隐秘的事情,外人自然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们也完全可以将原因推到安德郡主的身上。 回到京城之后,安德郡主的失忆之症裴冷烛和林珏也认真研究过了。两人都认为,安德郡主头部并没有受过什么重创,所以失忆应该是药物所致。可惜时间久远难以查出到底是什么药物,去问了陆盛言也没有结果,两人打算自己根据安德郡主的病症研究解药。而且,安德郡主虽然失忆,但是对睿王府的记忆并没有完全被磨灭。如果有适当的刺激的话,说不定会不药而愈。不过这个机会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暂时不予考虑。 想要打探安德郡主身份的人自然不少,不过京城里跟谢安澜和陆离有交情的人却实在是不多。因此就算想要上门也找不到个合适的借口。至于安德郡主身边,睿王府若是那么容易让人进来打探消息,那也支撑不了这么多年让几代帝王忌惮了。 所以,在理王妃和晋王妃都双双铩羽而归之后,京城里的权贵们也只好暂且歇下了这个心思,同时也对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此时的后宫之中确实一片宁静,自从昭平帝突然病倒,后宫的女人就突然陷入了恐慌之中。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来说却是更甚了。朝中臣子还有机会可以侍奉新的天子,她们这些本就不受宠的妃子却只有打入冷宫甚至是殉葬的下场。 凤台宫中,柳贵妃如往常一般坐在昭平帝的床榻边,轻言细语地为他念着手中的书卷。虽然对琴棋书画都不精通,但是这些年柳贵妃至少读书写字是学会了的。昭平帝显然被人照顾的很好,头发上发丝丝毫不乱,身上的被子也盖地妥妥帖帖的。只是他此时的心情却绝对不好,双眸定定地望着坐在眼前的柳贵妃,但是他动不了,全身上下都像是麻木了一般,就连舌头都仿佛僵硬了。唯一还在转动的也只有那一双眼睛了。 前几天昭平帝终于从昏睡中醒来了,但是迎来的却是一场让他恨不得没有不再醒来的噩梦。他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甚至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他每天能见到的只有时候他的两个小宫女,以及眼前的柳贵妃了。 柳贵妃见到他醒来似乎很高兴,但是无论昭平帝怎么用眼神跟她示意,她都仿佛看不见一般。每天只是照顾他日常起居,跟他说说话,念念书,日子过得竟然十分悠然。至少昭平帝发现他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柳贵妃。 通过柳贵妃每天说的话,他自然也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愤怒,他气急,他想要将晋王和陆离这两个乱臣贼子碎尸万段,但是事实却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他刚醒来那日,朝中的重臣还有东方靖等人都来拜见,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他根本无法让他们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昭平帝眼神夹带着怒火射向柳贵妃,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柳贵妃放下了书卷温柔地道:“陛下怎么了?是渴了么?臣妾让人端茶来。” 朕不想喝! 柳贵妃并不关心他想不想喝,片刻后宫女端来了茶水,柳贵妃亲手一点一点地喂给了他。 “启禀娘娘,卢妃娘娘来了。”门外,宫女恭敬地禀告道。 柳贵妃微微蹙眉,不悦地道:“她来干什么?有了身孕就好好在宫中养着。那可是陛下如今唯一的子嗣,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担待得起?” 宫女道:“卢妃娘娘说担心陛下,不看看陛下寝食难安。” 柳贵妃轻哼一声,“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卢妃带着人走了进来,“贵妃娘娘。” 柳贵妃看着她,淡然道:“你来做什么?” 卢妃有些惊讶地看着柳贵妃,这些日子柳贵妃似乎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一般的急躁易怒,骄横无礼。反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了几分温婉的意思。 卢妃道:“回贵妃娘娘,臣妾好几日不曾见到陛下了,才厚颜前来打扰娘娘。何况…陛下如今卧病在床,臣妾们自然该前来侍疾的。” 柳贵妃看着卢妃道:“陛下受不得吵闹,让你的人出去。” 卢妃一怔,犹豫了一下才道:“娘娘,陛下都醒来好几日了还不见好,臣妾娘家认识一位名医,因此……” “你是想说,宫中的御医还比不过你们陆家的什么名医?”柳贵妃冷冷道。卢妃连忙道:“臣妾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心力,万一这位大夫真的能够治好陛下呢?” 柳贵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自称名医,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么?” 再三被柳贵妃拒绝,卢妃脸色也是微沉,“娘娘一再拒绝,难不成…是不希望陛下好起来么?” “放肆!”柳贵妃冷声道,“卢氏,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你陆家私自带外男入宫,是不想活了么?” 卢妃并不惧怕,淡淡道:“娘娘言重了,这位名医是百里家推荐的呢。” “理王殿下到!”门外,想起了内侍的声音。柳贵妃冷笑一声,果然是陛下病倒了就以为自己不得了了么?若是从前,东方靖可敢如此嚣张? 东方靖地声音很快就在门口响起,“卢妃娘娘一心为了陛下,贵妃娘娘又何必刁难呢?”东方靖带着人踏入钦殿,身边还跟着百里信和几位朝中大臣。看到这些人,卢妃唇边勾起了一抹淡笑,在抬头看向柳贵妃确实楚楚可怜,“宫中太医对陛下的病情束手无策,妹妹一时心急才请百里家寻了名医前来。还请贵妃姐姐看在与陛下多年恩爱的份上,让大夫试试吧。” 柳贵妃神色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理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靖道:“娘娘,臣等自然是为了尽忠陛下。陛下醒来已经多日却始终不见好,太医院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得已,咱们只好求助于民间了。难道,贵妃娘娘不愿意让陛下好起来?” 柳贵妃道:“本宫只是信不过你们请来的人。” 东方靖道:“不如这样,让陛下来决定是否让大夫看病如何?” 柳贵妃怒道:“你明知道陛下如今动弹不得。” 东方靖上前两步走到昭平帝跟前,道:“陛下,如果您同意,就请眨一下眼睛。” 躺在床上的昭平帝心中大喜,立刻眨了一下眼睛。 东方靖心中同样一定,看来昭平帝的神志是完全清醒的,那就好办了。 “陛下,你为何会突然病倒,是否有人…”东方靖突然开口。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理王,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打扰陛下养病,是为了什么?”片刻后,晋王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却是陆离和柳浮云二人。晋王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皱眉,“陛下静养之地,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成何体统?!” 同时,柳贵妃已经在昭平帝身边坐了下来,柔声道:“陛下要让大夫给你看看么?”正好挡住了昭平帝和理王的视线。 理王冷哼道:“晋王兄,本王还想知道娘娘为何不愿让人替陛下看病?” 晋王蹙眉道:“既然是请了大夫替陛下看病,何不直接严明?你如此鲁莽带人擅闯凤台宫,可知是何罪名?” 东方靖冷笑一声,“晋王兄这就想要给本王定罪了不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擅闯后宫(一更) 东方靖的话说的不客气,晋王却并不怎么生气,只是皱眉道:“理王,本王知道陛下委任本王处理国政你心里不悦。但是,你身为皇室宗亲,难道不知道擅入后宫是不是你的身份应该做的事?” 东方靖似笑非笑地道:“晋王兄也不必拿大帽子压我,我等也是担心陛下,希望陛下能够早日醒来。” 晋王冷笑,“担心陛下,所以什么都可以做了么?” 东方靖道:“既然晋王兄这么说,那么本王就直说了。本王怀疑有人暗害了陛下,所以才请了宫外的名医来为陛下整治。”晋王道:“你何不直接说,你是怀疑本王?” 东方靖道:“不敢,只是本王方才正在询问陛下之前的事情,不知道晋王兄为何碰巧打断?” 晋王脸色一沉,突然嘿嘿冷笑两声道:“好得很,好一个碰巧。你果然是在怀疑本王。陛下如今重病在身动弹不得,敢问理王,你是怎么询问陛下的?” 东方靖将自己的问法说了一遍,有些挑衅地看着晋王道:“晋王兄该不会是不敢吧?当着众位朝臣的面,还是说晋王兄担心本王诬陷你?”晋王当然知道东方靖是故意了,冷声道:“本王今天若是不让你问,这个谋害陛下的罪名只怕就洗不掉了。” 东方靖淡笑不语,他心中早就认定了是晋王和陆离谋害了昭平帝,晋王又怎么敢真的让他问?但是不管问还是不问,最后得到好处的都是他们。 却不想,他心中还没有想完,就听到晋王道:“既然如此,王弟就尽管问吧。”说完,便当真侧身站到了一边。 他表现的如此干脆,东方靖倒是忍不住愣了愣。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扫向了站在一边的陆离身上。他这个王兄有多少本事,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东方靖自认就算不是全部了解,至少也应该了解各七八成了。突然发难加害昭平帝,晋王绝对没有这个魄力。 陆离自然察觉到了东方靖的视线,竟然也不负他所望的开口道:“若是问出来的结果与理王殿下所想的有差,不知理王殿下该当如何?” 东方靖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已经笃定了陆离和晋王谋害昭平帝,昭平帝既然神志清楚,就不可能替他们隐瞒才对。定了定神,东方靖道:“陆大人想太多了,本王什么都没想。” 陆离淡然一下,“王爷什么都没想,就能将晋王殿下逼得连你擅闯后宫的事情都置之不理,下官佩服!” 东方靖咬牙,恨恨地瞪了陆离一眼,对着柳贵妃拱手道:“本王一时情急,还请娘娘见谅。” 柳贵妃冷着脸没有说话,东方靖也不在意,只是看向陆离,“陆大人,这样行了么?” 陆离垂眸,一副眼观鼻子鼻观心的模样,“王爷说行,谁敢说不行。” 东方靖也不多话,向前了两步。柳贵妃沉着脸站起身来走到了一边。昭平帝依然是方才的模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除了眼睛是睁开的,别的与之前昏迷着没什么两样。 东方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陛下,可是有人加害于你?若是有,就眨一下眼睛。” “……。”床上的昭平帝毫无反应,就连那一双眼眸也没什么什么神采,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尊精美的傀儡。在场的人也都是一楞,晋王冷哼一声道:“理王,你闹够了没有?” 东方靖神色微变,“这不可能!” 晋王冷声道:“理王若是认定了本王谋害陛下,又何必找这么蹩脚的理由?直接在朝堂上说出来便是了,朝中文武百官自有公论。”东方靖又上前了一步,声音提高了几分,“陛下,你听得见微臣说话么?” 床上的昭平帝依然不理,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 柳贵妃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理王殿下,陛下这几日从未有过什么反应,您要他如何回答你?陛下已经变成这样了,本宫希望理王殿下不要再随便打扰陛下养病了。若是陛下因此出了什么事情,谁能担待得起?” 理王恼怒地扫了柳贵妃一眼,回头看向卢妃带来的那个名医道:“你来替陛下诊治,方才本王问话的时候陛下还有反应,怎么现在就连话都听不进去了?”说着还不忘怀疑地看了一眼柳贵妃,那意思自然是清楚明白。方才只有柳贵妃接近过昭平帝,东方靖怀疑是柳贵妃对昭平帝做了手脚。 柳贵妃却并没有动怒,只是面带嘲讽地看着东方靖。仿佛是在看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那名医有些颤颤巍巍的出来,见众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小心上前为昭平帝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回…两位王爷,陛下、陛下仿佛是…中毒了。” 闻言,东方靖心中一喜,晋王心中却是一沉。忍不住侧首去看陆离,却见陆离神色依然平静如常。 东方靖大怒,“什么?!陛下竟然会在宫中中毒,那些御医是干什么吃的!晋王兄,你怎么看?” 晋王淡淡道:“陛下若是真的中毒了,太医院还有陛下身边侍候的人自然是难辞其咎。” 东方靖阴测测地道:“只怕还不只这些人吧。本王看,这凤台宫并非陛下久留之处,还是换一个陛下让陛下养病吧。” 晋王问道:“理王觉得何处更合适?” 东方靖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旁边的卢妃,道:“自然是卢妃娘娘。” 晋王道:“卢妃娘娘有孕在身,只怕是不方便。” 东方靖不以为然,道:“又不需要卢妃娘娘亲自时候陛下,有什么不方便的。” 晋王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道:“各位大人怎么看?” 这些人能跟着理王和百里信来,自然都是理王和百里家一脉的。晋王一问出这话,立刻就纷纷附和表示同意理王的提议,只有柳浮云和陆离二人没有开口。晋王看向陆离,“陆大人怎么说?” 陆离漫步向前了两步,看着那名医面无表情地道:“你说陛下中毒了?” 那名医有些惧怕地低下了头,“是的,大人。” 陆离道:“陛下中了什么毒,怎么看出来的,用什么药解毒?” “这…。”那大夫立刻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求助地看向理王。 东方靖皱眉道:“这位大夫既然已经看出了陛下中毒,自然会有解方。但是这总是需要时间酝酿斟酌的,陆大人不必操之过急。”陆离淡然一笑,眼神清冷地看向东方靖道:“所有的御医都没有看出来陛下中毒,翩翩这位名医看出来。看出来也就罢了,还说不出这毒药的名字,习性,来历。这么说,就是这位大夫说陛下中毒了陛下就中毒了么?反正除了他谁也看不出来?” “你!”东方靖气结,这个陆离就一定要跟他作对么! 陆离的目光却是看向东方靖身边的百里信,“百里大人,你怎么看?” 百里信沉默了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看向那大夫问道:“你当真不知陛下中了什么毒?” 那大夫脸色苍白,呐呐不敢言。 晋王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立刻冷笑道:“只怕陛下根本就没有中什么毒,有人信口胡言吧?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大夫原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任务,这会儿被一大群身份尊贵的人盯着早就吓的魂不附体了,听到晋王的声音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了地上,“王爷…王爷饶命!小的医术平平,实在是…实在是看不出来陛下有没有中毒啊。” 陆离道:“这么说,你方才的话都是胡说的?” 大夫以头抢地,“小的,小的一时被迷了心窍,求大人饶命!”他总算还没有彻底糊涂,还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是绝对不能出卖的。否则倒霉的只怕就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他的一家老小了。 晋王脸色铁青地瞪了东方靖一眼,冷声道:“堂弟真是好手段。” 东方靖脸色也有有些难看,咬牙道:“本王不知道晋王兄这是什么意思!来人,还不将这个片子带下去!” 陆离淡淡道:“行骗都能骗到娘娘的娘家,骗到宫中来了,到真是好本事。柳大人,这事儿是否该你们都察院管?”柳浮云笑道:“都察院倒是管不着这事儿,不过在下跟大理寺和刑部倒是都还算熟悉,不如就由在下将这骗子送过去?” 东方靖有心想要阻拦,但是这个时候五路他说什么都不对,只得狠狠地咬牙忍了。横竖这废物也不是他的人,他心疼什么? 晋王点头道:“那就辛苦柳大人了。” 柳浮云带着那已经被吓得四肢发软的大夫走了,寝殿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东方靖心中烦闷,随意找了个借口便走了。卢妃见事情弄成这样,也只能讪讪地告辞离开。百里信看着床上的昭平帝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带着人告辞了。 其实他是相信理王的推测的,但是…一个动弹不得的皇帝,就算是抢到手了又有什么用?只怕这会儿昭平帝进了卢妃的宫里,今晚宫里就能传来卢妃小产的消息。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卢妃肚子里的皇子更重要一些。只要平安生下小皇子…但是,即便只是如此,又谈何容易啊。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再见宇文纯(二更) 寝殿中很快就只剩下三个人了,柳贵妃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睿王和陆离,脸上的神色依然带着几分冷漠和排斥。显然她不仅仅对东方靖很是厌恶,对本应该是站在一边的晋王和陆离也没什么好感。 陆离和晋王自然也不在乎这个,晋王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昭平帝低声道:“陆大人,这是不是有些太…”太危险了,想起方才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昭平帝突然又动不了了,但是晋王了解东方靖,他之前说昭平帝眨眼睛回答他了,这八成是真的。也就是说,在他们进来之前,昭平帝确实是神志清醒的。 陆离淡淡看着他道:“王爷想要怎么样?” 晋王看着床上的昭平帝,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柳贵妃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挡在了床边,警惕地盯着晋王,“你想做什么?” 陆离道:“娘娘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对陛下下手的。” 柳贵妃轻哼一声,“你说的话可信么?” 陆离道:“陛下现在驾崩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就算晋王杀了昭平帝,他现在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也非常小。晋王很快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看向柳贵妃道:“娘娘误会了,微臣怎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柳贵妃道:“我不管你们想要干什么,但是谁也不能伤害陛下!” 晋王有些嘲讽地道:“娘娘对陛下可真是情深义重。”如此情深义重,又何必跟他们合谋还昭平帝呢?或者说,女人就是如此的复杂难懂么? 陆离走到昭平帝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低头将一个小瓷瓶放到昭平帝鼻下,片刻后昭平帝原本还木讷的眼神突然动了动,再看向陆离的时候就充满了愤怒。看上去像是随时准备从床上跳起来扑过去一般。然而,事实却是他依然动不了。 陆离俯身靠近的昭平帝,轻声道:“陛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昭平帝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但费尽了力气也只是勉强张了张嘴而已,连半个字都没能吐出来。陆离微笑道:“微臣这次前来,是想要告诉陛下一个好消息。” 昭平帝死死瞪着陆离,显然是不相信陆离会告诉他什么好消息。 陆离道:“家母…回来了。” 昭平帝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是不知道陆离的母亲是谁。陆离不过是陆闻的一个庶子而已,陆闻他都不一定记得是谁,谁关心陆离的母亲是谁。 陆离却没有再多做解释,站起身来对柳贵妃道:“贵妃娘娘,你的要求微臣做到了,娘娘是否应该事先你的诺言?” 柳贵妃看了一眼昭平帝,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愕和不可置信。但是现在柳贵妃却不会感到害怕或者是愧疚,她只感觉到了意思快意。柳贵妃看着陆离道:“你想要什么?” 陆离道:“这封信,劳烦娘娘交给…你背后的人。” 柳贵妃脸色微变,“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离道:“娘娘想要做的事情,下官帮你做到了,所以您完全没有必要去理会那些隐藏在阴沟里的耗子,不是么?若不是娘娘不相信他们,当初又何必答应下官的请求呢?” 柳贵妃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陆离但笑不语,柳贵妃接过了陆离手中的信函收起来,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陆离道:“如此,在下保证…娘娘可以一直陪伴着陛下到最后。”只是,昭平帝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 “另外,娘娘还是小心一些,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发生了。”陆离提醒道。 柳贵妃道:“本宫知道了,不劳陆大人提醒。” 陆离笑了笑,拱手告辞。 从凤台宫中出来,陆离与晋王并肩而行。晋王看看四下无人,忍不住低声问道:“陆大人,这样当真没问题么?” 陆离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晋王皱眉道:“这些日子东方靖暗地里可是扑腾的厉害。” 陆离淡笑道:“再厉害,王爷不也将他压住了么?” 晋王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只是勉力而为罢了,别忘了东方靖背后还有百里家。” 陆离点点头,道:“说到百里家,有一件事王爷只怕要做好准备了。” “愿闻其详。”晋王道。 陆离沉吟道:“百里修…应该快要回来了。” 晋王微微一惊,道:“他不是在睿王殿下军中做监军么?”如果百里修回来,可就麻烦了。百里修这个人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却比他的兄长难对付多了。 陆离道:“所以,如果百里家的人想要让百里修回来的话,王爷最好是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当然,如果实在是不行,也不勉强。”晋王叹了口气道:“这个位置也不好做啊。这才短短一些时日,本王却经常感到疲惫不堪。” 陆离淡笑道:“即便是如此,王爷难道就愿意将到手的权力让出去么?” “自然不愿。”晋王坚定地道。 陆离点头,“那边是了。”对晋王微微拱手示意,陆离快步朝着宫门外走去。 陆离出了宫门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去了宇文纯在京城的住所。因为昭平帝的突然重病,宇文纯和公主的婚礼自然是暂缓了,毕竟现在无论是谁都没有心情去替他们操持婚礼。至于宇文纯自己,就更不想要娶什么公主了。如今上雍皇城里风雨飘摇,宇文纯倒是难得的逍遥自在。 听说陆离前来拜访,宇文纯立刻亲自迎到了门口。 “陆大人,好些日子不见风采依旧。”宇文纯笑道。 陆离看着被人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宇文纯,微微点头道:“三皇子看起来好了许多。” 宇文纯有些无奈地一笑道:“大概还算好吧。跟东陵陛下比起来的话。” 陆离微微扬眉,“三皇子在皇城中的消息倒也是格外灵通。” 宇文纯道:“想要活命,重要多听多看才行。陆大人,请。” 两人进了府中坐下,宇文纯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方才看向陆离道:“我知道,陆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直说吧。”陆离也不客气,微微点头问道:“宇文策身边可有善用蛊毒的人?” “蛊毒?”宇文纯一愣。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宇文纯凝眉思索了片刻,方才摇摇头道:“似乎没听说过有这方面的消息。不过…”陆离看着她,宇文纯道:“宇文策的生母,传闻是出身东陵的宫中女奴。不过,陆大人应该清楚,就胤安和东陵这种关系,就算有被俘虏的东陵女子,也绝不会送进宫中做宫女甚至是女奴的。事实上那个女人确实有点东陵血统,但是她的真实身份是胤安边陲一个小部落的首领的女儿。那个部落当年被灭之后,部落里的女眷都成了女奴。据我所知,那个部落世代与西南一些部落联姻,但是她到底懂不懂蛊毒,我就不能确定了。我想…宇文策本身应该是不懂的。” 学习和炼制蛊毒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苛刻的环境及各种条件的。宇文策是一个迷信自身力量以及权力的人,对蛊毒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只怕不屑去学习。 陆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宇文纯有些好奇,“陆大人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起来了。” 陆离淡淡道:“随口问问。” 宇文纯也不追根究底,看着陆离道:“陆大人今天前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蛊毒的事情吧?” 陆离道:“三皇子以后的路,打算好了么?” 宇文纯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道:“我如今这副模样,陆大人觉得,我以后还能如何?” 陆离道:“三皇子毕竟是胤安嫡皇子。” “陆大人想说什么?”宇文纯问道。 陆离道:“东陵和胤安虽然连年征战,但是说道理也只是利益之争。如今东陵国内也不安稳,本官可以说服睿王殿下休战。” 宇文纯微微眯眼,不信地道:“休战?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如今东陵是与西戎莫罗结盟。东陵休战,岂不是等于撕破盟约?”陆离也不隐瞒,淡然道:“西戎心怀鬼胎,在战场上屡屡从中作梗坑害盟友,如此联盟不要也罢。” 宇文纯道:“便是如此,也是宇文策得到好处,与在下有什么关系?” 陆离道:“摄政王终非正统,又好征战,如果可以,在下自然希望还是由胤安帝的嫡皇子登基最好。” 闻言,宇文纯的眼神不由得收缩了一下,紧紧地盯着眼前俊美的年轻人,沉声道:“那么…在下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陆离淡定地道:“从休战之日起,已经归属我东陵的城池从此归我东陵所有,两国从新划定边界。三皇子登基之后,需要承诺十年之内绝不兴兵与东陵为难。” 宇文纯笑道:“陆大人当真是看得起在下,即便是在下真的回国继承皇位,只怕依然是摄政王手中的傀儡吧?如此,所谓的合约又有什么作用?” 陆离蹙眉,“难不成,三皇子还希望在下替你铲除摄政王?且不说在下能不能做到,若是在下当真做到了,三皇子,你这个皇位当真就能自己坐得稳么?” 宇文纯默然无语。 陆离看着他道:“在下和睿王府能做到的只是为三皇子提供一个回国的契机。三皇子若是把握不住这个机会,我想后面的事情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宇文纯沉声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逛街(一更) 陆离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宇文纯打量着陆离,有些好奇地问道:“陆大人…为何还会来找我?”他一直以为,在当初他半途变卦与百里修合作以后,陆离应该就不会再来找他了。没有暗地里找人弄死他,都算是不错了。 陆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嗯?”宇文纯不解地扬眉。 陆离道:“你父皇已经被宇文策弄死了,胤安皇室的其他皇子都是废物。至于你…”盯着宇文纯看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陆离淡淡道:“若是还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宇文纯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管事因为什么,哪怕是自己理亏,有一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威胁说要杀了他,都绝对不会是一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宇文纯盯着陆离年轻的面容,道:“陆大人这般不客气,就笃定了在下一定会跟你合作么?” 陆离看着他,“除了我,这世上谁还会帮你?百里修么?” 宇文纯默然,是啊,这世上还有谁会帮他?一个失去了一切逃到东陵避难的嫡皇子,昭平帝和百里修只想利用它,掌控他,可从未想过会帮他夺回皇位。即便是有那么一点,那也必然是建立在他全然臣服于他们的前提下。相比之下,陆离的条件就显得不难么难以接受了。已经被东陵人占据的城池也不过两三座而已,就算他不答应,那些城池也在东陵人手中有什么差别?更何况,陆离只要求休战十年,只要能够把握住机会,未必没有将那些抢回来的一天。 宇文纯叹了口气,道:“陆大人,说话作数么?” 陆离道:“三皇子认为呢?” 宇文纯深吸了一口气,道:“只要能让我安然回国,答应陆大人又如何?” 陆离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满意地意思,“很好,如此就请三皇子静候佳音吧。在下,先行告辞。” “不送。” 目送陆离出门,一个头发长白却身形高大健硕,神色坚毅的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看着宇文纯道:“殿下这样轻易答应他条件,是不是太过…莽撞了?”宇文纯摇摇头,道:“将军别忘了,答应他的前提是,我安然回国。” 老者微微蹙眉,“殿下的意思是,等我们回去之后…在毁约?” 宇文纯摇摇头道:“不,我没打算毁约,如果真的能够打败宇文策,与他合作又如何?当初…如果我们不违背与他的协议相信百里修,或许……”闻言,老者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所有人都错信了百里修。并不是说百里修的能力有什么问题,而是百里修根本没打算跟他们合作,只是纯粹的利用罢了。而且还是用完就扔的那种。偏偏,陛下急功近利信以为真,如今不仅将胤安卷入了战火,更是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和权位。 “殿下认为,陆离能做到?” 宇文纯道:“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他能做到。”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他身后有东陵睿王,也未必不能成事。”老者沉声道。 宇文纯低声道:“希望如此。” 回到京城之后,陆离很快就陷入了忙碌之中。如今他已经高居户部尚书之位,每天自然是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裴冷烛和林珏继续研究谢安澜身上的蛊毒,裴冷烛几乎都直接寄主到了林珏家中。林家世代行医,家中的各种医典医书自然是数不胜数,每天为了翻阅这些东西,林珏连太医院都不怎么去了。 睿王府,谢安澜每天陪着安德郡主说话闲聊,日子倒是过的十分悠闲。虽然知道她身中蛊毒的人只是极少数,但是毕竟有孕在身,就算是再忙众人也不敢将事情交给她做。 这日,谢安澜陪着安德郡主出门逛街。,仅过了一段时间的挑剔,安德郡主看上去已经不像刚见到的时候那般消瘦苍白了。原本被病容遮掩的容貌渐渐恢复了几分,整个人也渐渐多了几分神采,倒是让谢安澜有些相信二十多年前,安德郡主确实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 再过半个月,就该过年了。上雍皇城正是每年最冷的时候。谢安澜和安德郡主在一家绸缎庄前停下了轿子,谢安澜亲手扶着安德郡主走了出来。安德郡主头上戴着一顶薄纱的帏帽,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轮廓,却看不出清楚人的脸。倒是让暗地里不少盯着这边的人大失所望。 其实睿王府每年自有绸缎庄亲自将东西送上门,她们完全没必要亲自走一趟。不过自从安德郡主回到京城之后,就一直没有出门走动过。虽说冬季天气寒冷,但是完全不走动也是不好的。碰巧今天天气不错,谢安澜便拉着安德郡主出门了。 绸缎庄的掌柜早就得到了消息,连忙迎了出来,“见过两位夫人,两位里面请。” 谢安澜微微点头,含笑道:“掌柜,近来可有什么好料子?” 掌柜笑逐颜开,“陆夫人尽管放心,咱们家可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绸缎庄。就算夫人不来,这两天小老儿也想送几匹缎子去睿王请夫人赏鉴呢。” 谢安澜笑道:“那就好,今天我们先看看,回头你再多送一些去府上。马上要过年了,大家都该做几身新衣裳才是。” 掌柜大喜,心知谢安澜这是说今年睿王府上下做衣裳的布料都交给他们店里了。这可是一笔大生意,睿王府这样的地方下人即便是用粗布做衣裳数量也不会少。更何况,何曾有人看到过睿王府的人穿粗布衣裳了? 掌柜喜颠颠地将两人迎入了内室奉茶,这才指挥铺子里的伙计将一批批光芒璀璨的布料送到两人跟前。安德郡主也取下了头上的帏帽,掌柜有些好奇地偷窥了一眼。见竟然是一位有些消瘦的美貌中年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竟然让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对她如此恭敬。 谢安澜挑起一块银红织金的料子笑道:“听说夫人以前最喜红衣,这块料子如何?” 安德郡主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那里还压得住这样的颜色,还是你这样的年轻人穿合适。” 谢安澜笑道:“夫人气韵高华,这样的颜色正合适呢。我瞧着上面的织金纹样颇为不俗,夫人若是喜欢,咱们到时候一人做一身,过年的时候穿着也喜庆不是?” 安德郡主莞尔一笑,道:“你的眼光一向很好,那就听你的。” 谢安澜侧首对旁边的掌柜道:“将这种料子选上两匹吧。” 掌柜笑道:“两位夫人好眼力,这匹布是刚刚送到京城来的,色彩明艳却不俗气,触感厚重柔软,正适合这个季节穿呢。” 谢安澜点点头,与安德郡主一起挑挑选选的选出了不少不了。谢安澜发现,安德郡主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品味和眼光却非常好,甚至比她还要好一些。安德郡主不仅自己做的女红精致漂亮,平时搭配衣裳之类的也十分讲究。明明这二十多年都一直过着简单粗陋的日子,但是有些东西却好像是天生刻入骨子里的一般。因此谢安澜很喜欢跟安德郡主一起研究这些。 不一会儿功夫,十几匹各色绸缎就堆到了一边桌上。这里面不仅有他们两个自己的,还有为陆离甚至是为睿王选的。谢安澜扶着安德郡主站起身来道:“有劳掌柜将这些都送到睿王府,还有之前说的,一并找睿王府的红香去办吧。” 掌柜连连称是,眉开眼笑地恭送一行人出门。 “两位夫人慢走。” 谢安澜想了想道:“刚回来这段时间忙得很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掌柜可知道,京城中哪家的毛皮比较好?”睿王府其实也有不少各种民贵毛皮,不过大多有些陈旧。往年睿王府没有主子,朝廷每年按例赐下来的总管要么是送去边关给睿王要么就堆在库房里。如今昭平帝躺在床上了,自然也没有人折腾这些。前两天老总管还在抱怨少夫人和郡主刚刚回来,一时半刻却找不到好的料子给两位做披风呢。 掌柜连忙笑道:“原来是这个,不瞒夫人,小店中正有一件银狐披风,皆是用银狐身上最优质的腋下毛皮所制。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谢安澜微微挑眉,“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掌柜道:“确实是好东西,只是…价格有些…所以才一直放着。不过这对陆夫人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谢安澜微微点头,“拿出来看看吧。” 其实谢安澜本身对所谓的银狐披风是不太感冒的。一来她内力修为已经不弱,根本用不着皮毛的披风避寒。而来,这个…狐裘披风什么的,不管是什么狐听起来还是有点渗人的。银狐…一件极品的银狐披风,不知道要杀掉多少个…银…狐? 忍不住抖了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不过她虽然用不着,但是母亲还是需要的。虽然母亲并不挑剔这些,但是每每看到老总管一边对着母亲摇头,一边让人到处购买上好的毛皮绸缎什么的,谢安澜觉得既然遇到了还是带回去吧。毕竟,这个季节说真的想要买到极品的东西还是挺难得。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景宁侯夫人的恐惧(二更) 片刻后,掌柜果然一脸郑重的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只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多么珍贵。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件狐裘披风。并不是白狐的纯白色,而是带着一点点银白。银狐较之白狐本就更加少见,据说是赤狐的一种毛色突变品种。要集齐做一件披风的量,而且还全都是腋下的皮毛,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谢安澜抬手轻抚了一下,不仅颜色漂亮手感也十分舒服。 本大神摸得是银狐的皮啊…不过还是没有那个银狐的脸蛋摸着舒服。 掌柜见她有些出神,连忙小声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披风是咱们东家刚入秋的时候专程去北方,走遍了大半个北地才收集了齐的。别处毛皮做成的银狐裘都卖出去了,唯独这一件…”掌柜有些无奈地道:“价格略有些高,所以…”所以说,有的时候将一个宝贝弄得太贵了也是个麻烦。对于商人来说,再贵的宝贝不能脱手那都是没什么意义了。这样一件披风,卖低了亏,卖高了买的人少,送人还心疼。 谢安澜看向安德郡主,安德郡主微笑道:“确实不错。”她的眼光可比谢安澜还犀利多了,自然看得出好坏。 谢安澜问道:“多少钱?” 掌柜犹豫着伸出了两根手指,道:“两万两。” 谢安澜挑眉,难怪卖不出去。这京城里能拿出两万两银子的人多得很,但是肯拿两万块买一件衣服的人却少之又少。更何况这银狐披风的样式虽然漂亮,却也不是什么年纪的人都能穿的,愿意出钱的人就更少了。简言之,性价比太低了。 见谢安澜不说话,掌柜犹豫了一下,道:“一万八千两,不能再少了。”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东西我们带走,回头去睿王府拿钱。” 掌柜大喜,倒是不在乎她先将这么珍贵的东西带走。毕竟,谁赖账睿王府也不可能赖账啊。 “好,好好,小的这就为两位夫人包好。”这么一个宝贝卖出去了,今年就可以安心过年了。 正说话,门外几个人正好走了进来。为首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银狐,眼睛舒地一亮,“好漂亮!” 确实是好漂亮,这件衣服并不是暗淡的银灰色,也不是耀眼的银白色。而是带着一种浅浅的却让人舒服的银润光泽。只看一眼,就让人有一种移不开眼睛的感觉。 说话的是一个相貌美丽的少女,她快步走到桌边站定问道:“掌柜,这件狐裘多少钱?我要了。” 掌柜一愣,这披风放在店中已经有些日子了,看得人不少真买的人却没有。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又来一位? “回小姐的话,这件披风这两位夫人已经买下来了。”掌柜连忙道,陆夫人的身份他当然是知道的。 那少女一愣,这才看到站在旁边的谢安澜和安德郡主。沉吟了一下,少女道:“我很喜欢这件衣裳,不知道两位可愿意割爱?我愿意补偿两位。”谢安澜扫了一眼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人,对着少女的身份也有了几分了然。淡淡笑道:“抱歉,我们也很喜欢这件披风。掌柜,装好吧。” 少女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拒绝,顿时愣在了当场。 掌柜连忙伸手想要取过盒子将披风重新装起来,跟在那少女身后进来的人已经忍不住怒道:“放肆,公主殿下看上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福分,莫要不识好歹。” 公主殿下? 谢安澜哑然失笑,可不正是公主殿下么? 柳家七小姐,为了嫁给宇文纯而被昭平帝封为淑和公主的那位。如今婚事虽然暂时取消了,但是公主的封号却不会取消。 谢安澜微微一福,“原来是淑和公主,失礼了。” 柳七小姐道:“这位夫人…认识我?” 她之前不在京城,等她回京谢安澜早已经去了肃州,她自然是不认识谢安澜的。不过虽然不认识,谢安澜的容貌还是让她震惊了一下。这京城里,竟然还有不下于当初沈含双…不,应该说更胜于沈含双的绝色。她的身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跟着柳七小姐一起出来的出了府中的下人宫中配给公主的内侍宫女以外还有两个熟人。曾经的穆夫人如今的江夫人柳氏和景宁侯侯府柳氏。方才呵斥谢安澜的正是江柳氏。 谢安澜笑道:“虽没见过,不过如今这京城中能称之为公主的…不就只有淑和公主了么?” 柳七小姐道:“陆夫人果然厉害。”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公主了。” 说完,谢安澜便拉起安德郡主往外走去。完全不给柳七小姐再提那件银狐披风的事情。柳七小姐也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但是却明白她这般表态是并没有将自己这个公主放在眼里。若是一般的贵妇,知道规矩的就应该主动退让了。一时间心里也有几分淡淡的不舒服。 “陆夫人,公主看中了那件披风,你没听见么?”江柳氏突然开口道。江柳氏早就恨死了谢安澜了。自从离开了穆家,江家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每每想到曾经在穆家的风光,江柳氏就忍不住在心中将穆翎给骂的狗血淋头。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穆翎的好友谢无衣、谢安澜的份儿。 谢安澜微微扬眉,道:“江夫人,我也说了,我也很喜欢这件披风。公主殿下宽宏大量,又怎么会夺人所爱?” “你!”江柳氏咬牙。 谢安澜淡淡瞥了她一眼,侧首对站在一边的柳七小姐道:“公主,我们告辞了。” 被人如此无视,江柳氏大怒。她知道谢安澜武功很高,自己根本就占不到便宜。便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到了站在一边带着帏帽的安德郡主伸手。在谢安澜扶着安德郡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江柳氏突然伸手狠狠地推了安德郡主一把。 谢安澜脸色一沉,一手扶着安德郡主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朝着江柳氏拍了过去。 安德郡主被这猛地一推,身子一歪朝着一边的墙壁撞了过去。谢安澜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卸去了力道,只是受力太猛却一下子将她头上的帏帽甩了出去。一阵头晕目眩,安德郡主脸色发白的靠着谢安澜站着。 等在门口的侍卫见状,立刻就冲了进来。 “少夫人!” 谢安澜一掌将江柳氏拍飞出去,冷声道:“扶着夫人。” 薛铁衣特意从笑意楼选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女子随身保护安德郡主。虽然没有叶无情那般厉害的身手,但是几个人加起来只怕就是叶无情也定挡不住。见楼主吩咐自己保护的人被吓得脸色发白,几个侍卫射向江柳氏的目光都仿佛带着刀子一般。 “你…你想干什么?!”江柳氏也被1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谢安澜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一下子撞到地面上,后背也是隐隐作痛。 没等谢安澜说话,旁边却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不由侧首,却见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景宁侯夫人苍白着一张脸,满脸惊恐地看着安德郡主。 谢安澜微微凝眉,已经明白了因由。倒也并不着急,安德郡主身份并不是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之前之所以隐藏,不过是因为他们刚刚回来许多情况都还没有掌握,许多东西也还没来得及布置,担心给安德郡主带来危险罢了。 只见景宁侯夫人微微颤抖着靠着身边的丫头,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目光惊惧地望着安德郡主还有些消瘦的面容,脸上带着几分迷惑和狂乱之色。似乎有些不能辨别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实唤。 “大姐,你怎么了?”柳七小姐有些不解地看着景宁侯夫人。她跟景宁侯夫人是堂姐妹,但是景宁侯府人是长女,所以年岁上差不多大了一辈多。 景宁侯夫人回过神来,勉强镇定了下来,道:“没…没事。我有点不舒服,咱们回去吧。” 柳七小姐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反对。只是点头道:“那好吧,咱们先回去。扶姑母起来吧,地上凉。” 旁边,已经站稳了脚步的安德郡主却突然挥开了扶着自己的侍卫,漫步走到了景宁侯夫人跟前。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慢慢倒:“我见过你。” 景宁侯夫人脸色又是一白,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你…你是谁?!”景宁侯夫人颤声问道。 安德郡主摇了摇头,道:“你看起来还是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停顿了一下,方才吐出两个字,“难看。” 这话一出,景宁侯夫人终于支撑不住,直接软到在了地上。 “不!不对,你不是她!你是谁!”景宁侯夫人有些慌乱地叫道。 柳七小姐见状不对,沉声道:“陆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漫步走到安德郡主身边,浅笑道:“让公主和景宁侯夫人受惊了,只是一位故人而已。景宁侯夫人何须如此畏惧?” 景宁侯夫人颤抖着嘴唇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悦耳地声音,“夫人今天出来,怎不告诉我一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是东方明绯(一更) 在这里听到陆离的声音,谢安澜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新上任的尚书大人真的是很忙,即便是陆离有心多陪着谢安澜和安德郡主一些,也很难真的抽得出时间来。不仅陆离自己忙,就连本该在承天府混日子的曾大人都不知道被抓了几次壮丁。同时也让陆离扼腕不已,早知道户部那些人那么废材,当初就不该放苏梦寒走! 所以,这会儿见到陆离出现,谢安澜第一个反应便是,难道出什么事了? 但是扭头看到站在门外一派闲适模样的陆离,谢安澜又将心中的担忧压了回去。看起来不像是有事的模样。 “我们出来逛逛街,你怎么来了?”谢安澜走到陆离跟前,含笑道。 陆离道:“路过,看到府中的人在外面,就过来看看。” 闻言,谢安澜也忍不住嫣然一笑,“我就猜到你没这个空闲专程出来找我们。” 陆离轻叹,“夫人是在责怪为夫忽略了夫人么?”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秀恩爱什么的,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了,很容易拉仇恨的。斜了陆离一眼,谢安澜道:“待会儿还有事么?”陆离盘算了一下,“暂时没什么大事。” 谢安澜笑道:“那好极了,陪我们逛街啊。” 陆离含笑,“夫人之命,怎敢不从。” 谢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身为儿子母亲回来都大半个月却连陪着出门逛逛都没有,难怪母亲跟她这个儿媳妇倒是比跟陆离这个儿子亲近得多。倒不是说安德郡主就喜欢儿媳妇超过儿子,无论怎么说陆离才是安德郡主的亲生儿子血缘关系是怎么也断不了了,谢安澜只是个连带关系罢了。但是任何人相处,也不是说血缘亲近就能够天生相处的亲近的。陆离本身性格就冷淡,跟安德郡主其实也只能算是初识。偏还忙得脚不沾地,就怪不得安德郡主觉得跟儿媳妇相处的更亲近了。毕竟,如果连了解都不了解,话都没能说到几句,又怎么亲近的起来? 安德郡主体恤儿子事务繁多,但是心里说没有失落也是不可能的。 谢安澜走过去扶着安德郡主笑道:“我们走吧?” 安德郡主愣了愣,不由失笑,“你啊。”儿媳妇的好意她怎么不知道?因此才更加觉得贴心。安德郡主连母亲都没当过,就直接升级给人当婆婆了,因此也没有觉得儿媳妇抢了自己的儿子的想法,或者所谓的小媳妇熬成婆,想要在儿媳妇身上逞威风的想法。平时跟谢安澜相处到不像是婆媳之间,更像是母女或者说姐妹了。 陆离也跟着上前扶着安德郡主,一行人转身便要离开绸缎庄。身后的景宁侯夫人不知道是终于回过神来了,还是真的吓坏了,忍不住尖声道:“等等!你到底是谁?!” 安德郡主看向陆离,陆离点了点头表示无妨。 安德郡主这才回头看着她道:“我是东方明绯。” 她是东方明绯,因为她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她还不是安德郡主,因为她想不起来过往,还无法承担身为睿王府郡主的责任。 “这不可能?!”景宁侯夫人尖叫道。 旁边的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柳七小姐皱着眉头拉了拉景宁侯府人。对于这个年长自己一辈有余的堂姐柳七小姐虽然并不太喜欢,但是也不能看着她如此失态。虽然两人都是嫡女,但是柳七小姐并不怎么看得上景宁侯夫人。柳七小姐出生的时候柳家已经是贵妃母族,一门三侯了。但是景宁侯夫人却不是,那时候柳家身份卑微,景宁侯夫人甚至在景宁侯府做过侍女,之后更是从妾室登上了景宁侯夫人之位的。柳七小姐只要一想到,如果不是安德郡主死得早,这个堂姐只怕现在还在给人侧室,就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堂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谢安澜三人。东方是皇族姓氏,而明字是陛下那一辈的排序,能让堂姐如此失态的皇族女子…东方明绯?!柳七小姐心中一惊,直觉的感到只怕有大事要发生了。 安德郡主淡淡一笑,回头对谢安澜和陆离道:“我们走吧。” 三人不再理会身后的众人,漫步走了出去。却不知道自己丢下的一颗惊雷将身后的人炸的如何的人仰马翻。 除了绸缎庄,陆离果然陪着两人逛街去了。很快陆大人就再一次见识到了女人逛街的能力。初时安德郡主还因为儿子在身边有些拘束,但是渐渐地看到各种各样的华服美饰,以及京城里那些千奇百样的稀罕玩意儿,便跟儿媳妇一起将儿子丢到脑后去了。 陆离看着不远处正坐在一起挑选首饰的两个女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着急,抬手让跟在身边的方信拿了一本需要他处理的折子过来看。明明时常有各家商铺挑选了最好的东西送到府中任人挑选,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还会对这些兴致勃勃。这些商铺的掌柜总不至于敢将次一等的的东西送到睿王府去吧?别说是睿王府,就算是从前的陆府这些人也没那个胆子。 谢安澜正拿着一支红宝石发簪笑道:“夫人正少了一些发簪呢,我看这一支正合适。” 安德郡主无奈,“前些日子源叔刚刚送了两箱子过来。”那么多的首饰,就算她一天换一套只怕也要一个月才能轮个遍。谢安澜道:“源叔送去的那些东西确实是华丽名贵,不过也就是正式场合戴戴罢了。我倒是觉得还是民间的首饰更有趣一些。”源叔送去的大都是皇室御用的工匠打造的。精致,华丽,名贵。谢安澜却更喜欢外面的铺子里的东西。京城里只要是叫得上名号的铺子,必然都有看家的精妙工匠,而且风格模样各有不同。 安德郡主点了点头,“这话倒也不错,我从前……”安德郡主愣了愣,仔细去想却又发现自己脑海里什么都没有。谢安澜自然看在眼里,不愿让她因此而感到头痛,自然而然的接口道:“夫人先试试这个簪子可好?” 安德郡主抛开了脑海中的杂念,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簪子。 站在旁边的掌柜看着这两位夫人,脸上早就笑开了花儿。即便是京城这地方富商权贵遍地,但是出手这么大方的却也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早早的就搬出了店中压箱底的好东西供两人挑选。 正在店中一片和乐欢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掌柜的愣了愣,唯恐惊扰了贵客连忙想要出去看看,外面却已经进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女侍卫,“启禀公子,景宁侯来了。” 坐在一边看书的陆离微微蹙眉,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景宁侯?”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咱们都逛了这么久了,他差不多也该得到消息了。”既然在绸缎庄里光明正大的报出了安德郡主的名字,又怎么能指望景宁侯不知道呢?只怕不仅仅是景宁侯,京城里那些权贵们这会儿八成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惊是吓呢?谢安澜饶有兴致地想着。 陆离道:“将他赶走。” 侍卫有些为难地看向安德郡主,低声道:“景宁侯在外面嚷着夫人是他的妻子。” 这世上,没有不让丈夫见妻子的道理。就算有,陆离和谢安澜也没有这个资格,除非是睿王本人在场。 安德郡主神色倒是十分平静,道:“让他进来吧。我也有点好奇……”好奇她儿子的爹到底长什么样。 侍卫看向陆离,见陆离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转身出去。 “母亲…”陆离微微蹙眉,看向安德郡主。 安德郡主微笑道:“早晚都要见的,总不能一直藏在睿王府里什么都不管不问,不是么?而且,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父亲呢?”谢安澜和陆离都不解地看向安德郡主,显然是都不明白失去记忆的安德郡主还能有什么事情要问景宁侯的。 安德郡主道:“我的嫁妆还有原本应该属于离儿的东西啊。”当初安德郡主确实是藏起了一大批财物,但是陆离从陆闻那里拿到的东西清单给源叔看过之后,源叔表示那只是安德郡主当初的财物的一部分而已。 其实也不难理解,安德郡主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所有的财物都转移了。特别是很多明面上的东西根本无法转移。 陆离皱眉,“母亲,我不需要……” 安德郡主摇摇头道:“你不要就给我的孙儿,总之不能便宜了外人。更何况,该是你的,为什么不要?” 谢安澜倒是明白陆离的意思,“母亲,陆离是不想让您再与景宁侯府扯上什么关系。” 安德郡主道:“这几天我读过律法了,这关系哪里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哪怕就是我真的跟景宁侯断绝关系了,你跟他的关系也断不了。”就像是陆离跟陆闻,即便是已经分家了,甚至两家基本上没有来往。但是提起陆离的出身,陆闻也还是他的爹。就算再分家,也没有不认爹的道理。当然,如果做爹的跟儿子断绝关系的话,这是可以有的。儿子跟爹断绝关系?东陵无论是律法还是人情,都没有这个道理。 三人正说话,就见景宁侯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坐在一边的安德郡主先是愣了愣,好一会儿方才忍不住失声道:“明绯?!”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夫妻再见(二更) 安德郡主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景宁侯竟然真的还能认出来她。毕竟据源叔和薛铁衣的反应,她现在的模样跟当年还是有些差距的。 这个问题也只是在安德郡主脑海中一闪而逝,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景宁侯一番,又侧首看了看陆离,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离儿一定是长得更像我年轻时候或者像兄长吧?景宁侯这副模样,她竟然还能生出离儿这样好看的孩子,真是万幸了。 其实,景宁侯无论是年轻时候还是现在都绝对不能说是难看。不仅不难看,甚至也称得上是俊美不凡。虽然如今已经年过不惑之龄,因为多年的闲置原本身上身为将门之后的英挺锐气都化作了儒雅斯文。但是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即便是联姻,睿王府也不可能给唯一的女儿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子的。只是最近这一年,景宁侯受到的打击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更不用说还被睿王关了好几个月的大牢,回到京城之后不仅要替被陆离扣押的楚浩光担心,还要被陆离的胆大妄为吓得寝食难安。自从前些日子昭平帝病倒之后,景宁侯就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样的情况下外表看上去自然是憔悴狼狈了许多。 安德郡主打量了景宁侯好一会儿,方才慢慢道:“景宁侯?” 景宁侯一愣,倒是有些怀疑了,“你…你真的是明绯?”若真是东方明绯,无论是爱还是恨,东方明绯怎么会不认识他? 安德郡主看向谢安澜,道:“我父王和兄长当初为什么会为我选这样的夫君?”就算是为了联姻,也不能一点都不挑吧?万一将离儿生成了一个丑孩子,面对这么美貌的媳妇儿,他会难过的啊。不对,如果离儿长得不好看,说不定他就娶不到这么美貌的媳妇儿了。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母亲,景宁侯当年也是……”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吧。可惜眼睛不好,放着身份尊贵,美貌聪慧的郡主不喜欢,偏要喜欢一个丫头。当然了,喜欢丫头也没什么,毕竟人人都有感情自由嘛。但是喜欢丫头还不敢认,还敢娶郡主就是他的错了。 安德郡主有些兴致缺缺,她只是想看看自己儿子的父亲长什么模样而已。如今看到了有些失望,也就不感兴趣了。 “你是景宁侯,那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谈。”安德郡主道。 景宁侯沉声道:“你当真是安德郡主么?如果你不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谈?” 安德郡主不以为然,“随便吧,我只是想要跟你说,等兄长回来就将我的名字从你们出家的族谱上牵出来,以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另外,我的嫁妆你需得还给我,以及…离儿原本是景宁侯府的嫡长子,他以后虽然跟我,但是他已经成年了,所以属于他的产业都要给他。这包括他祖母当年的嫁妆,婆婆当年说过,她身后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嫡长孙。” 这个东西是从安德郡主藏起来的那些东西中翻出来的。虽然跟景宁侯夫妻关系一般,但是据说当年安德郡主跟景宁侯的老夫人关系却是非常好的。甚至安德郡主过世之后,老夫人也坚决反对柳氏进门。安德郡主出事那阵子正是景宁侯老夫人身体不好的时候,之后没两年就去世了。谁也想不到,老夫人竟然提前留下了遗嘱,而且写下了字据,将自己所有的遗产直接跳过了儿子交给了当时连个影儿都还没有的孙儿。 景宁侯老夫人同样也是出身名门,当年的嫁妆自然不少。更何况做了一辈子的景宁侯府当家主母,身后的财产绝对不菲。只是她死前并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她的遗产的话,所以这些遗产最后全部充入了景宁侯府的公账和景宁侯的私房。 景宁侯被安德郡主这一番话弄得愣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在他印象中的安德郡主,聪明能干,从来都是视钱财如无物的。哪里能想到,二十多年后第一次见面,竟然是问他讨债的。这真的是安德郡主么?景宁侯再一次怀疑。 但是,事实却容不得他怀疑。虽然眼前的女子容貌看上去跟安德郡主当年有些差距。但是举手投足间的一些小习惯却并没有改变多少。景宁侯与她毕竟做了几年夫妻,怎么会不了解这些? 定了定神,景宁侯望着安德郡主道:“郡主平安无事,为何不早些回来?” 安德郡主微微扬眉,道:“回来再被你们害死一次么?” 从这方面说,陆家确实算得上是救了安德郡主一命。哪怕也暗中筹划着龌龊的事情。如果不是当年陆文瀚机缘巧合发现安德郡主只是假死状态,并没有真正死去才想了个移花接木的法子。安德郡主只怕已经真的被葬入了坟墓了。当初为了掩盖安德郡主突然死去的事情,景宁侯府草草将安德郡主入殓下葬,对外宣称郡主得了急病。 景宁侯脸色一白,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一眼陆离。 陆离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景宁侯定了定神,一咬牙跪在了地上,“当年是我鬼迷心窍,还请郡主看在母亲的份上原谅我一回。索性当初并没有酿成大祸,等到兄长回来了,我必定亲自到他跟前负荆请罪。” 谢安澜倒是没想到景宁侯竟然能来这么一招。没有酿成大祸?那是安德郡主舍弃了自己几乎赔上性命换来的好吧?睿王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动景宁侯,可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妹夫。 说起来,其实景宁侯和安德郡主这关系也符合义绝的标准了。虽然景宁侯没能害死睿王,但是当年他做得事情可比一般谋害妻族要严重得多。可惜,承天府管不了皇家的事情,只怕还需要宗人府来决断。 安德郡主也愣了愣,她觉得这个景宁侯不仅长得丑脑子还有病。她只是听说当年的事情而已,根本没有亲自感受到都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景宁侯,景宁侯本人竟然还觉得他们可以重归于好? 安德郡主问道:“如果,我兄长要杀了你呢?” 景宁侯不语,他不认为睿王会杀了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陆离的亲生父亲睿王就不会这么做。 安德郡主道:“我听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还有了几个孩子?这个…再东陵好像叫做停妻再娶吧?” 东陵律:停妻更娶者,徒三年,挞一百。女家徒一年,使分。 “不如,你先去承天府自首,三年后我们再谈?”安德郡主轻声细语地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对眼前的婆婆大人刮目相看。没想到才这么些日子,婆婆连东陵的婚律都读完了。 景宁侯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道:“郡主…当初我并不知道你、你还活着。” 安德郡主道:“你若当我死了,如今还活着的便不是你的妻子。你若当我还活着,你就先去坐牢吧。” 景宁侯张了张嘴,却徒劳的闭上了。显然无论怎么选都是不行的,只得叹了口气颓然道:“郡主还在生气,我先告退了。改日再到睿王府探望郡主。”从头到尾陆离都没有开口替他说过一句话,景宁侯自然知道指望不上这个儿子了。如果不是他还有用,只怕陆离根本就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安德郡主不以为然,“你家那位夫人,倒是楚楚可怜得很。我也不为难你,将属于我和离儿的东西还给我,然后去办了合离,从前的事情,我便当没有发生过了。至于你和睿王府的恩怨,那是兄长和离儿的事情。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景宁侯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倒也没有人拦他,景宁侯便这么顺当的走了出去。 安德郡主皱眉看向儿子媳妇道:“他想干什么?” 谢安澜笑道:“还有什么?景宁侯府和睿王府的关系咱们都心知肚明。若是能挽回母亲,以后的事情自然是一切好说。”如果安德郡主真的回心转意,睿王就算再生气也要考虑妹妹的心情。不过景宁侯到底是为什么竟然会认为安德郡主会原谅他? 侧首看了看陆离,大概是因为陆离。 毕竟做母亲的就算自己对丈夫没有了感情,也不愿意儿子让人耻笑的。如果不认景宁侯这个父亲,即便是认了安德郡主这个母亲,陆离也只是一个父不详的孩子,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出身。若是连安德郡主都不认,陆离就更不可能跟睿王府有什么关系了。 安德郡主显然也想到了,淡淡道:“他想得倒是不错,只是当年的事情岂会因为这点小事便作罢了?离儿你放心,母亲定然不会让人非议你的身世的。”大不了先认了景宁侯,等离儿的身份妥帖了再踹了他,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只是…景宁侯竟然那么丑,有点难过。 显然,不过才短短一段时间,安德郡主已经被某人给教坏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毒名赤蝶(一更) 东方明绯这个名字,京城里年轻一辈的人大概要愣上半天神回想皇室之中何时有过这么一位贵女。但是对再年长一些的人来说,听到耳中却是要震上几震的。这位当年上雍皇城中最光芒璀璨的郡主,在芳华之年嫁给了年轻的景宁侯爷。原本在所有人的眼中,这都是一件珠联璧合的天赐良缘。在当年的上雍皇城中,景宁侯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都是堪配郡主的。 然而,好好地一段姻缘最后却以令人遗憾的结局收场。安德郡主出嫁不到两年,睿王府就经历巨变,先王过世,如今的睿王继承王位远赴边关。又不到两年,郡主病逝,睿王伤心欲绝从此不再踏入京城。而景宁侯更在不久之后娶了柳家的女儿做继室。知道继娶的景宁侯夫人底细的人家无一不在心中暗探,所谓门当户对的姻缘也未必便能够幸福长久。 当然,睿王殿下也替妹妹出够了气了。原本好好的一个景宁侯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被睿王暗地里打压的在军中连立足都困难,就这么在京城里蹉跎了大半辈子。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们,安德郡主竟然还活着?不仅还活着,人还已经回了睿王府? 这个消息,不知道吓得满京城的权贵人家不知道摔碎了多少东西。许多人都隐约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之势。 好好的一个郡主,怎么说病死就病死,说回来就回来了?当年的事情只怕是不简单。如果睿王府不追究还好,如果睿王府追究下来...... 一时间,不少人都暗中对家中小辈吩咐:以后离景宁侯府的人远一些。 谢安澜一行人吓唬了大半个京城的人之后便悠悠然的回府去了。只是刚回到府中就有不少人送上了拜帖前来求见。收到拜帖的时候谢安澜早已经在依靠在陆离怀中睡得天昏地暗。只有陆离单手拿着那厚厚的一叠拜帖若有所思。 “公子,这些都是来拜访郡主的。若是不见只怕也是不妥。”老总管压低了声音道,仿佛生怕不小心吵醒了谢安澜。 陆离微微挑眉,“说得也是,母亲又不是见不得人。若是不见,只怕他们还以为咱们找了个假的冒充。不过...这么一个一个的见也不成,母亲身体不好累着了不好。” 老总管连连点头,“那公子的意思是?” 陆离垂眸道:“睿王府许久不曾宴客了,既然如此,趁着过年前便办一个宴会吧。” 老总管点头称是,“就以庆贺郡主归来的名目么?” 陆离道:“可以,不过这事儿就不要劳烦夫人了,人手若是不足的话,就找苏琼玉帮忙,她好歹是个郡主,别整日在京城里乱跑。” 想起那位整天不着家的郡主,老总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老人家总是喜欢年纪小的孩子的,苏琼玉虽然彪悍但是在老人家面前也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属下正想禀告公子呢,那位小郡主这些日子在京城过得倒是十分开心。” 陆离微微扬眉,他最近忙得很自然没有心情去关注苏琼玉。反正有人看着她,只要不出事她想干什么都无所谓。 老总管道:“那位小郡主...最近似乎跟柳家的浮云公子走得很近。” 陆离倒是一愣,“柳浮云?”柳浮云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对苏琼玉那种小丫头感兴趣的人。 老总管道:“应该说,那位小郡主单方面跟浮云公子走得近吧。浮云公子对那位...倒是平平。” 简言之,沁水郡主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单方面的想要撩柳公子。不过,苏琼玉看上柳浮云也很奇怪,这丫头不是要美男子么?虽然浮云公子确实不差,但是只说容貌的话确实算不得特别俊美。难不成这位沁水郡主竟然能够透过表面看到本质了? 老总管斟酌着道:“所以,郡主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了。她大概...没空。” 陆离皱眉,“没回来?她住在哪儿?” 老总管连忙道:“公子放心,沁水郡主毕竟是莫罗郡主,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保护郡主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沁水郡主这几天都在柳家,不过并不怎么跟浮云公子见面。倒是跟柳夫人和淑和公主关系不错。” 陆离这才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道:“这事回头跟夫人说一下,还有,让苏琼玉回来。” 虽然陆离并不在乎苏琼玉怎么样,但是她毕竟身份敏感。万一弄出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也是麻烦。总是...陆离并不怎么看好苏琼玉和柳浮云。 “是,公子。” 陆离想了想,道:“既然苏琼玉指望不上了,带上我的帖子去曹家请曹老夫人来陪陪母亲吧。有些事情母亲只怕也需要人提点一些。” “是,属下明白了。” 等到老总管退下,陆离小心地安置好了谢安澜这才起身往睿王府深处的一个院落走去。刚走进院子里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就从里面传来,院子里裴冷烛正在摆弄着跟前的药材。不远处林珏跟前的桌上放着厚厚的一堆古旧点击。他正一目十行的翻着书,口中还不忘喃喃道:“我明明记得,这本书上有记载过一个关于蛊毒的事情啊。” 裴冷烛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林珏没好气地道:“昨天我也没有说错,只是不对症而已。你有空摆弄那些药,还不如过来帮我看书。” 裴冷烛道:“我只看医书,你那些......”不如说是野史和杂记。 听到脚步声,裴冷烛回头看向门口,“公子。” 陆离微微点头,问道:“有什么进展?” 裴冷烛皱眉道:“暂时还......” “等等?!找到了!”林珏突然高声道,裴冷烛将到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不过对林珏的话也没有抱着多少希望。毕竟这些日子他们翻过的书都能将人给堆起来了,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却见林珏脸上满是狂喜之色,“就是这个,你们看!” 林珏拿着书念道:“承治六年春,余于滇西村寨遇一妇人,孕后两月,整日昏睡不醒......” 不等林珏念完,裴冷烛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他面前抬手就夺过了他手中的书卷。陆离也到了跟前,裴冷烛一眼扫过书上的内容脸色却有些不好。犹豫了一下递给陆离,陆离接过来一看,后面写着:“药石罔效,至八月梦中而逝。问村人,云:滇西有毒,名:赤蝶。与常人无害,孕妇九死一生。存母去子,赤蝶潜于母体,终生不得孕。去母存子,赤蝶转入子体,男无恙,女依然无解。若母子双亡,幼虫破体化翼,以血为食。 见裴冷烛和陆离脸色难看,林珏连忙抢过书来看,跟着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本书原本就不是什么医书,而是他祖上的人行医时写下的游记。上面自然没有解除蛊毒的方法。不过...看着上面的描述,跟谢安澜目前的状况只怕是相去无几了。蛊毒的种类虽然也不少,但是让孕妇昏睡不醒的总不至于还有另一种。 “陆...陆大人,你不要着急,咱们还有时间。”林珏吞了口口水,笑声道。 陆离微微点头,冷声道:“有劳两位。” 林珏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干笑道:“大人客气。” 裴冷烛道:“公子,是否立刻派人前往滇西?” 陆离点了点头,道:“我会让人去办,另外...肃州那位老大夫...也一并请来京城吧。” 裴冷烛道:“如此也好,有那位神医在,说不定会有办法。”原本谢安澜的身体状况并不想要让外人知道,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分明了,也就顾不得其他了。他们专程从肃州带一个大夫回京城,肯定不可能瞒住所有人的。 陆离道:“两位先忙,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两人目送陆离转身而去,林珏松了口气忍不住道:“听说陆大人跟陆夫人鹣鲽情深,不过现在看来...陆大人还是很冷静啊。”完全没有要失控的模样,若不是那一身的冷气他都要以为陆离根本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裴冷烛看了他一眼道:“有的人,越冷静越可怕。最近别惹公子。” 林珏叹气道:“我肯定可以保证不惹他,但是被人会不会不惹他就不好说了。陆夫人那样一个美人儿,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心下这种灭绝人性的蛊毒?”裴冷烛沉默地摇了摇头,道:“我们最好想想办法,万一那蛊毒真的无法解除,要如何保住少夫人和腹中孩子的命。” 林珏微微眯眼,神色也多了几分郑重,沉声道:“最大的希望就是陆夫人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婴,或许还能有几分希望。” 裴冷烛看向林珏,林珏道:“只要我们等保陆夫人到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配置出药来假使的药让陆夫人服下或者我施针让陆夫人暂时假死,等到蛊毒随着孩子出生之后再救活陆夫人便是了。”但是,陷入假死的人想要生出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总归是一个办法不是? 裴冷烛皱眉道:“这书上写的东西毫无道理,如果能保夫人到胎儿出生,母体为何就一定会死?难道不能母子均安么?” 林珏摸着下巴道:“我觉得,这蛊虫应该更喜欢新鲜的血脉,等到孩子将要出生的时候,母体只怕已经被消耗的相当弱了。如果,它在进入胎儿身体之前留下一些毒素之类的...不就保证了母子必有一死么?而如果早些堕去了胎儿,没有人与它争夺养分,它自然会安分的待在母体之中。也就是说,这蛊毒每一次转移,必然都会死人的。如果陆夫人怀的是位千金,就算我们救了陆夫人...” 将来的孩子也还是留下了同样的隐患,这个世间一个女子无论她出身如何,不能生孩子就是天大的罪过。 裴冷烛默然无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让他们滚!(二更) 另一边院子里,安德郡主正坐在床边看书。眼前光线突然一暗,安德郡主抬头才看到薛铁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口。薛铁衣依然如往常一般穿着一身玄色布衣,看上去沉默低调,任谁也想不到这是江湖上统领高手无数,有财神之称的笑意楼主。 “薛先生?”安德郡主有些疑惑地轻声道。 “见过郡主。”薛铁衣俯身见礼,安德郡主站起身来道:“薛先生不必多礼。请到花厅用茶吧。” 薛铁衣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低声应是。 安德郡主想着薛铁衣突然过来只怕有事,便放下了书卷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走了出去。花厅里,薛铁衣恭敬地一拜,“属下见过郡主。” 安德郡主摇摇头道:“薛先生不必如此多礼,请坐吧。” 薛铁衣道:“属下是睿王府亲卫之一,本就该行礼。” 安德郡主摇了摇头淡笑道:“我虽然不记得,不过我问过源叔了。睿王府的亲卫从不是当做仆从培养的,如今冷将军已经是正二品将军,曾大人也是承天府尹。难不成我还要他们处处跪拜我不成?” 虽然睿王府的亲卫都是收养回来的孤儿,但是睿王府却从不限制他们的发展。早些年,这些人大多是往军中发展,可以说西北军中的中高层将领有不少都与睿王府关系不浅。但是他们既然靠自己的能力争得了品级官职,就不再是睿王府的仆从侍卫,而是光明正大的将领了。这也是西北军大多对睿王府忠心耿耿的原因。薛铁衣和曾从谦是两个例外,但是睿王府对他们的态度却是一样的。 薛铁衣沉默地站了起来,沉声道:“郡主与从前一般唤属下名字便是。” 安德郡主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也好,铁衣此来,所为何事?” 薛铁衣道:“听闻早先郡主在街上遇到楚季安了?” 安德郡主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薛铁衣口中的楚季安是谁。点头道:“是啊。” 薛铁衣道:“郡主若是感到困扰,属下再多调一些人手过来。” 安德郡主失笑,摇头道:“哪里就如此了,睿王府守卫森严难道还有人敢闯进来不成?”薛铁衣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安德郡主颇有些无奈,她是真的不太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据说是她前护卫相处。若说是寻常侍卫,不说年龄不合适,就是薛铁衣的身份也不合适。莫说是郡主,哪怕就是公主只怕也没有资格让堂堂笑意楼主做随身侍卫。若说单纯是笑意楼主,这位在她面前又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为难。 大约薛铁衣自己也觉得为难,所以回到京城之后便很少再出现在她面前了。今天来了,却也还是略有些尴尬。这一刻,安德郡主只觉得想要恢复记忆的想法更迫切了几分,或许有了过往的记忆她就知道该怎么跟薛铁衣相处了吧? 不过,同样是睿王府的亲卫,安德郡主与曾从谦却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薛铁衣陪着安德郡主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安德郡主也不留他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薛铁衣走出安德郡主的院子,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陆离。 “公子。” “薛先生。”陆离点了点头道:“薛先生去见母亲?” 薛铁衣点头称是,看了看陆离迟疑了一下方才道:“公子…心情不好么?” 陆离道:“笑意楼掌握的宇文策在京城的探子有多少?” 薛铁衣道:“不多,之前被拔掉了一批,虽然宇文策又重新布置了不过时日尚短,咱们能掌握的不过十来人而已。”陆离点头,“今晚我要见到这些人,全部。” 薛铁衣道:“属下领命。” “有劳了。”说完,陆离点点头便于薛铁衣擦身而过。薛铁衣回头看去,原来陆离并不是要去见安德郡主,而是直接越过了安德郡主的院子往后园而去了。薛铁衣轻叹了口气,出神了片刻才转身往外面走去。 “公子!”不远处,一个侍卫急匆匆的前来,还没走近就沉声道:“公子,晋王殿下和理王殿下来访。” “让他们滚!”陆离冷声道,背影已经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路口。侍卫顿时呆住了,虽然说…这个理王和晋王都不怎么招人待见,但是毕竟是堂堂王爷,直接叫人滚,还是有些…… 公子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好。 薛铁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回两位殿下,就说…公子有急事出门去了,请两位改日再来吧。” 侍卫这才松了口气,转身飞奔而去了。 谢安澜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燃上了烛火,只是房间里却没有人。刚刚坐起身来,就有两个小丫头端着膳食走了进来,“少夫人醒了?”谢安澜点点头问道:“公子呢?” 小丫头道:“公子方才让人传话过来,说有要事就不陪少夫人用膳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陆离最近本来就很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起身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谢安澜看看侍候不早了便梳洗了一番坐下来用晚膳了。刚坐下,门外就传来了轻快地脚步声,还有苏琼玉的声音,“你们家少夫人醒了么?” 谢安澜莞尔一笑,“琼玉么?进来吧。”说起来,她都有好几日没见过苏琼玉。如今身体不便,也没来得及关心她在做些什么。当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苏琼玉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气呼呼地模样。谢安澜好奇地道:“这是怎么了?” 苏琼玉咬牙道:“你们家陆离是个混蛋!” 谢安澜无语,“他怎么招惹郡主殿下了?” 苏琼玉恨恨道:“他竟然派人将我抓回来,还不许我出去!” 闻言,谢安澜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苏琼玉翻了个白眼道:“他让源叔带着几个老嬷嬷,在我耳边念了一个时辰的什么规矩,什么清誉,还有什么什么的,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谢安澜听得头更晕了,忍不住抬手打断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苏琼玉呆了呆,这才压下了怒火噼里啪啦如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委屈向谢安澜倾述。在莫罗,连她姨母和母亲都不会管这么多,陆离算哪根葱啊?要不是现在寄人篱下又技不如人,她早就将陆离给揍扁了。 谢安澜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话,好半天才忍不住道:“你之前不是…对柳浮云不感兴趣么?”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道:“这个…柳浮云虽然长得没陆离好看,但是他是好人啊。而且他脾气那么好,跟陆离那个混蛋完全不一样!” 柳浮云是好人,而且还是个脾气好的好人。郡主,你一定对浮云公子有什么误解。 谢安澜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觉得浮云公子是好人呢?” 苏琼玉趴在桌上道:“有人找我麻烦,他路过的时候救了我啊。” “……”这难道不是因为他认识你,而且你身份特殊他顺手就帮了你一把吗? 苏琼玉掰着手指继续道:“京城里的人都污蔑他,但是他从来都不反驳。” “……”有些事情,明知道是污蔑却无从反驳。而且反驳了也没用,嘴长在别人脸上还不如直接下手来得快啊。 苏琼玉继续道:“他还总是被他家里的兄弟欺负,他们都好坏。浮云公子真可怜。” “……”原来沁水郡主喜欢英雄救美的戏码? 苏琼玉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道:“你觉得我选浮云公子做我的郡马怎么样?”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感情的事我觉得最好还是问当事人比较好。你问过浮云公子了么?”苏琼玉有些委屈地撇嘴,“他说他配不上我,我都说了我不介意啊。”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你是真听不出来他在拒绝你,还是假装听不出来想要对他死缠烂打? 见她这副神色,苏琼玉摆摆手道:“好啦,我知道他是不想嫁给我。但是既然喜欢上了,总不能一下子就放弃吧?我要是连试一试都不肯就放弃,他更加不相信我的真心了吧?” 谢安澜点点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 “那…你能放我出去么?”苏琼玉期待地看着她。 谢安澜摇摇头,“虽然说有道理,但是郡主…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的。另外,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 “你说你说。”苏琼玉欢喜地道。 谢安澜道:“你最好别再问他要不要嫁给你了,不然…我估计你一辈子都娶不到他。” “为什么?”苏琼玉皱眉道。 谢安澜道:“如果在莫罗,让你嫁给一个男人,你愿意么?” 苏琼玉愣了半晌,终于一击掌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那我先嫁给他,然后他再嫁给我,这样就公平了!”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合离? 睿王府后院深处有一个地牢,其实每一个权贵府邸差不多都有这个一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睿王府的地牢不一样,因为这里已经空置了很多年了,即便是最近开始启用打扫过,空气中仿佛也还弥漫着一股阴冷的尘土味。 不过现在睿王府的地牢里很热闹,跟在陆离身后一起走进来的老总管忍不住在心中暗想,就算是先王和王爷在的时候,这地牢里只怕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一进地牢,关在第一个牢房里的是一个浑身狼狈的女人,她原本美丽的脸上有着无法抹去的伤痕,不过现在对她来说脸上有没有伤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和褐色的半点,看上去像是年过古稀的人脸上才有的老人斑。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苍老而丑陋。苏琼玉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就看到站在门外一袭青衣身上披着一件灰色貂裘大氅,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得了陆离。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一个骄傲于自己容貌的女人,总是无法忍受在一个俊美不凡的男人面前露出自己丑陋的一幕,哪怕她跟这个男人毫无关系。 陆离微微扬眉,“裴冷烛用了什么药?” 跟在他身侧的叶无情摇头道:“没有用药,她自己就变成这样了。”其实苏绛云一直都在变老,最开始可能还不太明显,但是越往后变老的速度越快。所以根本不用他们对苏绛云做什么,只需要给她一面子镜子苏绛云就能把自己折腾的很凄惨。 苏琼云旁边的牢房地上躺着的洛少麟。洛少麟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只是时不时的颤抖让人知道他确实还活着的。 洛少麟的隔壁住着楚浩光,跟另外两位比起来,楚浩光的待遇还算不错。但是他的状态也不太好,整个人憔悴消瘦,失魂落魄的,就连陆离等人出现他也只是无神的转动了一下眼睛。这个不用陆离问,叶无情道:“这个是吓得。” 他们不是整天喜欢看人痛苦哀嚎的变态,除了裴冷烛一直拿来当试药对象的洛少麟,他们真的没有折腾过牢房里的囚犯。 今天陆离并不是为这些人来的,自然也不在意他们的状况。直接越过了关着楚浩光的牢房,后面便是一个开阔的房间,十几根柱子上绑着十几个相貌服侍各异的人。 陆离走到不远处放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刑讯逼供。” 被绑着的人都不由得楞了一下,被抓紧了睿王府会是什么下场他们心中早就有底了。所以也做好了被刑讯的准备,但是陆离一开口却是她不会刑讯他们? 陆离道:“我要给宇文策送一封信,你们谁愿意去?”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倒是有人还忍不住想要负隅顽抗,“什么宇文策?我根本听不懂。” “杀了。”陆离淡淡道。 旁边的黑衣侍卫毫不犹豫地把剑,刺出,收剑,入鞘。 一条人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里,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间里弥漫着。 陆离神色平静地看向剩下的人,终于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杀。” 所有开口的人,全部都被杀了。 陆离盯着最后剩下的四个人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也不愿意么?” 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道:“若是我们都不肯,陆大人打算如何?” 陆离偏着头打量了他一下,道:“杀了,再抓。” “我送,但是…陆大人要将我们都放了。”那人沉声道。 陆离轻笑了一声,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但是,如果一个月内我收不到宇文策的回信,整个东陵的胤安人就都别活了。”闻言,那人脸色顿变。陆离说得不是整个东陵的胤安细作,而是整个东陵的胤安人。也就是说,他连普通的胤安平民都不会放过。虽然如今两国交战,但是在东陵生活或经商的胤安人并不少。 “陆大人如此心狠手辣,就不怕有伤阴德么?”那人咬牙道。 陆离道:“你放心,他们死之前我会告诉他们,他们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宇文策。将来去了黄泉之下,免得告状都告不对人。” 说完这句话,陆离便不再与他多说,站起身来吩咐道:“将信给他,天一亮就放他们出城。” “是,公子。”老总管恭敬地道。 陆离吩咐完便转身往外走去,路过牢房的时候扫了一眼正在漱漱发抖的楚浩光。 对上了陆离的目光,楚浩光忍不住更往阴暗的角落里缩了缩:好可怕…好可怕…他不是人!陆离轻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睿王府发生的一切外人自然并不知道,但是今晚却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对京城里绝大多数的权贵来说,都是。 景宁侯府,景宁侯烦躁地在书房里转来转去不停地踱步。脑海里却全都是白天在街上看到的安德郡主的模样。其实今天浑浑噩噩地回到府中之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在书房里发呆。这一呆就是整整几个两三个时辰。直到景宁侯夫人来请他去用晚膳,才回过神来。 晚膳,自然是没有心情吃了。 景宁侯夫人站在一边看着丈夫这副模样,忍不住暗暗抹泪。 这副模样看在景宁侯的眼中,却是万分的碍眼。 年青的时候,或许会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但是爱情也总有渐渐消退的时候。这些年景宁侯对柳氏也还算尊重,毕竟柳氏为他生了一对儿女。更重要的是,当初他为了柳氏而对付自己的妻子。如今厌弃了柳氏,那么他当年那些自觉理直气壮的理由岂不是变成了笑话?若问他有没有后悔过,之前的二十年景宁侯或许不知道,但是心在他却真的是后悔了。 当初他到底是怎么认为柳氏处处比安德郡主强的? 容貌?家世?性情? 即便是两人生出来的孩子,陆离也比楚浩光强上百倍不止。如果陆离在景宁侯府长大,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景宁侯世子。以他的资质,早就已经名震天下了。 但是现在呢?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扣押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还会兄弟相残。女儿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只剩下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侯爷。”景宁侯夫人看着他烦躁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 景宁侯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她。景宁侯夫人期期艾艾地道:“现在…现在该怎么办?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真的是…” 景宁侯垂眸,他也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其实没指望发生了当年的事情安德郡主还会原谅他,若是那样那就不是真的安德郡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怀着一些希望,就算安德郡主对他没有感情,恨他,总会替儿子考虑的。安德郡主当年能为了孩子放弃逃生的机会,总不会希望儿子有一个不名誉的出生或者是一辈子都不认陆离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他的希望也并不大。安德郡主身后还有睿王和睿王府,陆离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景宁侯并不是天真的人,他知道有些时候…权力一旦达到了某个程度,一切的外在条件就都不再重要了。 “侯爷!”景宁侯夫人感到十分地不安,忍不住扑上前去抓住景宁侯的衣摆,“侯爷,我只有你了。求你不要离开我…侯爷…”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女人,景宁侯更加的心烦意乱。 门外,有人急匆匆地来禀告,“侯爷,柳家两位侯爷来了。” 闻言,景宁侯夫人大喜,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见到柳咸和柳戚欢喜地叫道,“爹,二叔!十三弟…” 跟着柳咸兄弟一起来的还有柳浮云,看了一眼景宁侯夫人满脸泪水的木有,柳浮云没有说话。柳咸看着女儿这样,脸色也有些难看沉默着走进了书房。景宁侯微微皱眉,沉声道:“岳父怎么来了?” 景宁侯府跟柳家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当初景宁侯和昭平帝算计睿王府的时候柳贵妃虽然得宠但是柳家却还没起来。景宁侯爷并不是为了依附柳家才做出那种事情的,或许还有一点身为将门之后的骄傲,之后柳家发达了景宁侯府与柳家的来往也不多。景宁侯夫人知道丈夫地态度,平时也少回柳家去。因此虽然是柳家的姻亲,景宁侯倒是没有让人觉得跟柳家是一路的。 柳咸也顾不得许多,沉声问道:“安德郡主是怎么回事!” 景宁侯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当年……”摇了摇头,想要知道安德郡主为什么还活着,只怕就只能问当事人或者陆离了。柳咸冷哼了一声,问道:“既然如此,你现在想要怎么办?” 景宁侯沉默不语。 坐在一边的柳浮云淡淡道:“合离吧。” 景宁侯一愣,道:“不行,我…” 柳浮云道:“我说的是,侯爷和大姐合离吧。对大家都好。” “什么?!”景宁侯夫人大惊,她以为父亲和二叔是来替她撑腰的,却没有想到十三弟竟然劝他们合离!那怎么可以,如果合离了,那她…那她以后要怎么办? 景宁侯爷有些惊讶地看向柳浮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道:“原来柳公子是想要跟景宁侯府撇清关系么?听说浮云公子跟陆大人关系不错?” 柳浮云沉声道:“柳家做了什么,我自己清楚。但是当年睿王府和安德郡主的事情,与柳家无关。侯爷与大姐合离,大姐能否取得安德郡主的原谅是柳家的事情。当年的事情,是侯爷的事情。侯爷总不会是现在想要告诉我,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是大姐挑唆你的吧?”不是柳浮云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姐,别说是当年她还只是个丫头的时候,就算是现在她都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脑子。 虽然睿王府并没有说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柳浮云是什么人,安德郡主好端端的过世二十年突然死而复生却不回景宁侯府,当年的事情跟景宁侯才怪了。而且,插手的人绝不止景宁侯府,当年睿王虽然不在身边,但是安德郡主身边保护的人却不少,就凭景宁侯自己想要算计安德郡主,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 景宁侯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确实想要跟柳氏合离。柳浮云的提议,可以说是帮了他的大忙,虽然让他的脸上十分的不好看。 “我不要!”景宁侯夫人高声道。 柳浮云微微蹙眉,冷声道:“大姐!” 景宁侯夫人怒道:“我不要!我才是楚夫人!凭什么她回来了我就要让位?侯爷,我们相伴二十年,你真的要如何负我么?我们还有光儿还有霜儿啊,侯爷!” 柳浮云冷笑一声,“原来大姐你还记得你还有一双儿女。” 景宁侯夫人咬牙道:“我是朝廷诰封的景宁侯夫人,谁也改变不了。” 柳咸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微微皱眉看向柳浮云道:“暮儿,这……”柳浮云抬手,淡淡道:“父亲若是觉得柳家可以为了大姐跟睿王府正面针锋相对,就继续说吧。” “大哥。”柳戚摇了摇头,他虽然有些冲动狂妄,但是这一年京城的局势多少还是心里有点数的。更何况,景宁侯原本就跟他们不亲近,何必为了他得罪睿王府?今天景宁侯在首饰铺子里的话,自然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景宁侯自己也不想要侄女了,现在做出这副模样做什么? 只是,柳咸和柳戚好说服,景宁侯夫人却没有那么好说服。无论怎么样就是咬死了,绝不合离!她替景宁侯府老妇人守过孝,也没有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景宁侯不能休她。 柳浮云皱眉,他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救他这个异母的大姐的命,没想到她竟然还不领情。 柳浮云对景宁侯夫人并没有多少感情,他懂事的时候景宁侯夫人早就已经嫁入景宁侯府了。既然不听劝,那边罢了。自己要找死,谁也救不了。不再言语,柳浮云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身后,景宁侯夫人忍不住叫道:“十三弟!” 柳浮云蹙眉,回头看向她。 景宁侯夫人楚楚可怜地道:“十三弟,你跟陆大人交情好,求求你帮我向安德郡主求求情。她是郡主,她什么都有了。求她不要跟我抢侯爷,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侯爷了。”柳浮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愚蠢的女人!她以为是安德郡主容不下她么?分明是他身边的男人不想要她了。若是执迷不悟,早晚有一天她会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柳浮云没有回话,直接走了出去。 景宁侯夫人望着柳浮云走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柳咸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的长女心中叹了口气。但是来之前柳浮云已经向他们分析过这件事了,他们心中也清楚如今陛下倒了就算娘娘还是贵妃也无济于事。这个时候,柳家绝对不能跟睿王府对上。 柳咸也跟着站起身来,道:“你若是想通了,就自己回来。若是想不通…就自己好自为之吧。” 景宁侯夫人望着前后离开的父亲和二叔,无助地捂住了双眼默默抽泣着。站在一边的景宁侯沉默地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安慰一句。 清晨,谢安澜用过了早膳照例查看各处送来的情报消息。宁疏和红香站在一边侍候着,见谢安澜精神还算不错都暗暗松了口气。谁都没有告诉谢安澜从昨天下午开始陆离就变得格外的吓人了。当然,主要是因为陆离的变化对府中的众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多就是冷了一点啊。真正倒霉的是那些跟他们为敌的人。既然如此,就不用要少夫人操心了吧。 谢安澜轻弹了一下手中的信笺笑道:“这次大家好像都很沉得住气啊。” 宁疏掩唇笑道:“只怕不是沉得住气,是被吓坏了还没回过神来呢。” 谢安澜撑着下巴饶有兴致,“那要是陆离的身份被外界知晓了,岂不是连魂都要吓掉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宁疏道。 说笑间,宁疏将陆离说要举办宴会的事情也跟谢安澜说了,谢安澜想了想点头道:“也对。母亲身份尊贵,想要来拜见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若是一个一个得见,得忙到什么时候?时间定了么?” 宁疏道:“再过些日子就该封印了,到时候大家都有时间。公子说从年前随便挑一挑就是了。” 谢安澜点点头,思索了一下道:“那就定在腊月二十八吧。” 宁疏道:“这会不会太赶了?” 谢安澜蹙眉道:“母亲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想着说不定师父会赶回来。如果师父回来应该会赶在年前这几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睿王府办宴会需要挑时间么?就算是选在大年初一,照样有人上门。 宁疏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莞尔一笑道:“是,属下记下了,回头便去告诉郡主和丁总管。” 谢安澜点点头道:“睿王府第一次办宴会,仔细一些。” 宁疏道:“少夫人尽管放心吧,公子特意让人去请了曹老夫人来帮忙。少夫人如今身体不适,就别操心这些琐事了。” 谢安澜无奈,“我感觉你们打算将我当成猪养。” 宁疏掩唇笑道:“属下可不敢这么说,少夫人不是常说要睡觉睡到自然醒么?” 谢安澜叹气,道:“罢了,就找你们说的办吧。” “是,少夫人。” 门外,小丫头过来道:“启禀少夫人,理王妃和晋王妃求见。” 谢安澜扬眉,“她们怎么走到一起了?” 宁疏道:“应该是巧合吧?昨儿晋王殿下和理王殿下来了,公子没有见人。” 谢安澜道:“她们应该是来拜见母亲的,我先过去看看。” 宁疏自去办事,红香跟着谢安澜去前厅见晋王妃和理王妃。晋王妃和理王妃原本关系不错,毕竟两人年纪差的也不算小,并没有什么矛盾。但是自从高阳郡王成为晋亲王之后,这关系就渐渐变得有些微妙了。 理王妃打量着晋王妃,晋王妃好脾气地道:“弟妹看什么?” 理王妃微笑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嫂子,嫂子看起来变了许多。” 晋王妃摇头笑道:“哪里变了,我再变年岁也在这里了,哪里比得上弟妹年轻貌美?” 理王妃轻叹,“若论年轻貌美,谁又比得上陆夫人?还有安德郡主,当年可也是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呢。”按照两人的身份,原本是没有必要特意前来给拜见安德郡主的。但是安德郡主在辈分上毕竟长了一辈,最重要的是她们也不是真的就为了拜见长辈,更多的其实也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罢了。 晋王妃道:“说来也奇怪,郡主过世二十多年了,如今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呢?” “谁知道呢?”理王妃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如今京城的局势早已经不受他们掌控,东方靖私底下不知道摔了多少东西却也无济于事。如今这安德郡主竟然也回来了。将来的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呢? 当初选择嫁入宗室,陷入这一团纷乱之中到底值不值得?理王妃隐隐感到有几分疲惫。 “两位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门外响起谢安澜清脆的声音。两人齐齐回头看向门外,门口谢安澜依然明艳夺目的让人嫉妒,她此时却扶着一个穿着浅色衣衫的中年女子,侧身站在那女子身边。 这就是安德郡主?两人同时在心中道。 确实是个美人,不过看起来有些消瘦苍白,仿佛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晋王妃当年是见过安德郡主,红衣如火,明艳夺目。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却要问温婉许多,也没有那样的明艳和强势。不过…… “见过安德姑母。”晋王妃当先一步起身恭敬地道。 安德郡主看了看她,微笑道:“晋王妃客气了,如何受得起王妃的礼?” 晋王妃道:“姑母是长辈,自然该见礼。” 安德郡主微微摇头,“来者是客,两位王妃请坐下说话吧。”扶着谢安澜地手走进大厅里坐下,安德郡主拉着谢安澜在自己身边,“澜澜如今有了身子,也坐下说话。” 谢安澜也不拒绝,笑道:“谢母亲关爱。” ------题外话------ 今天木有二更么么哒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秘密?? 理王妃和晋王妃都是一愣,齐齐望着主位上一派亲密的两个女子。脑海中却已经不知道脑补出了多少东西了。 整个上雍的人都知道谢安澜是睿王的亲传弟子,但是怎么会称呼安德郡主为母亲?不过话说回来了,睿王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收下谢安澜这样一个出身平平的女子做弟子?听说谢安澜出身泉州乡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父亲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已,怎么能生出如此美丽又厉害的女儿?难不成…这个谢安澜其实是…… 再看看那两张同样出色的容颜,虽然安德郡主如今看起来苍白消瘦,却也难掩年轻时候的风姿。 理王妃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却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宣之于口。反倒是更加谨慎了几分,轻声道:“郡主平安归来,真是一件大喜事。睿王殿下定然十分欢喜。只是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这个喜讯?” 谢安澜笑道:“有劳理王妃操心了。舅舅早就知道母亲的事儿了。” 理王妃再一次愣住,安德郡主摇了摇头,抬手拍拍她的手背嗔笑道:“顽皮。” 谢安澜笑道:“哪里有,睿王舅舅是已经知道了呀。” 晋王妃看了一眼呆住了理王妃,也是定了定神方才道:“郡主平安归来,不仅是睿王府的大喜事,也是宗室的大喜事。实在是应当好好庆贺一番才是。晚辈匆匆而来打扰,只是略备薄礼,还望郡主莫要嫌弃。” “晋王妃客气了。”安德郡主含笑道,看起来十分的和善可亲。晋王妃心中暗道,二十多年不见,这位郡主的脾气性格倒是变了不少。不过睿王殿下既然知道,想必确实是本人了。毕竟,如今这样的局势睿王府完全没有必要弄一个假的安德郡主出来,不是么? 两位王妃又陪着安德郡主闲聊了一会儿,安德郡主看上去淡定从容并没有什么可让人抓的把柄。两位王妃只得起身告辞离开了。送了两位王妃王妃离开,谢安澜方才忍不住笑出神来。 安德郡主无奈地道:“你这般糊弄他们,过些日子…” 谢安澜摇头道:“我可没有糊弄他们,我确实是应该称呼您母亲,称呼师父舅舅啊。”所以,她完全没有错好吗?就算误会了,那也是她们自己想错了。安德郡主道:“不是说等兄长回来就公开离儿的身份么?那这几天又……” 谢安澜道:“母亲,虽然都是母亲的孩子,但是睿王府多一个外甥还是外甥女还是不一样的。舅舅还没回来,咱们还是稳妥一些得好。不过也不能封的太死了,给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么。当然啦,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宇文策和百里修是个身份反应。” 安德郡主微微蹙眉,“宇文策?”安德郡主自然知道陆离怀疑谢安澜所中的蛊毒跟宇文策有关的事情。但是,宇文策知道不知道离儿是她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睿王府? “若是兄长有了王妃,有了子嗣,或许你们的身份就不会这般敏感了?”安德郡主道。 谢安澜点头,“那倒是,不过师父那模样看起来好像对成婚很没兴趣的模样。”一般情况下在睿王这个位置,就算是没有心爱的人,为了子嗣也早该成婚了。毕竟睿王府总是需要延续的。但是睿王已经年过四十,却偏偏半点想法都没有。这种人啊…要不是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那就是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了。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着睿王师父到底是哪一个呢? “你在想什么?”安德郡主见她神色诡异,忍不住问道。 谢安澜眨了下眼睛,“呃…我在想,百里修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另一边,理王妃和晋王妃一路出了睿王府大门方才停下来,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莫名复杂的神色。理王妃垂眸道:“嫂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晋王妃微微抿唇,浅笑道:“哪有什么看法,郡主回来了是件喜事儿。陆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对睿王府来说就更是一件大好事了。”毕竟,睿王殿下徒弟的孩子和有着睿王府血脉的孩子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重量。睿王殿下都这个年纪了还不成婚,很难说以后还会不会有孩子,到时候过继自己亲妹妹的后代也是说得过去的。 反正现在他们金晋王府是跟睿王府站在一起的,该担心的是理王府和百里家。 晋王妃含笑对理王妃点了点头道:“弟妹,嫂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府吧。” 理王妃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嫂子慢走。” 目送晋王妃上了轿子离开,理王妃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难怪睿王一开始就跟谢安澜亲近,原来如此!不过,这也没什么,原本陆离和谢安澜就早早绑上了睿王府的大船,如今也不过是更加亲密一些罢了。只是,王爷只怕又要动怒了。 另外…安德郡主在外面生下了一个孩子。不知道景宁侯府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消息传得一点都不满,不多时差不多大半个京城的权贵家都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正在喝茶的柳浮云终于忍不住连连闷咳了好几声,险些真的呛着。 柳咸倒是有些感慨,或者说幸灾乐祸,“真是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是安德郡主的女儿。按照她的年纪算,岂不是说安德郡主离开京城之后没多久就……”嫁人生孩子总是需要时间的,按照谢安澜的年纪算安德郡主当真是离开京城没多久就嫁人了啊。 柳浮云摇了摇头道:“这些谣言,父亲也相信?” 柳咸一愣,“这消息可是从理王府传出来的,难不成还有假?” 柳浮云垂眸道:“在泉州期间,我查过陆夫人。” 柳咸看着他,没有接话,只听柳浮云淡淡道:“陆夫人确实出身泉州,她的父母生平都有据可查,详实无疑。据说谢夫人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如今的陆夫人相貌与她也有几分相似,却应该不是如今睿王府的这一位。倒是…”柳浮云微微皱眉,沉吟不语。 柳咸有些急切地道,“倒是什么?” 柳浮云道:“倒是…陆大人,父亲认为,陆闻和一个爬床的丫头,能生得出来这样的人物么?” 柳咸更是一头雾水了,“你是说…真正的睿王府血脉是陆离?” 柳浮云道:“如果陆离称呼安德郡主母亲,睿王舅舅,那么陆夫人自然也是。” “但是,时间对不上啊。”柳咸道,“安德郡主当年过世…失踪的时候,陆离已经出生了。而且,从来没有消息说安德郡主怀孕过。怎么会是陆离?” 柳浮云皱眉,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时间能对的上的话,那么之前的一切疑问都是可以解答的。毕竟,陆离那样的人能那么快与睿王府关系亲密实在是有些奇怪。哪怕睿王真的是陆夫人的亲舅舅,柳浮云都不认为以陆离的性格就会如此信任睿王。 柳咸倒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摆摆手道:“不管谢安澜跟安德郡主是什么关系,反正跟咱们家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你大姐那里…如果安德郡主真的在外面有了孩子的话……”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但是如果安德郡主真的诈死在外面跟别人生了孩子的话,就不完全是景宁侯府理亏了。 柳浮云神色冷淡,“就算谢安澜真的是安德郡主的女儿,景宁侯府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当年安德郡主出事的账,睿王府可一直都压着没有算呢。若是睿王府将当年的事情全部公开,只怕就算安德郡主真的跟人成婚了,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从头到尾,柳浮云都不相信景宁侯是单纯为了他那位大堂姐而谋害安德郡主的。 柳咸倒是有些不以为然,道:“会不会,当年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安德郡主自己跟人有了私情才想要诈死离开的?” “父亲,这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柳浮云沉声道,“当年我还小,但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父亲就算不知道内情也不可能一点都记不得才对。”柳咸沉思了片刻,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说…陛下?” 柳浮云微微点头,“安德郡主的孩子到底是谁,或者说安德郡主到底有没有孩子根本不重要。就算有人问起,安德郡主也完全可以说她看谢安澜投缘,收做义女。重要的是,睿王府突然公开安德郡主的身份,又传出这样的流言,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柳咸有些茫然,他从来都算不上什么聪明过人的人物,陆离的问题他自然也回答不了。 柳浮云也没有想要他回答,只是望着跟前的茶盏若有所思。 陆闻坐在睿王府的花厅里,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安德郡主还活着…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玩笑。但是…陆闻知道,陆离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那么…安德郡主真的没有死? 其实这件事对陆闻的冲击应该没有对景宁侯地大。毕竟当年景宁侯是亲眼看到安德郡主断气的,而陆闻并没有。但是陆闻此时的心情却比景宁侯更加烦乱,昨晚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今天在衙门里也是神思不属的让上官以为他身体不适。思索了许久,陆闻决定还是要过来看看。 出来见陆闻的自然不会是安德郡主,也不是陆离和谢安澜。而是薛铁衣。 陆离如今诸事缠身,谢安澜身体不是,安德郡主也不是陆闻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她如今记忆全无,若是见到陆闻难免露出什么破绽。薛铁衣如今大半时间都留在睿王府,只是却很少去见安德郡主,听说陆闻来访,薛铁衣知道陆闻肯定有事,正巧府中也没有人能去处理便自己过来了。 “薛…薛楼主。”陆闻连忙起身道。 薛铁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陆大人,许久不见了。” 陆闻有些尴尬地赔笑,确实是许久不见了。陆闻是认识薛铁衣的,毕竟当年他跟苏绛云的关系匪浅。只是当时薛铁衣只是安德郡主身边的一个侍卫,而且还有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感觉,两人没怎么说过话罢了。但是当时的陆闻并不喜欢薛铁衣,他毕竟也算是世家公子青年才俊。却时常被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卫的气势押注,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而且薛铁衣对他和苏绛云的事情也很不赞同。当时薛铁衣甚至怀疑过安德郡主不同意他跟苏绛云的事情就是受了薛铁衣的谗言。 如今时隔二十多年,薛铁衣已经成了一方霸主。而他却是一事无成。就连如今的官职,也都是陆离给他的。 薛铁衣走动一边坐下,道:“陆大人请坐,公子和少夫人都有要事在身,无暇接见陆大人,还请见谅。” 陆闻道:“在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拜见郡主。” 薛铁衣微微扬眉,“哦?所为何事?” “这…”陆闻有些迟疑,道:“不知,薛楼主可否代为通传?” 薛铁衣淡然道:“陆大人应该知道,郡主身份贵重并非谁说见就能见的。更何况,你对郡主到底有没有恶意,谁也无法肯定不是么?” 陆闻有些急躁地道:“在下对郡主绝无恶意!” 薛铁衣道:“当年郡主被迫回到景宁侯府,难道不是因为陆大人的关系?” 陆闻道:“我已经说过了,那是郡主吩咐我的!如今郡主已经回来了,薛楼主应该知道,我没有说谎才对!”他当初是有私心,但说他主动出卖郡主却绝对没有的。至于之后的事情,都是郡主过世之后才渐渐生出来的。 薛铁衣对他的辩驳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没有公子和少夫人的允许,陆大人是见不到郡主的。陆大人若是有急事,不妨直说或者等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之后再说。若是不及,那便罢了。” 陆闻道:“不当面见到郡主,我什么都不会说。” 薛铁衣摊手,“那就只能请陆大人先回去了。” 陆闻皱眉看着薛铁衣,“薛楼主为何不愿让下官见到郡主?难不成…郡主出了什么事?还是说睿王府里的根本不是郡主本人?” 薛铁衣淡淡道:“睿王府有必要找一个假郡主么?” “……”陆闻默然。 薛铁衣看着陆闻道:“在肃州的事情,我听公子提起过。睿王殿下看在陆大人养育公子这么多年的份上一直对陆大人以礼相待。即便是知道陆大人有所隐瞒,也未曾对陆大人用刑。陆大人若是还有什么没说的,还是趁早说了吧。有些东西,放久了说不准就过期作废了。” 陆闻突然开口道:“郡主…郡主是不是记不得当年的事情了?” 闻言,薛铁衣神色微冷,目光如利剑一般地射向陆闻。 陆闻深吸了一口气,道:“果然如此,否则,郡主回来了怎么会不来……” 薛铁衣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陆闻跟前,一只手转向陆闻的脖子,陆闻连忙抬手格挡,两人凭空拆了几招,陆闻很快便败下阵来被薛铁衣一把捏捉了脖子,“你还隐瞒了什么?” 陆闻不语。 薛铁衣神色冰冷,捏着陆闻的脖子更加用力。 陆闻也不挣扎,只是咬牙死死地盯着薛铁衣即便是被掐的快要窒息了也不肯开口。 “薛先生,两位这是在玩儿什么?”门外响起谢安澜笑吟吟地声音。薛铁衣回头便看到陆离和谢安澜携手站在门口。薛铁衣随手一甩,将陆闻甩到了谢安澜和陆离脚边。陆闻挣扎着坐起身来,咳嗽不止。 “公子,少夫人。” 谢安澜笑道:“这是怎么了?惹得薛先生如此动怒?” 薛铁衣扫了一眼陆闻,将他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陆闻隐瞒了一些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当着母亲的面才能说?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母亲过世了,难道陆闻就打算将这个秘密隐藏到死? 陆离拉着谢安澜坐了下来,问道:“你依然不肯说?” 陆闻站起身来,道:“如果郡主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我说了也没用。” 陆离道:“原本所有人都认为母亲不在了,那么你隐藏这个秘密有什么用?” 陆闻道:“如果郡主不在了,这个秘密就更没有用了。” 陆离轻扣着桌面,道:“所以,这个秘密是跟母亲有关的?哪方面?睿王府?仇敌?还是感情?”陆闻闭着眼睛道:“我不知道。”陆离道:“或者三者都不是,你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即便是当时无人可托付,母亲应该也不会将那么重要…甚至可能比我还重要的秘密托付给你才对。除非,即便是你知道了那个秘密也没有用处,甚至如果有人知道你拥有这个秘密,你可能会招来杀生之祸。” 陆闻神色微动,依然沉默着不肯说话。 陆离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无法消受,不如直接交给我?至于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那便是睿王府的事情了。至于交换条件,我保你陆家三代太平。” 陆闻闻言,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摇了摇头。 陆离皱眉看着陆闻,谢安澜道:“你是想说,如果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连睿王府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更别说保陆家太平了?”显然在解读微表情方面,谢安澜才是行家。 谢安澜靠着陆离笑道:“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母亲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何不让这个秘密从此石沉海底?” “你…不知道知道?”陆闻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安澜。 谢安澜抬手道:“我认为目前的局势和平衡对睿王府并无不利。完全没有必要再新加入一些什么东西来打破这个平衡。有些秘密,就应该让它永远成为秘密。毕竟…还是要给后世的人留下一些猜谜的乐趣不是么?” 陆闻半晌无语。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或者,我昭告天下说你手里掌握着能够一统天下的秘密怎么样?” 薛铁衣有些好奇,“少夫人,什么样的秘密可以一统天下?” 谢安澜道:“比如说传国玉玺啊什么的,得之者可得天下。” “有这种东西?”薛铁衣惊诧,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而且,传国玉玺是什么东西?帝玺从来都是一个王朝换一个的好么,有的朝代连文字都不一样,谁耐烦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谢安澜道:“可能有吧?这种事情,就算原本没有传一传就有了啊。” 陆闻被谢安澜气得没脾气了,要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传出去,他就不用活了。就算大多数脑子正常的人都不相信,但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没脑子的人。而且这种人只怕还不在少数。到时候那些人找上门来,陆家还不够让人一人踩上一脚的。 谢安澜望着陆闻挑眉笑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陆闻咬牙,谢安澜无趣地撇了撇嘴。这嘴巴可真硬,怎么都撬不开啊。 陆离安抚的拍拍谢安澜,道:“夫人说的不错,睿王府如今并不需要这个秘密。既然你不想说,那便罢了。或者等哪天母亲想起来,再来问你要也是一样的。薛先生,送他出去吧。” “公子?”薛铁衣皱眉。 陆离摇摇头,“无妨。” 薛铁衣叹了口气,冷冷扫了陆闻一眼,沉声道:“陆大人,请吧。” 陆闻转身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陆离和谢安澜。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咬咬牙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去。谢安澜抬手一接,是一个十分小巧的盒子。 陆闻沉声道:“这是郡主当年交给我的,郡主说…这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得到。”顿了一下,陆闻才道:“并非我有意隐瞒,从头到尾郡主都没有说过,要将此物交给睿王。” 说完,陆离便转身走了出去。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谢安澜轻叩了一下盒子,确定里面盒子里并没有什么机关才轻轻打开了盒子。 “……”你特么驴我啊?!看着里面的东西,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 盒子里,放着一颗硕大圆润的半透明珠子,珠子里面有一抹红色的火焰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球形的琥珀。 或者像是…一颗玻璃弹珠?!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贵妃的爱(一更) “这是什么玩意儿?”谢安澜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真是很好理解的,无论是谁幻想着一餐饕鬄盛宴,结果直到你等得饥肠辘辘,给你端上来却是一碗刷锅水,你的脸色都会很难看的。 拿起盒子里的玻璃球掂了掂,好吧,比她小时候玩过的玻璃弹珠重不少,所以应该不是玻璃或者水晶之类的东西。但是这圆圆的东西,也不可能是钻石啊。哦,顺便说一句,这年头钻石也不值钱。 陆离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好像不是东陵的东西。” 谢安澜点头表示同意,东陵的工艺目前还做不出来这玩意儿,哪怕它真的是一颗玻璃弹珠。 “这是什么材质的?”谢安澜问道。 陆离挑眉,“夫人看不出来?” 谢安澜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这是在嘲讽她自称见多识广,却认不出来这玩意儿是什么嘛? 陆离摩挲着手中的小球,道:“我倒是见过这种材质的东西,据说是从外邦传过来的。但是具体是哪一国却好像没有人知道。肯定不是西戎胤安莫罗或者附近的国家。带这玩意儿进来的商人称呼它为”琉璃石“,但是这并不是烧制出来的,而是天生的矿石打磨而成。取其”透如琉璃,坚如磐石“之意。这种琉璃石天生透明无瑕,这里面的红色据我研究,是一种侵染技术。想要成功侵染出完整的图案并不容易,一般都是很随意的形状或者颜色。这一颗,倒是难得。” 谢安澜撇了撇嘴,陆离说得再高大山,在她眼中这也还是一颗玻璃球。最多,也只是一颗比较坚硬的玻璃球而已。 谢安澜道:“就算是这样,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处让母亲如此看重?还是陆闻又涮我们了?”这次陆闻要是还敢玩磨磨蹭蹭的把戏,她绝对要宰了他! 陆离摇摇头,沉吟了片刻道:“不如,拿去给母亲看看?” “行么?”谢安澜有些迟疑。陆离道:“既然是母亲的旧物,就算不是什么秘密给母亲看看也没什么。” 谢安澜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安德郡主的院子里,安德郡主把玩着手中的珠子道:“挺好看的,这是什么东西?” 谢安澜问道:“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安德郡主蹙眉,仔细看着掌心那硕大圆润的琉璃珠。好半晌方才道:“好像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说着,安德郡主拿起那珠子举高了一些仔细打量。一边问道:“铁衣,这是我的东西么?” 薛铁衣摇头道:“回郡主,没见过。苏绛云也没见过了。”苏绛云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东西消失踪了的话,不可能不找,更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当初王爷那样逼她,她都没有吐露过有关这颗琉璃珠的任何事情。可见,当初郡主身边应该确实没人见过这个东西。 安德郡主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东西,目光落在琉璃珠中间的一抹红色上。片刻之后方才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觉得额头两边的穴道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脑海中涌出来了一般,但是她努力地想要去抓住脑海中纷乱的杂念的时候,却又是一片空白。 见她露出痛苦之色,谢安澜连忙上前取下了他手中的东西道:“母亲,若是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了。” 安德郡主紧紧抓住了手中的琉璃珠,另一只手抓紧了谢安澜的手腕。有些艰难地道:“这东西…这东西,是从西戎来的!” 什么? 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安德郡主已经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如纸。 谢安澜也不顾不得许多,转身将琉璃珠递给陆离,道:“母亲,你怎么样?要不要叫林珏过来看看?” 安德郡主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我刚刚看到一些东西,这个东西…是睿王府的探子,从西戎偷回来的。我看到…在一个有些阴暗的箱子里,一个姑娘将这个东西给我。她浑身上下都是血。她说…追杀的西戎人,都被杀死了。没有人知道,这东西在我手中。” 谢安澜抬头看向薛铁衣,“二十多年前,西戎皇室丢过什么东西吗?” 薛铁衣思索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西戎从来没有对外宣称他们丢过什么东西,不过…二十年前,应该就是郡主出事的那段时间前后,西戎皇室倒是乱了一阵子。当时西戎发生过一场不小的叛乱,如果真的丢了什么东西的话,或许他们也无暇过问。” 谢安澜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所谓的宝贝应该也不会是一颗弹珠啊。”这玩意儿能拿来干什么?号令天下?削铁如泥?长生不老?天下无敌?哪一个看着都不像啊,也值得让睿王府的探子千辛万苦的从西戎偷回来?听起来,应该还牺牲了不少人。 陆离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不用着急,既然东西在我们手中,如果有缘的话总会知道的。”谢安澜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是着急,只是略微有辣么一点失望而已。 从安德郡主的住处出来,谢安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球,依然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陆离走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问道:“以夫人之间,这有可能会有什么作用,才能称得上是宝物?”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这个啊…里面藏着藏宝图,照着位置找过去就能得到一座金山?” 陆离似乎对她的猜测也很有兴趣,继续问道:“还有呢?” 谢安澜道:“某个神秘人物在某个地方藏着某个非常厉害的神秘组织,只要得到这个就能号令那个组织统一天下?” 陆离忍不住轻笑出声,谢安澜道:“你也觉得好笑啊?我觉得…既然母亲并不想要让师父得到这个东西,那就说明这玩意儿对我们可能没什么用处。但是如果被别人得到了可能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坏处。” “比如?” “这里面封印着一头史前怪兽,一旦封印打开就是世界末日。”谢安澜一本正经地道。 “……” 陆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暂时找不到答案,这东西夫人就先收着吧。不过最好还是别让外人看到了。” 谢安澜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皇宫里,柳贵妃一如往常的拿着柔软的布巾替昭平帝擦脸。动作轻柔眼神温柔如水,仿佛是在照顾着自己最宠爱的孩子一般。只是躺在床上的昭平帝的眼神却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柳贵妃轻笑一声,温声道:“陛下还在生臣妾的气么?” 昭平帝自然无法回答她,柳贵妃叹息道:“臣妾都没有生气,陛下为何还要如此小气呢?陛下不是最爱臣妾了么?如今我们能够日日相对,臣妾一定会好好服侍陛下的,陛下难道还是不满意么?” 昭平帝眼神微动,更多了几分祈求和焦急,像是想要开口说话。 柳贵妃摇了摇头道:“陛下还是不要着急了,免得气坏了身子。臣妾其实也不知道陆大人对陛下做了什么呢,所以也没有办法帮陛下的。” 陆离那样的人,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破绽?陆离根本不相信她,更怕她会一时心软,所以从头到尾就没有告诉过柳贵妃昭平帝到底中了什么毒。其实柳贵妃觉得陆离多虑了,不过聪明人一向想得多。她怎么会出尔反尔呢?这辈子,除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就只有这段时间是她过得最快乐最平静的了。 “娘娘。”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进来。 柳贵妃微微蹙眉,淡淡道:“怎么了?” 宫女道:“回娘娘,方才宫外传来一个消息。说…睿王府的安德郡主回来了。”自从昭平帝病倒了,后宫和前朝的关系就差不多了断了一般。后宫里的消息流通起来自然也不如往常那么快了。 柳贵妃握着布巾的手微微一顿,躺在床上的昭平帝也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柳贵妃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娘娘。” 大殿中一片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贵妃方才从新开始替昭平帝擦拭。一边淡淡道:“恭喜陛下,郡主回来了呢。陛下是不是也很高兴?” 昭平帝眼神呆滞,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柳贵妃轻笑一声,悠悠道:“我一直以为,安德郡主不在了,陛下早就将她给忘了。直到前些日子看到那个女人,我才知道…这些年,陛下一直都在骗我。陛下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是不是?只是可惜,如今陛下变成了这样…如果不然,说不定陛下还能有几分机会呢。毕竟景宁侯早已经另娶,郡主也算不得是景宁侯的夫人了。当年我求陛下成全我那侄女,陛下答应的十分爽快我还以为陛下是爱屋及乌,现在想来,陛下应该是…见不得景宁侯还挂着郡主的夫君的名号吧?这些年睿王殿下一直打压景宁侯,陛下却没有半点表示。若是换了别人,睿王看不顺眼的人,陛下应该暗中扶持才对。这些日子我在想…陛下当初挑唆景宁侯对睿王府下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昭平帝眼神惊骇地望着眼前的温柔女子,仿佛看到了身后可怕的东西。 正文 第二百章 百里修归来(二更) “贵妃娘娘果然聪慧不凡。”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大殿中响起。柳贵妃心中一颤,立刻回头。果然看到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面带黑巾的男子。柳贵妃定了定神,沉声道:“你来干什么?你主子不是去了肃州么?” 黑衣男子微笑道:“有劳娘娘挂念,主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属下代主子前来向娘娘问安。”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用不着。” 黑衣男子扬眉道:“那便罢了,只是…主子离京不过数月,陛下就变成了这样。他很不高兴呢。” “那关我什么事?”柳贵妃挑眉道,“本宫难道还要负责让他高兴么?” 黑衣男子声音微沉,“娘娘,咱们当初说好的条件不是这样的。” 柳贵妃嫣然一笑道:“因为前段时间有人告诉我,你家主子做生意的信誉十分的糟糕。跟他合作过的人,十之八九什么都捞不着还死的难看。跟睿王府合作就不一样了,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至少本宫现在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黑衣男子冷声道:“娘娘可知道,背叛主子的下场?” 柳贵妃同样冷笑道:“那你可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能这么容易进来?” 闻言,男子眼神微变,警惕地看向四周。 柳贵妃道:“有人托我转告你家主子,这京城,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 黑衣男子不屑地冷笑,柳贵妃也不在意,侧身从身边的柜子抽屉里取出来一封信,道:“这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家主子的。拿上信,你走吧。” 黑衣男子仔细看了看她手中的信函,才伸手接过。沉声道:“皇帝到底中了什么毒?” 柳贵妃含笑不语,黑衣男子有些恼怒,“你身为贵妃,连个子嗣都没有也敢谋害皇帝。你不要命了么?” 柳贵妃笑道:“我不怕死不行么?如果我死了,卢妃肚子里的那块肉也要跟着一起死。我知道百里家在暗中护着卢妃,给你这封信的人要我转告你们,卢妃哪怕就是真的生了个皇子,也没用。” 黑衣男子眼中杀意毕现,冷冷地盯着柳贵妃半晌却终究还是没有动手,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他离去,柳贵妃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扬声道:“来人!” 片刻后,有宫女快步走了进来,“娘娘。” 柳贵妃吩咐道:“派人去告诉陆离,百里修回来了。” “是,娘娘。”宫女脸上毫无惊讶之色,平静的应声告退。 昭平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柳贵妃不仅跟陆离晋王勾结谋害他,甚至还跟百里修也有联系。昭平帝当然知道百里修和百里家的野心,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还能控制。趋势百里家对付睿王府,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如果到时候这两家人两败俱伤… 但是现在他才知道,他自以为将全天下人当成傻子耍,实际上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贵妃!贵妃!为什么要背叛朕! 看着昭平帝愤怒地眼神,柳贵妃忍不住轻笑,“陛下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好。陛下想不想见安德郡主?啊,现在臣妾可指使不动陆大人了,自然更没本事替陛下召安德郡主入宫。况且,臣妾还是觉得陛下还是不要见安德郡主比较好,臣妾会吃醋呢。” 大殿中静悄悄空荡荡一片,除了柳贵妃的声音以外再没有其他。 数日之后,夜色中一队人马风驰电掣的在通向上雍的官道上狂奔。直到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城郭的轮廓了方才慢慢停了下来。百里修坐在马背上脸色有些苍白。即便是再怎么计谋高深,对于一个文人来说长时间的策马狂奔还是太过勉强了一些。但是百里修没有办法,京城里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惊人。特别是现在…昭平帝莫名其妙的病倒了。百里家原本就还没有完全在朝堂上站稳,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不容乐观。 “公子。”不远处,一人一骑从京城的方向飞奔而来。 百里修坐在马背上,沉声问道:“还有多远?” 身边的侍卫地沉声道:“还有十多里陆,不过距离天亮还早,公子是否到前面驿站小憩一会儿。” 百里修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 一行人放慢了马儿的步伐,朝着前面不远处的驿站走去。 方才迎面而来的骑士策马走在百里修的身边,低声禀告道:“家主知道公子今天回来,命属下前来迎接,顺便将如今皇城的局势跟公子说一遍。” 百里修点头,“说吧。” 男子道:“陆离找了穆翎帮忙处理流云会的事情,岄公子眼下也去了安明府还没有回来。不过家主说…流云会那些银子,只怕是找不回来了。苏梦寒过世之后,将流云会交给了陆离,但是陆离从头到尾都没有寻找过那批银两。”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那只能证明,陆离早就知道那批银两的下落了!京城呢?” 男子继续道:“陛下已经醒了,但是却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之前派大夫去看过,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段时间,晋王府和睿王府还有朝中不少人都在暗中跟百里家作对。如今可以确定的,鲁国公府,陆家,景宁侯府,都已经在陆离掌中了。还有柳家,也跟陆离走得很近。柳浮云和陆离如今分别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户部尚书。皆是掌握实权的高位。在朝堂上,即便是家主与他们争锋也难以占到上风。” 百里修眼中闪过一丝煞气,“好一个陆离,当初没能直接杀了他,果然是后患无穷!” “另外,还有一个新消息。”男子道。 “什么?” “睿王府的安德郡主,没有死,已经回来了。而且,据说…谢安澜有可能是安德郡主的亲生女儿。” “什么?!”饶是百里修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又片刻地愣神。好一会儿方才道:“谢安澜是安德郡主的女儿?” “理王妃和晋王妃前几日去拜见安德郡主的时候,谢安澜称呼安德郡主为母亲。” 百里修半晌无语。 良久方才冷声道:“一群蠢货!” “公子?”身边的男子不解地看着百里修。百里修冷声道:“安德郡主绝不可能是谢安澜的母亲。安德郡主若是好好地,不可能这二十多年都不露面,连睿王府都找不到她。除非是她自己根本无法自由行动。谢安澜是安德郡主过世之后两三年才出生的,安德郡主若是连行动自由都有,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喜欢上什么人更不会替人生下孩子。” 男子皱眉,“那公子的意思是?” 百里修不屑地道:“一群蠢货被人耍了。等等…将安德郡主回来前后的事情讲一遍跟我听,仔细一点。” “是。” 百里修也没有心情休息了,到了驿站依然坐在房间里听着身边的人讲述最近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百里修也不打岔,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话,那男子看了看百里修,也无法从他面容上看出什么来。 一直讲到口干舌燥,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男子也暗暗松了口气,“公子,就是如此了。” 百里修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面色阴沉如水。良久方才问道:“昭平帝从外面带了一个名妓回去,第二天就病倒了,然后陆文瀚也死了,陆盛言失踪,陆润接掌陆家?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男子愣住,不敢言语。百里修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不能怪他。昭平帝重病,陆文瀚死了的事情他知道。但是来往的密函中从来没有提过昭平帝带过一个名妓回宫,而且那个名妓还当天就死了。之后接连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毫无关系? 男子道:“家主让人去查那个女人的身份了,能查到的线索不多。之后又出了大事,下面的人还在查,不过……” 百里修问道:“昭平帝带走那个名妓当天,陆离可在?” 男子点头,“那天陆离和谢安澜都去了。” 百里修盘算着,“名妓,突然暴死,陆离和晋王合谋谋害昭平帝,陆文瀚死了,陆盛言失踪,陆离前往安明府,带回来一个女人。而这女人,恰巧就是安德郡主,还被谢安澜称之为母亲。” 男子疑惑道:“公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牵连?”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不要管谢安澜了,让人去给我查陆离还有陆家!陆离的生平所有事情都要仔细查,特别是…他的、生母!” 男子心中一惊,“公子的意思是…” 百里修道:“如果谢安澜和陆离之中,一定有一个是安德郡主所生的话,那只会是陆离而不是谢安澜!” “是,公子。” 百里修闭了闭双眼,再一次睁开时里面仿佛燃着两团幽火,他勾唇一笑,“让人将这个消息传给宇文策,旧日的心上人死而复生还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他也不来恭贺一番。” “是,属下领命。”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孔家立场(一更) 户部公堂中,陆离正坐在大堂上翻看户部的各种公文。虽然只是朝廷六部之一,但是户部只怕是六部之中最繁忙的一个人。因为朝廷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难免会牵扯到钱的,而一旦牵扯到钱,自然就绕不开户部了。陆离接管户部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不仅要应付朝堂上的事情,还需要了解户部的各种事务,即便陆大人再怎么惊才绝艳,也免不了忙的头晕脑胀。 抬手揉了揉眉心,陆离抬起头来看向从外面匆匆进来的方信问道:“有什么事?” 方信看到他倒是微微松了口气的模样,走到陆离跟前低声道:“四爷,百里修回来了。” 陆离并不惊讶,只是微微扬眉道:“他倒是快。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方信道:“今天一早,刚开城门的时候就进来了。应该是昨晚就到了城外。” 陆离背靠着椅子道:“我记得前些日子百里家好像是递过折子,说他身体不适无法胜任监军之职?”方信点头,“是这么说的。”陆离轻哼一声,“既然身体不适,怎么还能这么快回到京城?”方信无奈,暗道:四爷,您难道还会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啊。想了想,方信还是劝道:“四爷,百里修只怕不会再这方面留下把柄。” 陆离也没想要拿这种小事做文章,“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百里家,本公子若是用这种事情去为难他,朝中百官还当我小肚鸡肠故意跟百里家过不去呢。” 难道您竟然不是小肚鸡肠么?方信心中暗道。 陆离道:“送我的帖子去百里家,回头我去拜访百里公子。” “是,公子。”方信恭敬地应声退下。方信转身出去,门口赵焕正从外面进来。走到堂中恭敬的拱手道:“见过大人。”陆离摆摆手,淡然道:“不必多礼。在户部可还习惯?”赵焕笑道:“大人如今可是正二品户部尚书了,岂能无礼?多谢大人关心,之前送来的人很好用。一切都还顺利。” 陆离淡淡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话。赵焕拱手算是谢过,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陆离道:“自从我回来,还没有与赵兄聊过,实在抱歉。”赵焕有些无奈地做求饶状,“少雍兄,你还是直接唤我子明吧。这个…毕竟是上下有别。” 其实赵焕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当初在泉州的时候跟陆离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只是因为陆离受伤那次他们上门探望过一次,入京之后陆离还愿意一直提携他和言希。很多人都知道他和言希能这么快升职是因为走了孔元皓和临风书院骆先生的路子,却不知道这都是陆离离京之前指点他们的。孔元皓暂且不说,骆先生何等样人,平时就从不插手朝中庶务,能因为言希的几次求见就帮他么? 不过关系归关系,如今毕竟是身份差别太大了。私底下还无妨,在外面却不能不注意礼仪尊卑了。赵焕自己出身也不怎么好,自然不是那轻狂的人。与其将来逾越了界线而不自知,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注意一些。 陆离沉默了片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道:“孔元皓最近可好?” 赵焕一愣,不由得笑出声来,道:“大人和孔兄倒真是心有灵犀,下官此来也是为了此事呢。”看看左右无人,赵焕压低了声音道:“孔兄想邀大人一见。”陆离微微点头道:“看来孔家如今的处境不太好?”赵焕也不隐瞒,道:“大人也知道,孔家今年原本打算送三房的嫡女入宫的。只是…百里家送了卢妃之后,孔家将那位嫡女换成了庶出的姑娘。” 陆离垂眸思索着,“这么说,孔家早就知道百里修的事情了?” 赵焕道:“孔家和百里家世代交好,至少知道的比我们早的多。不过孔家家主似乎并不太看好百里家,特别是之前出了流云会苏公子的事情之后。四个月前,百里家主亲自上门想要替百里修求娶孔家嫡女,被孔家主拒绝了。之后孔家在朝堂上就一直很低调。大人你知道,孔家虽然不如百里家名声显赫,却也查不了多少。而且孔家不像百里家要求子弟不得入朝为官,所以孔家有不少子弟都在朝中为官。孔家拒婚,百里家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敢对他们如何。” 陆离微微点头,“孔家和百里家世代联姻,为何百里家主还要为百里修求娶孔家嫡女?这是百里信的主意还是百里修?” 赵焕摇头道:“当时百里修还在京城,只怕是百里信本人的意思。百里修对孔家还是不放心。毕竟…再亲密的姻亲关系,孔家也未必就愿意陪百里家冒险。但是这位孔家嫡女不一样,她是孔家家主唯一的嫡女,正经的长房嫡女,孔元皓的亲妹妹。今年才十四岁,听说自有聪慧过人,熟读诗书,孔家家主对她宠爱非常。若是她嫁入了百里家,再加上原本就是姻亲,孔家怎么能袖手旁观?” 陆离饶有兴致,“也就是说,孔家现在和百里家闹翻了?” 赵焕摇摇头道:“应该说和谁不犯井水。” 陆离摇头道:“不可能,百里信或许不会怎么样,但是百里修是绝容不下别人违逆他的。前段时间…是百里修没空,百里信念着两家的情分只怕也不会对孔家动手。但是现在百里修回来了,百里家对孔家是什么态度只怕不好说了。孔元皓是因为这个才想要见我的吧?” 赵焕道:“果然瞒不过大人,不过我觉得,大人可以见见他。毕竟孔家确实是仅次于百里家和陆家的世家。” 陆离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陆离也不磨蹭,处理完了户部的公事中午用膳的时候就跟着赵焕一起去了静水居。空聿之果然早就在静水居的厢房里等着了。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孔聿之站起身来拱手笑道:“下官见过陆大人。” 陆离淡淡摇头,“元皓兄何必客气?” 孔聿之笑道:“哪里是客气,咱们这一榜的人,可就陆兄最让人震惊了。两年不到便高居二品,陆兄…你这纵然不是绝后也当是空前了。” 陆离道:“元皓兄客气了,不如坐下说话?” “请,今天我做东。” 赵焕自知自己只是陪客,倒也不多话只是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等到伙计上了菜,孔聿之亲自替两人倒了一杯酒,方才正色道:“少雍兄回来这么久,在下一直没能上门拜访,还望勿怪。” 陆离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方才道:“元皓兄言重了,这些小事不必再提,今天元皓兄相邀,想必…孔家已经有了决定?”孔聿之无奈的叹气苦笑,“少雍兄,我可真怕跟你这样的人相处。我孔聿之自诩还有几分能耐,但是到了你面前倒是跟孩子一般什么都藏不住了。” 陆离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孔聿之只能苦笑了。想起早前收到百里胤的信函,自己的那位好友不也是跟他一样的同病相怜。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比你聪明,你比厉害,你能怎么办呢? 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陆离看着孔聿之道:“外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孔家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 孔聿之叹了口气,道:“孔家和百里家世代交好,若是可以我们实在是不想跟百里家翻脸。但是,孔家也不能为了百里家将自己赔进去。陆兄想必也知道,我们确实是比外人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所以在知道百里家权力易主之后,三叔立刻就将原本准备送入宫的姑娘换成了偏房的一个庶女。这种做法,原本是非常危险的,毕竟孔家嫡女入宫是陛下亲自跟孔家提的。临时换人,无论是什么原因都算得上是欺君。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试一试陛下的态度。如果陛下因此震怒,再由我父亲和几位叔父亲自入京请罪,再将堂妹送入宫中便是。陛下想必也不会不给孔家这个面子。但是……从头到尾,陛下对此没有半点表示。父亲就知道,百里修只怕已经能够左右陛下的意思了。孔家若是将嫡女送入宫中,将来孔家到底是帮百里家还是帮自己姑娘,这选择谁都明白。” “之后没多久,父亲就收到了百里家的求亲的信函。求得是我小妹,父亲当即便拒绝了。之后…百里家和孔家的关系就开始有些微妙起来。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但是暗地里双方都在清理互相之间的利益联系。这几个月,原本百里家和孔家有合作的事情有八成都已经暂停了。大家都清楚,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两家人早晚是要动手的。不过倒是苏公子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苏公子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两家原本紧张的关系倒是停滞了好些时候。也让不少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孔家人看清楚了不少事情。”孔聿之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说到此处,方才停下来注视着陆离。 陆离看着他,问道:“百里家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百里修为什么会这么快掌握百里家的权力?”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一群废物!(二更) 闻言,孔聿之神色微变,轻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百里家老太爷的死可能跟百里家主一房有关,我怀疑应该是百里修算计了百里家长房,然后用这个秘密来要挟百里家主。” 陆离皱眉道:“若是如此,百里信为什么不恨百里修?”陆离见过百里信,自然也看得出来百里信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百里老太爷的死真的跟他有关,他不可能毫无痛苦和愧疚。对于百里修这个始作俑者,更加不可能毫无怨恨。百里信绝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野心能够谋害亲父然后淡定自若的人。但是他跟百里信的几次接触看来,他只从百里信身上看到了深切的忧虑和担心,却并没有悔恨痛苦和仇恨。 孔聿之对百里信比陆离更熟,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却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赵焕忍不住道:“会不会百里老太爷根本就还没有死?百里家到现在都还没发丧。” 孔聿之摇头,“不可能,且不说百里老太爷若是还活着不可能到现在都还不出面。出事的当天,百里家知道的人并不少,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我们得到的消息,百里家老太爷确实是死了,而且尸体已经暗中下葬入了百里家祖坟。我与长安通信,他信中也告诉我,他祖父确实是不在了。” 陆离道:“那便罢了。元皓兄邀我前来,有何打算?” 孔聿之望着陆离,沉吟了片刻方才道:“陛下的事情,跟陆兄可有关系?” 陆离眼神骤然变得锋利无比,目光落在孔聿之的脸上半晌不语。孔聿之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也不由得表情僵硬,无奈地叹气道:“好吧,是在下问错了话了。” 孔家的未来家主岂会问错话?陆离淡淡道:“元皓兄玩笑了,陛下突患重病,在下也不通医理,能有什么关系?” 闻言,孔聿之还没有如何,倒是赵焕暗暗松了口气。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陆离这位跟自己既是同窗又是同榜的朋友了。因为陆离的所做所为,以及如今所在的位置所做的事情都早已经超过了他能够评价甚至是能够想象的地步。但是即便如此,孔聿之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还是将赵焕吓了一跳。 孔聿之并没有想要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方才那一问不过是个试探罢了。也跟着笑道:“少雍兄说的不错。既然少雍兄问了,在下也不隐瞒。孔家愿为睿王殿下效劳。但是…在下必须知道,睿王殿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离道:“睿王殿下并不想做什么。” 孔聿之愣了愣,道:“少雍兄的意思是,眼下京城的局势都是你的意思?” 陆离不答,孔聿之却已经知道了答案。深吸了一口气,孔聿之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不瞒少雍兄,孔家对从龙之功不感兴趣,孔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算得上是鼎盛。对东陵第一世家的名号,也不感兴趣。” 陆离道:“所以,孔家是想要自保?” 孔聿之笑道:“不错,自保。百里修的手段的性格少雍兄比我了解。顺者昌,逆者亡。说实话,即便是百里家赢了,孔家只怕也没有那个福气鸡犬升天。更何况……”更何况,孔家家主完全不看好百里家。能够掌握一个庞大的家主,并且让他继续发展长久的生存下去的人,眼光自然都是十分独到的。如果百里信能够自由选择,他同样也不看好百里修。 只是,如果将局势比喻成一个汹涌的大江的话。百里信就是站在江心的巨浪中,就算他自己不走,巨浪也会夹着他往前走的。而孔家却在江边,他们可以选择投入其中水波逐流,也可以转身上岸。 陆离直接地道:“那么,孔家需要睿王府做什么?”要得到,必然就需要付出一些什么,对此陆离并不觉得有什么。 孔聿之莞尔一笑,道:“如果不是陆兄早就成婚了,我一定想要陆兄做我的妹夫。” 陆离不以为然,他当然知道孔聿之是开玩笑的。 其实,孔聿之这话还真的不全是开玩笑的。陆公子多好的妹夫人选啊,才华能力不用说,就连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俊美出尘。至于身份,他们这样的人家对身份反倒是没那么在意了,只要出身清白,能力出众比什么身份都管用。可惜,从一见到陆离开始人家身边就有个貌若天仙的妻子。孔聿之自然也就不会去想那些事情了。更何况,当初刚认识陆离的时候,他妹子还不满十三岁呢。 想起京城中传闻的陆大人对妻子一心一意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孔聿之就觉得万分惋惜。时也命也啊。 陆离倒是饶有兴致地道:“元皓兄有空打趣我,不如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孔大人今年年方二十六,已经是正经的高龄剩男了。孔聿之很是郁闷,他也不是自己想要剩下的,这不是他的婚事一直都不顺了。既然都已经拖到这个时候了,倒也就不在乎再多拖两年总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反正他爹也还年轻,用不着太着急。他们孔家,更不愁没有血脉传宗接代。 叹了口气,孔聿之道:“好吧,不聊这个扫兴的话题了。我父亲前日已经到了京城,想要与睿王府谈谈,不知道…陆兄可能做主?”陆离微微眯眼,沉吟了片刻道:“睿王殿下近期说不定也会回来,若是孔家主不着急的话,可以先等两天。” 孔聿之自然没有意见,拱手道:“那到时候还要有劳少雍兄了。” 陆离淡淡道:“孔家主驾临京城,在下竟然丝毫不曾听闻。好手段。” 孔聿之笑道:“只怕不是手段好,而是陆兄的眼睛都落在了理王和百里家身上吧。家父常说,跟百里家的几位长辈和当初睿王殿下的风采比起来,他就是那扔进人海里就不见了的模样。如今年岁又多了一些,只怕就是走到陆兄跟前,陆兄也未必会在意。” 陆离不置可否,心中暗道,若是孔家家主走到他面前来了他还毫不在意,那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另一边百里家的书房里,百里修坐在主位上神色阴冷地看着一屋子的人,就连百里信都坐到了他的下首。书房里,一群原本在朝堂上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的人,此时却一个个低垂的着头衣服噤若寒蝉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修方才开口道:“谁来告诉我,苏梦寒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上千万两黄金偷走的?那些钱就算是换成金子,也能砸死你们所有人祖宗十八代了吧?” 有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座上的百里修,心中暗道:我们的祖宗十八代难道不是你的祖宗十八代? 当然,这只能在心中想想,没有谁敢当面说出来。 只听百里修继续道:“还有昭平帝那里,我临走时三令五申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昭平帝出意外,现在你们却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还没完全搞清楚!一群废物!” 原本都是世家精英,被人这么当面劈头盖脸的骂,终于有人忍不住起身道:“七爷,您这话是不是太过了?陛下如今这样,谁也不想啊。您在宫中布下了那么多的探子,不也没弄清楚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么?”当时御书房就只有那几个人,嘴巴都逼得比蚌壳还紧,他们难道能对堂堂朝廷郡王严刑拷打么? 百里修轻哼了一声,盯着说话的人道:“百里泰,你在刑部,你来告诉我,季骞是怎么从天牢里出来的?” 说话的男子一愣,道:“是晋王殿下亲自下令肆放季骞,陆家人也帮着他说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能有什么办法?” 百里修了冷然道:“季骞进了牢房几个月,我是怎么吩咐的?” 百里泰不说话了,百里修冷笑道:“薛铁衣派人给你送了一万两银子,你有害怕惹火了他也得罪了睿王府。所以才让季骞活着从天牢里走出来的。是不是?” 闻言,百里泰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苍白着脸道:“七爷明鉴…我、我冤枉啊。” 百里修却不再看他,挥挥手两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抓起百里泰就往外面走去。房间里的其他人看着虽然心有不忍,却依然还是没人敢多说什么。 门外,一个黑衣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走到百里修身侧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百里修原本就阴冷的脸色更加多了十分的难看。 “七弟,出什么事了?”百里信在心中叹了口气,沉声问道。 百里修沉声道:“孔聿之在静水居见了陆离。” 百里信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平静地看着坐上的百里修。百里修冷哼一声,道:“孔家!孔赟!想要勾搭上睿王府么?真是打的好算盘!” 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去,身后百里信道:“七弟,你去哪儿?” 百里修道:“陆少雍不是要见我么?我这就去见见他!”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这一更很晚哈抱歉。一直都在收拾行李,亲爱的们,从明天开始要出门了哟,春天到了应该出去趴趴走了,路线不定,归期不定,更新…还是会努力稳定哒。保证日更,如果时间晚的话会提前通知哒~(づ ̄3 ̄)づ爱你们的(* ̄3)(e ̄*)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挑拨离间(一更) 百里修并没有真的如他所说的去找陆离,而是直接去了睿王府找谢安澜。 谢安澜正蹲在后院陪谢啸月和小花玩儿,准确的说是看着谢啸月和小花玩儿。自从怀孕之后,陆离便不允许她再跟两只小动物一起玩儿了。被冷落了好些日子的两只看到谢安澜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谢啸月还是一如既往亲近,不过却很有分寸的不再往谢安澜身上扑。只是看着它可怜巴巴地模样,谢安澜觉得十分愧疚。 小花却是一如既往地高冷傲慢,站在一边的树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面的一人一狼。谢安澜觉得十分有趣,抖动着手中的铃铛逗它,小花傲慢地偏过了头去。本喵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够收买的! “呵呵。”不远处,宁疏走了过来笑道:“少夫人怎么蹲在这里逗着小家伙,可见是真的无聊了?” 谢安澜耸耸肩,无奈地道:“你们都忙得很,可不就显得我无聊了么?” 宁疏道:“郡主也是担心累着少夫人啊,准备宴会的事情倒是不大,就是繁琐得很,少夫人往常也不喜欢参加那些宴会啊。有曹老夫人帮忙,郡主处理得很好呢。就连曹老夫人都说,郡主处理起这些事情完全不像是记不得的样子。” 谢安澜想想也是,她还真的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即便是母亲失去记忆了,说不定做得也要比她好得多。只不过整个府里的人都忙得恨不得走路都用跑的,自己这样无所事事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宁疏笑道:“少夫人现在可闲不了,麻烦上门了。” “嗯?”谢安澜挑眉。 宁疏道:“百里修来了,说要求见少夫人呢。” 百里修?竟然这么快就回京了么?谢安澜摆摆手,懒洋洋地道:“告诉他,本少夫人没空。”蛇精病还是少见为妙,万一传染给宝宝了怎么办? 宁疏无奈地道:“说了,他说等少夫人有空。”虽然没见过百里修,但是这位百里家七爷的大名在睿王府早就名声赫赫了好吗?她们完全不想让自己少夫人见这个大坏蛋啊。不过,上门是客,人家脸皮厚完全听不出来你想要送客的意思,你也不能强行将人赶出去。 谢安澜问道:“陆离呢?” 宁疏道:“公子派人回来说是有事,今天会晚点回来。”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去见见他。”宁疏犹豫了一下,“少夫人,要不属下还是直接将他赶出去吧?”谢安澜笑道:“百里修身边高手可不少,万一他非要赖着不走说不定打起来就好玩了。”不用怀疑,百里修那变态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宁疏点了点头,“好吧。”多派几个侍卫保护少夫人,对了还要通知裴先生和叶姑娘一起! 百里修神色平静地坐在睿王府的大厅里喝茶,温文尔雅的模样看起来跟之前在百里家书房里判若两人。若是不认识的人,说不定当真就把他当成了一个无害的读书人。 站在百里修身后的黑衣男子扫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侍卫,低声道:“公子,睿王府的分明是故意的!”从进了大厅,公子都喝了三杯茶了,也没见一个人出来招待。 百里修微微点头,混不在意,“无妨,横竖今天也没事。晚一点说不定能留下来用个晚膳?”黑衣男子无语,公子,你确定睿王府会留你用晚膳么?说不定您等的饥肠辘辘,人家直接在后院连宵夜都用了才出来见你。对于自己主子被人怠慢,身为属下的自然感到愤愤不平。但是自己却毫不在意的模样,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作了。 “陆夫人不会玩这种小把戏,想必是下面的人的主意。”百里修道。 “百里大人高看我了,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门外传来谢安澜清脆的笑声,两人抬头便看到谢安澜已经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宁疏跟在谢安澜身边,再往后一些一左一右还跟着裴冷竹和叶无情。谢安澜颇有些无奈,百里修又不傻,就算想要对她下手也不会选在睿王府,就算选在睿王府也不会自己亲自来。他那么一只比陆离还弱的弱鸡,在睿王府动手就别想跑掉了,正好给了睿王府借口灭掉他。 百里修得目光落在谢安澜身上,好一会儿方才道:“好些日子不见,陆夫人依然容光焕发。” 谢安澜笑吟吟地回道:“好些日子不见,百里大人倒是有些憔悴了。” 百里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道:“这难道不是陆大人的功劳么?”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无辜地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百里大人跟我们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了,怎么还能怪到我们身上?” 百里修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谢安澜道:“听说…陆夫人是安德郡主的爱女?” “……”这话问得真是粗暴直接。 谢安澜道:“既然百里大人都说了是听说,就应该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百里修微微眯眼道:“很多时候,就连眼见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就比如…全天下的人都以为陆大人是陆闻的庶子。” 谢安澜道:“我不明白百里公子在说什么。” 百里修也不以为意,换了个话题,“听说陆夫人有了身孕?还没恭喜夫人。” 谢安澜道:“多谢。” “……”大厅里一阵尴尬的沉默,似乎没什么话可说了。好一会儿,百里修才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道:“陆夫人看起来像是不愿意跟在下说话。” “是呀。”谢安澜毫不隐瞒地道。 “为什么?”百里修问道。 谢安澜道:“因为我不想啊。”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百里修方才低低地笑了起来,“在下果然没有看错,这世上再没有比陆夫人更有趣的女子了。” 谢安澜有些想要叹气,分明是已经快要聊死了的天,百里大人你又何必非要强行把它聊活呢?对着百里修露出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温婉笑容,谢安澜含笑不语。 百里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沉声道:“陆夫人,你应该知道在下前来并非只是为了与夫人闲聊·而已。”谢安澜托着下巴,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椅背笑吟吟地道:“百里大人应该也知道,我如今不怎么管这些事情了。更何况,朝堂上的事情我从来都是不管的。不管百里大人要说什么,都应该去找陆离才是。” 百里修道:“是么?陆夫人当真是一点都不管?” 谢安澜道:“百里大人到底要说什么?” 百里修道:“据在下所知,陆大人正准备与孔家合作。” “所以?”谢安澜不解地道。 百里修笑道:“陆夫人认为,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合作更稳固?”谢安澜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并不接话。百里修也不在意,只是笑道:“自然是…姻亲关系。这世上,除了血亲,也就只有姻亲关系最稳固了,夫人觉得是不是?” 谢安澜淡淡道:“孔家和百里家也是姻亲,百里大人现在的表现看起来可不像是关系稳固的样子。” 百里修笑道:“那是因为孔家并非在下的姻亲。” 谢安澜懒懒道:“所以,百里大人的意思是…如果陆离要跟孔家合作的话,就必须要娶孔家的女儿。因为睿王府并没有合适的女子嫁入孔家?百里大人,我虽然觉得你是个蛇精病,但是却也从未小看过你。但是说出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的话,您还真是让我有些失望啊。您是看低了陆离,还是看低了孔家?” 百里修笑道:“眼下孔家或许不会有这个想法。毕竟……陆夫人你才是真正跟睿王府有关系的人,不是么?” 谢安澜道:“眼下?” 百里修道:“如果陆少雍的身份发生了什么变化呢?孔家还会坐得住么?” 谢安澜定定地看着百里修,百里修低笑一声道:“陆夫人,其实……真正跟安德郡主有关系的人是陆少雍吧?” 谢安澜撇了撇嘴角,慢条斯理地道:“绕了半天圈子,原来百里大人还是想要问这个啊。” “看来就是了。”百里修道。 谢安澜莞尔一笑,悠然地看着百里修问道:“就算是,百里大人想要如何?百里大人现在是什么心情,是不是气得快要死掉了?”百里修冷笑一声,“陆夫人,谁要死掉了现在还不好说呢。在下今天前来,只是为了祝贺两位而已。” 谢安澜道:“连礼物都不带?” “回头一定补上!”百里修道,谢安澜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咬牙切齿的。 看着百里修脸色阴郁的离开,谢安澜靠着椅子思索了良久方才吐出两个字来,“毛病!” ------题外话------ 本来可以一更完哒,结果编辑大人要写资料。虽然说明天交,考虑到明天一整天都有事,只好先痛苦的干活。二更稍后~~么么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孔氏家主(二更) 百里修出了睿王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宏伟肃穆的府邸,眼神冷然。 “公子……”身边的黑衣男子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道。百里修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问,我明知道谢安澜不会相信,为什么还要特意跑一趟说这个事情?”黑衣男子点了点头。百里修冷笑道:“这世上没有不吃醋的女人。更何况,孔家现在没有这个心思,谁说以后就不会有?孔赟不是想要为女儿择一个好女婿么?我成全他。” 黑衣男子道:“如果陆离真的是安德郡主之子,他真的娶了孔家的嫡女的话岂不是……” 百里修笑道:“你以为,谢安澜是省油的灯么?陆离若是真的跟孔家的嫡女有了什么,那就不用本公子出手对付他了。之说起来,我倒是当真有些希望孔家和陆离能成了。” 两人正说话,一辆马车已经从不远处过来停在了两人跟前。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一角,里面坐着的正式穿着一身常服的陆离。陆离并没有起身出来,稳稳地坐在马车里道:“百里大人。” 百里修扬眉笑道:“陆大人,回来的好快啊。” “算不上快,百里大人这不是已经要走了么?”陆离道。 百里修抬头看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确实是应该走了。今天就不打扰陆大人了,不如咱们明日换个地方喝个茶?”陆离无所谓地点了下头道:“也好,告辞。”说完便果真放下了马车的门帘。驾车的车夫继续赶着马车绕到了睿王府的侧门,直接将马车赶了进去。 百里修轻哼了一声,悠然的转身而去。 百里修的回归让京城原本各方维持的表面上的平静彻底的打破。百里修跟百里信的这对同父同母的兄弟差的显然不仅仅是年龄而已,性格更是相差甚大。百里修外表看起来比百里信还像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所以当初才能假扮读书人混到肃州去。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的行事作风除了诡异莫测,就剩下快准狠三个字了。 百里修回京的第二天,百里家的人就开始向孔家发难。按说现在晋王主政,百里家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即便是晋王也不可能完全偏袒任何一家,他手里是有昭平帝任命的诏书没错,但是那诏书也不能让他为所欲为。更何况,晋王同样有自己的小心思。孔家倒向睿王府的消息晋王头天晚上就知道了,心里自然也不会有多关系。虽然现在他跟睿王府算是盟友,但是如果他不想以后成为睿王府的傀儡的话,有些事情他就不得不在意。 孔家在京城为官的数位子弟以及跟孔家较好的几位朝臣都遭到了弹劾。而且每一个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证据都准备的十分充实。绝对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准备好的。很显然,百里家活着说百里修早就在防备着孔家了。一时间,孔家上下损失惨重。刚刚到京城的孔家家主也顾不得避讳什么了,当晚便直接带着孔聿之到了睿王府。 谢安澜坐在陆离身边,又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东陵有名的世家家主。百里家陆家孔家算得上是东陵最富盛名的世家了。不过比起陆家和百里家,孔家显得要低调许多。但是这依然不能掩盖他是东陵三大世家之一的事实。 比起百里信,孔家家主孔赟确实显得要平凡的多。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书生。身上带着一种读书人的疏朗儒雅,文质彬彬,却少了几分世家家主的气势。如果在街头相遇,说不定许多人都要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文人了。但是谢安澜却不会错过他眼中偶闪过的精光。 “孔先生,请用茶。”谢安澜含笑道。 孔赟淡笑点头,对于谢安澜出现在这里并不觉得不妥,“多谢陆夫人。” 陆离道:“孔家主突然前来,是为了今天早朝的事情?”早朝的时候,陆离也在朝堂上。百里家突然发难,一下子弹劾了七八位朝臣,想要认为他们不是故意的都难。 孔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在下就不与陆大人客套了,确实如此。” 陆离蹙眉道:“以孔家的实力,就算是百里家突然发难,应当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才是。”孔赟点头,“不错,百里修是什么人我也算略知一二。自从几个月前拒绝了百里家的结盟之意,对今天的事情,我便早有准备了。” 陆离挑眉道:“既然如此,孔家主还有何愁?” 孔赟摇头道:“若是朝堂争斗,孔家纵然逊色几分在下也自认还能应付一二。但是百里家这位七爷,却惯不爱按规矩行事啊。”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百里修直接对孔家的人下手了?” 坐在孔赟身边的孔聿之道:“从前天下午开始,父亲已经找到两次暗杀了,我也遇到了一次。所幸都安然无恙,不过孔家的侍卫……”孔家再厉害也是书香门第,即便是家中确实有一些护卫的力量。但是跟训练有素的杀手比起来,却还是相形见绌。 孔赟叹息道:“百里信本是君子,只是没想到百里家这一代竟然出了这样的一个人物。百里家若不能一飞冲天,只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其实,官场上如百里修这样频繁的用杀手铲除政敌是大忌。偶尔用个一次两次倒是无妨,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但是百里修却不是,他几乎称得上是肆无忌惮了。之前仗着百里家的势力,和对昭平帝的影响,就连对陆文翰哪样的人都敢下手。如今又将手伸向了孔家。 这也是孔赟看不上百里修的原因,争权夺利或许可以用阴谋,但是争天下却最忌用阴谋。一旦让人觉得你是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是没有人会愿意在投靠你的。就算原本你身边的人也可以能离你而去。你既然能对别人用这样的阴谋诡计,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对自己人也用这样的手段? 而且,整天笼罩在各种恐怖暗杀阴影之中,绝不是一个朝廷和国家该有的良好的发展氛围。你能暗杀别人,别人也能暗杀你,到时候家家都有杀手,朝堂上天天都有人被杀。整个京城会成什么样子?所以,朝堂上的官员不到万不得已,很少用这样的手段。即便是用了,也必定要小心翼翼不让人发现,否则不管你原本是对是错,必定千夫所指。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原来是这样?若是孔家主信得过,睿王府可以派出一些护卫保护两位的安危。当然…百里修的那些杀手,睿王府会尽快解决的。” 孔赟有些惊讶的扬眉,“哦?陆大人觉得那些人容易解决?” 陆离道:“至少不算难。” 孔赟打量着陆离良久,方才有些感叹地道:“睿王府竟然能有如此后辈,睿王殿下真是好福气啊。”言下之意,竟然已经完全确定了陆离的身份。 陆离淡定地道:“孔家主过奖了。” 孔赟看着陆离道:“不管睿王殿下回不回来,以后陆大人有什么需要孔家相助的地方,尽快开口便是。另外…”孔赟侧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笑道:“我这犬子,还望陆大人多多提点。” 陆离道:“元皓兄能力出众,何须在下提点?家主言重了。” 孔赟也不勉强,站起身来道:“好,有睿王府相助,在下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陆大人这几日不妨就先看看,我孔家的手段。百里修确实是天纵奇才,但是…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他了解的只怕还不够多。” 或者说百里修根本就不屑去了解。他对任何规则都不感兴趣,百里修的规矩就是让所有人都按照他的规矩来办事。如果他真的在乎了解朝堂上的规则的话,就绝不会作出这样狂妄的事情来。 陆离自然也明白孔赟的意思,拱手道:“如此,晚辈拭目以待。” 孔赟笑了笑,带着孔聿之告辞离开。 两人亲自送了孔家父子俩到门口,目送孔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方才转身回府。谢安澜道:“这位孔家主的脾气倒是跟他的外面不太一样。” 陆离道:“能够执掌偌大的家主,绝不会是性格软弱的人。否则那样的家族他也镇不住。” 谢安澜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只需要好好看看这场戏了。”孔家家主亲自下场演的戏,自然是要好好看的。不过…“百里修的那些杀手,到底是从哪儿来了?是不是也该好好清理一下了。若是真让他将京城弄的腥风血雨的,师父回来会骂人的。” 陆离点头,轻声道:“夫人放心,我会让人去办的。” “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陆离笑容温和,“为夫知道,夫人安心看着便是。”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孔家反击(一更) 对于百里修的做法,百里家内部也并非完全统一的。至少,身为家主的百里信就十分的不赞同。百里信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无谓模样的弟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七弟!” 百里修抬头看向他,混不在意地道:“大哥,不就是一个孔贇么?也值得你这么担心?”百里信气结,没好气地道:“一个孔贇?难道你觉得还不够么?”百里修冷声道:“孔贇既然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若是就这么放过了他,之后就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效仿。我就是要告诉所有的人,百里家不是那么好背叛的。” 百里信看着他,沉声道:“孔家是你的属下么?”百里修冷声道:“我肯收他们做下属,是他们的福气。”百里信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弟弟,沉吟了良久方才道:“你一回来就急着对付孔家,该不会是将在睿王手里憋得气撒到孔家身上了吧?”百里信神色冷峻地看了百里信一眼道;“大哥你想得太多了。我对付孔家,自然有对付孔家的原因。” 百里信皱眉道:“你以为孔贇真的那么好对付么?他在官场上玩儿的时候,你才刚在启蒙呢。还有…谁让你派人去暗杀孔贇的?你是恨不得将孔家往睿王府推是么?”百里修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道:“我做什么不需要跟你商量。” “你!”百里信蓦地站起身来,咱在百里修身后的黑衣男子冷冽的目光立刻射向了对面的百里信。 百里信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这样,这些事情你就自己去办。我不管了!”身为百里家的嫡长子,如今的百里家主,百里信这一生可能还是第一次说出如此任性的话来。说完,他果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公子?”百里修身边的黑衣男子低声道:“百里信若是撒手不管,百里家的事情……”百里修冷笑一声,淡淡道:“你真相信他能撒手不管?他若是能不管,当初就根本不会入京。” “那…孔家的事情?” “继续。”百里修懒懒地道。 “那百里家主那里…”百里修道:“不必理他,孔家?以为有睿王府撑腰就能与本公子作对了么?” 第二天,并不是早朝的日子。自从昭平帝卧病在床之后,原本的大小早朝也废了,毕竟晋王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自以为能比帝王。因此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一般都是七日才举行一次朝会。满朝文武聚在一起商议朝廷的事情。平常时候,都是直接写成折子或者是直接去晋王府找晋王便是。 一大早,晋王的书房里就堆满了各种折子。刚刚用过早膳的晋王揉了揉眉心已经有了几分心理准备。人人都想要当皇帝,但是皇帝这个位置着实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舒服。而晋王觉得自己如今这个位置比皇帝更苦逼一百倍。权力没有皇帝,享受没有皇帝多,但是要做的事情要受得气却比皇帝要多上数倍。昨天百里家刚刚对孔家发难,孔家又不是泥塑的菩萨,怎么可能半点也不作为?看看?这不就来了么? 翻开一本折子,晋王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神色却渐渐地严肃起来了。这封折子并非是他原本预想中弹劾百里家的官员的。而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始作俑者百里修和百里家的家主百里胤。写着封折子的人显然文采不错,飒飒洋洋数千字的折子上,历数了百里修的各种罪名,连会试都没有参加,被陛下格外加恩授予官职,却不思报效君王,结党营私。陛下任命为西北军监军,却以身体不适逃避等等。甚至还有百里修暗杀朝臣,谋害陆家已故的老太爷之类的事情。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却说得头头是道,让看折子的人几乎要以为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写折子的人就在当场。晋王直接看向折子最后一行,果不其然是朝中一位清流大儒所写。其人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在朝野之间的名声却不小。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一心埋头故纸堆的老学究,居然会来趟这趟浑水,看来是跟孔家有些关系。 将折子扔到一边,晋王伸手取过另一本。这本是直接弹劾百里信的,弹劾他管教不严,纵容其子与民争利。甚至是将自从百里家入京之后京城里被百里岄吞并的商家全部列了出来。之前晋王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百里岄的消息,确实是个手狠的。不过百里岄再贪得无厌,也还没有向宗室王爷们伸手,所以晋王知道的并不太清楚。但是现在看着这张名单,却也吓了一跳。不过想起之前百里家的损失,晋王心里倒是平衡了许多。百里岄再贪得无厌,也比不上苏公子一锅端了啊。 想到这事儿,晋王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愤怒。喜的是苏梦寒做的大快人心,坑了百里家那么一大笔钱。怒得事,那笔钱自己一分也没有得到。晋王不是没有怀疑过陆离,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跟睿王府闹翻的时候,比起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银子,自然还是目前的局势和摄政亲王的权位更重要。 晋王看着跟前堆得厚厚的折子,沉吟了片刻沉声道:“来人,立刻招三品以上官员入宫议事。” 门外的侍卫连忙应是,转身匆匆而去。晋王微微挑眉:既然孔家也想闹,那就让他们闹个够。不管最后谁输谁赢,他都不亏。 接到消息的朝臣们顾不得手中的事情,匆匆穿戴整齐入宫去了。对于晋王这个摄政王,大多数朝臣们倒是没有太大的恶感。毕竟晋王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即便是如今大权在握也并不自专。平时有什么事情都会与朝臣上衣,私底下更是从不摆什么摄政王的架子。 今天这样突然召集所有的官员去议事还是头一回,让人不由暗自在西藏霓虹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大人,您说……晋王殿下突然召集,是为了什么事啊?”一个中年官员凑到陆离身边低声道。陆离看了一眼这个有些眼熟的正三品文官,淡然道:“等晋王殿下来了自然就知道了,杨大人何必如此着急?” 那杨大人干笑了两声道:“下官这不是想着心里先有个底,也免得措手不及么。” “杨大人想多了。”陆离道。 杨大人连连点头道:“陆大人说得是,说不定晋王殿下只是看着该放年假了,着急大家来说说话儿呢。” “……”不,我的意思是,就算事有事,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陆兄。”柳浮云和柳咸柳戚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柳浮云对父亲点了点头,便朝着陆离这边走了过来。陆离拱手道:“柳兄。”若有所思得看了一眼被柳浮云抛在身后的柳咸兄弟俩,自从柳浮云从泉州回来,在柳家的地位似乎重了许多。看来柳家也不是真的一点局势都看不懂,倒也不算无药可救。 在满殿臣子的注视下,柳浮云走到了陆离跟前。一时间,许多人的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百里家的人。柳浮云这是什么意思?柳家公开投靠睿王府么? 不过有人也并不在意,陆离毕竟不是睿王。陆离跟柳浮云关系好可以接受柳家,睿王殿下可未必能够接受。不说柳家那名声,如今的景宁侯夫人可是柳家的女儿,而景宁侯的原配却是睿王府的安德郡主。这一前一后的,安德郡主既没有死也并有另嫁他人,如今柳家和睿王府的关系尴尬着呢。 甚至有人暗自在心中想着:如果睿王因此而迁怒陆离,那就有趣了。 陆离和柳浮云自然不会在意外人的视线,一前一后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柳浮云低声道:“陆兄可知,今日事为何?” 陆离扬眉道:“看来柳兄事知道了?” 柳浮云淡然一笑道:“听说今早晋王殿下收到不少弹劾的折子。” “理王殿下到!”陆离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传来了内侍尖锐的通传声。众人连忙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东方靖当先一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却是百里信和几个亲近百里家的重臣。但是这其中却还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百里修。 百里修本是西北军监军,但是百里家既然已他身体不适为由将他弄了回来,而吏部也签发了同意的文书,那百里修如今就不是西北军监军了。跟陆离当初刚回京的身份差不多,或者说比陆离还不如。陆离当初回京只是擅离职守,但是昭平帝并没有夺取他的官职。百里修却不是,他既然不能胜任,官职自然是要收回的,新的任命还没下来之前,百里修只是一个待用的身份。 “陆大人,柳大人。”百里修看向两人,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道。 陆离不答,柳浮云蹙眉仔细打量了百里修一番,同样没有说话。 他跟百里修不熟。 被人无视了放在常人身上必然是无比尴尬,但是百里修却并不动怒,反倒是面带笑意地道:“陆大人,孔赟可好?” 陆离微微皱眉道:“百里大人,孔家主如何你应该问孔大人才对。” 百里修笑道:“看来陆兄的消息不太灵通啊。” 陆离眼神微闪,注视着百里修淡淡道:“多谢百里大人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 ------题外话------ 么么哒~二更稍晚,今天去拍照鸟,幸好手工早,三点就0k了~开心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孔赟遇刺(二更) “晋王殿下到!”门外,晋王沉着脸走了进来,众人连忙停止了原本的交谈,恭敬地拱手见礼,“晋王殿下。” 晋王走到殿中,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厚厚的一摞折子的侍卫。晋王转过身来面对着满殿的朝臣,同时众人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侍卫手中的折子猜测着里面是什么东西。 原本以为晋王召他们来,应该是只有一件事。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止啊。 侍卫小心翼翼地将折子放到了大殿之上的桌案上,晋王站在桌案边也不说话,一抬手就将折子全部扫了下去。冷声道:“都看看!” 众人一愣,自从晋王主政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看到他当众发火。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老臣俯身捡起了折子,他们后面的人也连忙捡起剩余的。打开折子一看,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起来,纷纷看向站在殿中的东方靖百里信和百里修。这打击面也忒大了一些,不仅百里家的人被弹劾,就连理王府都没有放过。有人忍不住看向殿中的几个孔家一系的官员。 孔家这是想要搞事啊。 但是,一出手就搞这么大,不仅百里家连理王都一起骂了,孔家有这么大的能量,扛得住两家的联手么? 不过想到昨儿百里家干的事情,也就不难理解了。孔家人看着是低调,但是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以让人随便捏的。 折子一本一本的往后面传,陆离和柳浮云看了之后脸上都没有什么变化,柳浮云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离一眼。陆离淡定自若,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柳浮云的目光一般。 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了折子,负手站在大殿上的晋王方才沉声道:“都说说吧,怎么办?” 几个百里家的人立刻出面辩驳,言道奏折上的东西全部都是污蔑,请王爷明察云云。 晋王并不着急,而是将目光落掉了东方靖身上,道:“理王,你也觉得这些折子都是污蔑么?”东方靖脸色有些难看,孔家弹劾他的罪名让他有些胆战心惊。不知道孔家从哪儿挖出来的,当初古塘县和怀德郡王的案子,还有他跟宇文静的关系。难道是陆离? 东方靖的目光落到陆离神色,眼神有些阴郁。 “回王兄,臣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东方靖道。 “晋王殿下明鉴,若非有真凭实据,微臣怎敢愿望理王殿下!”写弹劾折子的官员不干了,他可不是言官,没有闻风奏事的资格。污蔑亲王的罪名是很严重的! 理王冷笑一声道:“就凭区区几笔银两,大人就认为本王与谋逆的怀德有关?若是朝中官员都跟大人一样会联想,不知道能制造多少冤狱。” 那人也不甘示弱,“那就请王爷出示这些钱财的来路。” 理王道:“在坐的各位,都能够证明自己家产的来路么?陆大人,你觉得呢?”东方靖直接将火烧到了陆离身上。陆离却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能,王爷,要一起么?” “……”东方靖半晌无语,他不信陆离所有的财产都来历清白。但是他不敢赌,因为他名下的很多产业根本无法细究。一旦往深处查了,很多他一只极力隐瞒的事情都会被翻出来。就算双方都有损失,但是显然他更加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不过,东方靖也不相信晋王真的敢让人查。他不清白,难道晋王自己就清清白白了么? 晋王果然放过了这个话题,将话题转到了百里家身上。大殿上再一次喧闹起来,百里家和孔家都有各自的支持者,自然是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人不是事不关己,就是煽风点火,原本应该庄严肃穆的大殿比菜市场还吵闹。 最后晋王被双方人马吵得头痛欲裂,不耐烦地抛下了一句话。既然都觉得自己有理,那就个一起查吧,连着昨天孔家被弹劾的那些人一起彻查。只要最后经过三司审核确定罪证确凿,一律严惩不贷! 大殿上一时寂静。 从宫中出来,有人百无聊赖,有人兴致勃勃。 陆离和柳浮云站在路边看着那些满面红光地往外冲去的官员,这些人显然是准备去抓政敌的小辫子的。 柳浮云挑眉道:“晋王殿下这一招,倒是有些意思。” 陆离淡淡点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晋王显然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柳浮云蹙眉道:“孔家主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真打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孔家失了先手,恐怕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不过百里修既然已经对孔家下手了,孔家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才更不妥当。 陆离道:“我不知道。” 柳浮云有些诧异,“这世上还有陆兄不知道的事情?” 陆离淡然,“为什么不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对孔家家主并不了解。”柳浮云点头,“那倒是,了解这位孔家主的人还真不多。百里信或许算是一个。”孔家这位家主实在是太过低调了。在此之前几乎很少听说过他有什么名声。 “公子!”不远处,叶盛阳匆匆而来。 陆离眼眸微冷,“出什么事了?” 叶盛阳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柳浮云,陆离道:“直说无妨。” 叶盛阳道:“孔家家主遇刺。” 叶盛阳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实际上不管他的事情。睿王府才刚刚派了人保护孔赟就被刺杀了,不管怎么说他们脸上都不好看。陆离沉声问道:“伤得怎么样?”孔赟肯定还活着,不然也不会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叶盛阳道:“伤得有些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冷竹已经过去了。” 陆离点点头道:“我过去看看。” 柳浮云道:“既然陆兄有事,在下便不送了。” 陆离也不客气,与柳浮云告别之后快步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 在他们身后,百里信和百里修正并肩从宫门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东方靖。看着陆离快步离去的身影,百里修冷笑了一声,道:“陆大人果然是大忙人啊。” 百里信道:“你又做了什么?” 百里修侧首打量了他半晌,方才道:“大哥,你还是先搞清楚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比较好。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很容易惹来麻烦的。” 陆离赶到孔家的时候孔家的气氛有些凝重,只有孔聿之一个人迎了出来。孔聿之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和肃杀,眼睛里含着几缕血丝,看上去显得有些狼狈。 “元皓兄。”陆离道。 “陆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离孔聿之觉得自己竟然松了口气。如今孔家在京城里能做主的人除了父亲就是自己了。另外两位堂叔伯都因为昨天的弹劾惹上了麻烦无法脱身。但是孔家在京城里还有许多子弟和依附支持他们的人,父亲倒下了这些事情都要自己来支撑。虽然还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孔聿之却已经有些心力交瘁。 陆离道:“孔家主怎么样了?” 孔聿之哑声道:“还好,裴先生说父亲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伤得不轻,只怕要养一些时候了。” 陆离也微微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这次的事情是我疏忽了,睿王府一定会给孔家一个交代。” 孔聿之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连忙摇头道:“这与陆兄有什么关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百里修!”年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百里修以为这世上的人和事都要随他心意不成?一旦不顺意,就要人去死?不到最后还不知道死的人是谁! 陆离道:“不管怎么说,护卫不利都是我们的失误。” 两人正说话,一个黑衣男子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陆离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男子道:“是属下错估了对方的实力,这次刺杀来了将近百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凡。”毕竟是在内城,他以为对方不可能会出动那么多人马惹来官府的注意。这已经不是暗杀,而是明目张胆的抢闯杀人了。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被官府围剿什么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杀了孔赟。 陆离皱眉问道:“逃走了多少人?”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想必是死了不少人。 黑衣男子道:“重伤俘虏十七人,逃走二十六人,其余人都已经死了。”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把那二十六个人带回来,死活不论!” “是,公子!”男子立刻应道,“曾大人和薛楼主已经一明一暗封锁了离开京城的所有道路,那些人短时间内绝对无法离开京城。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陆离点头道。 黑衣男子起身拱手告退,门外一个孔家的管事匆匆进来,道:“公子,家主醒了。” 孔聿之大喜,连忙站起身来,只听那管事道:“家主要见陆大人。”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被坑了的陆小四 陆离和孔聿之走进孔赟的房间,房间里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不远处的桌边,裴冷烛正坐着写药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向门口,也不等他们开口询问便道:“最严重的一道伤在胸口,不过被人打偏了一些,没有伤到要害。我已经处理过了,孔先生身体不错,修养两个月就能好。” 孔聿之连忙朝裴冷烛拱手道谢,“有劳裴先生了。” 裴冷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对陆离行了一礼便拿着药方出门去了。 陆离和孔聿之走到床前,孔赟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看到陆离,孔赟勉强笑了笑道:“陆大人,有劳你辛苦走一趟。” 陆离摇头,道:“孔先生言重了,是我们失职才是。” 孔赟叹了口气,道:“百里修这个人看似狂妄,实则诡异多端。谁也不知道蛰伏这十几年,手里到底握了有多少底牌。今天他对付不了我,明天便会去对付别人。” 陆离皱眉道:“孔先生是故意的?” 孔聿之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父亲。孔赟笑道:“也算不得故意,毕竟受伤了还是挺疼的。只是突然想到罢了。”陆离道:“百里修惯爱得寸进尺。他若是对付不了孔先生,就会一心一意的针对你,但是他若是发现你真的倒下了,只怕立刻就会全力铲除孔家的其余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无论是陆离还是百里修都是懂的。 孔赟笑道:“所有,现在孔家真的要有劳陆大人了。” 陆离无语得看着眼前脸色惨白却依然笑吟吟的中年男子。孔赟道:“孔家最近会跟百里家死磕到底,只是在下如今身受重伤,犬子未曾历练只怕也难撑大局。看在孔家与睿王府先王的交情上,陆大人难道不打算出手相助么?” 陆离道:“恕晚辈不解孔先生的意思。孔先生如今不能理事,即便是有在下帮忙,与百里家交锋只怕也未必能占上风。”陆离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就天才到突然空降就能够立刻率领偌大的一个孔家去跟百里家死磕。 孔赟轻叹了口气道:“孔家流传了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脉了。陆大人应该明白,一棵树若是长得太大了,就必然会有不少的枯枝败叶。适时的修剪枝叶,并不是什么坏事。” 陆离这才了然,孔赟这是想要趁着和百里家死磕,舍弃一些应该舍弃的家族的枯枝败叶。但是这件事却不能由孔赟和孔聿之来做,说的再高风亮节,大义凛然,也改变不了是要舍弃孔家自己的族人和依附支持者的事实。大家谁都不傻,就算一时没有看出来,过后总会明白过来的。到时候难免让孔家人觉得心寒。 陆离道:“孔先生打得好算盘,晚辈佩服。只是…如此,晚辈和睿王府又能有什么好处?” 孔赟完全没有算计了陆离的愧疚和心虚,笑道:“这个么?孔家愿为睿王府冲锋陷阵,难道还不算好处?” 陆离道:“若是因此,让孔家元气大伤呢?” 孔赟望着陆离,“在下相信陆大人,叶相信睿王府。应当不会出现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情况才是。” 陆离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道:“孔先生如此信任晚辈,晚辈自不敢辜负前辈厚望。” 孔赟含笑道:“有劳陆大人了。” 目送陆离转身出门,孔聿之方才开口道:“父亲,您……” 孔赟轻叹了口气道:“为父这个时候将孔家交给陆大人,聿之心中可是不服?”孔聿之连忙道:“孩儿不敢。”孔赟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孔聿之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孩儿心中却是有些难受,不过孩儿明白父亲的苦心。孩儿只怕并非百里信和百里修的对手。是孩儿让父亲失望了。”孔赟轻哼了一声,道:“只要为父还没死,你就用不着担心你是不是百里信和百里修的对手,比起同龄的世家子弟,你也从未让为父失望。陆少雍那样的人,多少年也出不了一个。你不必同他比。” 孔聿之并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因此对父亲的话也不会觉得听着难受。只是恭敬地点头称是,“孩儿明白了。只是父亲…陆兄确实是天纵奇才,但他毕竟不是孔家人。便是孩儿也不敢保证能够完全控制家中的人,陆兄那里只怕有些为难。”孔家毕竟是盟友不是仇敌,陆离不可能把不听话的孔家人都给杀了。而且,这并不是一件有能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一个非孔姓的外人想要插手孔家的事务,遭受到的反弹会是孔家本家人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不仅仅是孔家,事实上每一个大家族几乎都是差不多的。 孔赟道:“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跟着陆大人吧。调到户部去,应当不用为父亲自起来替你操办吧?” “孩儿明白。”孔聿之连忙道。他爹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若是还要他来替自己操心这些琐事,他这个孔家嫡长子就该死了。孔聿之心里清楚,父亲这是铁了心要上睿王府的船了。不过…如果真如父亲所说,陆少雍是安德郡主之子的话,这条船倒也不是不能上。至少……总比百里家那条破船要稳当得多不是么? 陆离有点不高兴,他竟然被孔赟那只老狐狸给算计了。 孔赟在睿王府的保护下被百里修的人弄成重伤,如今更是将整个孔家相托付。他若是还让孔家遭受到什么大的损失,外人会怎么看睿王府?不仅不能让孔家受到太大的伤害,他还得替孔家剔除家族的败类。给将来上位的孔聿之留下一个好名声。 读书人就是喜欢沽名钓誉,好名声能有多大的用处?百里修在百里家的名声好么?但是人家还不是说一不二。当然,孔聿之大概是没有百里修那个手腕和魄力了。 谢安澜睁开眼睛就看到陆离正坐在自己床边,神色阴沉不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她醒过来,陆离立刻伸手扶着她坐了起来。 “刚才在想什么?” 陆离也不隐瞒,将孔家的事情说了一遍。谢安澜听完之后也是半晌无语,良久方才忍不住轻叹一声道:“这位孔大人……倒是难得的心大啊。” 他就不怕陆离趁机将孔家给吞了么?当然,像孔家这样的家族,想要击败甚至是击溃他们或许不是做不到,但是一个外姓人想要吞并他们却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陆离弄死了陆文翰,软禁了陆盛言和陆渊,却将陆家丢给了陆润的原因。若真的强行收了,到底是给自己增加实力还是添乱,还真的是不太好说。陆离现在还姓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孔家了。 陆离也不答话,谢安澜抬头看着他有些好笑地道:“你这是觉得自己被坑了,心里不高兴?” 陆离定定地望着她,不知怎么的谢安澜竟从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了几分诡异的委屈来。忍不住一笑,伸手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笑道:“你这样想啊,不管孔赟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孔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不对?多一个有点麻烦的盟友总比多一个非常麻烦的敌人好是吧?” 陆四少这两年来一直都是在坑别人,如今突然发现自己被人给算计了,心里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陆离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道:“夫人说得对。孔赟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好好的……挑、教孔元皓的。” “……”莫名的想替孔公子点蜡怎么办? 孔家家主遇刺的消息当天中午就在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讲心中的幕后凶手定位到了百里家身上。毕竟,这两天这两个东陵一流世家的关系已经到了从未有过的恶劣程度。 另一方面,也实在是百里修太不低调了。上百个杀手青天白日的闯入孔家杀人,这样的事情恐怕程度大概就仅次于有一场叛乱了。 官府的官兵还有承天府,大理寺刑部的官员和衙役早早就感到了孔家。只是孔家的大小管事丫头仆役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孔赟又尚未醒来孔聿之根本无暇理会他们。等到终于听说孔赟醒来了,曾大人和大理寺卿才前去求见。孔赟他们自然是见不到的,能见到的只有一个眼睛通红,神情烦躁的孔聿之而已。 曾大人在大理寺卿的频频眼神示意之下撇了撇嘴,请客了一声方才道:“孔大人,不知……孔家主现在可还好?”孔聿之眼中含泪,怒气匆匆地道:“怎么会好得了?!我父亲……我父亲差点就没命了!就算是现在…就算是现在……”孔聿之摸了一把泪道:“虽然醒过来了,但是父亲却依然还是迷迷糊糊的。大夫说,就算是保住了一条命,父亲以后只怕也会……” 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大厅里的人面面相觑。大理寺卿见曾从谦低着头一脸哀痛的装聋作哑,只得自己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去打扰令尊养伤了。只是,孔大人当时也在场,不知对于那些杀手可有什么想法?” 孔聿之猛然抬起头来,道:“除了百里家还有谁!我们孔家一向都是与人为善,家父更是从未的罪过人。除了…百里修!”最后这三个字从孔聿之口中吐出,却是货真价实的咬牙切齿。 大理寺卿一愣,又些为难地看着孔聿之,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这种话没有证据就随便出口,可是有污蔑朝廷命官之嫌的。孔聿之却仿佛没看到他地为难,怒火冲天地道,“官场之上便是同一家人,各有立场也是常有的事情。百里修竟然因为这种事情就对家父下杀手,实在是心狠手辣。我孔家必不与他干修!” “孔大人,息怒,息怒啊。”大理寺卿连忙劝道。 孔聿之冷哼了一声,俨然一副完全听不住劝随时都要冲出去与百里家的人拼命的架势。看在眼里,大理寺卿忍不住在心中暗叹,没想到孔家未来的继承人竟然如此撑不住气,若是孔赟就这么死了,孔家只怕是也要没落了。 大理寺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百里家和孔家都是东陵大族,若是妄动干戈只怕非朝廷和百姓之福。还请孔大人以大局为重,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还望莫要冲动。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孔聿之微微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理寺卿仿佛失言,连忙摆手道:“没有,在下只是随口一说。” 孔聿之冷哼道:“不管是谁,敢对我父亲动手,我孔家就绝不会放过他!” “这是自然,莫说是孔大人,就是朝廷也绝不会放任凶徒肆意妄为的!” 安抚了孔聿之几句,大理寺卿便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死了那么多人,就是光处理尸体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这原本也用不着大理寺卿亲自出马,不过既然他自己勤奋,曾从谦也没必要抢着去替人收尸。 等到大理寺卿走了出去,孔聿之原本满脸的冲天怒火却渐渐地淡了下来直到消失。两个侍卫无声地出现在门外,隔绝了所有人接近大厅的可能。 孔聿之看向门外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他在挑拨离间么?” 曾大人笑道:“也算不上挑拨离间,他随口说一句如果孔大人自己想多了,自然也跟他没有关系。”孔聿之冷声道:“他藏的倒是深,若不是这次…只怕还不知道他竟然跟百里家又关系。” 曾大人耸耸肩笑道:“孔家也不差啊。” 不到真正闹起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些百年大族到底隐藏了多少底牌。孔赟这次虽说坑了陆离,但是自己也是下了血本的。如今朝堂上跟百里家闹的风风雨雨地可全部都是孔家的人。 孔聿之摇头,“比不上曾大人。”若不是这次昭平帝突然病倒的事情,˙只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可算得上是昭平帝心腹的承天府尹,竟然会是睿王府的人。 曾大人干笑了两声,“孔大人见笑,见笑。” 孔聿之靠着扶手,有些悠然地看着曾大人问道:“少雍兄可有什么吩咐?” 曾大人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公子说,让孔大人不必在这事上死揪着百里家,那些人都是死士,就算抓到活口也没用。之前抓到的那些人,全死了。” 孔聿之脸色也有些难看,咬牙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曾大人扬起下巴略带着几分傲然地道:“虽然暂时抓不到百里修的把柄,但是那些伤了孔家主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孔大人尽管放心,那些人的脑袋,三天之内一定奉上,一个都不会少。” “不必。”孔聿之道。 曾大人挑眉,只听孔聿之道:“我不要这些人头,有劳曾大人,全部送到百里家去吧。” 曾大人道,“百里修可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孔聿之冷笑道:“他不在乎,总有人在乎。不是么?”曾大人顿时笑眯了眼睛,点头道:“孔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孔大人这么吩咐了,在下一定办妥。” “有劳大人了。”孔聿之都。 从当天晚上起,京城里的百姓总是会在深夜或者是白天听到遇到打斗厮杀的事情。整个京城的百姓们都被吓得不清,晚上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毕竟无论是遇到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斗殴还是突然看到一具无名尸体,都实在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同样恐怖的事情还发生在百里家。第一次是当天傍晚,两具尸体就那么大剌剌地被丢在了百里家的府们外面。丢尸体的人穿着灰色衣衫,面上罩着面巾,伸手动作极快。将尸体往地上一扔立刻飞奔而去,百里家门外的普通侍卫自己不敢追上去看看,隐藏在百里家的高手倒是不少,但是因为孔聿之指控百里家谋杀孔赟,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百里家如今依然有嫌疑,百里家周围多了不少巡防营的官兵。贸然出去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样轻易结束。第二第三具尸体当天夜里出现在了百里家大门的房顶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打扫的人发现屋檐下的台阶上有血迹,抬头一看这才看到头顶的屋檐上趴着两具尸体,顿时吓得惨叫出声。又一次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 之后三天之内,连续二十多具尸体在不定的时间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不同的地点。越到最后,出现的地方越是可怕。百里家隐藏的高手因此整夜驻守巡视,却依然还是在第四天的早上发现最后一具尸体出现在了百里修住的院子里。就靠着百里修的房间的窗户坐着。 看着坐在自己窗前的尸体,百里修的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对方既然能将尸体悄无声息地扛到他的房间外面,那么也同样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房间杀人。虽然他的房间里即便是晚上也有高手保护,但是对方这样的实力…若是抢闯进去只怕也很危险。 叶盛阳!百里修咬牙,在心中暗暗道。 陆离身边的高手不多,唯一能有这样的实力的只有叶盛阳一个人。 想到此处,着实是让百里修有些恼恨。叶盛阳这样的高手竟然甘心对陆离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公子?”站在百里修身边的人低声道。 百里修沉声道:“对付叶盛阳,你们有几分把握?” 男子沉吟了片刻道:“若是死战,恐怕至少要三个跟属下差不多的高手才能拿下叶盛阳。而且…叶盛阳这样的人,若是一击不中让他逃走了却更加麻烦。”不是万不得已,叶盛阳当然也绝不会选择死战。 “另外,叶盛阳的弟子裴冷烛武功虽然远不如其师,甚至比叶无情都还要略逊一筹。但是却同样不少对付。裴冷烛精于毒术,让人防不胜防。”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再厉害,陆离身边也只有这几个人而已。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进京。” 男子微微一惊,道:“公子,这是不是太…那些人,公子不是说还有大用么?” 百里修道:“现在就是有大用的时候,陆离若是觉得这样就能威胁本公子,那他就太自以为是了。算算日子,三国联盟,这会儿也应该散了吧?” 男子沉吟了片刻,“西戎皇应该早就收到公子的密信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是时候了。” 百里修有些遗憾地挑眉道:“这次没能拿下胤安,倒是有些可惜了。” 男子道:“宇文策那样的人,想要一举拿下胤安只怕也不容易。更何况三国名为结盟,实则各有算计。不过都各自有所收获,倒也不算无功而返。” 百里修点头,“这倒是没错,总算不枉费我在西北军中忍耐了这些日子。只是!”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百里修脸色立刻变得阴冷起来,“百里岄那个蠢货,坏了我的大事!还有百里家…若不是……哼!”想起流云会的事情和昭平帝突然病倒的事情,百里修就烦躁的想要杀人。 被这些蠢货这么一弄,他筹谋已久在边关的收获本来就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现在算起来简直就是得不偿失,损失惨重!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对着一具尸体议论着事情,仿佛眼前的不是自己属下的尸体而是一个木雕一般。 百里信闻讯快步而来,看到地就是这幅情景,脸上的神色不由寒了下来,冷声道,“现在你满意了?” 百里修淡定地道:“大哥,你急什么?又不是没有收获。现在孔赟快不行了,你只要对付孔聿之那个毛头小子就行了。你之前不肯对孔赟下手,现在你别告诉我,你对孔聿之也有什么世家情谊,祖辈交情。你现在不肯对他动手,你不妨看看等他羽翼丰满了,会不会对百里家的人下手。” 百里信惨然道:“你的目的,就是让百里家满世皆敌么?” 百里修莞尔一笑,“谁让你不肯告诉我,老头子临死都要守着的秘密的?大哥,我也姓百里,老头子未免太偏心了一些。” ------题外话------ 嗷嗷嗷~今天更新好晚~亲们抱歉,明天会准时哒~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我不认识你(一更) 闻言,百里信立刻变了脸色,冷声道:“你在胡说什么?父亲何曾偏心过?”就算是偏心,也是偏心百里修这个天资聪慧的老来子。 百里修冷笑道:“你敢说…那老头子什么都没告诉过你?你若是撒谎,我立刻杀了百里胤!”百里信硬声道:“别说你杀了胤儿,你就是杀光整个百里家的人,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不知道。当初我是这么回答你的,现在也不会变。” 百里修看着他道:“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我不着急。” 百里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纵然在你心中百里家算不得什么。但是百里家到底生你养你了一场。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百里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带着人走了出去。 睿王府将要举办宴会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年纪大一些的权贵们或许还有人记得当年睿王府小郡主的风华。时隔二十多年,原本已经死了的安德郡主却死而复生,虽然睿王殿下不在京城,但是睿王府上下显然都承认了安德郡主的身份。虽然如今京城算得上是多事之秋,但是参加睿王府宴会这件事人们依然是兴致勃勃。提前收到帖子的权贵们更是欢喜不已。没能收到帖子的人也想尽了办法钻营,希望自己也能得到一张帖子。 谢安澜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闲来无事趁着自己精神不错,谢安澜便跟着安德郡主一起出门去查看睿王府名下的一些产业了。这事情原本用不着安德郡主或者谢安澜亲自去。不过是源叔觉得郡主如今记忆全无,连从前在京城关系好的朋友也半个都记不得。回到京城之后几乎算得上是足不出户,这样对安德郡主并不是什么好事。正好如今已经是年底了,底下的各处产业年终都需要盘账,便挑了两家在城中的产业去请安德郡主帮忙。其实也只是有个由头让安德郡主出门走走吧了。 谢安澜如今怀孕虽然尚未满三月,但是除了那贪睡的毛病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每个人都将她当成是一碰就碎的宝贝,让素来自在惯了的青狐大神十分郁闷。偏偏大家还是为她好,若是因此发脾气连她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 这几天京城里也不太平,安德郡主和谢安澜出门自然要加倍小心。薛铁衣知道之后特意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亲自过来护卫,倒是让安德郡主很是过意不去。不过这些日子相处她也明白了,她越是表现的客气,薛铁衣越是觉得不自在。用源叔的话说,薛铁衣原本就是睿王府的亲卫,王爷当初将郡主交给他保护,郡主却在他的保护下出了事,薛铁衣就觉得自己失职。所幸郡主如今平安归来了,否则这个坎儿薛铁衣永远都过不去。至于薛铁衣什么时候会不再感到愧疚,这个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源叔这些年将睿王府打理的很好,原本前些日子谢安澜也被迫看过这些账册,直到她有了身孕源叔才不再往她跟前送账册了。如今倒是改成了往安德郡主跟前送。睿王府传承已经有数代,而且睿王府历代的王爷几乎都没有妻妾子女成群的,更不喜好奢华享受,因此睿王府累计的产业着实是不少。不过…睿王府的现银真的不多。当第一次看到睿王府库房里那一堆不能用来换钱的皇家御赐宝物和各种神兵利器,以及连角落都扫干净也凑不齐三万辆的现银时,险些泪流满脸。 谢安澜当然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幸好睿王府的历代掌权者都还是十分明智的。即便是再捉襟见肘也没有将手中的产业拿出去变卖。毕竟,再多的鸡蛋也比不过能生蛋的鸡不是?银子再多早晚也是会花光了。若不是因此,如今谢安澜看到的睿王府大概就真的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跟着安德郡主一路去查账,当然主要是安德郡主做,谢安澜在一边喝茶。谢安澜发现安德郡主果然很擅长这些,在她处理事情的时候几乎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她根本没有二十多年前的记忆,这二十年也一直都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有些东西,就仿佛天生的刻在了骨子里一般。 从一家铺子里出来,一行人转向只隔着两条街的另一处产业。谢安澜有些惊叹地道:“原本我还没有注意到,之前穆翎和苏梦寒在京城折腾的那么厉害,睿王府的产业竟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许多人家,即便不是穆翎和苏梦寒打击的,目标,也免不了受一些池鱼之殃。但是睿王府的这些产业竟然很少见到受到波及。要知道,如今这些铺子外面可没有挂着睿王府的名号。若不是看过账册和地契谢安澜也不知道这些都是·睿王府的产业。 薛铁衣道:“源叔是从小就跟着老王爷的,后来就留在了睿王府提王爷搭理府中的产业,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纰漏。便是我…当年笑意楼刚刚成立的时候,许多事情都是请教过源叔的。”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原来源叔也是隐藏在人群中的高人啊。 谢安澜扭过头正要说话,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凌厉地射向前方不远处,同时脚下移动了位置,将安德郡主挡在了身后。 薛铁衣也发现了,眼神冷厉地看向前方。 距离他们不远的前方街道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他们都想象不到现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来人穿着一身暗金色龙纹锦衣,眉目俊朗,气势森然地望着她们。准确的说,是望着被谢安澜挡在身后的安德郡主。谢安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百里岄那个断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用这种厌烦加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如果她再不闪开,他就要一脚将她给踢开了。 身为美人的自尊心大受打击,谢安澜扬起下巴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将安德郡主挡得严严实实。 或许是这几个人身上的气势太过特别,也或许是这几天京城里的腥风血雨给京城的百姓们培养出了特殊的敏锐度。原本还熙熙攘攘的街道很快就安静空旷了下来。谢安澜并不十分担心,只见薛铁衣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原本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睿王府侍卫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这几天睿王府杀了百里修那么多人,正防着他的报复呢,怎么可能就这三个人出门逛街? “摄政王是来上雍过年的么?”谢安澜笑吟吟地问道。 宇文策微微眯眼,打量了谢安澜半晌方才淡淡道:“本王正有此意,不知道睿王府欢不欢迎?”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斟酌了半晌方才真诚地道:“过年这种事情,还是要一家子才有意思。既然摄政王在京城孤家寡人,不如去三皇子府上?”叔侄俩正好也是一家人嘛,前提是这两个人不会弄死对方。看起来…还是宇文策的胜算更大一些。 宇文策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这个时候还能在外面到处乱跑,看来睿王府的能人果然不少啊。” 谢安澜等着眼前的宇文策磨牙,那什么赤蝶蛊果然跟他脱不了关系。 “承蒙王爷关心,我好得很。”谢安澜道。 宇文策冷笑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抬手指向谢安澜道:“陆夫人,本王不跟孕妇动手,劳烦你让开。” 谢安澜惊骇,“王爷你竟然还有道德底线?”宇文策对她的嘲讽淡然以对。 安德郡主从谢安澜身后走出了一步,皱眉道:“你是来找我的?我认识你?” 闻言,宇文策却是一愣。宇文策并不知道安德郡主失忆的事情,回过神来之后脸色就变得格外难看起来,“你不记得我了?!” 安德郡主道:“我不认识你。” 街道上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等到他笑够了方才停了下来盯着安德郡主点头道:“好,很好!”话音未落,宇文策已经如一道魅影一般朝着安德郡主扑了过来。谢安澜早就提防着宇文策突然发难。他一动谢安澜就已经拉着安德郡主飞快地向后退去。同时,薛铁衣也已经上前一步迎了上去。 被薛铁衣拦住了去路,宇文策顿时大怒,挥掌拍了过去,“滚开!” 薛铁衣不闪不避,同时抬掌迎了上去。双掌相接,两人各自被一股劲力震得后退了几步。按理说,薛铁衣的武功比起宇文策来还要略逊一筹的。但是宇文策并没有用上全力,而薛铁衣却是一开始就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的。因此交手一招,竟然是宇文策多退了一步。 宇文策站定,目光这才真正落到了薛铁衣身上,冷声道:“是你,东方明绯的跟班。”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互相利用(二更) 薛铁衣不答,只是沉着脸盯着对面的宇文策。一掌逼退宇文策,他自己也不是一点代价都不用付的。 宇文策冷笑一声,再一次朝着薛铁衣背后的安德郡主扑了过去。薛铁衣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再一次飞身上前将他拦住。宇文策冷声道:“碍事!”毫不留情地把刀朝薛铁衣挥了过去。薛铁衣也不甘示弱,同时抽出袖中的刀迎了上去。 “澜澜,这人是……胤安摄政王?”安德郡主低声问道。 谢安澜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安德郡主摇了摇头,她确实是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不奇怪,她连对景宁侯都没什么印象,隐约能想起来一些的也大都是关于睿王府的事情。所以哪怕她却是认识宇文策,记不起来也不奇怪。 谢安澜道:“母亲最好离这个人远一些。”宇文策一看就是对母亲恋而不得啊,这世上最可怕的执念莫过于求不得了。说不定宇文策变态起来比百里修还可怕。 安德郡主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胤安摄政王,想必也没有什么交情。更何况……”更何况,胤安如今还在跟东陵交战,在此之前也一直是征战不休。她的兄长父辈甚至是祖辈毫无疑问都是跟宇文策的父辈祖辈打过仗的。她也不觉得两人之间能有什么交情。 谢安澜心中暗叹,母亲想得倒是很不错。但是宇文策显然不这么认为啊。宇文策会突然出现在上雍,而且一来就找上她们,显然是冲着安德郡主来的。 另一边不远处的茶楼上,百里修带着人站在窗口看着前方街道中央地打斗。站在百里修身后的黑衣男子道:“薛铁衣还不是宇文策的对手。” 百里修点头道:“不是对手就对了。”如果仅凭薛铁衣都能对付宇文策,那睿王府的实力就必须要重新估量了。黑衣男子有些不解地看向百里修,忍不住道:“公子怎么知道宇文策对安德郡主……” 百里修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这在胤安的摄政王府,并不是什么秘密,想要知道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这也仅限于胤安摄政王府的后院。宇文策这人冷漠无情得很,摄政王府妃妾虽然多,但是真正说受宠的却一个都没有。王府的女人们竟然也都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毕竟,在宇文策的后院闹事,一个不小心是要没命的。 这些年胤安摄政王府越发的难以安插忍受了,但是百里修却不是别人。他早早的就开始算计了许多事情了。当初他在宇文策的后院布下眼线的时候,宇文策还远没有如今的威势也没有如今可怕。所以才让他早早的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消息。 百里修悠然道:“当年宇文策在东陵游历的时候受了重伤,正好被出门游玩的安德郡主给救了。从此就对安德郡主情根深重,甚至还想要说动胤安皇与东陵联姻。人选自然就是安德郡主了。可惜啊,胤安和睿王府的仇恨太深了,就算胤安皇同意联姻,人选也绝不会是安德郡主。就算胤安皇同意了,睿王府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宇文策的这一番痴心,不过是妄想罢了。” 说起这些事情,百里修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和幸灾乐祸的味道。仿佛是在嘲笑宇文策那样的枭雄竟然也会有如此天真如此愚蠢的青葱岁月。 黑衣男子蹙眉道:“宇文策受伤正好被安德郡主给救了?”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百里修凝眉思索了片刻,方才低低地笑出声来,道:“看来,咱们这位摄政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痴情啊。” “公子的意思是?” 百里修摇摇头道:“没关系,他越痴情对咱们越有利。” “公子这话怎么说?如果宇文策爱屋及乌……” 百里修笑叹,“你说的那是常人,宇文策这种人怎么会有爱屋及乌这种可笑想法?他若是深爱安德郡主,就只会想要将跟安德郡主有关系的人统统杀了。特别是安德郡主…的儿子,安德郡主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如果陆离真的是安德郡主的儿子,你觉得他会容忍宇文策这种人做自己的继父么?睿王会让宇文策娶自己的妹妹么?更何况,我看安德郡主对宇文策好像没什么意思啊。” “如此,宇文策就只能跟我们合作了。” 百里修道:“上一次他拒绝了我,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拒绝我?安德郡主…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两人说话的这些时候,下面的宇文策和薛铁衣已经分出了胜负。薛铁衣脸色苍白的单手押着左肩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源源不断的渗出。宇文策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胳膊上的衣衫裂开了一道染血的口子。但是伤口并不深,远没有薛铁衣伤得重。 宇文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抬脚朝着谢安澜和安德郡主走了过去。只是他才刚走出一步,四周就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弓箭开弓上弦的声音。原来在两人交手的时候,睿王府的侍卫已经源源不断地赶来,其中更有不少弓箭手。毕竟这里距离睿王府,真的不远。 宇文策挑眉看向已经被侍卫挡在了人群之中的谢安澜和安德郡主。 谢安澜淡淡笑道:“我还以为摄政王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宇文策道:“本王如何,需要你来评论?” 谢安澜莞尔笑道:“自然不需要我来评论,我只是替东陵庆幸而已。” 宇文策道:“若是如此,那你庆幸的有点早了。四国已经停战了。” 谢安澜道:“四国停战,摄政王不是应该立刻回国么?王爷竟然能在师父之前赶到京城,想必是想要趁着师父回京之前做点什么?是谁给你的消息?对方为什么要给王爷这个消息呢?” 宇文策抱胸看着她,道:“你是想说,对方是想要利用本王么?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不过,话说回来…百里修还送了本王另外一条消息,听说…你是东方明绯的女儿?”宇文策卖起盟友来也毫不客气。 谢安澜也不否认,笑吟吟地道:“我确实应该称呼郡主母亲。” 宇文策冷笑一声,“不必跟本王装蒜,真正该叫她娘的是陆离吧?” 谢安澜耸耸肩笑道:“有什么差别吗?” “……”确实没有差别,陆离叫娘谢安澜自然也该叫娘。 不过,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着宇文策道:“摄政王跟百里修的关系这么好吗?连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会分享?”宇文策道:“互相利用而已。” 原来你还知道百里修在利用你啊。 谢安澜也不想再跟宇文策废话了,叹了口气朝他挥挥手道:“好啦,看来今天王爷是无法达成你的目的了,不如咱们就此告辞?” 宇文策目光定定地盯着安德郡主,口中的话却显然是对谢安澜说的,“你以为,只有你会带人么?” 说话间,一群人从另一个方向涌了过来。当先一人竟然还是熟人,曾经还打过交道苍龙营统领苍三。谢安澜扬眉一笑,“哟,还活着呢。”毕竟,苍龙营是要跟着宇文策上战场的,战死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苍三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跟自己说话,虽然这话也不是什么好话。沉默了一下方才道:“承您吉言。” 谢安澜叹了口气回头对薛铁衣道:“看来回头应该跟曾大人好好说说了,胤安摄政王带着这么多人持械入城,咱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薛铁衣点头称是。 “少夫人,您这可就冤枉属下了啊。”曾大人的声音远远的从街角传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巡防营的官兵。一时间,原本安静的街道上人满为患。 曾大人一挥手让巡防营的官兵围了上去,一边道:“摄政王,来者是客我们敬你几分。但是这可不是说你可以带着人随便乱来啊。” 谢安澜震惊,“他不是非法入境啊。” 曾大人不由得一乐道:“少夫人总是会说一些有趣的词句,不过这一次摄政王倒真不是那个……非法入境,他是来谈判的。” “又谈?” 曾大人叹了口气,道:“四国停战了,自然是要好好谈一谈嘛。不仅是摄政王,西戎的六皇子莫罗的崇宁公主都要来。” 谢安澜有些惊讶,“那可就真的要热闹了。” “可不是么?”曾大人苦着脸道。京城里热闹了,压力最大的就是他。因为他是承天府尹嘛。 “你们聊够了没有?”站在一边的宇文策阴沉着脸道。不过谢安澜也不确定他之所以脸色阴沉到底是因为自己跟曾大人废话忽略了他,而是安德郡主已经躲到了人群后面他完全看不到了。 谢安澜略显矜持地点了点头道:“聊完了,既然如此,摄政王殿下我们先行告辞了。”说完,谢安澜果真转身走向了被侍卫团团围住的安德郡主,然后扶着安德郡主走了。 宇文策险些被气笑了,抬脚就想追上去。他跟前曾大人和薛铁衣一左一右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宇文策斜睨了两人一眼,“就凭你们?” 曾大人满不在乎地笑笑,“总要试试才知道结果么。” 宇文策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景宁侯夫人(一更) 回到家中,谢安澜听说陆离在家立刻便转身往书房里去了。走到书房门口才知道柳浮云竟然也在。听到脚步声,柳浮云侧首看向门口点头笑道:“陆夫人。” 谢安澜笑道:“柳公子也在。” “出什么事了?”陆离见谢安澜脸色有些不对,连忙问道,“不是说跟母亲一起出去了么?难道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道:“宇文策来了,你们知道么?” 陆离和柳浮云对视了一眼,陆离问道:“你们遇到他了?可有出什么事?”谢安澜摇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薛先生和宇文策打了一架。” 谢安澜既然说没事,那自然是真的没事,陆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没有微皱,冷声道:“宇文策才刚进城就如此不安分么?” 谢安澜想了想,倒是有些迟疑了,道:“也有可能…是碰巧了。”说起来,如果宇文策想要抓安德郡主的话,应该一开始就让苍龙营一起上才对,但是苍龙营出来的太晚了,很明显是宇文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最大的可能就是宇文策突然在街上看到她们,一时按耐不住就直接动手了。 陆离脸色依然不好看,拉着谢安澜到旁边坐下道:“母亲可还好?” 谢安澜道:“母亲可能有些吓着了,方才说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一点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她吧。”陆离点头,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柳浮云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谢安澜看到柳浮云坐在旁边有些不自在的模样,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议事了?”柳浮云淡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夫人不必在意。” 谢安澜当然不会相信他的客套话,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柳浮云也不会亲自上门了。虽然如今睿王府跟柳家的关系在外人看来还不错。但是柳浮云却很少来睿王府。柳家其他人更是基本上不跟睿王府的人来往,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柳浮云来办。虽然不知道柳浮云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不得不说谢安澜觉得柳浮云做的好。要知道,跟浮云公子合作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是跟柳家人合作却是一件很坑爹的事情。 陆离道:“我们正在商量的也是四国和谈的事情,宇文策今天到京城,但是和谈的事情,晋王却现在才告诉我们。”谢安澜皱眉道:“晋王想干什么?不对…这事儿,晋王也做不了主吧?” 陆离点点头道:“是胤安和西戎双方先协商好的,西戎一撤兵,莫罗就等于要独自面对胤安六成的兵力,莫罗兵力本就不多,若是不想元气大伤,就只能也撤兵。至于东陵…昭平帝如今做不了主,下面的将领就开始有了别的心思。军中人心浮动,舅舅的建议也是先退兵再说。否则就算打赢了也可能是惨胜。而且…如果舅舅坚持要打,很难说胤安和莫罗会不会联手对付西北军,或者趁着胤安和东陵两败俱伤从中获利。” 谢安澜点了点头,军事方面的东西她懂的不多,但是也不是全然不懂。 柳浮云道:“睿王殿下所言甚是,而且…如今东陵也确实不适合打大仗。”无论是再悍勇的兵马,如果后方不宁都是很难打胜仗的。虽然如今昭平帝病倒了,陆离也掌握了户部,但是要真的说能保证西北军毫无后顾之忧,只怕也还是有些困难。 谢安澜笑道:“如此也好,正好师父回来也可以看看母亲,师父这些日子只怕也着急得很。” 柳浮云看着她从容自在的笑颜,将目光落到了陆离身上,道:“恭喜陆兄。” 陆离了然,微微点头,“多谢。” 柳浮云也不多说这个话题,问道:“孔家的事情,陆兄打算如何处置?” 陆离道:“有劳柳兄关心,孔家如今有孔元皓一时也不会乱。至于百里修…最近想必他也没空惦记着孔家了。”说起百里修,柳浮云倒是有些好奇地道:“这百里修…我倒是有些难不透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此时得罪孔家并非好事。”以孔家和百里家的交情,就算孔家拒绝了与百里家结盟,也未必就会跟百里家做对。百里修搞这么一出,就等于替百里家和自己树立了一个大敌。孔赟若是真的死了还好说,偏偏孔赟还没死。 陆离道:“顺者昌,逆者亡。在百里修心中,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没有第三个选择。” 柳浮云有些惊讶,“他以为他是皇帝么?”就算是皇帝,也没几个真的就能做到顺者昌,逆者亡的吧? 陆离道:“他想做比皇帝更厉害的人。” “那是什么?”柳浮云诧异地道。 陆离默然,他也不知道。 谢安澜忍不住道:“他大概是想成神……”经病! 陆离唇角微微扯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百里修对昭平帝的皇位并不感兴趣,他也不想做什么千古一帝,盛世雄主。他只想让所有人都听他的,包括皇帝。或者说…将全天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比如…以一人之力,操控诸国,他自己成为幕后的帝王。”身为皇帝,除了权力和享受,同时还需要肩负帝王的职责。即便是昭平帝那样专宠后宫二十多年在外人看来是昏君的皇帝,也还是要上朝,哪里打仗了,哪里有大灾了要拨款救济,平衡朝堂关系等等。就算这些都都不想理会,皇帝也还要听文武大臣念叨劝谏。但是这些,百里修都不感兴趣。 或许原本,百里修并不想要出现在人前。只是这两年的一些局势变化让他不得不选择暴露于人前。百里修并不在乎青史留名,在他看来一个将整个天下掌控在掌中,却不为人世人所知的神秘人物,或许比一个留名青史的皇帝的身份更加有趣也更加有成就感。 “……”这是想要当暗夜皇帝啊,果然是个神经病。居然想要拿皇帝当傀儡,而且还不是一个。难道他以为能够成为皇帝的人都是木头,可以让他随意摆弄吗? 谢安澜和柳浮云齐刷刷地看向陆离:百里修想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聪明人的脑子其实都是共通的?或者根本就是陆大人以自己之心度百里修之腹。这些想法根本是陆大人自己的? 大约是两人的眼神和表情太过明显,陆离低头喝了一口茶,“我随口一说。” “……”我们不信啊。 柳浮云站起身来准备告辞,“明日家母也会来睿王府,家母不常出门,还请陆夫人多多关关照。” 这话倒是真的,虽然柳夫人按身份也算是侯爷夫人,但是京城里跟她相熟的命妇却不多。平时柳家的大小事务都是柳戚的夫人打理的。不过即便是如此,柳夫人也没弱到需要人关照的地步。谢安澜自然明白柳浮云这话的意思。不管柳家以后如何,柳浮云还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与睿王府交好的。就算将来柳家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睿王府还能关照母亲一些。 谢安澜点头道:“公子放心便是。” 柳浮云拱手,认真地道:“如此,多谢了。” 送走了柳浮云,谢安澜和陆离才起身去安德郡主的院子探望,才走到安德郡主院外,就看到源叔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险些撞了个正着。 “公子,少夫人。” 谢安澜关切地道:“源叔这是怎么了?母亲出什么事了?” 源叔道:“景宁侯府……的夫人、来了!”说起夫人两个字,源叔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正在郡主跟前哭哭啼啼地闹腾呢。” 陆离皱眉道:“谁放她进来的?” 源叔叹了口气道:“是郡主让人带她进来的。”不然谁敢放那个女人进来,就算那女人不敢做什么事,坏了郡主的心情或者气着了郡主他们都吃罪不起啊。 谢安澜拍拍陆离的手臂道:“既然是母亲让她进来的,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说不定母亲是有事情想要跟她说。” 源叔皱眉道:“那女人太会哭哭啼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睿王府仗势欺人怎么着她了呢。”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源叔放心吧,母亲不会吃亏的。”显然是源叔担心自己从小看大的小郡主,又不能违背安德郡主的意思这才急着出来搬救兵的。 还没走进大厅,果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嘤嘤地哭泣声,谢安澜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看向陆离无声地道:“怎么回事?”景宁侯夫人好歹也做了二十年的侯夫人,怎么这么能哭?而且,大厅里静悄悄的除了哭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哭泣呢。 陆离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爹不重要!(二更) 三人走进花厅看到的一幕却让人不由得愣了半晌,景宁侯夫人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着,安德郡主却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着。神色淡然自若,仿佛耳边传来的不是女人呜呜咽咽地哭泣声,而是名家亲自抚出的琴曲一般。 谢安澜忍不住咂舌,母亲这也太强大了。换了是她有这个一个声音在耳边只怕是怎么也坐不住的。不过,这一幕若是让外人看到了只怕是要误会的。 “你们怎么来了?”安德郡主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向两人笑道。 景宁侯夫人原本看着她抬头,以为她终于动容了,却不想安德郡主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对着门外说话的。 谢安澜挽着陆离的手臂进来,笑道:“陆离听说了街上的事情,刚送走了客人就要来探望母亲呢。” 安德郡主浅笑道:“我没什么事,你们帮自己的便是。澜澜,你如今身体不一样了,该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谢安澜笑道:“裴冷烛换了药方,我这两天精神都还不错。” 走到安德郡主身边坐下,陆离关心问候了安德郡主几句,方才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景宁侯夫人道:“母亲,这是……”安德郡主无奈地道:“我原本有几句话想要跟景宁侯夫人说,但是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我也说不好话了。便先等一会儿吧。不过,这楚夫人也忒能哭了。”安德郡主表示,她虽然所有的记忆都是在乡下地方,但是能闹腾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人却是头一次见,而是这楚夫人进来之后说了没两句话就跪下哭,什么也不肯说,别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安德郡主想着自己总是要让人带两句话给景宁侯的,一事不烦二主,干脆等她哭够了再说吧。 谢安澜看着景宁侯夫人道:“景宁侯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景宁侯夫人敢在安德郡主面前哭哭啼啼,却不敢在陆离面前闹腾。她这些年虽然一直养尊处优,但是当初作为丫头的本能却没有消失,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自己不能招惹的,陆离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的。 景宁侯夫人咬着唇角看了看安德郡主方才道:“郡主,求你大人大量饶过我吧。”安德郡主皱眉,有些茫然,“我怎么你了?”自从回到府中听源叔和薛铁衣等人详细的说了当年的事情,安德郡主对景宁侯的感觉就非常的不好。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迁怒景宁侯夫人,至少还不到需要她亲自出手报复的地步。不管当初景宁侯夫人是真的对景宁侯情根深种,还是只是一个丫头想要往上爬的心理。至少她都没有亲自对安德郡主做过什么坏事。至于她和景宁侯的事情,如果景宁侯不愿意,她一个丫头总不至于强了他吧?所以,安德郡主不喜欢,甚至讨厌景宁侯夫人。但是却并不恨她。 景宁侯夫人掩面哭泣道:“侯爷…侯爷他要休了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安德郡主皱眉道,离儿已经清楚的告诉过她了,他并不需要一个爹。所以安德郡主对于之前打算先办妥陆离的身份再跟景宁侯和离的计划也就放弃了。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景宁侯,更不想与他虚与委蛇。 景宁侯夫人愣了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安德郡主有些难耐地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道:“要不…等兄长回来我请兄长向陛下求个恩典,请陛下下旨让景宁侯永远不能与你分开?”景宁侯夫人愕然,显然没想到安德郡主竟然这么好说话。 谢安澜忍不住拿眼睛撇安德郡主:母亲,您这是在怜香惜玉么?却听到安德郡主道:“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才行。” 景宁侯夫人还没回过神来,只能直愣愣的看着安德郡主。安德郡主道:“你还掌着景宁侯府的中馈吧?你帮我把我的嫁妆和老夫人留给离儿的财产弄出来吧。” “咳咳!”闻言,谢安澜忍不住一阵猛咳。母亲,咱们家真的没穷到要找人去偷景宁侯府的东西。当然了,那原本就是母亲的东西,也算不上什么偷。但是,这手段毕竟还是有些奇怪。 景宁侯夫人同样眼神古怪地望着安德郡主,安德郡主挑眉道:“你不干?” 不是不干,是不敢。她要是敢这么做,侯爷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安德郡主有些失望,“我猜景宁侯大概没那么容易将那些东西还给我,我也懒得跟他牵扯才问问你行不行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回去跟他说,早些将东西还了大家都能清楚。至于你们俩,好歹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也不容易,就好好过吧。” 母亲大人真是这世间最大度的前任了。谢安澜心中暗道,要是换了她,陆离敢给她搞出这么恶心的事情,她绝对要搞到陆离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宁恨不得从地下爬起来掐死这个不肖子孙。 门外,侍卫快步进来禀告,“启禀郡主,景宁侯和柳公子求见。” 安德郡主微微一愣,侧首问道:“柳公子是谁?” 谢安澜道:“应该是柳家的浮云公子吧?方才就是他在府中拜访。”大概是柳浮云出去之后听说景宁侯夫人来求见安德郡主,又转了回来。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景宁侯走到一块的。 安德郡主点头,“我想起来了,源叔提起过,听说是个还不错的年轻人。” 谢安澜道:“浮云公子还是景宁侯夫人的堂弟。” “请他们进来吧。”安德郡主道。 侍卫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便带着景宁侯和柳浮云走了进来。景宁侯看到还跪在地上的景宁侯夫人,便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来,怒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侯…侯爷?”景宁侯夫人挣扎着道。 柳浮云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抓住了景宁侯的手腕淡淡道:“侯爷,请放手。”景宁侯全然没有看到妻子脸上痛楚的神色,反倒是对柳浮云怒目而视,“浮云公子,这是景宁侯府的家事,请你不要管。” 景宁侯夫人终于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柳浮云冷声道:“放手!” 景宁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了景宁侯夫人。 安德郡主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微微摇头,侧首对谢安澜道:“澜澜,你瞧若是嫁了个无情无义的相公多糟心。不过你放心,离儿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这样对你的。”谢安澜莞尔笑道:“母亲你放心,他不敢这样对我的。”她跟陆离,到底是谁捏谁还不好说呢。 陆离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堆感情好得有些过分的婆媳俩。 景宁侯也有些窘迫,见安德郡主只顾着跟谢安澜交头接耳,只得上前主动开口,“郡主,这几日可还好?”安德郡主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我很好,多谢你关心。”景宁侯道:“我们是夫妻,何必如此见外。” 安德郡主皱眉道:“这话你还是别说得好。当初与人合谋想要害我兄长,你们之间就该恩断义绝了。后来虽然有了离儿,但是他如今姓陆,以后姓东方。与景宁侯府都没有什么关系。你若实在舍不得,老夫人的遗产我也不问你要了,你早些将我的嫁妆还给我吧。兄长眼看着要回来了,我想着应该将这些事情处理利索了再见他比较好。” 提起睿王,景宁侯忍不住颤了一下,“郡主,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看在咱们夫妻的情份上,原谅我么?” 安德郡主指了指旁边的景宁侯夫人,问道:“你为什么不看在你们二十多年夫妻的份上,好好跟她过日子?” “你…你替她说话?”景宁侯有些呆滞,上次安德郡主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只当这是安德郡主的气话。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安德郡主还说这样的话,而且与他划清界限的态度比当时更加坚定了,“郡主难道……不恨她么?” 安德郡主道:“我为什么要恨她?她又没有害我,不就是抢了个男人么?她抢得过,那就是她赢了我输了,没什么了不得的。”当初景宁侯跟昭平帝联手对她发难可不全是因为景宁侯夫人,有没有景宁侯夫人,当初的事情都是会发生的。 谢安澜对这个新上任的婆婆惊讶不已。有见识,有风度,真是太帅了! 景宁侯哑然无语,面对安德郡主这样的态度,他实在是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安德郡主看着景宁侯道:“原本我还想着慢慢办,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法子。离儿的身世你早就知道了,你愿意就在族谱里记一笔,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不管你记不记,最后离儿都不会姓楚的。另外就是,和离书你找些办好吧,不然等兄长回来我就只好将休书送到宗人府去了。就这样。离儿,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陆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安德郡主点了点头看着景宁侯道:“就是这样,你觉得如何?” “郡主,我……”景宁侯声音有些干涩地道。 安德郡主皱眉,“你不愿意?”她都已经如此退步了,这人竟然还不愿意! 景宁侯咬牙,“我不和离!” 安德郡主大怒,“离儿,去报官。我要告他停妻再娶!” 陆离微微挑眉,看着安德郡主。安德郡主道:“还不去,愣着干什么!” 景宁侯见陆离果然站起身来,也有些急了,“陆离,我是你亲爹!” “谁说你是他亲爹?本王承认了么?”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一身玄色战袍风尘仆仆的睿王殿下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只是一个人进来,却瞬间让人觉得花厅里像是多了一群人一般的拥挤和凝重。 “睿王殿下。”柳浮云连忙侧身行礼,同时将还在发呆的景宁侯夫人扯到了一边。 睿王走到景宁侯跟前,冷声道:“他是我睿王府的血脉,跟你姓楚的没有任何关系。”同时回头看向妹妹,仿佛从来没有二十年的分离他只是出门了几天一般的熟稔,“绯儿,你让少雍入景宁侯的族谱干什么?我睿王府配不上他?” 望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安德郡主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大哥,我…我这不是怕别人说离儿的坏话么?” 睿王神色稍缓,轻哼一声道:“本王的外甥,谁敢看不起他?”只要知道是他东方明烈的外甥,东方明绯的儿子就够了。至于爹是谁根本不重要,有了这两个身份,多的是男人抢着想当陆离的爹! “……”根本不想要爹好吗? ------题外话------ 咳咳,在此申明哈:景宁侯确实很渣,但是,他真的是陆小四的亲爹哦~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赶紧滚蛋!(一更) “王爷……”景宁侯斟酌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敢称呼睿王为大哥。睿王如今的脾气景宁侯是不太了解,但是当年睿王是什么脾气他却是亲自领教过的。那是真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发起火来都能按着你揍一顿的。 睿王侧首斜了他一眼,方才淡淡道:“景宁侯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景宁侯有些气弱,忍不住抬头想要去看安德郡主,但是安德郡主却并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定定地落在睿王身后,眼眶微红。景宁侯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道:“回王爷,臣来探望郡主。” 睿王道:“绯儿不需要你探望,趁早滚蛋。本王限你两天之内将和离书和绯儿的嫁妆送到睿王府来,本王看在已故老侯爷和太夫人的面上,从前的事情不跟你计较。你若是不识抬举,就别怪本王不念两家的交情了。” 景宁侯咬牙,道:“王爷,微臣知道当初是我做错了事情,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对郡主是真心……” 景宁侯地话还没说话,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然后碰地一声砸在了门外的地面上,一阵钻心的痛从右臂传来,景宁侯脸色一白,他的右臂骨折了。 才刚刚挣扎着抬起头来,就看到睿王已经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当年老侯爷救过父王的命,所以本王才愿意容忍你景宁侯府这么多年。但是,那不代表本王会原谅你当初做的事情,也不代表你可以无限度的挥霍本王的容忍。莫说绯儿对你已经厌烦了,就算她还愿意接纳你,本王也不会同意的。识相的,带着你的家人给本王滚的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本王再看到你,否则……” 有的时候,并没有说出口的威胁反而更具震慑力。景宁侯嘴角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睿王却不管他听没听进去,直接转身回花厅里去了。 “柳家,浮云公子?”走进大厅坐下,睿王方才看向柳浮云,挑眉道。柳浮云拱手,恭敬地道:“柳暮见过睿王殿下。”睿王自然是见过柳浮云的,不过他对京城里的这些小辈并不熟悉。打量了柳浮云半晌方才道:“本王倒是没想到,浮云公子竟然会跟少雍相熟。” 柳浮云道:“能与陆兄交好,是下官之幸。” 睿王摆摆手,扫了陆离一眼道:“他是什么性子本王知道,你还能跟他交好,可见你脾气总是很不错的。”脾气差一点地都难以忍耐陆离这个混帐东西! 柳浮云自然不会接这话,而是拱手道:“王爷刚回京城,正是阖家团聚的时候,下官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睿王对这个陆离和苏梦寒都颇为称赞的柳浮云倒是更多了几分好感,微微点头道:“也好,你们去吧。”柳浮云再次拱手道:“下官告退。” 一把拉过还有些不甘想要磨蹭的景宁侯夫人,在她想要开口之前飞快地弹指点了她的穴道直接拉着人走了出去。甚至就连路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景宁侯身边的时候都没有停下脚步。大厅里的众人自然都看到了他的动作,却都没有说什么任由她带着景宁侯夫人离开了。 睿王扫了一眼门外地的景宁侯,挥挥手对源叔吩咐道:“扔出去,以后他再敢出现在睿王府直接打出去。” “是,王爷!”源叔精神大震,他生怕郡主因为失去了记忆被景宁侯那阴险小人糊弄了轻易就原谅了他。幸好小公子对景宁侯这个亲爹没有什么好感,现在王爷又回来了就不用他这个老头子再操心了。 很快,花厅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安德郡主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睿王,轻咬着唇角半晌说不出话来。睿王站在她跟前,抬手轻抚了一下她依然有些清瘦的面颊,道:“怎么?不认识大哥了?”安德郡主之前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大哥!” 睿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认识大哥就行。”至于别的,忘了就忘了吧。谢安澜和陆离站在一边,也不去打扰这一对二十多年没见过的兄妹重逢叙旧的场面。安德郡主虽然记得起来的事情不多,但是睿王跟她说起旧事的时候却不一样。很多只有他们兄妹俩知道的事情,只要睿王起个头,安德郡主总是能自然而然地接下去,完全感觉没有记忆缺失的感觉。对此,睿王十分满意,也并没有损失很多记忆吗。绯儿在这世上就他和陆离两个血亲。亲哥哥她都记得,亲儿子原本就没怎么见过,以后再慢慢培养感情也来得及。不过…… 睿王坐在主位上,打量着安德郡主道:“你这性子是怎么回事儿?本王可不记得你当初这么磨蹭。” 安德郡主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情,有些汗颜地道:“离儿毕竟不是生在景宁侯府的,如今我自己的记忆也是不清不楚的,一切都只有那陆闻的说辞罢了。我不想让人议论离儿的身世。”睿王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又扫了陆离一眼道:“你看看你儿子像是在乎别人议论他的样子么?” 安德郡主轻叹了一声,这怎么一样呢?就算儿子不在意,但是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能为儿女将能做的都做了的。如果能不让人议论,多费一点事也没什么。看看睿王道:“大哥,你如今还没有成亲没有孩子吧?”睿王斜睨着她,懒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郡主连忙忍不住笑,摇头道:“没……没什么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 睿王轻哼一声,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皱眉道:“还有那个…刚才柳浮云带走的那个女人,你是怎么打算的?”安德郡主道:“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原本还想着有她帮忙事情能办的顺利一些。但是现在看来她也是个不中用的,既然大哥也这么说了,那就算了,我以后不见她就是了。” 睿王扬眉,“你倒是比从前大方多了。”这绝对不是称赞。 安德郡主蹙眉道:“若是那景宁侯当初没有娶她,如今我岂不是还要跟他扯不清了。不过…这个女人,刚才怎么也不见她替她儿子求求情?我记得她儿子还被关着吧?”如果换了她的话,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替儿子求情。 谢安澜笑吟吟道:“如今景宁侯眼看着想要休了她,她哪里还顾得上楚浩光啊。”其实第一次见景宁侯夫人的时候,谢安澜对她的印象还算不好不坏。不过后来她也算了结了,这位夫人倒是跟柳家人真不一样。柳家人不管是聪明还是愚笨,性格都算得上强势。不管是柳贵妃还是江夫人,早些年也都算得上是风光无限的。但是景宁侯夫人不一样,她虽然也有着侯夫人的尊荣,但是却是真正以丈夫为天的女人,也不知道天生如此,还是说景宁侯府教育的太成功了。 安德郡主皱了皱眉,对景宁侯夫人没什么兴趣了。拉着睿王听他说从前的事情,因为睿王府只有他们兄妹俩,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两人的关系是非常好的。睿王对唯一的妹妹也很有耐性,打发了陆离和谢安澜下去休息,自己留下来和妹妹叙旧。 虽然一个二十多年不见,一个记忆全无,两人之间却似乎完全没有时间和记忆带来的隔阂。原本对妹妹失忆的事情还带着几分怒火的睿王殿下也因为兄妹重逢的喜悦淡去了七八分。 另一边,柳浮云扯着景宁侯夫人出了睿王府又走出去了一段路方才将人甩开。景宁侯夫人一路挣扎的有些狼狈,但是以她的力气又怎么会是柳浮云的对手。见她终于放手,这才揉着自己的手腕道:“十三弟,你干什么?侯爷还……” 柳浮云淡淡道:“你知不知道陆少雍为什么对陆夫人死心塌地,安德郡主一回来景宁侯立刻就要休了你?” 景宁侯夫人脸色一白,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柳浮云了然地道:“你识相说,陆夫人长得比你好还是安德郡主出身比你好?” 景宁侯夫人咬着唇角望着柳浮云,显然是被柳浮云说中了。 柳浮云沉声道:“那是因为她们就算离开男人也依然还是自己,你却离开男人就活不了。” 其实这话对景宁侯夫人有些不公平,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都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但是这并不是她们的错,而是她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被洗脑一般的教育了十几年,绝大多数人也不觉得自己还能独立自主的生活。 但是景宁侯夫人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已经年近四十,还有一双儿女,她身后还有柳家。柳家也并没有如那些书香门第觉得女儿被休了丢脸要不肯让她回去。最重要的是,景宁侯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柳浮云实在不知道她还在留恋什么?景宁侯府夫人的尊贵身份么? 柳浮云看着她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你若是觉得睿王跟安德郡主一样好说话,就尽管再回去试试。莫要忘了,楚浩光还在睿王府里。” 景宁侯夫人颤声道,“我又能怎么办呢?” 柳浮云道:“跟我回去,或者转身回去找景宁侯,随你。” 景宁侯犹豫了半晌,再三看了看柳浮云,终于还是咬咬牙转身朝着睿王府的方向奔去。睿王府门口,景宁侯正被人从里面丢出来,一身狼狈哪里还有半点身为朝廷勋贵的气度。 柳浮云也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转身拂袖而去。 ------题外话------ 啦啦啦~高铁上码字地感觉~~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打上门去!(二更) 谢安澜和陆离回房没一会儿正准备休息,府中管事却匆匆而来,“公子,少夫人,不好了!” 谢安澜连忙要起身,却被陆离一把按住,沉声道:“何事?”管事道:“王爷…王爷刚刚出门去了。总管说,王爷…王爷只怕是去找胤安摄政王去了!”胤安摄政王,即便是他们这样不懂朝堂局势的小管事也知道是他们睿王府的大敌。王爷才刚回来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谢安澜凝眉,看向陆离道:“师父知道方才在街上的事情了?”陆离点头,“应该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只是方才睿王和安德郡主刚刚见面忙着叙旧他们也就没有急着说这件事。现在看来,是母亲那里说了。 谢安澜起身道:“我们去看看。” 陆离摇摇头,“你休息,我去。” 谢安澜无奈,笑道:“我真的没事,这次林珏和裴冷烛配的药效果不错,我觉得差不多正常了。”不过裴冷烛也说了,之所以有效也不过是暂时安抚住了蛊虫罢了。但是只要那蛊虫还活着一日,就不可能真的高枕无忧。但是这种事情,整天担忧也没有用处,还不如顺其自然。 陆离认真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她确实没什么不妥,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不可乱来。” 谢安澜无语,她什么时候乱来过了? 胤安驿馆中 宇文策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一只手靠着扶手垂眸不语。他不说话,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开口,纷纷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上面镶嵌着绝世珍宝一般。 百里修坐在右首的第一个位置上,手中端着一杯茶看起来倒是十分悠闲自在。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轻松了,让宇文策十分的不悦,轻哼了一声。 ,百里修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脸色也微微变了几分。这自然不是因为他被宇文策的这一声冷哼吓到了,而是宇文策的这一声夹带这几分内力,对于毫无武功修为的百里修来说,自然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宇文策显然丝毫都没有欺负不会武功之人的羞愧感,反倒是对百里修的反应很有兴趣。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百里修有些难看的脸色。 百里修沉声道:“摄政王,如果你只是想要炫耀你的武力的话,就请恕在下不奉陪了。” 宇文策冷笑一声,神色淡然地打量着百里修道:“这是对你的警告,别再本王面前玩花样。你以为本王不知道,方才的事情是你故意的?” 百里修笑道:“就算我是故意的又如何?王爷想要见安德郡主,我让你见到了,你有什么不满意?” 宇文策笑道:“不,很好,本王很满意。只是……本王不喜欢让人当枪使的感觉。”对上宇文策凌厉的目光,百里修却是不慌不忙,笑道:“王爷言重了,你想要安德郡主,我要对付陆离和睿王府,各得其所,何来利用?更何况,对付睿王府涂对王爷也同样有好处不是么?只要睿王还在一天,王爷你就算想办法抓到了安德郡主,只怕也是片刻不的安宁吧。” 宇文策沉默不语,看起来像是被他说服了。百里修眼底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不过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策,你给本王出来!”外面,传来睿王冷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宇文策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杀意。坐在他下首的百里修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动作,宇文策已经像是一道黑影从跟前掠过消失在了门外。百里修立刻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睿王站在外面的院子里,四周都围满了苍龙营的精锐士兵,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凝重警惕的神色看着扶手站在院子中央的睿王。对此,宇文策并不意外,睿王这个级别的高手,已经不是靠人多就能够阻拦下他的了。至少,只是靠刀剑这样的短兵器是不行的。 宇文策踏出大厅的时候脸上的杀意却已经消失一空了,看着睿王的神色甚至很是平静。仿佛眼前的不是刚刚联合三国攻打胤安的人一般。要知道西北军如今还占着胤安的好几座城池呢,宇文策这模样倒像是两人时许久不见的好友一般。 宇文策仿佛心情颇好,“睿王殿下,本王刚到上雍睿王就亲自上门拜访,本王真是不胜荣幸啊。”睿王冷笑一声,道:“本王还可以让你更荣幸。”宇文策扬眉道:“哦?”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睿王袖中一柄长剑已经朝着宇文策挥了过去。宇文策自然不会等着挨打,袖中一把弯刀也跟着挥出挡住了朝着自己正面劈过来的剑。刀剑相交,在阳光下撞击划出继续火星,两个人就打在了一起。 百里修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你来我打得激烈的两个人,剑眉微皱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和冷意。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又如何?战无不胜的东陵战神又如何?不过是两个武夫而已,只需要一点点的伎俩还不是打得跟疯狗一样? “公子,要不要帮忙?”站在百里修身边的黑衣男子低声问道。 百里修道:“先看看,那两个人谁都不会真的打死谁的。若是真的在这里出了事,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个麻烦。东方明烈敢孤身前来,怎么会没有准备?”睿王可从来都不是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夫。 黑衣男子皱眉道:“但是如今睿王府……”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除非睿王先杀了晋王和东方靖。” 闻言,黑衣男子这才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两人说话间,睿王和宇文策已经从院子里打到了房顶上。如此依赖,胤安驿馆的房顶就遭殃了。就是寻常人在房顶上打架尚且受不利,更何况是两个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威力惊人的绝顶高手。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还干净整洁的房顶就变成了一堆杂乱的瓦砾。站在院子里的人更是被掉落的碎瓦砸了个馒头纷纷闪避不迭。 宇文策站在屋檐的一角,随手将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的衣袖一刀割下来扔了出去,一边道:“东方明烈,本王是诚心向安德郡主请求的,你用得着这么生气了?”睿王站在不远处的屋脊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宇文策,淡淡道:“你还不配。” 宇文策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说本王不配?那你来说说,这世上还有那些男人比本王更厉害又配得上安德郡主的?” 睿王微微眯眼,盯着宇文策道:“绯儿的名号不是你该叫的,宇文策,本王敬你来者是客,闭上你的嘴。” 宇文策冷笑,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里朝着睿王扬了扬眉:这叫敬我?那睿王府敬人的方式还真特别。睿王却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打上门来有什么不对,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宇文策道:“今天你敢在街上拦绯儿的路。本王若是不给你一个教训,你只怕还要以为上雍是胤安皇城了。” 宇文策道:“哦?不知睿王殿下打算如何给我教训?” 睿王冷笑一声,再一次飞身扑了过去。 等到谢安澜和陆离赶到的时候,整个驿馆几乎都要被两个人毁了。索性睿王和宇文策也知道他们这个身份引来太多人围观终究是不好的,所以打斗的范围一直锁定在驿馆后院,再激烈的时候也没有超过前院的院墙。所以外面即便是听到了动静,也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百里修竟然也在场,无论是陆离还是谢安澜都不觉得意外。百里修竟然也好心情地漫步走过来微笑道:“恭喜陆大人阖家团聚。”陆离淡淡道:“也祝百里大人早日阖家团聚。” 百里修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无妻无子,如今连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陆离祝他早日团聚不就是咒他早死么?虽然口舌上的争锋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被人这么挤兑百里修还是不太舒服的,特别是被陆离挤兑。 百里修身后的男子同样神色不善地看着陆离,陆离目光淡淡地从那人身上扫过道:“百里大人身边总有不少高手。”而且还都是默默无名的高手。其实这样的人更难的,因为有本事的人总是难耐不住想要让世人知道自己厉害的。没有几个人天生就淡泊名利的,返璞归真那也要先有一番繁华似锦的,否则如何称得上返璞归,又何必归真?百里修身边那黑衣男子,叶盛阳也曾经说过,如果在江湖上闯荡的话,名气绝不会小于裴冷烛和叶无情两人的。但是即便是睿王府的人去查,这些人的资料也很悠闲。显然,这些人是百里修私底下培养的心腹。 百里修笑道:“哪里比得上路大人,就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也被路大人收入麾下。更不用说…大名鼎鼎的笑意楼主也是睿王府的人,本公子才是羡慕啊。” 谢安澜懒得听两人打机锋,直接扭头去看上面的打斗。这样的绝顶高手之间的对战,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盛宴。谢安澜虽然对武道没有什么执念,但是她对实力很有兴趣啊。瞄了一眼百里修身边的黑衣男子,果然也正聚精会神的观看着上面的打斗呢。 正在谢安澜盘算着这两人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高亢的通禀声,“西戎六皇子到!莫罗崇宁公主到!”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公主驾到!(一更) 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是一起进来的但是外人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绝不是一路人。一边全是身形高大的男子,领头的也是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另一边却大都是英姿勃发的女子,领头的女子虽然身形修长秀美,但是比起旁边的男人却依然要矮上一些。 那男子便是西戎六皇子而那女子正是谢安澜等人在莫罗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崇宁公主苏玥宁。 西戎六皇子看着还在打斗的宇文策和睿王扬眉一笑道:“摄政王,睿王殿下,两位这是在做什么?”睿王回头扫了一眼下面的众人,也知道今天这一架是打不下去了。轻哼一声撇开了宇文策飞身落到了院子中央。 宇文策本来就不太想跟睿王打,上雍毕竟还是睿王的地盘,打赢了好处不多,打输了只怕眼前这些人都要落进下石了。因此剑睿王退走也不阻拦,只是跟着也飞身下了房顶。 “你们怎么来了?”睿王看向站在一边的陆离和谢安澜道。谢安澜笑眯眯地道:“自然是来欣赏师父的英姿,顺便,为师父助威啊。” 睿王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谢安澜立刻缩了缩脖子对崇宁公主笑道:“见过公主,公主近来可好?” 崇宁公主微微一愣,方才莞尔笑道:“我很好,琼玉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了。” 谢安澜略有些心虚,苏琼玉她还真的没有怎么好好照顾过她。不过沁水郡主自己也玩的很开怀,大约也不需要她整天陪着,“公主言重了,沁水郡主来者是客,我们也只是略尽地主之谊而已。” 六皇子侧首看着两人,挑眉道:“没想到,崇宁公主跟睿王的弟子还相熟。” 崇宁公主淡笑道:“如此出色的弟子,本宫也是羡慕得很啊。”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左右看看。这情况有点不对啊。来者是客,但是也不能将睿王殿下这个东道主直接撇在一边啊。六皇子也就罢了,之前在上阳关想必是没少被睿王噎着。但是崇宁公主怎么连跟睿王殿下打个招呼都没有?谢安澜扭头去看睿王,睿王殿下淡定地站在一边,显得十分的有气势。 倒是宇文策走过来,懒懒的道:“你们怎么来了?” 倒也没有人计较他的无礼,毕竟不久前三国围攻人家一家,虽然说现在已经停战了但是谁心里会不觉得憋屈呢?六皇子好脾气地道:“听说摄政王先我们一步到了,闲着无聊就过来拜访一番,倒是没想到睿王也在。”宇文策轻哼一声,“两位来得也不慢啊。”他也不过是今天才到的,着三个人同样是今天到的,看来大家的消息和动作都慢不到哪儿去。 六皇子笑道:“摄政王客气,不知两位方才是……” 宇文策道:“闲着没事,切磋一下。六皇子和崇宁公主要不要也来玩玩?”六皇子干笑了两声道:“小王武艺欠佳,就不嫌丑了。倒是崇宁公主武功高强……”崇宁公主并不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道:“看来摄政王是没法子待客了。本宫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宇文策打量了崇宁公主片刻,方才笑道:“让公主见笑了,改日再请公主喝酒。” 崇宁公主微微点头算是应了,又对谢安澜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跟在她身后的侍卫自然也立刻跟了上去从头到尾竟然没有看睿王一眼。谢安澜摸着下巴沉思着:果然有问题啊。 睿王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谢安澜偷偷摸摸望向自己的眼神,没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道:“看什么看?还不走?” 谢安澜委屈地摸着脑门,陆离不悦地瞪了睿王一眼,抬手拉下谢安澜的手仔细看了看。 谢安澜摇摇头表示没事,拉着陆离追上了已经转身出门的睿王。 被抛在身后的众人半晌无语,六皇子饶有兴致地道:“看来摄政王跟睿王殿下的关系还是……”不过睿王府的人也太目中无人了,睿王如此就算了,连两个小辈都是如此,当真是让人看着不爽啊。宇文策轻哼一声,淡淡道:“六皇子不是专程来看热闹的吧?”六皇子笑道:“怎么会?在下前来自然是真的有要事相商。”宇文策神色平静地打量了他半晌,方才淡淡道:“那就换个地方说话吧。” “师父,师父!”胤安驿馆外面,谢安澜已经拉着陆离追上了安步当车的走在前面的睿王殿下。 睿王停下脚步睨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谢安澜连忙躲在陆离身后,只探出来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您跟崇宁公主有什么私人恩怨?”睿王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有私人恩怨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谢安澜心中暗道,嘴里说得却是,“师父,人家崇宁公主原来是客,您身为地头蛇…咳咳,东道主,连个招呼都不跟人家打,是不是太失礼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莫罗的名声可差了,这回崇宁公主回去,说不定您的名声上又要狠狠的添上一笔了。” 闻言,睿王微微眯眼道:“我的名声怎么差了?”谢安澜道:“你不知道么?莫罗,嗯哼,说你是蠢货,混蛋,人渣啊。”睿王顿时黑了脸,神色阴郁地盯着谢安澜道:“那你说怎么办?”谢安澜道:“这个…咱们明天不是要举办宴会么?送一张帖子给崇宁公主,师父您亲自去请公主参加呗。” 崇宁公主不仅是莫罗公主,还是莫罗的大将军,所以让睿王殿下亲自送帖子,也不算自降身份。 睿王侧首看向前方不远处地街角,崇宁公主一行人正转过街角慢慢消失在那里。半晌之后才听到睿王道:“行!” “……”师父你答应的这么爽快,该不会早就打算好了,就等着徒儿给你架梯子了吧? 一行人回到府中,安德郡主早就带人在大厅等着了。看到三人都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睿王叹气道:“大哥,你真的去找那个摄政王麻烦了?”睿王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用担心,许久没有跟宇交手了,去试试他道深浅罢了。” 安德郡主道:“没事就好,今天原本就没有什么,他又是来和谈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想太多。”睿王道:“就算本王不找他麻烦,他也不会消停的。更何况……”睿王皱了皱眉,“无衣身上的蛊毒若真是他下的手,这事儿还没完。”安德郡主也是默然,如果澜澜身上的毒真的跟宇文策有关,那么这事儿确实是不能完了。 四人各自落座之后,睿王方才道:“这段时间京城里有些乱,莫七和冷戎又都留在了肃州,这几天还是让铁衣回来保护你。至于无衣和少雍那里,有叶先生在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谢安澜点头道:“师父放心便是,我和陆离也不是没有半点自保之力,倒是母亲这边还需要好好安排一下。” 安德郡主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反对。她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还是给兄长和儿子儿媳添麻烦。 苏琼玉这几天被陆离关在府中,消息难免有些不灵通。听到谢安澜说崇宁公主已经到了上雍时差点从地上捧起来,“啊?!你说真的?我母亲来了?!”谢安澜点点头道:“是啊,方才我已经见过公主了,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你要不要去驿馆给公主请安?” 苏琼玉顿时急的在房间里直打转,“啊……怎么办?怎么办?” 谢安澜挑眉,“什么怎么办啊?” 苏琼玉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安澜道:“我母亲啊,你陪我去见母亲好不好?” 谢安澜不解,“这是为何?” 苏琼玉苦着脸,她从小就怕母亲节,这次跑到上雍玩这么久……最重要的是…… “你帮我跟我母亲说,请她去帮我向浮云公子求亲啊呸。” 谢安澜半晌无语,感情她上次说的话,苏琼玉是根本没有听进去啊。眼珠子转了转,谢安澜悠悠道:“你也知道,我最近不适合出门。” “啊?”苏琼玉有些沮丧的问道她,只见谢安澜笑吟吟地道:“不过,我虽然不方便出门,但是咱们家还有一个人要去见崇宁公主,你可以去求他带你一起去。正好也是今天,而且有他跟你一起去,崇宁公主一定不好意思当场责怪你。至于你想要跟崇宁公主说什么,那就随便你啦。” 苏琼玉双眸闪亮,“真的?是谁啊?” 谢安澜道:“我师父。” “你师……”话还没出口,苏琼玉的脸色就变了,“你师父?!你师父去见我娘干嘛!” 看着她凶神恶煞地模样,谢安澜倒是一怔,“送…送帖子啊,怎么了?我师父不能去见你娘吗?” 苏琼玉道:“我姨母说你师父是个负心薄幸的大混蛋啊!他怎么可以去见我娘!不行不行,我要去保护母亲,我要……”说这就往外冲去,还没冲到门口就又猛地停了下来,谢安澜闻声望过去,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正站在门口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完了! 谢安澜捂脸,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睿王殿下的脸色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苏玥宁,你好得很!(二更) 睿王殿下最后什么都没说,还是同意带着苏琼玉去了。不过背后说人却被人当面撞见心虚万分的苏琼玉抓着谢安澜怎么都不肯放手。谢安澜在师父生气和看八卦两者之间挣扎了片刻,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后者。反正她现在是仗着有包子在怀,就算睿王殿下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于是,在睿王殿下的低气压中。两个容貌出众的女子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跟着前往莫罗在东陵城中的驿馆。 莫罗的驿馆距离睿王府并不算远,不过莫罗与东陵地交流并不算多,因此驿馆中长期都只有两位品级不算高的女官和侍卫,如今崇宁公主来了才总算是有了几分热闹和人气。毕竟莫罗女子在自己国内虽然比男人更有权势,但是在东陵却完全不能相比。自然也就没有多少莫罗女子愿意来东陵生活了。可以说,相邻的四国之中,莫罗是跟其他国家交流最少的。或许莫罗历代女王都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才会定下莫罗王女继位之前都要到各国游历的规矩。 莫罗人对睿王果然不太友善,外面驻守的侍卫听到是睿王来访,去替他们通报之前还不着痕迹地瞪了睿王殿下一眼,谢安澜很怀疑,如果不是看到后面还站着一个苏琼玉,对方是不是会干脆拒绝替他们通报?片刻后,进去的女侍卫走了出来,说公主请三位进去。 崇宁公主正坐在大厅里喝茶,她虽然也已经将近四十岁了,但是却看上去却也不过三十出头甚至还要更小一些。比起东陵女子,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发色也更浅一些,但是轮廓却没有苏洛琳那样明显,更多了几分精致美丽。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副优雅的画卷。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只怕是谁也不会相信这竟然会是莫罗过最厉害的女将。 看到他们进来,崇宁公主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到躲在谢安澜身后的苏琼玉的时候微微扬了下眉。 苏琼玉自然也不敢真的躲着不出来,瘪了瘪嘴走上前去小声道:“母亲。” 崇宁公主微微点头,打量着她道:“看来你在上雍,玩得很是满意?”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该答是还是不是。从小到大,比起威严的女王姨母,她一直就更怕自己这位看起来美丽娴雅的母亲。 看她这幅模样,崇宁公主仿佛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一边坐着去,回头我再跟你说话。”说话便抬头看向睿王和谢安澜微微点头,“睿王殿下,谢小姐,请坐。”苏琼玉松了口气,欢喜地挑了一个离崇宁公主近得位置坐下。睿王没有说话,走到一边坐了下来,谢安澜只得也跟着笑了笑,走到睿王身边坐下。 崇宁公主问道:“不知睿王殿下亲自到访,所谓何事?” 睿王回头去看谢安澜,谢安澜连忙抽出一整帖子恭敬的道:“明日母亲将会在王府举行宴会,还望公主殿下不吝亲临。”崇宁公主含笑道:“听说睿王府的小郡主回来了,还没恭喜睿王殿下。明日本宫一定前去,有劳王爷亲自走这一趟。”站在一边侍候的女官上前接过了谢安澜手中的帖子。 睿王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有些,耐心地准备着听接下来的对话。但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大厅里有什么动静,方才困惑地抬起头来看向前面。却见崇宁公主一只手端着茶,目光微垂神色淡然地盯着手中的茶杯,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茶杯而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睿王双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坐着,一样是眼观鼻子鼻关心。谢安澜再侧首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苏琼玉,迎接她的是苏琼玉同样坐立难安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气氛……真的好尴尬啊。 忍了好一会儿,谢安澜终于还是放弃了。轻咳了一声道:“我还没来过莫罗驿馆呢,郡主,不知道可不可以带我参观一下?”苏琼玉也松了口气,立刻站起身来道:“当然可以,咱们快走吧!”拉着谢安澜就想要往外面跑。倒是身后的崇宁公主有些无奈地道:“你慢些,谢小姐如今身子不方便。”苏琼玉连忙放慢了脚步,回头陪笑道:“母亲,我们先告退了!” 两人溜出了大厅,站在院子里双双望着对方叹了口气。脱离了那两个人制造出来的低气压的压制,苏琼玉的脑子总算是能转动了,立刻又有些担心起来,迟疑道:“睿王…不会欺负我娘吧?”谢安澜眼睛都不眨的胡扯,“崇宁公主可是莫罗第一女将,怎么会被一个男人欺负?” “对哦。”苏琼玉习惯性地点头,赞同地道。 问题是,睿王他是一般的男人吗? 谢安澜眼睛一转,道:“不过我有点担心我师父。” 苏琼玉不解,“你担心你师父干嘛?” 谢安澜道:“担心我师父被你母亲欺负了啊。” 苏琼玉犹豫了片刻,咬牙道:“你跟我来。” 一会儿功夫后,两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与大厅一墙之隔的内室里。虽然外面坐着的两个都是高手,但是谢安澜和苏琼玉却并不需要太担心被发现。因为这后面原本就还有有人。而且屋里屋外的人还不少。她们只需要控制一下脚步和呼吸,完全不需要担心。当然,如果睿王殿下这个时候依然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连他小徒弟的一个细微的脚步和呼吸声都能分辨出来的话,那她也只好死心承认这两个人之间大概真的没有不得不说的过往。 苏琼玉靠着椅子坐着,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那一双竖起来的耳朵还是让人知道她并没有真的被谢安澜忽悠住,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崇宁公主的。 只是外面那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太沉得住气了,她们都折腾了这么一圈儿了外面坐着的两个人竟然也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谢安澜觉得自己都有些绝望了,她到底是什么毛病才会一心认定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这分明就是无话可说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听到睿王开口,淡淡道:“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我很好,多谢关心。”崇宁公主声音里仿佛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道:“如今安德郡主回来了,听说今日王爷兄妹重逢,是本宫应该恭喜才是。如果王姐知道明绯还活着,一定也会很高兴的。”睿王轻哼了一声道:“绯儿如何,与她何干?” 崇宁公主轻叹了口气道:“王姐素来眼高于顶,便是在莫罗也没几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却便偏偏与明绯投缘。当初她说要带明绯去莫罗,倒不是真的想要跟睿王府抢人。只是觉得…”斟酌了一下,安崇宁公主才道:“只是觉得,明绯就那样嫁人,而且就连嫁的人都不是自己选的,很为她不值罢了。当初明绯出事的时候,王姐也是大发雷霆,险些就……”险些就派兵给睿王添乱了,不过是被人劝住了罢了。 说到这个,睿王脸色也有些沉了。当初他只觉得那莫罗女人莫名其妙,但是现在回头想想,如果绯儿当初跟着去了莫罗,无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怕也比这二十年来要轻松自在得多。 见他这模样,崇宁公主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道:“王爷也不要太过在意了,当年的事情谁也想不到。更何况,当初明绯自己也并不愿意去莫罗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特别是像她们这样出身王室的人,更是无法轻易舍弃自己的职责。所以当初安德郡主才拒绝了莫罗女王的提议,所以当初…… “你只有这些话想跟我说么?”睿王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陷入沉思的崇宁公主猛然回神,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隐含怒意的人,“什么?” 睿王定定地看着她道:“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崇宁公主垂眸,淡笑道:“公主之尊,手握重兵,有什么不好的呢?” 睿王默然,良久之后方才道:“沁水郡主,看起来倒是跟你不太像。” 崇宁公主笑道:“琼玉那孩子被王姐和洛琳宠坏了,若是有什么得罪王爷的地方,还望见谅。”睿王微微眯眼,道:“她说,本王是负心薄幸的混蛋,蠢货,人渣,本王也该见谅?”饶是淡定自若如崇宁公主也忍不住愣住了,片刻后立刻回过神来连忙道:“她小孩子不懂事,一会儿我会好好教训她的,改日在让她亲自向王爷赔罪。” 睿王轻哼一声,淡淡道:“赔罪倒是不着急,只是…本王比较想知道的是,本王何曾负心薄幸,又如何就是人渣了?” 崇宁公主白皙如玉的面容也不由染上了一丝红霞,良久方才道:“是我教导无方,请睿王赎罪。” “就这些?”睿王声音干巴巴的问道。谢安澜却不知道怎么地听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不然?”崇宁公主迟疑了片刻道:“明日我带琼玉亲自上门赔罪,王爷喜欢什么尽可言明,只要做得到的,我莫罗必不推辞。” 大厅里半晌没有回应,谢安澜等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才听到睿王轻哼了一声,道:“苏玥宁,你好得很!”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睿王走了。 谢安澜和苏琼玉面面相觑,苏琼玉以眼神示意旁边的谢安澜: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很显然是之前估算有误啊。这两个人之间不是没有问题,而是她弄反了。这分明不是睿王殿下负心薄幸抛弃了崇宁公主,而是睿王殿下自己被人给甩了啊。真惨,难怪这么多年都不肯谈婚论嫁了。显然崇宁公主给睿王殿下留下的心理阴影至今犹在啊。 脑海中不由得幻想出一副睿王殿下被抛弃之后整日忧郁悲伤,借酒浇愁的哀怨模样。以及崇宁公主坐拥各色美男,潇洒快活的模样。两相对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可怕了。 抖了抖,谢安澜连忙站起身来也不跟崇宁公主告辞,直接对苏琼玉挥挥手便偷溜出去追着睿王殿下去了。 师父可怜的自尊心再一次遭受到了初恋情人的打击,肯定是需要乖巧的徒儿在跟前尽孝安慰的。鉴于她目前不太方便以及不善于安慰人,还是去请母亲帮忙好了。 ------题外话------ 么么哒,抱歉又晚了哈。泪奔~明天争取一更! ps:推荐友文《军爷枭宠:萌妻是影后》作者:嘉霓 霸道腹黑面瘫的程湛,将仇人之女萧墨蕴以恩威甜宠骗的方式,从人人追杀的小助理,养成自己的少将夫人以及拥有标准军人素质和上乘功夫的王牌影后。 军中,她是铁血女战士,她的双重身份让其他女战士们望而生羡,却无人能及。 影视界,她又摇身变成了百变影后。她的双重身份令那些花烧女人们望而生妒,却无人敢撼她分毫。 而真正的她,却是帝国人人艳羡的被自家老公宠,被亲生包子护的,居家小女人。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阴魂不散的睿王 第二天一早,睿王府的大门便早早的敞开了。往日里总是宁静庄严的大门口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就连王府外面的装扮也多了几分生气和喜庆之色。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睿王府举办宴会,最重要的就是为了庆贺睿王府的安德郡主平安归来的。如果原本还可能有人不怎么重视这个宴会的话,在知道睿王竟然也在昨天赶回了京城之后,也不得不重视了。 得到了帖子的人自然是欢欣鼓舞,没有得到帖子的人暗自失望之余也不会忘记派人随时打探消息,因此除了来参加宴会的宾客,睿王府附近的几条街的人流似乎都比平常多了很多。 专门招待女眷的大厅里,谢安澜坐在坐在主位上接待前来参加宴会的女眷。这算是谢安澜第一次正式在京城的女眷根本露面,以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的身份。不少人看着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艳光四射,美丽绝伦的女子也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京城的贵妇们速来不爱跟谢安澜打交道,除了她过于敏感的身份之外,只怕还有那过于出色的容貌和一心一意的丈夫的关系。当初的沈含双也很美,但是沈含双的美远没有谢安澜这样的夺目,而富有侵略性。让人一看之下就有一种眼睛都难以移开的感觉,又如何能不让女子嫉妒。 不过现在在座的人大都没有空闲将心思花在关心谢安澜的容貌上了,她们更关心的安德郡主,以及谢安澜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只是睿王的弟子?那么她为什么要称呼安德郡主为母亲?如果她跟安德郡主没有关系,那么当初睿王又为什么要受她为徒?而如果她真的跟安德郡主有关系,那么睿王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妹妹还活着的?等等这些问题,都萦绕在许多人心中。而这些问题有许多更是关系着将来上雍皇城的局势和走向。毕竟,谁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昭平帝到底还能活多久,这个时候睿王府的立场就变得分外重要了。 “晋王妃到!理王妃到!”门外,通禀地声音远远地传来。众人回头果然看到晋王妃和理王妃同样是一身盛装朝着大厅走了进来。谢安澜连忙起身相迎,笑道:“两位王妃大驾光临,实在是失礼了,还望勿怪。”晋王妃宽厚地笑道:“陆夫人言重了,今天来了这么多贵客,如何能让陆夫人单为了我们劳累?” 谢安澜笑道:“多谢晋王妃体谅,两位王妃请上座。” 晋王妃谢过,轻声问道:“安德姑母这几日可还好?”谢安澜点头道:“谢王妃关心,母亲身体好了许多呢。此时母亲被师父带去拜见几位长辈去了,还请王妃见谅。” “那就好,咱们是晚辈,哪有什么见不见谅的。”晋王妃笑道,理王妃没怎么说话,不过脸上却还是带着盈盈笑意的。这位王妃素来可称得上是京城贵妇的典范。不过近来倒像是被抢了不少风头。不仅仅是晋王妃突然起来,谢安澜,安德郡主虽然极少参加交际,但是却也是京城的贵妇们时常议论的焦点。相比之下,理王妃就显得平淡了许多。 就谢安澜本人来说,不管晋王如今打得是什么算盘,以后会怎么样。晋王妃却都比理王妃要更可爱几分的。即便是没有那么美丽,没有那些才名美名和贤惠的名声,但是至少比理王妃要真实得多,也要更会做人一些。 “莫罗崇宁公主到!沁水郡主到!”门外,再一次响起了通传的声音。 谢安澜莞尔一笑,歉意地朝着众人点点头道:“崇宁公主来了,还请各位稍后。” 谢安澜迎到门口的时候,崇宁公主已经带着苏琼玉走了进来。或许是因为参加今天的宴会,崇宁公主和苏琼玉都换上了莫罗地正式礼服,以示对睿王府的重视。众人也都有些好奇,崇宁公主地名声即便是在上雍皇城的女眷中也不算小的。不过显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事实上莫罗的女人在上雍,基本上也没有过什么好名声。在上雍的贵女们心中,莫罗女子打底都是那种人高马大,粗鲁无礼的模样。毕竟能上战场杀敌,能为官做宰的女人总会是娇滴滴的。简直比胤安和西戎的女人还更像是野蛮人。虽然也有人见过苏琼玉了,但是这样的印象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扭转的。 所以在看到崇宁公主的时候才更加让人吃惊,如果只看外表的话真的很难相信崇宁公主竟然会是莫罗手握重兵而且还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她看上去比东陵的公主郡主们更像是尊贵优雅的皇室贵女。虽然外表能够看出明显有别于东陵的血统,但是美丽总是共通的。只要不是审美完全截然相反的,人们在看到美好的事物的时候的感觉还是都差不多的。 “见过公主,有劳公主亲自走一趟。”谢安澜含笑打招呼。 崇宁公主微微点头,笑道:“谢小姐客气了,我们来晚了么?”谢安澜笑道:“公主来得正好,请里面坐。” 苏琼玉跟在崇宁公主身边,倒是显得十分乖巧。谢安澜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苏琼玉一眼,这么安静显然不符合沁水郡主的性格。苏琼玉悄悄对她眨了眨眼睛,幽怨地望了一眼走在自己跟前的母亲。谢安澜了然,不由莞尔一笑。 崇宁公主微微扬眉,回头淡淡地扫了女儿一眼。苏琼玉立刻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眼的低下了头。谢安澜心中暗叹,这个苏琼玉在外面嚣张得意的很,在崇宁公主面前倒是老实乖巧得很。 崇宁公主到来之后,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谢安澜自然看得出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崇宁公主。原本按照崇宁公主的身份她是应该去前面与那些男宾一起的。但是崇宁公主毕竟是女子,东陵男子接受女子抛头露面的程度普遍不高。谢安澜便将这个选择给了崇宁公主自己。不过显然,崇宁公主也并不打算去跟一大群男人坐在一起聊什么八卦。 崇宁公主并不在乎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安然地坐在一边喝茶。她身份尊贵又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她不说话别人倒也不敢上前去与她攀谈。倒是谢安澜未免冷落了客人,亲自陪着她说话。崇宁公主也并不摆架子,与谢安澜说话也十分的温和,倒也不至于冷场。 因为时间还早,安德郡主被睿王带去拜见跟睿王府交情不错的一些前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谢安澜便邀请了众人前往睿王府的后花园赏花。如今这个季节,正是赏梅的好时候。睿王府后花园的梅花也开得正好,其中还有几株珍稀品种,据说是当年的睿王妃亲自种下的。另外,还有城外的庄子里进献上来了一批刚刚开放的鲜花。东陵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冬季培养花卉的技术,不过因为太过稀少而介个高昂。只有权贵之家才会买来应景。而名贵的品种更是少之又少。像这样一次出现一大批,几乎要将整个花园装点的犹如春天一般就是宫中也十分难得的。只为了这个,就足以让许多人直呼不虚此行了。 对此,谢安澜倒是有些心虚。她其实也没有出过多少力。只是白芍谢文等人在城外打理制作胭脂需要的原料的花田药田的时候,她顺口说了几句温室培植的概念。倒是没想到才一年多时间,她们竟然就真的弄出来了。前几日这批花儿刚刚送过来了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倒是安德郡主十分满意,还做主重赏了庄子的管事和花匠一番。 谢安澜对这些早就看腻了,倒是不怎么在意。便陪着崇宁公主坐在花园里的暖阁中休息。看着崇宁公主仿佛有些怀念的眼神,谢安澜有些好奇,“公主以前来过睿王府么?”崇宁公主一愣,望着谢安澜莞尔一笑道:“确实是来过一次。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旁边的苏琼玉眼睛立刻也是一亮,“母亲,您来过东陵啊?” 崇宁郡主笑道:“这话问的多新鲜,咱们莫罗皇室的女子,有几个没有来过东陵的?”苏琼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什么…从来没听母亲说起过嘛。”她是知道母亲跟睿王有一些恩怨什么的,但是她以为应该是边关或者别的地方什么的。倒是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来过睿王府。 崇宁公主道:“我是跟你姨母一起来的,那时候我比你还小得多呢。你姨母跟当时睿王府的小郡主十分投缘,我便跟着一起来过那一次,后来跟你姨母一起回莫罗了,就没有过交集了。”苏琼玉眨了眨眼睛,“原来姨母跟安德郡主是好朋友啊。我也喜欢安德郡主,安德郡主是好人。”比陆离那个混蛋好太多太多了。真是难以相信这两个人竟然会是母子。 谢安澜好奇地道:“公主也是那个时候跟师父认识的么?” 崇宁公主一愣,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半晌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就看到两双眼睛都亮晶晶地望着自己,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谢安澜道:“这么好奇,怎不问你师父?”谢安澜理所当然道:“万一我师父恼羞成怒,打我怎么办?”崇宁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谢安澜道:“你就不怕我打你?”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公主一看就是好人,绝对不会像我师父那么恶劣的。” 崇宁公主轻叹了口气道:“你敢说这话,足见你师父脾气比当年好多了。我跟你师父不是在睿王府认识的,不过…第一次见面倒是在上雍皇城里。” 求听故事!求听八卦! 但是,崇宁公主显然不喜欢讲故事,更不喜欢让人八卦自己。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了,刚刚被勾起了八卦欲望的谢安澜万分抑郁,但是崇宁公主也不是好忽悠的人。谢安澜只得遗憾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抬头去看同样也很是失望的苏琼玉,只觉得同病相怜。 不远处,安德郡主带着人走了过来。谢安澜连忙想要起身,安德郡主远远地便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动。走近了方才道:“你这孩子,都是自己人那么多礼做什么?好好坐着吧。”谢安澜有些无奈地一笑,她真的没有那么虚弱啊。 安德郡主才不管她是不是虚弱,目光已经看向了崇宁公主,眼中带着几分好奇,“见过公主,有劳公主大驾光临。” 昨天谢安澜回来便跟她嘀咕了半天师父和崇宁公主不得不说的事情,安德郡主听了也是愣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想象,自己哪位看起来气势卓然的大哥竟然会因为二十年前被一个女人抛弃了而终身不娶啊。不过安德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不相信自己大哥会被人抛弃,还是因为被人抛弃而终身不娶。最后安德郡主决定先见一见这位崇宁公主再说。毕竟她对于自己的儿媳妇也有几分了解。虽然澜澜是很厉害,但是有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太靠谱。 崇宁公主微微挑眉,她自然看出了安德郡主的不对劲之处。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点头含笑道:“明绯,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安德郡主立刻明白,原本的自己是认识这位崇宁公主。有些歉意地笑道:“我很好,多谢公主关心,公主请坐吧。”两人都有志一同的没有纠结于安德郡主失忆的事情。安德郡主也不着急问崇宁公主和睿王之间的事情,而是与崇宁公主聊一些东陵或者莫罗的事情。谢安澜和苏琼玉见两人聊得很是投机,各自使了个眼色便悄悄推出了暖阁。 睿王府偌大的花园中一片喧闹欢腾,远远地都能听到女子欢快地笑声。或是事因为睿王府太久没有如此热闹了,就连府中的下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更盛了几分。 苏琼玉拉着谢安澜躲到了一个安静地角落里,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垮了下来。谢安澜看着她,关心地道:“这是怎么了?” 苏琼玉哭丧着脸,道:“怎么办澜澜?我发现,我发现我好像……” “好想什么?”谢安澜道。苏琼玉悠悠道:“我发现,我…好像不是我母亲亲生的,怎么办?” 谢安澜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崇宁公主是莫罗女王唯一的亲妹妹,而苏琼玉又是崇宁公主唯一的女儿,如果她不是崇宁公主亲生的,莫罗国内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吧?苏琼玉道:“昨天,睿王殿下的话我认真想了一下,你看我长得不像母亲,武功天赋也不如母亲,而且…我从来没都没有见过我父亲,公主府里别说是驸马了,就连侍君都没有,那我是哪儿来的?你说,我会不会是母亲捡来的?” 谢安澜扶额,道:“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应该问崇宁公主才对吗?” 苏琼玉道:“万一……我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要怎么办?” 谢安澜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我觉得,你想太多了。你看崇宁公主对你多好?而且,如果你不是她的孩子的话,她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孩子?就算是要养育你,也跟她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不冲突啊?当然了,你如果实在是放心不下的话,还是可以去问问崇宁公主的。这种事情,不要自己在心中胡思乱想,会影响你和崇宁公主之间的感情的。” “我不敢。”苏琼玉有些忧郁地道。 谢安澜摇摇头,“那就憋着吧。” 苏琼玉翻着白眼瞪她,见谢安啦不予理会,苏琼玉突然眼睛一转,神秘兮兮地道:“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母亲和你师父的事情?” 谢安澜怀疑地看着她,“你知道?” 苏琼玉道:“我不知道,但是别人知道啊。我昨晚问我母亲身边的侍卫长了,她可是从小就跟着我母亲的人。”谢安澜也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苏琼玉得意地道:“侍卫长说,你师父是个目中无人的混蛋,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自以为是的白痴!连我母亲的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活该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她还说……”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道:“还说什么?” 苏琼玉脸色有些发白,“还……还说…” 谢安澜无语,“到底还说什么啊?”吊人胃口想挨揍是不是? “本王也想知道,她还说了什么?”一个冷声冷冷的从她们身后不远处传来。谢安澜僵硬地扭过头去,果然看到睿王殿下神色阴沉地看着两人,嘴里吐出来仿佛不是话,而是刀子。扎得苏琼玉忍不住想要往身边的假山从里钻。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徒弟只是想要听个八卦而已啊。 苏琼玉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睿王殿下很想哭:母亲,救命啊! 转眼间,睿王已经到了两人跟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可怜兮兮地苏琼玉,似笑非笑地道:“她还说了什么?嗯?” 苏琼玉咬牙,宁死不屈! 睿王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谢安澜对苏琼玉投以抱歉的眼神,悄无声息地准备开溜。 “无衣,你去哪儿?”睿王淡淡问道。 谢安澜立刻站住,干笑道:“师父,徒儿去看看母亲和公主那里需不需要人添茶倒水。”睿王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勤快很是满意道:“去吧。” “……”这么容易?不管,先溜了再说。 才走出两步,就听到睿王道:“回去告诉崇宁公主,本王等着她解释一下这些误会!她知道在哪儿找到本王,她要是不来…本王就把她的宝贝女儿扔进护城河里去。” “……”师父,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大局为重啊喂! 看着睿王殿下平平淡淡的眼神,谢安澜表示识时务者为俊杰,师父他老人家现在的心情肯定和表情一样的不善良,她还是就不要去揪虎须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跟厉害的人来吧。 “是师父,徒儿一定带到!”谢安澜果断的无视了苏琼玉求救的眼神溜走了。 身后传来苏琼玉愤怒地控诉,“谢安澜,你不讲义气,竟然丢下本郡主跑了!本郡主看错你了!” 傻孩子,讲义气的人都死得早啊死得早。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缺一个王妃 崇宁公主和安德郡主听到谢安澜转达的睿王殿下的话时都呆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安德郡主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的崇宁公主。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跟她大哥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但是这…人家毕竟时客人啊。这样威胁人家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待客之道。 而且,她虽然记得的事情少之又少,但是记忆中的大哥也不是这种人啊。难不成真的如澜澜所说的…想起自己大哥一把年纪了还是孤言寡人,安德郡主对未来嫂子这个身份倒是多了几分憧憬。 崇宁公主倒是好气度的没有生气,甚至还温和地对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谢安澜愧疚极了,她师父做出这种事情,崇宁公主都没有翻脸还谢她,实在是让脸皮厚如青狐大神也羞愧的无地自容啊。崇宁公主起身对安德郡主道:“我先失陪一下。” 安德郡主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目送崇宁公主出去,谢安澜暗暗吁了口气,半点偷偷跟上去的念头都升不起来了。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希望苏琼玉那里能得到一点什么消息吧。 “澜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德郡主轻声问道。 谢安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安德郡主有些迟疑,“那…咱们现在……”谢安澜道:“今天还有好多客呢,师父和崇宁公主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母亲我们可不能怠慢了别的客人啊。”安德郡主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算了。大哥……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谢安澜心中暗道:平时是没错,但是如今这情况我看悬。 安德郡主和谢安澜携手去花园中见到来的女眷宾客们,女眷当中有不少年纪不小的贵妇都是认识或者见过安德郡主的。虽然这二十年安德郡主的变化很大,但是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气度是不会变的。而且这两天因为见到睿王,安德郡主倒是对未出嫁之前跟睿王有关系的事情有了一些印象,事先又有曹老夫人和源叔为她补习过京城里她可能认识的贵妇的身份资料,看上去倒是完全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记忆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些确实是忘记了的,二十多年没见谁还不能忘记个把人啊? 谢安澜坐在不远处看着安德郡主与两位据说是她少年时好友的贵妇闲聊,原本还有些担心,但是看着安德郡主含笑侃侃而谈的模样,就知道自己不用担心了。 “陆夫人。”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谢安澜抬头微笑道:“理王妃。” 理王妃在谢安澜身边坐下,笑道:“在两年前,谁能想到咱们竟然会成为一家人?”谢安澜有些诧异地挑眉道:“一家人?”理王妃笑道:“我称呼郡主为姑母,陆夫人称郡主为母亲,难道不是一家人么?”谢安澜莞尔一笑,道:“王妃这么说…倒还真是了。”虽然睿王府和理王府的血缘关系有些远了,但是毕竟还是亲王府,依然是皇室宗亲。 理王妃看了看周围,轻声叹息道:“王爷一直有些后悔呢。”谢安澜不解地看着她,只听她道:“王爷一直说,当初在安明府与陆大人相识,便知陆大人才知非凡。只可惜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深交,实在是一桩憾事。如今既然是一家人,以后倒是可以多多走动才是。” 谢安澜忍不住笑出身来,见理王妃惊诧的目光才连忙止住笑,望着理王妃低声道:“王妃这话,百里家同意么?” 理王妃脸色微变,“陆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安澜道:“我只是想告诉王妃一个道理,如果太贪心想要脚踩两只船,最后道结果很可能是直接跌进水里,两只船一个都够不着。”理王妃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了,想要起身却被谢安澜先一步伸手按住了。谢安澜靠近了仿佛十分亲密的模样,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冷意,“王妃,人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自作聪明。百里修不是理王殿下能玩得起的人,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站起了身来。 旁边的安德郡主也发现了这边的气氛不太多,含笑对谢安澜招手道:“澜澜,坐在那边跟理王妃说什么呢?还不过来。”谢安澜立刻笑着点头应道:“是,母亲。” 走到安德郡主身边坐下,安德郡主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贵妇笑道:“澜澜平时跟着兄长习武,姑娘家的事情反倒是忽略了不少。各位对她想必也不甚熟悉,各位都是长辈,以后可要关照小辈一些。”坐在安德郡主左手边的一个贵妇笑道:“郡主言重了,谁不知道陆夫人可是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能文能武,上的战场下的厅堂,哪里是咱们这些闺中妇孺能比的?” 安德郡主笑道:“澜澜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众人纷纷交换着眼神,安德郡主如此疼爱这陆夫人,难不成还真的是母女?虽然说这位陆夫人神态气度确实有几分安德郡主年轻时候的模样,但是这相貌可是完全不像的。这种级别的美人儿,如果是母女的话总该有几分相似才对。难不成这陆夫人是肖父的? 谢安澜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靠着安德郡主的肩膀笑眯眯地撒娇,“母亲乖巧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是我服气好,才能有母亲这样好的婆婆啊。” 在场的人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婆婆……?! 谢安澜挑了挑眉,毫无意外地听到好几声瓷器落地的声音。哎呀,被师父他老人家吓得不轻,现在看到这么多人被惊呆了,心情果然一下子就愉快了啊。安德郡主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背,“顽皮。”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但笑不语。 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想要开口询问,源叔已经亲自过来请示安德郡主,时间差不多了,宴席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安德郡主看了看时间,确实是不早了。问了源叔睿王还没有回来,想了想便先请各位女眷到前面的宴客厅落座了。 王府的另一边,一座建在水面上的凉亭中,苏琼玉直挺挺地坐在桌边望着外面的水面,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睿王殿下坐在她旁边,一只手臂靠着桌面同样望着亭外的水面不说话。苏琼玉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睿王回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别打鬼主意,不然本王直接把你扔下去。” 苏琼玉看了看外面的水面,再想想如今的天气忍不住抖了抖。这要是被扔下去,不淹死也要被冻死了。又些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神情幽怨地望着睿王,“是我得罪了你,你罚我好了,找我母亲干什么?”睿王微微挑眉道:“若不是因为你母亲,你为什么要骂我?”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我没有骂你啊。” “……”感情你认为你说的那些都是正常的评价么? 被睿王殿下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才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睿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还不算蠢。”至少还知道害怕。苏琼玉翻了个白眼,谁蠢了?睿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方才道:“苏玥宁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琼玉顿时大怒,别人说她什么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却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母亲。睿王扬眉道:“苏玥宁,苏毓宁还有……苏洛琳都算是聪明人。但是你看起来……”就是一副缺少智慧的蠢萌相啊。如果不是苏玥宁的原因,这苏琼玉的亲爹得有多挫才能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苏琼玉气得鼓起了脸颊,愤怒地瞪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本郡主才不笨,姨母说了,你才是笨蛋,混蛋,蠢蛋!” 睿王微微眯眼,道:“当这本王的面还敢说这种话,还不蠢什么样才算蠢?”苏琼玉抬起下巴,傲然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啊。”睿王笑道:“你以为除了杀了你我就没别的办法了?你信不信本王堵上你的嘴,扔到凉亭下面去?让苏玥宁一整天都找不到你?” 苏琼玉打了个寒战:最毒男人心! “不知小女什么地方得罪了睿王,您要如此惩罚她?”崇宁公主地声音突然响起,苏琼玉大喜,连忙抬头看向不远处踏水而来的母亲。睿王朗声一笑,突然一把抓起苏琼玉将她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苏琼玉闭上眼睛心中狂叫,片刻之后她落到了湖边的地上,并不怎么痛。又些疑惑地伸手拍了拍身下的地面,抬起头来才看到崇宁公主已经落到了凉亭中。苏琼玉眼珠子转了转,干脆也不起来继续趴在地上假装昏迷不醒。 “琼玉?”崇宁公主神色微沉,越过睿王就想要往岸边去。却被睿王伸手拦住了,“她没事。”崇宁公主蹙眉看着睿王,睿王轻哼一声抬手一弹指,一缕指风掠过崇宁公主身边射向了趴在湖边的苏琼玉。 “嗷!”下一刻,苏琼玉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呲牙咧嘴地怒视着湖心凉亭里的人,悻悻然地溜走了。 崇宁公主顿时无语,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的? 没有了苏琼玉,凉亭里的气氛却渐渐又些凝重起来了。崇宁公主沉默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睿王抬手替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淡淡道:“当初你无缘无故不辞而别,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说?”崇宁公主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有什么好说的?这些年不是都过去了么?而且…什么叫做我无缘无故不辞而别?” 睿王面容微沉,“难道不是?你母皇替你选了驸马,你不知道怎么跟本王开口,所以才不辞而别的?” “莫名其妙。”崇宁公主不悦地皱眉道:“母皇确实替我择了正君,但是我早就…不对,本宫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二十年时间都过了,你现在又问我这些做什么?” 睿王盯着她道:“本王怎么能不问?若是再不问清楚,说不定什么时候去了莫罗就被人当成负心薄幸的人渣给赶出来了。”崇宁公主蹙眉道:“这事我早就跟王姐解释过了,只是王姐因为…迁怒于你,大概也不太相信我的解释。你若是介意,回头我与王姐说清楚便是了。” 说起这事儿,崇宁公主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冤枉。当初她跟睿王确实是互相有些好感,但是也还没到生死相许互订终身的地步。后来分手了便分手了,只是无论她如何解释王姐都认定了是睿王负心抛弃了她。她再三否认解释,王姐就认定了她对睿王旧情难忘,被人抛弃了还要替他解释。她再否认,王姐就要她立刻成亲证明她确实对睿王无意了。但是这怎么可能?为了证明她跟睿王没关系了就去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人?于是她不成亲,王姐越发认定她还对睿王念念不忘。再之后发生了明绯的事情,王姐更加讨厌睿王了。崇宁公主相信,她家王姐如今骂睿王绝对不是因为她这个妹妹,而是已经骂习惯了。反正到后来她自己也放弃,东陵莫罗相隔千里,大家都很忙,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这些误会就误会着吧。 只是崇宁公主却没想到,这些话还真的传进了睿王的耳朵里。问题是,睿王还真的计较起来了。 睿王轻哼一声,目光落在崇宁公主依旧美丽的面容上。良久才悠悠道:“这么说…是误会?” 崇宁公主点头,“自然。”睿王道:“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本王?” “……”她眼前这个怕是个假的睿王吧?还是说这二十年间,睿王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变得如此奇怪? 崇宁公主想了想,问道:“王爷想要什么补偿?” 睿王扬眉道:“本王还缺一个王妃。” 崇宁公主顿时愣住了,睿王也不着急,神态优雅地喝着茶慢条斯理的等着她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崇宁公主方才淡淡道:“王爷说笑了,睿王殿下想要王妃,多得是东陵贵女前赴后继。莫罗不过是区区小国,本宫早已经不是妙龄少女,哪里配得上王爷。” 睿王道:“你的意思是,本王要娶一个妙龄少女当王妃?” 崇宁公主道:“这是睿王自己的事情。”抬头看着睿王道:“你是东陵名将,我是莫罗公主,这种玩笑王爷就不要开了,以免影响两国关系。”睿王看着她,沉声道:“当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东陵的?” 崇宁公主沉默了良久,方才道:“当年的睿王府世子,可愿随我去莫罗?” 睿王默然,崇宁公主轻叹了口气道:“所以,当年的苏玥宁,也不可能留在东陵。” 其实,他们之间最关键的并非什么误会纠葛,那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还是,他们都看得太清楚,也太明白自己将要走的路。二十年前无论是苏玥宁还是东方明烈都不可能抛弃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国家。所以,当初崇宁公主走的干脆。也是因此,这二十年睿王也未踏足过莫罗去找她问一句当年为什么要走。 因为他们其实都明白。 凉亭里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不远处的湖边,府中的管事匆匆而来看到坐在凉亭里的人才松了口气。扬声道:“王爷,宴会开始了。郡主请您和公主过过去。” 睿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走吧。” 崇宁公主微微点头,也跟着站起身来。 睿王看了看她,道:“本王方才说的是真的。”说完,便先一步踏出了凉亭。跟在后面的崇宁公主愣了愣,刚才说的? “……本王,还缺一个王妃。” 今天的睿王府前院人声鼎沸,大半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云集于此,规模之比起宫中夜宴也不遑多让了。后花园里,谢安澜的那一声婆婆早已经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宴会。在场的权贵们脸上的表情却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百里修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宇文策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的脸色,笑得意味深长起来。大约是宇文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阴沉,气势太过凛冽,他周围的桌边都是空荡荡的实在是没有人敢坐到他身边去。百里修看了一眼前面与人说话的陆离,盘算着睿王只怕还要一会儿功夫才会到,便起身朝着宇文策走了过去。 “摄政王,心情不好?”百里修笑吟吟地道。 宇文策神色阴郁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百里修也不在意,径自坐下笑道:“说起来…陆大人的神态气度倒确实有几分像睿王府先代睿王殿下。当初怎么就没有人注意到呢?”宇文策冷冷道:“百里修,本王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不过你可以试试,让本王的心情更加不好。” 百里修笑道:“王爷,迁怒于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今天,在下可没有惹王爷生气。” 宇文策瞥了他一眼,道:“你不就是想看本王对陆离出手么?你觉得本王傻?”百里修摇头,笑容可掬地道:“原来是在下小觑王爷了,以王爷的心胸气度,就算做了陆大人的继父想必也是欢喜的。更何况,有陆大人这样的绝世天才做儿子,这天底下只怕没几个能不高……” “咔嚓”一声轻响,百里修的话还没说完,宇文策手中的酒杯已经被捏碎了。宇文策目光幽冷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陆离,陆离似乎也感觉到他的视线,也跟着侧首看了过来,神色淡漠地点了下头。百里修继续低笑道:“对了,就算王爷想做这个继父,只怕陆大人也未必同意呢。陆大人若是不同意,安德郡主那里,王爷只怕是一份希望也没有的。” 清楚的感觉到宇文策力身上越发阴冷的气息,百里修眼底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安德郡主就算年轻时候再怎么美若天仙,如今也是年近四十的年纪了。百里修实在是不明白,倒是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宇文策迷恋一个二十多年没见过面,还早已经芳华不再了的女人。以宇文策的权势,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儿早不到?还是说,果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过不懂没关系,只要对他的计划有好处,宇文策越是迷恋,越好。就算宇文策原本迷恋的不是那么深,他也会替他加深这份感情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用不着他多事了。宇文策确实是对安德郡主十分的执着。 “你想要什么?”宇文策突然开口问道。 百里修微笑,低声道:“很简单,王爷要安德郡主,我要……睿王和陆离、的、命。”最后两个字,轻的几不可闻。但是百里修知道,宇文策听清楚了。宇文策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胃口,倒是不小,本王之前小看你了。” 百里修笑道:“若是胃口小,怎么陪与王爷合作?” 宇文策淡淡道:“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跟本王合作?就凭你手底下那些乌合之众?还是说百里家?” 百里修低头喝了口茶,以茶杯遮住了微动地嘴唇,轻声道:“是不是乌合之众,王爷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知道,王爷也有筹码。不过…我只怕王爷的筹码起不到你预料之中的作用。”宇文策微微挑眉,百里修淡淡的忧地吐出三个字,“赤蝶蛊。” 宇文策眼眸微沉,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已经响起了管事的声音,同时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到!郡主到!莫罗崇宁公主到!” 原本还低声交谈的人们纷纷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门口,门外,一身玄色绣着金色龙纹袍的睿王扶着一个身着暗金色锦衣的女子走了进来。从若是分开单独来看,这两人的样貌都十分出众却不会让人多想什么。但是如今走在一起,却离开让人看出了眉宇间的几分相似。跟在两人身边的也是三个风采各异的美丽女子,崇宁公主落后了睿王和安德郡主半步,谢安澜落后了睿王和安德郡主一步跟在安德郡主身边,苏琼玉则是跟在了崇宁公主身边。一行五人走进来,别的不说单只是这容貌,就足以让所有人惊艳不已了。 “恭迎王爷,恭迎郡主!”众人连忙起身,齐声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百里修的秘密 睿王扶着安德郡主走进大厅,陆离方才迎了上去,恭敬地道:“母亲,舅舅。” 虽然消息灵通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听到这声舅舅不少人还是觉得脚下的地面都震了震。如果睿王早已经成婚生子的话,陆离这个突然出现在外甥虽然身份尊贵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皇城中身份高贵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却都是默默无闻的过完一生,还不如那些出身平凡一路平步青云的人。 但是睿王已经年过不惑,却依然膝下空虚。外甥虽然比不得侄子亲,但是睿王府并没有亲近的旁枝。宗室之中倒是有不少年龄合适的男丁,但是只怕睿王也看不上。如此一来,陆离这个唯一的亲外甥,只要改从母姓,睿王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问题就是这个后继有人,却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睿王看看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看向满殿的宾客道:“多谢诸位赏脸前来,诸位想必也知道…今年我睿王府的两桩大喜事。第一,是舍妹明绯,平安归来。第二,是少雍……”睿王的目光落到站在他身侧的陆离身上,仿佛十分满意地模样,“少雍是舍妹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睿王府的血脉。本王已经决定,择吉日为他更改姓氏,记入我睿王府族谱。”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场许多人还是觉得心中一睹。这其中也包括小陆大人,他压根本想要改姓。倒不是陆离对陆这个姓氏有多深厚的感情,纯粹只是觉得麻烦而已。之前跟舅舅商量的明明是将来他和清悦其中一个孩子过继给睿王府,而不是他自己改姓。又被坑了一把,陆四少十分不悦。 睿王将外甥一瞬间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微微扬了下眉不以为意。 不管在座的众人心中是怎么想的,此时却都纷纷向睿王殿下道贺。坐在最前面的晋王和理王更是站起身来齐声恭贺。晋王笑道:“睿王叔瞒得可真紧,咱们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之前若有什么怠慢了表弟的地方,还请表弟和姑母勿怪啊。” 安德郡主微笑道:“他小孩子家,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他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尽管告诉我,我教训他便是。” “……”这是自己家的孩子,就算做错了也不许别人家教训的意思? 睿王道:“绯儿多虑了,本王看这小子做的很是不错。不是个会让人操心的。” 熟知内情的晋王殿下暗自抽了抽嘴角,睿王殿下这是在夸陆离放倒了昭平帝么? 安德郡主身为母亲,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儿子自然还是高兴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大哥。 陆离站在一边,淡定的听着他们寒暄。反正这种场合也好像用不着他插嘴。谢安澜悄悄移到陆离身边,陆四少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这种场合无论睿王殿下说什么,他们都不能开口反驳啊。 寒暄了几句,睿王便请众人入座,宣布宴会开始。至于安德郡主这些年的经历,陆离的身世什么的,统统没有。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的宾客们只得偃旗息鼓,乖乖的欣赏歌舞,品尝美酒佳肴了。 睿王殿下的态度很明显,安德郡主和陆离怎么样那是睿王府的家事,用不着外人关心。你们只要知道,睿王府的安德郡主回来了,陆离是睿王的亲外甥,安德郡主的亲生儿子就够了。至于别的,少打听! 王府后院的一角,苏绛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对面的墙壁上一点幽暗的烛火让她勉强能够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阴暗,潮湿,还带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苏绛云抬起自己的手,原本保养的完美无瑕的玉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蜡黄污秽粗糙,因为太过消瘦而暴露出来的青筋和松弛的皮肉让她的手看起来就像是两只消瘦的鸡爪子。 苏绛云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连忙将手缩回了破败的衣袖中。她厌恶眼前的一切,甚至厌恶她自己。牢房的一角挂着一方光可鉴人的铜镜。刚进来的时候她曾经在铜镜里看到过自己,满脸的斑点和皱眉,丑陋的让她自己都难以忍受。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简陋的牢房里会放置那样一块价格不菲的铜镜。将她关进来的人就是为了折磨她。 苏绛云不得不承认对方做到了,她现在每天都痛苦的恨不得立刻死去。但是她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隐约有喧闹的乐曲声不知从哪里传来,苏绛云知道这是王府在举办宴会,睿王府已经很多年没有举办这样的大型宴会了,现在这个时候……必然是睿王回来了。王爷回来了…就在这王府之中。 苏绛云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耳朵,但是那宴乐之声就像是魔音穿脑一般,一旦听到了就再也无法散去。她痛苦的用脑袋撞着墙,啊啊地尖叫起来。 “叫什么!”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就看到苏绛云一边撞墙一边尖叫。被关在旁边的洛少麟和楚浩光都被她惊醒了,楚浩光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与自己隔了一间牢房的疯女人。 苏绛云扑倒牢房门口,却被铁牢的栏杆挡住了。她尖声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是不是!” 侍卫皱了皱眉,低头打量着眼前的疯女人。他并不知道这女人的底细,只是听她的口气倒像是认识王爷的?不过睿王府许多年没有关人了,此番关进来的自然都不会是常人。 侍卫沉声道:“安静一点,再吵闹就让人堵上你的嘴!” 苏绛云眼神凶狠,咬牙道:“我是西戎六王妃,我是西戎六王妃,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西戎六王妃?那关他们什么事儿?旁边还关着一个鲁国公嫡子二品将军和一个侯府世子呢。 “安静一点!”侍卫再一次警告,准备转身出去了。 “等等!”苏绛云突然像是清醒了一些,道:“今天…是为了什么举办宴会?”睿王的脾气她还是知道一些的,绝不可能是为了他自己回京就大办酒宴。 侍卫自然不会回答她问题,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便往外走去。 “站住!”苏绛云不甘地叫道。 “你还没有死心么?”一个冷冷地声音从外面传来,苏绛云茫然地抬头看过去,来者竟然是薛铁衣。苏绛云咬牙,“薛铁衣!” 上一次见到薛铁衣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苏绛云不是没有暗自在心中幸灾乐祸过。她讨厌睿王府所有的人,而在睿王府六个亲卫中,她尤其讨厌薛铁衣。薛铁衣排名比她高,武功比她强,比她更得王爷的信任。所以当年安德郡主出事之后,苏绛云就曾经想过睿王在盛怒之下一刀杀了薛铁衣最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命大活了下来,还成为了什么笑意楼主。而现在更是连残废的腿都好了,只看他能够自由进出睿王府的大牢就知道,睿王依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薛铁衣对侍卫摆摆手道:“你出去吧。”侍卫拱手,无声地退了出去。 苏绛云紧紧的抓着牢房的栏杆,咬牙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薛铁衣淡淡道:“你想太多了,我没有空闲看你笑话。我来放你出去。” “你说什么?”苏绛云惊愕地看着他,很快又怀疑地看向薛铁衣道:“难道,你也背叛了王爷?” 薛铁衣道:“原来你还知道你背叛了王爷,那你可还记得…背叛者死!”苏绛云忍不住颤了颤,紧紧的盯着薛铁衣,仿佛怕他当真立刻给自己一刀一般,“那你是什么意思?” 薛铁衣道:“王爷说,把你知道的关于百里修的所有事情说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苏绛云有些怀疑,“王爷……当真这么说?” 薛铁衣不答,只是淡漠地看着她。王爷说的是:出去之后能不能活得下去,就看她的本事了。苏绛云垂眸思考着,薛铁衣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西戎国师已经死了,你若是等着他来救你的话,就别想了。少夫人说,是百里修杀了他,现在说不定只有你知道百里修的秘密的,你觉得百里修会放过你们?” 苏绛云咬牙,“既然如此,我还出去干什么?” 薛铁衣道:“睿王府不养饭桶。”不走,就死。 沉默了良久,苏绛云终于抬起头来,咬牙道:“好,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但是…睿王府不能再追杀我。”薛铁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苏绛云知道他是答应了。 苏绛云低头沉思了半晌,仿佛是在斟酌着言辞,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道:“我第一次见到百里修,是十九年前。那时候我刚到西戎不久,云宫势力未稳,我也还没有成为六王妃。那时候,西戎接连出了两位皇后,后族势力几乎要碾压皇室。因为西戎皇太后的原因的,西戎皇根本就没有权利。西戎皇后也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所以,就算西戎皇熬死了皇太后,也未必就能够掌握大权。我第一次见到百里修的时候,他被人追杀深受重伤被我们救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追杀他的是西戎皇的人,他是西戎皇后的人。西戎皇后对他十分宠爱,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也是因为他在西戎皇后跟前进言,我才能顺利嫁给六皇子,明…也进入了西戎朝廷。但是西戎皇后不知道的是,百里修暗地里却在跟西戎皇合作,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西戎皇派到西戎皇后身边的。” “后来,皇太后病重,西戎皇趁机夺权。差一点就失败了,最后关头是百里修突然出手暗算了西戎皇后,才成功的。不过事后百里修却好像很不高兴,将西戎皇后整的非常惨,却不许她死。直到现在…西戎皇后依然还活着。” “就这些?”薛铁衣微微皱眉。 苏绛云道:“明洄风不过是个幌子,西戎真正的国师是百里修。” 薛铁衣道:“这事为什么西戎六皇子好像不知道?” 苏绛云道:“他当然不知道,除了西戎皇和百里修,只有我知道。” 薛铁衣皱眉思索了片刻,道:“你暗中跟百里修有什么交易?百里修凭什么跟你合作?”苏绛云轻哼一声道:“我替他监视西戎皇和六皇子的动向,将来他会扶持六皇子登基,到时候我为皇后就可以掌握实权,助他操控西戎朝野。”薛铁衣道:“百里修到底想要什么?” 苏绛云垂眸道:“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那东西原本原本应该是在西戎皇后手中的。所以百里修才跟西戎皇合作算计西戎皇后。但是事后却根本没找到,所以他才那么生气的。” “什么样的东西?” “不知道。”苏绛云摇头道,“就连百里修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他找的东西长什么样。当初刚刚抓住西戎皇后的时候,他几乎将西戎皇后的寝宫拆了连一片瓦一块木屑都没有放过。不过好像没什么线索。不过如此百里修倒是提过,有了那个东西说不定真的能够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薛铁衣蹙眉,想起少夫人所说的关于传国玉玺的笑话。 苏绛云道:“百里修说,这天下远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大得多。越过了莫罗,越过了西域诸国,还有更大更辽阔的地方。只要找到那件东西,就算是将整个天下都踩在脚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百里修有什么弱点?”薛铁衣觉得上一次问题没有什么必要再听下去了。百里修或许真的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但是同样也是一个狂妄的疯子。十几年前,他手上只怕连像样都势力都没有,就在图谋整个天下了?路,还是一步一步的走比较好。 苏绛云沉默不语,薛铁衣微微挑眉,“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绛云方才慢慢道:“我要见王爷。” 薛铁衣道:“王爷说了,下一次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苏绛云沉默。薛铁衣也不着急,平静地等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苏绛云道:“我不知道…这是他故意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还是真的是他的弱点。” “……他,好像不能…对女子好像不行。” 薛铁衣一愣,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苏绛云说出来得竟然会是这个。一般情况下,真的不能人道的人,是很难有百里修那样的野心的。毕竟,天下皇位这种东西,如果千辛百苦的抢到手中却不能传给自己的后代,那成就感就会降低很多。甚至会给人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郁闷感。 苏绛云道:“百里修非常看不起女人,也非常的讨厌女人。跟着他的女人通常都活不了多久就死了。这些年,他去西戎的话一般会住在云宫里。被拍去侍候他的女子从来没有活过三天的,而且…死得非常惨。我怀疑,是当初在西戎宫中的那段日子,对他造成了什么不太好的影响。” “还有么?” 苏绛云摇了摇头道:“百里修这个人…简直不是个人。正常人有的感情他都没有,正常人有的弱点他自然也没有。如果能找到他的弱点,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 薛铁衣道:“这世上没有完全没有弱点的人。” 苏绛云嘿嘿一笑,看着薛铁衣道:“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就最后告诉你一条消息,说不定,你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百里修…每一年都会去一个地方,但是只会在那里待三天。你可以去那里看看。另外,你替我转告王爷一句,如果想要杀百里修,最好不要犹豫,一照面就直接杀了他。别管有什么后果,因为只要你稍一犹豫,就有可能杀不了他了。这一点,王爷想必也体会过。” 薛铁衣深深地打量了她良久,方才道:“看来,你确实是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了。” 苏绛云但笑不语,“你要出尔反尔了么?” 薛铁衣道:“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苏绛云一愣,只听薛铁衣道:“祝你好运。” 薛铁衣从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王府里华灯高照,前院依然是人声鼎沸,丝竹声声。谢薛铁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牢房,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前院地大殿里,睿王正在与客人谈笑饮酒。与他坐在一起的有晋王,理王,西戎六皇子,宇文策,还有几位朝廷重臣。陆离就坐在睿王的左手边,俨然是睿王府未来少主的模样。 薛铁衣悄无声息地走进大殿却没有引起宾客们的注意。走到陆离身边附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厅里太过喧闹,即便是内力高强如宇文策和睿王也只听清楚了“苏绛云……百里修……”几个语焉不详的词句,宇文策微微眯眼,目光紧紧地盯着陆离。陆离淡定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西戎六皇子,又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百里修。 宇文策道:“陆大人,出什么事了么?” 陆离淡淡道:“没什么,薛先生说府中一个叛逆刚刚招供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这种小事,实在不必这个时候来打扰,坏了各位的兴致。” 薛铁衣恭敬地道:“公子说得是,是属下急躁了。” 西戎六皇子脸色顿时一变,目光死死的盯着陆离。陆离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也跟着回望过去,淡笑道:“六皇子远来是客,睿王府合该给六皇子一个面子才是。六皇子想要的人,我们已经放了。” 六皇子沉声道:“陆公子所言当真?” 陆离扬眉,“我何必骗六皇子?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也看在她的消息还算有趣的份上。饶她一命又如何?就算留着她也没什么用处了。”晋王好奇地问道:“表弟说的叛逆是谁?还有什么消息竟然会让表弟觉得有趣?” 陆离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是百里大人的一点私事,晋王殿下就不要好奇了。” “……”将人的胃口吊起来了又不让问,这是人干事? 距离他们不算远的百里修自然也听到了陆离的话,虽然陆离并没有点明是哪一个百里大人,但是百里修又怎么会不知道陆离说的是谁? 百里修放下了酒杯,半垂的眼眸中杀气纵横。 苏绛云,你竟然还没死么?看来睿王府的人倒是心慈手软了。 西戎六皇子早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本王不胜酒力,先出去透口气。”这气一透,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睿王也不为难他,点头笑道:“六皇子轻便。” 六皇子犹豫了一下,看向睿王问道:“睿王殿下,方才陆大人所说的……” 睿王道:“既然他这么说了,自然是算数的。” 六皇子松了口气,对着睿王拱了下手,起身快步往外面走去了。 目送六皇子离开,在做的几个人目光都落到了陆离身上。宇文策打量着陆离,半晌方才道:“本王自诩性情难测,倒也猜不透陆公子这是想要做什么?”就算是要放了苏绛云,什么时候不能放非要在这个时候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苏绛云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宇文策实在是猜不透陆离这么做的意义。 陆离淡笑道:“摄政王想多了,不过是方才见到六皇子,突然想起来府中还留着这么一个人罢了。” 宇文策面带嘲讽地看着他,显然是在讽刺他说谎也说得如此敷衍。陆离并不在乎宇文策的嘲讽,目光悠然地落到了百里修的身上。百里修垂眸坐在一边显得十分安静,但是陆离却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只怕是十分的糟糕。 看来…苏绛云确实是知道一些百里修的秘密。不过对于这个,陆离其实没报多大的希望。他真正想做的,只是处理掉苏绛云而已。他一定会让苏绛云临死前的日子过的十分精彩。刚才薛铁衣在他耳边,根本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 ------题外话------ 亲爱的们,鉴于最近长期出门在外,更新经常晚点。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一律调整到晚上八点。以免耽误亲们的时间。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之前,会另行通知。么么哒,感谢亲们的体谅和包容~么么爱你们~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放权 睿王府后门,苏绛云被人毫不留情地从门口丢了出来。她如今模样严重老化,原本身上的武功早就已经十不存一。被人这么扔出来,竟然好半晌才爬起来。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冷得簌簌发抖。苏绛云有些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睿王府,即便只是后门,在此时看来也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苏绛云望着关闭的门呆滞了半晌,不知怎么地突然呜咽着痛哭起来。 “王…王妃?!”六皇子惊愕地看着眼前衣衫褴褛,苍老的几乎都忍不住来的女人。苏绛云也呆住了,下一个反应确实抬手捂住了自己脸转身想要逃走。即便是她对六皇子毫无情爱,也难以忍受让自己的丈夫看到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六皇子顾不得多想,一把拉住了她,“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苏绛云声音嘶哑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六皇子道:“睿王府的安德郡主回来了,今天睿王府摆宴庆贺。” “你说什么?!”苏绛云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在寒风中仿佛破了的风箱一般刺耳。六皇子一愣,就看到苏绛云突然转身朝着睿王府正门的方向奔去,“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怎么还活着?!她怎么还没有死!” 六皇子吓了一跳,他这一生大约都没有见过苏绛云如此失态的模样。反应过来想要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苏绛云已经奔了出去。或许是安德郡主的消息给她的刺激太大了,身体已经相当虚弱的苏绛云冲出去的速度竟然相当地快。等到六皇子追出去,她已经冲到了睿王府后门的巷口了。 “你疯了么!”六皇子连忙拉住她,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这么执意的寻回苏绛云之后心里到底是在高兴还是失望了。虽然苏绛云出身低微,但是六皇子并没有在意过。他身为西戎皇子,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出身比他更尊贵的?既然没有,女人的身份是高是低就不重要了。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苍老丑陋又疯狂的女人,六皇子心里真的有些五味杂陈。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这样的女人他脸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这个女人是陪伴他十几年的妻子,是他儿子的母亲。 “放开我!滚开!”苏绛云尖叫着疯狂挣扎,但是六皇子却知道绝对不能让她再出现在睿王府。他不知道陆离这个时候将苏绛云放了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是绝不会真的如他所说的只是给他一个面子。若睿王府真肯给他面子,就不会到现在才放了苏绛云了。 一咬牙,六皇子抬手一个手刀砍在了苏绛云的后颈。原本还在疯狂挣扎的苏绛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六皇子剑眉微皱,终究还是无法忍受有些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女人。良久方才拍了拍手,两个侍卫从暗处走了出来,“王爷。” 六皇子道:“带她回去。” “是。” 此时的皇宫里却是一种与睿王府孑然迥异的宁静。不过宫中的人或许已经渐渐习惯了,自从昭平帝重病,后宫的女子们从最初的惊慌不安中镇定下来之后,后宫便一直是这样的肃穆宁静。 已经是深夜了柳贵妃却还没有睡,依然如往常一般的坐在昭平帝的床前,耐心而温柔的照顾着他。甚至连昭平帝的手她都不厌其烦的拿着温热的毛巾一遍一遍的为他擦拭着。 一边照顾着昭平帝,柳贵妃一边轻声道:“陛下,今晚睿王府一定很热闹呢。睿王殿下回来了,安德郡主也回来了。如今他们倒是一家团聚了,只是咱们宫中倒是又些太寂寞了。不过不要紧,臣妾会背着陛下的。为了陛下,臣妾可是推了睿王府送来的帖子,其实…臣妾还是很想出宫走走的。在宫里待的太久了。” 昭平帝神色木然的听着柳贵妃絮絮叨叨的话,只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光芒让人知道他并没有失去神智。自从那天听到安德郡主还活着的消息之后,昭平帝除了最初反应激烈以外,之后就再也没有因为柳贵妃说的任何话有什么反应了。柳贵妃也并不在意自己在跟一个永远都不会回应自己的人说话,事实上她觉得现在这样好极了。 陛下再也不会离开她,再也不会骗她了。 柳贵妃轻笑一声道:“昨儿浮云跟我说了一个事儿,我觉得挺有趣的。他说…陆离是安德郡主的儿子。陛下,你说是不是很有趣?陆离的年纪,如果他真的是安德郡主的儿子,那可是当初安德郡主还在京城的时候生的啊。真不愧是睿王府的小郡主,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瞒着所有人悄无声息的生下一个孩子。” 昭平帝蓦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再不复之前几日的木然。柳贵妃的笑容顿时开心起来,她到底还是了解他的,总是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有反应,让他生气。可惜…如今她却在也不能让他高兴了,也只有惹他生气了。不过就算他再生气也还是只能耐心的听着她说话,这样就很好。 柳贵妃温柔地又给昭平帝喂了一些水,方才柔声道:“陛下莫要着急,我想着,睿王殿下过两天应该也会入宫来探望陛下的。到时候……”柳贵妃轻叹了口气,“睿王殿下大约会很生气,陛下忍着一些就是了。睿王殿下那样的盖世英雄,就算为了所谓的忠孝能容忍陛下这些年的刁难,只怕也忍不了陛下对安德郡主生出那样的心思呢。陛下你别生气呀,其实臣妾也有些遗憾,当年臣妾爱上的为何就不是睿王殿下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呢?不过…睿王殿下那样的男人,又如何会看上臣妾呢?所以,果然臣妾和陛下才是天生一对啊。” 昭平帝眼底绽出惊骇又愤怒地光芒,柳贵妃却恍若不见。悠悠然道:“这些日子,臣妾将自己憋了这么多年的话都跟陛下讲了。陛下想必也挺烦了。不用怕,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臣妾总是会陪着陛下的。” 昭平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他也知道,除非有人来救他,否则再怎么不甘心,他也依然只能无力的躺在这个等待着未知的结果。 睿王府的宴会一直很晚才散去,为了这宴会睿王府确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同样也让来赴宴的人们尽兴而归。睿王府上空的焰火几乎照亮了整个京城,也向京城的人们昭示着沉浸了二十多年的睿王重新的回归。 送走了宾客,已经是深夜了。但是睿王府里却依然还没有安静下来。谢安澜早早的睡了,睿王的书房里却依然还是灯火通明。睿王坐在主位上,他下首第一个位置坐着的便是陆离,陆离对面坐着的却是东临先生和曹大人,在往后才是薛铁衣和曹大人,还有几个朝中的官员,之前陆离一直跟他们不太熟,这会儿看他们坐在这里也明白了,这几个也都是睿王府的人。 睿王看向陆离问道:“无衣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谢安澜中蛊毒的事情,睿王知道的并不太清楚。昨天回来之后就要处理各种事情也没来得及细问。这一天开谢安澜忙里忙外的也没什么问题,原本睿王还以为不严重。但是这会儿谢安澜缺席,睿王便知道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陆离淡淡道:“已经早到出处了,但是那东西太少见,如何解除只怕还是要从下蛊的人下手。”睿王皱眉道:“以我对宇文策的了解,他不是会用这种东西的人。”陆离沉声道:“他不会用,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会用。” 睿王点了点头,道:“这两天我会先跟宇文策谈一谈,到时候在再做打算。”陆离点头,“有劳舅舅。” 睿王微微点头道:“这些日子你在京城做的很好。这几位你想必还不认识,这是安武将军罗易,这位是封大人,他已经致仕了,曾经官拜吏部尚书。这意味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公孙大人。他们都曾经是你外祖父的好友。” 陆离起身,恭敬地拱手道:“见过三位大人。” 那位头发花白却依然精神抖擞的罗将军笑道,“公子多礼了,我等愧不敢受。当年若非我等救援不及,郡主和公子何至于受这么多年的苦?”睿王摇摇头道:“罗将军言重了,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罗将军和封大人都不在京城,公孙大人手中也无半点兵权,如何能怪得了你们?若是因此拖累的公孙大人,本王和绯儿才是心中难安。” 陆离知道,睿王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要他不要因为当年母亲的遭遇对这些人生出芥蒂。 封大人叹了口气道:“转眼二十年,索性郡主和公子都平安归来了。如今王爷也回来了,总算是…先王和王妃泉下有知,想必也能感到欣慰了。” 睿王含笑点头,封大人看着陆离道:“这些日子公子在京城的作为老朽也看在眼里,老朽如今早已经致仕,不过膝下几个儿孙尚可堪驱使,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让他们去办就是了。” 陆离拱手道:“封大人这些日子助我良多,原来是老大人之意。晚辈多谢。”陆离刚刚入主户部,户部右侍郎也是姓封的,对他却是十分的礼让。户部内部出现什么分歧的时候,这位封大人也大都站在他这边,这才让陆离短短时间顺利掌握了户部,气得另外一位侍郎吹胡子瞪眼。 封大人轻抚着胡须摇头笑道:“是公子才智惊人,小儿对公子也多有赞誉。” 旁边公孙大人也道,“翰林院那边,王爷和公子有什么事情也尽管吩咐,老朽尚且能说上几分话。” 罗易将军倒是十分爽快,笑道:“如今末将却是赋闲在家,不过京城个大营的将领,跟我倒是都有过几分交情。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若是王爷和公子不嫌弃,末将就是再提着刀上战场也在所不辞啊。” 陆离拱手道:“前些日子的事,还要多谢将军。” 罗易嘿嘿一笑,看向睿王道:“果然如王爷所说,公子当真是聪慧过人。” 睿王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夸他了。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傲气十足,再让你们夸下去还得了?”倒是一直坐在一边的东临先生笑道:”王爷过虑了,王爷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只怕还没有少雍的这份定力和机变。” 睿王挑眉一笑,倒也不否认。睿王殿下是战场上的天才,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含糊。但是若真说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他只怕还真的未必比得过陆离。就说这次昭平帝的事情,事发突然换了睿王来做,这些日子睿王仔细的考虑过,他只怕是做不到陆离这样恰到好处。 东临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离,道:“陆大人,前些日子的事情,你可是将老朽和曹兄也吓了一跳啊。” 陆离拱手道:“事出突然,一时鲁莽让东临先生见笑了。” 东临先生摆摆手道:”这个上次就说过了,你去了安明府之后老朽又仔细的想了好几天,竟然也没有相处比你更好的处置法子。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这后续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 陆离抬头看了一眼睿王,睿王懒懒地撑着下巴看着他道:“尽管说,这几位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将来无论你做什么,只怕都还需要他们鼎力相助。” 东临先生闻言,微微挑眉道:“老朽以为,如今这睿王府里做主的是王爷才对。” 睿王笑道:“东临先生也说了,本王就是个粗人。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本王实在是料理不来。还是让少雍来处置妥当一些。” “王爷如此……”东临先生微微蹙眉,睿王说这话,就等于是明白了告诉在做的人,以后睿王府是陆离做主了。虽然说如今睿王府还没有王妃没有子嗣,但是睿王毕竟才四十出头,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 睿王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道:“本王心意已决,先生不必多言。” 东临先生轻叹了口气道:“如此,倒是老朽多虑了。”他对陆离其实也很满意,睿王府这么多带的王爷都是天生的名将。但是这世上的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既然在战场上有着独特的天赋,在别的地方难免就要缺一些了。倒不是说历代睿王都是朝堂争斗的白痴,而是既为名将,心中自然霁月风光,难免就少了几分诡诈和狠毒。这样的睿王府,若是遇到明君圣主,自然能成盖世功业君臣相得流芳百世。但若是遇到心胸稍微差一些的君王,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而即便是代代忠心不移,睿王府也不可能永远都是睿王府。要么更进一步,要么渐渐消声觅迹。如今,确实已经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了。 东临先生对陆离很满意,唯一的问题是陆离太年轻了而睿王缺还是盛年。如果这两个人的意见相左,对睿王府的将来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睿王仿佛明白东临先生在想什么一般,沉声道:“这些年的事情还有绯儿的经历本王都记在心里,若说对昭平帝还有什么君臣之义那必定是本王在欺瞒诸位。所以,东临先生也不必担心本王的想法。只是…本王这半生只会领兵打仗,以后也不打算干别的。所以,睿王府的一切事宜都交给少雍负责,各位可明白了。”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众人方才齐声道:“我等明白,尊王爷指令。” 其实若真说睿王不懂朝堂上的事情,那是扯淡。若是一点都不懂,就算睿王再天才,西北军再骁勇这些年也早就被人给坑死了。只是睿王并没有更进一步的雄心壮志,也不想做什么一统天下的盖世豪杰。正巧如今又一个天才还有野心的外甥,睿王完全不介意成全外甥的雄心壮志。 陆离一时间也有些回不过神来,白天的时候睿王突然宣布他会改姓还让他隐约有些不悦。没想到这会儿睿王竟然会直接放权,而且还放得如此的……豪迈。他并不怀疑睿王的真心,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已。 抬头去看睿王,睿王只是对他挑了挑眉,仿佛很满意地道:”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就跟本王说说,你打算干什么?“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之意,仿佛在说:小子,本王敢给,你敢接么?你又敢说么?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便道:“既然皇帝已经无用了,那边换了吧。” 在做的人竟然也没有人斥责他狂妄,那位年事已高的封老大人还抚着白须颇有兴致地道:“公子是…对那个位置有兴趣么?” 陆离道:“目前,没有。” “哦?”封大人不解地看着他,陆离道:“皇位太麻烦,束缚也太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皇位归谁,而是……西戎。” ”西戎?“ ”准确的说,西戎和百里修。“陆离沉声道,“西戎皇野心勃勃,百里修同样是狼子野心,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曾大人忍不住问道:“公子,咱们何不现在抢先出手,先杀了百里修?”就算百里修暗地里势力再强,这里毕竟是上雍。除非百里修有本事号令整个神武军和巡防营,否则他们没道理杀不了他。“陆离道:”你信不信,睿王府若是现在对他下死手,西戎立刻就会昭告天下,百里修是西戎高官,甚至不惜与东陵兵戎相见。” 曾大人还真的不太相信,“西戎肯为了他与东陵再打一场?” 陆离道:“曾大人不妨去试试,不过最好多带一点人,最近三道九流入境的人有些太多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小心阴沟里翻船。” 曾大人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去不去,他对陆离的判断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薛铁衣点头,道:“苏绛云说…百里修才是真正的西戎国师,明洄风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睿王挑眉,“难怪明洄风突然失踪了,西戎的反应那么平淡。”东陵和胤安都没有国师这个称谓,就是因为这个称谓有些太重了。国师,一国之师。而在西戎,这个位置也确实是凌驾于丞相甚至是皇子王爷之上的。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 “西戎皇可不是昭平帝,他竟然能如此信任百里修?”睿王道。西戎皇前半辈子在争权,后半辈子在费尽心力的保护自己手中的权利,那可真的称得上是呕心沥血,跟昭平帝这个权力到手就开始肆无忌惮的享乐的人是不太一样的。睿王敢保证,西戎皇这辈子只怕是一天的安稳日子都没有过过。 陆离淡淡道:“所以,西戎皇和百里修之间,一定有什么在西戎皇看来牢不可破的关系或者……利益。”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百里家,留不得。 牢不可破的关系或利益?众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思索着什么样的关系在西戎皇看来会是牢不可破的?君臣?朋友?父子?兄弟?情人?曾大人为最后一个想象打了个寒战,却也不得不承认,在一个皇帝的眼中,无论是以上哪一种关系都称不上绝对的牢不可破。 那就就只有利益了。 百里修和西戎皇十多年前甚至有可能更久就认识了,还曾经一起算计过西戎皇后。但是西戎皇为什么会如此信任百里修?原本应该身在东陵的百里修,又是怎么跟身在西戎皇宫的西戎皇搭上关系的?头痛啊。 曾大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想太多了不好,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读书人来操心。他现在虽然是文官,但是他也还是正经的武人。 睿王看向东临先生问道:“先生与百里家老大人有些交情,不知你对百里修此人如何看?” 东临先生不由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老友,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如果王爷想问…百里修到底跟西戎皇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么…没有。百里修的样貌是百里家的兄弟中与他父亲最相似的一个。与百里家老夫人也有三分像,至于百里家老夫人,王爷想必也知道,也是出身名门的嫡女,身份来历若有半点可疑,百里家也不会娶她过门。” 百里家若是让一个细作混进去几十年还身居高位都不知道,那也传承不到今天了。 想要冒充一个世家嫡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初胤安清河郡主能顺利冒充沈家大小姐,也是经过了宇文策多方精细计算和筹划的。更何况,如果百里家老夫人的身份真的有问题,这等得也未免也太长了一些。五六十年的时间,当初筹划这件事的人只怕也早就已经做土了。这样的细作也没有任何意义。 “百里修这人从小就聪明人,这人啊,太聪明了难免就会生出一些事情来。倒是未必跟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东临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陆离的。仿佛是在说:公子也很聪明,若是换一个稍微愚笨一些的来,京城或许就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陆离默然,他到没有觉得百里修跟西戎皇会有什么血缘关系。百里修那样的人,若真的是西戎皇子哪怕只是一个西戎宗室的血脉,也早就把西戎给掀翻了天了,又怎么会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么多年? 陆离皱眉道:“舅舅可见过西戎皇?” 睿王微微凝眉,道:“见倒是见过,当年父王出使西戎的时候我偷偷跟着去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本王不过才十四五岁,而且又是暗地里去的,西戎皇应该没有见过本王。” 陆离道:“当时的西戎皇,舅舅有什么感觉?” 睿王仔细回忆了一番,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是睿王对于不重要的人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沉吟了片刻方才道:“那时候,西戎皇已经三十多岁了,登基也有十多年了。但是西戎的权力却还是掌握在皇太后手里的。西戎皇当时看起来有些懦弱阴沉的模样,大多数时候都是皇太后在与父王交谈。即便是西戎皇后,也比西戎皇要健谈一些。不过…我记得,父王事后说起西戎皇的时候,倒是提了一句说:此人善于隐忍,又野心勃勃,将来西戎皇室只怕要血流成河。可惜…当年皇太后病危的时候,西戎虽然也乱了一些,却远没有到血流成河的地步。这其中…应该就是百里修起了作用。如果没有百里修替西戎皇在背后用捅了西戎皇后一刀,西戎皇室的内斗要变成什么结局还真不好说,说不准真的要如父王当年所说的那般,血流成河了。” 陆离道:“所以这两个人是因为利益?那么…问题就是到底是百里修找上了西戎皇,还是西戎皇找上了百里修了。” 睿王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对百里修关注的太多了?” 陆离仔细想了想,淡淡一笑道:“舅舅说的是,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关注对方应该也差不多算是本能了吧。”聪明人遇到聪明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关注对方,将对方视作对手。甚至除非必要的时候,还会尽量避免使用一些非斗智的手段。因为,如果你直接派人将对方给杀了让游戏结束,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可以算是你自认为不如对方,所以才恼羞成怒的掀了拍桌。 陆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也同样避免不了陷入这个怪圈。不过也是因为如今事情远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掀桌了,就是把桌子拆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舅舅说得不错,百里修不是重点,如今的局势才是重点。”陆离道。 睿王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陆离望着睿王,认真地问道:“舅舅,这次四国会谈,你希望有什么结果?” 睿王扬眉笑道:“自然是对东陵越有利越好,这还需要问么?”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如此…只怕未必能如舅舅所愿。” “哦?”睿王看着他没有说话,陆离道:“西戎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撤军,舅舅应当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睿王垂眸道:“西戎暗中跟宇文策结盟了?宇文策可不是省油的灯,西戎刚刚才坑了宇文策一把,现在结盟西戎皇倒是放心。”陆离淡笑道:“只要给的条件合适,别说是刚刚坑了宇文策一把,就算西戎皇刚刚杀了宇文策的亲爹,只怕也不算什么大事。西戎皇不在这里,六皇子做不了这个主。如果是真的的话,百里修在西戎的权势只怕当真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睿王看着陆离,陆离垂眸道:“过两天谈判的时候就知道到底谁跟谁是一起的了。” “如果百里修当真……”坐在一边的曹大人忍不住道。 陆离淡淡道:“若是如此,就别怪我们下手无情了,百里家……留不得。” 封老大人皱眉道:“百里家在东陵名声显赫,在读书人中更是影响甚大。公子若是贸然向百里家下手,只怕……” 陆离拱手笑道:“多谢老大人提醒,此事我心中有数。自然不会真的赶尽杀绝。”计算真的要赶尽杀绝,也必然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的。 睿王府书房里,这一场谈话一直持续到二更天。几位老大人才被睿王府的侍卫亲自护送出门。只是虽然深夜宵禁,外人并不知道这些。但是那些一直在暗中盯着睿王府的人却是瞒不过的,当然,睿王府也没打算瞒着。 陆离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将近三更了,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谢安澜陆离眼眸中尚未散去的杀意也渐渐消散。看了看天色,想起一会儿就要入宫议事,陆离干脆也懒得睡了,只是坐在床边望着沉睡中的女子也觉得心中一片静谧。 抬手轻抚着她美丽的容颜,想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莫说是这样伸手了,就只是屋里多了一个人彼此都睡不着眼眸不由得沉了沉。他希望清悦能对他感到安心,如果是平常她能如此安稳的沉睡陆离心中必定是高兴的。但是现在…宇文策,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都跟你脱不了关系,咱们走着瞧。 这天一早,整个京城都仿佛处在一种要炸了的状态。无论是高官权贵,还是寻常百姓,看上去都很是兴奋的模样。各个茶楼酒肆里,更是坐满了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刚刚听到的惊天秘闻。 “啧啧,睿王府这可是将整个京城的权贵们都耍了个遍啊。”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抚着短须摇头晃脑地啧啧叹道。 旁边立刻就有人问道:“这话怎么说?” “嘿嘿,你们也不想想,这陆公子今年才多大?刚刚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了,那可是真正的大权在握位高权重。这才多长时间?当初陆公子刚入京的时候不过是陆家一个不起眼的竖子罢了。即便是后来高中昙花,若不是后来的那些事儿,谁还能记得她?跟他同榜的榜眼可还在翰林院里抄书呢。” 有人不信地道:“就算是这样,又怎么能说是睿王府将京城的权贵给耍了?” 中年男子得意地笑道:“任那陆公子是什么天纵奇才,古往今来谁见过两年便升到正二品的?更莫说还是实权。别的不说,这些年陛下对贵妃娘娘可是宠爱有加吧?柳家何曾有过这样的盛宠?自然是睿王府在背后出力了。” “柳公子如今也是二品了。” 那中年男子不以为然,“柳公子入朝为官多少年了?而且这一次柳公子只怕还是沾了陆公子的光,如今柳公子和睿王府可是走得很近的。” “这么说,睿王殿下早就找到了郡主和陆公子,只是隐瞒着所有人不说罢了?如今这般,一句将陆公子推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这个…睿王殿下可真是个好舅舅啊。”有人忍不住叹道,这样的舅舅,再多来几个也不嫌多了啊。 “现在皇城里的权贵们改关心的只怕不是睿王殿下是不是好舅舅,而是……睿王殿下手握重兵,陆公子又掌管着户部。这个……” “不可说,不可说……” 另一边的厢房里,百里胤听着外面传来的高谈阔论,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坐在他对面的孔聿之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他跟前道:“长安,你也别难过,咱们也是半斤八两。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陆兄非池中之物。但是,谁也没想到他的来历竟然如此惊人啊。” 百里胤摇摇头道:“我相信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陆兄只怕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孔聿之想了想,也点头赞同百里胤的看法道:“看来是在肃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陆兄这样的人才,若说他真的是陆家的庶子只怕也没有几个人相信。”只是谁也想不到陆离竟然会跟睿王府有关系罢了,毕竟陆家和睿王府,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交集的模样。 孔聿之看着百里胤轻声道:“其实,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留在边关也没什么不好。” 百里胤摇摇头,看着孔聿之道:“伯父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不知道伯父……”话说到一半,百里胤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说这事儿。”如今百里家和孔家也算是敌手了,孔家主伤势如何外人都不知道,百里胤自然也不会去问。孔聿之还肯出来见他,百里胤其实已经很是感动了。 孔聿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淡笑道:“所幸捡回了一条命,长安,咱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我实在不愿有一天要与你兵戎相见。百里家,当真不能回头了么?” 百里胤看着他道:“如果我能做主,我现在便能告诉你答案。” 孔聿之摇头道:“也罢,我不要你的答案,其实,我也只是替人带个口信罢了。” 百里胤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道:“陆兄?” 孔聿之微微点头,道:“陆兄让我问你,百里家还要不要了?若是不要…他就只好对不住你了。” 百里胤愣住,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陆离是真的在询问他还是在对百里家下战书。不过如果真的是想要挑衅百里家,也不应该找他才对吧? 孔聿之看着他道:“陆兄说,百里家是东陵世家,天下读书人的典范。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希望这样一个蕴藏着无数财富典籍的家族就此消失。但是…百里修已经触碰到睿王府的底线了。长安兄,你是想要让百里家从此遗臭万年,还是打算跟着百里修一条道走到黑?如果你选后者,就尽快收拾东西离开京城吧。一个月内睿王府不会追杀你,这算是…看在你和陆他的交情上。” “睿王府……” 孔聿之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推过去,低声道:“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百里胤一愣,伸手拿起了信函拆开。里面是一封陆离写的短信,陆离的字迹百里胤自然是认识的。百里胤看得很快,只扫了几眼就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却阴沉的连孔聿之都吓了一跳。其实孔聿之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来传个话而已。但是睿王府要对付百里家对孔家并没有什么坏处。甚至如果不算他跟百里胤的交情,以及孔家祖上和百里家的交情的话,他绝对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敌人越来越强大。而百里修显然已经将孔家当成的敌人。 百里胤没有回话,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中地东西沉声道:“孔兄,劳烦你请陆兄宽限两天,两天之内我一定给陆兄一个答案。” 孔聿之微微扬眉,点了点头道:“好,我会转告的。” 百里胤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我先告辞了。” 孔聿之知道他有要事,也不强留点头道:“不送。”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更新有点少,争取这两天补上。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明天去看海啊看哈~猜猜我在哪儿?第一个答对了有奖哦~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拒绝求婚 孔聿之站起身来送百里胤出去,只是两人刚走出厢房,就听到外面大厅传来碰的一声巨响。两人对视了一眼,百里胤先一步冲了出去。 原本喧闹的大堂里此时一片混乱,刚刚被人砸了一地的酒菜点心,还有碎了的瓷器散落了一地。百里胤脸色有些难看,快步上前一把将人群中正怒气冲冲一副立刻就要打起来的年轻人拉了出来。被打扰的年轻人自然很是不悦,看也不看一眼,烦躁暴怒地道:“干什么?!干什么!竟然敢拉本公子,你不想活...” “闭嘴!”百里胤冷声道。 那人听到声音也不由得愣了愣,这才扭头看向百里胤,“大...大哥?” 百里胤冷声道:“这是在干什么?” 那年轻人显然还是十分忌惮百里胤的,连忙道:“大哥,这不怪我!是他,是他指桑骂槐的辱骂咱们百里家。我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而已。”被他指着的也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一个百里胤同样熟悉的年轻人。那人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即便是面对着百里胤脸上也依然挂着挑衅和嘲讽的神色。 “原来是百里公子啊,怎么?想二打一?” 百里胤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年轻人是孔家一个比较亲近的旁支家的公子。小时候大家还一起玩过,这次百里家和孔家的争斗中,他的父亲也是被百里家弹劾陷害的人之一。如今孔家家主遇刺生死未卜,也就难怪他要找茬了。 百里胤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沉声道:“被闹了,回去。” “凭什么?”年轻人不甘地道,“是他先找事儿的,可不是我们。大哥,你这样还让人以为咱们百里家好欺负呢。” 对面的年轻人冷笑道:“谁敢欺负你们百里家的人啊,本公子还要担心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你知道就好。”年轻人倨傲地扬起下巴道。 “住嘴!”百里胤咬牙沉声道。 年轻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大哥,你一直向着姓孔的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是百里家的人。更别忘了,百里家现在可不是伯父做主。”说完,年轻人便甩开了百里胤的手,气呼呼地下楼去了。那孔家的年轻人同样不怎么领情,只是神色古怪地瞥了百里胤一眼,也跟着转身走了。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地酒楼,百里胤无奈地叹了口气。侧首对旁边的伙计道:“今天所有的损失,都算在我账上。” 伙计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在这天子脚下做生意,最怕的不是那些高管权贵,而是这些纨绔子弟。一个不小心招惹上了,后台不够硬就只能自己自认倒霉。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散去,孔聿之这才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奈苦笑。 外面因为睿王府的消息闹得如何轰轰烈烈,却半点也没有影响到睿王府里的人。如今睿王府里最重要的事情却也是陆离最不上心的事情——改名字。 作为一个已经成年,而且早已经去了字的人,陆离真心觉得名字叫什么一点儿也不重要。另外,他也并不觉得别人称呼他的时候,称呼“东方大人”,就会比称呼“陆大人”更尊重一些。但然而睿王殿下纵然比不上皇帝一言九鼎,八个鼎总还是有的。既然他当着京城的权贵的面说了陆离以后要改姓东方,自然不会只是说说就算了。只是...陆离到底改叫什么名字,却又有些意见不一了。 睿王殿下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厚厚的族谱道:“睿王府的辈分一直是跟着皇家走的,不过东方靖他们那一代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给皇孙赐名的时候并没有按照钦天监原本算好的字来排行。原本,你们这一辈应该是从一个和字,本王看着这个字跟你也不怎么搭,咱们睿王府到底跟他们关系也有些远了。本王想着,要不就别管他们了。”睿王有些怀疑,皇室一直对他们睿王府十分忌惮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很多血缘关系比他们更近一些的宗室都已经不用皇室的辈分排序了。 安德郡主对此也很是赞同,点头道:“还是别跟他们扯上关系的好。不过,离儿要改叫什么名字好呢?” 睿王摸着下巴思索着道:“当初父王在世的时候倒是取过几个......” 陆离和谢安澜坐在一边听着安德郡主和睿王殿下认真的讨论着陆离该改叫什么名字,谢安澜忍不住往陆离身边靠了靠。深感与陆离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前世今生竟然都是同名同姓,完全不用改。换个新名字,被人叫的时候不会反应不过来么?特别是他们这样一个名字用了两辈子的人。” 不知道陆离是不是也担心这个问题,在睿王殿下和安德郡主正在为到底该叫东方凛还是东方煦争执不休的时候,陆离终于开口道:“就叫陆离。” 睿王和安德郡主齐齐看向陆公子:你对陆这个姓有这么强的执念么? 陆离面无表情地瞥了睿王殿下一眼,道:“方便。” 睿王耸耸肩,看向自家妹妹。到底她才是亲娘,陆离叫什么名字还是要她来决定的。安德郡主自然不忍违逆儿子的意思,沉吟了片刻道:“虽然单用离字有些不吉利,但是陆离二字却也不差。与离儿很相配。”陆离,美玉也。不知道当初陆闻为陆离取名字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单看名的话确实不太妥当,但若是姓名一起看,又觉得还是不错的。 听安德郡主如此说,睿王也拍板道:“那好,以后就叫东方陆离。源叔,拿笔来!” 于是,陆离的新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想起过要不要去知会一下身为亲生父亲的景宁侯和身为养父的陆闻。 早就等候在一边地源叔满面笑容的送上了笔墨,亲眼看到睿王亲手在睿王府下一代的第一个位置记下了东方陆离四个字,又在下面写下了几行小子,交代了陆离的身世便算完成了。看着睿王手笔,源叔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睿王府终于有后了啊,老王爷在天之灵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倒是谢安澜有些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这就完了? 睿王殿下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有多复杂?” 谢安澜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这个,我还以为...总要开个祠堂什么,祭拜个祖先什么的?” 睿王轻哼,“睿王府二十多年都没有主人在,祠堂谁拜?明儿去给坟前给睿王府的列祖列宗上个香就行了。话说回来,咱们的事情关老祖宗什么事儿?又关外人什么事?”谢安澜眨眨眼睛道:“师父境界高远,是徒儿庸俗了。” 睿王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如果你实在是觉得太简单了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你和少雍就沐浴斋戒,三天后咱们去祖先灵前来个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如何?本王请全京城的权贵来观礼。”谢安澜无语的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安德郡主无奈地瞥了睿王一眼,“澜澜,别听你师父胡说,咱们睿王府没那些规矩。” 谢安澜笑道:“母亲我知道,就算有,师父现在也舍不得真让我跪啊。”她可是有护身符的。 “启禀王爷,郡主,薛楼主跟人打起来了!”门外,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闻言,众人都是一楞。薛铁衣的性格数来沉稳,无缘无故绝不会跟人动手的。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 睿王皱眉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侍卫连忙道:“方才胤安摄政王前来拜访,正巧薛楼主要出门经过看到了。不知道胤安摄政王说了什么,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谢安澜皱眉道:“薛先生前两天刚受了伤,师父...”睿王站起身来,沉声道:“出去看看。” 睿王的心情显然也不太好,他还没有去找宇文策的麻烦,宇文策倒是自己又找上门来了。 大门外,薛铁衣和宇文策果然打得十分激烈。薛铁衣的武功认真算起来,也是顶尖的那一拨了。虽然还比不上睿王和宇文策,但是跟叶盛阳差得不太远。所以如果他真的想要拼命的话,即便是宇文策想要拿下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现在,薛铁衣显然动了震怒,要跟宇文策不死不休了。 宇文策一跟薛铁衣交手,心中也同样有些感慨。虽然苍龙营也是他费尽心力培养的,但是真正的绝顶高手也不是你尽心培养就能有的。苍龙营武功最高的苍三,依然不是薛铁衣的对手。这样的高手,如今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了,却依然唯东方明烈之命是从。这让宇文策有些嫉妒,东方明烈何德何能,让这么多高手对他忠心耿耿?又让东方明绯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宇文策从来就不喜欢睿王,从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的时候。 那时候宇文策还是胤安皇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女奴所生的皇子,而东方明烈却是睿王府唯一的世子。宇文策为了练武吃尽了苦头,为了在父皇面前露面费尽了心机。但是东方明烈却完全不必像他一样。他天赋奇高,随随便便就能青出于蓝。他是睿王府唯一的嫡子,完全不用担心有人跟他争夺什么不说,睿王府的人还要费尽心思的保护他,生怕他有什么散失让睿王府从此没了继承人。而最让宇文策痛恨的却是,这样的环境下东方明烈竟然还没有长成一个无能的纨绔之地。他年纪轻轻就武功大成,熟读兵书,屡立奇功。就连东方明绯,只要有东方明烈在场,东方明绯从来都看不到别人。 仿佛东方明烈这辈子就只需要无忧无虑的活着,所有的功勋,财富,尊荣都是唾手可得,随手可抛的一般。 那时候,站在那样的东方明烈面前,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暗处见不得人一抹影子般。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宇文策就发誓他一定要将东方明烈踩在脚下,看他还能不能那么肆意张扬! 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宇文策早已经今非昔比。从某方面来说,他甚至比睿王更有权势地位。但是他依然觉得他没有赢,或许自从那年东方明绯拒绝了他之后,他就恨不得让东方明烈去死了。只要东方明烈还活着,他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赢了。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让他不愉快的事情,宇文策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地挥向薛铁衣,薛铁衣神色沉着,提剑挡住了宇文策的刀。宇文策冷笑一声,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一掌。这一掌看似缓慢,却在瞬间已经到了薛铁衣的胸前。薛铁衣看也不看,旋身退开的同时还了一剑。宇文策手中的刀一横,挡住了薛铁衣刺过来剑,勾唇笑道:“有点意思。” 睿王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睿王并不着急上前分开两人。反倒是悠然地负手站在一边观战,谢安澜站在睿王身边,同样看得目不转睛。谢安澜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有些小觑了薛铁衣了,薛铁衣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一些。 睿王一边关注着战场,一边道:“以你的资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年之后应该能跟薛铁衣打成平手。” 谢安澜有些惊喜,“师父,你竟然对徒儿这么有信心?” 睿王殿下略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轻哼道:“你的资质确实不错。可惜...就是习武晚了一些。这两年你刚刚开始习武会觉得自己进步很快很正常,但是再往后,再想要有进步就难了。另外,你也不用高兴,薛铁衣从来都不是以资质取胜的,在七卫之中,他的资质只能算是中等,但是他的武功确实七卫中最厉害的。你明白么?” 谢安澜受教地点头道:“徒儿明白,将勤补拙。” 睿王点头,“你明白最好,本王也不是没见过资质惊人,最后却成了个半吊子的人。所以,你这点资本也算不得什么。” 谢安澜点头称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徒儿什么时候能赢过你和宇文策?” 睿王扬眉,有些诧异地打量了谢安澜一番道:“你倒是有雄心壮志。四十年后吧。” “这么久?”谢安澜有些沮丧地道。 睿王道:“四十年后,本王就八十多岁了。体力肯定大不如前了,你大概就有机会赢了。不过...那时候你多大了?” “......”你直说这辈子都别想了不就完了么? 睿王没有理会谢安澜不满的眼神,目光盯着打斗中的两人,突然开口道:“够了,住手!” 都打到这个地步了,哪里有说住手就住手的道理?宇文策冷笑了一声,看向已经渐渐落了下方的薛铁衣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既然是东方明烈的人,那还是去死吧!”手中回旋刀一瞬间光芒大盛,短刀脱手而去,薛铁衣反手就是一剑挡开了朝着自己射过来的刀。同时只听背后劲风袭来,薛铁衣一咬牙不管不顾再一次朝着自己射来的刀转身一剑劈向了对面的人。 被回旋刀射中了未必会死,但是如果被宇文策一掌击中的话,那八成都是要没命的。 宇文策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薛铁衣竟然还能如此快熟地做出判断,心中冷然一笑。以为自己可以避开要害就没事了么? 薛铁衣这一剑气势惊人,宇文策挥出去的掌也不能不避其锋芒,微微一闪避开了一些。但即便是如此宇文策的衣袖依然被剑气搅得粉碎,手腕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痕,只是并不深只是皮外伤罢了。然而同时,凌空射来的回旋刀已经到了薛铁衣的背后。 蹭地一声轻响,原本要射入薛铁衣背心的回旋刀被弹飞了出去。宇文策微微挑眉,凌空一跃将刀接在了手中。 “东方明烈,二打一可不是好习惯。”宇文策懒懒道。 睿王淡淡道:“本王没有出手。”睿王依然是方才负手而立的姿势,连站立地角度都没有改变一份。 宇文策微微挑眉,目光落到了陆离身上,“上次陆大人见赐的哪一箭,本王还没有报答呢。” 陆离正低头整理着衣袖,听了宇文策的话也只是抬起头淡淡道:“摄政王客气了。” 宇文策看看薛铁衣,再看看睿王府门口的一群人朗声大笑起来,“有意思,东方明烈,看来连老天都在向着你啊。本王还以为睿王府早晚要绝后呢,没想到,又让你找到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睿王倒是十分淡然,道:“他小孩子家的经不起摄政王如此夸奖,不过摄政王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一下你府中那几位。”儿子多有个屁用,宇文策养的那一群废物,还不够陆离玩的。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本王好心好意前来拜访,薛楼主一言不发就喊打喊杀,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这就是睿王府地待客之道?” 睿王微微扬眉,看向薛铁衣,“铁衣?” 薛铁衣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睿王做了两个简单地手势。 睿王眼眸微臣,看向宇文策的眼神越发的冷淡了,“摄政王来的正好,本王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摄政王。不如...进府一叙?”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谢安澜的身上,“本王进去,还能活着出来么?” 睿王道:“放心,本王还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的。” 宇文策点头,“那就打扰了。” 睿王扯了扯唇角,“请。”最多打个半死不活而已。 一行人进了大堂坐下,宇文策看着睿王道:“本王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先说清楚啊,陆夫人身上的蛊毒可不是本王下的。” 陆离淡淡道:“自然不会是摄政王亲手下的。” 被人揭穿,宇文策也不尴尬,只是挑眉一笑摊手道:“好吧,你们想要怎么样?” 睿王道:“应该是本王问你,想要怎么样才是。” 宇文策道:“你知道的,本王不太喜欢百里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本王是不会考虑跟百里修合作的。” “所以?” 宇文策道:“本王要娶东方明绯为妻。” 话音未落,大堂里的气氛就已经变了。在座的人都能够感觉到睿王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但是宇文策却仿佛没有丝毫感觉一般,依然侃侃而谈,“只要东方明绯成了胤安的摄政王妃,胤安自然便是跟睿王府站在一起的。况且,认真算起来,本王跟睿王府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么?” 虽然宇文策表现的很轻松随意,但是隐藏在衣袖下面的手却紧紧地握着回旋刀,以防备睿王随时发难。 但是出乎意料地是,睿王并没有暴怒。只是打量着宇文策良久,唇边方才绽出一抹极冷地笑意,“宇文策,若是二十多年前你敢跟本王说这句话,说不定...本王就同意了。但是现在,你没有这个资格,本王绝不会同意将明绯嫁给你,哪怕明绯自己同意也不行。你明白了么?” 宇文策一愣,显然没想到睿王地回答竟然是这样的。睿王拒绝是在他意料之中,但是他没想到睿王竟然会说这么多的话。 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的他,拿什么来娶睿王府的小郡主?一个胤安不受宠的皇子的身份么?他当初确实说动了父王与东陵联姻,但是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东方明烈却说出这种话来?!宇文策的眼神瞬间变得凛冽无比,其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射向对面的睿王。 睿王不屑地勾唇一笑道:“本王平生见不得鬼祟小人,连当面争取的勇气都没有就在背后算计,你也配跟本王提绯儿?更何况...看看你摄政王府的那些女人和子女,你所谓的痴情,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本王不问你何时跟绯儿认识的,因为那没有必要。明白了么?这就是睿王府的答案。” 宇文策盯着冷声道:“总有一天,你会求本王的。” 睿王扬眉,“你执意要娶绯儿,到底是真的痴心,还是为了让本王求你?不过,无论是为了哪一个,你大概都无法如愿了。告诉本王赤蝶蛊的解法,本王放你安然离开。如此?”宇文策脸色变了变,冷笑道:“本王若是拒绝呢?东方明烈,你是能杀了本王还是能软禁本王?” 睿王抚掌笑道:“摄政王既然有勇气独自一人走进睿王府,想必也应该有这个觉悟的。不付出一些代价,让你这么走了本王多没面子?” 宇文策道:“看来睿王是不打算和谈了?” 睿王道:“和谈定在三天后。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自己打出去。第二,三天后本王放你出去。” 宇文策垂眸,似乎是在思考睿王给出的选择。良久方才抬起头来,对着众人一笑道:“如此,这几天就打扰府上了。” 睿王似乎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道:“来人,送摄政王下去休息。如果他想要乱走,那就不用客气了。” 宇文策站起身来,看着门口出现的两个人——叶盛阳和薛铁衣。扬眉一笑道:“你倒是看得起本王。” 睿王淡淡道:“摄政王既然选了,最好不要出尔反尔。老实说,本王并不是很想现在对你动手。” 宇文策放声大笑起来,“现在对本王动手,你哪儿来的力气去对付百里修?是不是?正好,就让本王看一看百里修到底有几分本事。如果他被你们弄死了,自然也就没有与本王合作的价值了。不过...本王免费送你一个消息,这世上唯一能接赤蝶蛊毒的人,现在可能已经落到百里修手里了。” 说完,宇文策方才心满意足的拂袖而去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渔翁得利 这世上唯一能解赤蝶蛊的人可能已经落入了百里修的手中? 这话陆离是不相信的,且不说这世上存不存在所谓的唯一的能解毒的人,单只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而宇文策又知道的话,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将这些一个重要的几乎可以辖制整个睿王府的人物送到百里修的手中? 但是,这至少证明,宇文策确实是知道赤蝶蛊是怎么回事的。 大厅里的众人神色都是一派凝重,反倒是谢安澜要淡定地多。看向睿王问道:“师父,方才薛先生是…”从头到尾薛铁衣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跟宇文策打起来,只是对睿王做了一个手势,但是看起来睿王似乎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睿王沉声道:“铁衣说宇文策已经跟西戎人结盟了,之前我让他去调查胤安和西戎的情况。” 谢安澜皱眉,道:“既然已经结盟,为什么宇文策还要来自投罗网?” 睿王冷哼一声,冷笑道:“现在的情况是西戎占上风,胤安处于弱势。更何况,宇文策刚刚吃了西戎一个大亏,你觉得他会不想要报复么?他既然被我们软禁在了睿王府,那么西戎和百里修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算不到他头上去了。一旦我们削弱了百里修的势力,胤安也能在和西戎的合作中占到更多的胜算。” 谢安澜挑眉,“既然如此,师父……” 睿王道:“不管有没有宇文策,我们都要对百里修动手。现在没有他碍事,不是正好?不过,你们给本王盯紧了他,他若是不老实,就不用留情了。”谢安澜知道睿王担心是什么,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我们知道了。” 百里修收到宇文策进了睿王府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消息的时候也是愣了愣。坐在他下首的百里信皱眉道:“四国和谈在即,睿王应该不会对宇文策下手才对。”如今胤安军方多半都是宇文策的人,而且其中多数都是死忠于宇文策。一旦宇文策现在出了什么事情,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胤安皇室顺利掌权从此天下太平。更有可能是宇文策的心腹亲信直接向东陵出兵为宇文策复仇。 到时候西戎只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局势就会从当初三国围攻胤安变成两国围攻东陵了。至于莫罗,崇宁公主和沁水郡主看起来都跟睿王府关系匪浅,可能不会出兵。但是要说她们会站在东陵这边也未必。莫罗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她很难同时面对西戎和胤安两国夹击。 百里修轻叩着光洁的额头思索着。良久方才轻哼了一声笑道:“宇文策…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就不怕睿王当真在睿王府里弄死他么?” 百里信看着他,百里修对他露出一个有些诡异地笑容,“大哥,好好准备吧。睿王府要对百里家动手了。” “什么?!”百里信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惊愕地看着百里修。 百里修道:“百里家气势太盛,睿王殿下显然是容不下我们了啊。” “这不可能!”百里信站起身来,断然道,“百里家回到京城时日不久,根基未稳。若说气势太盛当初的柳家不是更盛?如今睿王殿下没有对付柳家却来对付百里家?” 百里修摊手道:“大哥,连你都看得出来柳家难成大器,你觉得睿王会看不出来么?” 百里信盯着他道:“所以,又是你做了什么好事?” 百里修勾唇笑道:“嗯,我刚刚跟宇文策结盟了。” “你凭什么?”百里信冷声道,“百里家这点势力,还不足以让你跟胤安摄政王成为盟友吧?” 百里修道:“如果再加上西戎呢?” 百里信身子晃了晃,扶着椅子的扶手才勉强站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以为你…。我以为你…”百里修笑道:“你以为我只是想要争夺东陵朝堂的权力,或者干脆想要抢夺东陵的皇位?不,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皇帝又怎么样?昭平帝自以为是的得意了二十多年,陆离一出手他如今还不是只能乖乖的躺在宫里当死人?” “你想毁了百里家。”百里信沉声道,他实在是很想问这个弟弟一句:百里家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百里修悠然地道:“告诉我父亲藏起来的东西,我立刻与百里家脱离关系。我保证,从此以后绝不再动百里家一分一毫。以后你想要继续会海临养老还是干脆投靠睿王,我都绝不插手。如何?” 百里信垂眸道:“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百里修笑道:“那就只好…劳驾大哥你陪我跟睿王府玩一玩了。看看最后,到底是百里家赢还是睿王府赢。不过,就算百里家赢了,东陵大概也没有百里家的立足之地了吧?大哥不如带着族人迁居西戎?小弟在西戎还有些势力,以后百里家虽然比不上如今,应该也还过得去。” “你休想!”百里信厉声道。 百里冷笑,看着百里信并不说话。 百里信脸色阴沉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弟弟,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这个弟弟。即便是他夺权,他用百里家要挟他,他软禁了父亲。但是现在…他竟然还要毁了百里家!如果百里修只是想要夺权,甚至他想要篡位百里信都可以容忍。所谓的史册评价对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但是,如果百里修想要百里家投靠西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君王的眼中,或许谋逆比叛国更重要。但是百里信却明白,叛国才是真正永世都难以洗刷的罪名。他们背叛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一家子帝王,而是一个族群。东陵人和西戎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族群。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退一万步说,就算百里家真的去了西戎,西戎人就会接受百里家吗? 不,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人真心接受叛国者。 良久,百里信方才沉声道:“我明白了,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将百里家逼到绝境,让我不得不交出你那所谓的东西?” 百里修轻声叹息道:“那是因为父亲和大哥你都太固执了。若是当初父亲直接给了我,绝不会有这样的局面的。毕竟…你以为我喜欢带着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做事么?看看我才去边关几个月,你们被苏梦寒和陆离整成什么样子了!” 百里信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地看着他道:“你就从来没想到,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所以,大哥是想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百里信点头,百里修突然笑出声来,“那就只好有劳大哥,陪着我一起看百里家是如何湮灭的了。毕竟…为了百里家我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呢。正好,我也想跟陆少雍玩玩,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随便你。”百里信索然地道,不再看百里修转身走了出去。 百里信走出书房的门,突然停住了脚步。百里胤站在几步外的转角处望着他,百里信道:“你都听到了?” 百里胤沉默地点了点头。百里信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沉声道:“离开百里家,别再回来了。”他并不怕百里修听到他的话,只要百里家一天还在他就一天还是百里家的家主。百里修想要做什么,没有他配合也是不行的。若非如此,百里修也不会容忍百里胤这么久。 百里胤摇了摇头道:“父亲,就这么看着百里家毁了么?” 其实真的跟睿王府斗气来,百里家或许占不了上方但是也未必就真的会毁于一旦。但是百里胤知道,百里修是想要毁了百里家的。知道了百里修暗地里的身份,百里胤这才真的明白,百里家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到了需要抛弃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心疼。况且父亲刚刚拒绝了他,他只会比睿王府更加急切地毁了百里家。 百里修从来都不是容得下别人违逆的人。 百里信苦笑了一声,越过百里胤往前走去,“命该如此,百里修太过聪慧,他小时候我和你祖父却疏于引导,更让他年纪轻轻就出门走动。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百里胤沉声道:“但是,父亲…百里家还有那么多人,他们不该为了他陪葬。”不,连陪葬都算不上。他挖了个坑,把自己的族人踢进去。自己站在坑边上一边笑一边往下面推土。 百里信回头看着他,良久方才道:“长安,做你自己能做的。” “父亲!”百里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的顽固不化。明知道百里修要毁了百里家,他竟然连挣扎都不愿意么? 百里信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百里胤握着手中的信函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书房里,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百里修跟前,低声道:“公子,那个百里胤…要不要杀了他?” 百里修摆摆手道:“你说,百里信为什么要在书房门外讨论这种事情?” 黑衣男子一愣,他自然不明白这些读书人的脑子。 百里修冷笑道:“他在警告本公子,敢动百里胤就别怪他坏我的事。”黑衣男子有些不屑地道:“就凭他?” “就凭他。”百里修道,“他毕竟是百里家的家主,有些事情…老头子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告诉了他。更何况,他什么都不知道?本公子怎么那么不信呢。”黑衣男子皱眉道:“难道那东西当真那么重要?百里信宁愿毁了百里家也不肯告诉公子?” 百里修嗤笑一声道:“老头子不让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他总是要称一下的。我这个大哥,可是个孝子。”说到孝子二字,语气中却带着明晃晃的讽刺。 虽然如今身身份不一样了,甚至连名字都改了,陆离却依然还是户部尚书,依然每天都要去户部公堂处理属于自己的公务。 不过今天户部衙门里好像有些热闹,陆离一个上午送走了七八波前来拜访的贵客正准备继续处理手中的事情,赵焕从外面走了进来。陆离有些头疼,“又是谁来了?” 赵焕不由得一愣,笑道:“东方大人英明,确实是有人来访。” 陆离挑眉,“什么人?” 赵焕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去,陆离打开一看倒是愣了愣,“景宁侯?” 赵焕也知道陆离是安德郡主之子,自然也知道景宁侯是谁了。也就难怪他如此郑重的亲自将帖子送进来。倒是心里有些奇怪:景宁侯要见陆离直接去睿王府不就完了,怎么跑到户部来了? 陆离却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慎重,只是随手将手中的帖子往旁边书案上一抛道:“让他进来吧。” 赵焕点点头,转身要出去。陆离叫住了他道:“让人查百里家的情况有眉目了么?” 赵焕道:“有了,不过我不太明白你为何不直接让睿王府的人去查?反倒是要这么麻烦……”户部可不是什么方便查案的地方。陆离淡淡道:“有些事情,户部查起来更方便。更何况,如今各方都在定在睿王府,就不要让他们坐立不安了。” 赵焕闻言也是一乐,道:“回头下官便将大人要的东西送过来,还不少呢。” 陆离道:“交给陈谨言,让他一天之内给我归纳完整,我只要结果。” 赵焕心中暗道:你这么使唤人,会众叛亲离的陆…东方大人。 片刻后,景宁侯走了进来。不过是两天不见景宁侯看起来惊人的憔悴。原本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脸色憔悴消瘦,眼睛下是厚重的阴影显然是没有睡好。整个人看上去颓废苍老的不成样子。若不是穿着一身侯府的锦衣,说不定要被人当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直接赶走了。 陆离看着景宁侯却没有什么同情的心思。只是淡淡道:“侯爷过来,是已经准备好和离的文书了么?” 景宁侯脸色更加难看了,望着陆离声音有些嘶哑地道:“你…改姓东方了?” “有什么问题?”陆离问道,景宁侯道:“你该知道…你本该,姓楚的。” 陆离道:“姓什么不重要,我也不是生在楚家的,更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就算我姓陆,也不会姓楚的。”不管陆闻前世对他做了什么,陆家将他养大了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哪怕用的原本就是她母亲的钱。但是楚家呢?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陆离看着他,“我以为你,你来找我是因为舅舅说我想在睿王府看到你,而不是来跟我说这些废话的。” 景宁侯唇角动了动,终于还是颓废地叹了口气道:“我同意与郡主和离,郡主当初所有的嫁妆还有你祖母留给你的东西我也全部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陆离微微扬眉,景宁侯道:“放了浩儿。” 陆离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景宁侯。景宁侯道:“他毕竟是你的亲兄弟,我不求你有什么兄弟情义。只要放了他,以后我会看着他的。更何况,以你的本事,也不怕他给你找麻烦吧。” 陆离淡淡一笑,“我确实不怕,但是你最好还是怕一些比较好。因为…他若是再落到我手里,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毕竟,你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了。”景宁侯一愣,有些惊喜地道:“你…你答应了?”他虽然来跟陆离谈条件,却根本没有想过他会答应。但是陆离不仅答应了,还答应的相当爽快。 陆离道:“我连苏绛云都放了,再放一个楚浩光又有什么关系?” 景宁侯一时间有些记不清楚苏绛云是谁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年的事情他很多地方其实也是迷迷糊糊的。他并不知道跟昭平帝一起算计睿王府的到底有多少人,不过他还记得,当初那个苏绛云确实是暗地里给他行了不少方便。当时他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曾在心中嘲讽:东方明烈再厉害有什么用?连从小养在睿王府的亲卫都背叛了他。 景宁侯沉默了良久,方才道:“多谢,我就不去见郡主了。这是和离的文书,还有你母亲的嫁妆和你祖母留给你的东西清单,我都留着。你回头派人去府里轻点吧。” 陆离微微扬眉,神色有些奇怪地看着景宁侯。他不太明白景宁侯这短短两天态度是怎么转变的如此快的。 景宁侯看到他的神色,有些自嘲地一笑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而已。睿王如今还没有跟我算账,也是看在你的份上吧。我若是再不安分,就算睿王不出手,你……”摇了摇头,景宁侯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还是不想死在自己的儿子手里。” 陆离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东西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边,“我知道了。” 景宁侯苦笑,望着陆离道:“如果当年…我没有做那些事情……” 陆离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并不说话。景宁侯爷没有再说下去,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时候仿佛有些佝偻的背影,陆离神色无波。 “来人。” 方信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公子。” 陆离道:“将这些送回去交给舅舅,另外,让人把楚浩光仍回景宁侯府去。” 方信也不多问,只是接过东西拱手道:“是,公子。” 谢安澜走到宇文策暂住的院子时,就看到宇文策正懒洋洋的靠在一颗树下闭目养神。谢安澜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的天气显然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厚重云团看得久了压得人有些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 宇文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往院门口看了一眼,微微扬眉道:“原来是陆夫人啊,你胆子倒是不小。” 谢安澜淡淡一笑,漫步走了过去,“难道我还怕摄政王会对我不利不成?” 宇文策笑道:“本王可不敢,本王现在要是动手,下一刻至少有几十上百支箭要射过来了吧?”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笑道:“王爷言重了,这点人可伤不了王爷。” 宇文策道:“如果再加上东方明烈,本王大概真的没有命走出睿王府了。陆夫人专程走一趟,不会只是为了看看本王住的习不习惯吧?” 谢安澜道:“那倒不是,只是突然想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将王爷留在府中过年真是不好意思。” 这两天太忙了,朝廷早就已经封印了,但是因为三国使臣的到来,而且还都是重要任务,京城的各个衙门依然还在工作。就连陆离都去了户部继续上班,也就难怪谢安澜险些忘了马上要过年了。 宇文策混不在意,“胤安不过东陵的年。” 谢安澜耸耸肩,既然客人都不在意,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在意了。 宇文策坐起身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安澜道:“陆夫人倒是有趣,按理说…你现在这样也算是本王的原因,你看起来似乎不太生气的模样。” 谢安澜道:“我个人一向认为,面对对手的时候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王爷难道是希望我冲过来跟你打一架,如果我比你厉害,这当然也是一个好办法,就算没办法解决问题,也可以出出气。但是我不是你的对手,跟你打不过是再让你打一段,自取其辱罢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宇文策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世上…能像你这么理智的人确是少见。一般情况下的女人,无论后果如何都会先骂一顿卑鄙无耻什么的,要是能打一顿自然更好了。” 谢安澜道:“就算我骂一个时辰,对王爷来生活也不会少一块肉吧?” 宇文策笑道:“你果然很了解本王。那么…陆夫人,开门见山如何?” 谢安澜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望着宇文策道:“我回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王爷有什么机会对我下蛊毒。唯一我自己无法控制地方的就是当初被王爷抓走的那段时间。我相信摄政王不会花力气去转眼蛊毒的,所以,对我下毒的应该是当时在场的人之一。是…兰阳郡主可对?” 宇文策但笑不语。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摄政王的身世我知道一些,兰阳郡主的蛊术应该是令妹所教的。不过,摄政王说兰阳郡主落到了百里修的手中?摄政王是想要睿王府救她么?” 宇文策道:“陆夫人觉得是,那边是吧。” 谢安澜道:“兰阳郡主应该在莫罗人手中才对。即便是如今四国停战,莫罗也应该将人还给摄政王,怎么会在百里修手中?” 宇文策叹了口气笑道:“陆夫人,本王虽然很讨厌陆离,但是着实不希望你这样的美人儿就这么死了。但是,关于赤蝶蛊的问题,本王确实是无能为力。” “我不信。”谢安澜笑道,“除非兰阳郡主一直都是瞒着摄政王的,否则摄政王怎么会没有提前准备?而如果兰阳郡主真的一直瞒着你,当初你又怎么会信誓旦旦的认为,陆离总有一天会去求你?” 宇文策扬眉道:“哦?就算是这样,夫人又想要如何?” 谢安澜笑道:“不如何,确定一下摄政王手中还有解法。毕竟我还是很惜命的。” “难不成,陆夫人认为本王这边会比百里修更好下手?”宇文策微微眯眼道。 谢安澜道:“摄政王特意提前告诉我们这个消息,不就是希望睿王府跟百里修死磕么?但是…摄政王又怎么敢保证,睿王府不会选择跟百里修和解呢?” 宇文策道:“睿王会跟百里修和解?” 谢安澜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仇人和朋友,只要条件合适有什么不可以的?摄政王现在不也跟西戎人关系很好么?”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深夜鼓声起 宇文策沉默了良久,终于看着谢安澜放声大笑起来,“陆夫人,真是可惜啊你竟然是东方明烈的徒弟,陆离的妻子。若是让本王早一些遇到你,说不定本王也会动了收徒的念头啊。” 谢安澜微笑道:“摄政王谬赞了。” 宇文策道:“告诉你也无妨,百里修手里的人根本解不了你的毒。” “所以,我还是要求摄政王。”谢安澜并不意外。 宇文策道:“求倒是不必,只要你替本王做一件事,本王就将解除蛊毒的方法交给你。原本,这个法子本王当初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来辖制陆离的,现在情况虽然有些变化,不过总算还是派上了用场不是?” 谢安澜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要求。 宇文策低声道:“百里修想要百里家的一个东西,只要你拿到手并且交给本王。本王就把赤蝶蛊的解方交给你。” 谢安澜微微挑眉,“百里修想要百里家的东西?” 宇文策道:“你真的以为百里修控制百里家是为了权力?他当了十年的西戎国师,百里家退出朝堂多少年了,那点权力他根本不看在眼里。他想要的是百里家世世代代的家主才能掌握的秘密。可惜,他出生太晚了,又太聪明了,百里家的老头无论如何也不肯将这个秘密交给他。不得已…他只好将百里家逼到绝境了。睿王府如今针对百里家,实际上是帮了百里修。” 谢安澜道:“所以,摄政王跟百里修合作,也并不是真心想要跟他合作,只是想要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宇文策道:“不要说得本王那么卑鄙,本王是最近才得到这个消息的。所以,本王只是好奇而已。能让百里修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秘密,一定很有趣。” 谢安澜道:“如果是百里家老太爷连命都不要都想要守住的秘密,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交给我呢?” 宇文策道:“这跟本王没关系,拿百里家的秘密换你的命。或者陆夫人可以试试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本王主动将蛊毒的解方交给你。”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摄政王指点。” 宇文策笑道:“本王就知道,陆夫人是聪明人。” 谢安澜转身要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宇文策道:“对了,摄政王。你真的明白,你对母亲是什么样的感情么?” 宇文策默然,但是谢安澜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谢安澜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从宇文策的园子里出来,谢安澜抬头看向天空。点点雪颗从天空无声的落下,一两颗落在了她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人精神一震。 谢安澜抬手想要接住一颗雪粒,半晌却发现手心里依然什么都没有,有些扫兴地放下了手往后院走去。 方信带回来的和离文书让睿王殿下十分满意,也就没有对陆离让放了楚浩光的事多说什么了。前任的景宁侯曾经救过他父王的命,还有看在陆离的份上,睿王可以将当年的事情揭过。但是前提是妹妹和外甥从此都跟景宁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景宁侯执意纠缠的话,他也不介意世人说睿王府忘恩负义,说睿王杀了睿王府未来世子的亲爹。 没错,睿王已经下定了决定将会立陆离为睿王府世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陆离改姓的原因。对此安德郡主还颇有微词,毕竟兄长还年轻,如果将来成婚生子,表兄弟之间的关系不好相处。但是睿王直接了当地告诉安德郡主,无论他将来会不会成婚生子,都绝不会动摇陆离的身份和地位。更何况,生子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对此,安德郡主十分忧心。暗地里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大夫给兄长看看。难不成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这个年,整个京城都过得十分压抑。寻常百姓还好,内城们的权贵们多数都是魂不守舍,食不知味的状态中。很多人都在频繁的拜访着自己的亲友至交,有的人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有的人却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 睿王府众人倒是愉快地过了一个好年,虽然这其中多了宇文策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的外人。所幸宇文策也知道自己在睿王府不受欢迎,并没有到处乱晃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甚至都没有试图去骚扰过安德郡主。只是苍龙营的人因为自家王爷进入睿王府后一去不返,多次试图强闯睿王府被人赶了出去之后,睿王殿下破格允许苍三进入府中确定宇文策的安危。于是宇文策在睿王府过了一个由苍三陪伴的安静的年。 看着睿王府的人送来的一桌丰盛的晚膳,宇文策却没什么胃口。坐在二楼的窗口看向外面,整个睿王府都是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不断的。宇文策的目光看向后院的一处院落,那里的灯火最为明亮,也最为热闹。他知道,在那里,睿王府的人正在阖家团聚。 苍三安静的站在宇文策身后,低声道:“王爷,菜凉了,属下让人换下去?” 宇文策摆摆手道:“不必了,等着吧,今晚还有得热闹呢。” 苍三沉默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午夜时分,白天的时候下了一场雪,此时天气放晴,年三十也虽然看不到月亮,但是白天积攒下来的白雪依然给夜色带来了几分亮光。不远处,几道黑影飞快地掠过。宇文策勾唇笑道:“来了,百里修还是只有这样的手段么?” 苍三道:“在朝堂上和睿王府斗,百里家占不了上方。” 宇文策道:“难不成,下杀手就能占上方了?这里可是上雍。”而上雍,毫无疑问是睿王府的地盘。 苍三道:“最近京城里来了很多高手。” 宇文策嗤笑,“睿王府盘踞上雍皇城上百年,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人一锅端了,东陵皇室的三代帝王是有多蠢才到现在都还搞不定他们?” 苍三思索了良久,方才道:“但是,百里修不动手,睿王府也会动手的。” 宇文策点头,笑道:“看来百里修还藏了什么他认为可以制胜的牌?” 两人说话间,黑影已经掠入了睿王府中,直奔后院的几个院落而去。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们这边,显然是目标明确的。很快,后院就传来了喧闹声,原本已经渐渐暗下去的灯火也在瞬间亮了起来。 “看来睿王府也是早有准备,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宇文策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从楼下传来,“我劝你最好不要。”楼梯上传来一阵清缓的脚步声,睿王毅然穿着一身玄色刺绣常服,漫步走了上来。 一看到睿王,苍三瞬间戒备起来。 睿王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不用紧张,今晚没有你们什么事儿。” 宇文策笑道:“睿王这是来陪本王看戏的么?真的不用管外面的事情?” 睿王道:“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年轻人自己解决比较好。” “……”算年龄的话,你跟百里修才是同一路的。这样随便占人便宜真的好么? 深夜的睿王府一片寂静,潜入其中的黑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仿佛有什么在黑暗中盯着他的感觉让他心生警惕。 “不对,有埋伏!”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话音刚落,四周的院墙上已经出现了一群同样身着黑衣的人将他们团团包围。只是,这些人穿着的是西北军亲卫营的统一制式黑衣,毫无遮掩的昭示了他们的身份。领头的黑衣人眼神阴霾,“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个低沉的笑声从屋顶上传来。曾大人懒洋洋地坐在屋顶上看着被包围在院子里的人,道:“百里修想要先下手为强,这日子挑的实在是有些扫兴。不过,所幸…咱们公子正好挑的也是今天。”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曾大人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曾从谦!”领头的黑衣男子沉声道。 曾大人扬眉,“哟,认识本官,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小鱼小虾啊?来人,给本官拿下这些胆敢在天子脚下,图谋不轨,行刺睿王殿下的刺客!” “杀!”那黑衣男子也不客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可废话了,就是看双方到底谁的势力更强一些罢了。谁更强,谁就活! 双方手下也不多话,毫不犹豫地冲向对方,原本宁静的院子里瞬间厮杀成一片。 睿王府里杀声震天,此时的京城里也同样热闹。巡防营和神武军同时出动想要将百里家以及与百里家有关系的人一网打尽。即便是有人听到动静,却也完全不敢出门查看,或者多管闲事主持正义之类的。谁也不知道,睿王殿下刚刚回京竟然就会使出这样的雷霆手段。巡防营好说,早有传闻承天府尹曾从谦是睿王府的人。但是神武军睿王府又是怎么调动的? 不过,显然百里家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在巡防营和神武军出动的同时,宫中的侍卫也出动了大半,但是他们却并不是跟神武军同仇敌忾,而是直接对上了神武军。与他们一起的还有许多来历不明的高手。一时间,双方相抗衡之下,竟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陆离披着一件暗青色的披风站在距离百里家不远的街边,俊美无俦的容颜被披风边缘厚重的白色皮毛映衬的苍白而清冷。只是站在那里,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让人觉得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剑一般。 薛铁衣和叶盛阳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薛铁衣皱眉道:“没想到百里修居然能让大内侍卫倒戈,晋王该不会…”如今大内侍卫是晋王在掌控的,如今大内侍卫突然出宫显然是晋王那里出了问题。若是晋王倒戈…薛铁衣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陆离淡然道:“不用担心,应该不是晋王的问题。百里修跟在昭平帝身边时间虽然短,但是以他之能,在大内侍卫中安插人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是他们,不一样在神武军中安插了人手么? 薛铁衣道:“公子,不如我和叶先生上去?” 陆离摆摆手道:“再看看。传令给颜锦庭和高齐,让他动手!” 站在不远处房顶上的黑衣人听到陆离的话,沉默地点了下头朝着夜空中放出一朵红色焰火。片刻后,另一个方向传火光大盛,一群人飞快地朝着百里家的方向而去。 有些阴暗的街道上,颜锦庭领着一路人马飞快地奔向百里家。跟在他身边的高齐脸上的神色却些复杂难辨,经过了一段日子的训练,高小胖原本身上的肥膘已经有了明显的减少趋势。原本还是个肥头大耳的大胖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小胖子了,显然这段时间颜锦庭确实是没有手下留情。 问题是…本公子到底为什么会跟着颜小三一块儿来围攻百里家啊?那可是百里家! 高小胖自然也说不准自己到底为什么落到如此地步的,反正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睿王府亲卫营当中的一员了——编外的那种。 “我说颜小三,咱们真要去围攻百里家?”高小胖忍不住问道。 颜锦庭回头瞥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 “那我们这是?” 颜锦庭抬手打了个手势,队伍在一个路口拐了个弯儿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还真不是去百里家?高小胖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松下去,就看到颜锦庭已经冲出去拦住了一群人的去路。 被拦住的人也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这么一群人杀出来拦路。 为首的男子眼眸一沉,厉声道:“来者何人?” 颜锦庭傲然地报上自己的身份,“靖远侯府——颜锦庭!” “靖远侯府?”来人显然是对这个称呼不太熟悉,毕竟前代靖远侯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而颜小侯爷素来就只有一个纨绔的名声。片刻后,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了,挑眉道:“颜小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颜锦庭冷笑道:“本侯爷也想知道,西戎六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深更半夜,带着这么多人在内城里横冲直撞,不知道六皇子意欲何为啊?” 对面为首的正是西戎六皇子夏侯齐,六皇子被问得哽了一下,方才道:“本王听到有打斗声,带人过来看看。”颜锦庭嘲讽地看了一眼六皇子身后那一群身披铠甲手持兵器的人,道:“西戎驿馆与这里隔着半个内城,六皇子的耳力还真好。不过,这是我东陵的内务,六皇子还请回去休息。当然,若是六皇子不放心,在下可以派人保护六皇子和西戎驿馆。” 六皇子微微眯眼,他之前从未听过颜锦庭地名声,倒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话竟然如此强硬。若是平时,他还真的没有心情管这些闲事,只可惜这次…他也不得不管啊。 “若是本王一定要过去呢?”六皇子沉声道。 颜锦庭笑道:“那就只好请六皇子踩着本侯的尸体过去了。” 谁也不会将自己当成尸体给人白踩,所以这话更直白一点的意思就是:有本事你打过去啊。 六皇子眼眸一沉,带着西戎的士兵在上雍皇城里跟东陵的士兵起冲突,绝对是他们不占理,但是今天,不管占不占理他都无法袖手旁观,否则…隐藏在袖中的左手摩挲着手中的一块令牌,六皇子咬牙沉声道:“冲过去!” 颜锦庭不屑地道:“不自量力!” 他们可是睿王府的亲卫,想要冲破他们的防线,宇文策的苍龙营来说不定可以试试。可惜,宇文策现在正在跟睿王殿下喝茶呢。一个人影从他身边冲了出去,与扑上来的西戎士兵打成了一团。颜锦庭嘴角抽了抽,刚才畏畏缩缩的是高小胖,现在冲在最前面的也还是高小胖。 另一边的百里家,此时也是灯火通明人心惶惶。府中的下人们早就已经各自躲了起来,实在是躲不掉的也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里生怕被人发现了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亡魂。 虽然,现在外面的厮杀还没有蔓延到府里来。但是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兵器撞击和厮杀的声音也足以让这些普通的下人们吓破胆子了。 “公子!”一个黑影人飞快地掠了进来,快步走向坐在中庭的屋檐下望着头顶昏暗夜空的百里修。 百里修侧首看向他,黑衣人道:“去睿王府的人被困住了,还有夏侯齐被人拦住了,一时半刻只怕无法脱身。” 百里修撑着下巴微微蹙眉道:“哦,夏侯齐好歹是西戎皇子,谁能拦得住他?难不成是东方明烈亲自去了?还是鲁国公那个老不死的?”鲁国公那个老头儿确实有这个可能,那老不死的为了洛少麟的贱命,如今也只能乖乖地当陆离的一条狗了。 黑衣人摇头道:“都不是,是颜锦庭和高家的高齐。” 百里修皱眉,“高家素来中立,颜锦庭…”想起当初那个被他随手抛弃在肃州的弃子,百里修有些无奈。看来那纨绔如今倒是成才了。好歹是个侯爷,靖远侯府又是以军功起家,能拦住夏侯齐倒也不算意外。 百里修道:“罢了,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了。” 黑衣人皱眉道:“睿王府调用了巡防营和神武军,咱们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百里修嗤笑一声,问道:“宫里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道:“应该快……”话还没出口,宫城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那声音两短一长,片刻后又消失不见。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公子,成了!” 百里修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衣摆笑道:“陆离能靠对昭平帝出手掌握全局,本公子也能靠昭平帝翻盘。虽然说人是蠢了一些,但是有些时候…谁也无法否认他才是真正能改变全局的人啊。这便是权力的好处。” “公子,咱们现在进宫?” 百里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百里家众人道:“不,敲登闻鼓。” 登闻鼓是设置在宫门外面的大鼓,其形状之大,声音之响亮更甚战场上的战鼓。因此一旦敲响了登闻鼓,整个内城包括在后宫中的皇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一旦有人敲响的这鼓,皇帝就必须亲自接见处理敲鼓之人呈报的事情。当然,敲鼓的人无论成败,都会受到极大的责罚。寻常人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也绝不会想要去敲这个鼓。 百里修让人敲登闻鼓自然不会是为了鸣冤什么的。而是…登闻鼓响,皇帝升朝,百官也必须到场。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是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听到鼓声都必须入宫觐见皇帝。虽然现在皇帝是躺下了,但是规矩还是不会变的。 “是,公子!” 黑衣男子飞身掠了出去,百里修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向百里信等人,“大哥,准备入宫觐见陛下吧。” “入宫?陛下?你……”百里信一惊,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百里修能让大内侍卫为他所用,那么从宫里救出昭平帝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百里修对他一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目光淡淡地从站在百里信身边的百里胤身上扫过,“长安,你猜今晚,我与陆离谁输谁赢?” 百里胤神色默然,并不答话。 百里修也不勉强,低笑了两声带着人快步走了出去。 “父亲?”百里胤沉声道。 百里信闭了闭眼,道:“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为父…要准备进宫。” 百里胤点头道:“是,父亲。” 片刻后,宫城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鼓声。每一下都仿佛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 无论是在睡梦中的人,还是在家中坐立难安的人,或者正在厮杀中的人,都因为这鼓声楞了一下,这一刻,整个京城再一次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只有那沉重的鼓声一下一下砸得所有人的耳膜生疼。 ------题外话------ 亲们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一些亲感到不快。最近我都出门在外,没怎么关注评论区。希望亲们不要就这个问题争论了,感谢各位的建议,后面我会努力修正的。也谢谢其他人的维护和包容,都不要生气了哈。看文是为了大家开心,而不是为了憋气。爱你们的凤轻么么哒。 ps:医妃的番外我会尽快更新完成的,让各位久等了十分抱歉。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深夜朝会(一更) 睿王府里,宇文策与睿王正相对弈棋。听到突如其来的鼓声,睿王拈着棋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往常这个时候,即便是内城也差不多陷入了黑暗之中。但是此时,内城里却依然灯火通明。显然,即便是完全无关的局外之人,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几个能安心睡下去的。 更何况,这内城之中又哪里来的局外之人呢? 宇文策微微挑眉,看着睿王笑道:“睿王不如猜一猜,这是谁的手笔?” 睿王不用猜,淡定地道:“百里修。” “哦?本王还以为睿王殿下会猜陆离呢。”睿王淡淡道:“少雍用不着搞这些,若是能悄无声息地将今晚的事情办了,他才算是真正赢得漂亮。” “显然,这是不太可能的。”宇文策幸灾乐祸地道。 睿王不以为然,“百里修和百里家就算是一群猪,也没有乖乖站在那里任人宰杀的道理。摄政王最好管好你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东陵和睿王府概不负责。” 宇文策挑眉笑道:“睿王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了这次不插手,就绝不会动一兵一卒。” 睿王道:“即便是百里修和夏侯齐最后一败涂地?”宇文策放声笑道:“你倒是对陆少雍有信心,如果百里修和夏侯齐真的败给了一个毛头小子,本王为什么要管他们的死活?东陵跟本王固然是对手,难道西戎就不是?”所谓盟友,不就是有事的时候拿来利用,没事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么? 睿王淡淡道:“摄政王倒是打得好算盘。” 宇文策但笑不语,只是看着睿王道:“登闻鼓响,睿王不去真的好么?” 睿王不以为然,“本王是武将。” 宇文策耸耸肩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抬眼眺望皇宫的方向。仿佛他的目力当真惊人的能穿过那重檐叠嶂的宫墙,在黑夜里看到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此时的陆离自然也听到了鼓声,站在陆离身边的众人都是一愣,齐齐扭头看向陆离,“公子,只怕宫里出事了。”这鼓肯定不是他们自己人敲的,那就只能是百里修的人了。不过,百里修既然能调动大半的大内侍卫对抗神武军,那么宫里的局势变化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了。只是公子一直没有提,他们还以为公子是还安排了什么后手。现在…… 薛铁衣沉声道:“公子,宫里……”如果昭平帝只是被百里修抢走了还好说,但是如果昭平帝已经被百里修治好了,那就麻烦了。 陆离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稍安勿躁。” 薛铁衣问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做?” 陆离道:“薛先生,这里交给你,带人继续围剿百里修的人。另外,百里家的人,若有反抗就不必留情了,自愿投降的不要伤了他们。” “如此做,公子的名声……”薛铁衣微微皱眉,有些犹豫地道。 陆离淡笑道:“薛先生,过了今晚无论输赢,我的名声都不会有多好。不必在意。” 薛铁衣叹了口气,拱手表示遵命。陆离转身看向叶盛阳道:“叶先生,有劳你陪我入宫一趟。” 叶盛阳点头道:“公子放心。” 陆离吩咐完便带着叶盛阳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薛铁衣不必他仔细交代什么,只要告诉他要求和需要的结果,他自然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能让睿王殿下如此放心的人,陆离自然也不会质疑他的能力。 “裴冷烛和叶无情在哪里?”一边走,陆离一边问道。 叶盛阳道:“无情奉公子之命办事去了,冷烛今晚跟在少夫人身边。” 陆离微微蹙眉,道:“清悦出门了?” “这个…应该是。”这只是叶盛阳的推测,不管今晚将会发生什么,都没有人打算算上谢安澜的份。就算她没有中蛊毒,也还是个孕妇。但是以谢安澜的个性,如果她自己不需要用人的话,这个时候必然会将裴冷烛派到陆离身边来。毕竟裴冷烛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高手,一身毒术更是非凡。但是现在既然都没有看到裴冷烛出现,可见少夫人另外有事情需要他办。 陆离脚下顿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皇宫里,原本已经准备就寝了的柳贵妃戒备而警惕地瞪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寝殿中的大内侍卫。怒斥道:“你们做什么?想造反么?!”为首的是一个大内侍卫的小统领,他看了柳贵妃一眼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上前,一左一右的从床边将柳贵妃拉了起来。 “放肆!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不是宫中侍卫,你们是什么人?!” 那小统领已经走到了昭平帝床边,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昭平帝早已经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虽然他全身无法动弹,但是听力却无损。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人,眼底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眼前的人他并不认识,但是他不在乎。他已经恨透了现在无能为力的模样,他发誓只要有人能救他摆脱这样的处境,不管他是谁他都会重重地赏赐与他! 那小统领显然早就知道昭平帝的情况,站起身来朝着身后道:“还不过来看看陛下。” 一个同样穿着宫中侍卫服饰却明显要瘦弱得多的男子走了出来,走到昭平帝床边开始为他把脉。柳贵妃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身边侍卫的手却无济于事,冷眼看着眼前的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深夜擅闯后宫,胆子不小!陛下,他们不是宫中侍卫!你不要听他们的!” 那小统领同样笑道:“贵妃娘娘敢联合外人对陛下下毒,软禁陛下谋逆纂权,胆子同样也不小。更何况,如今陛下这般模样,又能帮得上娘娘什么?”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贵妃冷声道。 那人笑道:“知不知道在下说什么,等陛下好了自然就知道了。” 柳贵妃一愣,扭头看向床上的昭平帝,昭平帝正用愤怒仇恨的目光瞪着她。柳贵妃顿时只觉得心中一寒,再没有多说什么了。陆离说过…陛下不可能好起来了。陆离那样的人,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片刻后,那把脉的人抬起头来,统领问道:“陛下怎么样了?能不能治好?”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能是能,但是需要一点时间。而且……” 对方显然对而且并没有什么兴趣,一挥手道:“那就尽快!公子说了,一定要陛下今晚开口说话!” 原本还在犹豫的男子听到这话,不知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战,连声道:“是,是,属下明白了。” 不久后,宫门口便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能够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大多住在内城,所以听到鼓声之后很快就有人出现在了宫门口。只见此时宫门打开,大内侍卫手持兵器驻守在宫门口,空气里仿佛都蕴含着几分凛冽的杀气。 不少离得近的已经官员聚集在门口,一时间倒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总是感觉…好像很危险啊。今晚只怕要出大事,不对…今晚是已经出了大事了。大半夜的登闻鼓响,立朝以来也都是头一朝啊。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就看到百里修带着人从街头过来,却没有去看守在门口的人们,而是直接带着人走进了宫门。守在宫门口的侍卫竟然也没有拦他。 “这……这不是百里家的那位么?”有人惊诧地道。 “确实是百里大人,不过百里家主怎么没来?咱们要不要一起进去?”有人问道。立刻就有人反驳,“开什么玩笑,睿王殿下如今可是看百里家不顺眼得很。咱们跟着他入宫……” “也是,何况不管是什么人敲的登闻鼓,如今陛下都无法主事,最后还是要晋王殿下来处置。晋王殿下还没来,咱们等等也无妨。”有人为自己的迟疑不定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另外也有人附和,“不错不错,说不定睿王殿下也会来呢。” “那就再等等吧。”谁叫他们来的早呢,还是等一会儿再决定怎么做比较好。人多一点安全。 百里修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凤仪宫,晋王布置在宫中的侍卫和人手早不知道去了哪儿,仿佛整个皇宫都是百里修说了算一般。看到百里修,柳贵妃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了,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毫无感情的蜡像一般。百里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昭平帝,“怎么样了?” 昭平帝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说什么。但是这两样显然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做到的。他只能神情狰狞地挣扎着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啊啊声。正坐在床边为昭平帝针灸的大夫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了他。要知道,针灸这事儿一个不小心若是扎错了位置,是会死人的。 百里修沉声道:“尽快。”见昭平帝还挣扎着不肯消停,方才分出了一分关注给他道:“陛下请稍等,很快,微臣就能替你报仇了。”昭平帝望着百里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 百里修不再打扰大夫,走到另一边柳贵妃落座的地方,微微扬眉道:“贵妃娘娘。” 柳贵妃神色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百里修低低地笑道:“贵妃娘娘,言而无信地代价,你准备好付出了么?”柳贵妃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你杀了本宫!”百里修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呵呵,不过现在我不着急,等到陛下好了,他也不会放过你吧?”柳贵妃的脸色更加惨白起来,紧咬着牙关不再开口。 那边的大夫终于替昭平帝针灸完毕走了过来,百里修挑眉道:“好了?” 大夫压低了声音道:“启禀公子,陛下身上不知道被人下了什么奇怪的毒,时间紧急根本无法判断,更不用说治疗了。”百里修眼眸微沉,挑眉道:“之前你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本公子,无论是什么毒你都可以解的?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公子要你何用?” 大夫连忙道:“公子明鉴,小的怎么敢欺骗公子?虽然不知道陛下中了什么毒,但是想要陛下恢复过来,也是可以的。只是……” 百里修挑眉,等着他只是之后的话。那大夫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对陛下的身体只怕是不太好。” “哦?”百里修扬眉,大夫道:“不管是什么毒或者什么手法,让陛下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的病状总归是差不多的。小的方才已经替陛下针灸过了,略见成效。但是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事情,如果公子一定要陛下今晚就开口说话的话,就只能下重药了。” “后果?”百里修问道。 大夫道:“管不了多久,而且,陛下只怕会真的完全……” “用药吧。”百里修淡定地道:“只要过了今晚,这宫中的事情也与本公子无关了。” 换句话说,昭平帝是死是活也跟他没有关系。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数,但是听到他如此混不在意的答复也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心中对百里修的畏惧更甚了几分。 陆离差不多是和晋王理王等人一起到的,扫了一眼宫门口聚集着的乌压压一片人影,陆离微微挑眉没有说话。晋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今晚睿王府突然对百里家出手就没有事先通知他不说,百里家的反击更是仿佛狠狠地一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百里修调用的竟然是一直以为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大内侍卫!也就是说,如果当初百里修在京城,或者百里家的人也可以跟百里修一样调动大内侍卫的话,上一次他们对付昭平帝的事情很可能会失败。而现在…… 晋王的目光看向带着人缓缓走来的陆离,却见他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平静安然,仿佛深更半夜这个时候听到登闻鼓响,百官聚集宫门口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东方靖同样也看到了陆离,不过他倒是比晋王要轻松自在一些。东方靖知道,今晚自己并不是主角,当然今晚他也完全不想当这个主角。虽然今晚睿王府和百里家的争斗他也暗地里出手相助了百里家,但是他并不在乎睿王府赢了自己会怎么样。以他的身份,如果不是有十分正当的理由,睿王府轻易不会动他。 现在,他倒是怀疑睿王府把对百里家动手的理由找好了没有。 突然对百里家动手,倒是不太符合睿王府一贯的作风。东方靖若有所思地看向陆离,睿王现在都还没有出现,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这个便宜表弟自己做主的? “表弟。”东方靖笑吟吟地迎了上去,笑道:“这大半夜的,是出了什么事了?” 旁边的众人望着一脸不解地东方靖,心中默默吐槽:出了什么事情了?理王殿下你是真的不知道么?” 陆离淡然道:“王爷稍安勿躁,想必很快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东方靖点头笑道:“说得是,不如咱们这就进去?”陆少雍,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有多沉得住气。旁边的晋王沉声道:“敲登闻鼓的人是谁?!”这鼓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敲的,晋王当然猜得到是谁,但是人去了哪里? 陆离倒是显得十分淡然,道:“王爷,想必已经进去了。咱们也进去看看吧。” “陆……表弟,这是不是……”晋王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地道。 陆离道:“王爷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这么说,晋王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但是想想还有睿王在,睿王殿下总不至于放着刚认回来的外甥死活不管吧?又稍微觉得有些放心了,“如此,那就进去吧。”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了宫门,宫门口的侍卫也没有拦他们的去路,仿佛这些人都不是活生生的大内侍卫而是立在宫门口的石雕一般。此时的皇宫里依然是一片宁静,但是各处的灯火却依然通明,偌大的皇宫中,一群人悄无声息地走向议政的大殿。夜色静谧,能听到的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了的交谈声。这样幽暗而压抑的气氛让人的心情也更加凝重起来。 大殿之中烛火高照宛如白昼,叶盛阳当先一步走了进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方才微微朝身后的陆离点了点头,陆离紧跟着走了进去。因为宫门口的侍卫也不盘查身份,叶盛阳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着进了皇宫竟然也没有人说什么。 大约都是这辈子头一次深夜上朝,大殿里的官员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都隐约带着几分紧绷和无措。陆离一眼看过去,竟然已经到了又六七成的官员了。至于剩下的,来不来想必百里修也不会太在意了。百里修这么做原本也不是真的想要上朝,只是想要召集一些人来见证今晚的事情罢了。这些人,绰绰有余了。 “百里大人大半夜将众朝臣招来,就不打算出来见见么?”陆离地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还没等众人惊诧,大殿后面便响起了百里修肆意地笑声,“陆少雍,今儿你可是晚了一步。” 陆离不以为然,淡淡道:“是么?” 百里修从后殿走了出来,就站在丹陛之上的龙椅旁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殿下的众人。晋王脸色微沉,“百里修,你好大的胆子!”百里修慢条斯理地道:“下官胆子再大,也没有晋王殿下的胆子大啊。谋害陛下,自立为摄政王,把持朝政,桩桩件件,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不是么?” 晋王脸色变了几变,咬牙道:“百里修,你休要血口喷人。” 百里修笑道:“王爷,你觉得若是陛下还没有好,下官会站在这里么?不如,下官请陛下出来当场对峙?看看当初陛下突然重病是怎么回事?” “陛下好了?!”有人惊喜,有人震惊。大殿里立刻又喧闹起来。 晋王咬牙,掌心隐隐沁出了汗水。 旁边的东方靖却是好整以暇地道:“这话倒是不错,若是陛下真的好了,请陛下出来便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了。表弟,你说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离淡淡一笑,抬眼看向殿上的百里修道:“理王殿下言之有理,百里大人何不先请陛下出来?” ------题外话------ 么么扎,今天有二更哦哦~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拿下!逆贼!(二更) 百里修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离:你以为,我在吓唬你么? 陆离依然淡然如清风朗月:请。 百里修一挥手,沉声道:“请陛下出来。” 片刻后,两个侍卫抬着坐在软轿中的昭平帝走了出来。旁边还有被人押着有些狼狈的柳贵妃。不过此时除了柳家人却没有什么人注意这位曾经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昭平帝的身上。在场的很多人还是自从昭平帝重病之后第一次见到他,所以对昭平帝的病情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和感触。 但是几个见过昭平帝的老臣却十分震惊和激动。因为昭平帝看起来确实比当初完全木然的模样好太多了。至少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清明,显然是已经完全清醒了。 “臣等叩见陛下!” 昭平帝喉咙里发出咯咯地两声怪异地声音之后,仿佛才终于掌握了重新开口说话的技巧,“平…平身。”昭平帝的声音软绵无力,而且声音僵硬且怪异,若不是仔细听几乎听不太清楚他说得到底是哪几个字。 昭平帝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射向陆离和晋王的目光充满了恶毒和怨恨的神色。 晋王身形僵硬地站起身来,强迫自己迎上了昭平帝的眼神。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后悔,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选择相信睿王府了。 对上他的视线,昭平帝立刻更加愤怒起来。挣扎着就想要站起来,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之后,只能用力地抬起手指着晋王,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杀…杀了他……”昭平帝怒吼道,因为怒火攻心,他的声音反倒是越发的怪异了。晋王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上前一步恭敬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昭平帝指着他的手指颤抖着,咬牙切齿。努力地将话说清楚,“杀…杀了晋王。” 这回大多数人都听清楚,纷纷扭头看向晋王。晋王这时候竟然奇异地沉得住气,神态越发恭敬起来,“请陛下赎罪,不知微臣所犯何罪,要陛下如此对待微臣?” 昭平帝气得肝都在颤了,显然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这句话在现在的朝堂上是完全是一句废话。至少不能用到皇室宗亲身上,至少如今的昭平帝只怕也是用不起这句话。皇帝和皇帝之间毕竟是不一样的。如果换成是东陵开国圣祖那个时候,只怕还真没人敢当朝问出这样一句话。 “你!你!”昭平帝脸上涨得通红,晋王心中越发的稳定起来,看向昭平帝的眼中露出了几分隐晦的嘲讽。他连给皇帝喂药这种事情都做过了,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若是让昭平帝恢复过来,就算他跪在地上学狗叫,也改变不了全家都要满门抄斩的命运,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一搏?比起百里修和昭平帝,他还是更相信睿王和陆离的人品一些。 这一幕自然被百里修看在眼里,百里修上前一步挡住了昭平帝看向晋王的目光,道:“陛下息怒,有什么事情不如慢慢说。晋王殿下毕竟是摄政王,暂代朝政好些日子也是有功的,陛下突然说要杀了他,只怕是难以服众。”昭平帝只是身体有问题,却不代表他脑子也有问题,听了百里修的话,立刻就冷静下来了。他当然知道晋王是故意想要激怒他,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太过激动,一激动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甚至是身体。 昭平帝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一字一顿地道:“谋、害、朕,篡权、高阳郡王、陆…离,杀、无、赦!” “陛下三思,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一个官员突然出列,高声道。 晋王除了最开始看到昭平帝的一刹那有些惊慌,如今早已经冷静下来了。昭平帝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若是还能被他吓到他不如直接死了去见自己的父王干净一些。更何况,他掌权的这些日子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有些事情,有些人和人之间的利益一旦绑在了一起,想要再解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才有那个词叫骑虎难下。原本高阳郡王就有一些势力,这些日子晋王又利用代理国政的机会拉拢了不少,还整合了宗室里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郡王手中的权利。至少,这些人是不会希望昭平帝重新掌权的。 昭平帝脸色阴沉地看向百里修,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根本无法跟这些朝臣做口舌之争。但是让他现在放过阳郡王和陆离也是万万不行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让百里修代劳了。百里修了然地一笑,给了昭平帝一个放心的眼神方才转身看向晋王笑道:“晋王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污蔑你?” 晋王轻哼一声,傲然道:“自然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等臣子岂敢反驳陛下的话?” 百里修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如此,晋王殿下为何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晋王冷笑道:“因为本王现在怀疑,有人利用陛下重病蛊惑辖制了陛下,意图挟天子以令天下。” 百里修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是本官蛊惑陛下污蔑你?” 晋王道:“百里大人自己心里清楚。”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自从陛下病了,晋王殿下就告诉满朝文武陛下的病无法可治,就连我等臣子想要献上名医为陛下诊治也被王爷找各种借口回绝。晋王殿下说陛下的病好不了,但是本官带来的大夫不过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让陛下恢复神智甚至能够开口说话了。不知道这件事,晋王殿下打算如何解释?” 晋王咬牙,不着痕迹地看了陆离一眼。却见陆离眼眸微垂站在一边并没有看他。晋王心中微怒,却也知道这个问题必须靠自己了。 “哦?上次百里家献上一个骗子,险些耽误了陛下的病情。这次百里大人说找到了名医,谁信?”晋王道。 百里修道:“陛下已经坐在这里了。” 晋王笑道:“说不定是陛下本来就快要好了呢?更何况,陛下如今的模样距离痊愈可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要不,咱们将宫中所有的大夫都宣过来,等他们都诊断过后再下结论?” 百里修当然不会这样做,陆离和晋王给昭平帝下了什么药能不能检查出来他不知道,但是他们却是给昭平帝下了猛药,绝对是一查就能查得出来的。 百里修冷声道:“那么请晋王殿下解释一下陛下为什么说你谋害陛下篡权吧?还有陆大人。” 陆离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百里大人,不知道本官篡什么权了?又如何谋害陛下了?” 百里修道:“敢做不敢当,可不是陆大人……啊,不对,东方大人的做派。当日陛下突然病重的时候,东方大人是在御书房里吧?”百里修清楚的感觉到他每说一句东方大人,身后昭平帝的眼神就更加怨毒几分,显然陆离的身世也给了昭平帝不小的刺激。 陆离淡然道:“如果是这样算的话……昨天有人告诉本官,百里公子是西戎国师,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百里修眼眸微沉,目光定定地看着陆离,其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这么快就抛出底牌了么? 陆离这话一出,大殿中的群臣顿时悚然。西戎国师?这怎么可能?谁都知道西戎国师是一个叫明洄风的家伙,而且这人前段时间好像在上阳关失踪了。怎么可能是百里修呢?另外,如果百里家的嫡子,真的成了西戎的国师的话……东陵这个脸可就丢大了,最重要的是,百里家麻烦了。 几个跟百里家关系亲近的官员立刻出来,斥责陆离信口雌黄。 陆离淡然道:“是么?这么说……方才西戎六皇子突然带兵袭击睿王府亲卫营,不是为了百里公子?” 百里家一派的官员立刻反驳道:“若不是睿王府突然对百里家动手,怎么会被人袭击?” 陆离脸上露出一丝极冷的笑意道:“本官奉睿王殿下之命,捉拿西戎潜伏在上雍皇城的习作,以及…勾结西戎西戎的叛国败类。有什么问题?”说话的那人被气得不轻,指着陆离道:“陆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竟敢说百里家勾结西戎,叛国?谁不知道海临百里氏家学渊源,一门忠孝有功于社稷更有教化百姓之恩?这样的人家,是你可以肆意污蔑的么?” “污蔑?一门忠孝?”陆离饶有兴致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却落到了站在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百里信身上,“百里大人,你觉得这两个词怎么样?” 知道内情的人暗自在心中吸了口气,陆离这话问的太歹毒了。明知道百里信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还要他回答这种问题。 说话的那官员却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反倒是越加兴奋起来,高声道:“难道不是?百里家的声望岂是你这种出身的人能够理解的?陆大人最好还是谨言慎行一些的好。”出乎意料地陆离竟然没有动怒,反倒是彬彬有礼地微微躬身道:“多谢赐教,本官会记得的。”同时拍了拍手,朝着外面朗声道:“来人,给各位大人看一看,百里家到底是如何的一门忠孝!” 百里修皱眉,神色冷凝地看着陆离。他已经将整个皇宫都差不多控制起来了。陆离的人竟然还能够在宫中来去自如! 果然,下一刻两个穿着睿王府侍卫服饰的男子已经抱着两摞厚厚的卷宗走了进来。陆离示意他们分发给殿中的众人,片刻后殿中大多数人便已经人手一份了。没有拿到的也走过去跟身边的人同看一份。 百里修并没有阻止,而是将目光死死地盯着陆离。他清楚今晚的事情未必会如自己所设想的那么顺利,但是陆离搅混水的本事确实是不弱。大殿中的人竟然大都没有发现话题已经被拉出去老远了。当然,即便是他们发现了,现在这些人到底更关注哪一样也不好说了。如今即便是昭平帝还完好无缺,他真正能掌控的势力也已经不多了。昭平帝最大的筹码和作用,也只是这个皇位而已。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只要他没有被人踢下去,他就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也就还有利用的价值。 百里修冷笑一声,决定不再给陆离拖延时间的机会和转移话题的机会。转身走到昭平帝身边,俯身低声道:“陛下。” 昭平帝点了点头,他休息了这么一会儿精力也恢复了不少。闷咳了好几声引起了众人注意,方才开口道:“陆离…高阳郡王、与柳氏…合谋下毒、谋害…朕,夺取……朝中大权,百里、卿家…奉朕之命…擒下乱臣贼子。谁敢不遵、即为抗旨!” 说完,昭平帝颤抖着手从袖中摸出一块金色的令牌摔在了地上。 “拿下!逆贼!” 百里修也不多废话,唇边带着冷酷地笑意,“众位,奉陛下之命,拿下逆贼!” “少雍?!”晋王脸色微变,后退了一步微微侧首看向陆离。陆离看得却是站在一边的东方靖。东方靖摸摸鼻子,苦笑道:“表弟,我不想得罪睿王叔。所以…晋王兄,不如你束手就擒,不要为难臣弟?” 晋王心中冷笑,不想得罪睿王,所以觉得本王就是软柿子么? “理王,你可想清楚了,百里修勾结西戎人,通敌叛国,你当真要和他一路?” 东方靖微笑道:“王兄想多了,臣弟只奉陛下的圣命。” “你倒是忠心。”晋王嘲讽道,东方靖并不生气,却抬手朝着外面打了个手势,今晚这样的情况东方靖自然不可能真的自己孤身一人进宫来。他还没活够呢。 大殿外面顿时乱了起来,有人想要往里面冲,有人想要拦住,还有胆子小的官员想要往外面遛。一时间整个大殿外面一片嘈杂喧闹,打斗声不断。相比之下,大殿之中倒是还要安静一些。百里修看着陆离笑道:“陆少雍,你觉得有用么?既然你敢孤身进宫来,想必也做好了再也出不去的准备了吧?这宫里……” 陆离淡淡道:“这宫里上下,现在全部都是你的人了。” 百里修挑眉,“你竟然知道?” 陆离道:“我不知道,只是有人告诉我,方才宫门口那些侍卫,根本不是真正的大内侍卫。显然是有人冒充的。现在宫门已经关上了吧?”能够在宫门口冒充大内侍卫,又怎么可能掌握不了宫里的情况。晋王的脸色有些难看,百里修倒是悠闲,“晋王不必觉得生气,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掌握整个皇宫的。为了今晚的事情,我也废了不少劲儿,这几日可是累得不轻呢。所以,倒不是你御下无方,而是…你身边的人,除了陆少雍以外都是只会拖后腿的蠢货。” 晋王想起了自己那两位今晚一直都没有出现的堂弟。 看到他的神色,百里修笑道:“看来晋王是想明白了,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找不到你谋害陛下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呢。” 晋王咬牙不语。陆离看着百里修,淡淡道:“你就那么自信,你能困得住我?” 百里修笑道:“睿王身边有宇文策,他动不了。薛铁衣那里,我已经请了不少高手去招呼他。还有承天府那个姓曾的,不知道他挡不挡得住江湖第一流的暗杀高手的袭击?至于巡防营和神武军……陆离,你自作聪明调动神武军参战,你以为…只有你才有人在神武军中么?等到时候神武军自相残杀起来,若是再加上西戎的暗狼军,一定很有意思。现在,你能指望的也只有陆夫人了吧?可怜啊,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对了,她还要保护安德郡主吧?” “西戎暗狼?”陆离微微扬眉。 百里修道:“看来你听过?睿王府的消息倒是当真灵通得很。” 陆离看着他,“百里大人,你觉得既然我知道西戎暗狼,我会不防着他么?” 百里修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西戎暗狼来了上雍这个消息,陆离更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贵客远来(一更) 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僵硬,所有人都在暗中打量着陆离和百里修。按说,百里修的年纪不算大,陆离更是可以称一声毛头小子。这样的年纪在官场这样的地方是很吃亏的,但是现在这些在朝堂上混迹了一辈子的老油条却几乎没有人敢插入这两人之间哪怕是多说一句话。 良久,方才见百里修冷笑了一声,“陆离,你以为这一招对谁都管用么?” 陆离似乎也并不在乎百里修信还是不信,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百里修沉得住气,倒是旁人有些沉不住起了。百里家一脉有人坐不住,沉声道:“公子,别跟他们啰嗦了,先杀了陆离再说!” 陆离微微扬眉,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穿着从三品服饰的中年男子,但是陆离却不记得他是百里家的哪一个人。按理说如今这样的境况,位居从三品高官的百里家的人陆离不可能不记得。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人绝对不是姓百里的。 陆离对他笑了一下,道:“说得不错,你过来杀我看看如何?” 那人被陆离的话弄得一噎,很快又沉下了脸来,厉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说罢,竟然真的朝着陆离扑了过来。周围的官员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这个与他们同朝多年的同僚了。这…这扑向陆离的动作之快,怎么看也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啊。 只是他快,还有人比他更快! 那人还没扑到陆离面前,只见银光一闪,眼前一道血花噗地一声溅了一地。那人睁大了眼睛直直地倒了下去,同时他手中的一把匕首也跟着怦然落地。陆离抬脚轻轻踢开了落在自己跟前的匕首,淡淡道:“西戎细作,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心中俱是一寒,坐上的昭平帝也吓了一跳,同时脸上还带着来不及退去的遗憾之色。如果那人真的能够杀了陆离该多好,可惜了…… “陆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行凶!睿王府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人群中,有人厉声道。 陆离漫不经心地看了那人一眼,却让说话的人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陆离却不再理会他,而是扭头看向大殿之上的百里修,问道:“百里大人,西戎暗狼还没来么?” 百里修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淡淡道:“看来陆大人很着急?” 陆离道:“我是替百里大人着急,如果西戎暗狼没办法救你出去…百里家主,应该不会介意在下诛杀叛国的逆贼吧?” 一直都在当背景的百里信这一次却是避无可避了,陆离的这个问题他不能不回答。从百里修说出西戎暗狼四个字开始,就等于承认了他跟西戎确实有关系。这个时候,即便是百里信沉默也会被人默认为是跟百里修一路的。 百里信不在乎自己怎么样,但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百里家悔在自己的手中。这些日子,百里信并非如百里胤所以为的那么无动于衷。他很认真地反思过自己,如果当初最开始他就极力反对百里修的话,百里家如今或许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当然,也有可能最开始他就被百里修给杀了,甚至连百里胤都活不下来。但是…如果他这个家主死了,百里家的人绝对不能全部都顺从百里修的。就是因为他当初的那一丝软弱和贪心,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而现在…… 百里家可以有一个功于心计争权夺利的后人,却绝不能有背叛东陵数典忘祖的后背! 很快,百里信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然。沉声道:“百里家绝无背弃东陵之心,陆大人若有真凭实据,此事百里家绝不插手。” 对于百里信地表态,百里修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嘲讽的哈了一声,“大哥,你觉得现在…到了这个地步,百里家还能脱得了关系么?” 百里信站在人群中,抬起头神色冰冷地看着百里修,沉声道:“若是百里修罪证确凿,百里家也有教导不严,监察不利之责。我身为家主责无旁贷,百里家所有罪责,百里信愿一力承担!”不管百里家做了什么,都绝无叛国之意。如今百里家老太爷已经不在了,一旦百里信获罪,百里修或死或被逐,百里家必然群龙无首。到时候百里家下一代家主执掌百里家,根基不稳,百里家的势力和影响必然大大削弱。自然也就对东陵和睿王府构不成什么威胁了。百里信这是要以自己的命为百里家留下一线生机。 百里修倒是没想到百里信有这样的勇气,微微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冰冷起来了。你越是不给,本公子越想要知道百里家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了!不仅老头子不要命了,连你百里信也不要命了么? 百里信自然看到了百里修的神色,淡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反驳。 出身世家的百里修似乎始终无法明白一代一代的世家子弟们为了家族的延续和未来付出了什么。或者说,即便是他知道,他也只会嗤之以鼻的。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地啸声,仿佛是狼的叫声一般,但是又更加的尖锐更加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源源不绝,让听的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再也不要听到这样难听的声音。百里修满意地看向陆离笑道:“陆少雍,现在你可以看看,西戎暗狼的实力了。” 陆离淡然你,“拭目以待。” 此时京城的另一个却显得安静也幽暗了许多,相比内城的热闹,居住在外城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和低阶的官员们。即便是听到了一些动静,他们也绝不会在深更半夜出门查看的。内城里那些官老爷们的事情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不管事谁当了皇帝,谁掌了权,他们的日子都还是一样的照过。 夜色中,谢安澜身上披着一件淡紫色的披风漫步走在街道上。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裴冷烛和樊奕。樊奕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四周,又忍不住看向走在前面的女子,不知道这个时候少夫人带着他们偷偷潜到外城来时为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问,因为他深知身边的裴冷烛是绝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至于问谢安澜?很多时候主子的吩咐只是需要你照办,而不是为了让你问为什么的。 “什么人?!”巡夜的巡防营官兵看到大半夜还有人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也是一愣,立刻警惕地道。 谢安澜慢慢从袖中抽出一块令牌,正面朝着那一对官兵。 为首的小队长看到令牌,立刻拱手道:“见过这位…夫人,不知夫人深夜拿着承天府的令牌,所为何事?” 谢安澜慢悠悠地又从袖袋中取出另一块令牌,那小队长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凝重起来,还平添了几分恭敬,“原来是睿王府少夫人,末将失敬。”虽然他只是巡防营一个小小的队长,但是睿王府的事情他们却都是知道的。巡防营如今归承天府尹统领,而承天府尹却显然是睿王府的人。如此,他们又怎么能不关注睿王府呢?这位不仅是睿王殿下的外甥媳妇,还是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自然是怠慢不得。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有劳了,点齐兵马随我去一个地方。” 小队长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接过了谢安澜手中的令牌,飞快地飞奔而去了。片刻后,一大队兵马就在街道上集结完毕了。谢安澜扫了一眼站在跟前的几个将领,沉声道:“兵分两路,两个人带上一半兵马入内城,睿王府会有人接应你们。到时候所有兵马都听他指挥。” 这话却让几个将领有些不安了,“少夫人,内外城门非有极其重大的事情不可在宵禁之后开启。” 谢安澜道:“现在就是有极大的事情了。” 众人不解,内城的混乱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一些的。但是承天府早有准备也提前调动了一部分兵马。如果大人觉得应付不来,应该自己会下令打开城门召他们入城才对,怎么会让少夫人专程跑一趟?他们也是听说过的,睿王府的这位少夫人可是已经有了身孕了。 谢安澜盘算着道:“曾大人这会儿大约没空,而且……他只怕也不知道,西戎的暗狼军悄悄潜入了上雍。” 暗狼军?听都没听说过。 西戎暗狼与睿王府亲卫以及胤安的苍龙营不同,后两者虽然特殊但是毕竟也是属于正规有编制的兵马的。而且都是战功赫赫,自然也就声名在外。但是暗狼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惊人的功勋。恐怕就是许多西戎的重臣甚至宗室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暗狼军是独属于西戎皇的一支影子兵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统领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实力。甚至暗狼这个名字都是暗狼军内部的称呼,外人即便是遇到过这支兵马也未必知道这个名字。至于陆离为什么会知道,自然是因为前世他跟这些人也交过手。不过陆离也没有想到,这支兵马竟然会出现在东陵,毕竟前世那么多年,陆离可从未在西戎皇城以外的地方见过这支兵马的踪迹。 谢安澜道:“总之,你们就将他们想象成胤安的苍龙营或者睿王府的亲卫营就行了。” “……”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好么? 谢安澜却并不着急,只是淡淡一笑道:“去吧,进了内城会有人拿着睿王府的令牌接应。” “是!少夫人!”众将领也不敢拖延,连忙领命去了。如果少夫人是开玩笑的自然是最好,如果是真的那当真是耽搁不起啊! 目送几位将领带人离去,谢安澜转身看向剩下的人,道:“其余人听我命令,所有人想东南方向合围,绝对不能半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擅闯着,杀无赦!” 站在跟前的将领目光齐齐地看向火光下神色冷肃的说着杀无赦的美丽女子,心中也仿佛结上了一层冰霜一般。没有人问为什么,零头的一个将领沉默地拱手,然后回头一挥手带着兵马四散而去。所有的兵马迅速的散开,很快将东南角的一块地方围了起来。然后层层布防,慢慢往里面推进。 这个角落本就是居民区,居住的百姓不少。若是有人想要隐藏在这里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是全城搜捕也无法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何况谢安澜连让他们找什么人都没有说过。众将领也就只能听命严防死守,不让任何可疑之人出入,所幸地方不大,倒也不算困难。 等到布置完这些,谢安澜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裴冷烛和樊奕朝着东南角的某个方向而去。巡防营将领想要派兵跟随一起,却被谢安澜给拒绝了,只得无奈地目送她们远去。 谢安澜仿佛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拐进了一个胡同,幽暗地胡同中安静的仿佛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不,确实是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一直走在谢安澜身后的樊奕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一停下来谢安澜和裴冷烛也跟着停了下来。谢安澜回头,阴暗地巷子里已经看不清楚樊奕的脸了,只能看到一双明亮中夹带着震惊的眼神,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樊奕靠在墙壁上望着眼前的谢安澜,汗水已经从他的脸颊悄悄地流下来,滑进了他的衣襟里。 谢安澜不接地看着他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樊奕声音粗重,嗓子沙哑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安澜微微挑眉,“知道什么?” 樊奕努力的咽下了口水,道:“你知道…我是西戎人。”这个地方樊奕当然不陌生,因为他昨天傍晚才刚刚来过。而现在谢安澜却带着他熟门熟路的再一次走过。他怎么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眼神平静地几乎要让樊奕认为谢安澜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了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但是他绝不是一个靠侥幸过活的人,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 谢安澜似乎终于看够了,慢慢收回了目光轻笑了一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是百里修的人。” 樊奕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 谢安澜无奈地叹气道:“当初在军中,你难道不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的么?不过自从跟着我之后,你一直都十分安分。即便是我故意将消息告诉你,你也依然没有做什么。几乎让我有些愧疚的以为……是我太多疑,冤枉你了。但是,笑意楼的人告诉我,这两日混入京城的人之中有不少不像是江湖中人,而更像是军人。而且还是……在役的军人。更巧的是,有人告诉我,他认出其中有一个人,是属于西戎的暗狼军的。” “这不可能!”樊奕断然否决,盯着谢安澜道:“暗狼军从不在人前路面,绝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谢安澜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兴趣回答他这个问题。 樊奕顿了一下,道:“这跟少夫人怀疑我有什么关系?” 谢安澜道:“我没有怀疑你啊,我只是好奇从不出西戎的暗狼军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雍皇城?为了百里修,还是百里修可以调动暗狼军?总觉得这样说……有些太抬举百里修了。如果不是为了百里修,总是有什么原因才能引得暗狼军出动的。这京城里这些日子发生的大小事情也就那么一些了。能让西戎皇帝陛下都感兴趣的事情,我却只想到了一件呢。不过,时间不太对。按理说就算是消息传回去,西容军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所以,樊奕,你能为我解惑么?” 樊奕沉默不语,裴冷烛悄无声息地站在黑暗中。手里却早已经扣住了剧毒的暗器,只要樊奕敢轻举妄动,他也就不会客气了。 “贵客临门,何不进来一叙?”一个带笑的声音突然在夜色中响起,同时,他们身边不远处禁闭的院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西戎服饰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刚刚三十出头的模样,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他的样貌,却能给人一种挺拔深邃的感觉。 谢安澜偏着头,仿佛好奇地看着对方笑道:“贵客大驾光临,却屈居破旧民居,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东陵待客不周?” 男子朗声一笑,道:“睿王殿下的亲传弟子,果然是好胆色。” 谢安澜回京道:“西戎九殿下来者是客,难道还会加害我不成?” 男子闻言,眼中更多了几分惊奇,“睿王府的消息,竟然灵通至此?”这一路行来,他可完全没有暴露过身份,甚至于暗狼军兵分两路还特意从莫罗境内穿过的。睿王府竟然能如此快得到准确消息,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谢安澜摇头,坦诚道:“那倒不是,不过是听师父提起过一些西戎皇室的事情。我估摸着,应当是九皇子殿下。” 男子笑道:“在下夏侯磬,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不如请移步入内喝一杯茶?” 谢安澜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外面是极其普通的民居,但是进了房间里却发现里面早已经改天换日。处处精致奢华的几乎不下于皇宫的任何一处,看得谢安澜觉得眼睛都有些花了。西戎人尚金,这土豪金的品味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 自称夏侯磬的男子显然对自己的书房布置十分满意,舒服地倚坐在主位上目光慢慢从樊奕身上划过却没有说什么。谢安澜这才有功夫去打量对方的长相。这位西戎皇子看起来跟夏侯齐不太一样,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看上去都不太像是亲兄弟。他的长相在谢安澜见过的一众俊男美女之中算得上普通,但是却不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的气质有些不太一样。谢安澜仔细地看着他良久,才终于确定了。这人是她既睿王和宇文策以外,见过的最有气势的王爷了。 他跟宇文策的盛气凌人不同,也与睿王那种雍容却又不失霸气的气度不同。这人面带笑容,看上去仿佛是一个谦谦君子。但是眉宇间却又带着一种沉稳如山岳的气质。谢安澜固然是一个颜控,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气质或者说气势是凌驾于样貌之上的。眼前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只看他一眼,即便是他穿着最普通的衣裳,有着毫不起眼的样貌,你也会觉得这个人必定是出身王侯之家的。 只是…或许是因为此生是东陵人,或许是因为看了太多以讹传讹的传记和书册。在谢安澜的想象中西戎人应该都是长得人高马大却不识礼数的粗鲁汉子。身为前特工她当然知道这样的想法是绝对不客观的,但是却也还是难免受到影响。即便是见过了西戎六皇子,这印象也没有改变多少,毕竟在上阳关看到不少西戎将领,确实是这个样子的。而现在,突然看到这样一个优雅风度翩翩的人物,确实是让谢安澜有些回不过神来。 夏侯磬似乎也对谢安澜很有兴趣,见她打量着自己,便也同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安澜。 好半晌,谢安澜方才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眼道:“九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题外话------ 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出场,以后应该木有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最后的底牌!(二更) 夏侯磬看着谢安澜,片刻后方才道:“奉父皇之命,来寻一样东西。” 谢安澜微微垂眸,笑道:“哦?原来如此。有什么需要睿王府帮忙的地方,九殿下不要客气,请尽管开口便是。”对于这个西戎九皇子,谢安澜了解地并不多。即便是陆离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有这个一个人,这位九皇子原本应该也算是生母出身高贵的皇子了,因为他的生母与如今的西戎皇后是同姓的。是西戎皇后的堂妹,只是早年丧母,西戎皇后自己也有儿子,他在宫中自然也就不怎么起眼了。十多年前后族败落的时候,他才十二三岁,从此以后就连西戎朝堂上都很少听说这个皇子的消息了,就更不用说东陵了。 陆离对这位皇子的印象也只是一个英年早逝的倒霉蛋而已。前世陆离去西戎的事情发生在四年后,而那时候西戎皇室早没有这个九皇子,那么就只能是在那之前九皇子就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是死于皇族之间的斗争还是被人下了黑手。 夏侯磬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樊奕道:“原本…只是听闻了一些消息,才想要来碰碰运气而已。不过最近却得到一些消息,说不定还真需要睿王府相助呢。”谢安澜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樊奕身上,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若是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推辞。不过,现在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眼前的事情吧。” 夏侯磬扬眉,“夫人请指教。” 谢安澜道:“既然九殿下说此行是为了找东西,那么不知道暗狼军潜入皇宫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九殿下要找的东西在皇宫里?” 夏侯磬默然,片刻后方才轻叹了口气道:“原来夫人前来是为了这件事,实在是抱歉得很。只是…百里修的身份,陆夫人想必知道。”谢安澜挑眉,“九殿下是想要告诉我,他有调动暗狼军的权限?” 夏侯磬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临走之时在下曾经向父皇保证过,必要的时候需要保住百里大人的性命。” 谢安澜冷笑道:“出动暗狼对付睿王府和神武军,跟保住百里修的命是两回事吧?站在睿王府的立场,我只能将这理解为,西戎现在是想要对东陵图谋不轨。” 夏侯磬也不着急,拱手道:“是在下失策了,不如夫人说说,该如何是好?” 谢安澜笑道:“九殿下抬举了,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颜面以为自己能够决定暗狼军的动向。不过…不知道九殿下带了多少暗狼来,就在不久前,我向师父借调了半个亲卫营又从外城调了一些巡防营的官兵入城。” 夏侯磬微微挑眉,并不言语。谢安澜道:“这些倒也没什么,另外,宇文策的苍龙营如今也在内城中。若是你我两两败俱伤,不知道宇文策会帮谁?” 夏侯磬忍不住低笑出声,叹息道:“夫人,只要睿王府肯留下百里修的性命,在下绝无与睿王府作对的意思。” 谢安澜蹙眉道:“九殿下跟百里修的关系很好?” 夏侯磬摇头,“并不,我跟百里修不熟。”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正好让谢安澜看到,只是不知道这是他特意想要让谢安澜看到的,还是无意的。谢安澜也不在意,单手撑着下巴道:“百里修此人,确实是很厉害。不过我认为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他的计谋和才能,而是他的反复无常。在他的眼中,从来都没有盟友,有的只是棋子而已。而且还是随手可抛弃的棋子。九殿下是聪明人,与虎谋皮…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夏侯磬看着谢安澜,问道:“陆夫人此来,是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睿王殿下的意思?”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东陵这几年的境况不太好,师父并不想现在和西戎开战。” 夏侯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谢安澜微微挑眉,夏侯磬笑道:“其实在下认为西戎如今也不适合开战,可惜…父皇并不怎么认为。”谢安澜站起身来道:“九殿下的意思我会转告给师父,不过鉴于目前你我双方其实都决定不了什么,不如来日方长?” 夏侯磬沉默了片刻,方才一笑,“也好,有劳夫人深夜走这一趟。” 谢安澜笑道:“今晚暗狼若是有什么损伤,还望九殿下莫怪。” 夏侯磬朗声一笑,“暗狼若是能与睿王府亲卫交手,也是他们的运气。战场之上,棋逢对手,各安天命。” 谢安澜道:“九殿下爽快,这个人,就送给九殿下了。”谢安澜最后扫了一眼樊奕,淡淡道。樊奕一愣,他没想到谢安澜竟然会放过他。跟在谢安澜身边这些日子,他自然知道这位少夫人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谢安澜漫步从他身边走过,突然一掌拍向他的心口。 樊奕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接了一掌。一口鲜血立刻从喉头涌出,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有一缕血丝从唇边滑落。 谢安澜眼神淡漠地看着他道:“既然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你也确实没有泄露过更多的东西,各为其主,我不杀你。”说完,便带着裴冷烛走出了大门。看着她一路走出去,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樊奕方才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也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九殿下。”樊奕脸色惨败,一只手扶着身边的椅子低声道。 夏侯磬轻叹了口气,道:“睿王看上的人,果然不凡。若不是这次我来东陵…你大可一直呆在东陵,过你自己的日子了。” 樊奕道:“属下是西戎人,从未有一日忘却。” 夏侯磬摇头道:“你应当知道,当初本王送你来东陵,不是为了让你来做细作的。” 樊奕苦笑,“血海深仇,永世难忘。” “罢了,很快就会结束了。”夏侯磬沉声道。 “是。”樊奕点头。 樊奕确实是暗狼军的人,但…那是曾经。十几年前帝后夺权的时候樊奕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十几年前西戎皇开始组建暗狼军,招收的全部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樊奕一个刚刚十岁的孩子竟然冒名顶替混了进去。但是暗狼军中的残酷绝对比睿王府和苍龙营要可怕十倍百倍,樊奕在里面待了四年险些一命呜呼。最后才被夏侯磬找到,设法带了回来送到了东陵。若非如此,如今这世上只怕已经没有他这个人了。 樊奕做这一切,自然只有一个目的。报仇! 樊奕原本也并不叫樊奕,他叫萧奕,西戎皇后是他的姑奶奶。他混入西北军主观上说其实对睿王府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知道一些西戎和百里修在西北军中安插的探子罢了。他原本是打算与这些人慢慢接触,如果能成为百里修在西北军中举足轻重的探子,许多事情自然要好办得多。九殿下不许他回西戎,他不得不选择曲线救国的法子。原本他已经快要成功了,但是谢安澜突然横空出世,将西北军中的细作一网打尽,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那段时间,樊奕的郁闷和烦躁可想而知。但是加入亲卫营之后,特别是跟着谢安澜回京之后,大约是闲适的生活让他放松了许多。樊奕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渐渐地不再想着回西戎的事情了。甚至连百里修的事情都不再那么执着了,百里修与睿王府作对,在他看来早晚也是个作死,他似乎也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杀了他才能解气。就算是做一些小事添砖加瓦一下,也是可以的。 原本樊奕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时候九皇子却来了京城。 果然,无论什么什么人和事,最后也还是会回到属于自己的轨迹上去。樊奕心中暗道。 谢安澜与裴冷烛一直走出了那阴暗地小巷子,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来回走动的巡防营官兵,裴冷烛才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知道少夫人是来见这样的人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什么人都不带就跟着少夫人出来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所有人交代? “少夫人,那个樊奕……”裴冷烛皱眉道,他跟樊奕交集不多,但是经常看到他跟在谢安澜身边也知道必定是谢安澜重用的。没想到竟然是个西戎细作,就这么饶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谢安澜倒是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地道:“总要给西戎九殿下一个面子,总不好还没开始合作呢,就先把人家的家人给杀了。” 裴冷烛一愣,“樊奕是那个西戎九殿下的人?” 谢安澜笑眯眯地抬手比了一下自己的双眸道:“你没发现,他们俩的眼睛有些相似么?应该有点血缘关系。樊奕要是西戎皇或者百里修的人,早就该露馅了。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他确实没有泄露过什么东西。连我都差点以为真的误会他了呢。这次专程跑出来见九皇子被咱们揪住,可见这九皇子跟他关系不一般啊。” 裴冷烛也不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人说是来寻东西的,少夫人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谢安澜曲起手指叩了叩眉心,方才道:“应该是真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九皇子殿下要找的东西,现在只怕就在睿王府里呢。 裴冷烛道:“未免太巧了一些。” 谢安澜叹气道:“可不是太早了么。” 看着快步朝他们走来的巡防营将领,裴冷烛最后道,“少夫人今晚,还是太冒险了。” 谢安澜摇头笑道,“今晚这不叫冒险,这是正常拜访,你以为师父不知道我出来?不用担心,这一位应该不是来找我们的麻烦的。” “……”我只是一个大夫,我完全不懂。 皇宫里的激战还在继续,一群穿着各种样式颜色衣服的人正在大殿外面打成一团。陆离早就在叶盛阳地保护下走出了大殿,站在大殿外面观战。这样的态度,让坐在龙椅上的昭平帝非常震怒又憋屈。 昭平帝从来都不喜欢陆离,即便是陆离还是个不起眼的庶子探花的时候。但是那时候他能容忍,因为陆离出身卑微,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恰巧还有一些能力,正是供他利用的好棋子。另一方面,每当看到陆离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昭平帝总会觉得心情很好。 原本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现在却明白了,或许在潜意识中他就将陆离跟睿王当成了同样的人。 但是现在,陆离显然已经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身为皇帝的昭平帝还在大殿上坐着,陆离却自顾自的走出去观战,任谁也无法觉得陆离是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而陆离的身份,就更像是对昭平帝明晃晃地嘲笑。 只是众人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斥责陆离的无礼了,许多人都在为今晚如何收场而担忧。 百里修的神色有些冷肃,睿王府的战力有些超过他的预期了。睿王并没有带着西北军回来,即便是暗地里有隐藏实力也不会超过两千人。那些人还要分散各处,真正能进宫来的人绝不会超过一千,但是他提前布置好的人手,别说是一千,就是再来一千也该能拿下了才对。更何况还有暗狼军助阵。难不成……想起现在上雍皇城里唯一能够指挥得动暗狼军的人,百里修的脸色微沉。 百里修扭头看了一眼瘫坐在龙椅上的昭平帝冷笑一声道:“陛下,您还不打算出手么?” 昭平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百里修道:“陛下现在已经脱险,难道还要委曲求全么?这么下去,睿王府可未必会放过你。” 昭平帝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手指紧紧地抓着金线刺绣的龙袍的衣袖。这是他最后的人马,最后的底牌了。如果就这么打出去,以后…… 百里修道:“陛下,现在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以后?” 昭平帝颤抖着抬起手,费力地从左手上取下了一个指环。 百里修微微挑眉,伸手接了过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指环,似乎完全不符合昭平帝的身份和品味。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个指环已经相当老旧了,而且是经常被人戴着,被人用手指摩擦的。 百里修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小东西,扭头看向昭平帝。 昭平帝道:“灵…灵武寺!” 百里修微微凝眉,抬手招来一个黑影人将指环抛了过去,沉声道:“把这个送去灵武寺!” “是,公子!”黑衣人接在手中飞身冲了出去。 灵武寺距离皇宫并不远,事实上站在灵谷寺外面的山坡上,都能够看到山下的皇宫。百里修饶有兴致地看着昭平帝,“皇家的伏兵竟然藏在灵武寺?上一次怀德郡王叛乱,陛下好像也没有动用啊。看来,在陛下心中睿王府确实是最值得忌惮的敌人。” 昭平帝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殿外,叶盛阳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抬手便想要拦下那个从殿中出来的黑衣人。却被陆离阻止了,“不必。” “公子?”叶盛阳有些意外地道,“那人应该是去搬援兵的。” 陆离虽然没听见昭平帝的和百里修的对话,却也看到了殿中的情形。淡淡道:“不必,总要给皇帝陛下一个出牌的机会。我也想知道,陛下最后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叶盛阳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睿王殿下说公子喜欢兵行险招,还真是不假。 好吧,这话是叶盛阳自己修饰过的。睿王殿下的原话是:年轻人年少气盛就喜欢卖弄,好像不将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就显示不出来自己的能力一般。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让我杀一下?(一更) 深夜的皇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谢安澜和裴冷烛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已经空荡荡的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了。但是即便是站在门口,也依然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和让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谢安澜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口鼻,有些无奈地在心中叹气。怀孕了的人果然会变得娇气,前世今生青狐大神可从来没有过闻不得血腥的毛病啊。 裴冷烛看着她微微皱眉道:“少夫人,要不咱们回去吧?宫里的事情,公子应该能解决。”如果公子解决不了,不可能不跟睿王说,陆公子可不是什么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还不知道西戎暗狼的战力到底如何呢,我也想亲眼看看。”更何况,陆离那货就算全身上下都长了心眼,也改变不了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事实。混乱之中,谁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安全。低头轻抚了一下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她可不希望宝宝还没生下来就没爹了。当真是冤孽啊。 裴冷烛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谢安澜摆摆手道:“只是突然有点不适应而已,已经好了。进去吧。” “是。” 要找到陆离其实并不难,只要顺着动静最大的方向去就行了。沿途上,两人还顺手解决了不少人。百里修这次倒是真的出了大力气了,江湖中人,军中将士,还有一些不知道哪儿来的人各种身份各种武功招式应有尽有。不过他们倒是没有遇到暗狼的人。 等到两人走到大殿周围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百里修的笑声,“陆离,你还不束手就擒?!”安澜心中一紧,脚下却没有慌乱拉着裴冷烛闪入了路边的花丛。透过疏疏落落的花丛看过去,灯火通明的大殿外面此时的局势已经有些分明了。睿王府的人明显是落了下方,叶盛阳挡在陆离跟前,神色警惕地看着站在百里修身边的一群人。 那是一群穿着黑色玄甲脸上却带着面具的人。那些人并不说话,只是各持兵器站在百里修的身边。从他们战力的阵型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接受过严苛的军事训练的,绝不是那些松散随意的江湖高手能比的。那种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的血腥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 裴冷烛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这些人……” 谢安澜同样低声,笑道:“西戎暗狼。” “好气势。”裴冷烛忍不住赞道,看上去不过二三十个人,却能站出几百人的气势,这显然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谢安澜扫了一眼那边的陆离,轻声道,“看来陆离轻敌了。”陆离确实带了不少亲卫营的人来,但是那些都是属于陆离的亲卫营的人。跟睿王府真正的亲卫营战力尚且无法相提并论,更不用说亲卫营中的精锐了。而对方显然都是真正的精锐中的精锐。 谢安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叹陆离失算还是该惭愧自己的训练显然还不够。在真正的百战精兵面前,这些人能力虽强到底还是太嫩了一些。不过,真正的精兵也不是只靠训练就能够成就的。 陆离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什么问题,淡淡道:“等你赢了再说吧。就凭这点人,你就想扭转局面?” 百里修笑道:“抓到你,局面自然就会扭转。”百里修发现,陆离身份的改变也并不完全是什么坏事。睿王的亲外甥,睿王府如今唯一的血脉,若是抓到手了他还用忌惮睿王么?当然,百里修并不觉得睿王现在需要自己忌惮。睿王身边还留着一个宇文策呢。宇文策虽然不可靠,但是他却知道该怎么选择立场。如果他败了,他毫不怀疑宇文策会落井下石。但是如果他生擒了陆离,宇文策同样也会替他挡下睿王的攻击。 陆离道:“你试试。” 百里修笑道:“我自然要试试。” 百里修一挥手,站在他身边的西戎暗狼立刻就要动作,却又在下一刻停了下来。迅速的对四周改变阵型结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型。百里修一愣,沉声道:“怎么回事?” 陆离冷笑一声,看向皇宫阴暗中的某处道:“你来得真慢。” 黑暗中传来一个略带笑意地声音,“陆兄,你的要求太多了。就因为你一句神武军不可靠,在下可是险些累死了才按时赶回来的。其实,请睿王殿下出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啊。”不知何时,柳浮云已经站在了宫墙之上,而在他身边,也有不少黑影悄无声息得攀上了宫墙,无数支羽箭稳稳地对准备大殿前的所有人。 “如果没有宇文策,我会的。”陆离淡然道。 “还有我!本郡主也出力了!”苏琼玉也跟着跃上墙头,兴奋地道。莫罗皇室太过平静了,苏琼玉哪里见过这些事情。 陆离抽了抽嘴角,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柳浮云。能带着苏琼玉去办事,浮云公子这是要撑不住了吧? 柳浮云自然看到了陆离的表情,想要解释又觉得多此一举,索性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柳浮云!”百里修咬牙,他不是没有怀疑一直没有出现的柳浮云,但是他根本不相信陆离会将调兵的权利交给柳家的人。他就不怕柳浮云索性来个一网打尽把他们都一锅端了么? 柳浮云微微点头,在夜色中依然显得温文有礼,“让百里公子久等了。” 百里修咬牙道:“你哪里调来的兵马!” 柳浮云道:“百里公子不认识么?京畿巡防营麾下神箭营,前些日子他们一直在京城附近的山里训练。” 百里修简直想要回头狠狠踹身后的昭平帝一脚。身为皇帝,连自己麾下到底有多少兵马都不知道!他事先算计了京城所有能够调动的兵马,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却唯独没有想到如果早在事先陆离就隐藏了兵马该如何?曾从谦掌管京畿已经数年,只要他胆子够大,做事够小心,隐藏一部分兵马是完全可以办到的事情。特别是有笑意楼的财力支持,甚至连户部的账面都查不到他的问题。 “暗藏兵马,所以,睿王府这是真的想要造反么?”百里修阴恻恻地道。 陆离淡然笑道:“睿王府如何行事,只怕还轮不到西戎国师来管吧?现在连西戎暗狼军都来了,百里公子还不想承认你的身份么?” 百里修放声笑道:“陆离,我若是承认了身份,你能对我如何?你敢杀了我么?” 陆离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我确实是希望你最好不要承认。” 百里修笑道:“可惜让你失望了,不错,本公子正是西戎国师。也是这次西戎四国和谈真正的决策者。” 陆离,你能奈本公子何? 陆离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将百里修拿下,要活的。” 百里修周围的暗狼立刻将他团团护住,百里修慢条斯理地抽出一个黑衣人随身带着的匕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漫不经心地放到了昭平帝的脖子上。 “陆公子,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陛下?!” “陛下!” 昭平帝显然也没有想到情况竟然会如此急转直下,一着急他越发的口齿不清了。只能奋力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可惜没有人能听得懂。 陆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百里国师这又是什么意思?” 百里修道:“陆离,束手就擒,不然我就杀了昭平帝。” 陆离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疯了么?百里修,你说我不能拿你如何,你又真的敢对陛下如何么?” 不管有什么理由,百里修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昭平帝。东陵就能当着所有西戎人的面将他万箭穿心。毕竟,一个皇帝的命换一个国师的命,已经是西戎赚了。 百里修冷笑道:“你是巴不得我杀了昭平帝吧?” 陆离淡定地道:“百里修,拿别人的命跟我赌你自己的命,如果换成是你,你觉得会有胜算么?” 百里修点点头,含笑看向在场的其余东陵朝臣,“杀了陆离,我放了昭平帝。否则,就不好意思了。” “杀…杀了陆离!”昭平帝惊恐地叫道,声音诡异而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谢安澜觉得这场景有些古怪,也跟着站起身来走了出去,“百里公子是认为无论出了什么事,就算真的一败涂地,这些暗狼军至少都能将你平安带出去是么?” 这种场合,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是让许多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的。众人看向声音地来处,便看到了谢安澜带着裴冷烛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谢安澜穿过了人群,走到了陆离身边站定才转身含笑看向百里修。 百里修笑而不语。 谢安澜道:“听说九皇子跟百里公子的关系不太好?” 百里修看着她,“陆夫人,挑拨离间是没有用的。不管我跟夏侯磬关系好不好,他都得救我。” “这倒也是。”谢安澜有些遗憾地耸耸肩。西戎皇自己可以放弃百里修,但是既然他下令让夏侯磬保住百里修的命,那么夏侯磬就不能不做。西戎皇自己放弃无所谓,但是如果没有得到同意的夏侯磬放弃,往轻了说是办事不利,往重了说那就是枉顾君命了。西戎皇是不会因此而杀了夏侯磬,但是西戎皇也不止夏侯磬一个儿子。无论是一个办事不利的皇子还是一个不听从君命的儿子,都足以动摇夏侯磬在西戎的地位。要知道,西戎皇室每一代的皇子之间的斗争,都足以写一部轰轰烈烈的血腥宫斗史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 百里修笑道:“用陆离的命换昭平帝的命,不是很合算么?” 谢安澜握着陆离的手,目光冷冽地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道:“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是百里公子还是不要太早做梦比较好。” 百里修道:“如果再加上赤蝶蛊的解药呢?” 陆离眼眸微闪,谢安澜道:“百里公子说的是兰阳郡主么?” 百里修道:“如果我今天不能活着出宫,明天会有人将兰阳郡主送到睿王府的——兰阳郡主的脑袋。” 谢安澜道:“请便,刚好昨儿有人告诉我,你手里那个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毒。” 百里修眼眸中掠过一丝暗光,“哦?那就试试。” 谢安澜道:“百里公子以为我在诈你?你觉得…如果这世上真的只有兰阳郡主知道如何解蛊,宇文策会让人落入你的手中么?” 百里修不语,谢安澜悠悠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被宇文策骗了。不过,虽然你们两位都很讨厌,但是比起百里公子来我还是决定相信胤安摄政王的能力。”对,是能力而不是人品。谢安澜不相信如果兰阳郡主真的是唯一能解蛊毒的人,宇文策会放任她落入别人手中。 再厉害的棋子,如果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都是无用的棋子。如果无法掌握赤蝶蛊的解法,对宇文策来说下这个蛊就是得不偿失。不仅不能利用来得到好处,还平白引起睿王府的仇视。 这么一来,场面就有点尴尬了。百里修手里捏着昭平帝的小命。睿王府自然不能不救,若是昭平帝死在了百里修的手中,睿王府和陆离绝对要被天下的读书人骂地狗血淋头。但问题是,百里修要的价码太高了,陆离明显不愿意买账。用自己的命去换昭平帝的命?还是让他被天下人骂个狗血淋头吧。反正他也不算亏。 于是,场面就这么僵持起来了。 另一边柳浮云也从宫墙上下来了。走进殿中片刻后扶着柳贵妃走了出来。现在却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有功夫去拦他,任由他扶着柳贵妃走到了陆离和谢安澜身边,与对面的百里修等人泾渭分明。 “浮云……”柳贵妃望着对面被百里修挟持地昭平帝,神色复杂。 柳浮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道:“姑母不用着急。” 柳贵妃勉强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说多说什么。 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若说她还对昭平帝爱的死去活来,那是自己骗自己。只是今晚的事情柳贵妃就知道,昭平帝对自己早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感情。看着昭平帝瞪着她愤怒的眼神,柳贵妃不由勾唇一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谢安澜靠着陆离,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陆离低头,轻声道:“困了么?” 谢安澜点了点头,问道:“今晚打算如何收场?” 陆离道:“这要看百里公子打算怎么办了?” 百里修想要陆离的命,陆离…陆离并不想要百里修的命,他要百里修吐出足够的好处出来。为了两日后的四国和谈。既然百里修自己都认了他是西戎的决策者,那么为了自己的小命做出一些让步总还是可以的吧?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一个谢安澜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谢安澜扭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穿着破旧袈裟的老和尚。忍不住有些头痛,“老和尚,你来这里干什么?” “少夫人,小心。”旁边,叶盛阳低声提醒道。 谢安澜微微挑眉,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算是新的一年了。但是上雍的季节依然属于寒冬,而不是春暖花开,阳春三月。那老和尚身上穿着的却是一件破旧单薄的袈裟,而且一点儿觉得冷的模样都没有。 能做到这个地步,要么他天生感官缺失,要么他内功已经炉火纯青,寒暑不侵。 又特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而且这个扮得还相当成功,把她都给骗了! 谢安澜暗暗磨牙。 百里修皱眉,有些迟疑地看向昭平帝:这就是昭平帝最后的底牌?! 昭平帝确实欣喜若狂,张嘴想要大喊。谢安澜仔细分辨才终于听明白他喊的是什么。 皇…叔祖?!这老和尚看起来也不过才六七十岁,辈分有那么高吗? 老和尚不好意思地对谢安澜笑了笑,方才乐呵呵地看向昭平帝道:“陛下,稍安勿躁。” 昭平帝愤怒地指了指百里修,又指了指陆离等人,啊啊地叫着。老和尚看着昭平帝连连叹气,“你爹临走的时候百般地不放心你,老和尚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没什么事儿了。陛下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的啊?” 自己作的呗。谢安澜心中默默吐槽。 昭平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老和尚对百里修招招手道:“百里家的小子,你还是先放手吧。抓着他做什么,东方家这小子根本就不肯买你的账,你抓着他有什么用呢?” 百里修将自己和昭平帝隐藏进了暗狼的后面,方才笑道:“陆少雍不买账没关系,别人肯买账就对了。大师,还没请教你是东陵皇室哪位王爷?据我说知,东陵三代以内好像没有出家的王爷啊。”老和尚扯着自己的胡须叹气,道:“老和尚哪个王爷都不是,唉,你到底放不放人?” 百里修笑道:“宰了陆离,我就放人。” 老和尚更加纠结了,“宰了东方家的小子容易,但是…他舅舅只怕要我这老和尚的命啊。” “你打不过睿王,还来掺和什么?就不怕送了自己的老命么?” 老和尚道:“那倒也不是,但是这个……双拳难敌四手啊。更何况,我跟睿王他爹也有几分交情,怎么好意思欺负晚辈呢?” “你的意思就是不干了?”百里修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抵在昭平帝脖子上的刀也往前耸了耸。一缕鲜血立刻从昭平帝的脖子流了下来。 “等等等等!”见状,老和尚立刻有些急了。忍不住扭头去看谢安澜,谢安澜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陆离身前,笑吟吟地看着他,“老和尚,好演技啊。” 老和尚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贫僧真的没骗你啊。”他早就忘了自己跟皇家有什么关系了好吗?谁知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看到那破玩意儿?所以说,人情债欠不得,可怜他这么大年纪了,真是作孽啊。 “呵呵。”谢安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老和尚犹豫了一下,道:“丫头,要不…你让开让我先杀一下?” 谢安澜抬眼看他,“然后呢?你打算怎么赔我一个孩子他爹?” “再……再找一个?”老和尚不太确定地道。 谢安澜道:“也要睿王殿下的外甥,安德郡主的儿子,还要长得跟他一样好看一样聪明。” 老和尚顿时垮下了脸,哭丧着脸道:“这个……好像不太容易吧?” “你们说够了没有!”对面的百里修有些烦躁地道,他当然看出来了这老和尚跟谢安澜交情不浅。对于从不知道什么叫信守承诺的百里修来说,他完全无法确定老和尚到底会站在哪一边。如果这老和尚站在了陆离那边,毫无疑问他们没有搬来救兵反倒是多了一个强敌。 “再…再说两句!”老和尚连忙道,对着谢安澜苦口婆心,“丫头啊,那毕竟是皇帝。要是皇帝死了,对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有什么不好的?皇帝死了换一个上去还是皇帝。陆小四要是死了她去哪儿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陆小四? 他们说话的片刻功夫,叶盛阳和裴冷烛已经已经变换了位置。原本扶着柳贵妃地柳浮云也上前了两步挡在了陆离和谢安澜前面。老和尚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谢安澜心中微沉,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依然看不清楚这个老和尚的深浅。甚至完全看不出来这老和尚到底会不会武功。这难道就是睿王师父所说的返璞归真? “那个阴沉沉的小伙子,把你手里的玩意儿收起来。”老和尚突然指着裴冷烛劝道,“打架就打架,下毒可不是英雄好汉。” 裴冷烛微一挑眉,“晚辈这点小东西,只怕对前辈也没什么用处吧?” 老和尚不好意思地道:“这个,伤到别人也不好嘛。” 谢安澜眼珠一转,突然开口道:“冷烛,这位老前辈如果动手,就把你手里的东西往百里公子身边扔吧。” “卑鄙!”老和尚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淡淡道:“老和尚过奖了,一般而已。” 老和尚为难地看看谢安澜,再看看被百里修挟持的昭平帝。突然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俱是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的老和尚。 这是什么操作? 老和尚真的是伤心极了,“佛祖不公啊,可怜我老和尚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这么辛苦的大半夜跑出来。还要在这里受年轻人的气……呜呜……” 谢安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陆离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不用担心。” 谢安澜微微点头,扭头继续看老和尚表演。 百里修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昭平帝,“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 当初留下这张底牌的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而他居然还真的相信了昭平帝手里有什么有用的玩意儿。 陆离突然开口道:“百里修,我可以现在放你出宫。” 百里修却不是愿意退让的人,冷笑道:“陆离,我要你的命。”陆离淡然,“要了我的命,出去之后你以为你又能活多久?说不定,这老和尚前脚杀了我,后脚就得杀了你向我夫人赔罪。”正在痛哭的老和尚眼睛一亮,茅塞顿开。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安澜,仿佛在问:这样可以么?可以么?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可以! 老和尚顿时又蔫了。 百里修也看到了老和尚的表情,脸色又是一沉。 思索了片刻之后,方才道:“好,我放人。但是你必须发誓,我留在京城期间,睿王府不能再对我出手。” 陆离道:“四国和谈,西戎分到的利益让三成给东陵。” 气氛又是一凝,西戎暗狼都是神色不善地看向陆离。 百里修凝眉思索着,良久之后方才慢慢点头道:“成交!”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皇位传一传吧?(二更) 成交了,事情就简单多了。陆离倒是不怕百里修反悔,除开这个实力不明的老和尚不算,现在是他们占了上方。西戎暗狼或许确实很厉害,但是在上雍皇城里也施展不开,更不是没有敌手。最重要的是,西戎暗狼明显并不属于百里修。 陆离对着旁边打了个手势,原本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的睿王府亲卫和巡防营士兵立刻让出了一条路来。 倒是方才替百里修与陆离针锋相对的人急了,“百…百里公子,我们怎么办?”百里修承认了自己是西戎国师,就等于承认了叛国。他在西戎位高权重,为了大局和两国之间的事情或许睿王府和陆离能容他,但是他们这些小兵小将可没那么多的运气了。 百里修似笑非笑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道:“本公子怎么知道?” 那些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败起来,“公…公子?!” 百里修道:“或许你们可以去求求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现在自己看起来都自身难保,求他有什么用?更何况,昭平帝可不见得就比睿王心怀广阔。方才百里修那样对他,事后他会饶了他们这些百里修的人么? 百里信神色冷漠地看着百里修,对于百里修的话并没有丝毫动容。早就已经知道百里修想要干什么了,自然也就不会在震惊失态了。更何况,他已经做好了最坏地打算。 百里修没有理会那些方才还在为他拼死拼活的人,只是对暗狼的人挥了挥手,带着他们和自己的亲信走得毫不犹豫。 等到百里修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好一会儿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一群官员连忙冲上去围着昭平帝嘘寒问暖。昭平帝顾不得这些臣子,眼神怨毒地透过眼前的人之间的缝隙射向陆离。陆离对他微微扬眉,唇边勾起了一抹冷冽地笑意。 都成了废人了还想要蹦跶,废物就该安安分分地待着苟且偷生。 “陆离!”昭平帝怪异的声音响起,仿佛像是在啃谁的血肉一般的怨毒。 陆离放开了谢安澜漫步走了过去,方才还围在昭平帝跟前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陆离在昭平帝跟前几步远站定,老和尚也跟着靠了过来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陆离,显然是担心他突然向昭平帝下手。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这老和尚以为他疯了么?他要是现在想对昭平帝下手,还不如刚才就直接让百里修弄死他还少一点非议。 老和尚嘿嘿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陆离!”昭平帝声音刺耳地叫道。 陆离垂眸,神态平静而从容,“看来陛下确实是好了不少,百里修竟然也会做好事。”只是不知道百里修用了什么药,裴冷烛可是说过的,无药可解!回头瞥了一眼裴冷烛,裴冷烛耸耸肩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昭平帝道:“陛下最好找几个放心的御医来看看。否则晚一点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又要怪到睿王府身上了。” “什么意思?”听到裴冷烛的话,众人都是一楞。老和尚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一闪身就到了昭平帝面前。 低头仔细打量了昭平帝半晌,问道:“你吃了什么?!” 见他神色不对,昭平帝心中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百……百里修,请的大夫、的药……” 老和尚抓起他的手腕探脉,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看着昭平帝的脸色也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在的意味。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道:“你傻么?!别人给你什么都你都吃!” “皇…皇叔祖?”昭平帝心中有些颤抖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看着他道:“趁早…找个人把你的皇位传一传吧。” 闻言,不只是昭平帝就是周围的人也都一脸惊骇地看着老和尚。其中晋王和理王更是脸色一变,忍不住朝着对方看了一眼。只是,他们都搞错了,昭平帝显然绝对不会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皇帝,如果是他自己的儿子的话还好说,但是他连个儿子都没有传个屁的皇位啊。 昭平帝脸色一变,咬牙道:“杀…杀了他们!” 众人一看,昭平帝指的正是晋王和东方靖。 他们! 东方靖简直想要破口大骂,特么晋王和陆离联手把你整成这个样子,关本王什么事儿? 就在晋王和东方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离已经开口道:“陛下既然病得严重,就别闹了。还是好好养着吧,说不定会好呢。”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除了昭平帝以外绝大多数人的支持。整个朝堂上大约从来没有如此团结一致过,皇帝陛下功德无量。 晋王连忙附和道:“表弟说得不错,陛下今晚受了惊险,还是快宣太医来看看比较好。理王,你说是不是?” 东方靖顶着昭平帝愤怒地目光,淡定地道:“王兄说得事。” 所有人有志一同地忘记了刚才昭平帝说要杀掉晋王和东方靖的事情,这么一位喜怒无常,毫无恩义,而且丝毫不顾忌大局的主儿,还是就让他继续回床上躺着吧。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昭平帝纵然愤怒也无可奈何,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接受百里修的帮助,当然现在知道了百里修对他只是利用。如果他还是不能动弹地躺在床上,就不会感受到现在这样的无能为力。比躺在床上的时候更加让人绝望。因为现在他知道了,即便是他好起来了,这个朝堂也依然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老和尚轻咳了一声,提醒众人他的存在感。 谢安澜漫步走过去,笑道:“老和尚,你打算怎么办呢?” 老和尚摆摆手道:“丫头你想得太多了,贫僧可是世外之人,没有打算帮人夺权。”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会啊。他小小年纪就出家为僧,一辈子学会的只有念经,做菜,喝酒,哪里知道该怎么帮人夺权? “不过……”老和尚话锋一转,看向陆离道:“你不能杀他。” 陆离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太多了。”就算他想要杀了昭平帝,会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么?就算昭平帝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他还是皇帝。他脑子有问题才现在去杀皇帝?老和尚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我答应过他爹,要救他的子孙一命的。要是他死了,贫僧岂不是要背信弃义了?这不好,不好。” 谢安澜有些好奇,“老和尚,你真的是陛下的……皇叔祖?” 老和尚嘿嘿一笑,道:“这都是俗事,俗事。出家人就要四大皆空。”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美酒也是俗事。” 响起美酒,老和尚肚子里的酒虫立刻就不争气地闹腾起来了,完全不敢跟谢安澜顶嘴。 “皇…皇叔祖!”昭平帝有些绝望了,他没想到他父皇留给他的底牌竟然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老和尚。老和尚叹了口气,看着他摇摇头道:“你这身体……没法治了。听老和尚劝,你也别折腾了。回头我跟睿王府那小子说说,让他……” “皇叔祖要跟本王说什么?”不远处,一行灯火蜿蜒着飞快朝这边移动过来。片刻后,睿王殿下已经出现在了入口处。虽然已经是大半夜了,睿王殿下在夜色中依然显得雍容端肃,神采奕奕。 看着大步流星而来的睿王殿下,更多的人低下了头去,小心翼翼地往后面退了一步。今晚的事情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争得了,最后的大赢家终归是睿王府。只是睿王殿下一整晚都没有插手,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老和尚吓了一跳,身手矫健地退开离睿王好几步远方才笑道:“这个…看在你们也算是一块长大的份上,就饶他一命呗?” “一块长大?”睿王殿下饶有兴致的咀嚼着这四个字,似笑非笑地看向老和尚道:“皇叔祖早年离家,竟然还知道我们是一块长大的?”确实算是一块儿长大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很熟,更不代表他们关系好。 老和尚赔笑,“这个…你们年纪不是差不多么?自然是一块儿长大的。” 睿王道:“既然皇叔祖亲自出面,本王自然要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睿王府从来没有打算弑君。”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暗地里松了口气。睿王的性格和品行大多数人都还是信得过的,他说不会弑君那就肯定不会。 老和尚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那就好,这样贫僧也好向他爹,他皇爷爷交代了。” 睿王道:“皇叔祖重情守信,本王也很是佩服。” 老和尚苦着脸摆摆手,“别提这事儿,为了这个破事儿,贫僧在京城苦巴巴地熬了二十多年。今儿总算是还清楚了。” 睿王笑道:“以后皇叔祖尽可天下任遨游了。” 老和尚满意地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这事儿算是了了,过些日子贫僧就要离开京城,为我佛布施行善,行遍天下。” 睿王难得的好脾气陪他胡扯,“皇叔祖果然潜心向佛。” “……”师父真是好性情。 “……”大概是因为他打不过这老和尚。 睿王殿下很快安抚了老和尚,方才漫步走到陆离跟前好心情地扬眉道:“百里修跑了?” 陆离道:“放走了。” 睿王嗤笑一声,道:“本王早教过你,年轻人口气太大了不好。现在看看怎么样?” 陆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百里修答应让出三成的利益给我们。” 睿王问道:“百里修的话能信么?” 陆离道:“他若是反悔,我自然也能反悔。” 睿王不以为然,片刻后方才摆摆手道:“罢了,总算咱们也没有吃亏就是了。你要是当着暗狼杀了百里修,夏侯磬的面子也不好看。咱们还要跟夏侯磬聊聊呢,回头多问夏侯磬要点好处吧。对了…夏侯齐呢?” 陆离道:“大概在颜锦庭手里吧。” 睿王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哦,你让颜锦庭抓了西戎六皇子,打算干什么?” 陆离道:“如果百里修反悔的话,就杀了夏侯齐。” 睿王摸着下巴思索着,“你觉得…有用?西戎皇什么都缺,但是绝对不缺皇子。” 陆离淡然道:“西戎皇不缺,百里修缺。百里修暗地里操纵西戎六皇子多年。虽然现在苏绛云废了,但是从另一方面说也许六皇子会变得更容易操纵。西戎六皇子若是死了,他还得另外培养一个。西戎皇别的皇子各有家世背景,他想要插手也没那么容易。特别是…最深藏不露的九皇子跟他有仇。西戎皇年事已高只怕撑不了几年,百里修若是还想掌控西戎,就绝不能让夏侯齐有任何损伤。特别是,绝不能给夏侯磬尚未的机会。另外,我并不认为百里修现在活着是什么坏事。” 睿王微微点头,“夏侯磬?深藏不露?你确定?” 陆离道:“西戎皇灭了萧家,皇后的两个儿子也被幽禁。夏侯磬却能得到暗狼军的使用权,舅舅觉得呢?” 睿王满意地点头,“还不错,现在本王相信你这次不会亏本了。” “……” ------题外话------ 陆小四:我并不认为百里修活着是什么坏事? 舅舅:年轻人输了就找理由,本王理解的。没事儿!(拍肩) 陆小四:……我是认真的,因为&……%¥ 舅舅:本王是真的理解啊,不用解释。 陆小四:……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想开了? 等到所有人朝臣都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微明了,在宫里一整夜精神紧绷消息阻绝的人们这才发现,这一夜并不只是宫中风雨交加,宫外也同样是一片血雨腥风啊。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内城的每一个街道上,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的将士,刚从宫里活着出来的官员们打了个寒颤,什么都不敢说赶紧各自回家去了。 陆离和谢安澜等人身为今晚这些事情的发起人以及决策者,自然不可能跟着普通官员一起离开回家睡大觉。理王和晋王也跟着留了下来,理王其实很想离开,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这次选错了立场,百里修在京城根本就不是睿王府的对手。随着百里修和百里家的失败,他虽然身为王爷目前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尴尬。他很想立刻回家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坐下来想一想。但是…目前的情况却又不容许他立刻离开,他需要掌握第一手的消息。 大家重新回到了宫殿中,昭平帝瘫坐在自己高高在上的龙椅里,但是却没有多少人再去关注他。 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了几个椅子,睿王混不在意地挑了一个坐了下来。看向谢安澜道:“坐下说话吧,折腾了一夜不累?” 谢安澜笑了笑,“多谢师父关心。”陆离也不多说什么,扶着谢安澜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晋王和理王斗有些忐忑地坐下,晋王看了看睿王又看了看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和尚,小心翼翼地道:“睿王叔,如今这局面……不知睿王叔有什么看法?” 睿王偏着头去看裴冷烛,“小裴,陛下的身体怎么说?” 裴冷烛上前一步,面色淡然地道:“有人用特殊的针法催动陛下体内的生机,又用了药力极强的猛药。两相交加,如今陛下体内…筋脉心肺都受到了重创,用不了多久,就会四肢完全瘫痪,而且心脉萎缩,最后……变得与活死人无异。不过即便是如此,陛下已经算是运气不错的了,这两种法子一起用,十个人有八个都该当场就死了。” 晋王谨慎地道:“那不是……与之前一样了?” 裴冷烛心中暗道,当然不一样。之前昭平帝除了不能动不能说话,其实没什么别的毛病。就算是躺久了对身体不好,但是宫中哪里缺侍候的人了?现在昭平帝会亲自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一寸寸的断裂,等到更严重一点,就连呼吸他都会感到锥心之痛。那种痛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福气享受的。 东方靖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裴冷烛道:“我没有办法,经脉的损伤本来就难以逆转。就算是伤了一点点要治好都不容易,更何况这种……” 睿王点了点头,示意裴冷烛退下。裴冷烛恭敬地微微点头,退到了一边。 睿王看向愁眉苦脸地老和尚道:“皇叔祖,你有什么想法?”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贫僧没有什么想法,贫僧只答应先帝救他的儿子一命。”不是他不负责任,而是如今这情形他根本无能为力。身为习武之人,老和尚只看一眼就知道昭平帝伤得到底有多重。没好气地瞪了昭平帝一眼,自己作死别人能有什么法子! 睿王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如常吧。陛下还是由……” 没等睿王说完,站在角落里的柳贵妃便已经站了出来,道:“睿王殿下,妾身最近身体不适,实在是无力照顾陛下。请王爷见谅。” 睿王微微挑眉,看向众人。晋王和理王也不说话了。若是之前东方靖可能还想要想办法抢一抢控制昭平帝的机会。但是现在,昭平帝明显已经废了而且再也无法好起来。就算他得到了昭平帝又能怎么样?谁都知道昭平帝无法开口无法说话,难道他拿出来所谓的旨意这些人都会买账?得不到什么好处,无故为自己树立了睿王府和晋王府两个大敌,还不如不要。 睿王对此也不觉得奇怪,看向陆离道:“你怎么看?” 陆离道:“卢妃娘娘如今有孕在身,不如让卢妃娘娘照顾陛下,说不定将来看到小皇子出生,陛下一高兴就好起来了呢。” 你在开玩笑么? 所有人都以一副听你胡扯的表情看着陆离。 陆离却是一本正经地看着睿王,表示自己并没有胡扯。 睿王道:“你可确定了?”那卢妃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 陆离点头,睿王也不反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见睿王显然有想要起身离开的打算,晋王连忙问道:“睿王叔,这以后……朝堂上的事情?” 睿王站起身来,淡淡道:“照旧。” 晋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松了口气,照旧的意思就是说…他依然还是监国的亲王么?可惜他依然高兴不起来了。经过了昨晚的事情,晋王再一次看到了睿王府在上雍皇城的实力和陆离的能力,睿王虽然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什么心思,但是却难保以后也不会有啊。 陆离对睿王的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扶着谢安澜也跟着站起身来跟在睿王身后准备出去了。 片刻后,大殿里的人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柳贵妃和柳浮云对着被扔在龙椅上无人理会的昭平帝发呆,“浮云,这……” 柳浮云看着她道:“姑母,你当真想开了么?” 柳贵妃笑了笑道:“有什么想不想得开的,就这样吧。我留在宫里,这辈子也算是了了。只是……”只是她不想再看到龙椅上的那个男人了。柳贵妃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开的,反正突然就想明白了。只是她这一辈子几乎都是跟这个男人一起过的,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她实在是不想再挣扎什么了。就这样留在宫中过完下半生吧。她这二十多年来享受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下半辈子不管怎么过都不算亏了。 柳浮云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姑母自己小心。”看了一眼因为大受打击现在依然还是失神状态的昭平帝,柳浮云道:“找人将陛下送到卢妃娘娘宫里去吧。”过了今晚,皇宫里只怕也都是睿王府的人了。他其实不太明白睿王为什么不直接掌权,不过现在这样整个京城都在睿王府的控制之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回到府中,谢安澜就立刻倒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不过大概是今晚太过兴奋了,身体虽然感到极度疲惫,意识却总是无法完全陷入沉睡,一直都睡得不怎么安稳。 等到她一觉醒过来,发现竟然还是早上。陆离一副刚刚洗漱过后的模样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微微挑眉道:“醒了?” 谢安澜有些茫然,“我不会睡了一天一夜吧?” 陆离失笑,道:“夫人才睡了一个时辰都不到,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比之前还憔悴?”陆离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面颊道。 谢安澜无力地将头枕在他的膝上,道:“好像做了很多梦,好累啊。”陆离轻轻拂开她颈边散乱的发丝,道:“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谢安澜抬眼看着他,“你不会还没有休息吧?” 陆离点了点头道:“跟舅舅商议了一些事情,刚刚回来。”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多得很,哪里能直接回来蒙头大睡啊。谢安澜坐起身来,一把将他拉到床上,同时将身上的被子分过去了一些,道:“睡觉!” 陆离轻笑了一声,顺着她的意思躺了下来,伸手将她圈入怀中,“本来就要睡了。” 谢安澜靠在他怀中,温暖的气息夹带着几分淡淡的墨香,熟悉得让她心中感到十分安定。 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回到京城,陆离就一直很忙,之后她中了赤蝶蛊,总是睡得天昏地暗,就算陆离陪着她她也感觉不到。这样完全清醒着的时候实在是不多。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边,让谢安澜忍不住扭了扭脖子。陆离圈着她的手不由得又搂紧了一些。谢安澜抬头去看,陆离已经睡着了。 抬手轻抚了一下他俊美的容颜,苍白的脸颊微凉如玉。这段日子忙成这样,昨晚不仅一整夜没睡,而且大半时候都紧绷着神经。连她都觉得疲惫了更何况是陆离。谢安澜微微一笑,抬头轻轻在他脸颊边落下了一吻。才将自己重新埋入他的怀中闭上眼睛再一次沉沉睡去。 等到他们醒来,京城里必定又是另一番的光景了。 京城昨夜风雨如晦。清早起来,许多人都看到外面还没来得及完全清洗的路面上的血迹,忍不住重新关上了门不敢出来。等到了中午发现外面似乎真的太平无事,人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出门探听消息。而此时,昨晚宫中发生的事情也早已经在整个京城传得绘声绘色了。 原来百里家的公子竟然是西戎的国师?那百里家的人又是什么? 原来陛下竟然病的如此严重,那么陛下和百里修指控晋王和陆离联手谋害他又是真是假? 以后的东陵谁说了算?如今几乎控制了整个京城的睿王殿下是不是想要拉下皇帝陛下自己登基为帝? 等等这些问题被人们讨论了一遍又一遍,各种各样的推测层出不穷。自然就有不少人怒骂睿王府和陆离居心叵测谋害陛下图谋皇权云云。这世上哪怕是圣人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赞许,而这世上还有一群人,名字叫做保皇党。他们并不在乎皇帝做了什么,只要是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他们就效忠与他。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们将这些话奉为圭臬。而且,这种人在这个时代还是占着相当大一部分。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京城里对睿王府和陆离的骂声震天了。当然晋王和理王也没有被落下,对此,晋王还算淡定,理王就觉得无比郁闷了。他做什么了?不就是之前站在了百里修那边么?他要是知道百里修是什么西戎国师,他就算疯了也不会跟百里修合作啊。 京城中的一处民居里,百里修脸色有些阴沉地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独自一人对着棋盘下棋的夏侯磬。 夏侯磬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森森冷气,却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抽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百里国师,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动怒?”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脱我后腿,王爷能得到什么好处?” 夏侯磬扬眉,“国师这话怎么说?若不是本王派出暗狼军,国师现在只怕已经做了睿王府的阶下囚了吧?你猜睿王敢不敢在你还来不及说出你是西戎国师之前,杀了你?” 百里修沉声道:“我之前说了,要六百暗狼军,你派了几个人?” 夏侯磬摇头,“国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上雍皇城。莫说是六百暗狼军了,就是三千暗狼齐出,真的能在睿王府手里占到什么便宜?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宣战的。更何况…父皇这次一共就给了我六百暗狼军,全部派出去,只怕到时候就要劳驾国师去睿王府救本王了。但是本王想着,本王跟国师的交情好像没好到这个份上,还是作罢了吧。” 百里修冷声道:“你是故意的。” 夏侯磬摇头,“本王只是不明白,就算这次国师赢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证明国师比陆离强么?睿王殿下甚至都没有出手。国师赢了一个比你小十多岁的晚辈,好像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吧?” 形势比人强,百里修只得暗暗忍下了这口气,“六皇子被睿王府抓了,九殿下有什么想法?” 夏侯磬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六哥和国师是负责这次四国会谈的,但是本王却另有要务,只怕是帮不上国师什么忙。” 百里修也有些惊讶夏侯磬突然出现在上雍,听他这么说立刻问道:“哦?不知九皇子所为何事?” 夏侯磬淡然笑道:“奉父皇之命,来上雍寻找一样东西。最近我们接到消息,那个东西可能在上雍。” 百里修脸色微变,沉声道:“这不可能?我为何没有收到消息?” 夏侯磬道:“消息是父皇告诉本王的,至于国师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本王并不知道。父皇有命,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西戎皇室遗失的宝物,还望国师海涵。” 百里修垂眸良久不语,夏侯磬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变化。他也不着急,只是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心平气和地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夏侯磬才又慢慢开口,“听说国师也在找百里家的一样东西,不知道我们找的会不会是同一件东西呢?” 百里修淡淡道:“你想得太多了,百里家的传家之秘早已经流传了数代,跟二十年前西戎遗失的东西差得远呢。” 夏侯磬也不介意,道:“那咱们还是各行其事的好。不过本王建议国师在东陵还是收敛一些的好,下次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暗狼军可不一定敌得过睿王府亲卫。” “不用你提醒!”百里修冷声道,转身拂袖而去。 夏侯磬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眼神却更多了几分冷凝。 樊奕从后面走出来,皱眉道:“百里修诡计多端,变化无常,殿下与他打交道还是小心一些得好。” 夏侯磬冷笑一声道:“就凭他这种性子,就永远都斗不过睿王和陆少雍。这世上谁都不是傻子,可以任由他这样一次一次的用过了就抛弃的。百里家怎么会养出来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后辈的?”樊奕摇了摇头,九殿下都不知道他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了。或者,连百里家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百里修会变成这样? 睿王府里现在变得很热闹,前所未有的热闹。不过睿王府里最忙的人却不是睿王殿下而是陆离。昨晚一场腥风血雨之后,京城里又有无数个权贵官员跌落尘埃。特别是跟百里修关系密切的那些,不用睿王府动手晋王和百里家的仇敌就不可能放过他们。甚至就连如今元气大伤的陆家都跟着来掺了一脚。陆家的二老爷最后终究也没能回到京城,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如今已经易主的陆家也没有人去关心这个问题了。仿佛陆家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人一般。 陆家如今确实是大不如前了,但是落井下石的力气却还是有的。 刚过了中午,前来睿王府拜访的人就险些将门槛踏破了。对此,睿王殿下的态度却是统统交给陆离处理。俨然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陆离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睿王丢过来的所有事情。他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什么。他想要权力地位,又怎么可能只是靠着睿王府的外甥这个名头就能得到呢? 对于陆离的努力睿王殿下也十分满意,如果不是陆离不会武功不能上战场,睿王殿下对这个未来的睿王府世子简直是不能再满意了。 看着睿王殿下坐在阁楼中慢条斯理喝茶的模样,再想起陆离正在书房里应付一波一波的访客,与那些各怀心机的朝臣权贵们勾心斗角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瞪了睿王殿下一眼。睿王微微侧首看向她,“怎么?心疼了?” 谢安澜捧着手中的热茶道:“师父,您这个王爷做的未免也太舒服了一些。” 睿王道:“这个么…少雍若是心甘情愿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王府世子,后半生锦衣玉食的过活,他也可以像本王现在一样舒服啊。本王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必须要做的,他若是不愿,本王也不会勉强他。”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师父的想法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若是陆离甘于平淡,您就不担心西北军么?” 睿王笑道:“如果他实在是没有兴趣,本王自然也会在放手之前将西北军的事情处理好。毕竟,时间还长么。只是最近……本王觉得有些累了。” “是因为……昭平帝么?”谢安澜问答。 睿王摇摇头,道:“只是觉得没意思,西北军和睿王府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太祖皇帝一统天下的梦想。但是最后的结果呢?天下能不能一统本王不知道,如今却是睿王府和皇室你死我活。本王不想当皇帝,这么拼死拼活还拉着那么多的将士一起朝不保夕做什么?” 谢安澜道:“所以,师父是想要颐养天年了么?” 睿王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本王若是权欲熏心,你就该担心你相公了。” 谢安澜嘿嘿一笑,思索着道:“其实我不觉得一统天下什么的有那么重要,这天下四国原本也不是一块的,就算有短时间的统一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分裂的。一大群原本就不是一路的人,强行要他们承认大家是自己人,有什么意思呢?为了天下太平么?我也没觉得前朝就比现在更太平一些。如果外部的敌人全都消失了,战乱就会从内部升起了吧?更何况,这天下之大,什么时候才能算真的统一?” 睿王道:“你这想法倒是有意思,不过少雍只怕不会赞成。” 谢安澜笑道:“师父,你觉得少雍想做什么?一统天下,流芳万世么?” 睿王扬眉,谢安澜道:“我觉得,陆离其实只是想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过得好而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不就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么。只是朝堂上的局势太乱了,如今他做的这些事情,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的目的。” 睿王道:“你倒是了解他,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有一天也被权力迷失了心智?” 谢安澜淡淡一笑,坚定地道:“我相信,他不会的。就算全天下人都会被权力迷失了心智,他也不会。” 睿王道:“哦?本王拭目以待。” ------题外话------ 今天木有二更~么么哒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相! “王爷,百里信父子来了,说想要求见王爷。”源叔上楼来,恭敬地道。 睿王皱眉道:“怎么来找本王了?不是说了让他们去找少雍么?”源叔无奈地道:“王爷,公子现在还在跟晋王殿下议事。整个下午连口茶都还来不及喝呢。”王爷就算是想要磨练公子,也不能这样把人往死里使唤啊。 睿王不悦地道:“晋王?他来干什么?” 谢安澜笑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看看他这个摄政王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么?” “摄政王?”睿王有些不屑地扬了下眉头,“也不怕风大闪了他的舌头,摄政王这个位置,也是他能担得起的么?” 谢安澜道:“师父,这可是您亲外甥亲自捧上去的。” 睿王道:“所以说他蠢,别人给什么就要什么,也不看自己能不能承担的起。之前要不是有睿王府和少雍在前面替他挡着,他早被东方靖和百里修啃得渣都不剩了。” 谢安澜道:“若是不要,就更加什么都得不到了啊?试一试又不吃亏。”更何况,要不是陆离搞事,人家晋王殿下还安安心心的做着高阳郡王,慢慢的筹划图谋着呢。哪里用像现在这样殚精竭虑,战战兢兢? 睿王半点也不觉得歉疚,“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饭。人啊,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谢安澜翻着白眼,“所以,师傅,你现在到底见不见百里信父子?” 睿王站起身来道:“本王身体不适,你去见吧。有什么问题跟少雍商量,小事儿不要拿来烦我。”说完,睿王直接从跟前的窗口闪了出去,片刻后便消失在了谢安澜眼中。 谢安澜皱了皱眉,扭头去看源叔,“源叔,你有没有觉得师父最近有些奇怪?” 源叔笑呵呵地道:“王爷现在倒是有几分少年时候的脾气了。” “……”您也觉得他越来越幼稚懒散了么? 源叔笑道:“少夫人不用担心,做什么不做什么王爷从来心中都是有数的。既然王爷让少夫人处理,少夫人看着处理便是了。就算有什么欠缺的地方,王爷也不会不管的。” 谢安澜点点头,觉得源叔说得也不错。之前睿王殿下斩钉截铁地说他绝不会插手昨晚的事情,最后还不是跑到宫里去了。虽然他最后才出现的,但是以他的功力,还真没有人能察觉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 “罢了,请百里家主到大厅吧。另外派人去跟陆离说一声,送走了晋王就过去吧。”谢安澜站起身来道。 源叔点头,“是,少夫人。” 百里信和百里胤坐在睿王府的大厅里,难得的显得有些不安。昨晚之后,跟百里家有关系的族人和朝臣,有一半儿被抓走了,还有一半被人软禁在了府中不能踏出半步。被抓的那些自然都是跟百里修关系更亲密一些的,或者干脆就是百里修的党羽。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百里信还不用太着急,但是剩下来的那些也不得安宁。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因为各种理由又有好些百里家的子弟被从家里抓出去带走了。而抓他们的人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暗地里示意的却不在少数。很显然,是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收编百里家的势力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就纯属是趁火打劫落尽下石了。偏偏如今,因为百里修的原因,百里家数代积累的名声化为乌有。仿佛无论是谁都有资格往他们头上踩一脚唾一口一般。而其中,甚至不乏当初百里家的门生故久。墙倒众人推,从来都是如此。 所以,百里信不得不来睿王府求见。他不能让偌大的百里家就这么毁在自己的手里。之前是他做错了,现在他必须去补救,哪怕是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 百里信望着坐在自己下手的儿子,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以后百里家只怕就要交到长安手中了,如果是之前的百里家,百里信并不太担心。但是如今这个风雨飘摇地百里家,对百里胤这个年纪来说,胆子未免有些太过沉重。 百里胤望着自己的父亲微微蹙眉,他隐隐能够猜到父亲在想些什么,但是却无法开口阻止。他们这样的人家出生的人,往往将家族传承看的比个人生死荣辱更加重要。他不能让父亲失望。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两人齐齐抬头看过去,却看到谢安澜出现在了门口。 “陆夫人?”百里信有些失望,睿王殿下不愿意见他们么? 谢安澜淡笑道:“百里家主不要误会,并非舅舅不愿见您,只是舅舅早先便说了他不管京城这些事情,便是真的不会过问。夫君现在正在与晋王殿下议事,只怕要请两位稍等片刻。”百里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不是睿王殿下已经对百里家彻底失去了耐心就好。百里信拱手道:“多谢少夫人提点。” 看着百里信一夜之间仿佛多出了许多白发的鬓间,谢安澜心中也有些酸涩。若是平时,即便她是睿王的亲外甥媳妇,安德郡主的儿媳。身为百里家家主的百里信也用不着对她如此小心恭敬。如今这般…也是为了百里家吧。 谢安澜淡淡微笑道:“两位不必客气,请坐下喝茶吧?” “多谢少夫人。” 宾主各自落座,谢安澜打量着坐在自己下首的百里信和百里胤。百里胤脸色苍白,神情疲惫憔悴,显然昨晚也是一夜没睡。此时他坐在椅子里,望着跟前的地面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安澜垂眸,轻声问道:“百里家可还好?”看在百里家世代的名声和功勋上,睿王府并没有为难百里家。虽然百里家周围也驻守着兵马,但是却并不禁止他们出入,否则百里信和百里胤也不会那么快找到睿王府来。 百里信勉强笑了笑,道:“多谢少夫人关系,一切都还好。此全赖王爷仁慈,才给百里家留下了一条生路。”这倒不是百里信恭维奉承睿王,叛国之罪历来严酷无比,说百里家的人不知道百里修是西戎国师?这话说出来谁信? 若不是睿王下令放他们回去,只怕现在百里家满门都已经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了。但是,也仅此而已。睿王府不与他们为难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与他们为难。 人情冷暖,谢安澜了解地绝不比任何人少。自然明白如今的百里家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他们还有一些势力,这个时候也绝不敢在再做什么的。那只会招来朝野上下更多的恶意和攻击。从这方面来说,百里修真的不是个东西的。自己任意妄为,然后躲到了西戎人的庇佑之下,把烂摊子却扔给了自己的家人。或许百里修压根就没有将他们当成家人吧? 谢安澜轻声道:“百里家主此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夫君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百里家主若是信得过我也可以跟我说说。” “这……”百里信原本还有些犹豫,却见身边的百里胤对他点了点头。比起百里信,百里胤更加知道谢安澜对睿王府,对陆离的影响力。有些事情,如果陆离那里说不通,能说动谢安澜成功的机会甚至可能比说动陆离更大。不过,谢安澜本身也不是什么容易被说服的人就是了。但是现在谢安澜既然主动过问,就是愿意出手相助的意思了,百里胤自然不会将她的好意往外推。 百里信定了定神道:“多谢少夫人,舍弟百里修如今成为了…那西戎国师,皆是在下教导不严之责。但是百里家的大多数人,都绝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的所作所为,皆是受我这个家主影响。在下斗胆,请少夫人向睿王殿下和陆公子进言。百里家的所有罪责,百里信一人承担。还请王爷和公子……给百里家一条活路。” “父亲!”听了百里信决绝地话,百里胤还是忍不住叫道。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百里家主何至于此?” 百里信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惨淡,“经此一事,百里家就算是苟活下来,也必定身败名裂…百里家许多人这一年来都被权欲熏心,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但是在下敢以性命保证,他们绝无叛国之心。还请少夫人明鉴。” 谢安澜看向百里胤,问道:“有人去过百里家了?” 百里胤苦笑了一声,道:“有不少人都去过百里家了。”除了那些去落井下石的小人或单纯的仇人,上雍皇城里该去的人都去了,除了睿王府。睿王府显然对百里家的势力并不感兴趣。 谢安澜这才明白百里信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是有人在暗中施压么?昨晚的事情才刚过连十二个时辰都不到,这些人就又开始蹦哒了,果然是精力无穷啊。 谢安澜低头沉吟了良久,方才道:“只要最后查实,百里家的人却是与西戎无关,睿王府不会任由诸位蒙冤的。回头我会请舅舅亲自派人督查此事。不过…” 百里信很是识趣,沉声道:“少夫人,百里家愿意献上一半的家产充入国库。” 谢安澜摆摆手道:“那倒是不必了,百里家经此一事必定元气大伤,还有一大群人要养呢。”而且,因为苏梦寒的事情,百里家现在还真拿不出来多少钱。 “那……少夫人的意思是?” 谢安澜道:“我听闻百里家藏书丰厚。”见百里信要说话,谢安澜抬手阻止了他道:“我希望百里家能献出所有藏书的手抄本或者刻印本,在上雍皇城建立一座书馆,供天下读书人阅读。” “什么?”百里信惊讶地看着谢安澜,不是因为谢安澜的条件太过苛刻,而是太过宽松了。百里家确实是藏书无数,但是谢安澜要求的只是手抄本和印刷本,而并不要原本和那些价值连城的孤本。虽然有些书是百里家独家私藏的,但是百里家本就是开设书院教书育人的,并没有一些人那种不愿让别人染指自己的宝贝的狭隘心思。 谢安澜抬眼看向他,“怎么?” 百里信定了定神道:“多谢少夫人指点,在下自然愿意。回去在下就下令百里家子弟一起抄写书籍!”其实谢安澜这个提议对百里家也有好处,这世道书籍是很珍贵的东西,而那些世家收藏的古籍孤本更是千金难求的。百里家将这些东西献出来给天下的读书人免费阅读,即便只是手抄本刻印本,也足够让天下的读书人欣喜若狂了。如今这个时候,百里家正是需要挽回自己的名声,向所有人证明他们不会叛国的时候。谢安澜的这个提议确实是帮了他们大忙。 谢安澜笑道:“百里家主答应了就好,以后东陵的读书人都会感激你的。不过……咱们也先说好,我只会向师父和夫君提议,百里家的罪责……” 百里信拱手道:“在下自然明白,一码归一码。不过,在下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小儿,以后还请少夫人多多关照。” “父亲,你……” 百里信对儿子摇了摇头,谢安澜含笑点头道:“百里公子也是一代才俊,想必不会让百里家主失望的。”比起他们都不太了解,立场也摇摆不定的百里信,自然是百里胤做家主要更好一些。更何况,如果睿王府饶了百里信甚至是百里家,以后百里家就只能更加努力的效忠于东陵了。若是这样,百里家还反叛投敌,百里这个姓氏百年以后都会成为一种耻辱。 “夫人在说什么?”陆离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到百里信和百里胤也并不惊讶,显然已经听下面的人说了。 “公子。”百里信连忙起身,百里胤也跟着站起身来行礼。今非昔比,如今的陆离已经是睿王府的公子而百里家却是岌岌可危了。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点头道:“百里家主,长安兄,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 两人谢过,这才重新落座。 陆离看着谢安澜道:“夫人方才和百里家主聊什么呢,如此开心?”谢安澜含笑将方才与百里信的约定告诉了陆离。陆离若有所思地道:“这倒是有点意思,夫人怎么突然想起来建个书馆的?” 谢安澜耸耸肩道:“因为百里家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书啊。百里家为了百里修捅出来的篓子,将百里家世代的藏书都献出来了,应该也算是诚意十足了吧?” 陆离微微点头,道:“关于书馆的计划,夫人回头不如写一篇计划给我?” 谢安澜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又使唤我? 陆离微笑道:“比起那些别的事情,为夫觉得开书馆至少是个十分安全而且有趣的事情。” “……”原来是想起来又要跟她算昨天的帐了么?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 陆离含笑拍拍她的手背算是安慰,便抬头看向百里信和百里胤,淡淡道:“百里家主,你确定你没有事情再瞒着我们了?” 百里信一愣,道:“公子何出此言?” 陆离道:“那好,请问…百里家老太爷是如何过世的?”百里信一愣,皱眉道:“家父…自然是病逝的。” “既然病逝,为何百里家不曾办丧事?甚至现在也还有许多人不知道百里家老太爷过世?”陆离沉声道,百里信的神色有些恍惚,“这…家父生前曾经吩咐,不要大肆铺张,身后一切从简。”陆离冷笑一声,“一切从简,和完全不办,是一回事儿么?”百里信愣住了,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陆兄!”百里胤脸色微变,突然开口厉声道。陆离向他看过去,百里胤沉声道:“这是百里家的家事。”看向陆离的目光却带着几分恳求。陆离微微蹙眉,望着百里信若有所思。百里胤起身道:“陆兄,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在下和父亲先回去了。”说完伸手就要去扶百里信。不想百里信却突然伸手推开了他,脸色惨白地咬牙道:“长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 百里胤声音温和地道:“父亲多虑了,儿子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百里信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宇间露出几分痛苦之色。事实上他现在确实很痛苦,他觉得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抽一抽的痛,让整个脑袋都仿佛随时会爆开一半的难受。 百里信道:“你祖父…的葬礼……” “一切从简。”百里胤断然道。 百里信摇摇头,他终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或许他一直都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他一直不肯去深究罢了。比如说,前些日子在京城遇到一位父亲早年的至交。那位老先生还含笑提起他父亲,临走时让他问父亲好。因为当时赶时间,他并没有来得及解释父亲已经去世了。但是……如果是父亲的至交,哪怕是一切从简,甚至是不办葬礼,也不可能连一份讣告都不送吧? 但是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到底是他真的贵人事忙忘记了,还是他刻意的不记得这件事的? “长安!” “长安兄。”坐在一边的陆离看着他们父子俩,淡淡道:“有些事情,并不是瞒着就是为了他好。我相信,百里家主也并非心理脆弱无法承受的人。”百里胤苦笑,心中暗道:“若是父亲能够承受,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长安!”百里信厉声道。 百里胤叹了口气,望着百里信道:“父亲,祖父…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了的。” 百里信脸色顿时惨白,脚下一软重新滑倒进椅子里,“谁……谁杀了你祖父?” 百里胤看了一眼陆离和谢安澜,陆离淡淡道:“我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百里岄?” 百里胤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百里信脑子里的一根弦仿佛嗡的一声断了。他捂着自己的眼睛道:“不对,我记得……是,岄儿忤逆父亲,才将父亲气得……但是,但是他不可能会……那是他的亲祖父啊!”说这话的时候,百里信的声音似哭似笑。 亲生儿子气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便是百里信一直以来痛苦的事情。他并不是不孝子,却也做不了一个杀死自己儿子的狠毒父亲。然而……原来事情还能更加的丑陋和可怕么? 百里胤俊美的容颜有些痛苦的扭曲了一下,当时他也在场,同样全程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经过。颤声道:“父亲,是三弟亲手将药喂进了祖父的口中的,当时我们都在场。” 百里信想起来之前还在京城的时候,百里胤总是对百里岄满满的敌意,有一次甚至险些将百里岄打的只剩下半条命了。他以为是因为百里岄不懂事气坏了父亲,百里胤从小就跟父亲亲近自然是怨恨这个弟弟的。原来…或许当时百里胤是真的想要杀了百里岄?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为什么他会记不得?在他的印象中,虽然父亲过世的那段记忆有些模糊,却还是记得的。因为百里岄的胡闹,父亲被气得一病不起,很快就过世了。然后百里家低调的办了葬礼,他记得自己跪在灵堂前的伤痛……然后就是百里修掌权,百里家居家迁入京城。之后事情太多,忙忙碌碌的他就更没有功夫想这些了。就仿佛连丧父之痛都淡泊的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是了,百里岄早就胡闹惯了,父亲一辈子经历了多少风雨,怎么会轻易被他气到甚至是气死了?而他也完全想不起来父亲到底是因为百里岄做了什么事情而如此动怒。仿佛就只是……百里岄做错事气坏了老太爷,老太爷被气死了,就这么简单。 他的儿子,气死了他的父亲。 原来竟然不是这样的么?百里信心中狂乱地想着,无数混乱的画面朝着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百里信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一阵腥甜涌上,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父亲!”百里胤惊呼一声,连忙扑上去扶住他。 陆离看在眼中,单手握着谢安澜的手沉声吩咐道:“叫裴冷烛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鞍前马后 裴冷烛来得很快,看到被百里胤扶着瘫坐在椅子里显然已经半失去意识的百里信也是一愣。不过他反应极快,不用陆离开口就已经上前一步,一只手扣住了百里信的脉搏。 百里胤定定地望着裴冷烛,没有说话,眉宇间的焦急却难以掩饰。 裴冷烛很快就放开了百里信的手腕,抬手在他胸口点了几处穴道,然后转到了他身后,一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百里信背心。昏迷中的百里信身体一震,不等百里胤开口询问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爹?!”百里胤急声道。 裴冷烛道:“百里公子不用担心,这口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百里胤闻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家父这是怎么了?” 裴冷烛道:“气血逆行,一时背过了气去。这口血若是不吐出来,对令尊身体不……咦?”裴冷烛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了一下,重新拉起百里信的手腕把脉,一边问道:“百里公子,令尊的记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百里胤也不隐瞒,蹙眉道:“确实有些问题,我父亲对祖父过世前后的一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有些事情他的记忆明显与当时发生的事情不太相符。但是,并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似乎他本身就是这样认为的。” 当初祖父被害父亲悲愤之下几乎要跟百里修同归于尽,最后怒极之下被百里修身边的人打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之后却变得格外的平静。虽然带着愧疚和痛苦的情绪,却还是很快接受了祖父死去的事实。而且对百里修十分的平淡。若不是百里胤从头到尾都守在百里信床边,觉得父亲反应不太对试探了几句的话,说不定都没发现父亲的记忆出问题了。当时百里修已经动了杀意,在发现父亲的记忆出问题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 所以面对父亲,百里胤也是有些愧疚的。如果当初他第一时间将真相告诉父亲,或许百里家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当时面对百里修的杀意和狠辣,他确实是退却了。 谢安澜问道:“冷烛,怎么了?” 裴冷烛道:“百里大人似乎是…被下了毒。” “下毒?”百里胤吓了一跳。 裴冷烛点头道:“跟郡主被下的药有些类似,都会损害人的记忆。不过也不一样,百里大人用的药不多,而且也不会造成完全失忆。只是会改变一些百里大人潜意识里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这个…可比郡主的药厉害多了。如果能找到这个药,或许……”或许他能够多一些灵感,配置出真正能够治好郡主的药。 “裴公子,我父亲……”百里胤心中暗恨,他原本以为父亲只是因为无法接受现实才会自己忘记那些事情,许多书籍游记上也不是没有记载过这一类的事情。他暗地里也询问过一些大夫,大夫们给他的答案也大多数如此。但是现在看来,原来父亲竟然是因为药物所致了,所以从头到尾其实还是百里修的一场阴谋? 等到父亲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心中会是何等的痛苦懊悔? 裴冷烛道:“应该没什么事,下毒的人没有想要永远改变他的记忆。所以药下的不是很重,不过如果不受到什么刺激的话,应该还能再坚持两年。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在场的三人沉默,难道是因为陆离逼问百里家老太爷的事情?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个药好像不是很管用,太容易被破解了。百里修就不怕百里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提早恢复记忆么?然后暗地里做出什么他无法控制的事情么? 裴冷烛摇摇头道:“这药虽然不够厉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接触的。”他仔细探了百里信的脉搏好一会儿才道:“百里大人这两天应该服用过解药了。只是还有一些药性残留,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刺激到,因为他本来就已经快要恢复了。” 百里胤咬牙道:“百里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离挑眉道:“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看百里大人痛苦?”陆离觉得百里修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谢安澜道:“或许是为了对付百里大人,如果百里大人真的完全恢复记忆,知道了那些事情…他只怕也没有脸面再执掌百里家,甚至是……”甚至是羞于再见世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在常人看来尚且是人间惨剧,更不用说是在百里家这样将忠孝信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书香门第了。 百里胤咬牙,心中恨极了百里修。但是百里家自己出了这么个混蛋,他又能在陆离和谢安澜跟前说什么? 裴冷烛道:“我一会儿写一个药方,百里公子让人抓药给百里大人服用一段时间吧。到底是文人,身体…还是要注意一些的。”裴冷烛将身体太过羸弱的话咽了回去。 “多谢。” 裴冷烛点了点头,转身下去写药方去了。 其实在裴冷烛拍了那一掌之后,百里信就醒过来了。只是脑海里太过杂乱可怕的记忆让他头痛欲裂,他只能闭着眼睛努力忍耐,一边梳理着那些杂乱的记忆。很快,那段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是模模糊糊地记终于完成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清晰的就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一般。 百里信看着老父狼狈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儿子面目狰狞地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水灌进了老父的口中。看着自己在一边奋力地挣扎却被人钳制着无法动弹。就连那种疯狂地想要扑出去的狂乱心情也能够清楚的感觉的。看着父亲唇边流淌出污血,苍老的眼眸中渐渐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百里信恨不得自己也一起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百里胤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父亲瘫坐在椅子里,双目微闭眼泪却源源不断的从父亲的眼角滑落。这一生,除了祖父死的时候,百里胤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流过一滴眼泪。但是现在…… 谢安澜心中轻叹了一声,看向陆离示意他先留出个空间来让百里家的父子单独相处。这种情况下若是再说什么,未免太过无情了一些。 陆离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扶着谢安澜站起身来。 百里胤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感激地对两人点了点头。 两人携手走出了大厅,谢安澜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轻叹了口气。陆离微微挑眉,“怎么了?”谢安澜摇头道:“百里修,太过了。” 陆离淡淡道:“百里修根本就是个疯子,不过……” “不过什么?”谢安澜问道。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没有人天生就是个疯子,就算百里修再聪明也不会。”太过聪明的人有时候会过的比愚笨的人痛苦得多。但是,也很少有人会像百里修这样心性扭曲。其实陆离只听裴冷烛说百里信被下了药就立刻明白百里修想要干什么了。 对于别的人出手,或许真的是为了百里修的野心。但是对百里家不是,至少不全是。百里修恨百里家,除了他想要的百里家所谓的秘密,他最大的目的其实就是毁了百里家,让百里家…百里信痛苦。想到此处,陆离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来,百里修对百里胤倒是还不错。” “嗯?”谢安澜挑眉。 陆离摇了摇头没说话。百里胤痛恨百里修,百里修对百里胤从来也不算客气。但是对比起百里家其他人,百里修其实对百里胤真的还算不错。虽然他强迫百里胤跟随他去军中,完全不顾百里胤的意愿。但是至少百里胤没有作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比如百里信,再比如百里岄,还有百里家的许多人。当然,这也跟百里胤的意志坚定有关,若是换了一个人说不定早就同流合污了。 谢安澜问道:“百里家,你打算怎么办?” 陆离道:“经过这一次,百里家起不了什么风浪了。不过,若是就这么算了,对朝野上下也都不好交代。百里信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会为百里家做出最好的决定。这个不必我们操心。” 谢安澜点点头,百里信之前能来找他们,就足以证明他确实是一个清醒的人。至少,睿王府不会想要侵占百里家的一切。 两人走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刚过了年不过府中已经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了。来来往往的人都仿佛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加快了脚步。不过比起以前,总算是多了许多的人气,像是一个有主人居住的家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华丽宅子了。 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漫不经心地望着外面有些冷清的花园道:“还有一天就是四国和谈了,师父可有什么打算?” 陆离摇摇头,道:“舅舅说让我看着办。” 谢安澜挑眉道:“师父这个甩手掌柜倒是当的真溜啊。” 陆离点头没有说话,谢安澜蹙眉道:“我总觉得师父在盘算着什么,你有没有感觉?” 陆离淡定地道:“崇宁公主。”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陆离,“你也发现了?”她还以为陆离整天忙的脚不沾地,没有发现这些呢。陆离道:“舅舅的算盘能不能打得响还不好说,这两天舅舅去莫罗驿馆都没碰到崇宁公主。” 崇宁公主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睿王殿下过去之前自然也是打探清楚了的。这样还能几次都碰不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崇宁公主在躲着睿王殿下!说起来,前些天宴会之后她也没工夫找苏琼玉,还没来得及八卦那天睿王殿下和崇宁公主到底说了什么呢。 “师父是想要跟崇宁公主破镜重圆么?” 陆离淡笑道:“这个词用得不错。” “……”所以你也觉得这两个人当年是有一段的吧? “陆兄。”不远处,百里胤一步一步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待到他走近了,谢安澜清楚地看到他眼眶微红,显然方才也哭过了。陆离点点头,道:“长安兄,进来坐。” 百里胤也不客气,走进凉亭中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陆离道:“百里大人可还好?” 百里胤笑容有些苦涩,微微点头道:“多谢关心,家父……还好。若不是陆兄,只怕我们知道现在都还不知道……”陆离摇头道:“长安兄不要怪我变好。” 百里胤摇头,“怎么会?百里家自己作孽出了百里修这样的人,苦果自然只能我们自己来吞下。陆兄,家父说…百里家愿意依照与陆夫人的约定,贡献出百里家所有的藏书。并且出资修建书馆。另外,百里家所有曾经为百里修为非作歹之人,朝廷尽管处置,百里家绝无怨言。家父…也会为了他之前的作为负起责任。只是……”百里胤咬了咬牙,道:“这是我个人的请求,陆兄…不,公子,百里胤愿为公子鞍前马后,只求…有朝一日能够清理门户,为祖父报仇!” 陆离沉默不语,百里胤也不着急,只是双眸定定地望着陆离。 良久,陆离方才微微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虽然没有答应,但是百里胤却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公子。家父现在有些不适,请容我们父子先行告退。” 陆离点头,“我让人送两位回去。” 百里胤淡然一笑,“多谢。” 目送百里胤离去,谢安澜微微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百里胤是何等的风流倜傥,如今却…… 陆离淡然道:“不用替他担心,百里家有百里长安,早晚还是会起来的。” 谢安澜道:“你明明很高兴,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 陆离道:“夫人想多了,为夫并没有很高兴。另外,还是再给他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吧。若是他下定了决心,自然还会再来道。”要知道,从一个第一世家的未来家主变成别人的属下,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木有二更了。明天会多更一点补上哒。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陆离要做什么?! 百里胤父子俩前往睿王府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人,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隐瞒。听到这个消息,东方靖当场便摔了手中的茶杯。 理王妃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无比愤怒的丈夫,自从莫先生被杀…不,或许应该说自从陆离出现在京城开始,睿王府就一直都不太顺利。从前东方靖还能说服自己忽略陆离,或者给自己许多别的解释。但是现在陆离已经成长到任何人都无法再忽视他的地步了。东方靖自然也不能。 十多年卧薪尝胆……东方靖只要一想到因为陆离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可能会付之一炬,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为什么会有陆离这样的人存在?为什么陆离的运气会这样好? 砸过了茶杯显然不能解气,东方靖抬脚便将跟前的椅子踢倒了下去。沉重的响声让守在门外的侍卫也吓了一跳。不过碍于王爷事先吩咐了任何事情都不许打扰,只得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希望不要出事。王爷和王妃素来恩爱,王爷总不会对王妃动手吧? 理王妃看着眼前风度全无地东方靖,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怅然。不过很快,这一丝情绪便被遮掩了过去,理王妃抬起头来道:“王爷,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 东方靖冷哼一声道:“都说百里家书香门第,傲骨长存,本王看也不过如此。这才刚出了点事,百里信就送上门去攀附睿王府了?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百里信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理王妃心中暗道:“你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百里信攀附的不是你罢了。若是百里家肯归顺你,你又怎么会这么生气呢?”心中虽然这么想着,理王妃面上却依然是一派贤淑的模样,轻声劝道:“王爷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再动怒?气坏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东方靖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做了下来,望着理王妃道:“如今百里修跑了,整个京城便是睿王府势大。真是没想到,这二十多年睿王府不声不响的,竟然…当真是不叫的狗会咬人!” 理王妃道:“睿王府势大,不过是因为睿王府的兵权还有曾从谦如今掌握着巡防营罢了。朝中的官员,有几个支持睿王府的只怕也不好说。更何况……不是还有晋王兄么?” 东方靖轻哼一声道:“晋王?他如今不过是陆离捏在手中的傀儡罢了,能有什么用?” 理王妃摇头道:“身为亲王,谁会甘愿做个傀儡呢?” 闻言,东方靖垂眸若有所思,良久方才道:“王妃的意思是我们跟晋王联手?但是晋王的野心同样不小,到时候能不能斗得过睿王府不好说,就算是侥幸赢了,只怕他也是翻脸无情。” 理王妃笑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晋王只怕对睿王府也是十分忌惮的。” 东方靖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王妃提醒得对,本王要好好想一想。” 理王妃站起身来,道:“那妾身就不打扰王爷,妾身先行告退。”微微一福,理王妃起身走了出去。站在书房的门外,理王妃抬头仰望头顶的天空,唇边露出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 为了这王妃之位她付出的太多了,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不能后悔,不能后退。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女了。 第二天例行的朝会上,依然是由晋王主持,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一般。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原本站在第三排的陆离,出现在了第一排的行列。这自然不是陆离主动要求的,而是有人主动让位给她的。让位的人是左相黎蕴,陆离对黎蕴的印象非常寡淡,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毕竟左右丞相可以说是东陵最高的实权官员。 不过,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朝中大权被六部瓜分,司法检察之权则属于大理寺和都察院。丞相之位早先确实是位高权重,但是从先帝开始就刻意打压相权,一度甚至想要废除丞相之位,因此导致了东陵相权不彰。等到昭平帝登基之后,也延续了先帝的理念,丞相是要高高捧起来的,但是丞相想要手握重权,是万万不行的。昭平帝登基前十年,换了六个左相,四个右相。之后五年,各换了一个左右丞相。然后…昭平帝的丞相们终于老实了。轮到这位黎相上位之后,这位成了目前唯一的丞相,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丞相。 至于右相,一年多之前告老还乡,从此这个位置一直从缺了。 一个一品丞相主动给一个二品尚书让位,未免让人觉得有些谄媚。但是这位黎相却做的十分坦然。反正平时朝堂上的事情老夫也不怎么说话,何必站着位置不放呢?让出来给东方大人,议论朝政也方便嘛。 其实黎蕴心里有数,如果昭平帝一朝太平无事,他大概就是东陵最后一位丞相了。从东陵立朝开始,东陵的每一代帝王都在有意识的消磨丞相的权力。只是之后的几代帝王都没有太祖皇帝的魄力,才让丞相这个位置苟延残喘至今罢了。黎蕴也没什么不满的,他想要效忠于皇帝,但是皇帝却并不会因为他的效忠而放弃打压丞相,无论哪一个皇帝上位都是一样的。黎蕴明白,对皇权有威胁的不是他黎蕴而是丞相。 现在相权没有对皇权照成威胁,反倒是皇帝陛下自己被宗室和一个户部尚书给放倒了。黎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是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黎蕴能够在左相这个位置上坐稳这么多年还安然无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识时务而且看得清楚局势。 虽然睿王府如今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黎蕴坚信,比起晋王和理王,能够走到最后的一定是睿王府。 至于别人说他拍马屁什么的,黎蕴也不在意。你们倒是想拍,只是拉不下那个脸吧? 虽然这个变化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是大家却有志一同的没有什么表示,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陆离依然收到了人群中几个不善的眼神。 柳浮云站在后面一些的位置望着前面的陆离微微蹙眉,他不知道陆离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必然会招来朝堂上下甚至是天下读书人的敌视。但是柳浮云也知道,陆离既然这样做了,就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晋王也在看着陆离,眼神带着几分慎重和试探的意味。他想知道,陆离这是什么意思?是陆离自己耐不住寂寞了想要跳出来争权,还是睿王府对他的某种暗示?晋王现在非常烦躁,睿王要是想要做什么,直接表示出来晋王就算难受到底也能接受。但是现在这样让人完全猜不出来,反倒是让晋王更加的不安。 陆离察觉到晋王省视的目光,神色平淡地朝他微微点了下头。晋王只觉得心中烦躁之意更甚,陆离分明只是一个才刚刚年过二十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如此的高深莫测。这种感觉和压力,甚至不逊于在面对睿王的时候。难道睿王府的血脉就当真如此得天独厚? 今天的朝会上,并没有人提起之前宫里的事情。人们仿佛都将昭平帝给忘记了一般。朝会上真正需要讨论的是明天的四国和谈。这次三国对胤安的战事,按理说三国应该是天生的同盟才对。但是西戎率先撤军,如今又跟胤安勾勾搭搭的,也就让这次的和谈多了许多变数。然而事实上,无论谈不谈得成,大家其实都不想打仗。 无论是西戎胤安还是东陵,国内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绝不是起兵打仗的好时候。至于莫罗,莫罗本身对邻国的领土也没有什么执念,而且莫罗是四国中面积最小的,又夹在三国之间,她们自然更不想打仗了。 所以,这次和谈最后能占多少好处,真的还不好说。 那晚陆离向百里修要了西戎的三成利益,不过朝堂上有一半的人对此都不甚看好。就算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合约都不一定作数,更何况是口头的协议?更让人觉得尴尬的是,百里修身为东陵举足轻重的百里家嫡子,竟然会成为西戎国师。为此,朝堂上有半数的官员都要求严惩百里家。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等到众人出了宫门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少雍兄。”出了宫门之后,柳浮云才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陆离。自从陆离改了姓氏之后,柳浮云便开始称呼陆离的字了。陆离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柳浮云,“柳兄?” 柳浮云看了看陆离,道:“少雍兄有急事?” 陆离淡笑道:“算不上什么急事,柳兄可是有什么事?” 柳浮云道:“一点小事。” 陆离点点头,示意柳浮云边走边说。 两人并肩朝着宫门外的大街漫步而去,留下身后的不少官员侧目而视,议论纷纷。 “看来柳家如今当真是投靠了睿王府?” “不只是柳家,百里家不也一样么?方才东方大人还替百里家说话呢。” “媚上佞幸,叛国乱臣,睿王府这也太不挑了。还有今天,就连黎相都主动向睿王府示好,睿王府这是想要干什么?” “睿王殿下一直都没有出面,或许…睿王殿下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个,确有可能。如此大事,还是要告知睿王殿下才好。睿王府几代忠义名声,莫要被一个刚认回来的搞的声名狼藉才是啊。” “正是这个道理。” 陆离和柳浮云漫步走在街边上,靠近皇宫的几条街上行人并不多。陆离侧首看向柳浮云问道:“柳兄有什么话想说?”柳浮云微微蹙眉道:“今天少雍兄在朝会上……” 陆离扬眉道:“柳兄是想说,黎蕴?” 柳浮云点了点头,陆离淡然笑道:“他自己要让,我又何必与他推诿?黎蕴是聪明人。” 柳浮云皱眉道:“少雍兄这般,只怕会惹人非议。” 陆离笑道:“柳兄,凡事…不能两全。陆某既然入朝为官,自然不会只是为了青史留名的。” 柳浮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少雍兄有睿王府支持,循序渐进岂不是更加妥当?须知,那些文官平时看着不起眼,但他们若是铁了心要拖你后腿,只怕少雍兄也要头疼的。”而且,文人有时候是最不讲道理的一群人。他们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认定了你是擅权乱政,就要跟你死磕到底。 陆离笑道:“循序渐进?柳兄,我入朝第一天便想过了。以我的年纪和资历,循序渐进想要掌握大权,最少也还需要十五年。在此之前,无论我用什么法子掌权,都会有人骂的。而且,在这十几年的权力争夺中,还不知道要消磨掉多少人力和意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浪费这十五年的时间?”十五年,能做多少事,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他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柳浮云道:“掌握大权?多大的权才叫大呢?” 陆离扬眉,眉宇间锐气逼人,“能够改变这东陵天下的权力!” “……”那你何不直接登基为帝?虽然陆离的身份有些不合适,但是柳浮云相信只要睿王支持,陆离也未必就做不到。自己当了皇帝,想要改天换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离仿佛看出了柳浮云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从前没想过,现在也没想过。不过是又一个无聊的轮回罢了,我何必?” 柳浮云摇头,苦笑道:“老实说,在下实在想不透少雍兄到底要做什么。” 陆离淡笑道:“原本,我也不确定我到底要做什么。不过,最近一年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 “可否见教?”柳浮云问道。 陆离笑道:“虽然想明白了一些,却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或许,过些日子可请柳兄帮忙参详一二?总要等送走了那些瘟神再说吧。” 柳浮云笑道:“如此,在下就恭候了。” 陆离点点头,看着柳浮云道:“柳兄,柳家……” 柳浮云了然,“在下心里有数,请睿王殿下和少雍兄放心便是。”如今的局势,对柳家来说其实是一个缓冲和转圜的机会,柳浮云自然不会放过。 陆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离回到府中的时候,有几个意料之外的客人正在等着他。陆离看着坐在一边的穆翎和趴在地上的百里岄,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坐在穆翎下首的安明府知府蔡忠身上。之前在安明府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蔡忠一直都没有反应,让陆离颇为失望。不过也只是失望而已,蔡忠确实是能力出众,却也还没有到需要他三顾茅庐的地步。 此时看到原本自己已经快要放弃的人,陆离还是略有几分惊喜的。与其寄希望与每一届科举的新人,陆离还是更喜欢从过往的人中找能用的人。毕竟陆大人的脾气和耐性都很一般,并没有那么多功夫慢慢培养新人,至少现在没有。 就如同百里胤再如何优秀,目前看来也比不上蔡忠更得用。这还是百里胤本身出身不凡,若是寻常的读书人入仕不磨练个几年根本无法委以重任。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扫了一眼地上的百里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穆翎懒洋洋地道:“百里家的这位公子胆子包天,改行做盗匪了。正巧被蔡大人派人拿住了。我们想着百里公子身份不凡也不好贸然处置,就顺便带回来给你了。” 陆离皱眉,“你回来做什么?流云会的事情做完了么?” “陆离!”穆翎咬牙,单手狠狠地抓着手中地茶杯,看起来像是想要直接糊到陆离的脸上。谢安澜连忙劝道:“穆兄,息怒,息怒!陆离他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穆翎恶狠狠地磨牙,“要不是看在无衣的面子上,本公子弄死你!你以为本公子是你的属下么?谁给你这么大的脸?”陆离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问道:“流云会的事情,做完了么?” “……”别拦着我,本公子一定要弄死他! “穆公子……”坐在一边的蔡大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他这些日子跟穆翎也算是熟识了,倒是鲜少看到这位公子如此暴躁的模样。同样的,他也没见过陆公子……现在该称呼为东方公子,这样的……幼稚!没错,蔡大人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陆离是故意的? 穆翎轻哼一声,算是给蔡忠一个面子,懒洋洋地道:“差不多了,不过流云会经过这一次大伤元气是肯定的,想要完全恢复过来,不要个两三年只怕是不行。另外……” 穆翎随手将一块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令牌抛了过去,道:“钱还剩下点,还给你吧。”本公子真是高风亮节,面对金山银河一点儿也没有动心。穆大公子对自己的人品给予了高度的自我肯定。 陆离不在意的把玩了一下就转手递给了谢安澜问道:“还剩多少?” 穆翎摸了摸鼻子,不太确定地道:“八十万两?还是一百万两?” 谢安澜只觉得心头哇凉哇凉的,苏梦寒留下那么多的钱啊,这才多少时间就被穆翎糟蹋的只剩下这点了。她果然没有一夜暴富的命么? 穆翎也知道自己大概花的有点多,问题是流云会都快被苏梦寒搞残了,云慕青现在还留在安明府收拾烂摊子呢,不砸钱不行啊。 “那什么,无衣啊,八十万两也很多。反正都是白来的嘛。”穆翎安慰道,谢安澜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见过了满汉全席,谁吃得下清粥小菜? 蔡忠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这百里家的公子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谢安澜笑道:“蔡大人不必担心,直接送刑部,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蔡忠有些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妥当?”蔡大人好歹也是当了十几年官儿的人,百里家的影响力还是知道的。直接将百里家的公子送刑部,只怕没什么用处。 谢安澜道:“蔡大人和穆兄刚回来,消息只怕是不太灵通。百里家如今…蔡大人放心,百里家不会插手此事。”蔡忠和穆翎对视了一眼,他们一路赶回来,确实还没来得及打探京城里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是百里家出事了? 被扔在地上的百里岄也跟着抬起头来,厉声道:“百里家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这个么…百里公子真的不知道?” 百里岄咬牙,冷冷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道:“百里公子真的不知道百里修的真实身份?”百里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他是真的不知道百里修暗藏的身份。 谢安澜道:“百里修是西戎国师,现在…百里公子知道百里家是个什么处境了吧?” 百里岄顿时脸色大变,即便是他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太懂,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却是明白的。百里家是东陵的百里家,百里修却是西戎的国师!百里岄脸上的神色顿时扭曲起来,参杂着愤怒懊悔等等复杂的情绪,良久方才咬牙吐出几个字,“他骗我!” 多新鲜啊,百里修骗你不是正常的事儿?不骗你才奇怪吧。 陆离看向蔡忠问道:“怎么回事?” 蔡忠对陆离拱了下手方才道:“几天前,流云会有一批货物在安明府交接。当晚,百里岄就带人抢了押货的人。” 谢安澜不解,“真抢?一次货物也没有多少钱吧?”几万两十万两都算是大生意,超过三十万两那更是需要重重保护,但即便如此,让百里岄为了三十万两铤而走险去抢劫?怎么可能? 蔡忠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次流云会负责运送的是边关的粮草。足足有三四百万两。最重要的是……官府将这批粮草交给流云会押送,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仅仅是流云会吃罪的问题,还有边关数十万将士都要饿肚子。” 谢安澜不解,“官府的粮草不都是自己押送么?怎么会交给流云会?” 穆翎懒洋洋地道:“今年秋天东陵好几个地方都受了天灾,粮食收成不好。这批粮食是受朝廷之托从南方收购来的。” “穆兄?”谢安澜挑眉道。 穆翎点头,蔡忠也道:“确有此事,北方各地粮食收成都不好。从南方采粮最快也是最方便的便是走水路到嘉州上岸,然后运往边关。这事其实原本是委托穆家的,不过穆公子让给了流云会。”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出了问题,不仅是钱的损失,而且流云会还要倒霉?”这对于刚刚才开始恢复的流云会来说只怕已经不是雪上加霜,而是致命一击了。不仅如此,穆翎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穆翎点头,冷冷地扫了百里岄一眼道:“百里公子身边高手不少。” “穆兄你没有受伤吧?”谢安澜蹙眉道。穆翎笑道:“无衣想太多了,本公子怎么会有事?不过倒是蔡大人受了些牵连,所幸最后没有出什么大事。”谢安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陆离盯着百里岄,冷声道:“是百里修让你做的?” 百里岄咬牙不语,陆离也不强求,“送入天牢,严加看守。到时候该怎么判便怎么判吧。”他显然对百里岄没什么兴趣了。不过是被百里修利用的棋子罢了,他只需要对付百里修就可以了。 百里岄咬牙道:“我要见我父亲!” 谢安澜道:“你认为,令尊还会见你么?” 百里岄神色不善地看着谢安澜,“你什么意思?”谢安澜轻声道:“百里老太爷。”百里岄闻言先是一愣,很快脸色就是一边。嘴唇微微颤抖着道:“我…我父亲……” 谢安澜道:“百里修已经给百里家主服用了解药,百里家主的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了。” 百里岄脸色顿时惨败的仿佛游魂一半,谢安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当初既然做了,现在又何必做出一副如此在意百里信的模样?没有哪个在乎自己父亲和亲人的人能够当着父兄的面杀死自己的亲祖父。或许,百里岄现在这幅模样是因为知道百里信不可能再保他了? 陆离挥挥手示意门外的侍卫将人拖下去,思索了一下方才道:“回头让百里信去看看他。” 谢安澜不解,“这是做什么?” 陆离摇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谢安澜也不刨根问底,点头道:“回头我会让人转告百里家主。” 陆离和谢安澜与穆翎蔡忠说话的时候,睿王殿下也没有闲着。 睿王懒洋洋地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面的一群老头子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好好地一个大厅,弄的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睿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加起来年纪都要超过五百岁的老头子。 这些人对睿王殿下的态度显然也不满意,见睿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忍不住道:“睿王殿下,臣等所言,王爷到底听到了么?” 睿王道:“本王都知道了。” “……”然后呢? 睿王有些无奈地道:“各位,本王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事情少雍能处置,就让他去处置便是了。咱们总要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嘛,你们说是不是?要本王说,咱们这些老年人呢,就在家里喝喝茶,读读书,等到真有什么问题了再说。横竖有咱们看着,这东陵的天也翻不了不是?” 看着眼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老年人”,众人一阵无语。王爷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该致仕在家养老了吧?毕竟您这个年纪都已经在准备养老了。 老者气结,咬牙道:“王爷!” 睿王一边的眉梢微微挑起,“老大人还有什么话说?” 老者抚着心口喘匀了气才道:“王爷,陆…东方公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区区一个二品官朝会上就敢站在丞相的前面!还是说,这其实是王爷的意思?陛下如今是病倒了,若是王爷出来主持朝政,我们这些老朽也就不说什么,这东方公子如今不过及冠之年官居二品已经是过分,在朝堂上竟然与晋王理王两位殿下有相抗之势。这是想要做什么?!做什么!” 睿王道:“老大人是觉得少雍身份太低了么?没关系,回头本王便为他请封为睿王府世子。实在不行,本王将王位传给他便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老者闻言,身子晃了晃,抚着心口的手压的更紧了,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王爷,您这是想要做什么啊。”旁边的人连忙扶住他,接口道:“王爷,这些年陛下确实对不起睿王府。但是王爷莫要望了太祖皇帝对睿王府的恩泽。莫要坏了睿王府历代先王的清名啊。” 闻言,睿王神色微冷。什么叫太祖皇帝的恩泽?什么叫历代先王的清名? 因为当初太祖皇帝对睿王府宠爱有加?所以睿王府就该世世代代为皇室做牛做马,任打任骂? “本王做什么是本王的事情,怎么会坏了先王的名声?”睿王沉声道。 那人一窒,显然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戳到了睿王的逆鳞。 睿王却已经没有心情再与这些人磨蹭了,三言两语打发了这群无所事事的老头子。脸色有些阴郁地坐在大厅里喝茶。源叔站在他身边,小心地道:“王爷,这些人在文官中极有声望,如今百里家已经不堪用,公子再得罪他们,是不是……” 睿王淡然道:“源叔你也觉得少雍做得不对?” 源叔摇摇头道:“属下驽钝,并不懂这些。只是…公子是否太急于求成了?” 睿王摇头道:“有些事情,拖得越紧越是难处理,若是要下重手就不能犹豫不决。本王倒是有时间给少雍十年来掌权,只是…源叔,本王二十年前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想法,谁又知道十年后的少雍又是什么样的?” “王爷不放心公子?” 睿王摇头,“官场磨人,有的时候身不由己。越是陷入其中,越是如此。本王虽然还不知道少雍到底要怎么做,但是看他心意已决,想必心中有数。既然如此,何不助他一臂之力?这天下……本王有些烦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跟少雍好好谈谈才行。睿王殿下心中暗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四国和谈 陆离还在与穆翎和蔡忠说话,睿王殿下就派人来请他过去了。陆离无奈,只得留下谢安澜招待穆翎和蔡忠,自己起身往睿王的书房而去了。 目送陆离远去,穆翎摸着下巴叹气道:“本公子到现在都还无法接受,陆少雍竟然会是安德郡主的儿子。”他小时候据说也是见过安德郡主的,虽然他自己不记得。但是根据母亲和祖父的只言片语也可以想象得出,安德郡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但是陆离?陆少雍相貌倒是真不错,但是这性格脾气……实在是让人消受不起。以前就已经嚣张得不行了,现在有了这样的身份,他不会想要翻天吧? “……”蔡忠心中暗道:何只是你无法接受,大多数的人都无法接受好么? 谢安澜笑道:“穆兄夸张了。” 穆翎朝她翻了个白眼,这次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陆离走进书房,睿王正懒洋洋地坐在书案后面翻着一本书。但是只看他翻书的节奏和不知道飘向了何方的眼神就知道,睿王殿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书上。听到动静,睿王方才抬眼扫了他一眼,抬起下巴指了指下首的位置道:“坐吧。” 陆离知道他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也不多话只是安静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睿王坐起身来俯视着下方的陆离道:“知道本王为什么叫你过来么?”陆离摇头表示自己不知,睿王道:“刚才有好几个朝中德高望重的老头子来找本王。” “德高望重?”陆离意味深长地道。他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与之对应的还有位高权重之类的。对于官员,陆离对德高望重这个词儿没什么兴趣,品德当然不是不重要的,但是比起品德陆离更看重能力。 睿王笑道:“意思自己明白就行了,那些个老头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一辈子在朝堂上混,也算是熬成了精了。他们若是执意要为难你,也是一个麻烦。” 陆离问道:“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为难我么?” 睿王点头,“有,把他们全砍了,或者你到他们面前负荆请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再踏入朝堂,染指权力。凭本王的威望,他们应该会给本王这个面子不为难你。”陆离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睿王谈起道:“那些老头子,都是食古不化的老书虫。昭平帝用他们,就是看中他们忠心这一点。每一个皇帝,或多或少都会用几个这样的人,想要撬动他们,本王觉得你还不如自尽谢罪比较快。” 陆离淡淡道:“那就算了。” “……”真是太没诚意了,试一试都不肯就算了?睿王看着陆离,沉声道:“本王一直没有问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里就咱们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若是真的对皇位有兴趣,舅舅也不是不能支持你,反正这皇位不管是在昭平帝手里还是晋王和理王,本王看着都不怎么样。” 陆离皱眉道:“我没有这么想。” 睿王道:“现在京城里至少有七成的人都在怀疑睿王府想要篡位。” 陆离看着他道:“舅舅有兴趣的话,也可以。” 睿王不耐烦地敲了敲跟前的桌面,道:“那就说说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离沉吟了片刻,理顺了自己的思路之后还是慢慢开口跟睿王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那天陆离到底跟睿王殿下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从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睿王殿下看到陆离和谢安澜脸上都会忍不住露出难得的纠结的表情。看的谢安澜一阵茫然,她做错什么了? 不过这也是后面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四国和谈开始了。 四国和谈的地点就定在上雍皇城中的一处皇家别院之中,毕竟皇宫是昭平帝的地盘,昭平帝现在躺了,多晦气?出席的人胤安和莫罗毫无意外便是宇文策和崇宁公主,只是宇文策带上了宇文纯和宇文静,而崇宁公主带上了苏琼玉。 西戎那边,原本负责的六皇子夏侯齐不在,代表是百里修,还有跟来像是凑热闹的夏侯磬。东陵这边,则是睿王带着晋王,理王,和陆离。刚刚过完年的皇家别院也带着几分萧条冷肃之意。整个别院四周围满了四国的将士和侍卫,寒冬的冷意合将士的肃杀混合在一起,让周围路过的行人也忍不住退避三舍。睿王神色悠然地带着人踏入别院,就看到宇文策与百里修,崇宁公主已经坐在一边喝茶了。崇宁公主脸上的神色淡淡的,显然并没有跟宇文策和百里修交谈的兴致。反倒是宇文策和百里修,谈笑风生的模样让人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 看到睿王带人进来,宇文策扬眉笑道:“睿王殿下可是来的迟了一些。” 睿王淡定地道:“迟了吗?本王怎么记得本王是按时到的呢?若是来早了,岂不是打扰了两位叙旧?”宇文策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会?睿王殿下若是觉得打扰了我们叙旧,也可以先跟崇宁公主叙叙旧么。咱们都是男子怠慢一些倒也无妨,崇宁公主远道而来,睿王这仿佛有失待客之道啊。” 睿王看向崇宁公主,道:“公主,你觉得呢?” 崇宁公主淡淡道:“本宫很好,多谢摄政王惦记。” 睿王笑看着向宇文策道:“你瞧,公主觉得很好,并不希望有人打扰了她的清净。” 宇文策也不在意,笑道:“那倒是本王失礼了。既然如此,咱们就开始吧,早些了了此事,大家都落个清净。”这话倒是说到所有人的心坎上了,没有人反对大家一起走进了不远处一座小楼。二楼上四面敞风已经被垂下的帘子遮住,只留出了些许空隙让楼上不至于感到阴暗。小楼四周的角落里放置着烧的正好的炭盆,倒是一派暖融融的气息。 众人纷纷走到小楼中间的长桌边坐下。睿王身为东道主自然坐到了主位,晋王东方靖和陆离分别坐在他两侧。长桌的对面坐着的却是宇文策和宇文纯宇文静。陆离神色淡淡地看了宇文纯一眼,宇文纯并没有什么表示,神色依然淡定而虚弱。 睿王看向坐在自己右边的夏侯磬问道:“九皇子,你们西戎到底是谁做主?” 夏侯磬笑道:“睿王殿下尽管放心,这一次西戎是国师和我六哥做主。在下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既然现在六哥不在,自然就是由国师做主了。”百里修抬眼道:“六皇子为何不在,睿王殿下不是心知肚明么?四国和谈,睿王殿下却扣押了我西戎的皇子,这件事不知道睿王殿下打算如何说?”睿王扬眉道:‘西戎六皇子为什么被扣押,国师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百里修无言,睿王却不肯甘休,”夏侯齐深更半夜在我东陵皇城带兵攻击巡防营将士,这种情况,无论是放在哪一国都可以被视作是对自己的挑衅吧?“百里修道:”睿王殿下想要如何?“ 睿王淡笑道:”也没什么,这次三国出兵,西戎却不声不响地就退兵了,害得我东陵损失惨重。事后,本王要求西戎赔偿东陵一千万两白银。不算多吧?“ 对面的宇文策抽了抽嘴角:西北军损失惨重?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睿王开玩笑了。“一千万两不算多?跟苏梦寒坑了流云会的比起来,确实不算多。即便是对西戎来说也不算多,不就是……西戎大军半年的军饷么?但是!西北军真的有这么惨重的损失吗?如果真的有,他还真愿意付这个钱。但是东方明烈这明摆着就是敲诈。然而,六皇子在人家手中,这个敲诈还真的是不太好解决。 睿王淡定地道:”开玩笑?本王从不开玩笑。“ 夏侯磬忍不住道:”睿王殿下,我们若是不出这笔银子,你打算怎么办?“ 睿王笑非笑地道:”本王打算问问看西戎的其他皇子,有没有人想要夏侯齐的命,本王可以卖给他们。想必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夏侯磬心中暗道:”想要夏侯齐命的人大概不少,但是拿得出来一千万买夏侯齐命的人大概不太多。不过眼下这是百里修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来陪衬的。所以夏侯磬心中虽然在吐槽着睿王说的话,面上却是一片淡然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一时好奇才问出口的一般。 百里修淡淡道:“王爷应该知道,陛下绝对不会同意这个条件的。说的直白一些,陛下并不缺一个两个的皇子。”睿王也不坚持,只是耸耸肩表示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反正想要他白白将夏侯齐放回去,是妄想。 宇文策对这个问题虽然有兴趣,但是毕竟事不关己。他敲了敲桌面,道:“两位,私下的问题有劳两位私下处理,咱们不如先来讨论一下正事?”睿王道:“没问题。”从陆离手中接过厚厚的几个折子,道:“这是东陵的要求,三位请看看。” 三封折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三人面前,就连声响都轻的几不可闻。 宇文策也跟着抛出了三本差不多的册子道:“胤安的底线。” 崇宁公主抬手将宇文策的册子接在手中,淡然道:“莫罗没有别的要求,但是莫罗目前占据的胤安一座城池,不能退还。”打仗不能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她们也是死了人的。若是就这么撤兵了什么都没有得到,她们无法向莫罗的百姓们交代。 百里修道:“西戎只要一块地方。” 宇文策嗤笑了一声,没有接她们的话而是低头看手中睿王抛过来的折子。越看,宇文策的眉头就锁得越紧了。还没看完,宇文策就直接讲折子摔了,“东方明烈,你脑子进水了?除了现有的城池,胤安还要另外割让一个州给你,另外赔偿战马五千匹?” 睿王倒是十分地淡定,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急什么?” 其他人也被睿王殿下的大手笔吓了一跳,晋王和理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份折子,他们之前也商量过一些,却没想到睿王的口气如此之大。毕竟现在的情况是西戎和胤安联手,如此一来,他们东陵就成了势弱的一方。 崇宁公主也将手中的折子一合道:“这个地方,目前是我们占据的。”言下之意,这个地方我要,不能给你。 百里修扫了一眼两人,含笑道:“如此一来,倒是为难了。看来还要睿王跟崇宁公主达成共识才行。毕竟,就算摄政王肯退步,两位这个也……不好说啊。” 睿王淡定地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私下会解决,就不劳烦国师操心了。” “……”你们自己的事情?请问你们原来是一家么? 小楼里,一直从上午吵到中午也没有吵出个结果来。不是这个地方东陵要,胤安不肯给,就是那个地方胤安给了其他三国都想要。其中还夹杂这东陵和莫罗联手对付西戎,西戎和胤安联手对付东陵,西戎莫罗东陵联手向胤安施压,甚至是东陵和胤安联手对付百里修等等。 国与国之间的谈判,就是将对手的利益压到最低,将自己的利益放到最高。至于说两全其美的结果,那实在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满屋子的硝烟味,实在是有些愧对和谈二字。 正午的时候中场休息,大家约定了下午再继续。 陆离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中的假山石边沉思,一早上的唇枪舌战,即便是他也觉得隐隐有些头痛了。 “陆公子。”身后,宇文静漫步走过来,在陆离不远处站定。陆离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清河郡主。”宇文静的神色有些憔悴,前段时间被莫罗人囚禁,之后又辗转到了东陵,即便是莫罗对女子十分优待,宇文静的日子依然不太好过。所幸四国休战之后,崇宁公主便做主将她还给了胤安。 宇文静笑容有些苦涩,“恭喜……现在应该称呼东方公子了。”宇文静现在的心情真是很复杂,她当了十几年的沈家大小姐,才终于恢复了郡主的身份。陆离当了二十年的陆家庶子,如今也恢复了睿王外甥的身份。算起来两人的经历似乎有几分相似的,但是她却远没有陆离那么幸运。陆离如今有高贵的出身,疼爱她的母亲,舅舅,有貌美如花的妻子即将出生的孩子,还有着高高在上的权柄?而她有什么?除了郡主的身份她什么都没有的。 陆离侧首看着她问道:“兰阳郡主在哪里?” 宇文静一愣,很快便回答道:“兰阳郡主,还在百里修的手中。”见陆离皱眉,宇文静道:“兰阳并不是被百里修绑去的,她自己愿意跟着百里修走的,父王只是没有阻止而已。” “自己跟百里修走?”陆离似乎有些不解,虽然跟兰阳郡主不熟,但是短短的几次见面陆离却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兰阳郡主对宇文策这个舅舅的依赖。好好地又怎么会跟着百里修走呢? 宇文静苦笑道:“女大不由娘啊,更何况是舅舅。兰阳郡主的母亲当初是受了父王的牵连才早逝的,父王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兰阳郡主。如今兰阳郡主有了喜欢的人,要离开摄政王府了。父王又能说什么?” 兰阳郡主那种骄傲的女人竟然会看上百里修?如果谢安澜在此对这个八卦一定会十分感兴趣,不过现在在这里的是陆离。陆离对别人的风月情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兰阳郡主这么做的动机以及她和百里修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难不成,宇文策真的也相信联姻的那一套? 沉吟了良久,陆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赤蝶蛊你知道多少?” 宇文静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兰阳郡主竟然会用蛊毒。不过幸好,那东西应该对用的人也有害处,她并不常用。”陆离看着她,宇文静道:“赤蝶蛊我听父王和兰阳郡主提起过。父王原本根本不知道兰阳郡主对陆夫人下了那个蛊,是兰阳郡主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父王是不是有解法我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我向兰阳郡主旁敲侧击过几次,她口风很紧丝毫不肯吐露。”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陆离冷声道。 宇文静道:“不知道解法,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其实只要陆夫人不怀孕,那东西对陆夫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伤害。” 问题是,清悦现在已经怀孕了! 宇文静也知道陆离现在的心情不好。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道:“我先走了,待久了会惹人怀疑。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陆离没有回答,宇文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漫步离开。仿佛两人真的是碰巧在这里遇到,顺便聊了几步罢了。 宇文静回到小楼里,楼上还没有什么人,只有宇文纯独自一人坐在椅子里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靠着窗户看向外面。宇文静走到窗边,从这个位置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方才她和陆离站立的地方。 宇文纯淡淡道:“没想到堂妹跟陆大人还有交情。” 宇文静淡然道:“从前在京城便认识,堂兄说有交情也无可厚非。”宇文纯打量着她,道:“是么?” 宇文静靠在窗边不闪不避地任由她打量,只是道:“堂兄现在这个样子…回到胤安,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或者说,堂兄其实更喜欢留在东陵当驸马?” 宇文纯闻言,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冷冷地看着宇文静道:“我现在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宇文静耸耸肩,悠然道:“总不会是我,堂兄,我也在莫罗受了不少苦呢。堂兄当初抛下我和兰阳走的干脆,可丝毫没有考虑过我们会不会被人杀死啊。” 宇文纯默然,宇文静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轻声道:“堂兄何必如此?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亲人,不是么?” 宇文纯心中冷笑,他跟宇文策同样是亲人?能改变什么吗? 宇文静含笑道:“不管堂兄是怎么想的,在我心中,堂兄永远都是我的堂兄。”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了脚步声。片刻后睿王一行人走了上来,看到宇文静和宇文策,睿王微微扬眉道:“胤安皇室这一代要兄妹情深了不成?”跟在后面上来的宇文策扫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兄妹和睦是好事,有何不可?这样的情况,睿王殿下只怕是体会不到的。” 睿王意味深长地道:“本王也不想体会。” 宇文纯和宇文静被宇文策一眼扫过去,顿时都觉得仿佛是被刀锋掠过一般。整个人都绷紧了,宇文静挤出一丝笑意道:“我看堂兄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些无聊,陪她聊聊吧了。” 宇文策淡然道:“你倒是古道热肠。” 宇文静心中微凉,一时不知道宇文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陆离是最后走了上来,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刚才上面的对话。看了一眼众人声音温和淡然地道:“要开始了么?” 小楼上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肃穆起来,又一场谈判即将展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利益交换(一更) 整个下午都在唇枪舌战中度过,只是想要意见完全达成一致也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情。别看这些人平时见面一个个比谁都任何有礼,真到了攸关自己利益的时候,却都是寸步不让锱铢必较。一直到天色已经快黑了,宇文策也只是同意了割让出四座边关的城池出来。如此一来,东陵需要大量从现在占有的地方撤退,西戎拿不到自己想要的地盘,莫罗的问题倒是不严重,但是崇宁公主也不会单方面合宇文策和解。更何况,东陵如今同样觊觎这块肥肉呢。 最后大家都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没力气,只得提议今天到此为此,明天继续。 送走了客人,崇宁公主和苏琼玉却留到了最后。睿王脸上的神色比起方才谈判的时候缓和了许多,含笑邀请崇宁公主和苏琼玉去睿王府用晚膳。苏琼玉倒是十分高兴,兴致勃勃地表示同意。崇宁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谢安澜和安德郡主正在府中等着睿王和陆离一起回来用晚膳。安德郡主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担心饿到了儿媳妇便道:“不等他们了,咱们先用吧。” 谢安澜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我醒来用了不少点心呢,现在还不饿。”这几天大家很很忙,安德郡主从过了年开始就没有再见过陆离和睿王了。今天特意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饭,也是想要看看儿子和兄长说说话。 安德郡主笑道:“点心能顶什么事儿?先吃吧。” “郡主,少夫人,王爷和公子回来了。”门外,侍卫匆匆进来禀高,“崇宁公主和沁水郡主也来了。” 安德郡主眼神一亮,自从上次见过了崇宁公主之后她就有一种直觉,崇宁公主跟她兄长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安德郡主真心希望自己哥哥与崇宁公主能成的。虽然崇宁公主不是东陵人,但是这些事情只要有心也不是没有法子克服。比起动心的对象身份不合适这点小问题,安德郡主觉得另外让睿王殿下再找一个动心的对象才是大难题。 “快,让厨房再添几个菜。”安德郡主赶紧吩咐道,又问,“大哥他们到哪儿了?” “已经进门了。”侍卫道。 安德郡主挥手让人下去准备,自己带着谢安澜亲自迎了出去。果然她们还没来得及跨出门,睿王一行人已经迎面走了过来。 “大哥,崇宁公主。”安德郡主十分和善地对崇宁公主点头笑道。 崇宁公主微微点头,“安德郡主,陆夫人,打扰了。” 谢安澜笑道:“公主客气了,公主是长辈,我叫谢安澜,公主唤我名字就好了。”睿王殿下不着痕迹地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谢安澜心中暗道:师父,原来你还真的对人家公主殿下不怀好意啊。 崇宁公主淡笑不语,安德郡主连忙请崇宁公主入座。 “打扰了。” “怎么会?公主肯来睿王府,是给咱们面子。”安德郡主笑道,“沁水郡主这些日子在京城可还好?可有受什么委屈?”苏琼玉看到安德郡主温柔和善的笑容,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亲近,连忙道:“多谢郡主关心,我一切都好。”乖巧的模样让坐在她身边的崇宁公主都多看了她几眼。 苏琼玉从小在莫罗长大,莫罗女子多半坚韧刚强,霸道狂傲的也不在少数。向安德郡主这样温柔和善的反倒是少见,就是崇宁公主平时看着也是个温婉文雅的脾气,但是能成为执掌一国兵权的女将,又能真的温婉到哪儿去?至少崇宁公主动怒的时候那一身的肃杀之气,就足够让苏琼玉喘不过气来了。 所以,看到安德郡主这般模样,苏琼玉自然生出了几分亲近之心。 睿王打断了她们地对话,朗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先用膳吧。有什么事情等用完膳再说。” 于是,众人入座用膳。用过了晚膳之后,睿王便带着崇宁公主叫上陆离和谢安澜转战书房去了。被留下的安德郡主只得叹了口气,拉着苏琼玉探听一些崇宁公主的情况。 书房里,等到上茶的丫头退出去之后,睿王方才看向崇宁公主道:“莫罗的条件,真的不能退让?” 崇宁公主微微扬眉,淡笑道:“退无可退。”莫罗一开始亮出来的就是最后的底线,这确实不是什么谈判的好法子。但是其他三国其实都明白,那个地方莫罗非要不可。若不是为了这个,即便是西戎再逼迫莫罗也没那么轻易就肯趟这趟浑水。 睿王摸着下巴沉吟了良久,方才道:“倒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崇宁公主看着他没有说话,睿王看向陆离,示意他开口。陆离扯过一张地图摊开,指着一个地方道:“公主先将这个地方让给我们,另外再向宇文策要一个地方,然后我们再交换。”崇宁公主不解,“既然如此,你们直接问宇文策要不就完了么?” 陆离道:“公主要的话,宇文策未必不会给,但是如果我们要,宇文策只怕就要再三考虑那个地方的重要性了。” 崇宁公主微笑,“这么说,那个地方确实很重要了。” 陆离不语,睿王道:“公主对东陵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么?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崇宁公主微微挑眉,看着他没说话。睿王道:“本王说了,睿王府还缺一个王妃,公主嫁过来就是自己人了。自然可以告诉你。” “噗!”正在喝茶的谢安澜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自己连连咳嗽,“抱…抱歉!” 陆离探过身,轻轻替她拍着背顺气,一边谴责地瞥了睿王殿下一眼。睿王不以为意,谢安澜很是羞愧。这也太不淡定了,不就是顺口求个婚么?有什么啊。 崇宁公主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既然王爷不方便说,那便罢了。言归正传,能让睿王和陆公子看中的地方,我不认为宇文策会看不出来其中的价值。更不认为,换个人去要,宇文策就会愿意给了。” 陆离垂眸道:“宇文策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只怕没办法完全放在东陵,不知公主对之前胤安部落的叛乱如何看?” 崇宁公主沉吟了片刻道:“胤安和西戎东陵不同,是由多个部族组成的。其中在胤安西南有三个部族尤其强大,他们在当初胤安天下定鼎的时候都立下了汗马功劳,自然是居功自傲。宇文策的出身又有些问题,那些人本就不怎么服他,有百里修在其中挑唆,这次叛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这几个部落实力虽然不弱,但是却都远逊于宇文策,除非他们同时起兵叛乱,否则只怕对宇文策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这次的这一个部落叛乱不就是如此么?” 陆离抬眼,“如果这些部落真的一起叛乱了呢?” “怎么可能?”崇宁公主皱眉道:“据我所知,其中有一个部落首领跟宇文策的关系不错。另外,宇文策有一位侧妃也是出自边境部族的。” 陆离淡然道:“朋友姻亲,怎么比得上真实的权力?公主不如看看这个?” 陆离将一封信函递了过去,崇宁公主打开信自己看了一遍脸色不由微变。沉声道:“这是陆公子的手笔?” 陆离摇头,“公主高看在下了,在下只是…略微插手了一点而已。真正动手的人,是西戎。” 崇宁公主皱眉道:“看来西戎皇确实对胤安很有兴趣。” 陆离道:“西戎皇对东陵和莫罗也很有兴趣。只是目前,最容易下口的是胤安而已。西戎想要胤安西南那一大块地,那片地方不仅仅是水草丰饶,更重要的是,西戎最彪悍的部族都世代居住在那里。如果西戎没有信心将之吞下,就算接受了这个地方,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崇宁公主沉声道:“这些人与西戎有勾结。” 陆离淡然道:“一旦宇文策真的将这地方给出去了,西戎增加的可不只是一块富饶的土地而已,还有胤安最彪悍的勇士。相比起来,我们要的这些地方……完全不值一提。只是如果由东陵开口,摄政王难免会多想一些。所以才要麻烦公主。” 崇宁公主道:“所以,你们之前在宇文策面前要的那些,都只是个幌子?” 陆离道:“如果可以,自然是多多益善。如果不行,酌情放弃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崇宁公主皱眉半晌不语,一双美眸只是定定地盯着跟前地图上陆离圈出来的地方。似乎是想要看出来这个地方对东陵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处。看了半晌,至少从战争的角度崇宁公主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重大的意义。至少,对莫罗是没有什么危害的。那么,既然如此,事情就可以谈谈了。 崇宁公主道:“可以,不过若是如此…本宫好像亏了。你们要的是一州,而我要的只是一城。”即便是两个地方对莫罗的意义截然不同,至少从面积上看她们确实是吃亏了。 睿王道:“我们只要这个地方,如果能从宇文策那里多拿到一些东西,全部送给莫罗…当聘礼。” 崇宁公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当成是没听到这句话,直接看向陆离道:“睿王府能做主么?” 陆离淡淡道:“如今京城里,除了睿王府还有谁能做主?” “好,一言为定。”崇宁公主道。 聊过了正事,就可以扯一些闲话了。谢安澜忍不住问道:“我怎么觉得宇文策这次有点可怜啊。”刚刚被三个国家揍了一顿,现在又要割地赔款。落到这个地步,一向狂傲的摄政王只怕心里也不舒服。 睿王淡淡道:“你若是可怜他,回头他可不会可怜你。你以为他真的亏了?” 谢安澜扬眉,睿王道:“经过这一次之后,宇文策在国内的权势必定会更加稳固。皇室的威信一败涂地,支持皇室的铁杆臣子几乎都已经虽宇文纯出逃。等到这次回到胤安,那些人还能有多大的用处?再过两年就算宇文策登基称帝,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谢安澜道:“但是这次胤安个割让出去的土地……” 睿王冷笑道:“三国大战是胤安皇室和西戎人勾结造成的。宇文策带兵抗击三国进攻,以一敌三,他保住了胤安绝大多数的地方。对于胤安人来说,这就足够了。特别是比起出卖胤安的胤安皇室来说。以宇文策的能力,只要国内没有人掣肘他。胤安很快便会恢复元气。因为这次的割地之辱,胤安人甚至会加倍的努力和仇视三国。以后在战场上碰到胤安兵马,最好都小心一点。” 谢安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听师父这么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宇文策故意让局势发展成这样,然后自己再跑出来当救世主的呢?” 睿王笑道:“故意不至于,因势利导总是有的。” 谢安澜想了想道:“既然百里修要的才是宇文策的心头肉,或者咱们可以在这一点上做做文章?” 睿王点头笑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回头你跟少雍商量一下。” “……”无时无刻不想偷懒的睿王殿下。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怀了你的孩子!(二更) 此时的百里修也没有闲着,他正坐在书房里琢磨着今天一天的谈判内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睿王还是宇文策甚至是崇宁公主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百里修纵然有三寸不烂之舌,对着这些人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夏侯磬坐在一边的窗口,回头看向百里修挑眉道:“国师,你真的觉得宇文策会同意将那地方让给我们?” 百里修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有何不可能?” 夏侯磬摇头道:“本王倒是有些怀疑,父皇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与宇文策结盟。那地方可是生活着胤安最彪悍的部族。虽然留着他们很可能让宇文策不顺心,但若是放弃了他们,宇文策才更加要痛心疾首吧?” 百里修道:“王爷难道还看不透这些事情?结盟是为了利益,如果不结盟能获得更大的利益,我想陛下也不会介意立刻撕毁盟约的。与宇文策结盟是为了压制东陵…或者说睿王府。但是现在,无论是胤安还是我们都不可能出兵东陵。所以,也就不用太过在意这个了。” 夏侯磬垂眸道:“崇宁公主和睿王的关系不错。” 百里修道:“陛下几次派人游说莫罗女王,都碰了软钉子。现在看崇宁公主的态度,显然莫罗更倾向于跟东陵结盟。” “所以,现在更不能出兵了,不是么?”夏侯磬道。 百里修有些遗憾,“谁知道竟然会凭空杀出来一个陆离,而且还是睿王的亲外甥。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可惜了……” 夏侯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真让百里修得了势,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国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百里家吗?”夏侯磬沉声道。 百里修微微挑眉,“担心什么?”夏侯磬道:“自然不是担心百里家的安慰了,国师这种人…只怕也不知道什么事血脉亲缘吧?”百里修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道:“难不成,九皇子是想要告诉我,您竟然还对陛下和您的那些兄弟们父子兄弟情深?” 夏侯磬冷眼看着百里修没有说话,百里修淡笑道:“若是九殿下当真还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不如想办法救救六殿下?毕竟,他是您的皇兄不是么?” 夏侯磬冷笑一声,道:“他是国师你的事情,国师难道不知道,就算本王救一条狗,也不会救他的。” 百里修不知想起了神色,脸色突然一变。顿时没有了心情应付夏侯磬,沉声道:“既然如此,九殿下就先请吧。毕竟,微臣还要想法子从睿王府将六皇子救出来呢。”夏侯磬也不强求,只是冷然地瞥了百里修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身后,百里修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和狰狞。片刻之后又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只听百里修轻声呢喃道:“确实应该去再见他们一面,毕竟……废了这么多功夫,若是什么都得不到,实在是有些亏的慌啊。” 第二天,谈判继续进行,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第三天,依然是如此。 连续三天不停歇的谈判让所有人都筋疲力竭,最后只得暂时休息几天。四国谈判的人约定了三天后最后一次协商,一定要达成协议。否则就只好继续打了,到时候谁站在谁的那一边,就不太好说了。原本打也没什么,关键问题就是现在大家暂时都不想打。于是,只好在心中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做出一点让步,还要尽力将自己的损失减到最小。 从别院中走出来,陆离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淡漠的看不出什么表情。苏琼玉就直接面如土色了,她其实并不是听不懂这些,否则崇宁公主也不会带她来了。只是她对这些勾心斗角实在是不太兴趣,这几日听得脑袋都大了一圈了。 一出了别院,苏琼玉就跟崇宁公主说了一声,游魂一般的飘走了。崇宁公主也不管她,莫罗的女子本就是放养的,以苏琼玉的身手能伤得了她的人也不多,更何况暗中还跟着护卫。 柳浮云从都察院衙门走出来,就听到路边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柳浮云……” 柳浮云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认命地扭头看向一边。衙门大门外的石狮子边上蹲上一个面色如土的姑娘。柳浮云知道这几天四国和谈苏琼玉也被崇宁公主拉去参加了,只是没想到几天不见一向生龙活虎的人竟然就变成了被霜打过的小白菜。 “你怎么了?”柳浮云问道。 苏琼玉幽幽道:“我想吐。”听了整整三天的垃圾话,真的好想吐啊。 柳浮云蹙眉,附身想要将她扶起来,问道:“怎么回事?病了么?”苏琼玉眼神幽怨地望着他,“我怀了你的孩子……” “碰!”刚刚走到门口台阶上的一个小书吏被吓得当场滚下了台阶。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就发现两个人正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小书吏连忙机警地后退了两步,陪笑,“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两位继续,继续!”说完,转过身拔腿就跑。完全忘了浮云公子正是都察院的主官之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要给他穿小鞋的话,跑并没有什么卵用。 苏琼玉好奇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你们东陵的文官,也不都是病秧子嘛。这个就跑的挺快的。” 柳浮云没好气地道:“以后不要乱说话!” 苏琼玉不悦,“我什么时候乱说话了?” “你说……”饶是浮云公子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说……” “我怀了你孩子?”苏琼玉眨眼道。 柳浮云道:“我什么时候和你有关系了?什么孩子,你一个姑娘家清誉还要不要了?” 苏琼玉道:“早晚会有的啊。” 柳浮云没好气地道:“多谢,我已经做无儿无女的准备了。谁都别救我。” 苏琼玉愣了愣,半晌之后才关心地道:“有病就看大夫,我介绍裴冷烛给你?不过就算你真的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啊,我不会嫌弃你的。” “……”柳浮云深吸了口气,转身走了。 身后,苏琼玉苦恼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他确实很讨厌本郡主,连断子绝孙都在所不惜了。为什么?澜澜说怀孕了陆离就那么高兴,我说怀孕了他就一张死人脸?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没有澜澜好看?”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郡主,公主和女王陛下是不是忘了教你一些什么常识?陆公子和陆夫人是夫妻,您和浮云公子啥关系都没有啊。浮云公子没有直接抛出一句:不是我的。就已经很有修养,很给你面子了。 柳浮云脸色有些冷肃地走在街上,周身的气息很有几分生人勿进的味道。就连苏琼玉也很识趣的没有跟上来,而是远远地缀在后面。如此,反倒是让柳浮云的心情越发的烦躁起来了,于是脸色也就越发的冷肃起来。 一阵轻微的风声从头顶上袭来,柳浮云抬手一接,入手的竟然是一颗花生。 柳浮云抬头,就看到一张带笑的俊脸从街边的窗口上探了出来,风度翩然地笑道:“浮云公子,可有空上来一起喝一杯?” 柳浮云随手将花生抛到一边,拱手道:“原来是穆公子。” 穆翎笑道:“来来来,陆离让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柳浮云吞下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沉默地走进了酒楼。 穆翎说是一个人,但事实上楼上的厢房里除了穆翎还有两个人。当然,其中一个并不需要穆翎介绍,柳浮云也认识。另一个却是完全的陌生了。 “百里公子。”柳浮云点头道。 百里胤微笑,拱手道:“柳大人。” 柳浮云看向穆翎,穆翎轻咳了一声道:“浮云公子,这是安明府知府蔡大人。”穆翎在心中将陆离骂得狗血淋头,明知道他跟柳家关系不好,偏要他带蔡忠过来。柳浮云倒是没有多纠结两家的关系,拱手道:“原来是蔡大人,幸会。”安明府距离京城不远,蔡忠在安明府的政绩,柳浮云自然还是听说过的。 蔡忠连忙拱手还礼,“下官见过柳大人。” 原本蔡忠对于跟柳浮云接触一直是有些抵触的,毕竟柳家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样。而且这些年蔡忠升官艰难,也未尝没有柳家在其中的作用。不过蔡忠也明白,既然陆离这么吩咐,睿王殿下也不反对,那么这个柳浮云必定是不一样的。 陆离和睿王都绝非可以容忍下属劣迹的人,他们肯用柳浮云就证明柳浮云足够让他们信任。如今的柳家,也只有柳浮云一个人手中还真正握有实权了。柳家的其他人,即便是如柳咸柳戚等人也只剩下一个爵位的风光了。 “不必多礼,少雍兄有什么打算?”柳浮云问道。 穆翎看向百里胤,表示官场上的事情他不擅长。百里胤道:“公子的意思,蔡大人不日便会调回京城,届时要先入大理寺历练一段时间。大理寺人事复杂,柳大人对那里也熟悉。有劳柳大人指点一二。” 柳浮云敏感地察觉到百里胤对陆离的称呼变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道:“小事一桩,请少雍兄放心便是。”闻言,其他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柳浮云看起来性情寡淡,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 “多谢柳大人。”蔡忠是真的感激,他外放多年,如今调回京城要适应起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理寺各方势力参杂,如果有柳浮云引路自然是事半功倍。 柳浮云微微摇头,“举手之劳,蔡大人不必在意。” “百里公子近日可好?”柳浮云看向百里胤问道。百里胤笑容微淡,轻叹了口气道:“多谢关心,一切都好。以后……还要请柳大人多多关照。” 柳浮云道:“听闻百里公子不日将执掌百里氏,想来百里家定会源远流长,百世流芳。” “借柳大人吉言。”百里胤道。百里家跟柳家的关系实在是差的可以,这个时候柳浮云没有落进下石百里胤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不管他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种时候听到有人不带嘲讽不带同情怜悯地对你说话,就足以让百里胤感动了。 穆翎含笑道:“百里兄,咱们以前不熟,现在就算是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多谢,穆兄。”百里胤笑道。百里胤自然明白穆翎这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看在谢安澜和陆离的份上。两人原本就没什么交情,如此做也不过是帮如今摇摇欲坠会的百里家稳住局面罢了。陆离并不希望百里家轰然倒塌。对此,百里胤同样心存感激,不管陆离是为了什么,他给了百里家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夏侯磬的请求 “咚咚。”门外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厢房里原本相谈正欢的四个人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门口。下一刻,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百里修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坐在里面的百里胤。 见到百里修,百里胤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猛然站起身来,神色不善地望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穆翎见状,连忙拉住了百里胤以免他一时冲动。其实,百里胤现在无论是做什么都绝对算不上是冲动了。柳浮云也不着痕迹地挡在了百里胤跟前,神色淡淡的看向百里修道:“西戎国师,不知有何赐教?” 百里修悠然道:“看看在下的侄子,怎么?浮云公子连这也要管么?” 柳浮云淡然道:“西戎国师想要怎么样,在下自然是管不了的。不过…原来国师竟然还有侄子的么?” 百里胤望着百里修冷然道:“我爹已经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了,从此以后你就不是百里家的人了。”百里修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冷笑道:“百里家很了不得么?” 百里胤道:“百里家没有什么了不得,既然如此就请西戎国师以后不要再自称姓百里了。百里家的东西,就更加跟你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请以后不要再惦记了。” 百里胤自然不是真的不许百里修姓百里,毕竟百里家就算是个大家族,百里这个姓氏也不是他们独有的。他这番话,只是在告诉百里修和其他人,以后海临百里世家没有百里修这个人了。百里修以后最好也别打着百里家的旗号肖想什么东西或者图谋什么了。 百里修瞬间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挑眉笑道:“长安,你的戾气有些重啊。” “嗖!” 百里胤终究还是没有忍不住,一把小巧的匕首从袖中射出,不偏不倚地射向了门口的百里修。百里修身边黑影衣衫,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抬手打落了射到百里修跟前的匕首。 百里胤脸色阴沉,“百里修,你不知道什么是忠孝节义就罢了,连什么是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么?这里没有你的侄子,也没有你的故人。你要叙旧还是要废话转身出去随便找什么人。百里家以后没有你这个人,请你不要借故跟我们攀关系。百里家就算落魄了,也还是东陵世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高攀的。” 厢房里沉默了片刻,百里修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阴鸷起来。站在一边的柳浮云暗地里提高了警惕,心中暗暗猜测百里胤刚才的话到底是哪一句戳到百里修的痛楚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百里修还能若无其事地跑过来找百里胤叙旧,可见脸皮有多厚。百里胤随随便便骂他几句,在他看来只怕还不如被蚊子咬一口来的痛。但是此时,百里修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百里修眼神幽暗地看着百里胤,良久方才幽幽道:“忠孝节义?礼义廉耻?你说的没错,确实没有人教过我啊。” “你!”百里胤咬牙,到底是想起了百里家如今的处境和百里修如今的身份。冷笑道:“那真是百里家对不住国师了,所幸国师自己也成才了,以后百里家必然不会再拖累国师了,国师想必也是万分高兴的。见到我们这些亏待了国师的人,国师心中想来也不舒服。有劳,以后不见。” 百里修打量着百里胤,片刻后突然一笑道:“不见?那可不好说。”说罢,便转身带着人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穆翎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门道:“不是,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百里胤不答,柳浮云若有所思地道:“不管他是想要来干什么的,百里家现在不与他接触是对的。”本来因为百里修的身份,百里家如今的处境就是千夫所指了。若是百里家的人还总是跟他见面,只怕事情还会更加麻烦。 百里修脸色阴沉地走出酒楼大门,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显然也明白他的心情不好,只是沉默的跟在身后不敢多话。走了几步,百里修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酒楼二楼的一处窗口,冷笑一声。 “公子,咱们……”侍卫忍不住低声问道。 百里修转身,换了个方向望后面走去,一边道:“回去,找九殿下谈谈。” 九殿下夏侯磬现在正在睿王府里拜访,接待他的人自然不是睿王殿下,而是陆离。夏侯磬打量着坐在主位上相貌俊美雅致的年轻人,心中暗叹了一声:人不可貌相。这陆离看着俊美如翩翩少年,谁曾想到竟然是个攻于心计且心狠手辣的角色。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让百里修和宇文策都忌惮不已,所以睿王让陆离来招待夏侯磬,夏侯磬并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认真观察打量起陆离来。 虽然之前跟夏侯磬也算是见过几面了,但是在四国和谈上,夏侯磬很少开口说话,所以陆离对他也不是很熟悉。虽然夏侯磬到了京城之后一直都表现得相当低调,但是无论是什么人,也不可能对手中握着西戎暗狼军的人掉以轻心。 夏侯磬自然知道陆离对他的戒备,也不在意含笑道:“东方公子,贸然来访若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陆离微微点头,”九殿下客气了,九殿下大驾光临,睿王府上自然是蓬荜生辉。” 夏侯磬扬眉笑道:“当真如此?” 陆离道:“自然。” 夏侯磬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绕弯子了。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东陵,是有事相求。”陆离看着他没有说话,夏侯磬道:“多年前,我西戎遗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近日,父皇听到传闻此物出现在了睿王府,特命在下亲自前来,还请睿王殿下给个面子。能够割爱让我西戎重宝能够完璧归赵啊。” 陆离饶有兴致地道:“哦?睿王府还有这样东西?不知是什么能否让在下见见识见识?若是当真如此…舅舅那里,在下也可以替九殿下说几句话。” 夏侯磬十分爽快地道:“是一颗明珠。” “明珠?” 夏侯磬道:“一颗琉璃石打磨出来的明珠,珠子中央有一个火焰的印记。” 陆离垂眸不语,夏侯磬也不着急,淡定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陆离慢慢抬起头来道:“东西,确实是在睿王府。但是…九皇子怎么证明那珠子是西戎的?另外,这珠子我母亲已经转送给了夫人,夫人十分喜爱。若没有极其重要的理由,在下怎么能夺夫人所爱?”确实是挺喜欢的,比别的珍珠宝珠让谢安澜喜欢的多。时不时拿来当弹珠玩儿,要不就拿来当溜溜球逗谢灰毛和小花。 夏侯磬道:“东方公子,以在下所见,那珠子在尊夫人手中也只是个普通的玩物罢了?在下愿意送尊夫人一盒笔那颗珠子更漂亮的明珠。还望两位能够割爱。” 陆离淡淡道:“九殿下的意思是我睿王府买不起几颗珠子给夫人把玩?” 夏侯磬道:“在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东西与两位并无什么用处不是么?”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极淡地笑意,“这么说,那珠子对西戎有很大的用处了?” 夏侯磬道:“只是有些象征和纪念意义而已。 陆离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九殿下,你我都是聪明人,什么样的纪念意义,能让九殿下亲自带着暗狼军走一趟东陵?西戎国师和六皇子肩负和谈的使命,西戎皇帝陛下也不曾如此费心吧?” 夏侯磬不语,陆离低头喝了一口茶,悠悠道:“九殿下不必着急,不防考虑看看,这个所谓的西戎珍宝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公子当真不肯割爱?”夏侯磬问道。 陆离道:“九殿下若是不死心,不防想想别的办法试试?” 夏侯磬苦笑,在上雍皇城里面对睿王府的人,除了好言相劝还能怎么办?难道还真的派出暗狼军强抢?且不说暗狼军到底能不能敌得过上雍皇城的守军和睿王府的亲卫。哪怕是陆离随便找个地方将那东西一藏,也足够让他们找个够呛的。夏侯磬叹了口气,“东方公子,老实说那个东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在下并不是十分在意。但是,父皇既然吩咐下来了,作为儿臣,莫说父皇要找一件东西。哪怕父皇是想要从一屋子的稻谷中找一颗麦粒,在下也是必须要全力以赴的。” 陆离靠着椅背挑眉道:“九殿下真的不知道?” 夏侯磬沉默了片刻道:“我若是告诉东方公子了,我如何在父皇面前交差?” 陆离淡然道:”睿王府对什么宝藏金银不感兴趣,我们只是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已,毕竟,这东西在东陵待了二十多年。如果重新回到西戎手中再挖出什么稀世珍宝,岂不是让世人嘲笑我东陵和睿王府有眼无珠?” “这……” 陆离道:“九皇子可以考虑,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告诉我那颗珠子的秘密,要么,九殿下可以派暗狼军来抢抢看。” 这一次夏侯磬倒是没有考虑太久,沉声道:“据说,跟百里家的秘密有关系。” “哦?”陆离微微扬眉,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惊诧之色。夏侯磬沉声道:“当年,百里修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去西戎的。不过他去晚了,他到西戎的时候东西早就已经被人盗走了,之后一直下落不明。这颗珠子,原本是先太后的陪嫁之物,是箫家的东西。不过因为价值并不高,最多也只能算是新奇而已,并不受人看重。 但是先太后却十分珍爱这颗明珠,曾经还说过,要将那东西传给自己的亲侄女,也就是皇后。后来太后果然将她送给了皇后,皇后竟然也十分喜爱。不过,二十多年前,这东西突然在西戎宫中不翼而飞了。当时太后和皇后向父皇和朝中臣子施压,派了很多人追查此事却都无疾而终。” 夏侯磬停顿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到:“后来箫家被满门抄斩之后,我暗中扣下了一些萧氏收藏的书籍,才从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原来这颗明珠在箫家已经流传了很多代了,最初的时候是只传嫡长子,后来大约是因为没发现这东西有什么价值。但是毕竟主上有那样的规矩,就一直锁在了库房里。到了太后当年出嫁的时候,太后从库房里将它挑出来做陪嫁,那个时候距离那东西被锁进库房已经又过了好几代了。当时的家主磨不过女儿,又觉得那东西无足轻重,便给了太后。” 陆离皱眉,靠着扶手道:“看来是太后堪破了其中的秘密?” 夏侯磬笑道:“太后以一介女流之身,能将我父皇压制的一大把年纪手中还没有半点实权,又岂是易与之辈。说句不敬的话,当初太后在世的时候,我父皇的处境只怕不比胤安皇好到哪儿去。可惜,她年轻时候为了在后宫里坏了身子,过世的时候年岁倒是不算高。等她不行了,皇后娘娘却被百里修迷得晕头转向的,那个秘密最后落到了父皇和百里修的手中。我只听父皇说起,那个秘密的另一半,在百里家。” 陆离道:”所以,西戎皇重用百里修,就是因为百里家?” 夏侯磬道:“那倒不全是。如果没有这个宝物的事情,十几年前的百里修和我父皇,东方公子不觉得就是一出明主与谋臣,君臣携手击败外戚匡扶社稷的戏码吗?百里修确实是有才,父皇不怕他心狠手辣刻薄寡恩,为何不用他?” 陆离点了点头,道:“说了半天,九皇子也不知道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夏侯磬笑得温文尔雅,“我若是知道了,父皇难道不担心我得到宝物之后私吞么?” 陆离淡然道:“任何宝物,对九殿下来说都没有皇位重要吧?西戎皇不必担心。” 夏侯磬摇了摇头,含笑低喃道:“不,对我来说确实有比皇位更重要的事情啊。”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木有二更啰。少的晚两天补上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前朝旧事(一更) 闻言,陆离若有所思地看了夏侯磬一眼,却并没有追根究底。他明白是什么样的问题可以得到答案,而什么样的问题又不会得到答案,既然知道没有答案,又何必白费这个功夫? 夏侯磬果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看着陆离道:“公子想知道的,在下已经回答了。不知那东西……” 陆离道:“我会跟夫人商量,但是,夫人会不会同意在下不能保证。” 夏侯磬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公子。”在夏侯磬看来,最大的阻碍是陆离和睿王,至于那宝珠现在的拥有者谢安澜反倒不是什么问题。东陵女子都是“在嫁从父,出嫁从夫”,虽然谢安澜跟寻常的东陵女子不一样,但是夏侯磬依然觉得说服谢安澜应该比说服睿王和陆离更容易一些。而且如果陆离和睿王同意了,看在丈夫和师父的份上,谢安澜松口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陆离摇了摇头,好奇地问道:“如果百里修拿不到百里家的秘密,那颗明珠是不是也没用了?” 夏侯磬沉吟了片刻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陆离勾唇一笑,“那么…我赌百里修拿不到。” 夏侯磬也不在意,笑道:“在下祝东方公子好运。”显然,他是真的不介意到底是谁得到了百里家的秘密。他看中谢安澜手中的宝珠,并非因为这珠子本身有什么价值,而是这是西戎皇的吩咐。他身为皇子,既然对那个位置有念想,自然要费心地讨好自己的父皇了。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别说西戎皇要的是一颗明珠,就是他要一个麦粒,他也得找出来送到父皇面前。 陆离点头,“多谢,说不定以后在下与九殿下还可以合作一把。” 夏侯磬笑道:“拭目以待。” 谢安澜一边听着陆离的转述,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玻璃珠子。兴致勃勃地道:“这玩意儿,跟百里家的秘密有关?”陆离微微点头道:“夏侯磬是这么说的。夏侯磬本身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是西戎皇和百里修。所以,他知道的也不太多。” 谢安澜道:“如果这里面真的藏着富可敌国的财富,他也不感兴趣么?” 陆离道:“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对一个包子的兴趣绝对大过绫罗绸缎。对夏侯磬来说,比起富可敌国的财富,自然还是西戎的皇位更吸引他。更何况,就算让他得到了那个这个秘密又怎么样?他能够在西戎皇和百里修手中保住么?”另外,夏侯磬据说还有比西戎皇位更感兴趣的东西。 谢安澜摇头道:“不是西戎皇和百里修,还有宇文策,宇文策也对百里家的秘密很有兴趣。”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抬眼看向陆离道:“这不对啊,百里家在东陵,西戎皇和宇文策都知道百里家有秘密,反倒是咱们东陵不知道?就算西戎皇是百里修告诉他的吧,宇文策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道:“宇文策在东陵和西戎都有不少细作和探子,未必就不能探知一些什么。至于东陵…这些年百里家一直低调,更何况昭平帝和睿王府只怕也没有功夫去探听百里家的秘密。不过,这事儿倒是可以问问舅舅,当年的事情母亲记不得了,舅舅或许会知道一些。” 谢安澜点了点头,两人携手一起去找睿王。 睿王殿下此时正坐在府中的藏书楼顶上,靠着屋脊抬头望着有些阴暗的天空出神。听到谢安澜和陆离找过来的动静,方才轻叹了口气飞身掠下了楼顶,看着两人道:“有什么事?” 陆离道:“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舅舅。” 睿王点了点头,转身带头走进了身后的藏书楼。 底层一进门时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书画作品。都是睿王府历代王爷的作品,看得出历代睿王府的当家人都是偏向豪放派的。倒是其中一副看不上年代不太久远的画作,是一副山石幽兰图,在这一屋子的瀚海黄沙,西风瘦马,山河壮丽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山石嶙峋,幽兰风姿卓约带着几分锐气,却依然难掩那一丝柔情。谢安澜微微扬眉,之前藏书楼里好像没有这幅画。 一眼扫向落款,只有一个烈字,时间是昭平元年三月。二十多年前的画,怎么现在才挂出来? 睿王已经走到一边地主位上坐了下来,挑眉看向两人道:“什么事?” 陆离将夏侯磬的请求说了一遍,谢安澜将手中的明珠递过去,“师父可知道这是什么?” 睿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这就是绯儿给你的那颗珠子?当年本王在边关,京城的事情和西戎的事情都是绯儿在处理。本王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如果这真的是西戎萧家的东西的话……” “师父知道什么?” 睿王道:“都说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是…在本王看来,其实还是分的时间比较多。如果说四国一统的话,那根本是从未有过的。不过是各国的疆土一直都在变化罢了。你强我弱,你弱我强。不过在几百年前,东陵和西戎大部分地方以及胤安东部,确实是一个国家。”说到这里,睿王看向陆离。 陆离点头道:“天启。” 睿王点头道:“不错,就是前朝。纵观天启一朝,存国四百七十三年。但是,曾经有过一次险些亡国的时期。这个……也不必本王跟你们细说了吧?” 陆离熟读史书,这些东西自然不用睿王亲自讲解,但是谢安澜却不一样。这两年半点也没有闲着,了解时事政治就已经够辛苦了,还要了解上下五千年么?不过她倒也不是完全一点都不知道,之前在上阳关因为那座可能跟血狐有关的古墓,她倒是也了解了一些。道:“就是当年那个北晋入侵天启朝的事情?” 睿王点点头,道:“北晋本事当时天启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貊族。碰巧族中出了几个天才经过两代人的努力一句同意了北方。之后便入侵天启,几乎侵占了天启的大半河山。天启朝的皇帝只能落魄南逃,迁都到南方。北晋通知整个北方不过二十多年。南逃的天启君臣竟然卧薪尝胆,重新收复了北方失地。不仅如此,还打得北晋灭国,残余的族人只能仓皇西迁。哦,他们就是如今胤安西北的碎叶部。” 谢安澜撑着扶手问道:“这个跟萧家有什么关系?” 睿王道:“天启皇朝中兴的那段时间的历史记载的语焉不详,特别是皇家的正史中很多地方都写的模模糊糊让人摸不着头脑。民间似乎也很少听说过这方面的传说,你们应该能感觉到,这不正常。按说那个时候应该正是风云变幻名将英才辈出的时候,就算是正史里面没有记载,野史或者是民间的传说画本戏曲应该也会有不少才对。” 陆离道:“有人故意抹杀了那段时间的事情真相?” 睿王道:“能够做到如今彻底的抹杀一段时间的真相的,只有手握重权的九五至尊。当时的天启皇朝重新统一天下,天启帝确实称得上是金口玉言。不过,本王少年时倒是看过一本…杂记,上面有一段关于天启朝那个时候的记载,本王觉得十分有趣。”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做出洗耳恭听状。 睿王笑道:“那本杂记上记载,当年天启帝南迁,许多来不及被带走的宫中女眷成为了北晋人的俘虏。其中,有两个是天启帝的公主。其中那位大公主的未婚夫,却成为了北晋县主的丈夫。后来那位公主被北晋人折磨死了,那位公主的未婚夫…却跟着殉情了。” 谢安澜一脸茫然,这好像是个虐恋情深的小言套路,有趣的地方在哪里? 睿王似乎看明白了她脸上的表情,含笑看着谢安澜问道:“你可知道,那位驸马姓什么?” 谢安澜耸耸肩,一脸天真的望着他。 睿王道:“那位驸马,姓百里。” “百里家?”谢安澜惊愕地与陆离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师父,这是不是……巧合啊?”睿王道:“本就是一本杂记,自然不能当成信史来看了。不过本王后来查了一下关于北晋的史册,北晋确实有一位来历不明,也死得莫名巧妙的皇室贵女的丈夫。他还是当时…后来的北晋明德帝的爱女的丈夫。同样,也是北晋末代皇帝拓跋云的父亲。也就是说,如今胤安境内的碎叶部首领,曾经骨子里其实是流着天启朝的血脉的。”当然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有血脉也早就稀薄的等于没有了。更何况,天启朝跟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那位北晋末帝的父亲真的是百里家的人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睿王看着已经呆住了的谢安澜,笑吟吟地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个关于百里家的秘闻。据说…百里家在天启朝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姓百里,而是姓云的。” 卧槽! 谢安澜觉得自己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不过……“这跟西戎和萧家又有什么关系?”是你你老人家歪楼了有没有? 睿王道:“萧家跟百里家一样是传世大族,但是跟百里家不一样,萧家是武将闻名的。西戎立国时间跟东陵差不了多少,当年西戎立国的时候萧家是最大的功臣,历代西戎皇帝为了拉拢他们都会迎娶萧家的女儿为后妃。西戎传到如今,已经是第九代皇帝了,其中有六位皇帝的皇后姓肖,妃以上品级的萧家女子更是有十七位。但是…其中只有两位皇帝是萧家的女子所出。所以,与其说,西戎这么多年是因为皇子争储消耗了国力,不如说是皇室和萧家的斗争来得恰当。” 陆离皱眉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睿王摇头叹气,道:“西戎历代皇帝为什么那么忌惮萧家?萧家从天启朝就是望族,虽然不如百里家渊远,却比百里家权势更重。萧家是从天启朝中兴之后兴起的,而且…在天启朝后期,百里家和萧家曾经有过数次联姻。之后天启朝灭亡,两家分属东陵和西戎,再无往来。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身为帝王重新一统天下的天启帝讳莫如深?萧家又是怎么兴起的?这颗让西戎皇如此看重的宝珠出自萧家,而百里家却拥有和这宝珠相关的秘密。你们觉得这是巧合么?”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感觉…这是有大秘密啊。最重要的是,感觉这和血狐那女人有瓜葛啊。第一次看到那玻璃球她就有这种感觉,只是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线索罢了。但是现在……好像还是想不明白。血狐,你死到哪儿去了?托个梦也成啊。 ------题外话------ 野史,与血狐女神的故事会有出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真的不知道!(二更) “清悦?” 谢安澜听到耳边陆离的声音,眨了一下眼睛淡定地扭头看向陆离,眼神清晰而明亮。但是陆离却看出来,她方才分明是走神了。陆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觉得百里家和萧家这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谢安澜道:“这还用说,肯定是跟天启朝有关。不过天启朝对现在来说毕竟是前朝,思念前朝对皇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忠孝节义的体现。因此,百里家人闭口不谈,甚至是连自家人都不告知,也就说的通了。时间久了,很多秘密自然也就跟着尘封进了尘埃之中。 “你认为百里老太爷不肯告诉百里修这个秘密,是因为担心连累百里家?这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睿王皱眉道:“天启都灭亡上百年了。难不成还会有人担心他们想要恢复天启朝不成?”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丝亮色。 谢安澜喃喃道:“说不定…这秘密之中真的有能够重建天启朝的力量呢?” “在上百年后?”睿王扬眉道。 谢安澜讪笑,这是个问题。就算是有什么势力,上百年都没能成事,谁也不能指望现在就能成了。若是有什么战略性武器…咳咳,这个时代好像不太可能。哪怕就是真有什么热武器,谢安澜也十分怀疑现在还能不能用。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现在怎么办?这个玻璃球,到底给不给?” 陆离道:“不想给就不给。” 谢安澜看向他,“这样好么?”陆离道:“我并没有答应夏侯磬什么,他也没有给出足够的筹码。”陆离自然看得出来,虽然谢安澜对这颗珠子嫌弃得很的模样,其实还是有些看重的。真的不在意,又何必如此嫌弃?不过是一颗珠子而已随手扔在哪儿都可以。 谢安澜把玩着那颗明珠,道:“让夏侯磬等等吧,就说我舍不得。我觉得…或许等弄清楚了百里家的秘密之后,能够有些进展。” 陆离点头,无所谓地道:“不用着急。” 睿王看了看两人,沉声道:“你们既然对这个有兴趣,本王也不拦着你们。不过…不用本王提醒你们,你们也应该知道,眼下什么事情最重要。无衣身上的蛊毒……” 陆离道:“已经确定是兰阳郡主下得手,但是兰阳郡主现在在百里修的手里。至于宇文策……” 谢安澜道:“宇文策说他知道解法,但是他要百里家的秘密来换。” 睿王扬眉道:“都想要这个秘密,本王倒是都有些好奇起来了。” 陆离道:“看来是时候跟百里家的人谈谈了。” 睿王道:“百里家老太爷宁可死都不肯给百里修,你就那么肯定百里家一定会给你?” 陆离道:“百里家老太爷未必是因为那个秘密本身才不肯给的,有可能他只是不肯给百里修而已。”毕竟,百里修这个人太不稳定,即便是没有他们,陆离也不认为百里修这样的人真的能够顺利走到最后。百里修太善于毁灭别人,最终很可能也会毁灭自己。如果真的是关系重大的秘密,交给百里修无疑是会给百里家惹来灭顶之灾。 睿王也不在意,点头道:“你试试看吧。宇文策那里本王会看着的,不会让他给你们捣乱。” “多谢舅舅。” 百里胤辞别了穆翎等人回到府中,往日里还算热闹的府邸如今却冷清而寂寥。百里夫人站在书房门口,有些担心地看着关闭的防备无奈地叹了口气。 “母亲。”百里胤上前,恭敬地道。 百里夫人看着儿子,双眸微红,轻声道:“你父亲…明天就要去大理寺了。你……”即便所有的事情都是百里修的主意,但是百里信毕竟是百里家的家主,而且他也并没有被人控制或者失去神智。所以百里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谁都有可能逃脱,百里信却是责无旁贷的必须肩负起所有的罪责。 百里胤拍了拍母亲的手道:“母亲不用担心,父亲…不会受苦的。” 百里夫人叹了口气,道:“当初…你父亲决定要入京的时候,我便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只是我没能劝他,如今落到这个地步……” “母亲,这怎么能怪你?”百里胤道,百里修当时几乎控制了大半个百里家。若是父亲全力反对,他们现在只怕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孩儿进去看看。” “去吧。” 百里胤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又随手关上了门。书房里有些阴暗,百里信坐书案后面一动不动,让百里胤心中不由得一紧,“父…父亲?” 阴影中的人片刻后方才动了动,抬起头来道:“长安啊。” 百里胤暗暗松了口气,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才怦然落地。 见状,百里信不由笑道,“怎么?以为你爹会想不开?” 百里胤走上前去,勉强笑了笑道:“怎么会?” 百里信指了指跟前的椅子,道:“坐吧,来得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了?”百里胤沉默不语,百里信叹了口气,道:“百里修又去找你了?看来…他依然还是不死心啊。” 百里胤皱眉道:“父亲,那个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真的有那么重要么?”重要的让小叔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害死祖父。重要的,祖父宁死也不肯告诉小叔? 百里信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百里胤有些惊讶地看着百里信。百里信苦笑道:“你看,你也不相信是不是?你祖父真的没有告诉过我什么重要的秘密。当初百里修突然发难,在此之前我和你祖父虽然有些发觉,但是却没有想到他动作那么快,也没想到他真的狠得下心来。如果百里家真的有什么秘密的话,那大概……也被你祖父带入了黄泉了。” 百里信淡淡道:“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百里家传世数百年,从未依靠过那所谓的秘密半分,也依然到了现在。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惦记那些东西呢?不过是个惹祸的根源罢了。其实,如果为父真的知道这个秘密,也未必保守得到现在。” 多少次,在百里修用百里家的子弟威胁他。在看着百里修将百里家带入毁灭的边缘的时候。他真的狠不得自己手里有那所谓的秘密,他或许早就直接扔到百里修的脸上,让他带着那狗屁秘密有多远滚多远。 百里信望着百里胤道:“明天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以后你便是百里家的家主了,长安,你要记住…从此以后百里家一定要低调。别的都不重要,只要能够保住百里家的根本,终有一天,百里家还会好起来的。只是……苦了你了。”他们上一辈人捅出的篓子,却要交给下一代的年轻人来收拾。 百里胤忍着眼中的热意道:“父亲,这些都是儿子应该做的。你放心,孩儿一定会让你看到,百里家重新变得让世人称颂的时候。” 百里信笑道:“为父相信你。”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百里信和百里胤对视一眼,双双站起身来。如今百里家虽然没了什么守卫,但是百里家周围却都是朝廷的兵马驻守,等闲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百里胤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拉开了门脸色顿时一遍,“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外的不是旁人,正是百里修。 百里修笑看着百里胤道:“长安,我不是说过了么?咱们还会见的。”百里胤冷笑道:“你的胆子果然不小,是笃定了睿王府不会杀你么?” 百里修笑道:“你想太多了,睿王府不是不会杀我,而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旦有了机会,我相信睿王和陆离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百里胤冷声道:“所以你现在是在给他们机会么?” 百里修笑道:“自然不是,我敢来自然是因为我知道……睿王府杀不了我。” 百里胤嘲讽地一笑,不再说话。 百里修的目光看向百里胤身后的百里信,“大哥,你依然还坚持之前的想法么?” 百里信不答,百里胤道:“百里家现在已经够惨了,不过…大哥你觉得,你们的处境,还会不会更惨?”百里信道:“这两天那些朝中的文官和读书人,是你暗地里派人挑唆的?” 百里修漫不经心地道:“也算不上吧?我不过是随便派人放了一点谣言而已。那些读书人是什么德行,大哥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么?百里家这些年一直被人捧着,你还真的以为人家是真心实意的捧着你?如今一看到百里家落魄了。这些人还是兴奋的跟疯狗一样的扑上来?” 百里信道:“我再说一遍,你要的东西我没有。你就是真的毁了百里家,我拿不出来还是拿不出来。” 百里修微微眯眼,紧盯着百里信道:“大哥,垂死挣扎是没有用的。还是说,你其实早就已经投靠了睿王府?对了……我这个侄子如今倒是真的投靠了睿王。真是没想到,百里家养出来嫡长孙,竟然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百里信冷声道:“你又想说,你要杀了长安?” 百里修含笑不语,百里信道:“我若是随口胡诌一个骗你,回头你还不是一样要杀了长安?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费劲?” “你当真不知道?!”百里修终于有些相信了,到了这个时候,百里信再硬撑着没有任何意义。一旦百里信入了牢笼,百里家势必会成为一盘散沙。刚刚接任家主的百里胤段时间也无法完全掌控整个百里家。如此依赖,百里修若是想要彻底毁了百里家轻而易举。 百里信没有说话,他知道百里修只相信他自己,根本不会听他的解释。解释的越多,他越是会怀疑。 百里修冷笑,“我就不相信,老头子真的忍心将那么大的秘密带进棺材里。来人,给我搜!”早在百里信来了京城之后,百里修就已经派人将百里家老宅每一寸土地都仔细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是,公子!”跟着百里修进来的黑衣人恭声道。 “百里修,我看你是真的觉得命太长了。”一个清冷地男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一群身着戎装的玄衣侍卫飞快地从外面进来,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这些侍卫身后,陆离穿着一身青衣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百里修眼神微闪,咬牙道:“陆离,又是你!” 陆离神色漠然,“这里是上雍皇城,不是我西戎国师以为能是谁?”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狐狸窝?!(一更) 看到陆离进来,百里修也没有示弱。转过身面对着陆离,悠然道:“陆公子,来得好快啊。”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百里胤和百里信一眼。仿佛是在说,我前脚刚到他后脚就到了,你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对百里家有企图么? 百里胤脸色微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百里修还想要挑拨离间。 陆离淡然道:“西戎国师看起来很闲?不如在东陵多留一段时间?” 百里修冷笑道:“陆离,你以为本公子怕你么?” 陆离淡淡道:“西戎国师不必怕我,不过…你若是不仗着国师这个身份跟我说话,我便相信你是真的不怕。你当真以为,西戎皇会为了你与东陵开战?” 百里修笑得阴冷,“西戎皇可能确实不会为了我与东陵开战,但是…为了百里家的秘密,却未必不会。”陆离不为所动,“既然如此,西戎皇当初直接攻打东陵便是。又何必费那么多心思,与东陵联手攻打胤安?再说了…如果我拿到所有的秘密,然后告诉西戎皇用这个换你的命,你觉得他会答应么?” 百里修脸色变了变,好一会儿才突然放声笑道:“用所有的秘密换我的命?陆少雍,你当真肯么?是了,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自然是大方的。只怕等你知道了,你第一个便舍不得。” 陆离道:“所以,你打算告诉我吗?” 百里修笑道:“你休想。” 陆离垂眸,低头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道:“既然如此,国师这是等我送你?” 百里修看了一眼跟在陆离身后的的那些黑衣侍卫,也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朝着百里信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等到百里修一行人离开之后,院子里立刻变得安静无声。百里信望着陆离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公子见谅,百里家…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密,我们真的不知道。” 陆离淡然道:“我知道。” 百里信微微扬眉,有些诧异地看着陆离。陆离淡然道:“百里家主若是真的知道那所谓的秘密,你未必能保留到现在。”作为百里家的家主,百里信的才华和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或许是百里家真的离开朝堂太久了。百里信不够狠,也不够果断。原本如果百里家一直置身事外也无妨,比起百里信来百里胤显得要果决坚定得多。只要百里家能够顺利过渡,百里世家将会继续传承下去。只是,中途却杀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百里修。 百里信微赫,叹了口气拱手道:“让公子见笑了。” 陆离看着百里信问道:“百里家主当真不在意百里家隐藏的秘密?” 百里信苦笑道:“百里家传承数百年,不也这么过来了?若是没有这个所谓的秘密,只怕也没有今日之祸。” 陆离挑眉道:“这么说,如果本公子找到了,百里家主也没有意见?” 百里信道:“现在百里家的家主已经不是在下了。”明天他就要去大理寺了,以后是个什么结果还不好说呢,哪儿还能有什么意见。倒是百里家如今的家主百里胤开口道:“公子若能找到,便是公子的本事。更何况…在下倒是希望,公子早些将这惹祸的东西从百里家带走才好。” 陆离满意地点头,道:“很好,那么…百里兄,百里家老太爷过世之前,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什么?” 百里胤一愣,思索了片刻方才道:“是去年在下的生辰的时候,祖父派人送了一副字画。”因为百里家祖父,父亲都健在,而且百里胤年纪还小所以他是从不过生辰的。但是毕竟是生辰,每年长辈和家中兄弟都会私下送些礼物为他庆贺的。去年百里胤人在京城,本家的礼物都是一大包直接派人送上京城的。百里老太爷送了一副字画,但是百里胤一次生辰至少能收到三四幅字画,也没什么稀奇的。 陆离道:“可否让在下鉴赏一番?” 陆离自然不是单纯的只是想要欣赏一下百里家老太爷的真迹。百里胤也不在意,道:“请。” 百里信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只有百里胤带着陆离进了自己的书房。百里胤很快便从书案底下抽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崭新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取出画轴在桌上铺开,陆离俯身去看,微微挑眉。这是一副很普通的山水画,传闻百里家老太爷工山水画,果然是名不虚传。即便是陆离看了,也觉得画得极好完全不输那些传世大家。当然,百里家老太爷本身必然会名垂青史的大儒。 不过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百里家老太爷工山水,这画反倒是越加的无奇了。 陆离打量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道:“不知可否借用一段时间?” “这……”百里胤有些犹豫,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这画可算得上是祖父生前最后的作品了,百里胤本就十分爱惜,否则也不会专门收在盒子里而不是放在书案上的画缸里。 陆离道:“在下保证,不日便会原物奉还。” 百里胤也没有犹豫多长时间,点头道:“如此,公子拿走吧。” “多谢。” 陆公子急匆匆地出门一趟,却只带回了一幅画。谢安澜好奇地坐在桌边看着这副陆离铺平了放在桌上的山水画道:“东堂居士,是谁啊?”陆离道:“百里家老太爷,百里胤的祖父。” 谢安澜这才了然,“这幅画有什么问题?” 陆离蹙眉道:“暂时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就算你认为百里老太爷会跳过百里信直接将这个秘密传给百里胤,也不必死盯着这幅画啊。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呢?”陆离淡然道:“这是百里家老太爷最后给百里胤的东西,百里胤的生辰是在百里修第一次去肃州的时候,时间上也差不多该是这个时候。百里胤回到百里家之后必定会被百里修暗中盯着的,百里老太爷若是那时候给他或者告诉他什么,只怕才是要了他的命。” “如果百里家那位那个时候就察觉了,为什么不趁机向外界求助?” 陆离道:“或许那个时候…百里家老太爷已经被百里胤软禁了。一般人没有能力救他,睿王府倒是有,但是那个时候睿王府本身就不方便,而且百里胤未必有命将消息送到睿王府。” 谢安澜耸耸肩,道:“好吧,本大神来帮你看看。” 陆离有些意外,“夫人也懂书画?”鉴于青狐大神一贯表现的不学无术,陆大人是真的没想过自家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的。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隐藏信息靠的一般不是书画。” 陆离连忙赔不是,“是为夫的错,夫人请。” 谢安澜轻哼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在画卷上抚摸着,还低头闻了闻画卷的味道。除了淡淡的墨香倒是没有什么药物矿物的味道。一边观察,谢安澜一边问道:“这画是随便画的,还是画的具体什么地方?” 陆离指了指上面的题字道:“隆山秋色。” “隆山在哪儿?” 陆离一时无言,他还真不知道隆山在哪儿。 正好睿王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谢安澜的问话挑眉道:“什么隆山?” 谢安澜抬头道:“师父,您知道这个隆山在哪儿么?” 睿王走到桌边仔细看了看,思索了一会儿才对陆离道:“你不知道倒也不奇怪,隆山,原名叫龙门山,在东陵和胤安接壤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秀水灵山,自然就没什么文人雅士歌颂游览。奇怪,百里家老爷子据说一辈子都没有去过边关,他画得…倒是挺像的。” 谢安澜道:“既然不是名山,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 睿王道:“本王常年驻扎边关,知道这些有些什么奇怪?不过本王去这个地方倒是碰巧了,那是二十多年前了,本王去胤安游历的时候路过隆山脚下投宿。听山脚下的百姓说起,这山原本叫什么龙门山,龙女山的。后来不知怎么的改成了这个隆字,不过寻常百姓也不识字,都差不多就随便叫的。本王听那户人家说,这山上以前住过一位公主什么的,所以叫什么龙女山。你们说,哪个公主闲着没事跑到那地方去住啊。” 陆离皱眉道:“就只是这样,就能记得这么清楚?” 睿王摇头,“那倒不是,本王听那家的老人说得玄乎,据说那山顶上以前还有个什么龙女庙。后来山下的人家越来越少,没有人祭拜就荒废了。本王一时好奇,就趁夜爬上去了。那个地方……怎么说呢?”睿王沉吟了片刻,道:“若是让本王来说的话,是个驻兵的好地方。特别是山顶,那里有没有龙女本王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那山上曾经一定作为战场存在过。那峰顶的名字也有趣。叫狐狸窝。” 碰! 谢安澜手一抖,本就放在桌子边缘的茶壶被碰落到了地上。 睿王扬眉看向她,“怎么了?” 谢安澜微微抿唇,看向睿王问道:“那…山下的人家有说,为什么叫狐狸窝么?这名字…挺奇怪的。” 睿王也不追问,只是道:“可能是因为那山上狐狸多吧?” 谢安澜沉默不语,睿王目光淡淡地瞥了陆离一眼,陆离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管。睿王这才站起身来道:“本王知道的就这些,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陆离沉默地看着将下巴枕在桌面上不知道神游何方的谢安澜,有些担心地道:“青悦?” 谢安澜眼眸微微动了一下,良久方才道:“你说…我到了这里,血狐那女人却跑到了几百年前,是为什么呢?” “血狐是谁?”陆离轻声问道。 谢安澜靠近陆离怀中,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音,道:“一个讨厌的女人!” 陆离轻抚着她的背心道:“你肯定不是真的讨厌她。” 谢安澜沉默了良久,方才有些闷闷地道:“那女人总是说我懒,总是骂我自恋,还特别傲娇。不过本大神宽宏大量原谅她了,谁叫我们不仅一起扛过枪还一起分过赃呢?不过……她怎么死得那么早呢?” “……”如果那个所谓的血狐真的曾经出现在几百年前的话,现在还没死不是成仙就是成妖了。当然,夫人心情不好这话不能说,“你要是放不下,等有空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谢安澜叹了口气,“那女人竟然没有名垂千古,肯定是死不瞑目。”本大神注定是要名垂千古的女人! “……” 谢安澜坐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道:“先看看吧,如果那个所谓的秘密跟血狐那女人有关的话,我劝你趁早放弃。” “怎么说?”陆离问道。 谢安澜勾唇道:“要是那个女人,就算她真的有金山银河,临死前也会全部花光,花不光就拿去填海。一个铜板都不会留给后人的,更不用说煞费苦心地留下什么秘密了。八成都是唬人的。” 陆离忍不住扯了下唇角道:“我们也没指望里面有什么金山银河不是么?” 谢安澜叹气,“其实我还挺希望她给我留点家底的。”不过……她是睡着了过来的,血狐那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啊?如果血狐也来了,那其他三个女人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公主本纪(二更) 摇摇头晃掉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谢安澜仔细观察这副画。陆离也不打扰她,坐在一边平静地看着她忙碌。谢安澜难得如此严肃专注的做一件事情,看上去与平时的慵懒散漫截然不同。隐约中带竟然带着几分凌厉的气势。 “你看这里!”谢安澜突然沉声道。 陆离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在这幅画的山峰指点的位置,应该就是睿王说得狐狸窝的位置。仔细打量了一阵,陆离也伸手摸索了片刻,蹙眉道:“这地方的颜料好像不太一样。” 作为一个新兴的书画名家,陆离对画画的颜料自然不会陌生。这地方看不太出来,但是上手一模就能够感觉到不同。就好像,比别处特意多画了两层,厚了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要将这上面的颜料刮开?陆离承诺了百里胤原物奉还的。 谢安澜拿起画卷来仔细打量着,琢磨着。过了好一会儿起身找来了一张白纸和自己自制的炭笔。将纸张覆盖在画卷上,用炭笔小心的涂抹着。片刻后将纸笺拿起来对着外面仔细观察,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陆离蹙眉思索着,谢安澜指着画卷上半山腰露出一角的屋檐道:“会不会是师父说得那个神女庙?” 陆离眼眸一闪,道:“不对,这幅画是百里老太爷画的。但是这屋檐的风格,却是天启年间的。天启年间的风格与东陵不同,如今东陵西戎和胤安都是分别吸取了天启朝的一部分特点。而这个屋檐……” 谢安澜问道:“怎么了?” 陆离扯过谢安澜手中的纸笺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道:“我觉得…这屋檐上的花纹,有点像是天启皇家的标志。只怕隆山脚下的那些百姓还真不是胡说八道的,曾经那山上真的住过一位公主。” 谢安澜心中咂舌,我勒个去,血狐那厮还真的当了公主了啊。虽然这事儿在上阳关就有些端倪,但是谢安澜表示心情还是略有些复杂。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随手从袖袋中摸出那颗明珠在手中晃了晃,忍不住拿明珠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画卷,“到底是什么鬼?本大神最讨厌猜谜了!” “等等!”陆离眼神骤然一缩,谢安澜略心虚。好吧,随便砸别人的画作不是个好习惯。却见陆离伸手按住了她想要拿开的手。那颗明珠正好压在了画上狐狸窝的位置上。透过那经营透明的球体,隐约可以看到有什么奇怪的符号在晃动。 谢安澜也看到了,愣了愣低头仔细去看。 果然,透过那颗明珠,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两行数字。 没错,就是数字。而且,还特么是阿拉伯数字。 血狐,你狠! 陆离看着谢安澜拿笔将两行符号一一写了下来。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道:“行了,这玩意儿可以送给夏侯磬了。”这么特就是一个有特别功能的放大镜嘛。枉费本大神还以为这是什么宝贝。放大镜做成这样,本大神也是醉了。 陆离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笺,“这是数字?”他偶尔看谢安澜算账的时候也是见过这些符号的。也明白这些符号的意思。但是这样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连在一起是什么,却将陆离给难倒了。 谢安澜倒是不为难,叹气道:“果然跟血狐有关,这厮就是在耍人。除了我们家的人,只怕这世上谁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她其实可以正大光明的写出来。”当年狐狸窝自制密码的时候用做密码的书就够奇葩了,跟何况这个时代压根没有那本书。谢安澜相信,血狐也不会再教任何人如何破译这些密码。就如同她可以告诉陆离结果,也不会告诉陆离如何破译。并不是为了防备谁,而是这是独属于狐狸窝的秘密。只是,血狐留下这些,难道是知道她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再仔细读了一遍上面的数字,谢安澜的脸色成功的扭曲了。见状,陆离连忙道:“怎么了?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谢安澜磨牙念道:“青狐,你个蠢货!睡死你算了。任务代号:换日。神佑公主本纪。楚字。” 啊啊啊!血狐你个混蛋,特么隔着几百年还想骂本大神! 陆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直接忽略让谢安澜抓狂的前面两句。道:“夫人,你看明白了么?”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陆离轻叹了口气道:“任务,神佑公主,本纪。” 谢安澜道:“那女人隔着几百年留了个任务给我?那女人的封号是神佑?” 陆离提醒道道:“本纪。” 谢安澜恍然,“只有帝王的史书才用本纪,别的王侯将相都是列传。”司马大家笔下,只有两篇非帝王的本纪。项羽本纪和吕后本纪。所以说,血狐这妞已经牛叉到能比肩楚霸王和吕太后了?该不会是自己花钱找人写的吧?难怪被天启皇帝给封杀了。 陆离道:“天启神佑公主本纪?看来得找到这本书才行。天启朝的皇家史书里面肯定没有这一篇。”就算是原本有,肯定也没有流传下来。不然他们不会连神佑公主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谢安澜喃喃道:“幸好以后不用再见血狐了。” 陆离微微挑眉,谢安澜沮丧地道:“她都牛叉到能立传了,还是帝王本纪。我却……”实在是太丢脸了,她却在混吃混喝等死。 陆离道:“夫人很好。”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当然很好,你要是遇到血狐,呵呵……”血狐那女人可不会跟她一样还陪着他玩儿那么久你试我探的游戏,肯定是一照面就捏死他。 谢安澜伸了个懒腰,坚定地道:“本大神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奋发图强!” 陆离连忙伸手拉住她,叹气道:“夫人,还是等等吧。” “嗯?”谢安澜不解。陆离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道:“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努力也不迟。” “……” 谢安澜大约是太过激动,有些头晕了。陆离照顾着她在床上躺下,才拿着画卷出去了。等到陆离的脚步声远去,谢安澜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轻轻叹了口气,谢安澜美丽的眼眸中染上了几许忧虑。 虽然知道已经是过去了几百年的事情了,但是血狐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史书上连她的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还有那个任务……代号换日。又是什么意思?血狐笃定了她总有一天会出现,而且会接收到这个任务么?一个持续了几百年的任务? 她来到这个世界,真的是意外么? 另一边,陆离的心情也并不平静。谢安澜摘抄出来的纸条还捏在他的手中。只是两行毫无规律的数字,陆离并不知道谢安澜是如何翻译的。却也明白必定是她们自有一套传递秘密的方法。而这个方法,是他们这些人绝对无法掌握的,也是最安全的。 陆离心情有些烦乱起来。之前他也曾经担心过,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担心。但是现在…他不知青悦的世界在什么地方,或者是在什么时间。但是如果别的人也能来到这里的话,是不是说明这并不是单纯的意外。是不是…有一天他们还会离开?比如完成了那个所谓的任务?比如…天启朝那一段模糊的历史?是不是有一天,青悦也会变成东陵的一段模糊不清的历史?这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但是…他又能够阻止吗? 陆离纵然智绝天下,他也依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重生,不知道青悦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同样也不知道,青悦会不会一直留下来。 “公子。”不远处,方信快步走了过来。见到陆离立刻停下了脚步拱手道:“公子,西戎九皇子来了。” 陆离皱眉,不悦地道:“他又来做什么?” 方信摇头,“说是有急事求见公子。” 陆离轻哼一声,冷然道:“那就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急事!” 急事?大约是听说他从百里家带了什么东西出来吧?百里修倒是片刻都不肯放松。 陆离带着方信走进大厅,夏侯磬果然站在大厅里,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陆离走进来,连忙转身迎了上来,“东方公主,本王听说……”陆离神色淡淡,“九殿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夏侯磬定了定神,沉声道:“本王听说,公子从百里家带走了一件东西?” 陆离挑眉,“那又如何?” 夏侯磬道:“跟百里家的秘密有关?” 陆离道:“那又如何?九殿下不是只需要关注那颗明珠就可以了么?夫人已经松口了,等到九殿下离京之时,睿王府定然将明珠相送。” 听了陆离的话,夏侯磬心中却是微沉。显然陆离已经破解了明珠的秘密了。有些无奈地叹气道:“如果秘密已经为公子所破,在下拿着那东西回去……” 陆离微微扬眉,淡笑道:“这个啊,倒也不是不能分享。只是……不知道西戎能够为此付出什么?” 夏侯磬沉默了片刻,拱手道:“公子这话当真?” 陆离但笑不语,夏侯磬道:“过几日,在下再回复公子。” 陆离不以为意,“请便。”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终于死了(一更) 夏侯磬回到驿馆,百里修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他了。只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百里修就知道他必定是无功而返了。扬眉道:“怎么?睿王府连九殿下的面子都不给了?”夏侯磬也不动怒,只是淡淡道:“睿王府连国师的面子也不给,何况是本王。” 百里修轻哼了一声道:“陆离从百里家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侯磬自己走到一边坐下,道:“不是说了,应该是一幅画么?”百里修脸色有些阴郁道:“问题就是,到底是什么画!无缘无故的,陆离会专程到百里家去拿一幅画出来?”夏侯磬不以为然,淡淡道:“说不定是陆离与百里胤聊天,恰巧看中了一幅画呢?百里家多得是名画古董,现在正是要讨好睿王府的时候,送一副画怎么了?” 百里修冷笑一声,“九殿下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夏侯磬垂眸道:“陆离已经答应了,等本王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将那宝珠相送。本王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国师有空不如操心一下你自己,毕竟……百里家的秘密国师如今还没有找到,我六哥……可还在睿王府里关着呢。到时候,国师又该如何向我父皇交待?” 百里修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不劳九殿下费心。” 夏侯磬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做什么,也请国师不要太过关心。你我还是各行其事,不要给对方添麻烦的好。” “你什么意思?”百里修道。 夏侯磬道:“国师难道还不知道在睿王府和东陵朝臣的眼中,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本王只想平平安安地将父皇吩咐的宝物带回西戎,还请国师不要连累了本王才好。”说完,夏侯磬便站起身来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身后表情阴暗的百里修沉默不语。 “公子。”书房离间的黑衣男子走了出来,站在百里修身边低声道:“公子,百里家那边没有查出来。当时书房里只有陆离和百里胤两个人。睿王府的侍卫还守在门外,除了陆离和百里胤,没有人知道陆离拿走的到底是哪一副画。”他们也只能从陆离带着的盒子外形推测出那应该是一副画而已。但是百里胤的书房里到底有多少画作谁也不知道,就算他们真的闯入其中也未必能够查得出来。 百里修冷声道:“不必了,本公子知道陆离带走的是什么了。” 黑衣人有些惊讶地看着百里修,百里修咬牙道:“去年百里胤生辰的时候,老头子送了一幅画给百里胤。我记得……画的是,隆山秋色?”那幅画当时他就检查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没有在意。毕竟老头子平生也去过不少地方,随便画一副什么山水图也不奇怪。但是现在…既然能让陆离上心就肯定了这幅画有问题,百里修想的自然也就更多了一些。 隆山是什么地方?老头子为什么会特意画这么一个毫无名气,景色看起来也不见得多出众的地方? “去查查,隆山在什么地方。”百里修沉声道。 “是,公子。”黑衣人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公子,百里胤那里……”百里修冷笑道:“百里信只怕没有说假话,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百里胤知道的可能性也不大。老头子倒是当真狠得下心来,他就不怕本公子彻底毁了百里家!” “那现在……” 百里修垂眸思索了片刻,沉声道:“继续盯着睿王府,还有夏侯磬!夏侯磬这般气定神闲,难保不是跟睿王府达成了什么协议。苏绛云还活着么?” 黑衣人点头道:“公子没让动她,我们只是派人看着她。这些日子她一直躲在六王爷的院子里足不出户,公子要杀了她么?” 百里修道:“带她过来。” 黑衣人有些为难地道:“不知道睿王府的人对她做了什么,苏绛云苍老得很快,现在看起来……只怕就算我们不杀她,她也没几天好活了。”百里修不屑地冷笑道:“不是睿王府的人对她做了什么,是她自己对自己做了什么。那个女人跟……一样,都是异想天开的蠢货。她竟然以为,自己能够青春永驻。她以为她是神仙么?如今不过是药效反噬罢了。” 黑衣人点点头,“属下立刻带她过来。” 片刻后,黑衣男子果然带着苏绛云走进了书房。苏绛云的模样,甚至比在睿王府地牢里的时候更加可怕。她已经苍老的完全看不出来曾经的美丽了,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年过古稀的老妇人。干瘦的脸上,暗黄的皮肤上长满了老人斑,松弛的垂在她的脸上。百里修甚至都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了。她的眼睛也变得十分不好,总是微微眯起又像是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物。 她依然穿着一身西戎王妃才会穿的锦缎刺绣的精致华服。瑰丽的色彩和精美的花纹,更衬地眼前的老妇人鸡皮鹤发,老迈不堪。 百里修有些厌恶地偏开了眼睛,他虽然对女人的美丑并不那么在意,但是眼前苏绛云这种模样无论在任何人的眼中也都称得上是杀伤力巨大的。特别是,百里修记得,就在一年多以前,这个女人还美丽的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百里修?!”苏绛云的声音跟她的容貌一样的让人难以忍受。她显然已经忘了六皇子曾经告诉过她的最好躲着百里修一些的提醒。看到百里修立刻就要朝她扑过去。但是眼前的苏绛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身手矫健的睿王府亲卫了。站在百里修身边的黑衣男子一抬手就将她推了出去。苏绛云站立不稳,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百里修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苏绛云,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本公子惊讶啊。” “百里修!”苏绛云嘶哑尖锐地声音刺地人额边隐隐作痛,苏绛云却顾不得这些,尖叫道:“百里修,帮我!帮我!” 百里修微微挑眉道:“我怎么帮你?你出卖了我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找你算账,你是不是就觉得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了?”苏绛云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叫嚷着,“帮我!百里修,帮我!” 百里修俯身,逼视这眼前的老妇,道:“你想要做什么?” 苏绛云眼中闪烁着疯狂地恨意,“我要报仇!我要杀了…我要杀了……睿王。” 百里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哈?你说,你要杀了睿王?睿王武功盖世,这世上除了宇文策,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你凭什么杀了睿王?本公子,凭什么帮你?”苏绛云紧紧地抓住百里修的衣摆,喃喃道:“杀了睿王,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百里修不屑地勾唇,“你还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帮你做这种事情的?” 苏绛云道:“云宫,全部给你。” 百里修不为所动,“云宫,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苏绛云眼中光芒一盛,道:“我知道睿王的弱点!” 百里修眼眸微闪,“哦?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说说看。”苏绛云道:“苏玥宁!睿王最大的弱点就是……苏玥宁那个女人!” “苏玥宁?崇宁公主?”百里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绛云嘿嘿一笑,昏暗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不错!睿王年轻的时候,跟苏玥宁是一对。只不过…苏玥宁是莫罗公主,他是睿王府世子,两个人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所以才分开的!” 百里修皱眉道:“就算是如此,如今崇宁公主已经有了苏琼玉了,你以为睿王还会在乎一个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的女人么?还是说…苏琼玉本来就是睿王的女儿?” 苏绛云道:“苏琼玉根本就不是苏玥宁那女人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百里修问道。 苏绛云喃喃道:“这世上…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情敌自然也算是敌人,“睿王为了那个女人…二十多年来一直不肯纳妃,宁愿让睿王府断子绝孙,呵呵……只要你抓了苏玥宁,何愁杀不了睿王!” 百里修挑眉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倒不是不错。不过…苏玥宁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想要抓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苏绛云笑道:“反正我告诉你了,该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 百里修点了点头道:“本公子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的消息是真的,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帮你送苏玥宁和睿王下去陪你。”说罢,对着身边的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已经到了苏绛云面前。苏绛云想要反抗,若是她全胜之时或许还能够拼个势均力敌。但是现在的苏绛云,却连对方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过。黑衣男子随手一掌边拍开了苏绛云的毫无力道的反击,下一刻一只手捏住了苏绛云的脖子。 苏绛云蓦地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双手用力的想要掰开掐着自己脖子地手。但是那只手却犹如一个巨大的铁钳一般纹丝不动。苏绛云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从黑衣男子冷酷无情的眼眸中她只看到了自己老迈丑陋的模样。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心灰意冷之感。 她这一辈子到底算是什么呢?明明出身低贱,最后却成为了西戎的王妃,她似乎该感到满意了。她背叛了睿王府,最后却没有死在睿王和睿王府的人手中,也足够让许多人惊叹了。但是,她自己却依然还是感觉那么痛苦,那么空虚。只要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就算得到世间所有的一切,他依然不会觉得满意吧? 好恨…为什么他从来都看不到她?为什么她出身如此卑微,即便是拼尽了全力在他眼中依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侍卫?而东方明绯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全部最亲切的爱护和关心。还有苏玥宁,她什么地方比她强了?只是因为她是莫罗的公主出身尊贵,就可以得到他的钟情。即便是他明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她呢?在他的眼中,她又算是什么? 苏绛云不甘地想要挣扎,但是窒息和黑暗却渐渐袭了上来。 她就要这么死了么? 百里修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绛云在黑衣男子的手中渐渐停止了挣扎,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淡然道:“处理了吧。” “是。”黑衣男子点头,拎起苏绛云的尸体走了出去。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苏绛云去了哪儿怎么样了。即便是等六皇子回来,即便是他或许能猜到苏绛云的下落,他也不会过问。一个已经老朽得看起来比他亲娘年纪还大一辈的妻子,和一个可以附辅佐他支持他的西戎国师到底该站在哪边,夏侯齐心中想必也是有数的。 从此,这世间便再无苏绛云这个人。 百里修坐在书案后面,抬手揉了揉眉心,“崇宁公主么……”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狗血的话本(二更) 两天后,四国和谈再次开始。谢安澜却已经没有功夫关注这件事了,她的心思现在全部被刚刚得到的血狐留下来的秘密所取代。而且,虽然觉得那明珠没什么用处了,所以承诺了送给夏侯磬。谢安澜还是希望在夏侯磬带走明珠之前将所有的秘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趁着四国的大佬们都被困在别院里谈判,谢安澜便亲自出门去了百里家。 百里胤的心情并不太好,昨天百里信刚刚被关入了大理寺。朝堂上那些官员对百里家的态度也十分不善,可以相见父亲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以后这偌大的百里家就真的要靠他来支撑了。但是如今百里家一半儿的人都被关进了牢房,剩下的一半也是人心涣散,不少人更是已经悄然收拾行囊逃离了京城。这还只是京城,一旦这些消息传到了海临,海临本家那边只怕也会动荡不安。如此情境之下,百里胤的心情若是能好就奇怪了。 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听说谢安澜来访百里胤还是亲自迎了出来。 谢安澜也知道百里胤眼下的心境,不过她却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来拜访全然就是坏事。百里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比柳家更加狼狈,正是需要人支持的时候。百里胤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才会如此热情的亲自出门相迎的。 “百里公子,打扰了。”谢安澜沉声道。 百里胤摇头,淡笑道:“这个时候夫人还肯亲自上门,是百里家的荣幸。不过…只怕朝中那些大臣,会认为睿王府与百里家勾结了。” 谢安澜笑道:“没有百里家这回事,前些日子那些老头子也跑到睿王府将陆离骂了一顿。”百里胤想起这些日子陆离在朝堂上的做派,倒也不难理解那些老臣为什么要拼着得罪睿王也要上门去骂陆离了。 百里胤道:“夫人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谢安澜道:“我想问百里公子借几本书。” “书?”百里胤有些惊讶。 谢安澜道:“前朝,天启朝国史。”闻言,百里胤倒是更不解了,道:“前朝国史并非什么稀罕的古籍,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是对夫人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才是。夫人何以要亲自来百里家借书?” 谢安澜道:“我想要百里家典藏的,最老的国史。准确的说,是天启朝长兴五年以前的史册。”根据陆离的推测,血狐存在的时期应该是在天启朝永康帝和长兴帝两朝。如果血狐真的是公主,那应该就是永康帝的某位公主,长兴帝应该是她的兄弟。长兴三年,北晋灭国。所以陆离认为血狐活动的时期应该是天启二十年左右到长兴五年之间。 百里胤楞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夫人是想要找天启中兴的那段历史?” 谢安澜点了点头,百里胤道:“不瞒夫人,在下早年读史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疑惑。毕竟这天启中兴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翻遍了百里家的书库,也不曾找到过这方面的史册。倒是有些读书人推测,有可能是长兴帝忌惮功臣,在大功告成之后突施暗手,将当时的名将一网打尽只留下了几个自己的心腹。未免落得个诛杀功臣的骂名,让人将史册给抹掉了。”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百里家传承数百年,我不相信百里家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百里胤叹气,无奈地道:“夫人,百里家虽然传承了数百年,却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中间也是经历过几场波折,有些典籍失落了也是有可能的。夫人不如去问问孔家?孔家的藏书也不比百里家少多少。” 谢安澜点头道:“我会去的。” 仔细想了想,谢安澜问道:“百里公子学识渊博,可曾听说过…天启朝有一位公主,封号叫神佑的?” 百里胤一愣,谢安澜心中却是一喜,“公子当真知道?” 百里胤有些哭笑不得地道:“神佑公主,我倒确实曾经看到过。不过…夫人,那好像是一本话本啊。”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话本?什么样的话本?” 百里胤想了想,道:“大概就是讲…天启年间,有一位公主自幼聪慧美丽云云,都是一般话本的套路。不过这公主运气不好,恰逢北晋入侵天启,她父皇逃到了南方,这位公主却被留了下来。这公主竟然十分胆大,不仅从北晋逃到了南方,还带回去了北晋人的布防图。让天启一举反攻,成功的将北晋给灭了国赶到了西边。这位公主因为立下如此大功,被他父皇册封为神佑公主,意为:神仙保佑天启之意。后面的内容就有些奇怪了,这位公主嫁了个文武双全的驸马,夫妻恩爱,还渐渐掌握了朝政,老皇帝死之前竟然册封她为摄政公主,辅佐弟弟什么的。” 谢安澜笑道:“难怪这话本流传不起来,这世道的读书人只怕都不喜欢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大概在莫罗能有些市场,其他三国的读书人们不喜欢这样女子太过强悍的故事。 百里胤笑道:“可不是么,而且这故事一看就是乱写的。” 谢安澜不解,“怎么说?” 百里胤道:“天启南迁的时候是永康十六年,北晋灭国的时候是长兴三年,这其中隔了足足有二十一年。就算永康十六年的时候这位智勇双全的公主才十二三岁。到了长兴三年的时候也有三十多岁了。怎么可能才跟那位…风姿无双,文武双全的驸马成婚?还有,这位摄政公主上位之后推行了诸多的国策,令天启重新变得国力强盛,四海来归。但是…长兴帝本身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皇帝,从史书上就可以看出,最晚在长兴七年左右,长兴帝就已经大权在握,一言九鼎了。那么…这位摄政公主施政的时间,就只有那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面写的不少国策,应该是长兴十几年之后长兴帝颁布的。所以,在下觉得这本话本应该是长兴帝后期或者是之后的哪个读书人的闲暇无聊之作。” 谢安澜挑眉,没想到百里公子竟然还是个考据党。 “不知可否给我看看。” 百里胤有些为难,“书倒是确实在京城,只是……” “只是什么?” 百里胤道:“这书…书名有些犯忌讳。” “嗯?” 百里胤起身,走到不远处靠墙摆放着的两排书架旁边,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凑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册出来。册子递到谢安澜手中,真的是很薄,不过纸张用的不错,可以看出来这即便是一本话本也是一本古老的话本。册子外面还包着一张书皮,上面写着几个俊秀的大字,“公主传奇。”谢安澜在百里胤纠结的目光下掀开了书皮,几个大字映入了眼底——神佑公主本纪。 血狐,你能干了啊。果然是花钱给自己写故事,还凑不要脸的写什么本纪!不用仔细看,只听百里胤将的大概剧情谢安澜就能脑补出一水儿的狗血女强文。亏她还认真的一位那女人本事了,真的能流芳百世了呢。 扫了一眼最后公主殿下与驸马携手而去,留下小皇帝泪眼汪汪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据说天启中兴之主长兴帝身长七尺,龙章凤姿,英武不凡。北晋灭国的时候这位皇帝都二十七八的人了,泪眼汪汪地抱着公主的腿叫“皇姐你别走!”这特么能看吗?果然是很能yy啊。 百里胤看着她脸上古怪的表情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写这话本的人还是颇有些水平的。比如今市面上大多数话本强多了。当初,这本是还是祖父看我念书念累了,给我消遣的呢。” 谢安澜笑道:“我也想借来看看。这可算得上是一本古籍了,公子舍得?” 百里胤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夫人喜欢就尽管拿去便是。”古籍也是分有价值和没价值的。这种话本一样的东西就是属于毫无价值的,百里胤都有些怀疑这本话本子到底是怎么在百里家流传到今天而没有被当成垃圾扫出去的。 谢安澜满意地收起了话本,笑道:“那就多谢百里公子割爱了。”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将近午时了,百里胤方才亲自将谢安澜送出了大门。告别的时候,两人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让暗地里盯着这地方的人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大鼓:难不成,睿王府承诺了百里家什么好处?还是百里家已经彻底的归附于睿王府了?不管事哪一个结果,总之都不怎么好就好了。 谢安澜转身看向跟在身边的百里胤,“百里公子,留步。” 百里胤拱手道:“少夫人慢走,在下不送。” 谢安澜笑道:“公子客气了,公子尽管放心。师父说过,百里家虽然家门不幸,但是曾经对东陵的贡献朝廷和睿王府都不会忘。必定会给百里家一个公道的,朝廷中也并非只有忘恩负义,唯利是图之辈。” 百里胤再次谢道:“百里胤谢王爷明鉴。” ------题外话------ xx:公主,史书该怎么写? 血狐:本公主必须天生聪慧,美貌无双! xx:公主,驸马该怎么写? 血狐:驸马必须风姿卓绝,俊美无双!(馋死青狐那货!) xx:公主,生平该怎么写? 血狐:本公主天资卓绝,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虚怀如谷,视名利如粪土巴拉巴拉…(此处省略五千字)” xx:下官明白了。 下笔如有神,半年后成一奇书——神佑公主本纪!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孙先生到! 这日的谈判,毫无意外的又没有谈出什么结果。傍晚的时候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力气和心情聊正事了,只得作罢。但是房间里的气氛依然不怎么和睦,一整天憋出来的火气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散去的。 宇文策靠着身后的椅子,懒洋洋地看着对面的睿王和陆离。这两日宇文策倒是难得地安分守己,竟然一直待在胤安的驿馆里,没有出门搞事。只是宇文策这种人,就算他表现的再怎么安分也不能让人真的放下心来。宇文策的目光一看过来,陆离面上虽然没什么变换,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起宇文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宇文策也不拐弯抹角,笑吟吟地道:“本王听说,这几天睿王府可是大有收获啊。” 睿王眼皮微抬,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知道摄政王哪儿得来的消息?本王怎么不知道睿王府有什么收获?” 宇文策笑道:“哪儿得来的消息睿王就不用多管了。陆公子…不对,是东方公子,在下与尊夫人提出的条件,尊夫人该不会还没有告诉你吧?”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就朝着宇文策面上袭了过去。宇文策抬手一挥,一盏装满了茶水的茶杯摔碎到地上。睿王脸色微沉,“宇文策,你在提醒本王你对本王的徒弟下毒的事情么?” 宇文策毫不畏惧地弹了下衣袖道:“下毒?睿王殿下有证据吗?” “本王不需要证据。”睿王冷笑道。 宇文策笑道:“哦,那睿王殿下想要如何?” 睿王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宇文策。宇文策也不追问,同样回以似笑非笑的神色。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起来,就连原本起身准备走了的崇宁公主和夏侯磬也停下了脚步。 坐在旁边的百里修更是紧紧地盯着这两个人,若是真两人能打个两败俱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陆离突然出声道:“你想要,也可以。” “哦?”宇文策有些惊讶,陆离答应得太轻松了,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诡计。但是宇文策面上却笑得十分愉快,“还是东方公子爽快。”陆离道:“解药。” 宇文策悠然道:“东方公子,生意好像不是这么做的。” 陆离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淡淡的默然。 宇文策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是本王不相信睿王府,而是本王如今身在东陵…若是现在就将解药拿出来,这样地交易对本王未免不利吧?” 陆离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百里修,淡然道:“我只要解药,没有解药就没有百里家的秘密。”说完,陆离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对睿王道:“舅舅,该回去了。” 睿王点头,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百里修道:“西戎国师若是能拿到解药的话,也可以试试。或者试试看,能不能从本王手里拿到百里家的秘密。”闻言,百里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从睿王手里拿到百里家的秘密?不说到底有多难,那还得看那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个实物还好说,若是记在睿王的脑子里的东西,谁能拿的出来? 目送睿王和陆离一行人离去,崇宁公主淡淡看了众人一眼也跟着带人离去了。她清楚的感觉到今天百里修放在她身上的眼光多了很多,若是百里修觉得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就不妨试试看!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西戎和胤安的人,百里修方才转身看向宇文策道:“摄政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策扬眉,“什么意思?本王不懂国师的话。” 百里修道:“我倒是不知道王爷也对百里家的东西感兴趣。” 宇文策笑道:“国师有兴趣,西戎皇有兴趣,现在连睿王和陆少雍都有兴趣了,本王感兴趣有什么奇怪的。” 百里修道:“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拿解药去换陆离手中的秘密?” 宇文策笑道:“陆离说换就换?若是他拿到解药之后出尔反尔如何是好?现在着急的又不是本王。” 百里修冷声道:“王爷就不怕,陆离拿到百里家的秘密之后,直接将宝藏据为己有么?” “宝藏?”宇文策皱眉,有些无趣地道:“原来西戎皇费尽力气,找的竟然是宝藏?无趣!”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宝藏。” 宇文策道:“不外乎是金银珠宝,奇珍异宝,有什么可奇怪的。”宇文策身为胤安摄政王,从来都不差钱。一听说百里家藏着的尽然是什么宝藏,立刻就觉得兴趣大减,甚至觉得自己花费这么多心思实在是有些亏了。 百里修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宇文策不感兴趣,那当然是最好了。 宇文策也不在意,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自然有法子知道。与其在这里跟百里修这种人勾心斗角玩心眼,还不如跟睿王府的人玩呢,至少,睿王府的人要有意思得多。 傍晚时分,睿王府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破旧袈裟的老和尚,一个穿着破旧衣裳的老头儿。两个人上门宣称要找睿王殿下,被睿王府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两位,王爷和公子都不在府中。还请两位告知姓名,我等这边去禀告管事。” 老和尚不耐烦地道:“老和尚没有姓名,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磨磨唧唧,快放咱们进去!” 侍卫无语,“不知两位可认识府中哪位?” 老人没好气地将老和尚拨到一边,道:“还好意思说你的面子够大,连个门都进不去!”将一块令牌递了过去道:“找你们家王爷的徒弟,就是姓谢那丫头。不然,姓陆那小子也行。” 看到令牌,侍卫立刻恭敬地退开,“我等失礼,两位请。” 老人冷飕飕地瞟了老和尚一眼,“看到了吗?” 老和尚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不就是有块牌子么?又不是靠你的脸,得意什么?” 老人正要回话,不远处睿王一行人正好回来。看到门外的人睿王微微扬眉看向陆离,陆离平静地容颜上却多了几分喜色,快步上前道:“老先生。”这老人正是肃州城里那位神秘名医,孙老大夫。之前睿王府就派人去接孙大夫了,只是传来的消息却是孙大夫提前一步离开了肃州。如今西北军还暗中派人到处寻找呢,却没有想到这位老大夫竟然自己来了京城。而且…还跟老和尚一起。 孙大夫摸着胡须点了点头道:“听说你在找老朽?” 陆离点头道:“确实有急事相求老先生。” 孙大夫看看他,再看看身后的睿王道:“老朽听这老和尚说了,是为了你媳妇儿?” 陆离扫了老和尚一眼,点头称是。孙大夫挥挥手道:“走,去看看吧。” “老先生请。” 被扔在后面的老和尚有些急了,跳脚道:“死老头子,你不守信用!” 孙大夫闻言,回头挑起花白的眉毛看向老和尚。老和尚看了看睿王,有些心虚地道:“你答应帮贫僧救个人的!” 孙大夫不以为然,“老夫又没说不救,这都来了就先看看那丫头。你急什么?” 老和尚道:“我能不急么?都跟你说了臭丫头现在没事,我…我那个可是要死人了!” 孙大夫停下了脚步,“这么严重?” 睿王悠悠然道:“皇叔祖,你想太多了,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倒是无衣的身体,那蛊毒一天不解救对身体和对孩子都有影响,还是请老大夫先看看无衣吧。” “等等!”孙大夫睁大了眼睛怒瞪着老和尚道:“什么皇叔祖,什么陛下?你不是说让我来帮你治一个侄孙么?” 老和尚心虚地低头,“那……皇帝就是我侄孙啊。” 老和尚半晌无语,终于轻哼了一声拂袖往睿王府里面走去。 睿王走在最后,看着陆离引着老大夫进去,方才悠然看向老和尚问道:“皇叔祖,您是进去喝杯茶还是先回去?” 老和尚哼了哼,仰起头来道:“贫僧给你面子,进去坐一会儿。”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皇叔祖请。” 眼前的睿王分明是带着和煦地笑容,不知为什么老和尚就是觉得头顶嗖嗖发凉。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不是贫僧说话不算数,只是那小皇帝看起来太痛苦了。我记得你们睿王府没有喜欢折磨人的爱好不是?你要实在是看他不顺眼,就给他一个痛快吧。反正贫僧已经救过他一次了。” “既然如此,皇叔祖为何还要特意为他请名医?” 老和尚道:“反正那庸医都来了,不用白不用。如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睿王道:“皇叔祖只怕弄错了,怎么是我们睿王府折磨人?分明是陛下自己的人害了他的啊,就算皇叔祖想要讨回公道,也该去找百里修才是。”老和尚愣了愣,点头道:“这话好像也没错。”转身就往府外走去。睿王不解,“皇叔祖,你老不喝茶了么?” 老和尚道:“贫僧之前忘了,先去把百里家那小子揍一顿再说。” “皇叔祖慢走。”睿王微笑道。 后院里,孙大夫正坐在花厅里为谢安澜把脉。问询赶来的林珏和裴冷烛都站在一边仔细看着。好一会儿,孙大夫方才放开了手看向站在一边的两人皱眉道:“这丫头这些日子的药是你们俩开的?” 裴冷烛点头称是,林珏倒是有些担心,“孙先生,难道有什么问题?” 按说林珏对自己的医术足够自信了,但是碰到谢安澜如今的这个蛊毒,他实在是有些担心。 孙大夫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做的不错。若不是这药,早在一个月前这丫头身体就要开始变得虚弱了。如今看起来,人和肚子里的孩子倒是都还没什么事。”闻言,坐在一边的陆离也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色也跟着缓和了几分。 谢安澜浅笑道:“孙先生,这赤蝶蛊您可知道如何解?” 孙大夫揪着胡须叹气道:“老朽平生,最烦的就是这解蛊之事,最厌恶的便是下蛊毒之人。这世间蛊毒千百种,就连养蛊毒之人的习惯不同,蛊毒的解法也是千变万化。若是强行解除,很容易伤到宿主。所以如果能够拿到正确的解除蛊毒之法,最好还是试试。若是在不行——就只好强行解除了。” 谢安澜道:“可有什么损害?” 孙大夫看着谢安澜道:“老朽可保证对你本身损伤不大,但是…这腹中胎儿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蛊毒跟别的不同,它是活的。若是逼得急了,它必然会伤害胎儿。” 谢安澜道:“如果全力保孩子呢?” 孙大夫摇头,“没有这种法子,之前这两个小子说得方法确实有可行之处。但是…老朽觉得就算是拼尽全力勉强保住母子平安,最后也有可能让蛊毒在体内死灰复燃。若是你下次再有孕,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甚至…有可能你这辈子都再没有孩子了。就算是运气最好,只怕也是母子一起元气大伤,大人还能养养,孩子的话……” 谢安澜蹙眉,陆离握住她的手抬头看向孙大夫,“老先生当真没有法子两全?” 孙大夫犹豫了片刻,抬起一只手伸出两根指头道:“把握不足两成。” “……”花厅里一阵沉默,谁也不愿意拿谢安澜和孩子的命去赌那不足两成的机会。 谢安澜回握住陆离微凉的手指淡笑道:“不用着急,不是还有时间么?” 林珏也咬牙,恶狠狠地道:“少夫人说得不错,大不了,请睿王殿下将宇文策留在东陵就是了!”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点头道:“多谢老先生,我们知道了。不过…有一件事情还要请老先生帮忙。”没能帮谢安澜解蛊,孙大夫还是有些愧疚的,好脾气地道:“说说看。” 陆离道:“我想请老先生在睿王府住些时日,对外…就说要替夫人解毒吧。” 孙大夫想了想,点头道:“行!” 陆离拱手道:“多谢老先生。”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木有二更了,明天补上。ps:终于回到家中了。从明天开始恢复下午五点更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安德郡主的邀请 睿王府的后院里,谢安澜悠然地倚靠着放在屋檐下的躺椅欣赏着天空流动的云朵。身上早被宁疏盖上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生怕她不小心被冻着呢。对此,谢安澜很是无奈,自从孙大夫表明了他也没办法毫无伤害的解决她体内的赤蝶蛊,整个睿王府上下的人就像是将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的呵护着。连说话的声音都要低了好几度。他们总不会至于真的以为她没救了吧?身为病人,她自己都还没放弃治疗呢。 狐裘披风的上面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旧书,正是之前从百里家带出来的那本《神佑公主本纪》。 谢安澜花了一些时间先将故事给读了一遍,基本认同了百里胤的观点。这本书至少有五六成的内容是胡扯的。不过…倒是可以确定,这个神佑公主确实是按照血狐的原型来写的。毕竟这世上这么嚣张,这么傲娇的女人也不容易找到。就是不知道这个男主…血狐那货不是喜欢禁欲系么?为什么最后却跟男主在一起了?反倒是将真正的禁欲系男神变成了标准的小言男二?难道是对没有泡到冷血教官的怨念? 漫不经心地翻到最后一页。封面内页下方有一行极小的字迹: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呵呵,这本书该不会是血狐自己写的吧? “你这丫头倒是有定力。”孙大夫从另一边转角拐过来就看到正靠着椅子发呆的谢安澜。虽然是在发呆,但是谢安澜脸上的表情还是比常人丰富得多。孙大夫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其中有什么沮丧害怕绝望之类的神色,倒是真的有些佩服眼前的女子了。不是每一个女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能够如此淡定自若的。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笑道:“孙先生,你怎么来了?” 孙大夫道:“你夫君请老夫每日来给你诊脉呢。” 谢安澜笑道:“哪儿用得着如此麻烦你啊,我没事呢。”让一个国手神医天天来给她诊脉,实在是太浪费资源了。孙大夫仔细看了看谢安澜的神色,道:“近些日子,你应该有感觉了吧?”谢安澜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狐裘盖着看不太出来什么的腹部点了下头道:“确实有一些,似乎这孩子越长大,这赤蝶蛊的影响也越大了。” 孙大夫点头道:“这是自然,那蛊虫发现有人在跟他抢夺食物,便会奋起争夺。就会长得很快,它长得越快对你的身体影响就越大。其实...你若是不怀孕的话,这蛊毒对你的影响很有限,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谢安澜蹙眉道:“先生不会也想劝我放弃这个孩子吧?” 很多事情,理智上知道是最恰当的选择,但是却并不一定就真的会去选。若是谢安澜是个医生,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会劝人放弃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但是她如今是个母亲,或者说即将成为母亲。只要还有一丝的可能,她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孙大夫看着她道:“老夫只是想要提醒你们,就算是有解除蛊毒的法子,也要尽快。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超过六个月还没有解除蛊毒的话,你身体或许能撑得住,但是那解蛊之法也有可能失效。” 谢安澜点了点头,盘算了一下时间道:“还有时间。” 孙大夫道:“姓陆那小子可不这么认为。” “陆离他……”谢安澜皱眉,孙大夫道:“他一早就出门去了,好像是去找那个什么摄政王去了。 谢安澜眼眸微沉,在上雍皇城她不必担心陆离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宇文策也绝不会轻易将解除蛊毒的法子交出来的。若是双方闹得太厉害,最后只怕是百里修得利。不过,幸好现在是在上雍,百里修就算想要做什么,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离并没有去胤安驿馆,而是去了西戎的驿馆。当然见的也不是百里修,而是夏侯磬。对于陆离的到来,夏侯磬很是惊讶。毕竟前两日陆离才刚刚答应给他一些时间考虑。其实大家都清楚,所谓的考虑不过是给夏侯磬时间派人会西戎询问西戎皇的意思罢了。这才过了两三天,陆离再一次上门就不得不让夏侯磬不解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暗狼的人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飞一个来回啊。 虽然如此,夏侯磬还是热情的亲自将陆离迎进了书房奉茶。陆离让跟随他一起前来的叶无情和叶盛阳留在了门外,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百里修。虽然百里修已经刻意的放慢了步伐,陆离也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那种急迫和气急败坏。陆离侧首,对他微微勾唇一笑。百里修眼神顿时一沉,脸色也变得越发冰冷起来。 看来,这个所谓的秘密对百里修来说却是很重要啊。 “东方公子,不知今日来访……”夏侯磬打量着陆离,斟酌着道。 陆离淡然道:“百里家和那颗明珠的秘密,我已经解出来了。” 夏侯磬一惊,“这么快?”他原本以为,就算陆离拿到了百里家的秘密,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陆离不以为然,“九殿下觉得有多复杂?” 夏侯磬轻叹了口气,看着陆离道:“那么…东方公子此来,是为了……” 陆离道:“我要赤蝶蛊的解法。” 夏侯磬摊手,无奈地道:“公子好像走错地方了。”他没有赤蝶蛊的解法,就算是找百里修都比找他靠谱啊。陆离淡然道:“百里修手里的未必可靠,至于宇文策…就算我真的将这个秘密给他,他也未必就会守约。而且,据我所知,他目前对那个秘密的兴趣已经不大了。如果是寻常情况,他应该用来交换一些利益。但是……”宇文策显然不是寻常人,就算他不想要百里家的秘密了,也不会轻易将赤蝶蛊的解法交给睿王府的。其实睿王府跟宇文策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宇文策如此,不过是依然对安德郡主不死心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睿王府也不可能拿安德郡主去交换赤蝶蛊的解法。不仅睿王和陆离无法接受,谢安澜同样也无法接受。更不用说,如此一来睿王府的颜面就可算是丢的全天下皆知了。 夏侯磬道:“那么…东方公子的意思是?” 陆离垂眸,淡淡道:“把兰阳郡主给我。” “嗯?”夏侯磬有些惊讶地看着陆离,“兰阳郡主?” 陆离道:“兰阳郡主在百里修手里,但是睿王府的人进不了百里修的院子也查不到百里修到底把兰阳郡主藏到了哪儿。暗狼军却可以。” 夏侯磬道:“恕本王直言,本王在此地多日,从未听说兰阳郡主在百里修的院子里。” 陆离道:“百里修自然不会把人藏在百里修的院子里,但是,九殿下想要找的话,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夏侯磬沉吟了片刻道:“其实…东方公子若是直接跟百里修交换,他未必不会答应。” 陆离冷笑一声,道:“我若跟百里修交换了,九殿下又该如何是好?到时候,只怕暗狼军就要找我的麻烦了吧?” 夏侯磬太低调了,低调的人不少人都忘记了这人手中还握着西戎的精锐。虽然六百暗狼军在东陵掀不起什么大浪,但是如果他想要搞事的话,还是很能搞一搞的。从百里家拿出来的东西去跟百里修交换,对百里胤和整个百里家都不好交代。更不利于之后对西戎的计划。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陆离不相信百里修。 夏侯磬沉默了片刻,抬头道:“给我三天时间。” 陆离道:“成交,我只要兰阳郡主,真的,能说话,脑子正常的兰阳郡主。只要九殿下交人,无论有没有用处百里家的秘密和那颗明珠我都会交给你的。” “成交。”夏侯磬深深地看了陆离一眼,沉声道。 等到陆离带人离开,樊奕方才从后面走了出来。夏侯磬问道:“陆离的话信得过么?”能让父皇和百里修如此看重的东西必定不会简单,陆离竟然如此轻易就肯交出来,甚至不用确定兰阳郡主到底能不能解除蛊毒。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樊奕沉吟了片刻道:“应该信得过,陆离这人虽然心机莫测,但是对陆夫人却是一心一意。更何况如今还有了孩子,或许…他已经确定了那个兰阳郡主确实能够解毒。” 夏侯磬道:“这世上可没有多少十成十把我的事情。”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又答应他?”樊奕不解。 夏侯磬道:“总要试一试,就算是失败了,代价也在我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如果陆离说的事真的……” 只要他们能够先于百里修拿到所有的秘密…百里修在父皇那里的影响力必然会锐减。不过如此一来……夏侯磬想起不久前陆离的话,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睿王府半路认回来的公子,还真的有些意思啊。 陆离带着人刚走到西戎驿馆前院,就被百里修派人拦下了。夏侯磬没有亲自送陆离出来,或许也是猜到了陆离不会那么快离开。 “东方公子,我们公子有请。” 陆离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微微扬了下眉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请。” 比起夏侯磬的书房,百里修的书房显得阴暗许多。踏入其中,陆离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走到一边的窗口伸手推开了窗户。见状,百里修倒是也没有动怒,只是看着站在光源处的陆离扬眉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肯来?” 陆离淡淡道:“国师既然觉得我不会来,又何必来请?” 百里修道:“听说睿王府来了个神医?不过现在看来……神医只怕依然对赤蝶蛊素手无策吧?” 陆离回头看着他不说话,百里修笑道:“陆兄应该知道,兰阳郡主现在在我手里。” “所以?”陆离问道。 百里修道:“兰阳郡主可以交给你,你把百里家的秘密和那颗明珠给我。” 陆离淡然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交易?你手里的兰阳郡主真的可靠么?是什么让你有那种错觉,觉得一个胤安郡主真的会对你一往情深不惜背叛宇文策?” 百里修脸色微沉,冷声道:“本公子不需要她的真心。” 陆离道:“你明知道她不可靠却还是留下了她,就是因为她手中赤蝶蛊的解法。但是若是夫人因为她而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会怎么样么?” 百里修眼眸微沉,陆离道:“如果夫人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是西戎皇亲自驾临,国师也别想走出上雍皇城。” 百里修闻言冷笑,“陆公子这话,是在吓本公子么?如今这东陵朝堂,只怕还轮不到你说了算吧?”他现在是西戎国师,不是百里家的七公子。 陆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可以试试看。 百里修靠着椅子,盯着陆离道:“现在可能有办法解除赤蝶蛊的只有我与宇文策,陆公子不想与我合作,那就是那段与宇文策交易了?你觉得宇文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或者说…陆公子觉得,多一个胤安摄政王做继父其实也不错?” 书房里的气氛骤地一冷,百里修却不以为意,慢悠悠地道:“宇文策跟我可不一样,陆公子只怕是连让他走不出上雍皇城的机会都不太多吧。”以宇文策的武功,如果他真的是想要逃走,这世上能留住他的人还真的不多。就算是睿王,也未必能够十拿九稳。 房间里沉默了良久,陆离突然问道:“那所谓的秘密,看起来真的对国师和西戎很重要。如果,最后……国师什么都得不到,会怎么样呢?” 百里修的神色瞬间阴郁起来,“陆公子,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尊夫人的命了!” 陆离抬眼看着他,“对国师来说,你自己的利益重要还是我夫人的命重要?” “……”书房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宇文策听说陆离去了西戎驿馆的笑意,微微挑了挑眉。 坐在他下手的宇文静皱眉道:“父王,难道陆离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宇文策淡淡道:“睿王府有不少名医,保住谢安澜和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还是能做到的,他着急什么?” 宇文静道:“但是时间越久就越多一份危险,这个道理陆离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亲自去西戎驿馆,会不会是想要打兰阳的主意?” 宇文策冷笑一声,淡然道:“他想要试试别的法子,本王也不着急。” 宇文静看了看宇文策有些欲言又止,宇文策道:“有话直说。” 宇文静道:“今早刚刚收到消息,睿王府派人快马加鞭去了边关。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但是…如今的情形,咱们被困在上雍皇城议和,如果东陵这个时候趁机再对胤安动手,只怕是……” 坐在宇文静对面的宇文纯也难得开口,“堂妹说得不错,虽然按理说东陵不会在这个时候撕毁协议。但是陆离这人一向不按牌理出牌。如果真的将他逼急了,他们将皇叔留在上雍,却趁机让西北军出兵的话。届时莫罗和西戎说不定也会插手。要知道,定远侯,高裴,还有冷戎等人,现在都还在边关。” 自从再次回到宇文策身边,宇文纯就很少开口发表意见了。宇文策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也不太和善,宇文纯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尴尬更是低调。此时突然开口,倒是有些意外。 宇文策确实肆意妄为,但是他毕竟是一国摄政王。他不可能跟百里修一样不管国家兴亡谁死谁活。 闻言,宇文策垂眸思索着什么半晌没有说话。宇文静神色淡然地看了宇文纯一样,又慢慢地一开始视线。 片刻后,宇文策抬眼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说的不错,本王确实在东陵花费了太多了时间了。你们去准备一下,近期之内务必将四国和谈的事情解决了。”如今大战刚过,胤安虽然算不上惨败但是还有好些城池在对方的手中,绝对算不上胜利。这个时候作为一国主宰的宇文策确实不应该在东陵停留的太久。他对百里修和西戎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兴趣,但是…他也有自己想要得到的宝物。 站起身来,宇文策沉声道:“递一封帖子去睿王府,本王要见东方明烈。” “是,父王。” 宇文静话音未落,门外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手中同样拿着一封帖子。 “启禀王爷,睿王府的帖子。” 宇文策伸手接过来一看,脸上的神色微变。 今日申时,请与摄政王于静水居一唔。 落款是:东方明绯。 宇文策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帖子,倒是将宇文静和宇文纯吓了一跳。宇文静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王,睿王府的帖子有什么不对吗?” 宇文策合起了帖子,沉声道:“没什么,本王要出去一趟。” 宇文静连忙站起身来,“可需要儿臣随同?” 宇文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用不着。”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看着他明显有些急切的步伐和背影,宇文纯微微皱眉道:“难道是睿王殿下的帖子?睿王殿下倒是跟皇叔想到一处去了。” 宇文静道:“你觉得有这个可能么?”莫说睿王从来没有亲自给父王下过帖子,就算是真有,父王也绝对是不屑一顾的态度。能让他如此慎重的,只有…… “堂妹的意思是?”宇文纯挑眉。 宇文静淡然道:“安德郡主。” 宇文纯笑道:“我倒是没想到,皇叔竟然会是一个情痴。可惜……他跟安德郡主注定了是不可能的事情。睿王府怎么可能……” 宇文静看了他一眼,“堂兄是对情痴有什么误解?” 宇文纯莞尔一笑,“堂妹觉得皇叔不是真心的?” “这世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她的这位父王,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求不得,才格外的看重罢了。若是当年真的与东陵联姻娶了安德郡主,也未必就比景宁侯好得到哪儿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求人?收账!(一更) 宇文策到静水居的时候距离他收到帖子还不到半个时辰,距离约定的时间自然也就还早的很了。所以,当他到达静水居的时候安德郡主也理所当然并没有在,反倒是将静水居的掌柜和伙计们吓得不轻。 小心翼翼地将宇文策请到了厢房用茶,掌柜和伙计也拿不准这位爷到底是来干什么。商量了一番之后还是派人去睿王府报了个信儿。 谢安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趴在桌面研究手中的公主本纪。虽然血狐说那什么任务就在公主本纪里面。但是这玩意儿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原本,要破译起来还是略有些困难的。所以这两天宁疏等人总是看到自家少夫人拿着一本话本在看。对于自家少夫人沉迷话本,众人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看话本总比到外面去跟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接触要安全得多不是吗? “宇文策去了静水居?”谢安澜偏过头看向门口来禀告的宁疏。宁疏点头道:“静水居的掌柜派人过来是这么说的。” 谢安澜好奇地道:“他跑到静水居去干什么?难道是因为静水居的酒好喝?” 宁疏道:“派来报信的人说,宇文策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闻言,谢安澜更加好奇了。什么样的人能值得宇文策亲自跑到静水居去等待?而且看起来好像不是等待了一时半刻了。只怕就是睿王殿下也没有这个荣幸吧? 宁疏连忙按住谢安澜道:“少夫人,您可千万别去凑热闹。属下去将这事儿禀告王爷吧?”反正睿王殿下看起来好像挺悠闲的。 谢安澜无奈,“别担心,我没打算去见宇文策。呃…等等,我还真的想起来了一个人,说不定宇文策真的会等她。” “什么人?” 谢安澜连忙道:“快,去问问看母亲下午是不是要出门?” 宁疏惊讶地道:“少夫人说的是郡主?” 谢安澜叹气道:“可不是么?快去,母亲如果要出门的话,千万拦着她。如果拦不住,就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宁疏点点头,连忙转身出去了。谢安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也收起了手中的话本跟了出去。 可惜宁疏还是去晚了一步,到了安德郡主的院子的时候,院中的管事告诉她,安德郡主刚刚出门去了。不过安德郡主倒也不是自己独自出门的,她还带着笑意楼的侍卫和睿王府的亲卫。若是寻常时候,谢安澜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安德郡主要见的人如果是宇文策的话,就不能不让人担心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快,去通知师父!” 说完,谢安澜也跟着转身回房准备换一身衣服出门去了。她心里明白,安德郡主会选在这个时候去见宇文策,有八成的可能都是为了她。 安德郡主带着人踏入静水居的时候,静水居的掌柜也不由愣了愣。虽然没见过安德郡主,但是睿王府侍卫的服饰他还是认识的。睿王府这个年纪,这般气度的女子,自然也就只有一个安德郡主了。 “小的见过郡主。” 安德郡主淡淡一笑道:“不必客气,胤安摄政王可在?” 掌柜这才明白,那胤安摄政王竟然是来见郡主的么? “回郡主,摄政王早些时候就到了。只是……”掌柜有些犹豫地道,安德郡主了然地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若是澜澜来了,让她别急着进来。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摄政王谈谈而已。” “是,郡主。”掌柜无奈只得应道。 宇文策正坐在厢房里喝茶,打开的窗户外面源源不断的传来街道上的喧闹声。他耳力过人自然也将楼下安德郡主一行人进来的声音听了个清楚。 宇文策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重新靠回了椅子里,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出神。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对安德郡主的感情算什么,真的喜欢么?自然是有的。当年他确实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娶安德郡主为妻的,虽然他确实也骗了她。但是无论如何,宇文策都不会忘记,当年他想到了两国联姻这个法子,并且快要说服了父皇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欣喜若狂。 娶一个东陵郡主,对那个时候的宇文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是真心诚意的高兴的。 但是后来呢?他的谎言被拆穿,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而去。甚至都没有勇气拦着她告诉她他的心意,更没有勇气亲自去睿王府请求睿王将女儿嫁给他。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胤安,顺从父皇的安排娶了胤安贵族的女儿做王妃。之后听说她嫁给了景宁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一颗毒刺长在了他的心中。最初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暗暗希望他们夫妻失和最好是反目成仇。在听说景宁侯宠信府中的婢女与郡主关系冷淡的时候,他几乎笑出声来。 让你对我视而不见,嫁给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最后怎么样?睿王府的眼光不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么? 那几年,他甚至比睿王还要关注景宁侯府的一切。毕竟那时候老睿王死了,东方明烈在边关忙得团团转。在监视景宁侯府的人传来消息说景宁侯和昭平帝似乎在预谋什么针对睿王的事情的时候,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不顾当时胤安根本不算稳定的局势,亲自潜入了东陵皇城,与昭平帝达成了协议。只要灭掉了睿王府,就将安德郡主送到胤安。当时景宁侯的表情实在是称得上精彩,但是最后那个男人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当时,他在心中鄙夷地冷笑着:东方明绯,这就是你的眼光。 为了让计划成功实行,他强力压下了国内的反对声领兵与东方明烈大战。却没想到他牵制住了东方明烈,昭平帝和景宁侯却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最后……东方明绯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恨不得将昭平帝和景宁侯那两个废物给捏死。或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废话,直接掳走东方明绯才是对的。但是……如果不处理掉东方明烈,就算掳走了东方明绯又有什么用呢? 之后的几年他一直留在胤安,并没有再关注东陵的事情。外人只以为他跟东方明烈一场大战伤势颇重。其实更大的原因是他当时初掌大权就执意起兵,引起了皇帝和朝中权贵的反扑,让他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和力气才将局面压了下来。 那么现在…他还爱东方明绯么? 宇文策知道睿王鄙夷他什么?睿王府的人脑子都有问题。比如陆离执意守着谢安澜一个人。比如东方明烈宁可断子绝孙都不纳妃。再比如前代睿王,虽然没有前面那两个极端,但是睿王府的人似乎对感情和婚姻的看法跟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不太一样。当初若不是睿王府出了事,景宁侯只怕也要倒大霉。当然了,如果当初睿王府没有出事,景宁侯爷未必敢明目张胆的宠信一个婢女。 但是…他还爱东方明绯吗?宇文策心中暗道:“当然还是爱的,不然他为什么非要扣着赤蝶蛊的解法不放?谢安澜要真的出了什么事,陆离和睿王府还不发疯?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就算是用来利益交换,睿王府必然也会愿意付出代价的。 但是,本王为什么要爱一个一大把年纪还生过孩子的女人?宇文策在心中冷漠地想着。 安德郡主进来的时候,看到地就是宇文策有些狰狞的神色。微微蹙了下眉头,安德郡主示意身后跟着的睿王府亲卫止步。侍卫有些担心地看着安德郡主,安德郡主微微摇头表示无妨,才转身走了进去。 “摄政王。”安德郡主声音淡淡地道。 宇文策回过神来,神色漠然地看了安德郡主一眼,道:“郡主相邀,不知所谓何事?” 安德郡主从袖中取出一块镶嵌着绿玉明珠的双环玉佩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王爷的东西吧?” 宇文策脸色微变,瞬间又变得格外难看起来厉声道:“东方明绯,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郡主摇摇头道:“抱歉,前些日子我脑子一直不太清楚。前两日大哥将这个交给我,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这个…应该是你的吧。” 宇文策咬牙道:“你要还给我么?” 安德郡主道:“我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拿着这个玉佩,你会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 宇文策冷笑道:“如果本王忘记了呢?” 安德郡主摇摇头,将玉佩推了过去,“不管摄政王答不答应,这个……还是物归原主。” 宇文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冷漠起来,让本来就不会多少武功的安德郡主也感到有些压力。安德郡主神色不变,只是单手扶着桌边,道:“若是当年,我绝不会想到你会成为西戎摄政王。” 宇文策看着她,冷笑道:“你后悔了么?” 安德郡主微微蹙眉,“你想听实话么?” 宇文策道:“自然。” 安德郡主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有些后悔,若是知道你会有今天…或许当年我不会救你。” “东方明绯!”宇文策低声怒吼,神色不善地瞪着眼前的女人道:“东方明绯,这是你求人的态度么?” 安德郡主道:“我说好话摄政王就愿意将解蛊的方法给我么?” 宇文策傲然道:“你可以试试看。” 安德郡主摇了摇头道:“不,你不会。你只是想要羞辱我而已。所以,我不是来求你的,我是来收账的。” 宇文策扬眉看着她,安德郡主道:“当年我救了你的命。你说过会报答我,现在是你报救命之恩的时候了。” 宇文策笑得有些恶意,“如果本王不认呢?” 安德郡主淡淡地看着他却没有开口。宇文策道:“其实要我救谢安澜很简单,只要你做了本王的王妃,你的儿媳妇,自然也就是本王的儿媳妇了。救她不是应该的么?” 安德郡主皱眉道:“不可能。” “又是不可能!?”宇文策仿佛被什么触怒了一般,默然大怒猛地拍案而起。听到响动,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用力推开了门,“郡主。” “没事,退下。”安德郡主沉声道。 “是,郡主。” 门重新关上了,宇文策方才怒道:“二十多年前,你也告诉本王不可能!” 安德郡主有些无奈地看着宇文策,轻声道:“阿策。” 宇文策一愣,脸上原本狂暴地怒火却渐渐地褪去了。有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二十年后的安德郡主自然没有二十多年前那个红衣如火的少女明媚夺目。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美丽的容颜却更多了几分妙龄少女不会有的气韵和风仪。但是望着他无奈的眼神,却真的像极了当年的那个美丽的少女。 安德郡主揉了揉眉心,道:“当年刚发现你是胤安皇子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你知道睿王府地位身份特殊,你的身份也同样敏感。我并不是怀疑你接近我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是…你的身份本身,对睿王府来说就是一种危险。我身为睿王府的郡主,不能让自己给王府和父兄带来任何威胁。另外…你当时要我跟你去胤安,很抱歉,我当时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那时候我一直当你是弟弟。” 那时候的东方明绯才十四岁,宇文策虽然比她年长,但是那时候的宇文策绝没有如今的高大挺拔。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宫中过得不太好,也或许是练武太过勤快伤了身子。那时候的宇文策看上去跟东方明绯差不多高,而且非常的消瘦。东方明绯遇到他的时候更是浑身是伤几乎奄奄一息。从小在睿王府养尊处优的安德郡主那时候还是个明丽活泼的少女,自然而然的便将这个小可怜当成了小弟弟照顾。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知道宇文策欺骗她的时候东方明绯才会那么生气。对于睿王府的郡主来说,弟弟是她认可的自己人。她原本想要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王和王兄的。如果只是一个有些好感的男人,反倒不至于此,睿王府的东方明绯不靠情爱过活。 ------题外话------ 抱歉昨天木有来得及补更,今天有二更哦~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往事如烟(二更) 宇文策愣住了,弟弟?那是什么鬼东西! 若问宇文策这辈子最讨厌的是什么东西,除了东方明烈大概就是兄弟姐妹了。从小在宫中的遭遇让他本能的讨厌所有的兄弟姐妹。除了对自己早逝的妹妹有几分感情,别的兄弟姐妹对他来说还不如陌生人。 这样的宇文策,怎么会需要姐姐? 看着宇文策的神色,安德郡主犹豫了一下,“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吗?”虽然已经时隔二十多年了,但是安德郡主这两日认真地将自己能够记起来的所有记忆的认真回想了一遍。在她刚刚接触到那绿玉明珠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的感情她也清清楚楚的记得那种感觉,其中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情愫。 遇到宇文策的那年东方明绯还没满十四,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调皮的。她时常会甩开身边的侍卫偷偷出去玩耍。父王和兄长都知道她有分寸,绝不会做出以身犯险的事情。偶尔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了。 那日她在灵武寺为过世的母亲祈福,回城的时候苏绛云说是有什么事情离开了。遇到宇文策时候,他浑身伤痕的倒在路边的水沟里,整个人几乎都快要没了呼吸了。她连忙将随身带着救命的药给他服下,然后将他扶到一处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准备回灵武寺去找寺里的僧人来帮忙救人。但是等她带着人回去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为此她还担心了许久,毕竟那孩子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追杀受伤的,在想起扶着他的时候那消瘦的身形和几乎跟她差不多的重量,东方明绯就有些懊悔其实她当时如果多费点力气,就可以直接将他带回灵武寺。如果那孩子是自己走了还好,如果是被人…… 这个事情一直困扰了东方明绯一个多月。一个月后她又一次来到灵武寺的时候,那个她担心了许久的孩子却悄悄潜入了她诵经的大殿。依然还是那样的消瘦,脸上还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他塞给了她一块看起来有些粗拙的双环玉佩,但是那玉佩中央的绿玉明珠却价值连城。东方明绯自然不肯收,那孩子却说他之所以被人追杀就是因为这颗明珠。既然如此还不如送给救命恩人,就当是信物。只要拿着那玉佩,以后他愿意无条件的替她做任何事情。 东方明绯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思索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收了下来。只是告诉他,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拿回去。 之后他又找过她几次,每次身上都带着伤。她派人去查了才知道他在城西跟人打架抢地盘,一个小孩子独自一人在京城这种地方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这孩子还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她曾经提议给他找一个安身的地方和差事,都被他给拒绝了。那时候的东方明绯其实也很孤单,虽然父兄疼爱,但是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都很忙碌。遇到了宇文策,只觉得自己多了个倔强不听话的小弟弟。宇文策少年的时候就很聪明,但是他不识字。或者说,他不认识东陵的字。东方明绯便在他们见面的时候教他读书写字。虽然他们见面的时候其实并不多,但是进步飞速的宇文策不到半年就在他住的那附近站稳了脚跟称王称霸,甚至还自己买下了一个院子。 东方明绯看着他的成长,也觉得很高兴。就像是自己教导长大的孩子有出息了一般。 东方明绯打算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兄,甚至认她做自己的义弟。当然,一旦牵扯到睿王府,许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同。睿王府必然需要彻查阿策的身世。东方明绯自己不会查自己的朋友,从小父王和母妃就教导她们,交朋友靠的是眼睛和心。背后调查自己的朋友虽然有可能避免很多危险,但是更会损害彼此的情义,更是对朋友的一种不尊重。 所以东方明绯打算先询问一下阿策他的身世,却没想到竟然听到阿策用胤安话和一个穿着普通的男子对话。虽然隔得远远地,但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些不愉快,最后那人的音量略高了一些,他听到那人唤阿策——殿下! 东方明绯心中震惊的险些站不住脚,却还是强忍着震惊冷静了下来,然后悄然离开了那个地方。 回府之后,她便招来了自己的人去查阿策的身份,他的身份隐藏的非常好,即便是睿王府的探子去查,查到的依然只有一个从边远的地方孤身到京城闯荡的少年。无父无母,来历不明。唯一能查到的大概也就是他曾经在东陵各地游荡过,但是如此一来反倒是越发不好查他的真实身份了。但是,如果将他和胤安人联系起来呢?能称之为殿下的,不是王爷,便是皇子。胤安帝有多少皇子,这些皇子的年纪岁数有什么特征自然就要容易查得多了。 东方明绯当时很矛盾,宇文策骗了他。他既然是胤安皇子自然不可能真的那么狼狈,就算最初相遇的时候是真的,之后的日子他时不时的带伤八成是故意的。但是睿王府的暗卫查来查去,却也始终没有查到宇文策做过什么对睿王府不利的事情,甚至宇文策从来都没有通过东方明绯探听过睿王府的消息。也正是因此,东方明绯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他。犹豫了良久,东方明绯还是将这件事禀告了父王。 当时的睿王看了暗卫送上来的消息,却并没有大怒。只是叹了口气,告诉女儿,去见宇文策将事情问清楚。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就是东方明绯和宇文策自己的事情了。他相信自己的女儿。 东方明绯亲自去见了宇文策,宇文策何其聪明只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就知道,事情败露了。那时候的宇文策还远没有现在的沉稳和淡定,最开始还想要狡辩,最后发现自己无法抵赖才只能认了。其实第一次东方明绯救他的时候他就醒着,之所以提前离开也是不相信东方明绯。之后他暗中观察过东方明绯一段时间,才开始慢慢接近她。要接近睿王府的郡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无父无母却怀璧其罪的可怜少年,不识字却努力地想要在京城立足,只好与城西的那些地痞混混打架斗殴,经常弄得伤痕累累。这个法子果然很奏效,东方明绯看到他受伤总会给他药,劝他做些别的事情。 为了避开睿王府的人跟东方明绯接触,他时常守在睿王府不远处的街上,只有看到东方明绯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出去。将自己辛苦赚钱买来的小东西送给她。虽然之后东方明绯总是哭笑不得地塞给他比那些小东西更多的钱。他表现的很有傲气的模样,不愿意接受东方明绯的帮助,更不愿意见睿王府的人。只是求东方明绯教他写字。 宇文策在京城待了将近一年时间,在他发现他不想看到东方明绯跟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快马狂奔回胤安,说服了父皇与东陵联姻。然后又快马奔回京城几乎累出了一场病。因为他不想错过与东方明绯约定的见面时间,也不想让她怀疑他,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她解释。却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开京城的那段时间,睿王府也正在调查他的底细。 慌乱中,宇文策只能抓住东方明绯道:“你跟我回胤安好不好?” 跟随着东方明绯起来的暗卫以为宇文策要伤害郡主,立刻现身将两人分开。宇文策突然出现的年轻暗卫,更加烦躁起来。一掌拍开了眼前的暗卫,愤怒地想要抓住东方明绯,“跟我回去,我会解释的!” 出手伤人和突然爆发出来的高强武功让东方明绯挥开了他的手,沉声道:“不用解释了,你……” 不远处,年轻的睿王府世子东方明烈带着人赶了过来。见状宇文策越发焦急了,“跟我走!跟我回胤安!” “不可能!”东方明绯沉声道。 “放开绯儿!” 看着那位飞快冲过来的睿王府世子和睿王府侍卫,宇文策不知道怎么想的放开了东方明绯然后飞快地跑了。 “大哥,别追了。”东方明绯拉住了面带怒色还想要追上去的兄长。 睿王世子俊美飞扬的容颜上带着几分不解和怒色,“那小子是谁?好大的胆子!” 东方明绯有些遗憾地笑了笑道:“不是谁,胤安皇子。” “……”胤安皇子还叫不是谁?好吧,胤安皇子也要看是哪一个。如果是嫡皇子自然很重要,还有一些出身低微根本不受重视的庶出皇子的话,那也只能用不是谁来形容了。 回到府中,了解了内情的睿王府世子筹划带人去狠狠教训一顿那个胆敢欺骗自己妹妹的混蛋。他只是被父王扔进军中磨炼了一段时间,竟然有什么皇子斗胆敢骗他家绯儿! 却被睿王殿下和妹妹联手制止了。宇文策确实隐瞒了身份,但是他毕竟对睿王府没有什么恶意。而东方明绯虽然难过但毕竟是自己想要当弟弟的人,倒也没有真的很生气。 睿王世子想:当弟弟总比被骗心好点吧?他敢打赌,那个小子肯定是看上他家绯儿了。 数日后,胤安使者向昭平帝提出联姻的请求。并且指明想要与睿王府的郡主联姻。可惜这道联姻的国书还没在朝堂上公布,就被当时碰巧在场的睿王世子给怼了回去。正巧当时的皇帝也不想让睿王府和胤安搭上关系,就顺水推舟的解决了。 于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宇文策从此视睿王世子东方明烈为生平大敌。 厢房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说不上是凝重或者危险,只是古怪。安德郡主望着眼前表情一片空白的宇文策,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如果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东方明绯,多半觉得这个胤安摄政王脑子有病。当然,现在可能也还是如此。 但是,毕竟是她曾经真心想要当弟弟的人,跟陌生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然而,当年景宁侯府的事情,宇文策也同样掺了一脚。当年的东方明绯遗憾无缘的姐弟情,如今的东方明绯却知道,他们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形同陌路了。只是当年的东方明绯大概也没有想到,宇文策竟然会对她有那样的心思,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了还依然如此执着。 许久,宇文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盯着安德郡主冷声道:“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让本王改变主意吗?” 东方明绯当初确实没有过什么让人误会的表示,这些年来他恨得不就是这个吗?如果当年东方明绯有丝毫对他动情的模样,或许他还不会如此的念念不忘。凭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对我不屑一顾?说是对我好,一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是就像摆脱污秽一样迫不及待的摆脱我? 安德郡主叹了口气,“阿策,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是胤安的摄政王。” 宇文策点头道:“不错,本王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了。” 安德郡主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从小到大父王和兄长都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能做让睿王府冒险和受辱的事情。睿王府生我养我,这是我的责任。你也一样,你现在是摄政王,肩负着一个国家的兴亡。你现在…有对胤安负责么?你为了一己之私,挑动战争。如今又因为自己的私事,完全不顾胤安的处境。即便我不是东陵郡主,而是一个普通的胤安贵女,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你可知道,大哥和离儿为什么没有直接对你动武?” 宇文策冷笑,“他们倒是想,计算动武,他们杀得了我么?”东方明烈占着地利人和,或许他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他想要逃走的话,谁也拦不住他。安德郡主平静地看着他,“你确定,真的不能么?还有百里修,他现在也还活着。并不是他们心慈手软,也不是他们不敢,而是…你们的身份特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念将百姓和将士卷入战争。” 宇文策脸色微变,安德郡主悠悠道:“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为了哪个男人不顾一切。同样的,若是有一个男子为了某个女子不顾一切的时候,我或许会很感动。但是我绝不会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女人,特别是……当那个男人位高权重的时候。因为,他挥霍地往往不是自己的一切,而是别人的一切。这样的感情,很抱歉,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的我都承受不起。” 安德郡主这样的女子,放在话本子或者小言文里绝不是一个可爱的女主角。甚至,这样的女子或许注定不那么容易得到幸福。毕竟,这世上的男人大多喜欢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这世上的爱情,除了那些幸运的一世安好的意外,总是轰轰烈烈天崩地裂的更容易感动人。但是她是睿王府的郡主,即便是前面二十年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个郡主,但是她依然不会改变。 安德郡主望着宇文策,轻声道:“你现在真的还那么想要娶我么?比你的摄政王之位更重要吗?” 宇文策沉声道:“这原本就没有冲突。” 安德郡主微笑道:“你若是娶了我,西戎就会自动认为你违背盟约,与东陵站到了一起。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候,睿王府却未必会帮你。毕竟,离儿并不想要一个继父,我大哥大约也并不想要你这样的妹夫。” 宇文策沉默了良久,有些恼怒地道:“你特意叫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德郡主沉默了一下道:“当年我是真心将你当成弟弟的,虽然并没有这个缘分,现在大约也没有这个情分了。但是,有些事情该放的便放了吧,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事情其实对你也是一个困扰么?或许放开了,你能够做得更好。” 宇文策冷笑道:“得不到想要的,我要更好做什么?” 安德郡主笑道:“这些年,你富贵权势在手,娇妻美妾不缺,膝下儿女成行。我实在不明白,你在遗憾什么?” 宇文策道:“我想娶你。” 安德郡主淡淡道:“我凭什么要接受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 “我可以……” 安德郡主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妻妾成群,我成过亲还有一个儿子。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另外,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感情。” 此时,厢房另一侧的一个房间里。睿王和谢安澜同样坐在桌边喝茶。只是睿王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本王一直不知道,绯儿竟然是这样的想法。我和父王…从来都没想过要她为了……” 谢安澜轻声道:“师父不必自责,母亲从小生活在睿王府,身边的都是有担当,为国为民的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不是为了那些原因,想来也不会看上宇文策那样的男人的。”谢安澜就算再喜欢陆离的脸,如果陆离是百里修那种性格人品,她也不会接受的。 睿王微微摇头,“但是,她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谢安澜道:“母亲当年若有真的心悦之人,想必也不会不说的。有时候,感情和责任并不冲突,特别是,睿王府本身并不需要与景宁侯府联姻。当年的景宁侯也算是青年俊杰,若是…母亲未必不会喜欢他。只是……”摇了摇头,谢安澜轻叹,“他自己毁了一切。”景宁侯真的不喜欢安德郡主吗?未必。 睿王垂眸,“绯儿从小就懂事,我现在倒是希望她能任性一些。太懂事的女子总会委屈自己。” 谢安澜默然。 ------题外话------ 摄政王:害我娶不到媳妇,不共戴天! 睿王:你确定不是因为羡慕嫉妒恨?毕竟当年本王风度翩翩,某人却是根豆芽菜! 摄政王:污蔑! 睿王:呵呵,绯儿当你是弟弟…弟弟,叫哥!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秘药(一更) 就在睿王不耐烦地打算闯进去的时候,安德郡主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睿王和谢安澜不由得一怔。莞尔笑道:“大哥,澜澜,你们怎么来了?离儿……”睿王瞥了她一眼道:“不用担心,少雍出城去了。你倒是胆子大了。”安德郡主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的事情谁都没有说。第一个知道的竟然是宇文策。不过对于妹妹竟然是为了那么一颗莫名其妙的绿玉明珠才恢复记忆的,让睿王殿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若不是确定妹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都要以为她是不是真的对宇文策有过什么心思了。 谢安澜走到安德郡主身边扶着她轻声道:“母亲,这事儿只怕瞒不住陆离。”陆离如今管着睿王府大部分的事情,想要瞒睿王说不定都比瞒着他容易一些。安德郡主轻叹道:“就是叙叙旧而已,我也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 谢安澜点头,“那咱们先回去吧。” 安德郡主点头,只是侧首对睿王道:“大哥,摄政王想跟你谈谈。” 睿王微微眯眼,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跟无衣先回去吧。” 安德郡主点点头,“也好。” 谢安澜抛给睿王一个师父小心的眼神,便扶着安德郡主走了。虽然失恋的男人很危险,但是这里毕竟是上雍,除非宇文策真的失去理智了,否则他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话说,这世上最悲催的事情大概就是——我暗恋了你二十年,你却拿我当弟弟吧?不过母亲也没说错,宇文策这些年妻妾子女一样不缺,就算心里暗恋着一个求而不得姑娘,那点小遗憾最多也就是个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而已。他不亏。这样的宇文策,即便是没有二十年前的事情,他只怕也很难打动安德郡主。 睿王推开门进去,宇文策坐在窗口喝茶。不过睿王殿下觉得他喝茶的那个架势其实更像是喝酒。睿王殿下顿觉心情大好,颇有些同情之心地道:“想喝酒就叫,别糟蹋别人的好茶了。”其实如果宇文策真的是个好的,睿王并不在意都自己的妹妹会不会再嫁或者是再嫁的人是不是胤安摄政王。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商量解决的。哪怕陆离不同意,作为舅舅的他也会收拾到他同意为止的。但是睿王不得不说,无论是二十多年前的宇文策,还是二十年后的宇文策都不适合妹妹。 二十年前的宇文策在睿王看来太没有担当,太过傲气尖锐。二十年后的宇文策…呵呵,不提也罢。 宇文策轻哼了一声,果然让人上了酒来。 睿王也不着急说话,只是看着他直接操起酒壶就往嘴里灌酒。悠然地坐在一边欣赏着胤安摄政王难得的狼狈,道:“有这么难过吗?” 宇文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睿王道:“当初绯儿压根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却还是因为没了个弟弟难过了好些日子。但是你觉得父王也不知道么?你可知道父王是如何跟我说的?父王说,如果你肯亲自上门来解释,并且能够让绯儿动心的话,成全你也未尝不可。毕竟……”当年的东方明烈跟宇文策并不熟悉,毕竟他只见过宇文策那一面甚至连正脸都没看到。他们更多的交往是后来了了。但是当时的睿王却对宇文策颇为赞赏。他们派人仔细查过,宇文策在京城那段时间确实没有动用过任何胤安的势力,甚至最开始胤安皇室根本不知道他在上雍。他刚到上雍的时候身受重伤身无分文,却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立住脚跟,甚至是自己置办下家业。这比起那些靠着家族的世家子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可惜宇文策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在听说两国和亲的国书被睿王府世子亲自拒绝之后更是直接离开了京城。 对此,前代睿王松了口气之余也略有些遗憾。 宇文策斜了他一眼,冷声道:“当年在莫罗,第一次见面你就打了我一顿。是因为…东方明绯?” 睿王殿下挑眉,“哦,看你不顺眼啊。你不是也打了我吗?” 宇文策冷笑道:“我才是看你不顺眼。” 睿王殿下不以为然,“知道,你一直都在嫉妒本王啊。”睿王殿下是从小帅到大的,而胤安摄政王殿下是突然从麻雀变凤凰的。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差别,但是时间倒退二十年嘛…… “碰!”宇文策重重地将空了就酒壶拍在桌面上,咬牙道:“东方明烈,本王总有一天要弄死你!” 睿王淡定地道:“别废话了,绯儿亲自找你谈了这么久,你要还是觉得你自己是一往情深的旷世情圣,本王也没法子。本王现在就一句话:赤蝶蛊的解药,你到底给不给!” “不给又如何?”宇文策挑衅地看着他。 睿王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揍到你给为止!”话音刚落,原本还坐着的睿王殿下已经入一道凌厉的暗影扑了过来。宇文策自然不甘示弱,同时拍案而起迎了上去。这小小的厢房里桌椅虽然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做的,却也经不起这两位如此折腾。一瞬间轰然巨响,夹在两人中间的桌子成了一堆碎渣。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从窗口一跃而出,落到了外面的房顶上然后一刻也不停的打了起来。引得楼下经过的行人纷纷闪避惊呼。 安德郡主和谢安澜回到府中,尚且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大哥不会有事吧?” 谢安澜笑道:“母亲尽管放心,师父武功高强,就算真得打起来在自己的地盘上咱们也不吃亏。” 安德郡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谢安澜和睿王听到了多少。但是让晚辈听到自己当初的那些事情,还是略有些尴尬的。不过现在倒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安德郡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给过去道:“你找人看看,这是什么?” 谢安澜有些惊讶,“这是?” 安德郡主道:“这是胤安摄政王给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先请大夫看看吧。”临走的时候,宇文策只是将这个瓶子放在她面前。脸上的表情也是冷冷地半句没有解释。 “好。”谢安澜连忙吩咐人去请孙大夫和裴冷烛林珏过来。 裴冷烛三人来没赶到,陆离就先一步赶回来了。看着陆离步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的模样,也知道他必然是刚得到消息才急匆匆赶回来的,“母亲。” 安德郡主道:“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陆离点点头,看向谢安澜,谢安澜问道:“去过静水居了么?” 陆离点点头,“舅舅和宇文策打起来了。”他去的时候还在打,听说已经打了不少时候了。一时半刻大概也停不下来了,所以陆离问清楚安德郡主和谢安澜已经回来了,便也转身回府了。安德郡主抬手揉了揉眉心,只听陆离皱眉问道:“宇文策怎么会找母亲的?” 安德郡主道:“是我请摄政王去静水居的,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想跟他谈谈。” 陆离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让母亲费心了。”他当然知道,母亲是为了青悦才会主动去找宇文策的。安德郡主微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不是我应该做的么?而且…当年的事情能有个了结也是好的。”当年那一次分别之后,宇文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安德郡主怒火消退之后还是有些遗憾的。不管怎么说宇文策也没有伤害睿王府,没有伤害她。相处了将近一年时间,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宇文策突然出手伤人,又想要拉她走,让她很是不悦罢了。到底还是当时太年轻了,如果当时她能处理好这些事情,或许二十年前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至少没有宇文策的参与,不会那么严重。 孙大夫三人匆匆赶来,还没进门就听到林珏道:“找到什么药了?快拿出来看看!” 谢安澜将手中的小瓷瓶递了过去。孙大夫先一步接过来打开,一股奇异地幽香从瓶口处传来。谢安澜反射性的屏住了呼吸。孙大夫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警觉,不用担心就算真的是有毒的东西,这么小的瓶子除非是一下子喷出来对准同一个人。否则影响也不会太大的。而且……”孙大夫沉吟了一下,啧了一声道:“好东西。” 安德郡主有些担心地问道:“孙先生,这东西对澜澜的身体可有用处?” 孙大夫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小块形状不规则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只是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竟然能散发出这样的香味,倒是让人有些吃惊。 孙大夫道:“这确实是解蛊毒的好东西,这东西是产自滇南丛林的一种草药的根。你别看这小小的一块还不到拇指大,没有三五十年的时间长不成这样。这种草药的花叶都没什么用处,唯独这根,这种香味我们闻起来自然是十分好闻的,但是对绝大多数的虫子特别是蛊虫来说,却是臭不可闻。滇南多蛇虫,只要将这个制成香料或者直接佩戴在身上,所有的蛇虫鼠蚁都会自动离你远远地。比什么驱虫的药都好用。最重要的是,这东西非常罕见。无法培植只能野生,但是大多数长个七八年就该死了。能有这样香味的可遇而不可求。就是老夫行医一辈子,也不曾见过。”也是因此,他才没有提。与其花费巨大的时间找一个毫无希望的东西,还不如多想想别的法子。孙大夫从不认为任何病症都只有一个治法。 闻言,安德郡主大喜,“这么说…澜澜身上的蛊毒可以解了?” 孙大夫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寻常人来,还需要一些特定的秘药配合。只怕你们还得去找那下蛊的人一趟。不过老夫嘛…老夫需要一些时间还有这两个小子帮忙。还需要大量的药材,十天之内,必然能够配出对症的药来。” 陆离点头,道:“那就有劳孙大夫了,太医院的药方随你进出,如果还有什么不足,孙先生尽管开口,睿王府一定会寻到老先生需要的药材的。” 说罢,陆离看了一眼林珏。林珏摸了摸鼻子连忙点头,现在你最大你说了算。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赤蝶蛊的变故?(二更) 睿王殿下和胤安摄政王在京城里的一架打得惊天动地,几乎吸引了大半个内城的人注意。两人一直从午后打到了日暮西沉,才终于双双竭力地躺倒在了房顶上。可怜此时静水居以及附近一条街的房顶都被掀地差不多了。静水居的掌柜望着头顶几乎漏光的屋顶欲哭无泪:想要好好开个店儿,怎么这么难呢? 两个人也不嫌身下乱七八糟的瓦砾硌得慌,随意地躺在了房顶上晒月亮。 睿王靠着缺了半边的屋脊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宇文策,抬手揉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抽了口气。宇文策这个混蛋还是这么没品,打架的时候专往脸上招呼。宇文策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勉强想要坐起身来胸口立刻就痛的抽了一口冷气。 底下围观的人们看着上面终于安静了下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不敢轻易靠近。只是两路人马警惕地戒备着对方以及四周。暗处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偷窥着眼前的事态。 睿王抬手朝下面招了招手,片刻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了上来。同时另一边也有一个黑衣人掠上了房顶。正是薛铁衣和苍三。 薛铁衣神色不善地扫了宇文策一眼,走到睿王身边,“王爷,怎么样了?” 睿王摇摇头道:“没事,休息两天就好。”闻言,宇文策发出了一声嗤笑,仿佛是在嘲笑某人死要面子。 睿王冷冷地给了对方一个眼刀,奈何宇文策还横躺在房顶上坐不起来,根本看不到。薛铁衣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王爷,我们先回去吧。”睿王府树敌太多,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虎视眈眈呢。这个时候王爷没什么战力,最好还是早些回府。 睿王指了指对面的宇文策道:“让他把解药交出来,不肯,就给本王把他的衣服全拔了。这种重要的东西,他肯定带在身上。”薛铁衣脸色也是一边,目光在宇文策身上转了转,点头称是。苍三立刻一闪身挡在了宇文策的跟前,他自然也看出来睿王和摄政王此时都已经消耗过度没什么力气了。若是真让人将摄政王殿下的衣服给拔了,那胤安的脸就丢到东陵了。 薛铁衣沉声道:“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苍三沉默不语,但是挡在宇文策跟前的身形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薛铁衣也不客气,上前一步就要动手,下面的双方人马见状立刻也戒备起来,眼看着一场厮杀就要在眼前发生,围观的现在人等纷纷有眼色的退避开去。 “等一等!”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转眼间那身影已经到了跟前。定睛一看匆忙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信。方信顾不得行礼,沉声道:“王爷,公子和郡主请王爷立刻回去!少夫人…少夫人……” 睿王脸色微沉,猛地站起身来,“无衣有事?” 方信道:“孙先生请王爷立刻回去!” 睿王眼眸微沉,若有所思地扫了对面的宇文策一眼,道:“走!” “王爷。”薛铁衣皱眉道。 睿王重复了一遍,“走,先回去。” “是!” 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突然化解于无形,睿王府的人去的很快片刻后便消失在了街头。又过了一会儿,宇文策方才从房顶上站起身,飘然落地带着人转身离去。 街边不远处的一处房间里,几个人正站在窗口看着宇文策离开的背影,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竟然没有打起来,可惜了。”说话的人,正是理王东方靖。这些日子陆离的心情大约不太好,陆离心情不好的表现就是在朝堂上越发的强硬。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忌惮和不满。其中尤其以东方靖最甚。他苦心筹谋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渔翁得利的。 在他身后,百里修淡淡道:“就算打起了又能如何?只要睿王和宇文策不死,不过是死几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对大局毫无影响。” 东方靖皱眉道:“宇文策和睿王似乎都伤得不清,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另一边坐着悠闲喝茶的夏侯磬道:“好像跟安德郡主有关,宇文策似乎对安德郡主有意,但是睿王府却没有跟宇文策结亲的意思。或许是宇文策借赤蝶蛊之毒要挟安德郡主,才惹得睿王勃然大怒?” 百里修却若有所思地道:“我更好奇的是…谢安澜出了什么事?按理说,睿王府有那么多名医在,短时间内谢安澜应该不会有事才对。”如果谢安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手里的筹码可就要作废了。陆离和睿王府若是没有了顾忌,形势将会变得对他们非常不利啊。 夏侯磬站起身来道:“国师想知道,去查查不就行了。绝世高手的大战果然精彩,可惜了。” 说完,夏侯磬便转身准备下楼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向坐在阴影中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似笑非笑地道:“晋王殿下,有时候…想要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阴影处的晋王抬起头来看向夏侯磬,夏侯磬却没有等待他的回应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下楼去了。晋王端着茶杯的手紧紧握住,如果没有得到过,或许还不会有这样难以舍弃的感觉。但是尝试过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谁又能舍得放弃? 睿王府跟皇室的关系早就远了好几代了,他们这些正经的皇子皇孙,凭什么要退让? 谢安澜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难查,虽然睿王府内外全面戒备,外人一概不许靠近。但是睿王府里进进出出的太医,以及几乎要将整个太医院的药材都搬空了,睿王府依然还四处寻找各种珍贵药材,很容易推测出来,显然是谢安澜所中的赤蝶蛊出现在了什么预期之外的变数。百里修安插在睿王府的眼线不久之后也传来了消息,听说谢安澜突然昏迷不醒,留在睿王府的几位大夫用尽了法子也无法让她醒来。气得睿王殿下直接将太医院至院使以下所有的太医全部绑架了。 听完属下的禀告,百里修的神色也沉了几分。 不就之后,一个美丽的女子被人带到了他的跟前,百里修沉声问道:“赤蝶蛊会提前发作?”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兰阳郡主。兰阳郡主沉默了片刻,方才看向百里修道:“赤蝶蛊没有固定的发作时间,只看个人的身体和运气。有的人怀孕不到三个月就撑不住,有的人可能会撑到邻近生产。” 百里修道:“那你觉得谢安澜会是哪一种?” 兰阳郡主道:“谢安澜…武功不弱,睿王府也不缺名贵的补药。她至少撑到七八个月没有问题吧。听说她一直都没有沉睡不醒的预兆。” 百里修冷哼一声道:“但是她现在就昏迷不醒了。难道…这是陆离的计谋?”后面一句,却是对自己说的。 兰阳郡主思索了良久,方才道:“也有可能是…她服用了什么相克的药物。这些日子睿王府的人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若是一不小心下错了药,也可能会激化体内的蛊毒生长。” 百里修微微勾唇打量着兰阳郡主没有说话,兰阳郡主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百里修问道:“你似乎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宇文策跟在我身边。” 兰阳郡主眨了眨眼睛,有些羞怯地道:“我…我说了啊。” 百里修冷笑,“你认为我会相信吗?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宇文策派你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似乎也一直什么都没有做。如果…我将你将给睿王府,你会做什么?”兰阳郡主颤声道:“你…你怀疑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收留我?” 百里修道:“我很无聊,看看你拙劣的表演也是可以的。现在,告诉我如何解除赤蝶蛊。” 兰阳郡主摇头道:“除非我亲自去,这世上没有人能解除赤蝶蛊。” 百里修淡淡地道:“我明白了,你想杀了谢安澜,然后嫁祸给我?宇文策的计谋是不是太拙劣了一些,是什么让他认为我是一个乐于救人的人?”兰阳郡主连连摇头道:“我没有…我、我只是不想再留在摄政王府了。我…我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庇护我的地方而已!” 百里修挑眉,“哦?怎么说?” 兰阳郡主垂眸,低声道:“我母亲…我母亲是被宇文策害死的,但是、但是我杀不了他。我…我不想杀他,他是我舅舅……我……”兰阳郡主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是百里修却也听明白了一些。微微扬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兰阳郡主咬牙道:“只要你肯收留我,带我离开宇文策的掌控。我愿意替你做任何事情!” 百里修道:“好啊,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你……你要我救谢安澜?”兰阳郡主有些抗拒地道。 百里修道:“不,我要你帮我抓一个人。” “好!”兰阳郡主沉默了片刻,沉声应道。 片刻后,兰阳郡主被人带了出去。一直跟在百里修身边的黑衣人走了进来与她擦身而过。黑衣男子走到百里修跟前低声道:“公子,这个女人信得过么?”百里修冷笑道:“当然信不过。” “那公子……” 百里修笑道:“她既然想要取信于我,自然就得卖力去做我吩咐好的事情。若是无法完成,本公子凭什么相信她?若是完成了……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 黑衣男子道:“宇文策倒是舍得,竟然将自己的外甥女派出来。”这兰阳郡主若不是有什么惊人的本事,那就等于是弃子了。而这个兰阳郡主显然是后者。 百里修道:“我不知道宇文策想要干什么,但是、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没用。只要是他身边的人,本公子一个都不会放过。让人盯紧了那女人。” “是,公子。”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只听百里修道:“这两天,给我盯紧了宇文策和睿王。” “公子的意思是?” 百里修道:“宇文策敢将兰阳郡主当成弃子,那他手里一定还有别的解除蛊毒的法子。如果谢安澜真的情势危急,睿王府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若是来硬的还好说,宇文策这种人,别人越是逼他他越不肯就范。如果睿王府退步……咱们的处境有些麻烦了,宇文策这种人要翻脸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黑衣男子道:“宇文策想要迎娶安德郡主为妻,睿王府若是为了谢安澜答应了这个条件,好像……” “以睿王的脾气确实不会答应,但是如果安德郡主自己答应了呢?毕竟,要就的是她的儿媳和孙子。”百里修道。 黑衣男子怀疑,“安德郡主应该不会不顾自己和睿王府的名声吧?”儿媳妇再娶就有了,孙子再生就是了。 百里修若有所思,“道理是不错,但是还是不能放松。睿王府的人做事…不好估量。” “是,属下明白了。”黑衣男子恭敬地道。 ------题外话------ 这次到底是谁坑谁呢?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狼子野心?(一更) 这两天,朝堂内外的气氛十分的沉重。原因却只是出在一个就在两年多以前还没有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身上。陆离如今虽然还只是户部尚书,但是他的权限却早已经不只是户部尚书而已了。有睿王府的支持,他已经可以随意插手朝堂上的任何事情。左相刻意避让,原本唯一可以压制陆离的监国王爷晋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面对陆离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一时间,朝堂上大多数事情竟然都是陆离在决定了。 这自然引得了朝堂内外许多德高望重的老臣不满。原本昭平帝突然病重就有传闻是因为陆离的关系,睿王府的嫌疑也没有完全洗清。如今一个户部尚书就胆敢把持朝政,怎么能让人口服心服?特别是陆离还是一个入朝围观连三年都还不到的少年人。 当然,最让他们愤怒的是陆离的行事作风。这年纪轻轻地少年行事作风却令人惊骇的强硬凌厉。这两天尤其如此,只要是不长眼撞到陆离手中的人,无不倒霉透顶。轻者丢官去职,重则打入打牢甚至是性命不保。而陆离颁布的许多条令,更是触犯了这些老臣和大家族的利益,自然引得满朝上下人心浮动。 “陆少雍!”户部大堂里,陆离正坐在大堂上看手中的卷宗。他身边的桌案上堆积着厚厚的几摞卷宗和折子,其中绝大部分也并不是户部的。他神色虽然平淡,但是微蹙的眉头和浑身上下的冷凝气息让在大堂里侍候的书吏们清楚的知道,大人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绝对不能招惹。不过这也能够理解,无论是谁看着自己的爱妻怀着身孕却昏迷不醒,心情都不会好的。 所以,书吏们听到这个怒吼声,立刻低下了头在心中对闯进来的人默哀。 闯进来的一个胡子花白,颤颤巍巍的被人扶着的老头儿。老头儿身上穿着正一品的文官服饰,满脸的怒气让满是皱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子,看得人心惊胆战。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脸色有些发白,看向陆离的目光却充满了怨恨。 陆离随手抛下手中的卷宗抬头看了一眼那老头儿微微扬眉,“周大人。” 确实是正一品,不过是个早已经致仕的勋职而已。 老头儿花白的胡子颤抖着,怒气腾腾地道:“老朽可不敢当东方大人一声大人!” 陆离也不在意,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跟在老头儿身后的年轻男子问道:“有什么事?” 老头儿指着陆离,怒道:“东方大人,敢问老朽的孙儿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直接将他贬为了庶民!” 陆离道:“他没得罪我,他失职,本王依法处置,有何不妥?” “你!”老头儿哽住,失职?好像是没错。但是这京城里的潜规则谁不知道,他们这些权贵世家的子弟,就算犯了一点小错也大都是从轻发落的。这个陆离到是厉害,直接就将人贬为了庶民,一身官职撸了个干净。要知道,即便是权贵之家,培养出来一个年轻有为的子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陆离还打了他一顿板子,这等于是直接将周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周老大人若是能忍得下去,那才奇怪了。 而且,这已经不是近几日陆离处理的第一个人了! 陆离冷声道:“本官还有事,周老大人若是没事就请吧。” 听了这毫不客气的话,周老达人顿时就怒了,“陆离,别以为有睿王殿下撑腰,你就可以在朝中胡作非为。我们这些老臣还没死呢!” 陆离微微皱眉,道:“周老大人言重了。还有,你的睿王殿下有什么不满吗?” 周老大人气结,怒吼道:“你不过是一个户部尚书,凭什么管鸿胪寺的事情?你不是掌着睿王殿下胡作非为是什么?一个黄毛小子,竟然如此猖狂,听闻陛下曾说是你想要谋害陛下,老夫看陛下说得果然不假,你当真是狼子野心……” 陆离神色淡然,语气也是平平淡淡,“哦,周老大人想要为陛下尽忠么?本官让人送你进宫去?还有,既然周老大人觉得令孙冤枉……”陆离目光冷冽地从躲在周老达人身后的年轻人身上扫过,“来人,将周老大人的爱孙和卷宗一起送到都察院。请柳大人看看,私收贿赂,出卖东陵消息给西戎人,应该如何判决。” “是,大人!”门外,立刻出现在了两个侍卫走上前来,拉起那年轻人就要走。 “祖父,救我!”年轻人顿时慌乱了起来。周老大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血口喷人!我周家世代忠良,你竟敢…竟敢如此污蔑于我。老夫跟你拼了!”说着,周老大人挥开了扶着自己的人就想要朝着大堂上冲去。陆离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卷中朝着他甩了过去。 “血口喷人?自己看看。”原本想给这些老头子留几分面子,既然自己不识趣,那就算了。 周老大人被那卷宗拍到胸口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已经被打开的卷宗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孙儿与西戎人结交的过程,谈话内容。甚至收了多少多少银子,几件古董宝物都清清楚楚。 周老大人,只觉得胸口一堵,身子晃了晃,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去。 “老爷!” “祖父!” 陆离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吩咐道:“送周老大人回去。” “大人,那…周公子?” “都察院。” “是。” 周老大人横躺着被抬出户部大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有心人的耳朵。晋王府里,东方靖坐在一边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晋王道:“看来…我们那表弟的心情真的很不好。这两天,他已经处置了不下五家权贵子弟了吧?” 晋王皱眉,沉默不语。 东方靖笑道:“再这么搞下去,他只怕就要将朝堂上的权贵老臣都得罪光了。都说陆少雍智绝天下,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晋王淡淡道:“你别高兴的太早,睿王没有阻止他。陆少雍不理智,难道睿王也疯了么?” 东方靖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睿王一辈子也没有插手过朝堂上的事情,只怕未必知道那些老头子有多难缠。朝中那些文官看不起武将,那些边关的武将又何曾看得起文官?”文武不和,这是古来有之的。 “王兄,你看着吧。还有个百里修在中间搅和。只怕用不了两天就要闹出事情来。”东方靖饶有兴致地道。 晋王看着他道:“你别忘了,百里修是西戎的国师。” 东方靖默然,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我没忘,你放心,我有分寸。王兄,不管我们自己兄弟怎么明争暗斗,总不能让朝中大权真的被一个外人拿去了吧?你看看陆离这些日子的作为,分明就是狼子野心。” 晋王沉声道:“本王知道,你们想要怎么做?” 听到晋王松口,东方靖脸上也不由得看露出了一丝笑意,道:“睿王府虽然拥兵自重,但是那些兵马毕竟是在边关。这皇城之中,效忠皇室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如今…陛下病重,王兄才是最名正言顺执掌朝政的人不是么?” 晋王心中微苦:他能够执掌朝政本身就有见不得人的原因,而且这把柄还握在陆离的手中。所以他才没有底气去跟陆离硬碰硬啊。东方靖仿佛看出了他的忧虑,笑道:“王兄,以前的事情咱们都暂且不论。臣弟就问你,你真的甘心让陆离就这么顺利的掌握朝中?黎蕴的态度你是看到了,如今户部和兵部都在陆离手中。刑部和吏部睿王府也塞了不少人。都察院在柳家手里,柳家如今是倒向睿王府了。还有百里家和孔家同样也倒向了睿王府。再说军中有影响力的人,高家和颜家跟陆离和谢安澜关系很好,景宁侯既然是陆离的亲爹,就算不亲近也绝不会对付陆离的。更何况,这些年景宁侯府也没什么兵权了。还有鲁国公府,那个老东西就为了洛少麟就知道装死。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就等于眼睁睁的将权力让出去啊。” 听着东方靖的话,晋王心中也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睿王府竟然已经在京城结成了这样一张巨大的网。 沉默了片刻,晋王沉声道:“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做。” 东方靖笑道:“陆离如今跟朝中老臣和权贵世家的关系都不太好。这正是咱们的机会。不是么?” 晋王微微点了下头,若有所思。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准备好做舅妈?(二更) 睿王府里,睿王伸手替来访的崇宁公主倒了一杯茶放到面前。 “难得这个时候,你竟然会来睿王府。”睿王淡淡道。崇宁公主看着他,道:“京城里这两天闹得风风雨雨,你真的不管?”睿王挑眉问道:“管什么?”崇宁公主道:“我虽然不了解你们东陵的官场,但是无论哪个国家的朝堂都是差不多的。那些权贵世家,老臣大儒,俱是盘根错节门生故吏满天下。东方公子……” 睿王道:“你是长辈,叫他少雍就行了。” 崇宁公主皱了皱眉,没有理会继续道:“东方公子这两天得罪的人太多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睿王笑道:“他做得不错,本王担心什么?就算真的到了控制不了局面的时候,以本王的身份保他一命总是没问题的。” 崇宁公主无语,睿王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太过放纵他了么?少雍很聪明,该懂的他说不定比我们都懂,不需要我教他什么,他也明白他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就算这次失败了,他还年轻,本王保他一命,就当是一个教训,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本王不可能跟在他身边一辈子,告诉他该怎么做。” 崇宁公主看着他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睿王轻叹了口气,道:“本王只是有些后悔罢了。” 崇宁公主有些不解地挑眉,睿王道:“前些日子,绯儿说我该纳妃生子了。但是本王仔细想了想…便是本王现在成婚生子,等儿子成材了至少也是二十多年后了,那还得是运气好那孩子资质跟少雍一样好才行。所以,既然有现成的,本王为什么一定要等二十年后?” “你……”崇宁公主仿佛有些懂了,却又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睿王眼神深邃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道:“女王打算什么时候传位给苏洛琳?” 崇宁公主避开了他的眼睛,道:“你觉得,洛琳如何?” 睿王笑道:“去年在边关见过一次,说不定比你皇姐还要强一些。不过…她斗不过少雍啊。” 崇宁公主无语,睿王道:“你们莫罗的规矩我知道,你皇姐退位之后,你肯定也不会再执掌兵权了。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去那个鬼地方过一辈子?”崇宁公主咬牙,道:“那是莫罗圣地!”什么鬼地方?这人跟少年时候一样的口无遮拦! 睿王殿下不以为然,“无聊的地方。别转移话题,如果我不是睿王,你也不是崇宁公主了,当年的约定还算数么?” 崇宁公主心中一惊,“我已经有女儿了。” 睿王道:“苏琼玉不是你女儿,就算是,本王也不在意。” 崇宁公主愣了片刻,“你怎么知道……” 睿王轻哼一声,淡淡道:“本王记得,当年你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跟苏琼玉长得挺像的。你别跟我说,苏琼玉是你跟她兄弟的女儿。”崇宁公主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记性倒是好。琼玉是桑琼的女儿。当年她们夫妻俩为了救我,双双死在战场上了。当时琼玉才三个月,我也受了很重的伤。桑琼家里的人本来就觉得这孩子生辰不吉利不喜欢她,等到桑琼战死,就更觉得这孩子……他们不想要她,又畏惧我的身份,竟然想要悄悄将她给扔了,我便抱了回去。”她当时早就绝的成婚的心思,便改了苏琼玉的出身和生辰,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至于没有父亲这件事,在东陵皇族只是小事。 睿王满意地点头道:“本王就说,第一次看到苏琼玉那脑子缺根弦的模样,就觉得她不可能跟你有关系。” “……” 沉默了好一会儿,崇宁公主明显的感觉到睿王的心情非常的好。抬头看着他,问道:“安澜……其实根本没事吧?” 睿王但笑不语,崇宁公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但是,你最好还是看着一些,百里修这两日可是一点都没有安分。” 睿王笑道:“你这么关心少雍的事情,看来是真的打算好做他的舅母了?” “……” 不远处的院子入口,安德郡主带着人走了过来。在门口停了下来问道:“大哥在么?” 侍卫恭声道:“回郡主,王爷在府中,不过…崇宁公主来了。”不是他们胆大想要拦郡主的去路,而是王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啊。 安德郡主了然,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道:“那便罢了,我也没什么事儿。不用告诉大哥我来过了。” “是,郡主。” 安德郡主转身对身边的人道:“咱们回去吧,去看看澜澜。”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里,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人但是安德郡主却觉得自己可以想象里面的情形。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就真的能有个嫂子了? 只是,郡主却不知道…睿王殿下纵然英武盖世,崇宁公主也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所以安德郡主想要嫂子的愿望大概跟睿王殿下要不要妹夫的纠结一样漫长。 陆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谢安澜正坐在床边翻着手中的话本。她都快要将这本话本翻烂了,试了好几种破译方法,也没有弄明白血狐那厮到底给她留了什么话。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病?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听见脚步声,谢安澜抬起头来看向走进来的陆离笑道:“你回来了?” 陆离走过去将她手中的书取了过来道:“不要总是看书,对眼睛不好。” 谢安澜叹了口气,“这本狗血话本子我都快要会背了。” 陆离坐在她身边,安慰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既然都不是同一个世界了,也不是同一个时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陆四少恨不得谢安澜永远都解不出来那所谓的任务才好呢。 谢安澜靠着他道:“也只好慢慢来了,都过了几百年了,想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陆离点头,“这样想便对了,今天可还好?”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原本平坦的腹部已经渐渐能看出一些凸出的幅度了。谢安澜点头道:“没什么事儿,还是用之前的药,这两天孙先生和冷烛他们都忙着呢。”忙着调配药方,有了能驱除蛊毒的主要,剩下的配药对孙大夫来说就不算什么不可攻克的难题了。只是为了将对她和孩子的伤害减轻到最低,才需要仔细斟酌药方。 陆离点点头,将下巴靠在她肩头上闭目养神。 谢安澜能够感觉到他的疲惫,轻叹了口气道:“听说你这两天得罪了不少人?” 陆离道:“早晚的事情,趁着这次正好一起解决了。” 谢安澜道:“不要忘了,欲速者不达。朝中的保皇党肯定不会少,若是让他们觉得你想要谋朝篡位,那可就……”陆离扯了扯嘴角,道:“在他们的眼中,我大概就算不是想谋朝篡位,也是想要擅权自专了。” “陆大人,你这是真的要当奸臣了么?” 陆离起身,低头看想着,“委屈夫人陪我一起了。” 谢安澜轻笑一声,依偎进他怀中道:“我若要做个贤妻良母,现在是不是应该劝你回头是岸?” 陆离但笑不语,谢安澜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我对朝政并不精通,也不能确定你做的到底对不对。但是,只要不殃及无辜百姓,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也相信,你不会是那种权欲熏心倒行逆施的人。” 陆离轻声道:“多谢夫人信任。” “不用谢,应该的。” “少夫人,穆公子来了。”门外,宁疏进来禀告道。 谢安澜有些惊讶,“穆兄?他怎么来了?” 宁疏笑道:“穆公子带了很多礼物来呢。” 谢安澜想了想,“请他进来吧。”如今睿王府内外戒严,一般人想要进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片刻后,穆翎亲自拎着几个盒子走了进来,看得谢安澜眼角直抽抽,“穆兄,你送礼就送礼,怎么还送这么多?太客气了?” 看到他,穆翎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你竟然没事!”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穆兄想要我有事?” 穆翎磨牙道:“亏得本公子以为你真的要不行了,这两天到处搜刮各种药材,就差将穆家的宝库给翻遍了!你竟然骗我,无衣,你竟然忍心骗为兄!”慕大公子悲愤欲绝,但是眼底却是一抹安心。 谢安澜有些歉意,她还真的忘了派人去告诉穆翎一声真相。 穆翎轻哼一声,“不行,这些东西本公子还是拎回去自己用吧。浪费本公子感情!” 谢安澜无奈,连忙赔不是,“大哥,对不住,我是想得不周到。忘了派人告知你一声。” 穆翎轻哼,斜眼去看陆离。陆离道:“若是派人告诉你了,让人看出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穆翎咬牙,“在你眼里,本公子就是那么藏不住事儿的人?!” 陆离挑眉,“你说呢?” 慕大公子捏了捏拳头,看向谢安澜道:“无衣,为兄跟你相公切磋一下,你不介意吧?” 谢安澜掩唇笑道:“穆兄,你这样……会不会胜之不武啊?” 穆翎傲然道:“本公子不在意!”说完,不怀好意地看向陆离。陆离朝着门口叫了声“来人”,下一刻,叶盛阳和叶无情出现在了门口,他们后面还跟着看起来像是碰巧过来的薛铁衣。 陆离一指门口,“随便一个,你打赢了我让你揍一顿。” 穆翎无语,“你竟然找人代替,你要不要脸啊?” 陆离淡定地道:“能找他们代替也是我的本事,你也可以找个比他们更厉害的。” “……”真特么的太不要脸了!慕大公子表示拜服。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发难(一更) 这一日的早朝,似乎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陆离照例带着叶盛阳和方信入宫。将叶盛阳和方信留在了议事的大殿外面,陆离漫步走进了大殿。大殿中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看到陆离进来纷纷过来打招呼。陆离微微点头,并未说话。 柳浮云站在不远处看了陆离一眼微微蹙眉,却还是没有上前说话。因为晋王和东方靖也跟着走了进来。这让柳浮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晋王和东方靖素来都是面和心不和的,今天竟然一起进来。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陆离,心中暗生警惕。 每隔几日一次的朝会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讨论的依然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鸡毛蒜皮。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走了出来,沉声道:“启禀晋王殿下,老臣弹劾户部尚书东方大人擅权结党。” 晋王眼眸微闪,忍不住朝着陆离看去。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微恼,他竟然已经如此忌惮这样一个年轻人了。或许是陆离对付昭平帝的手段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让他不得不忌惮。 陆离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个弹劾他的老头子一眼。站在他身边的人却都忍不住朝旁边让了让,被他身上的寒气给冻得!谁都知道,这两天陆大人心气儿不顺,这老头儿是有多想不开才在这个时候找他的麻烦啊? 晋王看着那老头儿,道:“仔细奏来。” 那老头立刻洒洒洋洋的历数陆离的罪状,果真不愧是文官又是言官出身,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就差将陆离描述成一个千古第一恶人了。若不是小陆大人就站在跟前,听众们都要忍不住怀疑这老头说得人是不是个长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茹毛饮血的怪物了。一些冷眼旁观的官员倒倒也从那一大堆的形容词和悲愤感叹之外听明白陆离被弹劾的主要罪状。 第一,自然是陆大人管得太宽捞过界了。一个户部尚书,竟然插手吏部,刑部,甚至是兵部的事情。这不是想要把持朝政是什么? 嗯,这是实锤! 第二,就是扶持党羽,不择手段的铲除敌人。具体表现是,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被陆大人踢下去或死或伤或丢官去职的官员已经高达十几名了。 这个,好像也是真的。 第三,染指京城防务,神武军和巡防营都已经实际掌握在睿王府手中。对皇室是一个大大的威胁。一旦睿王府有了不轨之心,皇室危矣。 看不破不说破,既然知道你还敢说,不想活了么? 这么算来,这位老大人的弹劾桩桩件件倒真的不是诬陷。都是有据可查的啊。 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了。晋王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大人,怎么看此事?” “东方大人是睿王府公子。同样也是皇室宗亲。如今陛下龙体不适,东方大人为陛下分忧,有何不可?”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显然是睿王府的人。 对面立刻就有人反驳道:“就算是睿王府世子,也没有越过诸位郡王亲王的道理!” “大人的意思是,应该劳动睿王殿下亲自来处置这些事情?”对方冷笑道:“睿王殿下为国操劳多年,又刚刚从战场上回来,难道不用修整一些时日?公子为长辈分忧,有何不可?” 谁特么想要睿王出来管事啊? 一个老者出列道:“陛下既然任命了晋王殿下为监国,自然是一切听从晋王殿下的意思。东方大人毕竟还年轻,还是不要太着急了的好。”这话却是说得有些嘲讽的意味了。 很快,双方人马就各自不服输的吵了起来。睿王府这些一边的人自然是竭力为陆离争辩,另一边却是对陆离深恶痛绝,恨不得立刻将他就地处决了才好。这些人当真如此痛恨陆离么?自然不是的。说到底不过是陆离触动了他们的利益罢了。如果陆离愿意用更加怀柔的手段,许给他们更多的好处的话,他们一样能把陆离捧上天。毕竟,跟睿王府作对的成本还是有点高的。 晋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惊,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庆幸所幸最近百里家的人都被搞下去了,柳家的人也渐渐的退出了朝堂,否则睿王府这阵势还要更加吓人。他们之前怎么会以为睿王府在朝堂上没什么人呢? 轻咳了一声,晋王沉声道:“各位,这是朝会上。稍安勿躁。” 众人齐齐看向晋王殿下,朝会就是用来吵架的啊。 晋王叹了口气,看向东方靖,“理王,你怎么看?” 东方靖笑道:“回王兄,这个…应该由东方大人自辩才是。” 晋王点头道:“说的不错。东方大人,你有什么话说?” 陆离抬起头道:“无话可说。” 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睿王府一系的人马都没有说话,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但是他们并没有乱了阵脚。那些原本就是陆离的人自然是相信陆离的,而原本是睿王府的人的官员则是相信睿王。睿王殿下既然没有阻止公子,自然是相信公子的。王爷相信公子,他们也相信的。 至于要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单纯的相信陆离本人,就要看陆离的本事了。 另一方的人却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意外和欣喜之色。晋王有些狐疑地看向陆离,“东方大人,你当真没有什么要说的。” 陆离平静地道:“没有。” “这……”陆离若是狡辩,晋王还能说点什么。但是他认罪认得如此干脆利落,反倒是让晋王有些傻眼了。这么大的罪名,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认下来了,陆离脑子被人砸过了? 晋王扫了一眼殿下的众人,将目光落在了一直装死的左相身上,“黎相,这事儿你怎么看?” 黎蕴仿佛刚被人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向晋王。晋王嘴角抽了抽,沉声道:“文老大人弹劾东方大人的事情,黎相怎么看?” 黎蕴犹豫了一下,道:“这个…还是请王爷裁决吧。”关我什么事儿啊。 晋王道:“黎相是百官之首,自然应该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黎蕴心中暗暗道:“现在知道我是百官之首了?平时怎么不见你们当我是百官之首啊。”定了定神,黎蕴略加思索了片刻,方才道:“这个…以老臣之见,还是要先派人查询取证才是。” 东方靖道:“黎相,方才文大人的弹劾,东方大人已经认了。”当事人都认了还查什么查? 黎蕴诧异地道:“理王殿下何时听到东方大人认了?老臣怎么听东方大人说的是…无话可说?” “这还不是认了?”东方靖道。 黎蕴看向众人,道:“可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无话可说四个字……可以当成认罪画押?” 自然不能,这个词也能解释出很多意思出来的。 有可能确实是罪证确凿无话可说,也有可能是本大人不想理你们这些白痴。 理王冷哼一声道:“那黎相说该怎么办?” 黎蕴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臣已经说过了啊。” “……” 晋王揉了揉眉心,暗骂黎蕴这老狐狸果然还是偏向睿王府的。沉声道:“既然黎相这么说,东方大人暂时就先……”话才说到一半又卡住了。按理应该先将陆离下狱,但是现在将陆离下狱显然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沉吟了片刻,晋王改口道:“东方大人暂且先在家闭门思过吧。待查证清楚了再行处置。” 闻言,东方靖的脸色顿时黑了。 他就知道,不该指望他!这个时候将陆离放出去,不就等于放虎归山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够狠,不能忍(二更) 虽然对晋王的决定很是不满,但是晋王话都说出口了,理王自然不能当面反对只得咬牙认了。陆离倒也爽快,十分平静地接受了对自己的处置,淡淡地撇了晋王和东方靖一眼,转身往外面走去。片刻后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门口。 如此淡定,如此从容……真像是用足了力气的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真特么的憋屈!不少原本战意十足,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官员们都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等到陆离的背影消失了,东方靖方才沉声道:“王兄,你看到了,仗着有睿王叔撑腰,这也太嚣张了!” 晋王心中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道东方靖的意思?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大殿上对陆离发难的。如果陆离不管不顾在大殿上说出来当初是他亲自给昭平帝喂了药,在伪造的圣旨上盖了印,他就完了。 其实晋王真的很矛盾,按理说他跟睿王府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上了睿王府那条船,这辈子基本上就没什么希望了。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做一个太平王爷,这还要以后睿王府掌权了能容得下他们这些皇室亲近才行。 但是跟东方靖合作与睿王府叫板,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却总算还有一线机会。如今陆离自己得罪了半个朝堂的老臣和权贵,是他自己给了他们机会! 人总是这样,很多时候他们并非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危险。只是难以割舍那一丝贪念罢了。 晋王与东方靖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东方靖恍然,脸上的神色方才缓和了几分。 陆离走出大殿,等候在外面的叶盛阳和方信就迎了出来。方信走到陆离身边低声道:“公子,情况不太对。”陆离微微点头,道:“无妨,走吧。” 方信和叶盛阳对视了一眼,叶盛阳站在陆离身侧,方信则跟在陆离身后,一行三人不紧不慢地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叶盛阳一边往前走,一边扫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道:“公子,那些人想干什么?” 陆离淡淡道:“还能有什么?先发制人罢了。” 方信有些不信,“他们疯了么?就凭他们能有多少人?根本没有胜算。”现在神武军和巡防营可都在睿王府手里。哪怕上雍周围的兵马都跑来勤王,以睿王府的实力只要控制好了这两路人马也足够支撑到西北军赶回来了。而且,现实是真正忠心耿耿的愿意出兵勤王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叶盛阳道:“他们想用公子威胁睿王殿下?” 陆离淡然道,“这种时候,百里修能想出来的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方信道:“叶先生,不如你带公子先走!”以叶盛阳的武功,强闯出去应该也不成问题,除非对方还有与他同级别的高手。叶盛阳的目光看向某个阴暗处,道:“现在,至少有上百支箭对准了我们。” 他能够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却无法保证让陆离毫发无伤。 陆离道:“不用担心,走。”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跟在陆离身边继续往宫门口走去。 嗖!一直冷箭从远处射了过来。叶盛阳抬手就想要拦截,却被陆离制止了。 叶盛阳一愣,下一刻,羽箭射落到了陆离的脚边。陆离低头看了一眼挨着自己脚边扎入地下的羽箭,唇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抬步便继续往前面走去。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一箭竟然没有起到丝毫的震慑效果。明显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又是一箭射了过来。这一次陆离连停步都没有,直接就走了过去。甚至还有功夫朝着羽箭射过来的地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极冷。 仿佛是在说:“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 片刻后,一群穿着大内侍卫服饰,但是明显绝大多数都并不是大内侍卫的人从暗处涌了出来。将周围四面八方都团团围住了。叶盛阳挡在陆离身边神色沉着的看着这些人,方信沉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男子冷声道:“东方大人,请你暂时留在宫中。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你可不好意思。” 陆离看着他,淡淡道:“百里修是准备狗急跳墙了么?” “你!放肆!”黑衣男子大怒,显然是因为陆离对百里修的侮辱。陆离道:“在东陵皇宫里动手,胆子不小。” 黑衣男子笑道:“东方公子说笑了,可不是我们西戎想要对公子动手。如今四国正和谈呢,我们公子怎么会破坏这得之不易的和平?分明是你们东陵人自己容不下你,在下只是奉命来帮忙而已。毕竟,晋王殿下才是能做主的那个监国王爷不是么?”陆离点头,“百里修的人倒是跟他一样,卖起盟友来毫不手软。” 黑衣男子也不在意,“反正一会儿你们就要见面,又何必遮遮掩掩?晋王,理王,两位说是么?” 人群后面分出一条路来,晋王和东方靖并肩走了进来。晋王脸上的神色还有几分不自在,他毕竟还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 东方靖倒是十分自若,笑道:“表弟何必急着走,咱们只是想请表弟在宫中多留一会儿而已。” 陆离仔细地打量着东方靖,觉得眼前的人跟前世他认识的那个东方靖或许并不是同一个人。前世的东方靖,是一个相当能隐忍的人,在没有登上皇位之前,即便是他真的赢了谁,也绝不会在那人面前耀武扬威。而现在…他还没赢呢。 陆离问道:“皇宫能挡得住睿王府几个时辰?” 东方靖一愣,很快又笑道:“那要看,表弟对睿王叔和安德姑姑来说,有多重要了?另外…睿王府世代忠良,当然不会有谋朝篡位之心才是。表弟说是不是?” “世代忠良?”陆离冷笑一声,睿王府世代忠良得到什么好结果了? 陆离扫了晋王一眼,道:“我从方才离开大殿到现在,也没替你们想好今天该怎么收场。晋王殿下既然敢动手,想必是已经想清楚了?” 晋王默然。 陆离摇头,“当狠不够狠,当忍不能忍。我若是你刚才那一箭就直接射心口了。晋王殿下,你现在退出去我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陆离!”晋王咬牙,冷声道:“本王不需要你既往不咎!本王才是皇子皇孙!” 陆离蹙眉,“皇子皇孙?那是什么东西?重要么?” 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一愣。即便是在对面的西戎人听来,这也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陆离却显然还没说完,打量着晋王道:“哪怕你说你是监国晋王,我都会高看你两分。” 晋王和众人显然并不能理解陆离话里的意思,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这个陆离是不是狂妄的已经疯掉了?皇子皇孙?那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人该说出来的话么? “放肆!”东方靖变色,厉声道:“陆少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狂妄自此,就算是睿王叔在此,也饶不得你!本王就替睿王叔好好教训教训你!” 陆离看着东方靖没有说话,东方靖也不想跟他说话,直接一挥手,“上!活捉陆离,重重有赏!” 守在陆离身边的方信也叶盛阳早就做好了准备,当下立刻一左一右护住了陆离同时迎上了围攻而来的敌人。原本静谧的宫苑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另一边的大殿里,柳浮云注视着殿门外的守卫若有所思。双方人马依然还在争吵不休,晋王和理王却已经借故暂时离开了。 柳浮云眼眸微闪,转身朝着殿门口走了过去。毫无意外的被守在殿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去路,“大人请留步。” 柳浮云眼眸微沉,“什么意思?” 守卫恭敬地道:“大人,朝会上位结束,请大人不要擅自离开。” 柳浮云冷声道:“谁规定的不能离开?” 守卫道:“请大人不要为难属下。”面色虽然恭敬,但是语气却很是强硬。柳浮云轻哼一声抬脚便要踏出殿门。那侍卫也不客气,抬手一掌便朝着柳浮云打了过去,旁边的守卫闻声立刻也看了过来,戒备的盯着柳浮云。 两人飞快的交手了几招,柳浮云盯着跟前穿着最普通的侍卫服饰的男子道:“你这样的身手,当个普通的侍卫倒是屈才了。” 侍卫垂首道:“大人谬赞了,属下不过是会几招粗浅招式。” 柳浮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门口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大殿中的众人,众人看着殿外神色冷凝戒备的守卫,心中都不由得一跳。这…殿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侍卫的?这是要搞事啊。 “柳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人迎上来,小声打探道。 柳浮云道:“没什么,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 大殿里顿时炸开了,睿王府的人更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好,纷纷朝着殿门口冲过去。果不其然又被挡了回来。原本大殿中的双方叫骂立刻变成了殿外侍卫和殿中官员的对峙。可惜,因为昭平帝不能上朝,如今武将也大多不参加朝会了。除非有特别的事情需要武将一起商量,那些武将也不耐烦跟一群书呆子扯皮。于是如今这一屋子的弱书生,还真不是侍卫的对手。幸好那些侍卫也不敢真的伤害这些朝堂重臣,一时间殿门口吵得比方才大殿中还热闹了。 柳浮云扫了大殿四周,不着痕迹地退到了侍卫看不见的地方往大殿上走去。其实大门口这会儿堵满了人,大殿外的守卫也没工夫关注他一个人了。 刚走了两步,柳浮云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十分优哉游哉的站在一边的黎蕴。道:“黎相就打算一直看戏吗?” 黎蕴扬眉笑道:“柳大人说笑了,老朽这样的…素来除了看戏也干不了别的啊。” 柳浮云问道:“黎相打算让令公子也跟着你一辈子看戏?若是这戏能看一辈子的话,倒也不错。只怕,没有人想要让黎相看一辈子的戏啊。” 黎蕴神色微变,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柳公子似乎对睿王府很有信心啊。” 柳浮云但笑不语,黎蕴沉吟了片刻,道:“理王和晋王殿下这两天好像跟西戎那位百里国师关系不错。” 柳浮云神色微变,抬步就想要往外走。黎蕴叫住了他道:“大殿四周必定都有人看守。后殿左边耳房后面有一个暗门,直接和后面的大殿相通。” 柳浮云微微扬眉,“黎相消息好灵通。”他早年也算是昭平帝最看重的后辈之一了,他都不知道有这事儿。 黎蕴笑道:“活得久了,知道的事情自然要多一些。” 柳浮云点点头,“这里就麻烦黎相了。” 黎蕴目送柳浮云身影飞快地消失在殿上的屏风后面,再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打起来了的门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想想自己家里那个不争气的混账小子。都是年轻人,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原本黎相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挺满意的,但是如今见多了厉害的年轻人就有些郁闷了。果然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抬手整了整衣服,转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不打(一更) 叶盛阳和方信原本护着陆离想要往宫门口退去,但是东方靖等人也不傻,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拦住他们,宫门口的布置的守卫自然是最多的。于是叶盛阳只得护着陆离往后宫的方向退去。 如今后宫里依然是柳贵妃做主,百里家那位外孙女虽然有了身孕,但是如今整个天下都不是昭平帝说了算了,百里家更是已经岌岌可危,她自然也只能压下了曾经的野心和得意,安安分分地在自己宫里养胎外加照顾昭平帝。自从那日之后,柳贵妃就再也没有去看过昭平帝一眼,似乎也不在意自己将来如何了。 “姑母!”柳贵妃坐在大殿中看一本佛经。原本她是绝不会看这种书的,但是现在她却只想为自己早早夭折的几个孩子诵一段经文,指望他们来世能够投一个好人家。听到柳浮云的身影,柳贵妃不由得愣了愣方才看向大殿门口,“浮云?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不要来了吗?” 柳浮云神色有些阴沉,沉声道:“出事了,姑母,这宫里还有多少守卫?” 柳贵妃摇摇头道:“宫里的大内侍卫现在都归晋王节制,而且…今早内侍来报,各处的侍卫都少了许多。现在后宫里只怕没有几个人了。”内侍来禀告的时候柳贵妃并没有怎么在意。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人,那些人想要怎么折腾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闻言,柳贵妃眉头锁的更紧,叹了口气道:“姑母,找个地方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 柳贵妃笑了笑道:“姑母知道,不用担心。倒是你…姑母让人送你出宫。” 柳浮云摇了摇头,转身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浮云?!”柳贵妃惊诧地道。 柳浮云回头,淡淡笑道:“姑母,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柳贵妃这才慢慢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柳浮云点头,转身而去。 柳浮云刚出了凤台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心知想必是陆离等人退到了此地。这个时候睿王府也应该得到消息了,如果他们再多支撑一会儿,睿王差不多就应该能到了。柳浮云心里清楚,晋王和东方靖绝不会轻易杀了陆离的。杀了陆离或许不难,但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睿王的话,他们就不敢。 沉吟了片刻,柳浮云飞身迎了上去。 叶盛阳的武功护着陆离且战且退一时间并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叶盛阳清楚的感觉到只要他不试图往外闯,这些人的攻击就不会那么激烈。而且他们还会尽量避开陆离,显然也不想真的伤到陆离。如此一来,倒是让叶盛阳方便了许多,利用敌人的顾忌一边打斗一边在陆离的指点下朝着后宫的方向退去。 “陆离,这皇宫内外早已经为你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是有叶盛阳,你也是逃不掉的。”东方靖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陆离却从声音中听出了几分焦急和紧绷。陆离淡淡对叶盛阳道:“不用管,继续退。去找昭平帝。” 叶盛阳微微扬眉,却没有多说什么拉着陆离一路往后宫深处退去。 晋王和东方靖显然也发现了陆离的企图,虽然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两人依然不打算让陆离如愿。 “王兄,再不下狠手就来不及了。你不想得罪睿王,难道还不明白从你下定决心开始,就已经将睿王府得罪死了?”东方靖厉声道。晋王一咬牙,沉声下令道:“抓住陆离,只要留下活口!” 也就是说,伤了也无所谓。 东方靖没有反对,陆离不能死。只要睿王还在,陆离就算是真的死了,对睿王府的势力影响也不大,但是却会让睿王暴怒。而陆离如果活着,无论做什么睿王都会投鼠忌器。如果是面对昭平帝,东方靖不会用这样的计策,因为这样的计策对昭平帝几乎无效。但是对睿王,东方靖却相信睿王绝不会舍弃陆离。所以,有些计谋有用与否,跟人的能力和实力无关,跟人的品行有关。 周围的围攻变得更加猛烈起来,叶盛阳的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他不怕这些人,却担心陆离会受伤。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陆离就有可能身受重伤。而方信,在不久前就已经被迫与他们分开了,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公子……” 陆离正要开口说话,只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飞快地掠了过来。凌空踏过许多人的肩膀落在了陆离和叶盛阳面前,刚一落地,手中的长剑便收割了三个人的性命。柳浮云神色凝重,眼眸却只是专注地盯着跟前冲过来的大内侍卫,“通知睿王府了没有?” 陆离道:“通知了,不过不一定赶得过来。” “怎么会?”柳浮云一惊。 陆离道:“百里修敢动手,怎么会不做好十全的准备?” 柳浮云叹气,“那现在怎么办?” 陆离道:“去见陛下。” 柳浮云与叶盛阳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抓起陆离的肩膀便一跃而去。 “混账!拦住他们!”不远处传来东方靖愤怒的声音。 陆离被人抓起肩膀飞起,这个姿势绝对不会舒服。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就这被抓着肩膀的姿势抬起了手腕。下一刻,一簇银光从袖中射出分散开来射向了追上来的敌人。 骤然倒下的几个人让追兵都是一惊,连忙低头去看地上的人。地上的人身上看不出来什么伤痕,只能看到或腹部或胸口有一大片血迹飞快的晕开。显然是非常厉害的暗器所致。下一刻,有事一声轻响,然后又是几个人无声的到了下去。 有人忍不住看向被柳浮云和叶盛阳裹挟而去的陆离,只看到那一双幽冷的眼眸正盯着他们。眸光冷漠淡然的仿佛再看一堆死物,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惊。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三人已经远去。 东方靖气急败坏,“快追!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宫中!”一旦逃出了宫里,外面的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了。 睿王府其实很早就接到了宫中求援的信号。但是睿王带着人出门的时候却被人给堵住了。前两天才刚刚跟睿王殿下打了一架的宇文策悠然的负手站在睿王府门外。在他身边,跟着的是苍龙营的精锐以及西戎暗狼军的人。 而宇文策的身边,站着的却是百里修。 百里修心情仿佛很好地望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睿王笑了笑。 睿王看到他们脸色却是微沉,“宇文策,你在这里干什么?” 宇文策笑得十分悠然自在,“别问本王,本王只是应邀来帮个忙而已。”睿王冷哼一声,看了百里修一眼,嘲讽地道:“你?帮忙?” 宇文策耸耸肩,“胤安和西戎是盟友,帮个忙有什么问题?对了,本王答应西戎国师要帮的忙就是,有劳睿王再跟本王切磋一番。” 睿王冷声道:“本王现在有事。” 宇文策道:“你若没事,我就不来了。一句话,打不打?” 睿王眼眸幽冷地看向百里修,百里修笑道:“睿王殿下,我知道上雍皇城是你的地盘。不过…这上雍皇城里不愿意听睿王府话的人也还是很多的。您错就错在,太过骄傲了。很多时候,往往是那些你不在乎的小人,会狠狠地咬你一口。” 睿王漠然道:“本王不需要你教该怎么做事。” 百里修也不生气,每当占了上方的时候,他的涵养总是会变得很好。 “是在下逾越了,王爷海涵。”百里修好脾气地道,“不过…王爷若是觉得今天您能够顺利去宫中就陆公子,那只怕你就要失望了。我知道,除了睿王府意外,笑意楼的那位薛楼主也是高手,所以我也提前派了人去招呼他。” 睿王沉声道:“百里修,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脾气太好了?” ------题外话------ 下午被人拉去陪吃饭,二更会有点晚哦。亲们见谅~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算得过谁?(二更) 睿王脾气好?是什么让睿王殿下感觉如此良好的? 百里修沉默了一下,道:“睿王殿下说笑了。” 睿王扬眉道:“让开。” 百里修果然让开了,但是同时宇文策上前两步顶上了。睿王脸色微沉,“宇文策。” 宇文策笑道:“打倒了本王,你就可以走了。” 一直以来,睿王殿下都是用来牵制宇文策的存在,现在情况却反过来了成为宇文策牵制睿王。所以说,这世间的事情果然是风水轮流转的。 睿王冷笑一声道:“你自己找打,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话音未落,睿王已经化作一道黑影扑向了宇文策。与黑影一同袭来的是那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劲力。站在宇文策身边的都不约而同的向后疾退。宇文策没有退,他冷笑一声飞身迎了上去。 看着在半空中打得几乎看不清楚身影的两个人,百里修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不枉费他许诺了不少好处给宇文策,他总算是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了。 “公子。”黑衣男子站在百里修身边低声道:“睿王和胤安摄政王果然了得。” 百里修淡淡道:“武夫而已。” “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百里修看了一眼不远处观战的苍三,道:“苍统领,带着你的人攻入睿王府拿下安德郡主和谢安澜。” 苍三的反应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抬头继续观战。 “……” 百里修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冷声道:“苍统领!” 苍三冷声道:“百里国师,请你搞清楚,王爷只是答应替你牵制睿王,可没有答应让苍龙营帮你进宫睿王府。” 百里修道:“咱们现在是同盟,帮一个小忙而已,难道不是身为盟友的你们应该做的?” 苍三道:“我只听王爷的命令,我没有听到王爷说要进宫睿王府。百里国师若是有意见的话,王爷就在那里,你现在就可以问。” 看了一眼已经从半空中落到了房顶上,周围瓦砾横飞的两个人,这个时候谁敢插入其中就是找死。而完全不会武功的百里修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宇文策未必能够听的清楚。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大喊大叫。但是…百里修虽然惯常不怎么样面皮,却也不是完全不在乎面皮的。当着那么多睿王府亲卫和苍龙营将士的面,他真的喊不出来。 另一方却是百里修明白,就算是他愿意大喊,宇文策也未必会答应。宇文策如果真的有意助他,以宇文策的智慧怎么会想不到这些?早就应该吩咐下来苍龙营应该如何行动了。他故意忘记本身就是一种拒绝。宇文策虽然愿意帮他牵制睿王,但是却不打算跟睿王府闹得太僵硬。 想明白了这些,百里修轻哼一声道:“暗狼军,进攻!” 暗狼军固然个个是精锐,但是睿王府的亲卫也不是脓包。暗狼军刚刚移动,睿王府的亲卫们就迎了上来。睿王府门口立刻热闹了起来。宇文策看着迟迟无法攻破睿王府大门的暗狼军,有些不满的皱了下眉头。所幸,他的筹码也不是这些根本不能完全听他指挥的暗狼。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一群穿着各异的人从街头的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纷纷朝着睿王府里扑了过去。从这些人的扑向睿王府的身形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跟暗狼军完全不同。 这些人衣着,模样,武功都截然不同。与训练有数整齐划一的暗狼军睿王府亲卫和苍龙营比起来,这些人看起来更像是乌合之众。但是这一群乌合之众却格外的厉害。他们身手灵敏凌厉,单打独斗每一个都绝不是给前面三方的任何一个,甚至更加厉害。他们也并不是一路人,都是各自寻找觉得合适的机会,或者硬闯,或者偷偷潜入,只有一个目的,进入睿王府。 睿王府里,安德郡主坐在小楼上,抬头望着天空有些担心的皱了皱眉。宁疏站在他身后,见状轻声安慰道:“郡主不用担心,王爷和公子不会有事的。”安德郡主轻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宁疏笑道:“奴婢从没见过比王爷和公子更厉害的人。” 安德郡主也不由得笑了笑道:“人外有人天外头天啊。” 正说话,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小楼外面。他似乎是突然闯入的,并不认识府中的路。所以看到这座小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不过,看到安德郡主的时候却不会感到茫然,因为安德郡主身上穿着的是代表女眷身份的礼服。睿王府里,能穿着这样的衣服的女人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黑衣人心中一喜,立刻飞身朝着安德郡主扑了过来。不过楼上的两个女人并没有如他以为的那般被吓得惊呼尖叫,反倒是对着他微微一笑。黑衣人心中顿感不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身子已经一软直接楼上跌了下去。二楼虽然不算高,但是他犹如一只呆滞的木鸡一般被摔了下来,还是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骨头碎掉的声音。 安德郡主叹了口气道:“裴公子的药还真是好用。” 宁疏忍不住笑道:“确实是不错,就连孙大夫都称赞裴公子天赋不错呢。” 不就之后,院子里陆陆续续出现在了外人的身影,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够顺利闯到小楼中来。安德郡主看了许久倒是觉得有些无趣了,方才道:“让他们别闹了,别坏了离儿和大哥的事情。” 宁疏笑道:“郡主放心便是,一定不会坏事的。” 安德郡主摇摇头道:“也不知道离儿到底想要做什么,大哥竟然真的同意了。真是……” 宁疏道:“王爷相信公子。” 安德郡主笑道:“恐怕是大哥年轻时候跟离儿一样爱戏弄人。” 公子喜欢戏弄人?没看出来啊。不,王爷年轻时候竟然喜欢戏弄人?完全看不出来好不好? 等到百里修终于得以踏足睿王府的时候,他的心情不太好。因为这已经比他预计的时间要晚上不少了,不过幸好也不算太晚。也幸好,宇文策真的牵制住了睿王。所以,现在依然还是他的赢面更大一些。 百里修没有停留,直接一路去了安德郡主所在的地方、已经有人告诉他了,安德郡主在府中花园里的一座小楼上。这让百里修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安德郡主不躲起来,竟然还有空坐在小楼上?赏花么?还是说与安德郡主也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百里修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就算安德郡主是不输于睿王的高手,也没有用! 百里修并没有上楼,或者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跟前的小楼一指,沉声道:“将安德郡主带下来!” “是!”话音刚落,四道人影飞快地百里修身后窜出,扑向了小楼的窗口。 砰砰砰砰! 连续四声,四个黑影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因为落地时间的不同发出四声沉重的响声。 百里修心中微沉,薛铁衣现在被他派人牵制着,这睿王府中应该没有这个级别的高手了才对,怎么会? 还没想明白什么,两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了小楼的窗口。然后出现的人并不是安德郡主和宁疏,而是——谢安澜和苏梦寒。 苏梦寒?! 百里修的眼睛微微一缩,苏梦寒竟然没有死!苏梦寒竟然在京城里! “苏、梦、寒!”百里修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百里修最大的对手是陆离,睿王,宇文策这些人,但是百里修最恨的人大概是苏梦寒。原本苏梦寒死了他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苏梦寒竟然还活着,那就是百里修无法忍受的事情了。 苏梦寒依然是白衣翩然宛如仙人的模样,他的脸色看起来甚至比平时还要好的了几分。至少脸上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不像是个短命鬼了。因为太过震惊,百里修甚至忘记了同样站在旁边的谢安澜。 苏梦寒好心情的站在窗口对百里修微微欠身,“百里国师,幸会。” 百里修冷笑道:“苏梦寒,你还敢出现!也好…今天真好跟你算之前的账!” 苏梦寒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道:“这世上想跟本公子算账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什么东西?” 百里修怒极反笑,“很快,你就知道我算什么东西了。”说完,百里修的目光才慢慢转向了谢安澜,“陆夫人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糟糕。” “……”这平淡的反应,这是被打击的麻木了吗?苏梦寒有这么强大的杀伤力? 谢安澜微笑道:“有劳百里公子关心,我好得很。” 百里修脸色铁青,“很好,看来…今天这一场又是陆离的阴谋了。” 苏梦寒笑道:“百里国师用又这个字,看来不是第一次中计了啊。一而再,再而三的中计,百里国师这实在是……”实在是什么?苏梦寒笑得意味深长。 百里修冷然道:“阴谋有什么关系,端看谁算的过谁罢了。陆夫人,陆大人总是喜欢玩火自焚的做法可不太好。” 谢安澜道:“国师费心了,我相信他。” 百里修脸色微微抽动,他突然有些疯狂的嫉妒起陆离。这世上,无论他做了什么,都绝不会有人说“我相信他”。 百里修沉默了良久,方才道:“陆夫人,把明珠和陆离从百里家拿走的东西交给我。今天的事情可以到此为止。” 虽然不明白百里修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但是这确实是百里修某种程度的退让。然而,谢安澜并不打算领情。到此为止?他们同意了么?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东西可以给啊。但是百里国师先要告诉我,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百里修沉默不语,谢安澜微笑着看着百里修,“国师想要东西,却不肯付出代价,这可不是做生意的道理。” 百里修抬眼,“陆夫人当真不肯?” 谢安澜微笑。 百里修脸色一愣,“那就对不住。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谢安澜和苏梦寒!”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玉玺的下落(一更) 拿下苏梦寒和谢安澜?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百里修敢有这么大的口气,自然也是有这个底气的。百里修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道黑影再一次扑向了楼上的两个人。这一次,却不像上一次那么容易被人一下子撂倒。这些人的实力比起之前那几个人显然是高出了不止一筹。 苏梦寒上前一步将谢安澜挡在了身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剑身一抖,剑锋毫不留情地挥向扑上来的几个人。那几个黑衣人显然也十分不凡,身形在空中微一停顿,就分两边散开,约上了小楼的房顶。下一刻,人就从房顶上破顶而入了。一条银边出现在谢安澜的手中,谢安澜也不客气,直接一鞭子朝着从房顶上落下的人卷了过去。那人看到谢安澜鞭梢上狰狞的倒刺,也不敢迎接,连忙用手中的兵器去挡。只是谢安澜手中的长边却已经灵活地挥向了另一边。只是这片刻的停顿,一鞭子就已经扫到了他的手臂上,火辣辣地作痛。下一刻,一缕血丝顺着指尖滴落到了地上。 另一边苏梦寒已经被两个三个黑衣人缠住了。站在谢安澜跟前的是一个形容怪异,五十来岁的消瘦矮小的男子。一身黑衣穿在他身上并不让人觉得神秘肃杀,反倒是让人觉得无比的猥琐和恶毒,因为他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淫邪的意味,衬地那本就有些难看的面容更加的丑陋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左手,将左手抬起来放在唇边舔了一下,仿佛在品尝自己的血的味道一般。片刻之后方才看向谢安澜道:“小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安澜道:“找死的人。” 那人嘿嘿笑了起来,道:“好一个找死的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话音刚落,对面的鞭子也已经到了跟前。谢安澜毫不客气地刷刷刷几鞭子下去,看着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模样方才冷笑道:“跟我说过这话的人不少,不过这些人坟头的草都不知道长了有多高了,你还是去陪他们吧!” “臭丫头,我要你死!” 那人尖叫一声,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谢安澜不闪不避,手中的长边挥动犹如一条银蛇狂舞。片刻后,那人的身影突然一顿,谢安澜手下也跟着慢了下来。直到那人睁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你……你下毒!”他手臂上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处现在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并非是血液干涸的那种暗红,而是透着一种诡异和不自然的颜色。只是看一眼就让人由衷升起一股不祥之意。 谢安澜抿唇微笑,“你都能欺负孕妇了,我用毒算什么?” 若非必要,谢安澜是不会往自己的兵器上淬毒的。毕竟是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万一伤到自己可就要贻笑大方了。但是现在谢安澜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逞强,裴冷烛给地东西还是很有质量保证的。 虽然那黑衣男子倒了,但是谢安澜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她避开了正缠着苏梦寒的几个人,走到窗口处侧身往下面看。果然,底下的百里修身边已经站着不少黑衣人了,谢安澜虽然看不出来这些人的实力如何,但是只从他们的气势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的实力绝对不低。百里修这人,果然世不可小觑啊。 很快,几个黑衣人都被苏梦寒解决了。百里修也不气馁,只是派了更多的人攻入楼中。一时间,双方倒是有些僵持不下的模样。 此时的皇宫里,叶盛阳和柳浮云已经带着陆离到了卢妃的宫中。如今卢妃腹中的孩子月份已经不小了,为了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卢妃费尽了心思。如今看起来,卢妃倒是比前些日又胖了一圈儿,只是双眼有些浮肿,神色也有些憔悴,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三个人突然闯入让卢妃大惊失色,“你们想做什么?!” 看到陆离,卢妃是又恨又怕的。恨的是若不是因为陆离和睿王,她如今即将生下东陵唯一的皇子,将来等待她的必然是可预见的荣华富贵,权势名利。然而现在,她却只能怀着孩子胆战心惊地在自己的宫殿里带着,连出门都不敢。这一切都是拜陆离所赐。怕的却是,陆离连昭平帝都敢下手,还有什么不敢干的?若是自己触怒了他……卢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离也不啰嗦,只是问道:“陛下何在?” 卢妃战战兢兢地道:“在…在偏殿。” 一行人走进偏殿,一股有些怪异地味道让三人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卢妃脸色微变,惭愧地道:“陛下…陛下刚用了膳不久,我立刻让人侍候陛下更衣。” 陆离皱了皱眉,终究还是觉得不能忍受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没有进宫,但是昭平帝的消息陆离还是随时掌握的。裴冷烛当初的诊断并没有错。自从那日之后,昭平帝的身体就开始以眼睛能够看到的速度迅速败坏起来。最开始只是原本可以发出的声音再一次失去。再然后是四肢渐渐变得麻木不仁。到了现在,昭平帝四肢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就仿佛那根本不是长在他身上的东西一般,即便是拿刀子戳他他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再然后五脏六腑也开始败坏,即便是太医用最珍贵的药物每日为昭平帝吊着命,昭平帝的情况也依然没有好转的意思。到现在,就连排泄都不能自控了。 据裴冷烛说,如果不惜一切的用各种珍贵药材强行吊着命的话,昭平帝最多也活不过半年了。不过,对于现在的昭平帝来说,或许就这么死了或更舒服一些。 走到大殿,陆离沉声道:“来人!” 下一刻,几个大内侍卫和内侍宫女都出现在了殿门口。一行人鱼贯而入,恭声道:“见过公子。” 陆离问道:“宫里有多少人能用?” 其中一个侍卫走出来,道:“回公子,宫中眼下能动用的侍卫二十一人,内侍七人,宫女六人。都是身手不弱的,已经到了殿外听后公子差遣。”至于那些武功差一些或者干脆不会武功的,自然是让他们继续待着。总不能为了一次事情,就把睿王府的探子全部都暴露在人前吧? 陆离微微点头,抛出一块令牌道:“这是睿王府的令牌,召集那些不愿跟随晋王的人,拦住外面的追兵。”又扫了一眼其余人,道:“一刻钟内,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再进入这座宫殿。” “是,公子。”众人齐声应道。 “东方大人,柳大人,陛下好了。”一个宫女匆匆从内殿走了出来,对陆离等人恭敬地道。 陆离点了下头,对柳浮云道:“柳兄,一起进去么?” 柳浮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到了此地,少雍兄想必不会再藏着掖着了?” 陆离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内殿。 内殿里,昭平帝正躺在床榻上脸色灰白神色木然,整个人犹如一具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的木偶。但是陆离却知道,他并没有失去神志。百里修的人下的药虽然猛烈,却与神志无损。昭平帝这般模样,不过是彻底失去了希望和生气罢了。 “见过陛下。”陆离走到床边淡淡道。 昭平帝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然半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帐子,没有丝毫的波动。如果是往常,他必定要愤然起身指着陆离大声叱骂,就算是动弹不得,眼神也要杀死陆离才能干休。但是现在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仇恨的意思了。 陆离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道:“陛下,晋王殿下和理王殿下起兵逼宫,陛下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昭平帝自然不会回答,陆离也不在乎,只是道:“逼宫谋反,自然是罪该万死的。有劳陛下,给微臣一道平乱的旨意可好?”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昭平帝,原本木然无波的眼神动了动竟然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他看向陆离的眼神,微微露出一丝讽刺的意味。陆离慢悠悠地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的布帛道:“陛下,我知道…晋王手里的玉玺是假的,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告诉我真正的玉玺的下落如何?” 昭平帝眼神突然一变,有些惊骇地看向陆离。 站在旁边的柳浮云和卢妃同样也惊愕得看向陆离,显然没有想到晋王手里用了这么久的玉玺竟然会是假货。而陆离一直都知道,他却没有告诉晋王。 昭平帝渐渐平静下来,望着陆离没有说话。 陆离微笑道:“陛下想不想知道,当年商妃娘娘生下的皇子的下落?卢妃娘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但是那个孩子…却已经有六七岁了吧?说不定,他就是陛下这辈子唯一的子嗣了。” 昭平帝突然激动起来,努力地张嘴想要说话。但是嘴里发出来的却只有低哑且毫无意义的啊啊声,一行泪水突然从昭平帝的眼角滑落到了枕头上,浸湿了锦绣的枕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想要 一锅端?(二更) 昭平帝会哭,实在是一件很让人震惊的事情。可惜在场的三个人,陆离和柳浮云都不是轻易会为别人动容的人,而卢妃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腹中的孩子,方才陆离的话让她感到十分的不安。 其实自从昭平帝被送到她的宫中,卢妃心中对腹中这个孩子的期待就降低了许多。她不是傻傻的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女子,昭平帝会被送到她这里来只有一个原因,他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在意他会怎么样,也没有人觉得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然而,如果连一个皇帝本身都不重要了,那他的孩子还会有人觉得重要么? 或许有,但是那些人必定都是将这个孩子当成眼中钉。百里家已经倒了大半了,卢家同样是岌岌可危。卢妃不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对自己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以,虽然一代帝王默默流泪的场面让人略觉得心酸,在场的人却都没有感觉到。 陆离只是平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昭平帝。昭平帝如今确实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但毕竟比被下了药的时候连表情都没有要方便多了。仿佛过了很久,但是又仿佛只是片刻的功夫。昭平帝张了张嘴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陆离道:“陛下不必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您只需要告诉我,真的放在哪儿就是了?” 停顿了一下,陆离道:“陛下说不了话,那就由我来说。如果是对的地方,有劳陛下点点头。” 昭平帝看着陆离倒是没有反对,显然他并不觉得陆离能够猜对。却见陆离低头沉吟了片刻,便报出了三个地方。 昭平帝闻言,面上的神色却是一呆。 陆离了然地看着他道:“看来微臣是猜对了一个?不过是哪一个呢?陛下的龙椅下面的暗格里?还是陛下寝宫的龙床床柱的暗格里。或者是……凤台宫的贵妃娘娘那里?” 昭平帝的眼皮跳了一笑,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陆离点点头道:“微臣明白了。” 说完便转身要往外走去,昭平帝不甘地啊啊出声,显然是想要提醒他,他还没有完成承诺。 陆离倒也不在意,走到床边低头在昭平帝耳边低语了几句,便不在看昭平帝地神色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大殿,陆离沉声道:“叶盛阳!” 片刻后,叶盛阳的身影出现在殿外,“公子。” 陆离道:“去凤台宫将东西取过来。” 叶盛阳沉默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柳浮云从后殿跟了出来,走到陆离的下首坐了下来。打量了陆离片刻方才道:“少雍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您依然不能明说,你想要做什么吗?” 陆离看着他,“到了这个时候,浮云公子还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柳浮云若真的说不知道,未免太虚假了。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刚才在大殿上突然想明白的。少雍兄,你这样太冒险了。睿王府的援兵到现在都还没来,显然是百里修还做了别的安排。若是咱们在宫里出不去,睿王殿下和郡主那里,还有尊夫人……” 陆离沉默了片刻,道:“多谢柳兄,我心里有数。” 柳浮云蹙眉道:“我不明白,陆兄为何如此着急。有睿王殿下支持,陆兄若是徐徐图之同样也可以达到目的。也免除了这些血雨腥风。”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这话…舅舅也问过我。” 柳浮云挑眉,看着他没说话。 陆离道:“有的东西,如果从根上就已经烂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拔掉再重新种上新的。” 柳浮云道:“连救一救都没有就直接连根拔起,未免太过残忍。” 陆离道:“那些树扎根挤占别人的生存空间的时候,也没有问过别人同不同意。更何况,我只拔树,不拔草。”柳浮云道:“若是不拔草,陆兄怎知将来那颗新树不会再一次烂掉?” 陆离道:“那些草若是识趣,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若不然,我也不介意教教他们该做什么。至于将来……我只管得了我有生之年,最多再管往后数两三代。我若是连将来的是事情都能考虑到,还要将来的人干什么?” 柳浮云无奈地笑道:“老实说,我还是不太明白陆兄想要做什么。” 陆离慢腾腾地从袖中抽出一封折子递给柳浮云道:“现在没事,柳兄可以看看。” 这一路也算得上是兵荒马乱,这折子竟然还安安稳稳的待在陆离身上没有掉落。 柳浮云有些诧异地接过来打开,原本只是好奇的神色却渐渐地凝重起来了。 陆离也不管他,只是神色淡漠地看向门外。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地有些近了。显然是在外面的侍卫有些挡不住晋王等人了。现在叶盛阳也去凤台宫拿东西了,外面没有绝顶高手坐镇,防线崩溃是早晚的事情。 片刻后,晋王等人带着人从了进来。为首的东方靖看到陆离却是暗中松了口气。如果陆离已经被叶盛阳带着逃出了皇宫的话,那他们的麻烦就大了。现在不管陆离为什么在这里,人没有跑掉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东方靖沉声道:“东方大人,逃跑可不符合你的身份和行事作风。” 陆离淡然道:“不是在这里等着你们么?” 晋王警惕地看了一眼后殿,他知道那里是昭平帝所在的地方。以他对陆离的了解,无缘无故地陆离绝不会跑到这里来的。昭平帝现在早就已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连话都说出来了,他对陆离来说还能有什么用处? 察觉到晋王的目光,陆离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靠着椅子扶手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倒是旁边正看着手中的折子看得入迷的柳浮云被人打扰了,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来。东方靖也看到了柳浮云手中的东西,能够让柳浮云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继续看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寻常东西。 “柳浮云,你手里是什么?” 柳浮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果断地揣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给理王殿下和晋王殿下看了吧?这两位毕竟是皇室宗亲,也不容易。 只是浮云公子难得的善意却被东方靖认为是目中无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陆离留着还有用,可没有人说过不能杀柳浮云。 “柳浮云,柳贵妃妖媚惑主,还得陛下到如今还没有子嗣。你柳家可知罪?” 浮云公子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理王殿下的脑子。 这么容易被人转移注意力,意志力如此不坚定的理王殿下是怎么下定决心在这条路上一路走到黑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顺利解决陆离么?如果换了柳浮云自己,哪怕是许诺一些好处拉拢柳家呢,也要先把陆离给拿下。就算拉拢不了,至少也要争取不要让柳浮云偏向陆离。 用陆夫人的话说,某伟人说过:政治就是把支持我们的人弄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弄得少少的。东方靖想要学陆离一锅端,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本事。 见柳浮云不搭理自己,理王当真是有些恼怒了。 “柳浮云!” 柳浮云叹气,拱手道:“理王殿下,柳家如何不如等今天过后再说?” “放肆!”东方靖怒道。 柳浮云摊手,“那有劳您下旨将柳家抄家?” “……” “苏梦寒回来了。”坐在旁边的陆离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是一楞,其中以东方靖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东方靖先是一愣,仿佛没听明白陆离说的事什么,等到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由青变紫,由紫变黑,最后变得阴沉而扭曲。盯着陆离的模样,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个狰狞的厉鬼。 好半天,才听到东方靖厉声道:“陆离,你早就跟苏梦寒勾结在一起了!” 陆离蹙眉,“偶尔合作而已。”勾结在一起?多难听。还是跟苏梦寒勾结在一起? 东方靖喘着粗气瞪着陆离,咬牙道:“穆翎跟你们也是同伙。” “这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么?”穆翎是谢安澜的结义大哥,当然跟他们是同伙。 东方靖道:“从一开始,你就在帮着苏梦寒算计本王!”从最初的安明府见面开始,他以为苏梦寒并没有那么恨他。确实,苏梦寒表现出来的对他们也只是冷淡而已,虽然入京以后选择了晋王,却也没有做过太过针对理王府的事情。他以为,苏梦寒依然对……旧情难忘,不会对理王府动手。毕竟,就算苏梦寒要动手,柳家才是他最大的敌人,而现在柳家都还活的好好地。 晋王同样看向了陆离,苏梦寒一开始入京投靠的可是他。虽然后来因为苏梦寒闯了大祸他放弃了他。但是…如果苏梦寒早就跟陆离结盟,如果苏梦寒背后站着的是睿王府。那么当初他卷走流云会的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只要一想到,一大群皇室宗亲,世家权贵,竟然被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晋王的脸色就已经跟东方靖差不多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圣旨与玉玺(一更) 在场的人中,除了陆离本身大概就只有柳浮云的表情最淡定了。不过他之所以淡定并不是因为苏梦寒的死而复生对他无关紧要,也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陆离跟苏梦寒关系好。而是现在还在他袖袋中的那一本折子。 若是这东西昭告天下,苏梦寒死而复生算什么?就算是先帝和先代睿王死而复生只怕也不会让人觉得震惊了。柳浮云还有闲心在心中暗暗吐槽。 陆离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睿王,并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经给了东方靖足够的答案,东方靖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紫。半晌之后方才与晋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的决心。这个陆离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样的人若是不除掉,他们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 至于睿王那里…只要他们对那个位置还有一丝的想望,对上睿王也是早晚的事情。无论如何,睿王总不可能放着自己的亲外甥不帮来帮他们吧?更何况,睿王自己到底有没有野心还不好说呢。在晋王和东方靖的心中,倒是更倾向于一切都是睿王的意思,陆离不过是个被推到明面上来的人罢了。 晋王轻哼了一声,沉声道:“表弟,你可知罪。” 陆离微微勾唇,“不知。” “放肆!”晋王微怒,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东方靖却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正的生气。站在另一边的黑衣男子突然开口笑道:“晋王殿下,你们东陵的臣子可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小小一个年轻的二品官,竟然敢在皇室亲王面前如此嚣张。” 陆离道:“或许你见识太少了的缘故。不过不应该啊,百里修在夏侯齐面前也不见得比我客气吧?” 那黑衣男子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才嘿嘿一笑道:“东方公子好生伶牙俐齿,这样拖延时间是想要等到睿王来救你么?” 陆离微微摇头,“我确实在等人,不过,却不是在等睿王府的人。” “那里在等什么?”东方靖警惕地问道。 “东方大人在等我们!”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东方靖等人唯恐陆离逃走,将所有的人马都带了进来几乎将整个宫殿都要塞满了。反倒是让外面的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殿外。东方靖神色微变,回头看向被侍卫和西戎人挡在了外面的群臣,厉声道:“黎蕴,你也想造反么?!” “理王殿下好大的帽子,老臣只怕是带不起。”黎蕴拨开人群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毕竟是一朝丞相,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品级在那里,宫中的侍卫也不敢拦他。 晋王皱眉,沉声道:“黎相,你们这是做什么?” 黎蕴看了一眼大殿中的众人,方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晋王殿下,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愧是在朝堂上混了一辈子的老油条,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意味深长。东陵刚刚因为百里修,将偌大的百里家都快拆碎了,转眼两位王爷就跟西戎人合作,对付的还是一直守护东陵的睿王府,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见晋王被黎蕴堵住,东方靖连忙帮腔,道:“黎相,方才在大殿上的事情你已经听到了,装什么傻?” 黎蕴却并不怎么畏惧他亲王的威严,只是淡定地道:“方才晋王殿下不是令东方大人先回府闭门思过么?不知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另外,请问两位王爷,让大内侍卫堵着大殿不让臣等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东方靖眼眸微闪道:“自然是为了保护诸位大人的安全,刀剑无眼,若是伤了诸位大人怎么好?” 黎蕴不以为然,“谁的刀剑?老臣看眼下东方大人这里只有浮云公子一人,剩下的人,好像都是两位王爷和西戎的人。既然都是一路人,又怎么会刀剑无眼伤人?” 东方靖咬牙,心中暗恨。目光冷冷地凝视着眼前的黎蕴。黎蕴这老匹夫从前在朝堂上装聋作哑,就像是昭平帝的应声虫一般。没想到如今昭平帝倒了,他反倒是硬气起来的。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睿王府了? “黎相,你这是对晋王兄和本王的决定不满么?”东方靖冷声道。 黎蕴拱手道:“老臣不敢,只是…睿王府有功于东陵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情。东方公子不仅是睿王府的公子还是当朝的户部尚书,朝廷重臣。两位王爷就算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也该在朝堂上正大光明的动手。如今这般……请恕老臣不解。” 晋王垂眸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让黎相不满,倒是本王的不是。本王也是方才突然想起,东方大人既然被老臣弹劾,他自己也认了。他也算是皇室宗亲,按例应该先押入宗人府才是。” 黎蕴慢悠悠地道:“且不论东方公子有没有认罪,王爷既然如此打算,就该光明正大的昭告群臣,免得引起误会才是。” “黎相说得事。”晋王一时有些不明白黎蕴打得什么算盘,说话也谨慎了许多。沉声道:“是本王思虑不周,本王即刻写下文书用印便是。黎相可还有什么意见?”黎蕴束手而立,垂眸道:“老臣不敢。” 很快便有人送上了绢帛笔墨,晋王亲自写下了将陆离暂押宗人府的文书,又拿出了随手携带的玉玺用了印,并且加盖自己晋王的印玺,转手给了东方靖。东方靖扫了一眼便交给了黎蕴冷笑道:“黎相,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黎蕴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走到殿外将文书交给了另外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几个老臣仔细看了看,便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起来。站在一边的晋王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站出来拱手道:“王爷,不知可否将玉玺给臣等过目?” 晋王心中一沉,冷声道:“玉玺乃国之重器,岂是可以随意观赏的?!” 另一位明显神色有些不善的老者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沉声道:“既然王爷这般说,臣等便直言了。臣等怀疑,王爷手中的玉玺有假!” “放肆!”晋王大怒,他是绝不相信自己手中的玉玺有假的。因为这玉玺正是当初他才在放倒了昭平帝之后从他的御案上拿起来的。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当初那张晋封他为晋王的圣旨,就是用这枚玉玺印上去的。若是有假,当时那些老臣会看不出来么? 虽然肯定自己手中的玉玺是真的,但是晋王却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陆离的什么阴谋。 那几位老臣却并没有被他吓到,反倒是他这副模样让人觉得他是心虚。最先开口的那位老臣高声道:“王爷手中的玉玺确实是做的几可乱真,但是方才臣等见了另一道圣旨。那圣旨上的玉玺印记却与这一张略有不同。臣等翻出过往的印记对比……” 对比的结果,自然不用他们说了。 “这不可能!”晋王咬牙道。 黎蕴从袖中取出两张绢帛,道:“两位王爷,这一份是方才我等接到的旨意,而这一道…是我等刚刚从御书房封存的过往旨意上的印玺。请过目。” 东方靖心中一阵乱跳,却还是竭力定了定神。他知道这必定是陆离的阴谋,但是他现在绝对不能临阵反水。虽然他和晋王之间将来必定会有争斗,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睿王府和陆离踩下去。否则他们谁也没有出头之日。 将黎蕴递过来的两道圣旨展开,东方靖仔细看过去甚至顾不得看内容。咋一看,两份圣旨的印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平时也不会有人没事干仔细盯着上面的印记研究那一点微不可见的差别。但是现在,东方靖却不得不认真的去辨别。仿佛是怕东方靖鉴赏力不够看不出来,一位老臣道:“这两份印玺上的最后一个字上,有微雕而成的阴刻字迹。不仔细看,只会觉得那地方的印记有些差别,但若借用些器具,便能看出来那里面刻着的是陛下的年号。然而…晋王殿下手中的玉玺上,似乎并没有。” 晋王此时脸色已经铁青了,目光狠厉地看向站在旁边的陆离,咬牙道:“陆离,你好!”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陆离就已经在防着他了。 陆离垂手站在一边,神色淡定肃然,“王爷客气了,这…与下官有何关系?” 晋王气结,他如何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是他和陆离合谋算计了昭平帝。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不管昭平帝是怎么突然倒下去的,印玺是他盖的,之后的一切好处都是他得到的。就算他拉陆离下水,也洗不清他自己身上的污点。 东方靖垂眸,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眼下的情形该如何是好?片刻后,东方靖心中便有了决定。开口淡笑道:“各位大人,这玉玺是真是假眼下只怕还不好确定。总不能单凭几位大人的一句话,就认定晋王兄假造玉玺吧?所以,玉玺的事情咱们稍后再谈,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情更重要一些。不是么?” 黎蕴道:“理王殿下的意思是?” 东方靖摆摆手道:“先将东方大人收监,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 “既然晋王的玉玺是假的,不知王爷有什么资格将东方大人收监?”一直没有开口的柳浮云突然问道。晋王确实比户部尚书大一些,甚至哪怕是高阳郡王都比户部尚书尊贵得多。但是这并不代表皇亲国戚就有权力处置二品高官。皇家的爵位给了皇室宗亲们尊贵的身份和礼遇,若是职位低一些的官员也可以任由他们处置。但是绝不会有哪一个皇室会给宗亲权贵随意处置手握重权的高官的权力的。 柳浮云! 东方靖扫了一眼浮云公子,笑容有些冰冷,“那么柳大人的意思是?” 柳浮云道:“陛下虽然病重,神志却是清醒的。事实到底如何,何不由陛下来决定?” 晋王和东方靖心中都感觉不太妙,柳浮云会说出这种话,就代表陆离有信心让昭平帝站在他的这一边。虽然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如今绝对应该恨陆离入骨的昭平帝为什么会站在陆离这一边。但是却不得不防。 “陛下如今的身体,如何经得起如此劳神?” 柳浮云道:“不过说几句话而已。” “……”众人一阵沉默,只听黎蕴突然开口道:“老臣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晋王和东方靖并不想再见到昭平帝。但是他们不可能将外面的那些朝中大臣全部都杀光了。就算其中有许多是他们自己的人,但是更多的却是中立的或者睿王府的人。很快,昭平帝被人抬了出来。看到昭平帝,原本还被堵在外面的许多臣子都忍不住扒开挡在前面的大内侍卫冲了进来。 “臣等叩见陛下!” 昭平帝望着殿门口跪着的臣子,脸上的神色似哭似笑。不知道该哭自己堂堂一代帝王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还是该笑自己已经落到了这个境地,竟然还有臣子忠心于他。总算是,没有完全的众叛亲离是不是? 黎蕴上前一步,恭敬地对昭平帝行了礼,方才道:“陛下,请问…当初您是否将朝政托付给晋王?” “黎蕴!”晋王怒吼道。 黎蕴不动声色,只是恭敬地望着昭平帝。昭平帝看了一眼黎蕴:这一个…也已经投靠了睿王府么?否则以黎蕴的性格怎么会站出来跟晋王作对?如果昭平帝还能说话的话,他很想闻一闻黎蕴,睿王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够主动站出来替他们办事? 良久,昭平帝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殿里一片哗然,已经不着痕迹地退到了角落的黑衣男子看着这一幕皱了皱。没想到晋王和理王两个人竟然还对付不了陆离。幸好,公子早有准备。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黎蕴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不知眼下朝中政务当托付于何人?” 昭平帝自然不能回答,黎蕴道:“理王殿下?” 东方靖心中一热,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不相信昭平帝会成全自己。果然,昭平帝并没有什么反应。黎蕴又念了几位郡王的名号,都是昭平帝的亲兄弟的儿子。如果昭平帝没有后嗣的话,最后的皇位继承人必然是从这些人中挑选一个的。 昭平帝依然没有反应,黎蕴微微扬眉,然后道:“睿王殿下?” 昭平帝动了动,神色间似乎有些挣扎和犹豫。最后昭平帝的目光落到了陆离的身上,盯着陆离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仿佛耗尽了昭平帝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整个人显得更加萎靡起来了。 “黎相,你这……”东方靖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黎蕴道:“理王殿下对陛下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东方靖阴测测地道:“陛下现在这样,本王怀疑陛下做出的决定是否是他的真实意愿。” 人群后面有人嗤笑道:“若陛下点的是理王殿下,理王殿下想必就不会有如此置疑了吧?” “放肆!”东方靖怒道。 黎蕴叹了口气,再次看向昭平帝,“陛下,不知真正的玉玺在何处?” 昭平帝看向陆离,陆离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已经让人去取了。” 至于东方大人为什么会提前知道玉玺在哪儿,没有人开口问。陆离比他们先到这里,陛下既然选了睿王府,那么不管陆离用了什么法子,这一局都算他赢了。 陆离话音未落,叶盛阳已经从外面掠了进来。虽然大殿内外都挤满了人,但是对他来说却仿佛没有丝毫的阻碍一般。叶盛阳身形自在的落到了陆离跟前,手中呈上的正是一枚玉玺和一卷明黄的布帛。 陆离接过了玉玺,却并没有自己拿在手里而是随手递给了黎蕴。黎蕴仔细查看之后点了点头转身递给了旁边的几位老臣。这些老臣都是早年先帝身边的臣子,自然是见过真正的玉玺的。一拿到玉玺就围在一起仔细打量观察着,还低声讨论着什么,似乎在研究这玉玺的真假。 黎蕴又从陆离手中接过了那明黄的绢帛打开,不由得愣了一愣。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恢复商氏娴妃封号,追封商娴妃为皇后,谥号:庄敬。册封庄敬皇后嫡子,东方景曦为皇太子,着令睿王东方明烈为摄政王。钦此!” 短短的一道圣旨不过寥寥数语,却将满大殿的人震得七晕八素。商妃?商娴妃?庄敬皇后?皇太子?这都是些什么鬼? 晋王咬牙,厉声道:“商妃早就过世多年,何来的嫡子?陆少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陛下!” 到了这时候,晋王和东方靖哪里还能不知道昭平帝为什么还会帮着陆离了。唯一的儿子,确实是很诱人的筹码。但是,当初知道商妃的儿子可能被送出宫了的人不少,知道那孩子还活着,甚至还知道下落的人却半个也没有。皇室宗亲们都一致默认,那孩子已经被柳贵妃派人给杀了。要知道,当初苏梦寒可是派人将柳浮云的手指都砍了一根送给柳贵妃了。 现在却告诉他们,那孩子还活着? 柳浮云闻言,微微挑眉侧首看了陆离一眼。他对此倒并不怎么惊讶,苏梦寒那样的人,若不是有极为重要的理由又怎么会轻易与陆离夫妻俩结交且关系如此之好?更何况,陆家那个孩子柳浮云也是见过的一两次的。 “商妃的孩子,确实还活着。”柳贵妃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众人回头,便看到柳贵妃穿着一身贵妃的华服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神色淡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了。既没有面对昭平帝的爱恨难言,也没有面对众人的畏惧或轻蔑。只是平静地走了进来,走到昭平帝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方才面向众人道:“当初那孩子被正巧入京的陆夫人救了,之后一直男扮女装以陆大人和陆夫人养女的身份生活在陆家。名字就叫陆景曦。” 东方靖神色不散地道:“贵妃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柳贵妃看了昭平帝一眼,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本宫如何知道的,不需要告诉理王殿下。难道理王殿下就没有怀疑过么?陆大人和陆夫人年纪轻轻,自己都还没有孩子为什么要收养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女儿?本宫记得,当初商妃是说过孩子若是生下来,小名就叫晞儿吧?” 如果收养的是个男孩子,他们早就怀疑了!那个敏感的时候,暗地里他们几乎将京城附近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查了个遍。最后也只得认定那孩子已经死了。谁又能想到,竟然有人直接将孩子带进了京城,而且还将他打扮才女孩子就光明正大的养在身边呢? 黎蕴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深感陆离的心思缜密。双手捧着诏书走到昭平帝身边展开好让他能够看清楚上面所写的内容。昭平帝低头仔细看了看,缓慢无力,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离对着柳贵妃拱手道:“有劳贵妃娘娘亲自走一趟。” 柳贵妃淡淡道:“本宫只是担心暮儿才过来看看罢了。”说罢,也不再理会陆离,吩咐人将明显已经精神不济的昭平帝送回内殿,自己也跟着进去了。虽然眼见着如今陆离和睿王府要崛起了,柳贵妃却半点也没有跟陆离套近乎的意思。依然一如从前的冷漠。 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莫名,众人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离看着就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脸色变幻不定的晋王,微微勾唇。低声道:“晋王殿下,在下说过…太贪心了,不好。” 晋王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陆离,咬牙道:“你赢了!” 陆离道:“承让。” 晋王冷笑一声,“别得意的太早,你先想想今天怎么活下去吧!” “终于有人记得在下了么?”站在角落里的黑衣人突然开口笑道,“公子说得不错,今天宫中的事情果然是精彩得很。不过,最后赢得…依然还是公子!” 黑衣男子一声令下,四周的跟他穿着一样的黑衣人立刻朝着殿中众人扑了过来。已经呆住了的大内侍卫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些文官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一场杀戮近在眼前。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宇文策的背叛(二更) 陆离冷笑一声,看向旁边的叶盛阳,“叶盛阳!” 叶盛阳点头,抓住陆离的肩膀就朝着外面冲去。同时柳浮云也难得好心地拉起了黎蕴冲了出去。大殿里人太多,黑衣人反倒是不好阻拦,只是片刻地耽搁就被他们冲了出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先抓昭平帝和柳贵妃!” 立刻有人冲向后殿,但是很快又冲了出来,“统领,后殿没人!”柳贵妃带着昭平帝进了后殿。但是现在后殿里去一个人都没有。显然柳贵妃一行人进去之后根本就没有停留,不知道从哪个门离开了。 黑衣人神色微变,冷声道:“先不管了,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陆离,抓不住,就杀!”他们可不是理王和晋王,陆离死了还是活着,对他们的差别不大。 “是!” 殿外,冲了出去的陆离等人并没有离开。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有大批兵马赶了过来。还穿着一身文官官服的曾从谦更是顾不得自己斯文儒雅的外衣,直接施展轻功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看到站在房顶上的陆离,这才松了口气险些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公子,公子!”曾大人一边抹着冷汗,一边道。 陆离没有理他,沉声道:“大内侍卫听令,西戎细作强闯后宫,杀无赦!” 已经被搞得头晕脑胀不知所云的大内侍卫们突然被这清冷凌厉的声音震醒了过来,直觉就按照这个声音的话去做了。他们前些日子虽然归晋王指挥,但是本身却并不都是效忠晋王而是效忠皇家的。他们这些人成为大内侍卫的第一件事就是谨记着自己是属于皇室的。那些投靠晋王或者被晋王安插进去的毕竟是少数,这会儿乱成一片,那些人也无法控制局面。 如今乍然听说晋王手里的玉玺是假的,他们连效忠晋王的理由都没有了。再一听这道命令,这些黑衣人都是西戎人,身为大内侍卫消灭西戎细作,很合理啊。于是,茫然无措的大内侍卫们仿佛终于找到了方向,毫不犹豫地拔刀杀向了方才还站在一边的黑衣人。 曾大人终于将气喘匀了,这才苦着脸看向陆离道:“公子,您老以后做事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属下魂都要被吓掉半条了啊。” 天知道,当他看到皇宫里发出的幸好的时候吓了多大一跳。还没来得及震惊,又传来睿王府被包围了的消息让他连派人去睿王府问个计策的功夫都没有。然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调兵遣将,在带兵闯入皇宫还是带兵围困睿王府之间,曾大人果断的选择了前者。睿王府有王爷在,怎么样也不会有事的。但是公子这里就不好说了。叶盛阳就算武功盖世,带着公子这么一个累赘也有失手的时候。 陆离淡然道:“提醒了有什么用?打草惊蛇么?” 曾大人震惊,“公子觉得,属下这么靠不住么?” 陆离道:“你觉得,你身边的探子少么?”自从曾大人的身份曝光,遭遇的各种偶遇,奇遇,艳遇就成倍增长。府里哪怕是找几个下人,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都是别人的人。 曾大人摸摸鼻子:卧底当得太成功,不是本官的错。 陆离问道:“神武军和巡防营都来了?” 曾大人道:“公子放的信号不是说情况紧急么?巡防营先进来了,神武军随后就到。” 陆离看着下面一片混乱道:“都是高手,巡防营和神武军对付不了。亲卫营在哪里?” 曾大人道:“颜小侯爷带着三百亲卫营,守在宫门外的几条街道上。” 陆离道:“告诉颜锦庭,一个都不能跑掉!要是跑了一个,他这个亲卫营统领就不要当了。” “是,公子。” 柳浮云和黎蕴站在一边听着他们对话,见陆离淡定自若的调兵遣将,举止间竟有几分儒将风采。柳浮云问道:“少雍兄,你这次到底是为了对付晋王和理王,还是为了对付百里修?” 陆离道:“自然是一起收拾。” 柳浮云道:“哪一个更重要?” 陆离微微勾唇,“他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自然是陛下。” 柳浮云瞥了一眼还被黎蕴握在手中的圣旨,有些无奈地苦笑,“少雍兄,你若是再不让救人,亲耳听到看到这道圣旨的人只怕就不剩下几个了。”昭平帝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承认了这份诏书,以后无论是晋王理王还是别的皇室宗亲,都别想翻案了。就连陆景曦的身份问题都解决了,若是寻常时候确认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是何等麻烦的事情?现在如此,只怕许多臣子还以为,昭平帝早就知道了这个皇子的存在,只是碍于柳贵妃没有公告天下罢了。 陆离挥挥手,立刻就有人跃入了战乱中,将那些早就被吓的三魂七魄都掉了不少的文官们从混乱中拽了出来。 此时的睿王府中同样的热闹,睿王和宇文策早就已经打得离开了睿王府老远。整个睿王府都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只是,混战中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被宇文策留下的苍龙营已经悄无声息地堵住了睿王府外面的所有路口。 百里修被一群黑衣人护在中间,脸上的神色却已经不复之前的轻松得意,而是显得有些凝重了。睿王府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为了这次的行动,百里修透入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实力。甚至还用计软禁了夏侯磬将暗狼军调了出来。但即便如此,睿王府的守卫竟依然能够与他们斗得旗鼓相当。要知道,这还只是睿王府的守卫,虽然别处的势力都被他设法牵制了,但是时间一久,如果他们迟迟不能拿下睿王府的话,那些人赶到是早晚的事情。 “安德郡主找到没有!”百里修冷声问道。 一个黑衣人沉声道:“回公子,安德郡主…好像不在睿王府里。” “不可能!”百里修冷声道,“没有人看到安德郡主离开睿王府。”更何况,这个时候外面未必比睿王府安全,睿王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安德郡主送出府去。另一个黑衣男子皱眉道:“公子,睿王府毕竟有上百年的根基,安德郡主说不定藏在身边密室之中,要找起来只怕是……” 百里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声道:“谢安澜还是没抓住?一群废物!” “谢安澜真的中了蛊毒么?”黑衣男子沉声道,一个孕妇如此厉害也就罢了,一个中了蛊毒的孕妇还能如此厉害,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他们得到的消息可是谢安澜已经昏迷不醒了! 百里修冷声道:“中自然是中了,不过……”话还没说完,百里修的脸色突然一变,厉声道:“不好!宇文策!快走!” “什么?”跟在他身边的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百里修。 百里修厉声道:“宇文策这个混账!撤退!立刻离开京城!” 虽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从百里修的命令已经成了本能。黑衣男子点点头,抓起百里修就飞快地往睿王府外面掠去。 见原本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飞快撤退,谢安澜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回头去看苏梦寒,“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梦寒抬手一弹手中的软剑,剑锋上的血花飞溅,“大概是百里修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吧?” 谢安澜叹气,“百里修这人,逃命的本能倒也不差。” 苏梦寒道:“放心,跑不了。” 谢安澜点头,“有劳苏会首了,这里有我们,麻烦你去宫里走一趟吧。”如果不是身体不方便,谢安澜其实想要自己走一趟。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陆离。苏梦寒倒是不在意,点头道:“你这里没问题吗?” “有本公子在,能有什么问题?”穆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回头便看到穆翎拎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走了过来。剑身上早就染上了淡淡的殷红,可见也没有少饮血。 苏梦寒莞尔一笑,朝着穆翎拱了下手便飞身而去了。 谢安澜和穆翎对视一眼,转身往外面走去。 穆翎有些担心地看着谢安澜,“无衣,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谢安澜笑道:“三个月早就过了,我心里有数。” 穆翎无语,三个月过了就能打架杀人么?这是哪个无良大夫说的?在慕大公子看来,孕妇都应该娇滴滴的养在院子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而不是像眼前这个拎着鞭子打架杀人比他还利落。 看到穆翎的表情,谢安澜忍不住笑道:“方才其实一直是苏公子在动手,我就是偶尔捡个漏而已。我还不至于这么不知轻重。我要是不在这里待着,怎么留得住百里修?”苍龙营在外面的动静说不定早就引起百里修的注意了,要是让百里修就这么跑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百里修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宇文策背叛了他们的约定。苍龙营和睿王府亲卫联手,将他们分割成了两块。他带着人被围在中间与睿王府的人交手,外围的人却被苍龙营给暗算清理掉了。因为没有防备苍龙营突然发难,他们损失惨重。因为中间还隔着睿王府的亲卫营,他根本就没有得到外面局势变化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如果宇文策背叛了协议,那么与宇文策交手的东方明烈又去了哪里? 百里修顾不得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立刻离开睿王府,离开上雍,离开东陵!如果晚了,可能会有他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百里修深吸了一口气,只要离开上雍皇城就会有人接应,不会有人的。 百里修人刚出了睿王府,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见到来人,百里修眼神微微一缩,“夏侯磬!” 来人身形袖长挺拔,脸上带着几分温文却不是威仪的笑意。正是西戎九皇子夏侯磬。 夏侯磬负手而立,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国师,擅自动用暗狼军,你可知该当何罪?” 百里修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道:“我有陛下的金牌令箭,见金牌如陛下亲临!” 夏侯磬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如寻常人一般恭敬地顶礼膜拜,“擅自动用暗狼军,以致暗狼军全军覆灭。国师,该当何罪?” “你敢!”百里修脸色微变,厉声道。 夏侯磬淡淡道:“我为何不敢?薛楼主,有劳了。” 薛铁衣从夏侯磬身后走了出来,神色漠然地看着百里修。百里修冷笑道:“你们以为,我只有这些准备么?若是如此,便是太小看本公子了。”薛铁衣淡然道:“你说的是你派人在京城的水源处下药,以及派绝顶高手刺杀公子和朝中重臣的事情么?王爷和胤安摄政王已经去处理了。王爷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你若不这么多事,而是让这些高手护在身边保护你,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去。” 百里修确实是足智多谋,但是他想得太多了太周全了。将那些高手派出去搞事,固然可以预防万一牵制睿王和睿王府的高手。但这前提是他自己有一定的实力。或许百里修对自己的计谋太有信心了,如果将那些人全部留在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全,危机时刻拼死一战的话想要逃出去也未必没有机会。 百里修的身后,谢安澜和穆翎也漫步走了过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许多睿王府的侍卫,片刻间将整个睿王府大门口团团围住。 百里修回头,看向身后走来的谢安澜,“陆夫人,你们的运气太好了。” 谢安澜耸耸肩,微笑道:“运气有时候也是一种实力。” 百里修冷笑道:“是么?就不知道你们的运气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好了。” “百里国师只怕是无缘得见了。”谢安澜道。 百里修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在手中把玩着,“这个,陆夫人可认识?” 谢安澜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女子的手环,似乎有些眼熟。 下一刻,谢安澜脸上的神色微变,“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百里修笑道:“这个么…我昨晚让人请了她去做客。陆夫人,你放我走,如何?” 谢安澜沉默,那是一个雅致精巧的银色手环。上面有精致的花藤环绕,银色的花藤点缀着点点五彩宝石,与东陵女子喜欢风格截然不同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第一次见到崇宁公主的时候,她手腕上就带着这样一个手腕。 ------题外话------ 未免亲们担心的睡不着,微剧透:表为公主担心,公主殿下很好很强大!百里国师的好日子到头鸟~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你会后悔的 崇宁公主的手环?原本崇宁公主跟她们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即便是来者是客,出了意外也不是睿王府能够控制的。但是……问题是,睿王殿下一心想要崇宁公主成为睿王妃,这个问题就很大了。 谢安澜自然不能眼看着未来舅母出什么事,不过就这么放百里修走也是不可能的。百里修这种人,就算是身无长物,孤身一人,放出去也能给你搞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谢安澜扶着旁边的柱子,有些怀疑地道:“拿一个破手环,就想要挟我们?百里国师,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蠢么?”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陆夫人既然已经认出来这个东西了,又何必故意装傻?” 谢安澜耸耸肩,道:“且不说你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一个手环能代表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让人偷鸡摸狗偷来的?” 百里修冷笑道:“哦?那里可以先确认一下咱们再来谈。不过,如果我今天日落之前没有出城的话,你们见到的人还是不是完整的我就不能保证了。” 穆翎微微蹙眉,在谢安澜身边低声道:“他绑了谁?”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百里国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不觉得你找错对象了吗?这里……可没有莫罗人。” 百里修放声大笑起来,“莫罗?我找莫罗人干什么?苏玥宁和睿王殿下难道不是有一腿?算起来,陆夫人应该要称呼她一声舅母吧?” 谢安澜道:“就凭你那几个乌合之众,想让我相信你们能绑架崇宁公主,好像有点难。” 百里修道:“如果还有胤安兰阳郡主呢?那位郡主的手段,陆夫人应该领教过吧?” 谢安澜微微眯眼,片刻后方才悠悠道:“兰阳郡主啊,那就更不用着急了。比起百里国师,我觉得找胤安摄政王更好解决这件事。”百里修轻哼,“你是想说,那个女人是宇文策派来的细作么?碰巧,本公子一直让人跟着她,她既然已经得手,自然就没有用处了。” 谢安澜微微凝眉,“兰阳郡主死了?” 谢安澜并不同情兰阳郡主,毕竟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害得自己险些连孩子和命都保不住的人。更何况,兰阳郡主本身也绝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性格。但是,如果兰阳郡主就这么被百里修弄死了的话,谢安澜还是会有几分淡淡地怜悯。兰阳郡主不讨喜,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还不聪明。但是她对宇文策却着实算得上忠心耿耿。却被宇文策如同弃子一般的派到百里修身边,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死去。难免让人觉得有几分心寒。直到现在,谢安澜都没有想明白宇文策到底为什么要将兰阳郡主送到百里修身边,真的是毫无意义。 百里修冷笑道:“还没死,也差不多了。” 谢安澜沉默,如果崇宁公主真的落到了百里修的手里,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百里国师,如果崇宁公主少了什么地方的话,我保证,你会少了跟她一样的地方。”良久,才听到谢安澜幽幽道,“我亲自动手。” 百里修默然。 百里修的命,自然是他自己的。但是崇宁公主的命,却不是谢安澜的。百里修固然是冷酷无情,谢安澜也不是傻白甜的软萌包子。于是,这一场谈判,百里修竟然也占不到什么上风。如果谢安澜完全不在乎崇宁公主的话,百里修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筹码可言。 夏侯磬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安澜。这位传说中睿王府未来的世子妃,陆离的夫人,睿王的唯一的亲传弟子。她的名声这些日子夏侯磬听说过不少,但是却着实没怎么看到过她出手。如今看来,能让睿王另眼相看,果然不是简单的寻常女子。 仿佛察觉到夏侯磬地眼神,谢安澜侧首看过去问道:“九殿下有什么想法?” 夏侯磬有些无奈,这原本应该是睿王府的事情,怎么却推到他面前来了。 “少夫人说笑了,这是睿王府的事在下如何敢多嘴?” 谢安澜笑道:“但是,这位百里国师是你西戎人啊。” 夏侯磬道:“不,百里国师是东陵人,他只是替我父皇做事而已。”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九殿下不打算救人么?” 夏侯磬道:“如果父皇吩咐的事情在下也能替父皇做到,他自然就没有用处了。陆夫人以为呢?” 谢安澜笑道:“九殿下果然爽快,那么…用百里国师在上雍皇城所有的据点位置,交换你想要的东西?” 夏侯磬苦笑,“在下不知。” 谢安澜道:“我不相信暗狼军如此无能。” 夏侯磬摊手道:“少夫人也看到了,暗狼军全部都被百里修调走了,可见也不是忠心的。” 谢安澜笑容温婉,“能在战力如此强大却毫无忠心的暗狼军中泰然自若,我相信九殿下必然是定力非凡,定力好的人能力总不会太差。” 夏侯磬无奈地叹了口气,“少夫人可真会做生意,那东西原本就是东方公子答应给我的。” 谢安澜一脸坦然,“他当时肯定没料到,本该在九殿下掌控下的暗狼军会来围攻睿王府。” 夏侯磬侧首看向身边的樊奕,樊奕望了一眼与穆翎并肩而立的谢安澜,双手奉上一封信函。夏侯磬伸手接过转手递给了旁边的睿王府亲卫,道:“这是我所知道的,百里修在东陵境内若有的据点和势力位置。有没有遗漏我也不知道,还希望少夫人言而有信。” 谢安澜接过了信函打开扫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九殿下这样做,就不怕西戎皇怪罪么?” 夏侯磬淡然一笑,“只要能拿到父皇想要的东西,父皇怎么会介意这一点小事。莫说是国师,就算是亲儿子,父皇只怕也不会介意的。” 在西戎皇眼里,国师只怕是比儿子还要值钱一些啊。 谢安澜愉悦地打了个响指道:“好,既然九殿下如此大方,我睿王府也不能小气。九殿下离开东陵的时候,可以将六殿下也一并带走。就当是我东陵对西戎停战的诚意了。” 夏侯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能说他根本不想要这个礼物么?身为皇兄弟,毫无疑问会是将来的对手,夏侯齐死在睿王府手里才更符合夏侯磬的利益。 谢安澜纤细地手指优雅地弹了一下手中的信笺,抬手递给了跟在身后的侍卫。然后才悠然看向百里修道:“百里国师,你是自己请,还是我让人帮你走?” 百里修身边还围着几个黑衣侍卫,这些人武功都不弱但是再如何厉害此时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也是回天无力了。听了谢安澜的话,几个黑衣人立刻警惕地挡在百里修跟前,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四周的房顶上早已经布满了手握弓箭的士兵,只要他们稍有异动,等待他们的立刻便是万箭齐发。他们自己若是只顾着逃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带着百里修这个累赘,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百里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得叹了口气眼神幽深地望着谢安澜,“你会后悔的。”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笑道:“本大神是被吓大了的,这种话早就听习惯了。” 百里修没有反抗的被人压下去了,他这样的人在明知道无法翻牌的时候自然不会去做无畏的挣扎了。看着百里修被押走,谢安澜方才微微松了口气,看向站在台阶下的夏侯磬,“九殿下,借刀杀人用的不错。” 夏侯磬微笑道:“互利互惠,少夫人言重了。” 此时的皇宫里,也渐渐平息下来了。百里修的人几乎都被围歼,少数逃出去的也被早早等在外面的颜锦庭带人或剿灭,或活捉了。一场大乱,整个皇宫中竟然都无人驻守,让苏梦寒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若是这个时候来一队兵马进攻,肯定兵不血刃就能攻占整个皇城。 大殿上,晋王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东方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事败,不过他们到底是亲王,在场的朝臣们并没有资格处置他们,一切还是要等睿王掌权之后再做决定。此时大殿中的气氛却十分的诡异复杂,不少人若有若无地偷瞄陆离身边的叶盛阳手中的那道圣旨和玉玺。以后,朝堂上难道真的就是睿王府说了算了? 虽然说睿王府推出了一个小太子,但是一个才六七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等他长大了懂事了,睿王早就已经掌握了朝中大权,到时候小太子只怕比从前的胤安帝还要不如了。但是,陆离手中的圣旨是昭平帝亲自承认的,若是他们反对,岂不是抗旨不遵? 即便是许多人都清楚,昭平帝会做出这种决定八成都不是自愿的,也无可奈何。 苏梦寒在整个上雍皇城都算是风云人物,但是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并不多。所以,当一身白衣风度翩然地苏会首出现在大殿外的时候,许多人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柳浮云开口,“苏会首。”柳浮云的心情也有点复杂,他跟苏梦寒自然不是朋友,只要一看到苏梦寒不可避免的就会想起自己被斩断了一截的手指。倒不是柳浮云记仇,而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很难让人忘怀。按理说,以商家和柳家的恩怨,以及柳浮云和苏梦寒的私人恩怨,两人的结局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然而他们又确实都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苏梦寒?!”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苏梦寒微微颔首,彬彬有礼地道:“见过诸位大人。” 陆离问道:“府中怎么样了?” 苏梦寒道:“一切顺利,如果不出问题的话,百里修现在应该已经在睿王府的大牢里了。”闻言,大殿中又是一片哗然。百里修毕竟是西戎的国师,只要、西戎人还承认这个身份一天,东陵就不能随便动百里修。否则,很容易被当成是对西戎的挑衅。堂堂国师,可不是随便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对了,西戎还有一位皇子关在睿王府呢,他们是不是该准备着和西戎继续大战了?眼下这情况实在不像是能和谈成功的模样啊。 陆离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抬步就要往外走,立刻就被身边的人拦住了,“东方大人,留步,留步啊!” 陆离停下脚步,看向说话的黎蕴,“黎相?” 黎蕴干笑了一声道:“东方大人,眼下这局面该如何收场,还要请睿王殿下示下啊。” 陆离道:“该干嘛干嘛,都散了吧。曾大人。” 曾大人上前笑道:“公子。” 陆离扫了一眼晋王和理王,没有说话。曾大人连忙道:“明白,明白,公子尽管放心。”曾大人当官当得太久了,与冷戎等人的区别十分明显。 陆离满意地点了下头道:“剩下的事情有劳柳兄和苏会首了,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苏梦寒愣了愣,回过神来就看到陆离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有些狐疑地看向柳浮云问道:“本公子是否听漏了什么?” 柳浮云苦笑,“没有,苏会首,请多多指教。”遇到一个肯放权的上司,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遇到一个随便放权的上司,到底是好是坏就不好说了。陆大人用人,倒是真的不拘一格啊。 “……”本公子刚抛弃流云会那个累赘! “……”苏梦寒,还钱!这是在场的不少因为流云会而损失惨重的官员们共同的心声。 “……”本公子姓商,不姓苏。 商羽,字梦寒。 谢安澜很快派人去了莫罗驿馆,得到的消息却让人有些不安。崇宁公主和沁水郡主昨天傍晚出门以后,一直都没有回来。原本驿馆的莫罗官员侍卫们并没有在意,沁水郡主本就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而崇宁公主本身就武功高强很少有人会担心她的安全。来了上雍之后,崇宁公主的事情也不少,偶尔不回驿馆也没什么奇怪的。直到睿王府派人去询问,莫罗的使者才觉得不对,连忙派人去几个崇宁公主经常去的地方寻找都不见人影,这才急了。 “师父现在何处?”听了属下的禀告,谢安澜蹙眉沉吟了半晌方才问道。 侍卫恭声道:“回少夫人,王爷说百里修派去刺杀朝中要员的杀手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偶有潜伏在城里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他去找崇宁公主去,让公子和少夫人不必担心,还有,看好百里修。” 谢安澜秀眉微锁,“师父知道了? 侍卫道:“王爷方才回来了,把啸月带走了。”可怜的灰毛,明明是一匹狼,却总是被人当成狗用。 谢安澜道:“好,既然师父去找崇宁公主了,我们应该不用太担心。”看来母亲想要一个大嫂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了。希望崇宁公主平安无事,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陆离走进来只只听谢安澜最后一句话,问道:“崇宁公主怎么了?” 谢安澜挥手让侍卫退下,皱眉将事情说了一遍。陆离微微蹙眉道:“就算是兰阳郡主善用蛊毒,以她的能力,只怕还不是崇宁公主的对手。”无论是武力还是心智,兰阳郡主比起崇宁公主来都差得远了。她想要暗算崇宁公主,除非天时地利人和,否则成功的几率太小了。 谢安澜有些担心,“别忘了还有苏琼玉。”如果崇宁公主是为了苏琼玉才中招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离思索了片刻,“不用担心,只要人还在上雍,不可能找不到。就算崇宁公主真的落到了百里修手里,他也不会让人将崇宁公主藏得太远的。” 谢安澜道:“去跟百里修聊聊?” 陆离摇头,“不用,问不出来的。说不定反倒是被他耍着玩,浪费时间。” 谢安澜想了想,道:“好吧,我让人去告诉百里修一声。他说的最好不是真的,不然…日落之后每过半个时辰,我砍他一根手指。直到找到崇宁公主!”跟百里修这种人刑讯逼供确实没什么意思,因为你很难看出来他那一句说的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 陆离也不反对,只是轻声道:“今天辛苦夫人了,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办,夫人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安澜叹气,“现在哪儿能安心休息啊,更何况,我房间里还有两个小家伙呢。” 苏梦寒回来了,西西和惜儿自然也跟着回来了。若不是这两天事情实在是多,谢安澜今天应该是陪着两个小娃娃悠闲玩耍,而不是拎着鞭子抽人和百里修勾心斗角。 陆离俯身抱起她便往外面走,道:“身体重要,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谢安澜有些懒懒地靠在心口,点了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嗯,崇宁公主身手比我厉害多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崇宁公主现在确实没事,真正有事的苏琼玉。 一个幽暗阴森,潮湿又冷的溶洞之中,苏琼玉有些狼狈的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簌簌发抖。正月末的上雍本就不暖和,这溶洞深处潮湿阴暗,就更让人觉得阴冷透骨了。即便苏琼玉是习武之人,被关在这里整整一个晚上也有些受不了了。 距离她不远处的地面上还躺着一个女子,幽暗的光想只能看清楚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苏琼玉知道她是谁……她是胤安的兰阳郡主。 兰阳郡主明显是受了重伤,时不时轻吟一声证明她还活着。 看着兰阳郡主这副模样,苏琼玉又是解气,又是担心。解气的是,兰阳郡主害她被抓到这里来,现在自己也得了报应。担心的是,这鬼地方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万一兰阳郡主死了,她岂不是要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一个死人? “喂,你死了没有?”好一会儿不见兰阳郡主有动静,苏琼玉忍不住道。 片刻后,兰阳郡主挣扎着坐起来,将自己挪到旁边的溶洞的石壁边靠着。 苏琼玉轻哼一声道:“你帮着别人害我,现在百里修还不是一样不肯放过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你吧?” “闭嘴!”兰阳郡主没好气地道,“不过是个孤儿,崇宁公主看你可怜收养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了?” 黑暗中的苏琼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若不是昨天兰阳郡主突然说出她的身世让她一时失神,也不会中了暗算被抓到这里来。好一会儿,苏琼玉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像你不是孤女一样!” 兰阳郡主咬牙道:“我还有舅舅,你跟崇宁公主是什么关系?你可知道堂堂公主为什么要收养你?” 苏琼玉半点不肯吃亏,嗤笑道:“你还有好多表哥表弟表妹,你舅舅还想要求娶人家安德郡主,只可惜人家看不上他。你少挑拨离间了,不管怎么样母亲都是我母亲,姨母和王姐一直都对我很好,她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黑暗隐藏了兰阳郡主脸上的嫉妒和厌恶,“那你不如看看,对你母亲来说到底是你重要还是睿王重要好了。” 苏琼玉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小声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胤安摄政王的外甥女么?为什么还要帮百里修?你舅舅根本就不想帮百里修吧?难道他是把你当成弃子抛给了百里修?百里修是不是发现了,才让人暗算你的?” 兰阳郡主沉默了良久,方才道:“你想太多了,我已经离开胤安了,以后跟胤安人和摄政王府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琼玉道:“但是百里修根本不相信你啊。” 兰阳郡主咬牙道:“我不需要他相信。” “他不相信就会杀了你啊。”苏琼玉道。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道:“他不会杀了我,我能帮他。你这种毫无用处的蠢货才会被人随便杀了。” 苏琼玉不悦地道:“说得好像你很聪明似的!”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不在说话,背靠着身后的石壁闭目养神。苏琼玉也自讨没趣,只是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母亲一定会来救我的,不要…不要,百里修一定设了埋伏,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题外话------ 么么,今天木有二更了~明天会多更一点哒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宁得罪小人(一更) 幽暗的溶洞中,几个黑衣人飞快地奔向了岩洞深处关押着苏琼玉和兰阳郡主的地方,看到苏琼玉还有闲工夫聊天,来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沁水郡主真是好悠闲啊。” 苏琼玉双手抓着铁笼的栏杆,怒道:“你们这些无耻鼠辈,也就敢在背后用这些偷鸡摸狗的招数了,有本事放本郡主出来,看本郡主不打得你们哭爹喊娘。”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沁水郡主真是好大的口气,若不是看在莫罗女王和崇宁公主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呸!”苏琼玉毫不客气地道:“什么看姨母和母亲的面子,你们抓了本郡主还不是想要要挟我母亲么?本郡主告诉你们,你们休想得逞!我母亲才不会放你们的当!” “是么?”黑衣男子扬眉,不以为然地道:“崇宁公主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啊。” “什么?母亲……”苏琼玉微微一怔,却见那黑衣人突然转向看向幽暗出,朗声道:“崇宁公主,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溶洞中悄无声息,也没有人应声。苏琼玉眨了眨眼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笑死本郡主了!”苏琼玉扶着栏杆笑道:“你是要被我母亲吓疯了么?是不是觉得哪儿都是她的影子?小心哟,说不定她就站在你的身后呢。” 黑衣人冷笑,“看来崇宁公主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的死活了!”身形一闪,黑衣人已经到了苏琼玉跟前,抬手一把捏住了苏琼玉的脖子沉声道。 苏琼玉伸手想要反抗,却被人毫不在意的压制住了。苏琼玉心中不由暗惊,这黑衣人的武功好厉害。 苏琼玉虽然看起来不太着调,但是她的武功却绝对不算差。这黑衣人看起来跟之前见过的那些百里修身边的黑衣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却毫不费力地就将苏琼玉全力的反抗挡了回去,怎能不让苏琼玉震惊?同时也在心中暗暗期盼母亲可千万别来。 黑衣人捏着苏琼玉脖子的手越收越紧,苏琼玉脸上也渐渐的显出了痛苦之色。 嗖!一声极轻地破空声在空旷的溶洞中也显得格外的响亮和尖锐。 捏着苏琼玉的黑衣人脸色微变侧身闪过了朝着自己射来的暗器。但是捏着苏琼玉脖子的手却没有放开,只是稍稍放松了一些。突然得到的喘息让苏琼玉忍不住用力呼吸,一时间也顾不得别的。 不知何时,崇宁公主已经站在了对面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望着这边。在这光线幽暗的溶洞之中,一身白衣的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森冷。就连被捏着刚喘过气来的苏琼玉都忍不住吓了一跳。 “崇宁公主?”黑衣男子看了一眼被暗器留下了一道深深地痕迹的铁笼栏杆。如果这暗器射在了他的身上的话,毫无疑问的会直接洞穿他的喉咙。崇宁公主淡淡道:“能避开我的暗器,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 黑衣男子嘿嘿一笑道:“公主殿下谬赞了。” 崇宁公主道:“以你的身手,想找本宫直接现身便是,何必抓个小孩子来威胁?徒添笑话。” 黑衣男子笑道:“崇宁公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到的,在下自问还没有这个能耐。更何况,公子要求的必须今天请到公主殿下,就更麻烦了。”崇宁公主微微蹙眉,道:“百里修想对付睿王府,我未必会插手。他实在是多此一举。” 黑衣男子道:“公主关心沁水郡主的安危,自然不会插手。但此时公主若是留在京城,又怎么会真的不插手呢?毕竟…公主和睿王殿下的交情总还是不错的。我们公子也是不得不防啊。” 崇宁公主道:“如果将我留在这里,百里修失败了你们还可以拿我都筹码去救百里修。” 黑衣男子但笑不语,崇宁公主道:“有时候,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不好。” 黑衣男子道:“公主既然已经来了,就别替旁人操心了,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崇宁公主点头道:“你说得对,既然想抓我,你过来。” 黑衣男子自然不会过去,有些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苏琼玉笑道:“还是有劳公主亲自过来吧。” 崇宁公主并没有动,黑衣男子眼眸微沉,“公主,你最好还是不要考验在下的耐性。也别做什么手脚,若是在下一时害怕手劲用大了,沁水郡主可就……” 片刻后,崇宁公主举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停顿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是百里修的人么?” 黑衣男子嘿嘿一笑并不回答。 睿王府的地牢里,百里修被关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因为许久没有关过人,牢房里倒是还算干净。但是这样的干净却远远达不到百里修的要求,百里修坐在铺着干草的地上,眉宇间带着几分忍耐的神色。显然,这样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但是并没有人来理会他,百里修原本以为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找他询问崇宁公主的下落。但是被关进来一个多时辰却始终没有人出现。陆离确实很聪明,百里修微微蹙眉。但是,他不担心,他有把握一定会或者走出睿王府的地牢的。 吱呀一声轻响,地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 百里修抬头看过去,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来人笑容妩媚,妖娆动人,“百里公子好像很失望?” 来人一身红衣,妖娆绝艳,正是许久不见的朱颜。 朱颜走到关着百里修的牢门前,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上前打开了牢笼的门方才躬身退下。朱颜仔细打量了一番牢房,嫌弃的皱了皱眉才低头走了进去。百里修神色淡淡地看了朱颜一眼,慢慢垂眸闭上了眼睛。 朱颜却是兴致勃勃地走到百里修身边蹲下,往他耳侧轻轻吹了口气。淡淡地幽香拂过百里修的面容,他原本平静的神色突然泛起几分波澜。朱颜咯咯一笑,双手从后面抚上百里修的肩头娇声道:“好闻么?这是今儿有人送我的新的熏香呢,因为要见你,人家才特意用上的。” 百里修冷声道:“走开。” 朱颜偏着头打量着他,幽幽道:“好无情呐,好些日子不见,我可是很想念公子呢,公子一点儿也不想念人家么?”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撩不到的男人总是比较容易让人记住一些。 百里修自然不会再如同当初在朱颜面前一般的忍耐,冷笑一声道:“谢安澜这是病急乱投,让你来套话么?你觉得,你有那个本事么?” 朱颜妩媚的容颜瞬间扭曲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美丽。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依然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地味道,“你想太多了,人家想着咱们毕竟相识一场,特意求了少夫人来看你呢。” 百里修漠然道:“不需要。” 朱颜掩唇轻笑,“你需不需要有什么打紧的,重要的是,人家想见你啊。” “……”百里修依然面无表情,他若是连一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对他有情都看不出来,早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如果是从前,百里修或许还有心情跟她玩玩,但是如今自己尚且身陷牢笼,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个兴致。 朱颜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道:“好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来烦你了。” 百里修看着他没说话,朱颜笑道:“让我睡一次怎么样?” “……” 朱颜无辜地道:“别这样看着我,虽然你长得一般般,不过还是挺聪明的。反正你都要死了,让我睡一下,生个孩子什么的又没有什么损失。你聪明,我漂亮,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说不定比谢安澜的孩子更可爱啊。”俗话说,物极必反。谢安澜和陆离都太聪明太漂亮了。生出来的孩子说不定还不如父母啊。 “滚!”百里修毫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 身为一个绝色美人被人如此拒绝,朱颜深感自尊心受损。面对着百里修表情狰狞地道:“现在好像是本姑娘说了算啊,有本事,你反抗啊。谢安澜说得对,弱鸡就要认命嘛。”说着,一只纤细的素手竟然当真缓缓朝着百里修的领口移动了过去。在肃州的时候,百里修也不是没被朱颜撩过,那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甚至若不是当时的身份不便,他说不定就真的会动念了。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那萦绕在自己身边的幽香的原因,百里修竟觉得格外的难以忍耐。那只柔美的手指在他身上移动的时候,竟让他觉得像是毛虫在皮肤上蠕动一般。 终于忍无可忍,百里修一把推开了朱颜扑到另一边扶着牢笼的栏杆呕吐起来了。 被他推开的朱颜却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悠然地站起身来欣赏着他吐得搜肠刮肚的模样。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一边道:“本姑娘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我撩不动的男人?这个…分明是有毛病啊。” “朱老板,就算百里国师推开你,你也不能污蔑人家有病啊。说不定人家是真的……咳咳,那啥呢。”穆翎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道,跟在穆翎身后的却是面带无奈之色的谢安澜。 朱颜一听说百里修被抓了就跑来作妖,看来是真的对当初没能撩拨到百里修怨念颇深。 听到穆翎的话,朱颜的笑容立刻变得可怕起来。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毫不犹豫的将小瓷瓶里的东西往地上倒去。桃红色的不知名粉末,洒洒洋洋地落了一地,熏染出了满室的幽香。朱颜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对谢安澜道:“真是好东西,九殿下说这玩意儿孕妇也可以用,回头你让人多配一点,防变态哟。” 谢安澜叹气,“这可是西戎皇室的珍品,哪里是说配就能配的。” 扫了一眼旁边吐得更加厉害,脸色都苍白了几分的百里修心中暗道: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啊。这么恶毒的主意,真的不是她想出来的。 听到西戎皇室四个字,百里修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只是那种难以抑制的想要呕吐的感觉让他一时半刻什么都做不了。穆翎有些茫然不解,看着吐得昏天暗地的百里修问道:“你怎么知道他闻不得这个香料的?” 穆翎对百里修并不算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了。 朱颜把玩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慢条斯理地道:“这个么…随便猜的啊。” 随便猜就能猜的这么准?你怎么不去天桥下面摆个摊子算命呢? “谢安澜!”百里修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了,看着谢安澜的表情好像是看杀父仇人一般。不对,杀父仇人对百里修来说大概算不了什么,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谢安澜叹气,身为一个美人儿,被一个男人如此敌视她也很忧伤啊。谢安澜幽幽道:“百里国师,你可别误会啊,我可没有向朱颜宣扬你的隐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朱颜会跟九殿下一见如故啊。”所以,一切都是夏侯磬那个大嘴巴说的,跟她没有关系。 百里修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就范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没有啊,崇宁公主找不到我寝食难安。我难过,你怎么可以轻松自在的蹲牢房呢?” 百里修阴恻恻地道:“崇宁公主,死定了。” 谢安澜也不着急,“那你也死定了,就算我不杀你,你也知道崇宁公主有事你绝对活不了。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祈求崇宁公主千万别出意外。” 百里修想要说话,但是那令人厌恶的幽香却让他忍不住心烦意乱,呕吐的欲望隐隐又涌了上来,只得咬牙闭上了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百里修的少年时(二更)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百里修咬牙望着谢安澜道。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告诉我崇宁公主的下落啊。” 百里修冷笑,谢安澜耸耸肩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只得退而求其次道:“看见你不好受,我就好受了。” 百里修冷笑着站起身来,随手抹了一下唇走到了牢房的另一个角落坐下。显然是想要离那些污秽的呕吐物和那让人厌恶的香料远一些,“谢安澜,你会求我的!” 谢安澜耸了耸肩看向朱颜,朱颜抬手掩住鼻子走了出来,依依不舍地道:“这牢房里的味道原本就不好闻,现在公子还吐了这么多。听说公子喜欢这个香料,回头我再给你送一点过来。你虽然对我无情,我却不会对你无义的。” 阴暗处,百里修的面容抽动了两下,没有说话。三人对视一眼,百里修这人若真的要忍耐,那是真的能忍。即便是再讨厌那香料,若他打定了主要要硬抗,别说是把香料倒在地上,就算是塞进他嘴里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的。 不过,谢安澜原本也没打算靠这个来对付百里修。所以她现在真的只是想要看百里修不好过而已,毕竟百里修这些日子可是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三人出了地牢,穆翎看了看两个明显心情不错的女人问道:“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消息?” 朱颜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道:“这种消息,穆公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穆翎无语,谢安澜看着朱颜道:“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百里修。”当初对渣男和小三儿都没有这么狠。 朱颜扬眉道:“哪里啊,我打听到这些消息也不容易啊,总要看看给我消息的人是不是骗了我啊。现在看来,这消息倒是真的,不枉费我花费了那么多心思。”这些日子,朱颜留在肃州也不是只知道赚钱不干别的,至少她想方设法打听了不少关于百里修的事情。其中有不少消息,还是朱老板亲自去了西戎皇城才打探出来的,所以离开谢安澜的这些日子,朱老板过得着实精彩。 三人回到书房坐下,谢安澜道:“一回来就说要见百里修,我还以为你真的对他旧情难忘呢。说说看吧,你打听了什么消息?还有…你那个香料,真的是夏侯磬给你的?” 朱颜笑道:“怎么可能,你真以为我跟夏侯磬关系那么好呢?这香料就算是西戎皇室,也至少是贵妃品级的女人才能用的。这是我高价从西戎皇商手里买的,小小的一瓶就要上百两呢。”说到此处,朱颜有些心疼起自己的荷包了。 穆翎好奇地道:“你到底从西戎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朱颜看了穆翎一眼,对着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谢安澜道:“说吧,穆兄不是饶舌的人。”百里修的隐私好像也用不着特意保护,敌人是没有隐私权的。 朱颜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啊…百里公子也是挺可怜的。据说,当年百里公子尚且芳华正茂还是一颗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白菜的时候……” “咳咳。”忍不住闷咳了两声,“朱老板,你不觉得你这个形容词有些奇怪么?”对上朱老板似笑非笑地眼神,慕大公子果断的认怂,“您请继续。”他可不想跟百里修一样倒霉。 朱颜满意地点点头,道:“总之,就是在百里公子还是个纯洁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去了西戎皇城,遇到了一个跟他一样纯洁美丽的绝色小美人儿。原本两个人两情相悦,眼看着就要海誓山盟天长地久的时候,百里公子被一个女色魔看中了。然后两个人被女色魔棒打鸳鸯,小美人生死不知,百里公子被女色魔给强行玷污了。从此以后,百里公子性格大变,对天下女子恨之入骨。那女色魔最后被他做成了人髭,他对这世上的女人充满了恶意。他看上的女人看不上他,得死。他看不上的女人看上他,也得死。他看上的女人看上了他,还是得死。总之,凡是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统统都要死!” “女色魔害人啊。”朱颜感叹,“好好的一个世家公子,就这样被摧残成了变态。” 谢安澜撑着下巴,悠然问道:“跟他两情相悦的姑娘是谁?” 朱颜神色哀叹,“这就是最悲惨的事情了,那美人儿名叫夏侯烟,是西戎皇的嫡出公主。” “……” 如果没记错的话,朱颜所说的女色魔是西戎皇后,西戎皇没有另立皇后,也就是说……百里修被自己的岳母给……这个确实很容易将正常人刺激成变态。 穆翎皱眉道:“西戎好像没有叫夏侯烟的公主。”穆家的生意遍布天下,皇室隐秘或许谈听不到,但是皇室成员有哪些还是瞒不过他们的。 朱颜撑着下巴道:“据说,这位公主的生辰不太好,好像跟当时的皇太后有些相克,跟西戎皇后的命格也不太对付。出生之后就被送出了宫是在宫外长大的。但是西戎皇好像跟这个女儿关系不错。大概是…太讨厌自己的亲娘和妻子了吧。” “对了,你们说的女色魔是谁?”穆翎后知后觉的问道。敢摧残百里修的女色魔,这女人肯定是色胆包天了。 朱颜眨了眨眼睛,“啊?我没说吗?就是西戎皇后啊。” “咳咳!”穆翎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半晌喘不过气来。这个……实在是有些,可怜了。 谢安澜道:“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百里修才十几岁。他去西戎做什么?” 穆翎补充道:“就容貌来说的话,百里修好像不算太出色。为什么西戎皇后和公主会同时看上他?”难道因为是母女,所以口味就如此的一致? 朱颜微微扬眉,“你们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道:“百里修十岁出头就名扬天下,十四岁离家游历天下。十八岁才到西戎皇城,以他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该如何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才对。除非,西戎皇后对他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一见钟情?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朱颜道:“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谢安澜道:“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比起朱颜的故事,谢安澜倒是更愿意相信明洄风和苏绛云的话。不过,苏绛云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公主的事情。 朱颜道:“百里修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总不会是他故意去勾引西戎皇后的吧?”自己抱去勾引人,还落得个心理阴影?这算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安澜叹气,“我也不知道啊。” 穆翎敲了敲桌面问道:“话说两位,你们查这些事情有什么用处?总不会打算用这个丑闻来要挟西戎皇室吧?”西戎皇后据说还没死,但是也早就废的不能再废了,现在就算将这些事情宣扬出去,又有什么用处?最多是让西戎皇室丢点脸,给百姓茶余饭后添一点笑话罢了。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无聊啊。” “……” 谢安澜道:“行了,不管当年到底是百里修主动勾搭还是真的是他倒霉遇到了女色魔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比好奇的是,那位叫夏侯烟的小美人去哪儿?” 朱颜摇头,“这个真不知道,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我花了不少银子才撬开那些人的嘴呢。” 谢安澜道:“苏绛云告诉我,百里修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一个地方。但是在里面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三天,那里守卫森严,除了百里修谁都不能进。” 朱颜奇道:“还有这地方?在西戎皇城?” 谢安澜点点头道:“百里修毕竟是西戎国师,在西戎皇城附近有这样一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穆翎道:“如果百里修死在这里,那里面有什么都无所谓了。” 谢安澜点头。也是,好奇是好奇,正事是正事。如果能尽早解决百里修,那点好奇心是无足轻重了。不过看百里修那淡定从容的模样,手里似乎还有什么底牌没出? “启禀少夫人,西戎九皇子来了。” 门外,侍卫禀告道。 谢安澜道:“跟他说,公子不在。” 侍卫道:“九皇子说,是来求见少夫人的。” 谢安澜有些意外,“见我?请他进来吧。” 片刻后,夏侯磬跟着侍卫走了进来,看到坐在一边的朱颜微微楞了一下,方才笑道:“朱老板,又见面了。” 朱颜笑意慵懒,“九殿下,别来无恙?” 夏侯磬看了看朱颜,又看了看谢安澜道:“多谢关心,在下倒是没想到,朱老板竟然和少夫人还有交情。” 朱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哦?九殿下若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怎么会与我分享这么隐秘的故事?当初我在西戎,可是多亏了九殿下帮忙呢。”夏侯磬自然不会承认,笑道:“朱老板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被冷落了的谢安澜挑了下秀眉,问道:“九殿下,特意过来一趟,不知所为何事?” 夏侯磬看向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少夫人,不知,睿王府打算如何处置百里修?” 谢安澜肃然道:“九殿下为何突然问此事?” 夏侯磬蹙眉,道:“不管睿王府打算如何处置百里修,在下都希望诸位尽快。” 谢安澜有些不解地看着夏侯磬,夏侯磬的神色却有些凝重,沉声道:“我怀疑,父皇已经到了东陵。” “什么?!”谢安澜一惊,“西戎皇?”就算这段时间他们事情太多了没来得及管外面的事情,西戎皇千里迢迢跑到东陵来了他们怎么会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除非…西戎皇全程都是做寻常商旅打扮,也没有带着大量的侍卫兵马,微服而来的。但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戎皇帝陛下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吧?”谢安澜问道。 夏侯磬点头,“父皇确实已经六十有五。” 谢安澜道:“西戎皇如此高寿……”话虽然没说完,夏侯磬却明白谢安澜想要说什么了。西戎皇都一把年纪了,真的还有力气这么千里迢迢的折腾?为什么啊?不放心儿子?不放心四国和谈?还是因为百里修? 虽然心里吐槽不断,谢安澜面上却还是严肃了很多。望着夏侯磬沉声问道:“九殿下能确定么?” 夏侯磬沉吟了片刻道:“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我也没有见到…但是,方才回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百里修接手暗狼军太轻易了。而且…他带的那块令牌,我敢肯定离开西戎的时候,那块令牌还在父皇手中。”夏侯磬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很清楚如果西戎皇知道了他暗地里与睿王府合作对付百里修,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睿王府先一步杀了百里修。只要百里修死了,自然没有人在父皇面前进什么谗言了。最重要的是,百里修或者对父皇来说还有价值,一旦死了就是一具尸体而已。父皇不会为了一具尸体跟他计较太多的。 在夏侯磬的心中,西戎皇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谢安澜道:“或许是西戎皇让人送来给百里修的?这些只是九殿下的猜测?” 夏侯磬苦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十分不安。另外,西戎驿馆里那些原本跟着百里修和夏侯齐一起来的人,全部消失了。”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方才抬头道:“九殿下,此事我会立刻与陆离商量,尽快给你答复。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你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不是么?就算西戎皇动怒,比起你拿到的东西,想必西戎皇应该也不会太过责罚你才是。” 夏侯磬确实什么都没做,就算今天上午在睿王府外面他袖手旁观了也没什么。他本来就不必帮着百里修,睿王府是百里修的敌人,却还不是西戎的敌人,至少明面上不是。他们是来和谈的,他身为西戎皇子若真的对睿王府出手,那才是无理。 至于其他的小事,九皇子本来就跟百里修不对盘。西戎皇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和睦相处相亲相爱不成? 夏侯磬微微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才没有表现的太过焦急。沉声道:“那就有劳少夫人了。” 谢安澜微笑道:“九殿下尽管放心,我们跟百里修不一样,我们不坑盟友。” 夏侯磬道:“在下自然是相信睿王府的行事作风的,如此,在下告辞。” “九殿下慢走。”谢安澜起身相送。朱颜也跟着起身跟了上去笑道:“你身子不方便,还是我去送九殿下吧。” 谢安澜知道朱颜想必要跟夏侯磬说什么,也不反对只是微微点头,“也好。” 朱颜嫣然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太子殿下?(一更) 出了书房,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面走去。夏侯磬忍不住回头看向朱颜,有些无奈地道:“朱老板,请留步,不必送了。”朱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九殿下不必客气,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自己出去呢?” 夏侯磬叹气道:“在下自问,没有对不住朱老板的地方?” 朱颜笑颜如花,道:“是啊,九殿下只是打算利用我嘛。” 夏侯磬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了,“这不是没利用成么?”他确实一开始就知道朱颜的身份了,也确实是打着利用朱颜与睿王府搭上关系对付百里修的主意。但是朱颜也不傻,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发现了他的意图。朱颜还继续与他虚与委蛇,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立刻就飘然而去,不留下半点痕迹。不仅如此,临走时朱颜还坑了他一笔生意。那一趟去西戎,就算不说别的朱颜也没少赚钱啊。所以,夏侯磬当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 朱颜含笑道:“我这个人呢,一向都是怕死又识时务的。所以在西戎的时候没能好好招待九殿下一直深感愧疚。这次九殿下难得来了东陵,可以定要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夏侯磬叹着气拱手道:“还请朱老板手下留情。” 朱颜奇怪地打量了夏侯磬一阵,方才笑出声来,“作为一个皇子,你倒是很有趣。”朱颜也算是见过不少皇室中人了,但是不管是哪一国的皇子哪怕落魄如宇文纯,总还是带着几分傲气的。向夏侯磬这样的温和而且肯纡尊降贵的皇子倒是不多见。朱颜看得出来,夏侯磬并不是为了局势而强行忍耐着对他低头的,而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耸耸肩,朱颜道:“无趣得很,罢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九殿下一声,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否则,晋王殿下就是你得前车之鉴。” 夏侯磬好脾气地笑道:“多谢朱老板,告辞。” “不送。”朱颜果然不再送他,摆摆手转身走得毫无留恋。 书房里,也并没有谢安澜在夏侯磬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如果西戎皇真的如夏侯磬所说的亲自到了东陵,百里修这个人以及那所谓的宝藏的价值就不得不重新估量了。谢安澜不认为西陵皇室为了四国和谈而来的,如果一个国师和两个皇子都还搞不定一个和谈,需要皇帝亲自驾临的话,那西戎只怕也支撑不了这么多年了。 见谢安澜蹙眉,穆翎问道:“怎么?西戎皇让你很担心?” 谢安澜问道:“穆兄对西戎皇可有什么了解?” 说起来,如今天下四国皇室,也只有西戎她是最不了解的。虽然夏侯齐和夏侯磬都在东陵,但是他们两个毕竟都不是真正能够做主西戎大事的人。若是只轮权势的话,他们只怕还不如身为国师的百里修。如今的西戎,真正手握着重权的依然还是西戎皇。 穆翎道:“我倒是去过西戎两次,不过对西戎皇帝缺不怎么了解。西戎皇在西戎国内的名声倒是不错。” “不错?”谢安澜有些意外,她听过苏绛云讲得那些隐秘,西戎皇分明是一个为了对付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不择手段的人,后来对萧家的清理也看得出来心狠手辣。这些事情就算是普通百姓不知道,想要瞒住权贵世家还是有些困难的,西戎皇竟然在西戎国内名声还不错么? 穆翎笑道:“你有所不知,西戎那地方比起东陵和胤安,更不讲究什么礼仪,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西戎皇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他若是失败了自然是遗臭万年,但是他成功了,那些臣子百姓就会服他。而且比起被宇文策辖制的胤安帝,和昏聩好色的昭平帝,这位西戎皇还算是个正常的皇帝,早年也有不少拿得出手的政绩。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甚至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的人,名声怎么会坏?”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有了解过这些。” 穆翎笑道:“别说是你了,就是朝中那些高官又有几个关心这些的?”谢安澜揉了揉眉心,道:“那你认为,西戎皇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还没确定么?”穆翎皱眉道。 谢安澜道:“知父莫若子,我觉得九皇子的感觉…只怕是不会差的太多。”轻叹了口气,谢安澜道:“罢了,还是赶紧将这事儿告诉陆离和师父吧。” 谢安澜招来了人命人送信去给陆离,又送走了穆翎这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里。此时往日宁静的小院中却多了几分喧闹和欢笑声。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笑声。谢安澜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举步走进了园中却见院子里还站着两个男子,倒是微微怔了一下。 “苏会首,浮云公子?两位这是……” 柳浮云拱手,笑道:“在下随苏会首一道,来拜见太子殿下的。” “太子殿下?!”谢安澜惊愕地道,反应过来随机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惜儿玩耍的西西。这几个月被留在肃州,两个孩子倒是长高了一些。惜儿看起来依然很安静,不过脸上也渐渐多了许多笑容。西西倒是一如往常的活泼伶俐。看到谢安澜立刻欢呼这奔了过来,“娘亲!娘亲!” “晞儿!”苏梦寒沉声道。 西西立刻停住了脚步,望着苏梦寒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谢安澜。苏梦寒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娘亲如今经不起冲撞。” 谢安澜含笑张开双手笑道:“过来吧。” 西西立刻欢快地透入了谢安澜的怀中,不过却能够看出来特意放轻了力道。 “娘亲,娘亲,西西好想娘亲。” 谢安澜只觉得心中暖暖的,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娘亲也想西西。”抬头看向已经走过来了的惜儿笑道:“惜儿,过来。” “娘亲。”惜儿也欢喜地投入了谢安澜怀中。谢安澜有些心疼这小姑娘。比起西西对她的依赖和伶俐,惜儿总是显得拘束了许多。或许是性格使然,但是谢安澜有时候总担心有什么照顾不到委屈了她的的地方。偏偏还没相处多久,她们又回了京城一别又是好几个月。 “娘亲,西西要有弟弟了么?”西西好奇地望着谢安澜的腹部,似乎是想要看看弟弟到底藏在那里?谢安澜捏捏他的小脸道:“或许是妹妹呢?” 西西看看惜儿,道:“那西西就有两个妹妹了,西西会保护妹妹哒。” 惜儿也跟着点头,坚定地道:“惜儿也会保护妹妹!” 谢安澜忍不住揉了揉两个小脑袋,“乖孩子。” 苏梦寒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也只得在心中感叹。虽然他是晞儿的亲舅舅,但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晞儿也不曾跟他如此亲近。都说小孩子忘性大,几个月不见晞儿却依然如此亲近谢安澜。真不知道他该不该嫉妒啊。 不过想起当初谢安澜救了外甥的命,苏梦寒也只得认了。谁让当初他没能赶上让晞儿遇到那样凶险的事情呢?在一个小小的孩子心中,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安澜只怕就是他心中最厉害最亲近的人了。 谢安澜陪着两个小娃娃说了一会儿话,等到云萝和红香过来带两个小娃娃去吃东西方才从地上站起身来。蹲的有些久了,起身太猛眼前不由得一晕险些往地上栽去。 “小心。”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肘,等到她站稳立刻便松开了。 谢安澜抬眼看过去,柳浮云站在旁边看着她,“陆夫人身体不适,小心一些得好。” 谢安澜笑道:“没事,起来的太快了,多谢浮云公子。” 柳浮云摇了摇头,“举手之劳。”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西戎皇(二更) 谢安澜看向两人,道:“方才两个孩子在这里我没问,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 苏梦寒挑眉道:“你不知道么?”他以为陆离不会瞒着谢安澜什么事情才对,更何况这种事情也瞒不住啊。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你知道,我最近……实在是没有精神理会这些事情。陆离也不想让我操心。”虽然有了解除蛊毒的主药,但是要配置出合适的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现在根本没有别的赤蝶蛊给人做实验。谢安澜每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被孙大夫和林珏裴冷烛用各种药物荼毒。现在她看起来情况不错,其实内里也虚的很。跟体内的赤蝶蛊大概是处在两败俱伤她稍微占点上方的局面。若不是有孙先生再三保证她没事,今天陆离只怕会派人将她软禁在院子里半点也不许她参与。 苏梦寒自然也知道谢安澜中了蛊毒的事情,略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道:“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谢安澜扬眉笑道:“帮我将药吃了?” 苏梦寒无语,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由笑了出来。 走到一边的树下坐下,苏梦寒和柳浮云方才将宫中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谢安澜笑看着苏梦寒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呢。”说起这个,苏梦寒忍不住道:“你们家那位公子爷真的该管管了,我方才都被吓了一跳好么?他该庆幸他走得早,否则本公子非要揍他一顿不可!”苏梦寒不由在心中盘算着,陆离一见到他就跑了,该不会就是怕他揍他吧? 谢安澜摊手,“谁管得了他?而且,如果你真的不同意,怎么会带西西回来?我不相信陆离之前一点儿都没有跟你透露过。”陆离虽然行事有些霸道,但是也不是那种真的完全不顾别人心意的人。至少,苏梦寒还不是能让陆离随意忽略掉的人。 苏梦寒默然,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不管陆离原本是怎么打算的,我都打算等到晞儿再年长一些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他。老实说,皇位权势这些人,我实在是有些怕了,也厌了。但是晞儿将来如何却不可知,若是一直瞒着他,将来他在自己知道了什么弄出什么误会来就更糟了。陆离前些日子让人送信过我,我也犹豫了许久。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算我不同意,将来睿王府掌权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到时候,身为你们的养子的晞儿,也一样要处在风口浪尖不是么?” 西西的容貌与苏梦寒有几分相似,等到再长大几岁说不定会更像。西西也不可能一直穿女装,想要一直隐瞒他的身世,除非苏梦寒带着西西离开从此再也不与京城的人接触。 谢安澜点了点头,她其实能够理解苏梦寒的复杂心情。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外甥,一方面是对皇室和昭平帝的怨恨,另一方面或许还有对当初商家几乎灭门的不甘。 柳浮云看了看两人却没有开口,苏梦寒扬眉道:“浮云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柳浮云沉吟了片刻,道:“没什么,如今陛下命不久矣,卢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太子殿下认祖归宗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如果是太子殿下的话,或许可以……”可以什么,柳浮云没说,谢安澜和苏梦寒也没有问。他们自然能的出来柳浮云的为难之处,显然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去为难他。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晋王和理王都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府中,整个京城的兵权也都收拢了?” 柳浮云点头,“可以这么说。” 谢安澜微微吐了口气道:“那么,除了崇宁公主和西戎皇,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这样也好……”若是一直拖下去,等到晋王和东方靖的势力发展茁壮,将来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如今在他们刚刚展露出棱角的时候就将之磨灭,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柳浮云皱眉道:“西戎皇驾临东陵,只怕不是不会是小事。边关那边还要小心一些才是。” 谢安澜点头道:“已经让人快马传信与定远侯,高将军和冷将军了。” 柳浮云这才点头,“有这三位将军在,边关应当能保安稳。” 柳浮云和苏梦寒从睿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苏梦寒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有些魂不守舍的柳浮云道:“浮云公子。” 柳浮云挺住脚步,抬头看向苏梦寒。 苏梦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柳浮云道:“浮云公子心情好像不太好?” 柳浮云微微扯了一下唇角道:“有劳苏会首关心,大约是有些累了吧。” 苏梦寒笑道:“那浮云公子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柳家…还要倚靠浮云公子呢。”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善地意味。柳浮云心知苏梦寒与柳家的恩怨,没有趁着他出神直接出手就已经算是顾全大局了。 “多谢苏会首提醒,在下省得。若是没事,在下先告辞了。” 苏梦寒淡笑道:“不送。” 柳浮云也不多说,告辞转身离去。望着柳浮云离开的背影,苏梦寒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良久方才摇头叹道:“可惜啊……” “公子?”跟在苏梦寒身后出来的苏远不解地看向苏梦寒,不明白公子在惋惜什么。 苏梦寒轻叹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 苏远一脸茫然,这跟他们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京城郊外幽暗潮湿的溶洞中,苏琼玉很是羞愧地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崇宁公主,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了,“母亲……”如果不是她不小心上了兰阳郡主的当,母亲也不会落到西戎人手中,被关在这种黑漆漆地地方。 崇宁公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道:“哭什么?” 苏琼玉道:“都是我连累了母亲……” “傻孩子。”崇宁公主轻叹,“我既然是你母亲,来救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苏琼玉依偎在崇宁公主怀中,道:“母亲永远都是琼玉的母亲。” 崇宁公主轻抚着她的背心,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安抚了女儿,崇宁公主方才看向另一边黑暗处的兰阳郡主,问道:“兰阳郡主?”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笑道:“崇宁公主,幸会。” 崇宁公主道:“今日之事,本宫该找你算账还是该找宇文策?” 兰阳郡主仿佛满不在乎,笑道:“随便你,只要公主还能出得去的话。” 苏琼玉忍不住怒道:“你这个疯女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百里修根本就不相信你,难不成你还真的打算背叛胤安?宇文策会杀了你的!”兰阳郡主笑道:“没想到,沁水郡主竟然会担心我的安危啊?可惜…宇文策不会杀我的。” 苏琼玉皱眉道:“你竟然直呼胤安摄政王的名讳?”苏琼玉虽然顽劣,该守的礼仪规矩还是都要守的。 兰阳郡主笑道:“沁水郡主,有空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和你的母亲吧。别人的闲事少操心。” 崇宁公主道:“你投靠的人不是百里修,竟然能骗过百里修,看来兰阳郡主也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不谙世事。” “不谙世事?”兰阳郡主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嘲讽的意味,“真正不谙世事的在公主你身边吧?也只有这种被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才会这么天真。难道公主你以为,一个从小就没有爹娘,在一个有一大堆表哥表姐的舅舅家长大的姑娘,还会如此天真无邪?” 崇宁公主没有说话,宇文策不是个温和多情的人。他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还疼不过来,会如此看重兰阳郡主自然不会只是因为她是他亲妹妹的独女。 兰阳郡主咬牙道:“我才八岁就开始习武,师父说我资质不佳根本无法成为高手,我就比别人更加倍的努力。武功学不好,我就去学蛊术。为了让他喜欢,我学着当个乖巧听话的姑娘,却只会像府里那些所谓的表姐妹一样被他无视。我努力的去做事,所有那些表姐妹做不到,不愿意做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我跟着苍龙营做任务,训练,我受了那么多的苦……最后在他的眼中,我也还是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宇文静回来之后,他对我更是冷落。原来我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抵不过那一点所谓的血缘之情。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当个听话的外甥女?离开了他摄政王府,我明明可以得到的更多。” 崇宁公主安静的听着她激动的话语,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表示同情,只是安静的听着。 等到兰阳郡主说完了,停下来有些粗重地喘息着,方才道:“既然你不是投靠了百里修,那么…你现在的主子,其实是西戎皇?” 兰阳郡主沉默了片刻,方才嘻嘻笑道:“崇宁公主果然聪明,只是…这么聪明的公主殿下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自投罗网呢?” 崇宁公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问道:“西戎皇来了上雍?” 兰阳郡主的笑声一窒,幽暗的溶洞中顿时沉默了下来。 崇宁公主看了一眼四周,朗声道:“堂堂西戎皇帝陛下,藏身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未免有失身份。” 一道火光从不远处亮起,很快是第二道,第三道。片刻后,整个溶洞都仿佛亮了起来一般。苏琼玉忍不住抬手挡住眼前的亮光,等到稍微适应了一些才看清楚,整个溶洞竟然十分庞大。洞中怪石溶岩嶙峋,中间还有一条小河窸窸窣窣的蜿蜒流淌着。举着火把的黑衣人从另一边飞快地走过来,将她们面前照的更加两趟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者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向他们走了过来。原本坐在地上的兰阳郡主站起身来走到老者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道:“陛下。” 老者看上去已经六十出头,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他并不算高大挺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花甲老人。只是他的的一双眼睛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幽深和冷酷,苏琼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往崇宁公主身后缩了缩。 老者看了一眼苏琼玉,满意地点头道:“这些日子你传来的消息朕都看过了,你做的很好。” 兰阳郡主笑道:“能为陛下做事,是兰阳的福分。” 老者温和地道:“朕久不出西戎,倒是有些不知外面的事情了。若不是有你在,朕还不知道这东陵如今竟然是如此精彩。国师和磬儿如今都是不肯将这些小事来烦朕了。”他称呼国师和磬儿的语调都十分温和亲切,但是后半句话明明带着几分惆怅,却让听的人从后脊不由自主的窜起一股寒意。 说完,老者看向了崇宁公主笑道:“算来朕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见过你了,是不是?小玥宁?” 崇宁公主神色淡淡,沉默了片刻才道:“西戎皇帝陛下,久仰。”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拜见太子 老者扬眉,“你竟然还记得朕?” 崇宁公主道:“陛下威仪,便是过了三十年,也难以忘怀。”这话自然是恭维了,而且还恭维的很没有诚意。西戎皇虽然活的比在世的任何一位掌权者都年长,但是他前半生的日子着实称不上有什么威仪。作为一个皇帝,年过四十才从自己的母亲和妻子手中将权力抢回来,也就不难理解西戎皇为何如此看重权力不择手段了。 崇宁公主确实是见过西戎皇的,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跟着母亲去西戎皇城的时候。那时候西戎尚且是皇太后掌权,西戎皇这个皇帝半点存在感都没有。当时崇宁公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女子掌权的环境,只是觉得这个皇帝很没用,根本不想理他。那时候的西戎皇脾气倒是很不错,皇太后让他招待还是个小萝莉什么都不懂的崇宁公主,他也不觉辱没自己的身份,依然将崇宁公主招待的十分周到。 等到过了一些年,崇宁公主长大了懂事了,偶尔再想起这位西戎皇帝,方才感叹其心机之深,心性之坚韧。果然,还不过十多年的工夫,曾经威震天下的西戎太后甚至是太后一族都湮灭于历史中,西戎大权重新归入西戎皇帝之手。 西戎皇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叹气道:“朕这些年虽然不出西戎,外面的事情倒也听说过一些。你母亲有你们姐妹俩,胤安有个宇文策,东陵…皇家虽然不成器,却还有个东方明烈顶着。只可惜,朕膝下虽然子嗣众多,能掌握大局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啊。” 崇宁公主道:“陛下谬赞了,陛下不远千里而来,难道是不放心两位皇子?” 西戎皇朗声一笑道:“那倒不是,原本朕只是想要出来走走而已,和谈的事情既然交给了他们,朕也就懒得过问了。只是…朕听说老六和我西戎的国师似乎被睿王府给扣押了?不得已,只得请崇宁公主过来一聚了。” 崇宁公主微微眯眼,“若是晚辈没有记错,西戎国师应该是今天才被抓的?或许就是现在?难不成,陛下竟然能未卜先知不成?” 西戎皇愣了愣,摇头笑道:“罢了,先前抓你们确实是国师的意思。只是…朕盘算着国师只怕是小瞧了崇宁公主。不得不替他描补一二。若不是朕早先有准备,莫罗的兵马这会儿都该摸到这里来了吧?” 崇宁公主闻言,倒也不着急。只是道:“陛下留我在此,有何意义?” 西戎皇笑道:“西戎不想得罪莫罗,朕自然也不会动公主和小郡主。不过…就不知道睿王府那小子肯不肯为了公主做一些牺牲了。”崇宁公主道:“陛下只怕是想多了,莫罗与东陵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朕说得是东方明烈是否愿意为了苏玥宁付出一些什么。”西戎皇好脾气地道。 “西戎皇想要什么直接跟本王开口便是,何必牵扯上旁人?”一个低沉地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崇宁公主是我东陵的贵客,若是伤了哪儿,让东陵和本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众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睿王已经出现在了路口的一块巨大的溶岩旁边。距离最近的一个西戎士兵离他甚至还不到三步远,却半点也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东方明烈?”西戎皇微微眯眼,下一刻一群身着黑衣的侍卫已经挡在了西戎皇跟前。 睿王依然是一身玄色的衣衫,面容带笑雍容端肃。右手提着一把染血的剑,距离他最近的人甚至隐隐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扫了一眼被关在铁笼里的崇宁公主和苏琼玉,睿王脸色更加缓和了几分。 睿王道:“西戎皇远道而来,何不入城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 西戎皇笑道:“原本没打算打扰睿王,只是听说睿王府扣下了我那不争气的老六,朕这才不得不多费些手脚了。” 睿王笑道:“好说,睿王府可未曾亏待六皇子。为了两国的和平,陛下尽管将六皇子带走便是。”西戎皇点头笑道:“如此,朕便谢过睿王了。” 睿王道:“既然如此,这昏天黑地的地方实在是让人不爽,不如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谈?” 西戎皇摇头笑道:“朕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在这里谈比较好。” 睿王微微眯眼,“陛下还想谈什么?” 西戎皇道:“朕的国师,现在也在睿王手中吧。” 睿王漫不经心地道:“可能吧,本王没留意这种小事。” 西戎皇道:“既然如此,就有劳睿王将那两个小辈都放了吧。他们得罪了睿王,改日朕让他们亲自向你斟酒赔罪。如何?” 睿王悠悠道:“得罪了本王的,可不只是他们而已啊。” “哦?”西戎皇挑眉。 却见睿王冷笑一声,手中剑光一寒,片刻间跟前的几个西戎士兵便倒地不起了。睿王并没有理会那几个西戎士兵,黑色的身影已经犹如一只巨大的鹰扑向了西戎皇。 同时,站在铁笼之中的崇宁公主袖间一道银光骤现,苏琼玉折腾了一个晚上都纹丝不动的精铁打造的牢笼已经轰然断开。几段不知被什么利器削下来的铁棍射向了见状想要冲上来的西戎士兵。 “母亲?!”苏琼玉精神一震,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 “走!”崇宁公主一把抓住苏琼一将她丢出了西戎士兵的包围圈。 “母亲?” “快走!”崇宁公主手中并不是惯常用的长剑,而是一把软剑。剑身轻薄,仿佛随手便可以折弯一般。但是崇宁公主却在瞬间用它将牢笼砍断了。软剑在崇宁公主手中剑气纵横,扑上来的人无人能近她三步之遥。 苏琼玉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在这种情况下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累母亲。一咬牙夺过一个冲上来的士兵的兵器,朝着外面冲去。 “出去之后,往东走。”一个声音在一片厮杀和混乱中清楚的传进苏琼玉的耳中。苏琼玉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根本看不清面容的睿王,拔腿向往奔去。并没有人去追苏琼玉,因为留下来的这两个实在是太凶残了。而这里毕竟不是西戎,他们的人手更不是无穷尽的。苏琼玉本身武功也不弱,分出去几个追杀苏琼玉,这里就要少一份力。 没能一击拿下西戎皇,睿王略有些遗憾,倒也不太意外。 西戎皇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却还是怕死得很,没有完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自己跑到东陵来。睿王扫了一眼挡在西戎皇跟前的几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人心中嗤笑。这老东西该不会把西戎的高手都带来了吧? 崇宁公主落在睿王身侧,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睿王道:“你们若是在东陵出了什么意外,莫罗那个疯女人还不满天下的败坏本王的名声。” 崇宁公主正要反驳,睿王又道:“更何况,本王的王妃若是被个老头子抓了,本王多没面子。” “……”崇宁公主无语了半晌,方才道:“西戎皇不会对我动手,除非他现在就想跟莫罗开战。” 睿王道:“本王知道,但是还是要来啊。” 等到两人说完了,站在不远处被人保护着的西戎皇方才咳嗽了几声道:“早些年就听说两位交情不错,眼下看来是真的不错了。” 睿王目光淡淡从西戎皇跟前的几个人身上扫过,“有话直说,叫你的人让开,还是本王杀出去?” 西戎皇叹了口气,道:“如果朕说,朕没有恶意,睿王相信么?”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是想说,你兴师动众将本王引来此处,是为了请本王喝茶?” 西戎皇道:“睿王想喝茶,也不是不可以。” 睿王思索了片刻,随手将手中的长剑收起,“有什么事,说吧。” 西戎皇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睿王果然爽快。” 苏琼玉一路冲出溶洞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因为睿王一路进来都将沿途的守卫清除的差不多了。偶有一两个漏网的苏琼玉也能解决了。刚刚出了溶洞辨明方向,才走了没多远就迎面遇上了一路兵马。 “陆离?!”苏琼玉惊喜地道,她从来没觉得有这一刻这么欣喜看到陆离的。 “沁水郡主?”陆离负手看着有些狼狈的苏琼玉微微挑眉,“崇宁公主和我舅舅呢?” “在那边!” 陆离并没有带人进去,只是站在溶洞入口处打量着跟前的洞口,道:“这地方倒是不错,上雍附近竟然还有这种地方。”苏琼玉有些着急道:“我们快进去啊!” 陆离淡淡道:“不用着急。” “里面有好多人!”苏琼玉道。 陆离并不理会他,只是站在洞口等着。气得苏琼玉想要上前踹他两脚,但是守在陆离身边的侍卫显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只得咬牙忍了。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睿王和崇宁公主,看两人仪容整洁,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场混战。 见到陆离,睿王也不惊讶。只是抬手拍了拍陆离的肩膀,道:“事情都了了?” 陆离微微点头,“差不多了。” “做得很好。”睿王满意地道,“回去准备一下,迎接西戎皇帝陛下吧。” 陆离也不惊讶,只是淡定地点了下头道:“是。” 等一行人回到睿王府,一切都已经平静了下来。就连白天厮杀之后的血迹都已经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谢安澜听闻睿王等人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去了书房。 “怎么还没休息?”看到她,陆离忍不住微微蹙眉。 谢安澜忍不住笑道:“你们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不只是我没休息,母亲都还没休息呢。我已经派人给母亲传话,说你们平安回来了。” 陆离歉疚地轻声道:“让夫人担心了。” 睿王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年轻人你侬我侬,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很是大方地看了过去,“师父,你老人家还好么?公主怎么样了?” 睿王道:“没事,都坐吧。站着舒服么?” 两人携手在睿王下首方坐下,谢安澜将夏侯磬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睿王挑眉道:“他倒是有几分机警。” 谢安澜看了看睿王,“师父已经知道了?” 睿王道:“本王已经见过那老东西了。” 陆离问道:“他想要做什么?”西戎皇亲自跑到东陵来,总不会只是为了夏侯齐或者百里修。 睿王道:“那老东西想要百里家的秘密和那颗珠子。” 谢安澜道:“我们已经答应给夏侯磬了啊。” 睿王单手撑着扶手道:“显然,他根本不相信夏侯磬。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我们会轻易将东西给出去。”谢安澜立刻明白了,“他觉得我们会给他假的?” 睿王点头,谢安澜道:“那所谓的宝藏,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西戎皇如此关注?” 睿王道:“那老家伙说他知道那宝藏的下落,只是需要那颗珠子和百里家的秘密才能找到正确的进入方法。他只要里面的一样东西,其他的都不会动。只要我们同意了,这次四国和谈西戎的利益他一分不要全部给东陵。而且…百里修也可以交给我们处置。” “这么大方?”谢安澜惊讶。 陆离道:“那一样东西应该很重要,重要到…能让西戎皇放弃其他所有的一切。” 谢安澜笑道:“也有可能,里面只有那一样东西啊。师父,你要是真的跟他签了协议,将来后悔了的话,可是要贻笑大方的哟。”总觉得,跟血狐那厮有关的宝藏,绝不是什么正经的宝藏。 睿王斜了她一眼,问道:“你觉得应该拒绝?” 谢安澜道:“这倒不是,毕竟要是西戎皇真的知道的话,我们也方便了很多啊。”那本狗血的公主本纪她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啊。书都快翻烂了,各种破译方式都用上了也没有什么信息。 睿王道:“所以,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拼命,也不容易。” 谢安澜想了想,这年头没飞机没火车的,从西戎到东陵这一路……确实挺不容易的。不过,那老头抓了崇宁公主,睿王殿下竟然没有先揍他一顿再说? 睿王殿下:人带的不够,揍不到! 道别了睿王,谢安澜和陆离携手回到了自己房中。此时早已经是深夜,谢安澜面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疲色。等到陆离梳洗出来,谢安澜已经靠在床头窗口睡着了。陆离微微蹙眉,俯身抱起了她走到床边轻轻放下。 谢安澜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唔,有点困了。” 陆离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困了就先休息。” 谢安澜摇摇头道:“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呢。” “先睡。”陆离一只手轻轻覆上她的双眸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谢安澜困顿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嘟哝道:“苏梦寒说…这几天别让他看到你。不然…他要揍你……还有,最近小心点。朝中对你不满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说完最后一个字,谢安澜终于放心的睡过去了。 陆离抬起手,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睑下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青影,这一天显然是过得不轻松。这几天孙大夫一直在调整药方,她睡得本来就不好。低头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了一个吻,轻声道:“以后就不会有人烦着你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微微凸起的腹部,微薄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日之间,似乎整个京城都变了天地。 一大早,整个京城所有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都出现在了宫门外面。宫门外依然是侍卫林立,肃穆宁静,仿佛昨天的那一场混乱并没有发生过一般。人们三三两两,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有的表情激动,有的神色肃然,有的如丧考妣。 今天本不是需要上朝的日子,但是来的人却比任何一次朝会都要整齐。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已经不需要上朝的勋爵和宗室贵戚。 往日宽敞的大殿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今日的朝会是在大殿外面的广场上举行的。所以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与有爵位的勋贵宗室们都整整齐齐地站在大殿外面,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陆离神色平静的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昨天在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陆离自然能够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好不隐晦的打量探究的目光,抬起头向其中一个方向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东方靖怨愤的目光。陆离微微扬眉,对着他淡然一笑。 这个笑容却让东方靖更加愤怒起来,他骤然想起了第一次在安明府见到陆离的时候。那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礼贤下士的亲王,陆离只是一个附近赶考的士子,一个他打算招揽的谋士而已。最终,因为陆离的倨傲他终究没有招揽他?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天下有才之人多得是,他不必非要选择一个倨傲无礼的人给自己添堵。 然而,世间有才之人确实是很多。短短两年,能够从一个白衣书生成为户部尚书的人却只有陆离一人。更不用说,仔细回想这几年的事情,几乎每一件重要的事情中都有陆离的身影。每当想到这些,东方靖就懊悔的无以复加。如果当初他就善待陆离,现在的局面会不会不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的懊悔只是一瞬间的,懊悔过后却是对陆离的怨恨。无论如何,他们已经是敌人了。而现在…他已经输了。 “睿王殿下到!”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回头便看到穿着一身玄色蟠龙锦衣的俊美男子漫步而来,身边跟着的却是一个七八岁模样,身穿着蓝色锦衣相貌俊秀的孩子。如果是昨天也在场的大臣还会看出,这孩子竟然长得又几分似昨天刚刚在宫中出现在的苏梦寒。 “见过睿王殿下,见过太子殿下!”众人回过神来,齐声拜道。 跟在睿王身边的西西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进宫之前谢安澜和陆离也提前告诉他了一些事情,他倒是没有被吓到。 睿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拉着西西走向了最前面。 “起吧。”睿王淡淡道。 “谢王爷。” 算起来,这还是睿王回京这么久,第一次在如此郑重的场合露面。 黎蕴整理了一下衣冠,捧出昨天的那道圣旨道:“启禀王爷,陛下有旨,将朝政和太子殿下都托付于王爷。还请王爷示下。”黎蕴并没有替让睿王当众接旨的话,倒不是他一心想要攀附睿王府。只是睿王府和昭平帝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现在让睿王跪昭平帝,哪怕是跪一道圣旨,只怕场面也会很尴尬。反正昨天已经当众宣过旨意了,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就免了。 睿王微微点头,道:“这便是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再次拜道。 “众卿免礼。”西西眨了眨眼睛,脆声道。 刚刚起身,几个效忠于昭平帝的老臣就迫不及待地道:“王爷,不知太子殿下以后当如何安置?臣等请王爷重置东宫,为太子殿下钦点太傅,教导殿下学识。”睿王怎会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淡然道:“太子殿下年纪尚幼,先后早逝,陛下重病,在宫中也无人照料。东宫眼下可以开始打点,待太子十二岁之后再行入住。至于太傅……” “王爷,这于礼不合!”立刻有人反对道。 睿王冷声道:“将一个幼童留在宫中跟一群宫女内侍作伴,就合适么?” “可从朝中重臣府中选年岁相当之人做伴读陪伴太子殿下。” 睿王看向西西,“太子,你如何说?” 西西看看睿王又看了看人群中的陆离,道:“孤要住在睿王府。” “太子殿下!”几个老臣纷纷顿足。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那,不知太子殿下的太傅人选……” 睿王道:“本王欲请东临先生与孔家家主同为太子之师。” 众人再次沉默,东临先生和孔家主虽然不是朝中重臣,却都是名扬天下的大儒,谁也不能说这样的先生不好。睿王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道:“另外,还需从朝中重臣中为太子择一位老师,这个人选,却要诸位斟酌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睿王世子(一更) 还要选一位老师?!原本还有些郁闷的老臣们顿时就精神起来了。睿王选的两个人确实是谁都不能说不好,但是这东临先生和孔贇现在都跟睿王府关系不一般。如此一来,太子身边的先生都是睿王府的人,以后还能好? 既然如此,这最后一位先生的名额他们就一定要争取到。 睿王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显然也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也不以为意,淡淡道:“事情就是这样,至于人选,你们自己商量吧。现在说一件正事。”闻言,所有人都忍不住用诡异的目光看向睿王殿下,太子殿下选老师这件事还不是正事,在睿王殿下的心中,到底什么样的事情才能称之为正事? 只听睿王道:“西戎皇昨儿到了京城,礼部和鸿胪寺的人去西戎驿馆拜见一下吧。虽然眼下陛下不能打理国事,也不要在西戎皇面前失了礼仪。” “西戎皇?!”众人惊愕,他们完全没有听说这个消息。但是看睿王殿下的模样也不像是开玩笑啊。别国的皇帝悄无声息的进了京城他们还不知道,虽然说没有提前递出国书是西戎人礼数有缺,但是完全不知道的他们只怕也要被西戎人看轻了。 睿王微微点头道:“礼部尚书,鸿胪寺卿?”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立刻站了出来,恭敬地道:“微臣领命。” 睿王倒也不多说什么,继续道:“然后便是…晋王,理王。” 晋王和东方靖对视了一眼,一起上前恭敬地道:“睿王叔。” 睿王打量了两人一眼,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看得两人心中都有几分忐忑起来了,方才淡淡道:“罚俸一年,本王念你们父辈都是为国尽忠而死,这次的事情便罢了。若有下次……呵呵,你们尽管试试。” 晋王和东方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是一颤,他们没料到睿王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若是易地而处,他们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放过对手的。但同时,睿王最后的话也让两人心弦绷紧了。尽管试试?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话,如果他们试了会怎么样?两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双双低头,“侄儿知错,多谢睿王叔宽待。”既然输了,眼下也只好认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睿王似乎满意地点了下头道:“最后,本王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依然膝下无子。今立吾妹安德郡主之子东方离为睿王府世子。往后朝中琐事,都由他处理。若有无法决断之事,再来禀告本王。就这样,都散了吧。” 陆离迟早会被立为睿王府世子的事情朝中大小官员们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倒也算不上什么让人震惊的消息。睿王殿下更是说得毫不在意,仿佛这不是睿王府的世子之位,而是随手给了三两银子一般。但是所有人还是震惊了,因为睿王殿下最后一句话。 “王爷三思啊!”立刻就有人叫道。 睿王扫了一眼叫的最厉害的几个老臣,淡淡道:“思什么?本王打了半辈子仗回头还要来处理朝政?更何况…本王以为,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众人语塞,王爷您老人家不想管事儿可以交给别人来啊,多的是人想要权力。但是你直接跳过所有人交给您的外甥,是不是有点太任人唯亲了?另外,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睿王殿下是不好对付,但是陆少雍也不是省油的灯好吗?看看如今京城里的这些事情,哪一件跟陆少雍没关系?反倒是睿王殿下,从回到京城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宛如一直沉睡的老虎。 睿王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大袖一挥道:“行了,事情就这样。这两天京城乱得本王看着都心烦。赶紧收拾收拾,和谈也不能停了。有空胡思乱想,还不赶紧办事去。”说完,睿王殿下便拉着西西走了。当着满朝大臣跟睿王一起站在殿阶之上,西西也不觉得害怕。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望向人群中的陆离,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几位老臣眼前又是一黑。昨天一天一夜,也足够他们了解太子殿下这些年的生活了。被谢安澜救了一直以陆家养女的身份生活在陆家,至今足足有两年多了。这还不被陆离给教的只知道亲近睿王府? 果然是心怀叵测啊心怀叵测!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腹诽,却还是不得不遵照睿王殿下的命令行事。这就是名正言顺的好处,曹操为什么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占着大义啊。想反对?那就是乱臣! 于是,目送睿王殿下离去,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陆离。想要看看这位才刚过及冠之年,却刚刚被赋予了这天下最大的权柄的新任睿王府世子打算怎么办? 只听陆离淡淡道:“黎相,六部尚书,承天府尹,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东暖阁议事,其他人散了吧。” 立刻有人急了,“东方大人,太子殿下的老师人选……” 陆离道:“明日翰林院将合适的人选送上来吧。” “臣等遵命。”无奈,只得躬身称是。 一大群人从皇宫里出来,就开始议论纷纷。几位效忠昭平帝的老臣脸色都有些难看,甚至有人不顾眼前就是皇宫大门口,开始怅然长叹。什么权臣当国,皇权不保云云。走在人群中的景宁侯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自然不会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只是这些日子他也算是习惯了,倒是还算淡定。 他淡定,却有人不淡定了。有人忍不住凑上来道:“侯爷,这东方大人毕竟是景宁侯府的公子,侯爷这……”那人的话还没说完,景宁侯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快步离去了连片刻的停留都没有。 景宁侯府的公子?他早已经没有这样的奢望了。 皇宫冬暖阁里,陆离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首的官员说话。他并非执政的亲王,更非皇子,自然不会立那些无聊的规矩让一大群朝廷重臣站着听他说话。于是便各自落座,大家也都落得轻松。 听完了礼部尚书的话,陆离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道:“不必太过铺张,礼部尚书带几个人去拜见一下西戎皇就是了。至于设宴款待的事情…这两天和谈要继续,就等到谈完了之后再一起庆贺吧。”礼部尚书有些为难,“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外邦使臣前来,举办宴会迎接是惯例,更何况这次是西戎皇帝亲自来。 陆离淡然道:“西戎皇既然是微服而来,就不必讲究太多礼数。”想了想,道:“去睿王府将夏侯齐提出来,送给西戎皇当见面礼吧。” 礼部尚书无语,送皇子当见面礼,这个礼可是够隆重的。但是送别人家的皇子,您确定西戎皇会高兴看到这个礼物么? 陆离显然对西戎皇是不是喜欢这个礼物不是很感兴趣,直接扭头看向吏部尚书道:“今年各地官员的考核该差不多了吧?” 吏部尚书道:“回大人,每年考核结果二月末出,三月颁布各地。” 陆离点头道:“五天后将考核结果送到睿王府。” 吏部尚书顿了一下,还是应道:“是。” 除了柳浮云,在座的几位其实都有些不太习惯陆离的行事作风。朝堂上的事情向来都是很繁琐缓慢。往往一件事情只是朝堂上议论争吵都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也是陆离不喜欢上朝的原因,太浪费时间了。 像陆离这样三言两语,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他这边已经出结论了,实在是让人有些消受不起。同时,也难免让人有些不悦,一种不被人尊重的感觉油然而生。好歹也都是朝廷高官,即便是在昭平帝面前也没有这样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只能听吩咐的情形。 或许是想着陆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心中不悦几个尚书也都忍下来没说什么。但是长此以往,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柳浮云将在场的几位官员的神色看在眼里,眉宇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虽然陆离处理事情的效率很高,但是等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也已经将近午时了。众人都起身告退,只有柳浮云留了下来。柳浮云看着陆离,端起手中茶杯笑道:“世子,恭喜了。” 陆离摇摇头,“柳兄客套了。” 柳浮云道:“好,那就恕我直言了。陆兄,你这样的行事作风,确实称得上雷厉风行。只是…时间长了,只怕是不妥。” 陆离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我明白柳兄的意思,只是……舅舅随手便将这些事情扔给我,我若是软和一分,只怕他们便要欺我十分。” 柳浮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官场老油条的行事,陆离年纪轻轻手握大权,若说他们服气只怕是西西都不相信。若是陆离脾气软和,让他们以为他人善可欺,只怕往后阳奉阴违从中作梗的事情就收不住了。但是,即便如此,陆离这样的独断专行也是不可行的。 陆离道:“我明白柳兄的意思,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柳浮云微微扬眉,瞬间领会了陆离的意思,笑道:“也罢,陆兄素来行事有度倒是我多虑了。既然如此,不如来谈谈这个?”柳浮云从袖中取出一本折子放到桌边。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共戴天(二更) 从昨天拿到这本折子,柳浮云这一天一夜大半的心思几乎都扑在了这件事情上。他不知道陆离是怎么想出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这比谋朝篡位还要惊世骇俗。如果陆离直接说他想要当皇帝,柳浮云说不定都会认为理所当然而不会如此费心了。 陆离并不惊讶,只是道:“柳兄怎么看?” 柳浮云苦笑,“陆兄,你将这个给我看,就不怕……” 陆离不以为然,淡定地道:“大不了睿王府就真的上位也没什么。” 柳浮云道:“所以,我不明白陆兄何必多此一举?”如今的局势,睿王府若是想要夺位其实几乎已经称不上有什么阻力了。至于刚刚上位的太子殿下,柳浮云也并不觉得他能成为睿王府阻碍。陆离若是志在天下,直接请睿王登基,将来他再以太子的身份登基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陆离道:“人生在世,若不流芳百世,那便遗臭万年。这个理由柳兄以为如何?” 柳浮云忍不住一笑,“倒像是陆兄说的话,不过这个理由…我却不太相信。” 陆离道:“柳兄只说,你认为如何?” 柳浮云认真的看着他,道:“所以,陆兄是认真的?” 陆离蹙眉,“我何时不认真了?” 柳浮云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知陆兄为何会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如果真能如陆兄预计的那般成功,或许…这天下因这皇位而起的厮杀和战乱都会少许多。” 陆离淡淡道:“不为皇位,总还会为别的。”这世间,从有了人开始纷争何时停止过? 柳浮云笑道:“少一些总是好的,而且…老实说,陆兄的想法确实很有趣。能与陆兄一道共襄盛举,是柳某之幸。不过万事开头难,祝陆兄一切顺利?” 陆离点头,“多谢。” 两人一起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陆离看着柳浮云道:“既然柳兄如此开诚布公,我便也提醒柳兄一件事。你最好还是…早些想想该如何处置,否则,我怕等不到柳兄共襄盛举了。”柳浮云挑眉,陆离提醒道:“苏梦寒。” 这三个字却如同三把铁锤一般重重地砸在柳浮云的心上。柳浮云原本带笑的容颜也慢慢地沉了下去。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我是该好好想想了。” 睿王摄政,并立陆离为睿王府世子的消息自然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的各外邦驿馆也没有落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宇文策正依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中闭目养神。听完了宇文静的禀告半晌也没有出声。宇文静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他睡着了。忍不住轻声道:“父王?” 宇文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道:“挑一份礼物送到睿王府去吧。” 宇文策的平淡反应让宇文静有些措手不及。犹豫了一下才道:“父王,睿王将国事都交给了陆离处置,咱们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宇文策看着她问道:“做什么?” 宇文静道:“以后东陵若是睿王府掌权…对咱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宇文策坐起身来道:“睿王府就算掌权,想要完全掌握住朝堂上下,没有几年功夫也是办不到的。现在需要关心的,是西戎那个老不死的。” “西戎皇?”宇文静想起来昨晚睿王府传来的消息,她一直以为她那位好堂妹是奉了父王的命令潜入到百里修的身边,没想到她竟然是西戎皇的人。直到现在,宇文静其实都没有搞清楚兰阳郡主到底是摄政王府派去西戎的细作还是西戎皇安插在摄政王府的眼线。对此,宇文静也没有细究。她敏锐的察觉到父王并不太想要提起这件事。或许……兰阳郡主是真的背叛了胤安?如此父王却没有让苍龙营去清除兰阳郡主,是不是说明父王对这个外甥女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西戎皇悄无声息地跑到东陵来是为了什么?” 宇文静道:“不是说,为了那什么宝藏么?”宇文静自然虽然对那所谓的宝藏很是好奇,也很是心动。但是无奈宇文策并没有什么兴趣,她自然也就不敢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了。宇文策微微眯眼道:“若真的只是宝藏还好说,只是,若东陵和西戎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够分享,下一步就该联手对付胤安了吧?” 宇文静沉默了片刻,斟酌着道:“西戎皇年事已高,这几年依然将权力抓在手中半点也不肯放给膝下的皇子。如今只怕未必还有那个雄心壮志挑衅胤安。”宇文策道:“之前那一场大战是谁挑起的?” 宇文静默然。 宇文策重新靠回躺椅里,沉思了片刻方才道:“罢了,东方明烈成了摄政王,本王也该亲自恭喜他才对。” 宇文静恭敬地退下,“儿臣去准备礼物。” 睿王殿下回到府中,将西西扔给了正在下棋的谢安澜和苏梦寒,便悠然自在的扬长而去了。看着睿王洒脱的背影,苏梦寒忍不住感叹道:“睿王殿下这才是真正的视权势如浮云。若是在下处在这个位置上,只怕也未必能有这般的洒脱。” 谢安澜笑道:“苏会首如今岂只是视如浮云,分明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苏梦寒看了乖巧地坐在一边的西西一眼,笑道:“夫人谬赞了。” 谢安澜挑眉道:“既然如此,流云会还请苏会首接回去如何?”虽然流云会现在不用谢安澜亲自打理,但是却压在了穆翎和陆离的身上。陆离事情本来就多,穆翎自己还有偌大的穆家要打理。这才回京没多久,都在她面前抱怨了两回了。 苏梦寒道:“在下身体孱弱,命不久矣。夫人竟然也如此忍心?” 谢安澜仔细打量着苏梦寒,实在没看出来哪里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你的身体到底如何了?”谢安澜有些关心的问道。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苦笑,摊手道:“还是那句话,死不了,活不好。” 谢安澜蹙眉,“孙先生也没办法么?” 看着谢安澜关切的神色,苏梦寒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诚恳,轻叹道:“已经好了很多了,孙先生说只要好好养着,长命百岁是不敢奢望,活过天命之年应该不是问题。不过,不能长期劳累费神,所以,晞儿还是要劳烦你们。” 西西坐在旁边,担心的望着苏梦寒。他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许多事情也都是知道一些的。 苏梦寒抬手揉揉他的小脑袋道:“舅舅没事,别担心。” 谢安澜叹气,“我当初既然养了西西,只要他愿意,我便永远都是她的娘亲。”在这个时代,天命之年已经不算是早逝了。虽然比起权贵之家那些老头子是少了许多,但是从平均寿命来算也算是不错了。 苏梦寒笑道:“所以,流云会以后就麻烦夫人了。况且,属于我的东西我都带走了,总不能如今陆兄费心将流云会救回来了,我再回来捡一次便宜吧?没这个道理啊。还有流云会那些人,我若真的跑回去,只怕要被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对此,苏会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谢安澜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梦寒沉吟了片刻道:“我看穆兄在南边做的事情倒是有趣,等身体好一些了去南方看看吧。” “舅舅,你不要晞儿了么?”西西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梦寒。苏梦寒笑道:“傻孩子,我永远都是你舅舅,怎么会不要你?等你长大一些了,舅舅带你出去玩儿。”谢安澜道:“你倒是放心。”苏梦寒道:“就算我不相信你们,也该相信睿王殿下啊。” 睿王殿下的人品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谢安澜看着他轻松的笑意,还是决定煞风景一回,问道:“柳家呢?你打算怎么做?” 苏梦寒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来,谢安澜也不意外。虽然苏梦寒回来之后一直没说什么,甚至和柳浮云相处的都算平和。但是谢安澜知道商家和柳家的仇是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苏梦寒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希望,此事你们不要插手。” 见谢安澜要说什么,苏梦寒抬手阻止了她道:“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抱着从中调停的打算,别的我都可以不计较,只是这一桩只要我活着,就没法善了。”不仅仅是柳家,还有东方靖。 谢安澜倒没有想要劝他,轻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苏梦寒笑道:“所以,你要是不想陆兄将来少一个帮手的话,最好劝劝柳浮云少管闲事。” 谢安澜苦笑,“我既劝不了你,又怎么会劝柳浮云?”柳家罪大恶极,那也是柳浮云的家人。人同此心,不是只有好人的仇才是仇,恶人也有亲人朋友,也有人愿意拼尽一切护着他们。苏梦寒望着谢安澜道:“你说得对,柳浮云无论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谢安澜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提前通知我一声吧。我不会插手的。” 苏梦寒神色温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好。” ------题外话------ 亲爱的们,五一快乐~ ps:明天开始更新医妃番外,直到完结~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看你不好过我就好过了 夏侯齐是跟着礼部尚书一起被送回西戎驿馆的,因为西戎皇的不请自来,让东陵朝堂上下自觉丢人,礼部尚书的态度自然也算不上热情。毕竟,睿王殿下也说了,去拜见一下意思一下表明了东陵的态度就可以了。所以,礼部尚书客套了几句,便留下了夏侯齐翩然拂袖而去了。 夏侯齐跪在堂中,脸上满是羞愧之色。作为一个皇子,被别国给俘虏了,还要父皇亲自过来要人人家才肯放人,着实是够丢人了。其实算起来睿王府还算是宽厚了,若是真得大张旗鼓的向西戎索要赎金的话,夏侯齐这辈子就算是真的全毁了。没有哪个国家的朝臣百姓能够接受一个当过俘虏的皇子做未来的皇帝。不过夏侯齐心中也明白,如果睿王府真的这么做的话,他父皇说不定就直接放弃他了。少一个皇子又怎么样?在西戎的皇子中夏侯磬行九,但是还不是西戎皇最小的皇子。所以,西戎不缺皇子。 夏侯磬的心情同样也不轻松,与夏侯齐的羞愧不同,他是真的有些提心吊胆。他不知道父皇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也不知道父皇这一趟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夏侯磬谨慎低调了十多年,若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被西戎皇厌弃,那可真的是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西戎皇半晌没有说话,于是大厅里的气氛就变得更加沉重了。夏侯齐几乎要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听到西戎皇淡淡道:“你那个王妃,去哪儿了?” 夏侯齐心中一松,不管怎么说父皇还肯开口问话,总比这么一言不发要好得多。只是…夏侯齐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被睿王府关起来好些时候,并不太清楚苏绛云去了哪儿。 见他不答,西戎皇不悦地轻哼了一声。夏侯磬见状,开口道:“回父皇,六嫂身体似乎出了些什么问题。前些日子国师曾让人带她过去说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西戎皇的目光幽冷地落在夏侯磬的身上,“你是想说,是国师杀了苏绛云?” 夏侯磬道:“儿臣只是将所知的事情据实禀告父皇。” 西戎皇轻哼了一声,看着夏侯磬道:“你这些日子倒是悠闲。” 夏侯磬道:“父皇吩咐儿臣办的事情,儿臣片刻不敢耽误。父皇没吩咐的事情,儿臣也不敢多事插手。” 西戎皇微微眯眼,“这么说,睿王府当真同意将东西交给你了?为何?” 夏侯磬道:“陆少雍确实同意了,睿王府似乎对那宝藏并不太兴趣。胤安摄政王也是如此。” 西戎皇道:“若他们果然守信,这一次倒是应该记你一功。” 夏侯磬正要推辞,却听西戎皇继续道:“所以,这次你暗中扯百里修后退的事情,朕就不跟你计较了。朕知道你跟他一向不对付,平时也难得管你们。但若是坏了朕的大事……”夏侯磬心中一跳,连忙道:“儿臣不敢,多谢父皇宽恕。”说完,夏侯磬顿了顿问道:“父皇,那…国师那里怎么办?” 西戎皇道:“四国和谈很快就会继续,这次所有的利益咱们都不要了,全部给东陵。回头睿王府会将国师放回来的。” 闻言,不仅是夏侯磬就连夏侯齐都忍不住抬头看向西戎皇。显然是没想到西戎皇竟然将百里修看得如此重。要知道,这次西戎应得的利益可都是西戎的将士用血汗和生命换来的。一分不要,就等于这次西戎的仗白打了。 “父皇,这…朝中文武是否会……” 西戎皇冷声道:“这是朕的决定。” 夏侯磬愣了片刻,只得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拱手道:“是,父皇。” 西戎皇又看向夏侯齐道:“让人去找找苏绛云,若是找不到…便罢了。”口气带着几分混不在意的味道,显然西戎皇并不在乎自己的儿媳妇被百里修杀了还是怎么了。 西戎皇不在乎,夏侯齐却不能不在乎。苏绛云如今确实是变得又老又丑,夏侯齐对他也没有了原本的喜爱。但毕竟是与他相伴了二十年的女人,还是他儿子的亲娘,这些年更是帮了他不少的忙。夏侯齐不是冷血无情的怪物。百里修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杀了苏绛云,夏侯齐无论如何心里也舒服不了。 “是,父皇。” 有了西戎的让步,四国和谈立刻就变得顺当了许多。原本莫罗和东陵就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如今西戎退让剩下的就只有东陵和胤安之间的问题了。经过了整整一天的针锋相对,最后宇文策付出了胤安边境五座城池给东陵,一座城池给莫罗的代价完成了这次协议。莫罗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陵想要的城池也在其中。至于东陵和莫罗私下怎么划分利益,就不关胤安和西戎的事情了。当然,西戎皇也不傻,西戎放弃了应得的利益,但是他们占着的三处目前应该划归东陵的地方却不会撤兵。必须要等睿王府履行了承诺西戎才会撤兵。对此,睿王殿下并不在乎。只要大义上地方是属于东陵的,他早晚能拿回来。就算西戎违背约定,抢地盘的事情睿王殿下也拿手。 更何况,如果西戎皇那么爽快的就直接让地。睿王殿下指不定还要怀疑他背地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呢。 于是,前些日子几方人马几乎磨破了嘴皮子的和谈,就因为西戎皇的加入愉快而让人满意的结束了。 对此,谢安澜的评价是:西戎皇帝陛下真是个大方的土豪。 只希望血狐那不靠谱的真的留下了宝藏,不然,放弃了这么多的西戎皇只怕要当场喷血直接驾鹤西归。 既然西戎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睿王府再扣着人家的国师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但是就这么放了百里修,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事实上,这短短的两天百里修过得并不舒服。百里修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不是陆离那种只是见不得不整洁的轻微洁癖,百里修是真的有洁癖。让他待在阴暗的大牢里已经足够让他烦躁了,更不用说那地牢里弥漫着的仿佛永远也散不去的令人反胃的香味。等到谢安澜再一次见到百里修的时候,百里修早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从容。整个人虽然看不出什么狼狈的模样,但是原本阴沉的看不见底的双眸却已经充血,整个人仿佛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谢安澜怀疑,如果再给他一点刺激,百里国师会不会当场原地爆炸。 “谢安澜!”看到谢安澜,百里修咬牙切齿地道。 谢安澜觉得自己很无辜,真的不是她出的这些馊主意,这绝对是朱颜的锅啊。 谢安澜友好地朝他招招手,“百里国师,你猜我来干嘛的?” 百里修笑得有些狰狞,“我说过,你关不了我多久。” 谢安澜看着他,“国师,你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我决定了,再关你几天!” “你敢!” 谢安澜耸耸肩,“我真的敢,虽然西戎皇给的价格睿王府很满意。但是我想多关你几天,想必西戎皇也不会跟晚辈计较这点事情的。不是么?” 百里修沉默不语,谢安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百里修通红的眼眸带着几分狂暴的戾气,谢安澜微微蹙眉,看来朱颜这次确实是戳到百里修的痛处了。回头得提醒朱颜,小心一点。 “陆夫人专程过来,总不会是为了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吧?”百里修冷冷道。 谢安澜微笑道:“当然不是,我有个礼物要送给百里国师。” “什么?” 谢安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立刻弥漫出来。谢安澜到处里面的东西,却只有一颗药丸。一颗药丸竟然会有如此浓郁的药味,让百里修有些警惕地望着谢安澜。 “你想做什么?”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乖,吃了它你就可以走了。” 百里修冷笑,“你想用药控制我?” 谢安澜摇头,“你想太多了,你这种人如果能用药控制,这世间想必会清静许多。”百里修就是个疯子,他若是被人下了药,只怕是宁愿拖着所有他能拖的人陪葬,也不会任人摆布。百里修微微挑眉,“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道:“你给我找了很多麻烦,总是不能杀你让我心情不太好。” “所以?”百里修道。 谢安澜道:“所以,我特意找人为你配置的十全大补丸,放心,绝对不会要人命的。” 百里修道:“所以,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我?” 谢安澜点头,“嗯哼,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好过了。”百里修冷冷一笑,伸手接过了谢安澜手中的药丸干脆利落的吞了下去。下一刻,百里修就感受到了这颗药丸的威力。一种尖锐的疼痛迅速从心口袭向四肢百脉。百里修直接的身上每一处地方都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痛楚。整个人立刻倒在了地上,挣扎着,片刻间汗水便浸湿了他的衣服。 好痛! 百里修只觉得脑仁都在一阵一阵的抽痛,视线有些模糊的快要看不清楚眼前的女人的模样了。鼻息间依然隐隐有香味传来,下一刻,百里修哇地一声再一次吐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这一次好像刺激大发了啊。 等到西戎皇派来解百里修的人看到百里修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几乎要以为百里修已经被人折磨死了。百里修被一个睿王府侍卫随手抛了过去,对方小心翼翼地探了一下鼻息发现呼吸还算平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带着百里修告辞离开了。 “你这样搞,百里修还不恨死你?放虎归山还是一只疯掉的老虎,小心阴沟里翻船啊。”谢安澜刚走进院子,就听到朱颜的声音响起。抬头看向路边的树上,朱颜正懒懒地靠在树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谢安澜笑道:“你以为,我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出去,他就会放过我了?” 朱颜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你这样他只怕真的会恨你入骨,最先对付你吧?” 谢安澜摇头道:“百里修这样的人,他最恨谁和最先对付谁,在他还不能完全掌握全局之前关系不大。” “什么意思?” 谢安澜笑道:“你说,他恨不恨西戎皇?” “咦?” 谢安澜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道:“更何况…你真当我闲着没事就为了折磨他一下?” 朱颜从树上飘落到她跟前,兴致勃勃地道:“你还做了什么?”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不告诉你。” “……” 狠狠地瞪了谢安澜半晌,朱颜方才轻哼一声道:“懒得理你,反正百里修也是你跟陆离的事儿。本姑娘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赚钱赚钱!”谢安澜好奇地道:“前两天你说想要在京城开一家美人坊的分店,已经有计划了么?” 朱颜得意地道:“那是当然,你瞧着吧。不仅是京城,本姑娘能将美人坊开遍整个东陵!” 谢安澜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说起做生意她好像还真的没有朱颜有天赋。或者说她的琐事太多了,根本无法专注在做生意上面。 “过几日,三国的使臣都该离开上雍了。我建议,你去跟崇宁公主谈一谈。”谢安澜道。 朱颜眼睛一亮,莫罗可是女人当家做主,这就表示女人的钱会比东陵西戎胤安更好赚! “求引荐!”朱颜扑过去,谄媚地道。在莫罗开美人坊当然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崇宁公主是朱老板的偶像啊。 “你在干什么?”陆离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朱颜回头便看到俊美无俦的陆公子正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连忙将搭在谢安澜身上的手放下来,干笑,“没…一时激动,一时激动。”朱老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陆离。从最早先刚认识,她还是七星寨五寨主的时候,就非常的忌惮这个自己一掌就能拍飞的书生。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伸手替她拂了一下被朱颜碰过的肩膀,道:“夫人有没有伤到?” 谢安澜无奈,“朱颜有分寸,怎么会伤到我。” 陆离道:“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有些人手总是比脑子动得快。” “……”这特么是在骂我蠢么?没关系,本姑娘能够理解弱鸡的羡慕嫉妒恨!真的! 看着背后朱颜磨着牙要扑上来撕了陆离的模样,谢安澜无奈地拉着陆离离开,“今天不忙了么?” “和谈完了,没什么大事,好些日子没有陪你了,一会儿出去走走?” “也好啊,这些日子确实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辛苦夫人了。” “……”我是被遗忘了么?朱老板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身为单身狗的凄凉。 百里修回到西戎驿馆,单独去见了西戎皇。 西戎皇正坐在书房里看着折子,他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依然十分勤政。既然想要牢牢掌握住权势,又怎么可能只享福而不付出?向昭平帝那样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便肆意放纵,到头来只会发现他手里抓着的不过是镜花水月。 听到百里修进来的声音,西戎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看折子了。百里修也不打扰他,沉默的站在一边等着。等到西戎皇将手边的折子看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百里修这两天在牢房里可以说片刻不得安宁,又被谢安澜折磨了一顿,本就身体虚弱。这大半个时辰站下来,脸色越发的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西戎皇放下最后一本折子,方才淡淡的看口道:“国师,最近你让朕很失望。” 百里修微微抿唇,单膝跪倒在了地上,“请陛下降罪。” 西戎皇轻哼一声,道:“这些年,你从未让朕失望过。但是这一年多…你能告诉朕,是怎么回事么?” 百里修道:“陆少雍出现的太过突然,打乱了之前所有的部署,让臣有些措手不及。” “你是说……你这么多年的布置,还抵不过一个刚刚及冠的少年?”西戎皇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冷冷道。 百里修默然,他了解西戎皇,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听解释,西戎皇从来不相信任何解释,他只是想要斥责他而已。越是解释,他的火气只会越大。见百里修不说话,西戎皇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两分,盯着百里修道:“虽然你的计划全部失败了,但是,睿王府已经同意交出宝藏的钥匙。这些日子,你不得再招惹睿王府了,明白么?” 百里修道:“陛下真的相信睿王府么?” 西戎皇冷哼一声,道:“只要他们将东西交出来,朕信他们一次又何妨?” 百里修道:“没有人会愿意将手中的宝藏拱手相让。陆离诡计多端,还望陛下谨慎。” 西戎皇冷笑道:“你若是顺利拿到了东西,朕何必相信他们?更何况,没有朕他们就算握着宝库的钥匙也无济于事。” 百里修默然。西戎皇摆了摆手道:“这次朕原谅你的失误,这段时间你给朕安分一些,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情,就别怪朕……”西戎皇意味深长的看着百里修,语气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百里修神色微变,低头垂眸,片刻后才缓缓道:“微臣遵旨。” “去吧。” 百里修告退走了出去,片刻后兰阳郡主和一个穿着侍卫衣衫年过五十模样的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那男子看了一眼门口,道:“陛下,国师……” 西戎皇摆摆手道:“他这些年做的事情,朕心里清楚,不用着急。不过…他说得对,这个睿王世子出现的太突然了,当真是毁了一大盘的好棋啊。” 兰阳郡主皱眉道:“陛下,百里修分明就野心勃勃而且还心怀叵测,陛下为何……” 西戎皇看着兰阳郡主道:“哦?你是这么认为的?” 兰阳郡主也不隐瞒,道:“在胤安的时候,舅…宇文策说得。” 西戎皇倒是有些兴趣,“胤安摄政王是如何评价百里修的?” 兰阳郡主道:“狼子野心,野心滔天,绝不是甘居人下之人。无论什么人与他扯上关系,最后必被反噬。” 西戎皇竟也不觉得兰阳郡主在挑拨离间,而是笑问那男人道:“胤安摄政王这评价,你如何看?” 男子沉吟了片刻道:“胤安摄政王,却有几分看人的眼光。”显然,他也是同意宇文策对百里修的评价的。 西戎皇放声大笑起来,“不错,百里修确实不是安分的人。但是…这世上的人,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用对了法子,总是能让他安安分分地待着的。端看,你有没有筹码控制他罢了。”男子道:“陛下说得是,百里修在陛下跟前效劳多年,也未曾作出什么不利于西戎的事情。都是陛下御下有方。” 西戎皇脸上的笑容微敛,“不过,这两年他私底下的动作倒是不少啊。看来是忍不住了,或者觉得朕老了,就要治不住他了?” 百里修从书房里出来,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公子。” 百里修扫了一眼跟前的黑衣男子微微点头。男子关心地道:“公子这几日可有受什么苦?属下等无能,无法攻破睿王府的防御救出公子,还请公子责罚。” 百里修淡淡道:“免了,这次损失如何?” 黑衣男子连忙答了,这次他们确实是损失惨重,特别是在东陵的势力,几乎十不存一。 百里修沉声道:“这次确实是太过鲁莽了,睿王府和陆离的实力也超过了我的预料。” “公子,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黑衣男子问道。 百里修道:“最近不要与睿王接触了。”唇边勾起一个扭曲地笑意,“既然不能对付睿王府,那么…之前的账就该跟苏梦寒算了!” “陛下说,五日之后咱们家就要启程离开上雍。”黑衣男子道。 百里修混不在意,“无妨。有的是人对付苏梦寒,不必……唔?!”话话没说完,百里修的脸色突然一变。整个人伏在书案上全身抽搐起来。 “公子?!”黑衣男子大惊。百里修抬起头来,咬牙道:“没事!” “可是?”黑衣男子不放心地看着神色已经扭曲地百里修,百里修闭了闭眼睛,咬牙道:“退下!” “……是,公子。” 房间里只剩下百里修一人,百里修咬着牙忍耐着一阵一阵的痛楚袭来。 “谢、安、澜!”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飞来艳福? 不同于西戎驿馆中的凝重气氛,睿王府所有人的心情都称得上出奇的不错。睿王殿下荣升摄政王,即便是在睿王府众人眼中也是一件大事。虽然正主本人浑然没有将这权倾天下的尊荣身份放在眼里。 另一方面,四国和谈顺利结束,陪着百里修折腾了这大半年,连个新年都没能过好,总算也不是白折腾的。得到的回报还是让睿王殿下很满意的。至于没弄死百里修这点事情,相比之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百里修这人擅长蛊惑人心,玩弄权力。但是,如果没有人听他蛊惑,掌权之人不给他权力,他又能如何?如今势力折损大半,短时间内百里修想必也没有心思蹦跶了。 更让所有人的欢喜不已的是,孙先生和裴冷烛林珏经过了许多次的实验调整,终于成功解除了谢安澜体内的赤蝶蛊。当那藏身在谢安澜血液之中的小东西,被逼至掌心然后被裴冷烛刺破了谢安澜手心放了出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对于谢安澜而言,整个解除蛊毒的过程其实就是喝了一碗味道极其香甜的药,然后整个人难受了好一阵子。最后被裴冷烛从掌心放出了一点血而已。唯一让谢安澜有些好奇的也只是那血液的颜色有些跟正常的血液不太一样,裴冷烛一直放到她掌心流出了正常颜色的鲜血,才替她用银针止住了血。 谢安澜轻抚着刚刚包扎好的手心,靠在陆离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着被放在一个白色的瓷碗中带着些桃红色的血液。道:“怎么会是这种颜色?”是的,这桃红的血液中根本看不到什么赤蝶蛊。裴冷烛小心翼翼地捏着手中的银针在瓷碗中拨弄着,于是就连银针都染上了淡淡的桃色。裴冷烛仔细观察了一下道:“这是血液被赤蝶蛊的尸体污染之后的颜色,赤蝶蛊体量极小,一般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死去之后,很快便会化入血液中,如果不是我们提前准备将赤蝶蛊逼入掌心才杀死,说不定就算赤蝶蛊死了,少夫人也会被它留下的毒所伤。这赤蝶蛊的毒性果然不错,这些毒血说不定可以制成一种新的毒药。”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还记得那是我的血么? 裴冷烛显然是不记得,不仅是裴冷烛,林珏也不记得了。看到裴冷烛小心翼翼地将桃红色的毒血装起来,立刻就凑了过去要求分享。裴冷烛也不小气,直接取出一个空瓶装了一些给他。 安德郡主看看谢安澜,满心欢喜地道:“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拉着谢安澜没有包扎的另一只手道:“这几日澜澜要好好休息,我吩咐厨房做一些补血的东西补一补。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受得了?” 谢安澜想说没什么,那么小小的一个瓷碗也不过就是半碗都还不到。不过看安德郡主如此兴致勃勃的张罗的模样,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就当是为了让长辈放心罢了。 “多谢孙先生。”陆离放开谢安澜,走到孙先生跟前恭敬地一揖道。 孙先生仔细看了看他,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若不是你们恰巧得到了主药,就算是老朽费尽全力只怕也未必就能如愿以偿。不过……你若是当真心怀感谢,以后就多为天下百姓做些好事吧。” 孙先生这几日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睿王上位,却明显对朝堂之事没有兴趣,以后朝中大权只怕就要落到这个年轻人的手中了。孙先生并不在乎朝堂上那些官员权贵如何,也不在乎谁当皇帝,谁掌朝政。但是一个英明仁厚的人掌权总比一个昏聩暴戾的人掌权对天下百姓好一些。 陆离并没有如面对寻常人那般的冷淡倨傲,反倒是点了下头认真地道:“必不敢忘孙先生所言。”孙大夫捋着胡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素来觉得陆离这年轻人太过冷淡倨傲,行事也稍显霸道,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现在看陆离的模样,倒又觉得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孙先生摆摆手收拾东西走了,外面还有人眼巴巴地等着他去救命呢。之前京城局势混乱,赤蝶蛊的解药也没有着落,孙先生压根就出不了睿王府。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虽然,按照他听到老和尚的转述,那人十之八九是已经没救了。但是老朋友的面子偶尔还是要给一下的。 府中双喜临门,安德郡主大喜之下下令庆贺。府中所有的管事下人都多发两个月的俸禄,更多添一身新衣。睿王府的待遇素来优厚,如今又多了这意外之喜,自然更加欢喜了。 深夜,睿王府依然华灯高照,一片喧闹。 睿王府宴请了所有睿王府的旧部以及与睿王府关系亲近之人。就连刚刚对睿王府表示出亲近的黎蕴都收到了帖子赴宴。至于那些没有收到帖子的人,心中郁闷忐忑不满自然都是有的,不过显然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想法。 前院还是一片热闹喧腾,王府后院却已经格外的静谧。坐在高楼上,远处的欢笑丝竹声清楚的传入耳中,倒是显得后院更加安静。谢安澜悠闲地靠在窗口,她并没有参加今晚的宴会。刚刚被放了小半碗血,无论安德郡主还是陆离都不愿意她太过操劳。就连身边的朱颜云萝红香等人也是一副她已经弱不禁风的模样。 留下传来一阵清缓地脚步声,谢安澜回头看过去却见陆离漫步走了上来。不由莞尔一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陆离走到她身边,从身后环住她将整个人都圈入了怀中。轻声道:“前面有舅舅在,已经快要结束了。” 陆离今晚喝了酒,淡淡地酒气沾染上了他的衣襟,也传入了谢安澜的鼻息间。带着几许清雅的墨香,让人觉得很是舒服。谢安澜向后靠近他怀中,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地方,轻声笑道:“两年多前,可有想过今日?睿王世子?”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没想过。但是,早晚我会做得比今日更好。”两年多前的陆离自然绝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睿王府的世子。但是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反复多变的。即便是智计无双如陆离,也无法控制。所幸,这些与他原本的设想偏离的改变,都是好的。 谢安澜道:“如今朝中的势力势必要重新洗牌,你知道的…朝堂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什么?” 陆离拉着她转身面对着自己,低头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道:“些许小事,如何敢劳烦夫人?如今夫人最要紧的事情,还是……”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突然陆离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谢安澜也不由得蹙了下眉伸手捂住了陆离的手的位置。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刚刚,陆离分明感觉到自己手掌下有什么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很是轻微,但确实是发生了。抬头看向谢安澜,她的神色告诉他,她也感觉到了。 “孩子……”陆离声音带着几许难以察觉地颤抖。 谢安澜倒是比他容易接受得多,忍不住笑道:“大夫说孩子再大一些的时候,便能够感觉到他的动静了。现在看来,这宝宝还是很坚强的。”有赤蝶蛊威胁的情况下,依然还是长得好好地。现在这个时间能够感觉到胎动,算是比较早了。孙大夫说,四个月左右如果宝宝有胎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都是第一次做亲生爹娘的两个人,也顾不得其他便傻乎乎地坐在小楼上。陆离一只手停靠在她的腹部,等待着下一次胎动的到来。只是,一直等到外面的喧闹渐渐安静下来,肚子里的宝宝也没有再来跟爹娘打招呼。这让陆离素来清冷的容颜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失落和委屈。 碰地一声轻响,不远处的天幕上绽放出了一朵绚烂的花朵。很快又有了第二朵,第三朵,直至更多。片刻后,整个睿王府的天空都仿佛被五光十色的绚丽焰火铺满了。原本幽暗的花园,也因为天空的绚丽焰火映衬的明亮了几分。花园中的某处,本该在前院招待客人的睿王殿下正与人并肩站在假山旁边的池塘边抬头看着天空。站在他身边的,却是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崇宁公主。 “你看?”谢安澜拉了拉陆离的衣袖,替他指了个方向。 陆离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道:“舅舅想要娶得王妃归,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崇宁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公主,她是莫罗执掌兵权的公主,在莫罗的地位绝不比睿王府低。睿王殿下若是敢就这么上门去提亲,绝对是要被莫罗女王提着剑砍得到处跑的节奏。除非,他肯入赘到莫罗当驸马。 花园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凌厉的眼刀毫无阻碍的穿过大半个王府花园射向小楼上的小人。谢安澜连忙将陆离往旁边一拉,愉快地偷笑道:“师父一把年纪了才难得约会一次,咱们还是不要偷看了。”万一恼羞成怒他们可打不过睿王殿下。 陆离原本就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置可否。只是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侧首看向窗外的弯月。绚丽的烟花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整个王府重新回到了静谧和幽暗之中。谢安澜靠在他的怀中,也跟着抬头望月,轻叹道:“好安静,好舒服的感觉。” 陆离轻声道:“以后我会一直陪着夫人的。” 谢安澜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渐渐地,整个王府都归入了宁静。远处的灯火也渐渐地熄灭,仿佛整个天地都沉入了幽暗之中。 宁疏带着两个丫头提着两盏灯侯在楼下。宁疏虽然不是睿王府的管事,却是谢安澜身边的管事,平时也帮着料理睿王府的事务。以她的身份原本是不用再亲自做这些事情的,不过宁疏在不忙的时候还是更愿意亲力亲为。如果可以,她甚至觉得做少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谢安澜并不这么认为,宁疏有能力有才华,做一个贴身丫头太过屈才了。对此,宁疏也不过于坚持。从少夫人救了她的命开始,只要少夫人需要她去做的事情她都可以去做。 片刻后,陆离抱着已经睡着了的谢安澜从楼上走了下来。 “世子。” 三人齐齐行礼,晚上的晚宴上,睿王亲自向所有人宣布了,以后需改称呼陆离为睿王世子。王府世子册封并不需要册封典礼,睿王殿下自己决定然后报宗人府和吏部留档造册便是。若是从前,还需要昭平帝同意,现在连这个步骤都可以直接省了,也就是说,从此以后陆离就千真万确的是睿王府未来的主人了。 陆离微微点头,抱着谢安澜往自己的园子而去。宁疏淡淡一笑,示意两个丫头跟上为世子掌灯。目送一行人离去,宁疏抬头望月,心中一片安宁。少夫人的身体好了,京城里这些风风雨雨也算过去了,以后…少夫人一定会幸福平安的吧? 新的一天开始,整个京城的人似乎都感觉到一夜之间似乎有什么变了一般。反应迟钝一些的人略一沉吟,方才醒悟过来。哦,确实有什么变了,从现在开始东陵当家做主的人将要变成睿王府了。而真正掌权的人则是刚刚上任的睿王府世子东方少雍。 对于睿王府掌权,大多数寻常老百姓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谁当权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睿王府,至少比别人要好得多吧? 但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睿王府掌权却当真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比理王晋王这些人更加糟糕。因为一旦睿王府真正掌握了朝堂,很大程度至少在睿王还在世的时候就代表着几乎不可动摇。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睿王若是再权倾天下,谁能动摇? 很多人都暗暗将目光瞄准了被睿王殿下钦点的年轻世子。这个年轻人确实很厉害,但是毕竟年轻人总比直接面对睿王要容易得多。这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此时的陆离并不知道自己被某些人暗地里当成了攻破睿王府的漏洞,青悦的赤蝶蛊成功解除,他的心情是这段日子一来难得的好。所以,好心情的睿王世子,户部尚书小陆大人,在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挡住了道路的人也没有立刻动怒。 突然出现在陆离跟前的是一个妙龄少女,一身明艳华丽的衣衫,将原本七分的容颜也衬成了九分。似乎是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她身体失控地跌向了前面漫步往前走去的陆离。陆离虽然不会武功,反应却不算慢。他微微侧身那少女直接从他身边擦过,跌在了陆离的跟前。 “啊?!”白皙如玉的手腕擦到了地上的石板,立刻沁出了一片殷红。少女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忍不住痛吟出声。 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用指责的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俊美青年。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摔在地上,未免太过无情了些。 陆离微微蹙眉,低头看了一眼跌倒在地上的女子。脚下微微顿了一下。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跟前的年轻人向左边移了两步,然后…继续往前走去。跟在陆离身边的方信眼神古怪地看了那少女一眼,连忙也跟了上去。 “……”原本想要说什么的少女目瞪口呆。 “呵呵,有趣。”不远处的茶楼上,百里修抬手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抚掌笑道。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道:“世人都谁知道陆离对谢安澜情深义重,出这主意的人怕不是傻了吧?” 百里修摇头笑道:“不是傻,只是不信罢了。从前陆少雍是什么人?不过是陆家的庶子罢了,便是才华横溢又如何比得上睿王殿下亲传弟子的身份尊贵?谁敢跟睿王的徒弟抢男人?现在的东方少雍是谁?睿王府世子,安德郡主亲子。跟谢安澜比起来,与安德郡主和睿王来说孰轻孰重?更何况,如今谢安澜有孕在身,陆离纳妾也是情理之中。” 黑衣男子低头看向他,“公子,那是咱们要不要……” 百里修摇头道:“既然陛下说了暂时不要招惹睿王府,那边罢了。这种雕虫小技若是能离间谢安澜和陆离,呵呵……那些老头子读了一辈子的书,只怕是真的将脑子读出问题来了。” “属下明白了。” 百里修问道:“苏梦寒那里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道:“苏梦寒自从回京,除了去睿王府探望外甥,一直闭门不出。” 百里修垂眸思索着,“如今流云会已经不在苏梦寒手中,苏梦寒空有万贯家财,若不依靠睿王府又如何对付得了柳家和理王?还是说,他另有什么底牌?不管是为了什么…传个消息给东方靖吧。让他小心点苏梦寒,他如今也就还剩下这点废物利用的价值了。” “是。” 百里修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喃喃道:“若是苏梦寒和柳浮云打起来了,谢安澜,让本公子看看你到底会站在哪一边儿呢?” 陆小四在街上遇到飞来艳福,结果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两眼,便直接绕过那艳福扬长而去了。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回了睿王府,谢安澜正坐在书房里整理流云会的账册。旁边不远处还坐着被抓了壮丁的穆翎和朱颜,以及宁疏和白芍。 看到谢安澜趴在桌上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朱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不管什么事情这么好像,也劳烦你收敛一点成么?万一笑坏了,你家世子爷回来还不活剐了我们?” 谢安澜颤抖着手将刚刚送进来的纸笺递给朱颜,朱颜低头一目十行的扫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问道:“你家相公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一般人遇到这情况,怎么着都应该随手扶一把吧?万一人家姑娘真的只是不小心跌倒了,万一摔毁容了怎么办? 谢安澜卸了她一眼,轻哼道:“你懂什么呀。” 穆翎也凑过头来去看,倒是跟朱颜的意见截然相反,“干得不错。”身为娘家人,穆翎是十分欣赏陆离在某些时候的无情的。就连宁疏和白芍也忍不住跟着凑热闹,宁疏掩唇笑道:“穆公子说得是。”看这姑娘也该是个大家闺秀,正经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奔跑,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就要往世子的身上撞去。 谢安澜叹气道:“这也算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身上有远亲吧?我也有两年没见过这情形了。”京城的闺秀们眼光都高的很,陆离长得再俊也没倒让她们主动投怀送抱的地步。但是睿王府世子就不一定了。不过这姑娘倒也未必是单纯的想要投怀送抱。 “这女人什么身份?”穆翎问道。 谢安澜翻出另一张纸笺,道:“哦,在这里…太仆寺少卿韩仪嫡次女韩茵茵。” 这方面还是宁疏知道的清楚一些,笑道:“我以前倒是见过这位韩小姐几次。听说这位韩小姐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韩大人对这个女儿颇为宠爱,一心要为她选一个高门贵婿。”穆翎挑眉道:“太仆寺少卿只是正四品吧?”不是世家出身,这个品级的人家再高能高到哪儿去?除非是嫁给权贵之家的庶子做正妻或嫡子做继室侧室。 宁疏耸耸肩道:“以前我们不怎么跟韩小姐来往,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我记得这位韩仪大人似乎是特进光禄大夫黄承修大人的门生。黄大人虽然早已经致仕了,但是他的嫡子如今却是甘州布政使,他膝下三女,不是嫁入了权贵之家,就是嫁入了书香门第。韩大人的夫人,就是黄老大人的庶女。”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黄老大人想要跟睿王府结亲?”所以主动把外孙女送到陆离跟前来? 穆翎懒洋洋道:“结亲?只怕是要结仇吧?我记得,这位黄大人可是先皇的心腹来着。昭平帝虽然不怎么待见他,但是人家只怕还是要报答先皇的知遇之恩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苏梦寒出手(一更) “结仇?”朱颜饶有兴致地望着穆翎,“有佳人投怀送抱,就算陆公子不喜欢,也到不了结仇的地步吧?” 穆翎呵呵一笑,看向宁疏。宁疏轻言细语的笑道:“朱老板有所不知,据说,韩小姐早已经有了婚约。只是夫家去年家里的老夫人过世了,所以婚事要推迟两年。”朱颜挑眉道:“哦?这韩小姐的未婚夫是谁?” 宁疏轻叹了口气,道:“正是黎相的亲侄子,虽然是庶出,但是黎家只有两房,黎相总共也没有几个侄子。” 听了宁疏的话,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黎蕴才刚刚靠向睿王府,就有人开始戒备起来了。不仅戒备还准备直接动手了?如果陆离真的跟那位韩小姐发生了点什么事情,黎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心无芥蒂的跟着睿王府了。若真的被睿王府世子抢了侄媳妇,黎蕴还能一心向着睿王府,只怕他一辈子的名声也算是完了。黎家绝对是丢不起这个人。 谢安澜微微扬眉,道:“这韩大人十多年在太仆寺默默无闻,如今看来竟是个做大事的人?”连自己的嫡女和韩家的人都能舍出去了,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穆翎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个冷漠寡情的小人罢了,他能做大事还能在太仆寺那地方窝着十多年?” 谢安澜悠然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闺女套不住流氓。可惜……”可惜,看起来陆四少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并没有被美色所迷。 穆翎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提醒道:“人家连闺女的名声都不要了,肯定不会只是为你试试看你相公到底可不可靠,我劝你…最近小心点。” 谢安澜点头,叹气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理王府中,刚刚收到信函的东方靖脸色有些阴沉。理王妃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到旁边端起茶杯放到他跟前道:“王爷,怎么了?”东方靖默不作声地将手中信函递了过去。理王妃有些疑惑地接过来一看,美丽的容颜也渐渐变了颜色。 “王爷,这……” 东方靖垂眸,沉声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谁泄露给苏梦寒的!” 理王妃没有接话,只是蹙眉道:“王爷,这上面写的会不会…当年的事情,与咱们理王府并没有什么牵扯。”当年的事情他们做的很干净,柳贵妃突然小产暴怒之下弄得商家几乎就此断绝。这些年,也一直是柳家在暗中寻找追杀商妃之子。怎么会跟理王府扯上关系?但是…如果说苏梦寒不知道这些,他又为什么要针对理王府。 理王妃并不会真的自恋的以为苏梦寒是为了她,苏梦寒绝不是这样的人。 东方靖闭了闭眼睛道:“事实已经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重要了。之前苏梦寒在京城的时候就一直在针对我们,只是本王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却是……”后悔莫及。谁又能想到,苏梦寒竟然会将商妃的儿子养在陆离和谢安澜身边。如今商妃之子成了太子,而他却被睿王府压制的动弹不得。如果苏梦寒这个时候对理王府发难,后果不堪设想啊。 理王妃柔声道:“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苏梦寒的外甥做了太子,但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如果又能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凡事都是睿王府做主?苏梦寒在朝中无官无职,之前诈死更是败坏了自己在商场的名声。他就算想要对付理王府,也未必能有多少本事。更何况,还有一个柳家呢。”不管怎么说,柳贵妃才是害死了商妃的罪直接的凶手。他们最多也只是对柳贵妃出手了而已。柳贵妃非要认定商妃是害了她儿子的凶手,虽然有他们在幕后推动,但是作用其实并不大。那些年,柳贵妃弄死了多少后宫女子?就是那一次倒霉的也不是只有商家而已。 东方靖沉默了良久,伸手握住理王妃的手轻声道:“王妃跟着本王,受苦了。” 理王妃笑容浅浅,温柔和顺,“王爷说什么,既然嫁给了王爷,妾身便是王爷的妻子,无论如何总是要跟王爷一起的。” 东方靖道:“本王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王妃跟亲近本王的人了。” 理王妃柔声道:“妾身之幸。” 看着东方靖依然眉头深锁的模样,理王妃轻声道:“既然苏梦寒想要报仇,就必然不会放过柳家。王爷何不与柳家走动看看。”东方靖沉声道:“柳浮云如今跟睿王府关系匪浅,只怕是……” 理王妃摇头笑道:“柳家是柳家,柳浮云是柳浮云。说到底,柳家也不是柳浮云说了算的。”那样一个庞大却因为刚刚兴起而杂乱无章的家族,若是平常时候还好,一旦遇到了什么威胁,又岂是一个柳家公子能控制的?百里家遇到危机,至少有大半的人会留下来共赴艰难。而柳家一旦遇到危机,就只会一瞬间作鸟兽散,甚至是自乱阵脚,自相残杀。 东方靖点了点头道:“也好,回头我去拜访一下柳咸。” 理王妃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妾身想去见一见苏梦寒。” 东方靖脸上的神色微臣,目光定定地看着理王妃。理王妃反握住他的手,道:“王爷是不相信妾身么?” 片刻后,东方靖恢复了平静,道:“怎么会?本王怀疑谁也不会怀疑王妃。王妃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理王妃轻声道:“请王爷放心,妾身必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半个时辰后,一封理王妃的信函悄无声息地送去了柳家。此时的柳浮云正在都察院忙得不可开交。朝中的权力正式交接,整个朝堂上下都忙成一团。但是现在没有人希望闲着,因为那些闲着的人明显是要被排除出权力范围之内的。可以预见,等待他们的不是丢官去职,就是闲置不用。 “柳大人。”一个书吏急匆匆的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柳浮云抬头,“何事?” 书吏将一叠厚厚的卷宗送到柳浮云跟前,低声道:“刚刚有人告理王府结党营私,私造兵器,还有些与之前的怀德郡王的事情有关系。卷宗刚刚送到都察院,请大人过目。” 柳浮云接过来翻了翻,厚厚的一摞卷宗,里面记载着许多理王府的隐秘事情。其中…就包括理王府谋害柳贵妃肚子里的子嗣嫁祸商妃的事情。甚至,不仅仅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就是一年多钱柳贵妃小产的事情,也有着理王府的手笔。柳浮云神色有些凝重,他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的了?只是…苏梦寒如果不肯放过东方靖,又怎么会肯放过柳家? “这不是应该直接送去摄政王府和宗人府么?怎么会送到都察院来?”柳浮云沉声问道。 书吏道:“听说已经送到睿王世子手中了,宗人府也收到了一份。” 柳浮云站起身来,拿起跟前的卷宗道:“知道了,本官先出去一趟。” “大人这是……” 柳浮云道:“先去见睿王世子。” 陆离虽然还兼着户部尚书的官衔,不过已经不在户部办公了。而是换到了平时上朝的大殿不远处一座藏书楼下面的偏殿。这里距离宫门和御书房都不远,地方宽敞又便利,让陆离觉得十分满意。 柳浮云过去的时候,陆离正在和几个老头子说话。这些人都是朝中还忠心于皇室的老臣,有些是昭平帝的心腹,有些是先帝时候的旧臣。还有很大一部分其实干脆就是看不惯睿王府掌权的保皇党。他们不在乎掌权的人能力如何,品行如何,只在乎掌权的人到底是不是皇室的嫡系。在这些人眼中,陆离这样的人哪怕是学究天人,也是乱臣贼子。而昭平帝之流,哪怕是个人渣,也是他们的主子。 这些人来,自然是为了西西的老师的事情。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几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都眼睁睁的盯着陆离,仿佛他只要说一个不字,这些人立刻就要一跃而起将他喷的满头是血。 陆离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良久方才抬起头来道:“特进光禄大夫黄承修?” 一个老者起身道:“不错,黄大人是先帝时候的老臣。德高望重,才学兼备,正是适合做太子殿下的太傅。” 太傅?这些人想得太多了。 陆离道:“本官没记错的话,黄大人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了?” 老者道:“黄大人虽然年事已高,却是老而弥坚,身康体健。做太子的先生只是教书,并不需要上阵杀敌不是么?” 陆离想了想,不所谓地道:“那边是他吧。” “……”您答应的这么爽快,让我们怎么办?原本还以为必然有一场唇枪舌战的老臣们倍感失落。 陆离道:“既然如此,每隔一日请黄老大人入太子府为太子讲学。诸位还有什么事要说?”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道:“世子,太子殿下的伴读之事……” 陆离道:“看着选,选完了给太子过目便是。” 总觉得这位睿王世子对太子殿下的事情半点也不上心啊。这一定是个阴谋! “启禀世子,都察院柳大人求见。”门外,侍卫匆匆禀告道。 陆离扫了一眼不久前才刚刚放到自己案头上的卷宗,了然地道:“请柳大人进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韩家上门(二更) 柳浮云进来,看了一眼在座的一群老臣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拱手见了礼。他们虽然年岁相差的很大,但是官职品级却相差无几,甚至其中有些人品级还不如柳浮云高。更不用说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已经是赋闲状态了,而柳浮云却手握重权。淡淡地一揖,已经是柳大人很有修养和礼数了。至少,睿王世子小陆大人就没这个涵养。 陆离点头,示意柳浮云随便坐。又看向几位老臣问道:“各位老大人还有什么事?”赶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几位自觉被怠慢了的老臣脸色阴沉地起身走了。 等到他们出去,柳浮云方才道:“是为了太子殿下先生的事情?” 陆离微微点头道:“原本打算找几个年轻一些的先生,现在……罢了,先这样吧。”西西就算是太子,现在也就是这个年纪。用东临先生这样的大儒给他启蒙,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不过如今这情况,除了东临先生和孔家主这样的人,别的也压不住那些老头子,只得暂时先这样了。 陆离摆摆手表示不谈这事,看着柳浮云道:“你是为了这个来的?” 果然,陆离手中有一份跟柳浮云一模一样的卷宗。 柳浮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陆离看着他问道:“此事,你有何打算?” 柳浮云苦笑,叹息道:“我不知苏会首将这个送到我手中是为了什么,只是…此事我只怕无法插手。” 陆离道:“当年东方靖也算计了柳家。” 柳浮云道:“柳家造孽太多了,苏会首对付了东方靖,下一个必然是柳家。我若是猜测的不错的话,东方靖现在只怕是已经去找我父亲了。”陆离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保住柳家,还是柳家的人?” 柳浮云道:“有何区别?” 陆离道:“只要你还在,柳家成为上雍名门只是时间而已。”所以,如果只是想要保住柳家,只要柳浮云置身事外即刻。 陆离的意思柳浮云自然明白,放弃柳家所有的人,苏梦寒不会对柳浮云出手,只要他不插手。但是,可能么?他的亲爹,亲叔叔,还有待他若亲子的姑母。那些经常让他心烦,但是曾经确实友好玩耍过的兄弟姐妹。苏梦寒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一旦出手,柳家本家能活下来的人只怕不多了。 陆离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建议,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道:“这份卷宗你留下吧,我让蔡忠处理。” 柳浮云点点头,“多谢,蔡大人这些日子在大理寺做的颇为顺当,恭喜陆兄。” 陆离微微点头,“你和苏梦寒的恩怨我不会插手。” 柳浮云笑道:“抱歉,让两位为难了。”两位,指的自然是陆离和谢安澜。 厚厚的卷宗迅速被送到了大理寺,陆离下令,命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共同调查审理此案。至于东方靖,暂时被禁足在府中,没有睿王的旨意不得擅自出门,不得离开京城。 刚刚就任大理寺卿的蔡忠一接到陆离的命令,立刻带着属下的官员衙役会同刑部开始查起了旧案。同时,京城里隐约流传起一个传闻:睿王府要对皇室宗亲动手了。 谢安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书房里教两个孩子写字。小花懒洋洋地趴在旁边的软榻的一角上,时不时甩动一下自己长长的尾巴。灰毛趴在软榻的脚边,已经两岁多的谢灰毛如今显得越发的健壮威武了。府中上下除了谢安澜和陆离,也只有睿王和西西敢随意的解除抚弄它。外人浑然不知道,如此威武霸气的谢灰毛其实是个天天被小花踩着欺负的受气包。 听了侍卫的禀告,谢安澜愣了片刻才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西西自然也听到了自己舅舅的名字,看了看坐在一边出神的谢安澜,搁下笔从椅子里跳了下去。走到谢安澜跟前叫道:“娘亲。” 谢安澜捏捏他的小脸蛋道:“怎么了?” 西西眨了眨眼睛道:“舅舅怎么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你舅舅想要教训当初害了你母后和外公的坏蛋呢。” 西西犹豫了一下,问道:“柳大人也是坏蛋吗?” 谢安澜挑眉,“怎么这么问?” 西西道:“舅舅好像不喜欢柳大人,也不喜欢柳家。我听到舅舅说起过……” 谢安澜心中暗骂苏梦寒说话也不注意孩子,一边问道:“那西西觉得柳大人是坏人么?” 西西摇了摇头道:“柳大人是好人。”虽然没见过柳浮云几次,但是小孩子的感觉还是十分敏锐的。西西对柳浮云的印象并不坏。 谢安澜叹息着道:“这世上…并不完全是以好人和坏人来区别人的,柳大人在西西眼中固然是个好人,但是柳家在许多人的眼中却并不那么好。”西西道:“所以,柳大人的家人是坏蛋么?”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大概算是吧。” 西西道:“那我们跟舅舅说,只教训柳大人的家人好不好?”谢安澜轻声笑道:“但是,如果你舅舅教训柳大人的家人的话,柳大人就会出手帮他们。到时候他俩还是会打起来的。” 西西不解,“为什么?柳大人的家人都是大坏蛋啊。” 谢安澜道:“因为,他们是他的亲人啊。如果有人欺负你舅舅,你会不会帮他?” “舅舅是好人。”西西道。 “对有些人来说,你舅舅也不是那么好。”比如说被苏梦寒坑了的那些人,以及当年苏梦寒整合流云会的时候被清理的那些人。这孩子到底还小,还是带这些孩童的天真。 西西有些为难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笑道:“你还小呢,这些事情有你舅舅和爹娘处理,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西西点点头,心中却下定决心要去问问爹爹和睿王舅公,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娘亲好像也不希望柳大人和舅舅打起来。 谢安澜并不知道西西在想什么,轻抚着他的小脑袋安抚着烦恼的小朋友。西西舒服的眯起了大眼睛,忍不住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娘亲最好了,西西最喜欢娘亲了。 “少夫人。”门外,红香匆匆而来。 谢安澜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红香如今跟着母亲打理府中的内务,倒是比宁疏还要忙碌几分。 红香道:“少夫人,郡主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谢安澜站起身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红香咬牙,面上带着几分怒色道:“是太仆寺少卿的夫人带着女儿来求见郡主,郡主很是不悦。”原本安德郡主是不想让谢安澜过去的,如今这整个府邸上下的人加起来也没有她的儿媳妇金贵。好不容易解了那什么赤蝶蛊,绝不能再出什么意外才是。但是韩家的人太让人厌烦了,让安德郡主觉得直接将他们赶出去未免难以抒怀不说,处理的不干不净后面更加麻烦。这才让红香亲自过来请谢安澜过去。 谢安澜微微挑眉,“她们来得到快。”上午出的事儿,下午就找上门来了。 红香道:“区区一个太仆寺少卿夫人,竟然也敢上门求见郡主,当真是好大的脸面!” 谢安澜摆摆手,“罢了,去跟母亲说一声,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少夫人。”红香告退出去,谢安澜叫来人照看两个孩子,这才回房换了身衣服往安德郡主的院子走去。 大厅里,安德郡主神色淡漠地坐在主位上喝茶。下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四十出头模样的中年妇人,那妇人身后站在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彩衣少女,正是早上陆离在街上遇到的韩家二小姐。 中年妇人——韩夫人有些忐忑的觑了坐上的安德郡主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们将来意说明之后,安德郡主的神色就一直淡淡地。仿佛无喜无悲,让人半点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说,这事儿并不难办。她们要求的也只是一个妾室的位置,连世子侧妃都没有提。自家女儿也算得上是才貌兼备,只是安德郡主的反应却让人有些不安。 韩夫人轻咳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道:“郡主……” 安德郡主淡淡道:“先不急,本郡主已经派人去请了澜澜过来。离儿的事情,还是要看她的意思。”韩夫人有些诧异,“郡主是世子的母亲,郡主尚在,难道竟做不得世子的主?” 安德郡主抿了一口茶,悠悠道:“本郡主倒也做得了主,只是这以后的日子毕竟是要跟离儿和澜澜过的。若是澜澜不乐意,谁的日子都过不好。韩夫人说是不是?” “这…世子妃怎会如此……”韩夫人还没听说过哪个当婆婆的能如此包容儿媳妇。 安德郡主倒是不在意笑道:“澜澜这孩子就是让人喜欢,离儿对她一心一意,本郡主和兄长也喜欢她得很,自然盼着他们小夫妻俩和和睦睦的。如今她更有了身孕,本郡主只盼着让她顺心如意才好呢。” 韩夫人闻言,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同时也预感到了今天只怕不会太顺利。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只听外面的丫头脆声道:“见过世子,世子妃!”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与我何干?(一更) “母亲。” 谢安澜和陆离是一起进来的,陆离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着的衣服,显然刚从外面回来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看到两人安德郡主原本淡淡地神色立刻多了几分欢喜和慈爱。笑道:“离儿怎么一起过来的?这是刚回来?” 谢安澜笑道:“刚走到院外就遇到他,听说我来看母亲便要一起来给母亲请安。” 安德郡主道:“母亲每天都好好地,请什么安。你在外面一整天也累得很,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陆离扫了一眼坐在旁边正想要起身的韩夫人,淡淡道:“听说母亲这里有客人,儿子好奇过来看看。”安德郡主了然地一笑,道:“行了,都坐下说话。你呀,澜澜如今也累得很,你别成天烦着她。”听了安德郡主的话,陆离和谢安澜还没怎么着,毕竟陆公子有时候确实很缠人。之前忙得天翻地覆的时候都要尽力抽时间陪谢安澜说话,如今眼看着要忙过了,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他们这段时间虽然没分别倒也差不多了。安德郡主不得不提前告诫陆离一些。 但是这话听在韩夫人的耳中却不太一样,心中顿时有些欢喜。 扶着谢安澜在旁边坐下,陆离方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问道:“母亲,这两位是?” 韩夫人这才带着韩小姐上前,“臣妇拜见世子,世子妃。” 谢安澜对陆离道:“这是太仆寺少卿韩仪大人的夫人和千金。韩夫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韩仪?”陆离微微扬眉道:“黄承修的女婿?” 谢安澜倒是有点惊讶,“你竟然知道?”韩仪实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黄承修更是已经致仕多年。若不是有了今天的事情特意去查的,谢安澜是绝不会知道他们是谁的。没想到,陆离竟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这混朝堂的果然她这样的懒散之人不一样啊。 陆离不置可否,黄承修那伙人如今只怕正卯足了劲儿想要给他添堵呢,他怎么会不知道? 韩夫人不知道陆离是怎么想的,连忙道:“家父正是光禄大夫,黄承修。” 陆离没有例会韩夫人,说完了那句话便坐在一边微微垂眸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俨然一副他就是陪着谢安澜过来坐坐的模样。对此,安德郡主倒是已经习惯了。并不是儿子不好,而是陆离的脾气性格注定了他在长辈面前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的话。所以这些事情都叫谢安澜做了,谢安澜性格开朗好玩,确实个讨长辈欢喜的脾气。但是但凡安德郡主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陆离总是会不遗余力的设法送到她跟前,安德郡主也是知道儿子的孝顺,也很是受用的。 做母亲的,与儿媳妇和睦亲近,也免了儿子左右为难。正好这个儿媳妇又确实让人喜欢,何乐而不为? “母亲特意唤我过来,不知是为了何时?”寒暄完毕,谢安澜便直接了当的问道。 安德郡主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位…是韩大人家的二小姐,听说,今儿上午在街上和离儿撞上了?” 谢安澜掩唇笑道:“这事儿我早先便听说了,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没有来禀告母亲。说起来,确实是少雍不好。”说罢,还嗔怪地瞪了陆离一眼。陆离正在沉思,自然没有感觉到这一眼。安德郡主倒是笑道:“哦,你也觉得少雍不好?” 谢安澜道:“可不是么?韩小姐不小心撞到了地上,虽是路人,顺手扶一把也没什么。万一不小心撞得不是地方,撞到脸上了怎么办?母亲你看他是怎么做的,他往旁边一让,让韩小姐直接撞地上了,听说受了不轻的伤。”说到这儿,谢安澜还特意打量了一番韩小姐的脸色,叹道:“瞧瞧,这小脸儿白的,伤得不轻吧?” “母亲,你可得好好说说他。他当时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当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谢安澜抱怨地道。 安德郡主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旁边有些羞窘的韩家母女,“澜澜这话倒是冤枉了离儿了。这人可不是随便扶的,若是个男子也就罢了,若是个未婚的女子,这男女授受不亲的。离儿好心助人只怕还要办了坏事,害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谢安澜笑嘻嘻地道:“儿媳受教了,不知今天韩夫人和韩小姐来是有什么事?韩小姐还伤着,怎么不在家好好养着呢?” 韩夫人显然没想到这谢安澜如此难缠,显然是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打得算盘。心中再三斟酌,方才咬牙道:“因着今天的事情,茵茵摔坏了手臂。大夫说,手臂上只怕会留下疤痕。黎家公子原本就对茵茵的身份有些不满。如今这般……”说着韩夫人就开始抹泪了,旁边的韩茵茵也开始暗暗垂泪。 谢安澜挑眉,“原来韩夫人是来求药的?咱们府里最近确实是来了一位神医。比起宫中御医也是不遑多让。韩夫人若是诚心想求,老人家念着韩夫人爱女之情和韩小姐尚且年轻,想必会出手相助的。” 韩夫人又是一哽,这谢安澜是真傻还是装傻?竟然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么? 谢安澜当然不傻,也不是装傻,她就是故意想要让对面的人不舒服。就算真想要送韩茵茵入睿王府,也要先把黎家的婚事退了再谈吧?黎家现在只怕还未必知道韩茵茵受伤的事情,现在就跑过说一大堆有的没有的,要是他们脑子拎不清楚一点,或者遇到个想要跟儿媳妇较劲的婆婆真收了韩茵茵,绝对是将黎家得罪的死死的。这分明就是挖坑给他们跳啊。 韩夫人对上谢安澜戏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谢安澜是故意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羞愤交加的神色。她也不是不知道羞耻的人,但是想到父亲和丈夫的话,无论如何尴尬也只能咬牙硬上了。 摸了摸眼角的泪水,韩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安德郡主跟前。 安德郡主并不着急,只是淡淡道:“韩夫人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韩夫人道:“韩家自幼家教森严,不想今日茵茵出门一趟竟然飞来这般祸事。黎家若是因此退婚,他父亲定然会打死她的。求郡主看她年幼不懂事,救她一救。”安德郡主闻言心中有些好笑,这韩夫人当年就算没见过她也应该是听说过她的名声才是,竟然会真的以为她是个心软的人么? 安德郡主蹙眉道:“这话怎么说?” 韩夫人道:“妾身厚颜,不敢奢求别的。今日之事,街上许多人都看到了竟然传得沸沸扬扬。妾身只求让茵茵入了睿王府侍候世子,她必会安分守己,不敢给世子和世子妃添麻烦。” 安德郡主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是个做母亲的,怎么能生出这种心思?更何况,方才澜澜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事儿与离儿原本就无甚关系。外人最多说一句离儿无情,他素来就是这个混账脾气,我也懒得理他了。与韩小姐又能有什么牵扯?” 韩夫人垂泪道:“人言可畏,如今外面的传言却……” 谢安澜心中暗道,就算有什么传言,还不是你们自己放的么? 谢安澜伸手扯了下陆离的衣袖,笑吟吟地问道:“夫君有什么看法?” 其他人立刻将目光移向了陆离,韩小姐眼中更多了几分殷殷期盼之意。她原本对陆离并没有什么心思,但是如今见到陆离丰神如玉的模样,又带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绝不会有的气势威仪,更兼从此手握重权,心头不由得扑通直跳。 陆离抬眼,淡淡的看了韩夫人一眼,道:“与我何干?” 谢安澜闻言不由莞尔一笑,见她笑的如此开心陆离淡淡的眉眼也立刻多了几分温柔。抬手轻轻拂开她肩头垂落的发丝,低声道:“这么开心?” 谢安澜也压低了声音道:“甚得我心。” 陆离扬眉,“哦?那夫人可有嘉奖?” 谢安澜道:“今儿招惹烂桃花的事情,本大神不跟你计较了。”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陆离道。 “你知道就好。”谢安澜轻哼。 两人这边眉来眼去,韩夫人那边确实如遭雷击。忍不住失声叫道:“那我们茵茵怎么办?”这倒不完全是演戏,他们敢找上睿王府自然是做了周全的安排。如今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传睿王府世子和韩家小姐的事情了。若是睿王府坚决不认账…… 陆离目光冷淡地盯着韩夫人没有说话,一般朝中官员被他这样盯着都要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介妇孺?韩夫人脸色微变,却怎么也不敢再开口叫嚷了。 韩茵茵双眸含泪,她也知道事情如此不顺自己如果入不了睿王府下半辈子就全完了。眼泪立刻从眼角滑落,“娘,你别说了总归是女儿命苦。女儿…呜呜,女儿不活了便是!”说着,转身便朝着身后的墙壁撞了过去。 谢安澜扬眉,手中轻轻一弹。 一颗小巧的珍珠飞快地撞到了韩茵茵的腿上,韩茵茵立刻左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陆离脸色微臣,淡淡道:“请黎蕴过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二更) 叫黎蕴?! 韩夫人母女俩惊愕地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年轻人,她们只是寻常的闺中妇孺,并不真正知道陆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她们的丈夫和父亲自然也没有全部告诉她们,或者说他们自己也不一定完全清楚。 “是,世子!”恭候在外面的侍卫闻言,应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大厅外面。 “等等!”韩夫人大惊,连忙叫道。 但是,睿王府的侍卫又怎么会听她的话呢?更何况等她回过神来出声人早已经走远了。 韩夫人惊骇的望着陆离和谢安澜,又无措地看向主位上的安德郡主,“郡主,这……”安德郡主低头喝了口茶,轻声道:“韩夫人不用着急,还是安心的坐着吧。所幸黎相府上离咱们家也不远,想必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可是…这……”韩夫人心中懊悔不已,对上安德郡主清泠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跌坐在地上的韩茵茵同样惊惧不已,可怜楚楚地望着坐着的陆离。只可惜她这份楚楚可人的模样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陆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韩茵茵失望地低下了头。 黎蕴并没有很快就到来,来的人是黎蕴的嫡长子曾经与苏梦寒并称东陵七圣的黎宁殊。以及韩茵茵的未婚夫婿,黎家二房的庶子,黎宁疏的堂弟。睿王府派去的侍卫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只说韩夫人带着韩小姐去了睿王府,郡主和世子请黎相过去一叙。黎蕴并并不在府中,黎宁疏送走了睿王府的侍卫立刻派人出门大听了一下,听到外面的传闻瞬间便黑了脸。叫上堂弟就往睿王府来了。 黎宁疏科举之路颇为坎坷,但是他既然能有东陵七圣之名,能力才华必然也不会太差。只是运气不怎么好罢了,从前还有几分恃才傲物,这两年因为京城的风云变幻,又有黎蕴的点播倒是沉稳了许多。如今黎家许多事情都是他在帮着黎蕴打理。既然父亲不在,又不便在安德郡主和睿王世子久等,黎宁疏略一思索便带着堂弟出门了。 “草民见过郡主,见过世子,世子妃。”被人引进大厅,黎宁疏兄弟俩立刻恭敬的行礼。 安德郡主仔细打量着黎宁殊,微微点头。不愧是世家公子,相貌气度礼仪皆是上等。那位黎家二房的庶子,在家中排行第四,虽然不如堂兄丰神俊朗,但是尚未及冠年纪还小,倒也没什么不堪之处。 “两位黎公子请起吧,有劳两位亲自走这一趟了。”安德郡主笑道。 黎宁疏恭敬地道:“因家父今早出城尚未归来,不敢让郡主久等,宁殊贸然登门,还请郡主恕罪。” 安德郡主道:“黎公子哪里话?请坐。” 黎宁殊兄弟俩谢过之后落座,方才有空看向坐在对面神色僵硬的韩家母女俩。黎家四公子脸色同样僵硬难看,自己的未婚妻弄出这种事情来,不管事情的真相谁对谁错,对于一个还未成婚的年轻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黎家人也并不蠢,听到那些流言,再结合韩家人找上睿王府的门,便也有些明白了韩家的用意。 黎宁殊正色道:“不知郡主召见,有何吩咐?” 安德郡主轻声道:“这位便是黎家四公子?” “正是堂弟。”黎宁殊道:“他年轻不晓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谢安澜坐在陆离身侧打量着整与安德郡主说话的黎宁殊,两年不见这位丞相公子倒是比当初沉稳了许多。到底是已经年近而立的人,绝对算不上年轻了。这位黎家嫡长子科举上连番落榜,神色见却没有什么郁结之意,可见是个心思开朗的人物 话说…宁殊这个名字好像……跟宁疏有点像?谢安澜一时有些迥然,当初取名字的时候竟然忘了这一点? 座上,安德郡主含笑看了一眼旁边的韩家母女,道:“这事儿,还是澜澜和离儿来说吧,你们年轻人要怎么处理,我也不过问了。” 黎宁殊看向陆离和谢安澜,谢安澜慢条斯理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谢安澜话音未落,黎家兄弟俩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起来了。那黎家四公子更是涨的脸色通红,若不是黎宁殊按住了他,说不定就要站起身来质问韩家母女俩了。 黎宁殊到底沉的住气一些,看向韩夫人道:“韩夫人,请问府上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看不上我这不成器的弟弟,直说便是。”黎家也不是娶不上媳妇,犯不着巴着韩家不放。 韩夫人连忙道:“黎公子误会了,咱们…咱们绝没有这个意思。”黎蕴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毕竟是丞相,名义上的百官之首。绝不是区区一个韩家可以轻易得罪的。 黎宁殊冷笑一声,“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韩夫人不由得急出了一身冷汗,道:“之前街上的事情实在是意外,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家哪里还敢高攀黎相门第。何况,茵茵因此伤了手臂,怕是更配不上四公子了。是我一时糊涂,爱女心切这才求上了郡主。” 黎宁殊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却没有半点同情怜悯,“在夫人看来,我们黎家就是如此不讲理的人家?况且,既然夫人自觉令爱配不上我四弟,为何不派人上门解除婚约?最后……”黎宁殊倏尔一笑,“夫人认为,令爱配不上我四弟,竟然就能配得上睿王府世子了?如此盛誉,我这四弟只怕是当不起呢。” “这……”韩夫人被堵的哑口无言,只得失声痛哭言道是自己糊涂,不关韩茵茵的事情云云。韩茵茵也不敢说话,只是坐在一边掩面痛哭。 黎宁殊起身对着陆离和谢安澜拱手一礼道:“让郡主和世子世子妃看笑话了。” 谢安澜道:“黎公子言重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幸此事也还算不得黎家的家事。我已经命人去请了韩大人来,只是这是竟然发生了,就不得不告诉黎相一声。” 黎宁殊自然明白谢安澜的意思,他并没有对睿王府有什么想法。说得难听一点,就算睿王世子当真色欲熏心,也犯不着去找黎家未来的儿媳妇。他想要的话,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得不到?何必去跟黎家结怨?更何况,世子妃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那韩茵茵固然有两分姿色,只是这点姿色放到谢安澜面前,着实是算不上什么。 “多谢少夫人,今日回去在下便会请叔父亲自上门解除婚约。既然韩小姐看不上我黎家子,那便罢了。” 谢安澜微微颔首,黎家如何决定自然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了。 黎家那位四公子依然有些愤怒,几次想要开口质问韩夫人,却被黎宁殊不着痕迹地打断了。最后他似乎也明白了堂兄的意思,咬着牙偏过了头去不再说话。大厅里只剩下了韩家母女嘤嘤地哭泣声。 不久之后,外面侍卫禀高太仆寺少卿韩仪求见。 安德郡主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再见韩仪。只是道:“韩大人是来接夫人和韩小姐的,送两位出去”,便让人将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领出去了。很快黎家兄弟俩也起身告辞离去了。 韩家母女哭哭啼啼地从睿王府出来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的权贵圈子。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韩家和黎家解除婚约的消息。一时间,人们倒是越发的好奇了,难不成真的是那位世子看上了韩家千金,强令黎家退婚的? 然而,当晚的消息就再一次打了众人的脸。 先是睿王下令,将太仆寺少卿韩仪贬为寺丞,从正四品到正六品,连降四级。另一方面,黎蕴回府之后亲自上门拜会过睿王府,过后睿王世子亲自送黎蕴出门,两人似乎相谈甚欢的模样。睿王府逼黎家退婚的传言不攻自破。至于韩茵茵,睿王府连提都没有提过。 事已至此,再联想到之前的流言,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当时大街上的人也不算少,事情的真相或许流传的慢一些,但是总是会流传开来的。 于是,不过几个时辰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韩家想要攀附睿王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听到下人禀告外面的传言,韩仪刚刚接到降职的命令而十分难看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当场砸了手中的一个茶杯。吓得坐在一边哭泣的韩夫人站了起来,“老爷…老爷,咱们怎么办啊?茵茵以后可怎么活啊。” 韩夫人现在是真的后悔了,不该听了父亲和丈夫的话就冲动行事。她本身就是庶出,见识也不高。一时间被睿王府的权贵迷了眼,却不想竟然害了女儿。 韩仪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老爷,您去哪儿!”韩夫人连忙叫道。 韩仪冷声道:“去见岳父大人!”抛下这句话,韩仪快步走了出去。闻言,韩夫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对,还有父亲,这原本就是父亲的主意,父亲一定会有办法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言而无信(一更) 韩家的事情并没有占用陆离太多的注意了,毕竟他是真的很忙。刚刚掌握朝政,即便陆四少才华盖世智绝天下,也不是一上位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理得顺顺当当的。更不用说,京城里还窝着几尊大神没有送走。虽然四国和谈已经顺利完成了,但是只要这些人一天不走,无论是陆离还是睿王府都不得不关注他们。 一大早,西戎皇就带着人上门拜访了。只是睿王殿下表示他如今已经不管事,将人直接推给了陆离。陆离却不能推脱,只得起身去见客。 西戎皇换上了一身适合帝王身份的锦衣华服,比起之前的寻常打扮倒是更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虽然做足了上门做客的礼数,但是只要看到他的人就很难不被他的气势影响。 “西戎陛下。”陆离和谢安澜携手走进大厅,看向西戎皇微微点头道。 谢安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西戎皇,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位皇帝陛下。西戎皇的传说她已经听说过不少了,如今突然见到真人,一时间倒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这位皇帝陛下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穷凶极恶,但是也绝不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只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普通的寻常老者的模样罢了。让人觉得不寻常的是他的眼神,虽然他神色温和,眼眸带笑的看着他们,谢安澜却无端的生出了几分寒意。 西戎皇笑道:“睿王世子,这位便是世子妃?” 谢安澜上前见礼,笑道:“见过皇帝陛下。” 西戎皇道:“世子妃果真是名不虚传,世子好福气。” 陆离拉着谢安澜坐下,淡淡道:“陛下过奖了。” 跟着西戎皇一起来的是夏侯齐夏侯磬和百里修。夏侯齐因为前些日子被睿王府求情,神色有些阴沉。夏侯磬倒是一如往常风度翩然。百里修坐在西戎皇的下首,比夏侯齐和夏侯磬还要考前一些,几日不见,百里修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是平淡。但是谢安澜能感觉到那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的不光,侧首对他笑了笑。 百里修眼神淡淡地看着她,慢慢侧了过了脸去。 谢安澜在心中暗笑,她绝对看到了百里修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愤恨。看来百里公子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啊。裴冷烛的手段果然不错。谢安澜并没有关注百里修太久,她很快看向了坐得离西戎皇最近的一个身影——兰阳郡主。 兰阳郡主也正巧在看着她,对上她的目光兰阳郡主挑眉笑了笑,神色间竟然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更当初第一次到上雍那个一点就炸的胤安郡主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西戎皇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明日,朕便要启程回西戎了。今日的来意,两位想必也明白?” 陆离淡淡道:“自然。”抬头对守在门口的方信做了个手势。方信点了点头转身而去。陆离道:“在下说话算数,东西现在就可以给陛下。但是…陛下如何保证你的承诺有效?” 西戎皇道:“只要东西是真的,西戎立刻就可以撤军。不必等到朕找到宝藏以后。” 陆离道:“那倒是不必,在下问的是,陛下说的…你只取一件东西,如何保证?” 西戎皇微微眯眼,道:“那么,睿王世子想要如何?” 陆离道:“东西可以先给西戎皇过目,你也可以挑一件带走。” 西戎皇脸色微沉,“睿王世子,出尔反尔可不是处世之道!” 陆离道:“西戎皇若有别的法子说服我相信你,也可以两件东西一起带走。西戎皇既然认为想要得到宝藏,必须两件东西合一,那么…你我各持一件也没什么不妥吧?更何况,最初在下与九殿下约定的,本就只有一件。至于之后…百里国师携暗狼军冲击睿王府,并鼓动晋王和理王对在下发难。陛下让我睿王府的颜面往哪儿搁?” 对面的几个西戎人深觉陆离无耻,之前四国和谈的时候明明说了一笔勾销。他们在和谈上那么爽快地让出自己的利益,不就是为了弥补之前对睿王府的损害么?现在又旧事从提是什么意思? 两人说话间,方信已经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陆离道:“陛下,挑吧。” 西戎皇冷声道:“朕若是一定要两样一起带走呢?” 陆离微微勾唇,“陛下不妨试试。”在上雍皇城放这种狠话,这老家伙果然是被气糊涂了么? 西戎皇原本脸上挂着的虚伪的笑容彻底冷了下来,定定地望着跟前的陆离和谢安澜。陆离也不退避,淡定地坐在旁边一只手握着谢安澜的手任由他打量。不知过了多久,西戎皇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连笑数声方才盯着陆离冷声道:“好,既然睿王世子不相信朕,那便按照你的意思办。今年腊月,上阳关见!” “腊月?”陆离微微蹙眉,西戎皇淡然道:“世子若是觉得时间不妥,就只能等明年腊月了。但是…世子芳华正茂,再多等几年也无所谓。朕却耗不起这个时间,朕既然已经退了一步,世子还是不要得寸进尺比较好。” 陆离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青悦如今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到年底的时候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青悦也可以一起去。 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自然明白陆离的意思,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陆离这才道:“就这么定了。” 西戎皇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安澜一眼道:“好,希望睿王府言而有信,莫要让朕失望。” 陆离抬手示意方信将锦盒送到西戎皇面前。方信打开盒子上前,盒子里放着一卷画轴和一颗半透明的宝珠。西戎皇看着两件东西沉吟了片刻,伸手取过了那卷画轴。西戎皇打开画轴看了看,皱了皱眉转手将画轴递给了百里修。百里修看了一眼并不意外,确实是百里家老太爷的那副画。只是…百里家的秘密流传了上百年,为什么会藏在一副刚刚画成的画里? 谢安澜察觉到百里修怀疑的目光,摊手道:“国师觉得有假,可以选另一件。” 百里修沉吟了片刻,道:“就这件。” 谢安澜含笑点头,“国师随意。”到现在她都不确定这幅画里的秘密真的跟宝藏有关,或者说这两件东西跟传说中的宝藏有什么关系。反正画里的秘密她都已经破解了,送给百里修也不所谓。不过,没有这颗玻璃球,就算百里修造出同样作用的放大镜,也是看不到那上面的自己的。裴冷烛检查过,画卷的颜料里面有一种特定的材料,只有被那玻璃球反复碾压才会有反应。一般的放大镜放上去也只能看到一团意义不明的花纹,谢安澜已经亲自试过了。 既然交接完了,西戎皇便也不久留了。站起身来告辞,谢安澜和陆离双双起身将人送出大门,却在大门口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宇文策。宇文策目光淡淡地从兰阳郡主身上闪过,目光落到了兰阳郡主手中捧着的盒子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很快便移开了眼神,“西戎皇,真巧啊。” 西戎皇面上代笑,“朕明日便要启程回国,今日特地来向睿王告辞的。摄政王这是?” 宇文策扬眉笑道:“巧了,本王也是来辞行的,看来咱们说不定还能同行一段时间。” 这话一出,西戎皇身边的几个人立刻都警惕起来了。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不用紧张,本王对你们那玩意儿不感兴趣。更何况…西戎皇身边高手如云,本王可不想自讨没趣。” 高手如云? 站在西戎皇身后的夏侯磬心中不由一跳。 西戎皇道:“既然如此,明日便结伴而行吧?朕先告辞了。” “不送。”宇文策淡然道。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喜欢就上!(二更) 目送西戎皇一群人离去,宇文策方才饶有兴致地问道:“看来那老不死的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你倒是大方。” 陆离不以为然,道:“他有线索。”那玩意儿拿在他们手里也不过就是两件死物罢了,既然西戎皇如此信心十足甚至连时间都能够具体到腊月,给他又有何妨?陆离看了一眼宇文策,“摄政王也想分一杯羹?有这个空闲,不如还是想想兰阳郡主吧。” 闻言,宇文策脸色却是微沉。冷声道:“用不着你操心。” 陆离的回答是直接转身拉着谢安澜往里面走去。谢安澜不好意思地回头对宇文策笑道:“摄政王是来找师父的吧?你请便。” 宇文策懒懒地道:“本王是来找东方明绯的。” 陆离脚下顿了一下,回头吩咐门口的守卫,“将他赶出去。” 也不管宇文策如何与门口的守卫纠缠,陆离和谢安澜转身回府了。漫步在园中,谢安澜好奇地看着陆离有些清冷的神色,“怎么了?你真的那么讨厌宇文策啊?”其实谢安澜更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无法接受安德郡主再嫁,即使不是宇文策。 陆离淡然道:“确实很遭人嫌。” 谢安澜笑道:“母亲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这么说来摄政王也还是挺可怜的。当然,谢安澜不会同情他的。 陆离停下脚步看向谢安澜轻声道:“我并不在意母亲将来会不会再与人成婚,但是宇文策不行。” 谢安澜笑道:“风流成性,三妻四妾的渣渣,肯定配不上母亲!母亲也不会看上他的。”陆离摇了摇头,其实三妻四妾什么的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看重这个的也只有青悦罢了。不过青悦说得也没错,母亲确实不会看上宇文策,无论有没有当初的事情。 宇文策最后还是顺利的进了睿王府见到了安德郡主,谁也不知道安德郡主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最后谢安澜得到的消息也只有宇文策自己走了,连跟睿王寒暄都没有。只是临走的时候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谢安澜心中其实觉得,自从上次与安德郡主谈过之后,宇文策的执念已经不是那么重了。否则他不会轻易将药拿出来给她解蛊毒。宇文策毕竟是胤安的摄政王,绝不会是那种为了男女之情不顾一切的人。 次日一早,宇文策和西戎皇两路人马果然同时出城启程离开。陆离作为睿王府世子以及如今东陵朝堂的实际决策者,自然要亲自将他们送出城去。 宇文策只是淡淡地瞥了陆离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客套了几句。西戎皇大约是因为昨天刚被陆离扫了面子,心情也不太好,神色有些淡淡的。倒是百里修走到陆离跟前,含笑道:“世子,告辞。上阳关再见。” 陆离看着百里修,道:“希望到时候还能看到国师。” 百里修挑眉还想要说什么,陆离却已经转过身往旁边走去了。身后,百里修低声道:“世子,替我给尊夫人带个话,她的厚赐,本公子他日定当奉还。” 陆离脚下却没有停步,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城楼上,苏琼玉和谢安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国已经开始移动的队伍,忍不住叹道:“西戎的暗狼军,胤安的苍龙营,果然都是精锐之师,气势非凡啊。” 谢安澜好笑,“沁水郡主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慨了?莫罗的兵马也是战力非凡啊。”虽然大多是女子,但是莫罗战力确实是不错。否则她也无法夹在三国之间还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苏琼玉轻叹了口气道:“我都这么大了,也该替母亲和姨母分忧了。以后王姐继位的话,姨母和母亲必然都是要隐退的,总不能让她们放心不下吧。” 谢安澜仔细打量着琼玉郡主,“发生了什么事吗?”琼玉郡主难道一夕之间突然悟了?终于想起了自己郡主的责任? 苏琼玉道:“母亲说,我亲生爹娘可是莫罗有名的名将,都是为国尽忠的烈士。我当然也不能太废材了丢他们的脸。” “你?”谢安澜仔细打量着苏琼玉,却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阴霾。依然如往常一般的开朗,只是更多了几分坚强的沉稳。苏琼玉眨了眨眼睛,笑道:“怎么啦?被本郡主迷到了是不是?可惜本郡主不喜欢女子,本郡主只喜欢浮云公子。”郡主大人说起喜欢谁,脸上竟也没有丝毫的羞涩。 谢安澜挑眉道:“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娶浮云公子么?这几天怎么没见你行动?崇宁公主很快可就要走了,到时候你还能留下?”苏琼玉嘿嘿一笑,低声道:“母亲早晚要跟你师父一处的,到时候上雍不也是我家。急什么?” 谢安澜心中暗道,怎么能不急,还不知道苏梦寒和柳浮云会闹成什么样子呢。虽然这两天看起来还算平静,但谢安澜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只是她却也不能说什么,苏琼玉如果自己不能打动柳浮云的话,那么她贸然拉拢两人的关系只会让苏琼玉落个伤心的结局。柳浮云绝不是个能轻易改变主意被人打动的人。 轻叹了口气,谢安澜拍拍她的肩膀道:“既然喜欢,那就上吧。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咱们就当是没有遗憾了。他若是看不上你,那是他没眼光没福分。” 苏琼玉傲然道:“他敢看不上本郡主!” “……”很好,有志气是好事。不过以后如果哭鼻子别来找我。 苏琼玉并非不知道柳浮云对她没有想法,不过她并不太在意。追男人嘛,自己看顺眼的男人总是要多花一些力气才行。更何况,现在没有说不定追着追着就有了呢。 两人从城楼上下来,正好陆离已经送完了人走进了城门。望着从上面漫步下来的两人,陆离向谢安澜伸出了手。谢安澜含笑握住他的手,笑道:“一下子送走两拨人,是不是觉得轻松了许多。”陆离道:“要等他们出了东陵才能轻松。”宇文策和西戎皇一道走,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担心旅途寂寞结伴而行。陆离并不想理会这两人会有什么风波,只要别在东陵境内搞事就可以了。 “世子。”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三人扭头看过去便看到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老者站在街边看着他们。那老者须发皆白,看上去已经是古稀之龄。不过身体倒是不错,看上去精神抖擞。就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谢安澜有些诧异地去看陆离,她没见过这位老先生。 陆离倒是平静地道:“黄老大人。”又对谢安澜道:“特进光禄大夫黄承修。” 谢安澜了然,原来是韩茵茵的外祖父啊。谢安澜原本以为这位老先生昨天就该找上门来,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沉得住气今天才来。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黄承修看了一眼谢安澜,道:“世子,世子妃,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安澜表示无所谓,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请。”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谢安澜,她虽然也听过这两天的流言,却并不知道黄承修是谁。谢安澜低声道:“这位是太仆寺丞韩仪大人的岳父。”韩仪这个名字,苏琼玉倒是如雷贯耳,顿时恍然大悟。十分识趣地对谢安澜挥挥手表示不用管自己,有事情尽管去忙。便转身溜走了,谢安澜看着她飞快地消失在人海中的背影无语。 却不知道苏琼玉此时正满脸的兴致勃勃,终于看到两个女人抢男人的戏码了,这在莫罗虽然司空见惯,为了抢男人两个女人大打出手都是常事,但是在东陵确实难得一见。东陵的女子们都忒矜持了。速度找人来围观! 黄老大人年纪毕竟大了,所以谢安澜和陆离也不挑地方,直接进了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处茶楼。 上了二楼厢房坐下,陆离替谢安澜到了一辈温水放到她跟前,又为自己和黄承修各到了一杯茶。谢安澜润了润喉咙,轻咳了一声方才道:“黄老大人,不知有何见教?” 黄承修看着谢安澜微微蹙眉,似乎对她的开口有些微的不悦。不过他到底不是胸无城府的人,并没有表现的太过露骨,只是道:“老朽确实有件事想要求世子和世子妃。” 谢安澜道:“黄大人请说,若是能够帮忙,睿王府上下自然愿意相助。” 黄承修看向陆离问道:“世子可是觉得老朽那外孙女不配侍候世子?” 陆离微微挑眉,“黄大人言重了,睿王府再大的脸面也不敢让官家小姐为奴为婢。” 黄承修眼眸微闪,“世子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陆离道:“哦,不配。” “……”谢安澜托着下巴地手肘一歪,险些撞到桌面上。陆离已经先一步伸手扶住了她,“夫人小心一点。” 黄承修脸上温和的神色再也撑不住了,陆离这短短的几个字,倒像是在骂他不识抬举,本世子给了你面子你不肯要,那就别怪打你的脸了。 黄承修花白的眉头颤抖了好几下,方才忍不住。沉声道:“世子是看不起老朽么?” 陆离皱眉正要开口,却感到谢安澜在他手臂上压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开口。 未免这已经年过古稀的老大人被陆大人那张嘴气死当场,谢安澜决定还是自己来比较好。至少她比较温和一些……是吧? “黄老大人,前日之事睿王府自问并无处理不当之处。黄老大人今日找上门来咄咄相逼,又是什么意思?”谢安澜沉声道。黄承修怒道:“并未不当之处?如今我那外甥女几乎要被人逼死了,在世子妃的眼中竟然还无不当么?” 谢安澜挑眉,“谁要逼死韩小姐了?” 黄承修颤声道:“外面那些传言…世子妃难道没听到么?若是茵茵不能入睿王府,以后她还如何能活得下去?难道睿王府不是想要逼死她?” 谢安澜轻笑一声道:“就算是,也不是睿王府要逼死她吧?韩小姐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就那么巧在大街上往世子身上摔了?若不是世子避让的及时,这会儿人都要准备抬进府了吧?再说了,摔便摔了,世子没碰着她分毫,大庭广众之下韩家当所有人都是瞎子么?就当是不小心,韩家人悄悄处理的了就是,韩夫人当天便带着韩小姐上了睿王府的门,又是什么意思?韩黎两家尚未退婚,韩夫人就找上门要我们负责,这事儿若真成了,整个京城自然不会有人说韩家想要攀附睿王府,只会说睿王府世子好色如命,强抢黎家的未婚妻吧?黄大人,令爱做这些事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后果么?” 黄承修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终于有些恼羞道:“世子妃身为女眷,竟半点不知礼仪么?老夫再与世子相商,世子妃这般越俎代庖是哪家的规矩,难不成还想拦着不许世子纳妾不成?” 谢安澜也不觉得生气,笑吟吟地道:“我身为世子妃,纳妾这种事儿老大人不跟我说却跟世子说?这又是哪家的规矩?另外,我确实不打算给世子纳妾,就算纳妾也不纳主动送上门来的。” “你!” “夫人多虑了。”陆离轻声道:“为夫有夫人一人足矣,今生不纳二色。”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亲如母女(一更) 黄承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谢安澜的话还是因为陆离的话。好半晌,方才抚着心口道:“世子这话未免玩笑了,世子如今身份尊贵,岂能做此愚言。”陆离道:“有何不可?舅舅到如今尚未立妃,黄大人若是当真有心,不如去劝劝舅舅。毕竟…本官便是只娶一妻,如今也算是有了子嗣。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所谓的三妻四妾,能摆得到台面说的理由也不过就是开枝散叶而已。毕竟谁都会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哪个大儒敢光明正大的当着世人的面说他三妻四妾就是为了享受美色,而且还是天经地义的。如今身为睿王世子妃的谢安澜既然已经有孕了,那么其余任何人都要摆在旁边了。以后就算陆离当真一辈子都不再纳妾,谁也拿不出正当的理由逼他。黄承修现在想逼迫陆离纳了韩茵茵的理由,可算不得什么正经理由。当然了,就算谢安澜一辈子不生孩子,陆离不乐意别人也无可奈何。这些人既然没本事让睿王立妃,自然更不会有本事让陆离纳妾了。 之所以不去烦睿王,一来是为睿王的名声所慑,二来却是睿王如今根本不管事。自然还是直接找管事的陆离更有利一些。 黄承修明白,来硬的对陆离是没用的。这位睿王府世子看着文弱温雅,实际上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你若是强硬,他比你更强硬冷酷。若是来软的,他未必会领情,但是至少不会将情况弄到不可收拾吧? 想到此处,黄承修突然站起身来就要往地上跪去。谢安澜一伸手扣住他左手的胳膊他竟然就跪不下去了。谢安澜再用了一些巧劲,便将他重新按回了凳子上。 “你?!”黄承修又惊又怒。 谢安澜勾唇笑道:“黄大人,这种套路就别玩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当真是真心想要送外孙女进睿王府做妾的?黎相说了,不管韩家如何以后都与黎家无关,所以你也别费心了。说起来,有您这样一个外祖父,我都忍不住要同情韩小姐了。”如果黄承修只是想要攀附睿王府而送韩茵茵入府还没什么可说的。但事实上黄承修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他不过是想要利用韩茵茵离间睿王府和黎家罢了。如果睿王府前天真的答应让韩茵茵入府,只怕韩茵茵根本就活不到进门的时候就要“意外”身亡了。到时候外面的传言自然就变成了韩茵茵不愿屈从睿王府,自尽殉节了。 至于现在,黄承修为什么还要坚持,也不过是骑虎难下罢了。如今京城里都知道韩家想要攀附睿王府,睿王府却不肯领情。韩茵茵这颗棋子算是白白的浪费了,黄家的名声同样要受牵连。唯一的挽回法子就是让陆离同意接韩茵茵入府。而且,陆离若是真的纳了韩茵茵,名声多少还是要受损的。毕竟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见不得别人好或者自以为聪明看不清事实的人存在。 黄承修惊愕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微笑道:“何必弄得这么麻烦,老大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在家里安心修养比较好。世子,你说是么?” 陆离微微点头,“连子孙都教导不好,舅舅如何敢相信黄大人能教导太子?看来这太子的先生人选,还要重新选一个。”说完,便不再理会黄承修,起身扶起谢安澜往外面走去。黄承修瞪着相携离去的夫妻俩,脸色变幻不定,放在桌边的手也跟着颤抖不止。良久方才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砸了个粉碎。 还没走下楼的谢安澜自然听到了茶杯落地的声音,脚下微微顿了一下。 “怎么了?”陆离轻声问道。 谢安澜低声道:“那老头儿不会气死吧?” 陆离很是淡定,“若是那么容易气死,他便活不到这个时候。”能在官场上混到这个地位和年纪还安然而退的,就算老糊涂了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怎么可能气死?其实这老头要是不出来掺和这些事情,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可惜…… 陆离亲自送了谢安澜回府,连门都没有进便转身进宫去了。谢安澜刚进门就被安德郡主派人请了过去。 今天安德郡主院中倒是难得的热闹,看到谢安澜进来安德郡主含笑朝她招手道:“澜澜,快到母亲这里来。” 谢安澜依言走了过去,轻声笑道:“母亲这儿可真热闹。” 安德郡主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道:“你这孩子,往常也不爱跟人来往,这朝中的许多夫人们只怕都不认识吧?众位夫人想要与你结交你寻常也不出席宴会,倒是让她们连个门路都没有。这不,都求到我跟前来了。”谢安澜一眼望过去,倒是有几个眼熟的,都是早先在宴会上有过一两面之缘的。但是说过话的却几乎没有。不过…这些人想要跟她结交?也是这几天的事情吧?之前她不出席宴会,这些人心中只怕都是松了一口气,根本不想跟她结交才是。 谢安澜笑道:“多谢母亲教导,我知道了,以后定不会这样。” 安德郡主拍拍她的手背,对众人笑道:“咱们家澜澜平时事情也多,在这些琐事上难免就不上心,你们可别欺负她。” 众人连忙赔笑道不敢,心中也不由暗暗吃惊,谁见过这样的婆媳,竟当真相处的跟母女一般。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关系好还是装出来的关系好。 安德郡主又对谢安澜道:“来,母亲给你引荐,这位是黎相的夫人,这位是工部……”安德郡主一一替谢安澜介绍了一番这些贵妇的身份。谢安澜也用心的记下了,陆离以后如果真的执掌朝政,跟这些人交往是难免的事情。虽然说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能是别人求着她,但是也不能见了面连人都记不得,倒是无端地得罪人。 等到谢安澜与这些人意义打过了招呼,为首的黎相夫人方才笑道:“今日本不该贸然前来打扰郡主和世子妃,不过有个事情却还要请世子妃拿个主意。” 谢安澜有些好奇,“哦?不知是什么事情?” 黎相夫人道:“回世子妃,下月初便是蚕花节,按规定当有皇室中选派一位身份尊贵德高望重的女眷主持。往年都是由各位王妃偶尔有皇后娘娘亲临主持的。只是今年这……”今年确实有些麻烦,皇后被废,皇帝病重。宗室之中,理王和晋王如今如今身份不便,他们的王妃自然也没有资格主持如此郑重的仪式。至于其余的宗室王妃,如今这一个个小心翼翼哪里敢接下这样的事情出这样的风头。所有人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底。今年是睿王府掌权,这个人选不是安德郡主只怕就要是世子妃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看向安德郡主,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安德郡主道:“蚕花节在每年的四月初二,是为了祭拜蚕神的祭奠。祭拜的地方在城外的蚕花宫,只有从三品的官员女眷才有资格参加。不过,许多地方每年也会举办一些庙会纪念的。京城里不算多,倒是南方更盛大一些。”南方盛产丝绸,自然将这活动以及蚕神看得极重。不过皇家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所以京城里每年其实有几个固定的祭奠是官员眷属们必须参加的。比如说,蚕花节,痘神祭之类的。这些以前自然是不关谢安澜的事,但是以后谢安澜是必须要处理的。 谢安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今年可是要有劳母亲了?” 安德郡主摇头笑道:“我还是罢了,如今我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你也是…叫你过来只是让你看着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出来。原本这事儿我也能替你做主,只是我想着…这些事早晚都是你要做的。这事儿也不算繁琐,你就先看看吧。” 安德郡主自然不单是因为事情不繁琐就交给谢安澜,而是想要用这个机会告诉所有的人。以后谢安澜才是睿王府的女主人。从前谢安澜是睿王唯一的徒弟,这身份足够她压下所有的质疑。但是当睿王有了亲外甥的时候,徒弟这个身份就有些不够看了。毕竟谢安澜是女子,在许多人眼中她又不能继承睿王衣钵替睿王领兵出征。如此一来,谢安澜原本的出身倒是更容易让人记起来。当陆离还是陆离的时候,谢安澜的出身无伤大雅。但是当陆离成为东方离的时候,难免让人觉得一个秀才的女儿有些配不上手握重权的睿王府世子。 安德郡主就是要当着所有贵妇的面告诉她们,她很满意这个儿媳妇。以后睿王府也是谢安澜说了算她这个婆婆是不管事的。 果然,安德郡主的话音一落。在座的有许多人的神色都忍不住变了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凭本事坑的钱 (二更) 谢安澜当然明白安德郡主的好意,点头笑道:“我知道了,母亲放心便是。”说罢,还朝安德郡主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的用意。安德郡主不由莞尔一笑,她就喜欢澜澜这一点,聪明,不用点就透了,却从不自作聪明。 安德郡主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众人道:“我身体有些不适,这事儿就交给澜澜处置吧。” 郡主身体不适,不管是真不适还是假不适,她们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齐齐起身恭送郡主离开。 安德郡主目光淡淡地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将那些神色都收在了眼底。这点事情,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一起来。说到底不过是坐不住了想要探一探睿王府的底罢了。说起来,这里面坐着的人大半都是她当年在京城就认识的,虽然因为这二十多年的失忆有些不太清晰了,不过也记得一个大概。只是如今,安德郡主却没有太多了心思跟这些人叙旧了。二十年过去,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送走了安德郡主,谢安澜才重新坐下来,询问了黎相夫人选择这个主持祭奠人选的标准。宁疏也跟着将一份册子送到了谢安澜手中,这册子上记载着如今京城所有的皇室宗亲二品以后的权贵夫人的大概信息。以及之前数年的祭奠人选。 谢安澜问道:“往年这是怎么选的?” 坐下以为贵妇道:“往年都是宫中直接指定的。” 谢安澜目光在往年的人选上扫过,按规矩祭典需要以为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做主持,还需要两位德高望重的命妇做礼官。往年的人选都是皇后选定的到还好。但是去年的礼官却是柳家二夫人和景宁侯夫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是谁选出来的。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我记得广陵郡王的母妃成亲王妃如今尚在京城?” 黎夫人笑道:“王妃好记性,成王妃却是在京城。不过王妃哀痛成王爷之殇,已经有二十年未曾在权贵间走动了。王府的一应大小事务,都是交于广陵王妃打理。”谢安澜想了想道:“如今宗室凋零,能选出来的人选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位。明日我请母亲亲自修书一封求见成亲王妃,王妃深明大义,想来定会怜惜小辈的。” 黎夫人想了想,也觉得不错。或者说,无论谢安澜提出什么样的人选,都不会有人反对。这个时候反对,可就不是得罪谢安澜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得罪了安德郡主甚至整个睿王府。不过暗地里想要看热闹的人只怕不少,毕竟成亲王妃确实是很多年没有参与过任何京城的活动了,就连宫中宴会都不会派人去打扰成王妃。若是这位世子妃碰了钉子…… 别人如何想黎夫人是不管的,黎夫人心中却是真的觉得谢安澜这个人选极好。前提是,能够说动成王妃。 “不知两位辅助的礼官,世子妃有何人选?”有人忍不住问道。主持的位置她们这些人是不能奢想的,但是左右礼官的位置也是十分风光的。每年被选中的贵妇在一段时间内总是京城贵妇们羡慕嫉妒的对象,就连对方的家族也会因此受益。而那些从未被选中的家族,要么就是底蕴不够,要么就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品有失的地方了。 谢安澜想了想,道:“就有劳黎夫人和定远侯夫人吧?” 高夫人今天并没有来,但是黎相夫人却有些意外。她也明白如今黎家投向睿王府,睿王府多少是要给他们一些面子的,却没有想到这位世子妃的回报竟是如此的直截了当。至于定远侯夫人,谁不知道定远侯府的二公子跟谢安澜交情不错,睿王殿下定远侯更有救命之恩,这是天然的难以分割的情分。 在场不少人心中都很是失望,不过也没有人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来。基本的礼数大家还是了解的,更何况这种事情本就是当权者乾纲独断的,从没有说需要跟谁商量的。如今睿王府掌权,身为睿王世子妃自然有权力决定人选是谁。 大理寺衙门里,新上任的蔡忠正神色凝重地看着跟前摆放着的厚厚的卷宗。站在他跟前的两个寺丞都一脸为难地望着上官,“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蔡忠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有什么如何是好的?大理寺既然奉命彻查理王晋王案,秉公办理便是。” 一个寺丞苦着脸叹气道:“话虽如此,只是大人…那两位毕竟是当朝除了睿王殿下以外仅剩的两位亲王。这两天他们各处审查,宗室都十分不配合。若是咱们真的对这两位如何,宗室那里……”那些宗室郡王们是不敢对睿王府如何,但是对付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不是抬手之间的事情? 蔡忠道:“既然如此,你认为应该如何?” 那寺丞道:“不如,将这事儿推给刑部?”功劳是很重要,但是总不会比小命更重要吧? 蔡忠轻哼了一声,冷声道:“这是世子交代本官办的第一件事,本官就借故推脱。以后让睿王殿下和世子如此看待本官,如何看待大理寺?” 那寺丞苦口婆心地道:“但是大人,这理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在朝中党羽不少,若是……只怕是对大人不利啊。” 蔡忠摆摆手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本官自有计较!” “这……是,下官告退。” 目送那寺丞出去,蔡忠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道:“这两天可有人找他?”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寺丞连忙道:“回大人,没有人找他。不过昨晚朱大人趁夜去了理王妃的娘家。” 蔡忠冷笑,“看来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胆小啊。不仅不担心,简直是……胆大包天!” 寺丞道:“大人说的事。”可不是胆大包天么?明知道如今形势对理王府不利,竟然还敢在这时候凑上去,简直不要命了。也不知道理王府出了多少好处,让他胆敢到大人面前来说这些话的。蔡忠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卷宗起身道:“派人盯着他,他应该很快会再有动作,到时候当场拿下。” “是。” 蔡忠收好了卷宗往外面走去,“本官入宫去见世子,苏公子不愧是流云会首,这一手……啧,够狠。”东方靖这回只怕要完。不过蔡忠可不会同情东方靖,这种通敌卖国之人,死不足惜! 苏梦寒此时正坐在陆离跟前喝茶,看上去依然是白衣如雪气度翩然。陆离一边批折子,一边抬头看向他道:“你现在竟然还有功夫喝茶?那些债主没有追着你到处跑么?”苏梦寒不以为然,淡定地道:“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有本事跑到宫里来追债。更何况…那些亏钱的可都是不怀好意的家伙,云慕青如今不就赚的盆满钵满的?” 这话倒是不错,如今云慕青留在安明府打理流云会,不仅保住了云家原本的生意,还趁着之前许多人家大肆抛售产业的时候,将自家的产业亏大了不少。虽然目前可能还赚不了什么钱。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只要流云会平稳度过了这个坎,云家的财富必会扩大一倍不止。 陆离道:“他们可不这么认为,你死了他们没地儿追债也就罢了。现在京城里盯着苏公子的人应该不少吧。” 苏梦寒悠然道:“本公子凭本事坑的钱,凭什么还?更何况…那些钱里面,世子殿下你好像也占了一份吧?” 陆离不以为然,淡定地换了一本折子继续道:“苏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直说。” 苏梦寒道:“大理寺办事的效率略慢啊。” 陆离抬头看着他,微微皱眉,“你将证据全部交到大理寺了?能不能按死了东方靖?”之前苏梦寒送到各处的只能算是举报信,若要落实东方靖的罪名,却需要能够说服文武百官的真凭实据。当然,其实苏梦寒不动手,陆离也能对付东方靖。当初栖霞镇的事情陆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留下?就算当时没有留下,之后也会派人继续查的。更何况…东方靖还有一个坑人的前盟友,而这个盟友现在却跟陆离交情更好一些。只要价钱合适,出卖起东方靖来清河郡主可是半点也不带犹豫的。 不过陆离如今不能这么做,他刚刚执掌权力就对宗室亲王下手,就算证据确凿,那些朝臣也会下意识排斥,对睿王府的名声更是不好。虽然陆离也没那么在意名声,但是现在不是有苏梦寒可以用么? “启禀世子,大理寺卿蔡大人求见。”门外,侍卫禀告道。 苏梦寒扬眉笑道:“正说起大理寺呢,大理寺卿就来了。看来你的眼光不错,这个蔡忠以后能派上大用场。”苏梦寒这两天可是一直盯着大理寺的,外人不知道只看结果,但是这两天蔡忠遇到了多少阻挠威胁诱惑,却不是外人能够明白的。事实上,蔡忠来的速度已经远比苏梦寒预料的快很多了。 陆离微微点头,沉吟了片刻道:“召六部三司以及二品以上官员过来议事,将东方靖和各位宗室王爷也一并请来。” 苏梦寒挑眉,“你倒是对蔡忠有信心。” “若是办不好,他不会来见我。还有,你若实在闲得慌,就替我把这些事摆平了”陆离淡定地道,同时将两本折子抛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当殿对质(一更) 苏梦寒随手将陆离抛过来的东西接住,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陆离示意他自己打开看。苏梦寒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原路抛了回去,忍不住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陆离有些不太高兴,“我怎么了?”苏梦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道:“说你不喜欢权势吧,你又一直在努力的攫取权力,绝对是标准的权臣之象。说你喜欢权势吧,放权的时候比谁都爽快。你倒是真不担心我趁机做点什么?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本公子说了,以后不会参与朝政,这些事情你找别人帮你做吧。”陆离扬眉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你外甥。”别忘了,苏梦寒的外甥可还在他手里呢。 苏梦寒笑吟吟地道:“我外甥不是你儿子么?你舍得,世子妃也舍得就行啊。” 陆离轻哼一声,门口蔡忠已经走了进来。 “见过世子。”蔡忠恭身行礼,陆离微微点头道:“不用多礼,有结果了?” 蔡忠道:“回世子,理王近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查的一清二楚。其中更有理王暗中参与前怀德郡王私铸兵器,暗中卖于胤安人等事,罪证确凿,人证俱在,请世子明察。” 陆离微微点头,接过了蔡忠送上来的折子开始阅览。苏梦寒悠闲的坐在一边也不插话,陆离抽空看了他一眼道:“你还不走?” 苏梦寒扬眉道:“本公子,怎么着也算是个证人吧?” 旁边蔡忠道:“世子,其中确实有不少证据都是苏公子提供的。” 陆离也不在意,苏梦寒自己都不怕被人追债,他怕什么? 被召见的众人走进大殿的时看到空荡荡的偏殿中的三个人都忍不住愣了愣,也有人不由得变了脸色。蔡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不用说大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既然蔡忠来了,那么…想必理王的案子也要有结果了。 蔡忠被陆陆续续进来的人们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想到世子对自己的信任,蔡忠又咬牙忍了下来。盯着被众人仿佛扒皮一般的目光打量,稳稳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陆离看在眼里,有些满意地在心中微微点头。 “晋王殿下到!理王殿下到!”门外,传来内侍有些尖锐的禀告声,片刻后,两位穿着亲王朝服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东方靖跟在晋王身边,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他知道,自己若是过不了今天的这个坎,那么就会有大麻烦了。 “见过王爷。”众臣齐声道。虽然两人现在基本上等于被禁足在家,但是只要朝廷一日没有罢黜他们的爵位,他们就依然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 晋王微微点头,与东方靖一道走到最前面的位置站定。与陆离对视了片刻,方才拱手道:“不知世子急召我等入宫,所谓何事?” 陆离也不多话,直接将手中过的东西抛了下去。晋王也顾不得多想,连忙接住打开。越看,晋王的脸色越难看,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东方靖。东方靖心知不妙,连忙取过晋王手中的一本一目十行的扫过,一层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晋王是真的没有想到,东方靖竟然如此胆大。在他们这个身份位置,说手上没有沾染过几条人命,没有做过什么不能铺开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只怕是没有人肯信的。但是敢通敌卖国,做到如东方靖这个程度,只怕是更少。 “这是诬陷!晋王兄,这些都是假的!”东方靖的声音在偏殿中显得尖锐而怪异,带着一种恐惧和气急败坏的味道。晋王看着东方靖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没有说话。他现在是真的希望东方靖说的是真的,这些都是诬陷。如今的情势对他们不利,无论从前他跟东方靖有什么恩怨,现在都不希望他出事。有道是唇亡齿寒。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些很可能都是真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坚持要保住东方靖的话,最后有可能会连自己都陷进去。 陆离这人确实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是他却极少无中生有的构陷过任何人。而眼前的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准备齐的。其中有一些甚至是陆离尚未入仕之前的事情。除非陆离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处心积虑的准备对付东方靖了。 “诬陷?”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在偏殿中响起,低沉且悦耳的声音带着继续冷意和嘲讽。 东方靖循声望去,这才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白衣男子。 “苏梦寒!” 苏梦寒漫不经心的态度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正是在下,理王殿下,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原本是无恙,现在就不一定了。 “苏梦寒,是你陷害本王?!”东方靖怒气匆匆地指控道。 苏梦寒眼神玩味的看着东方靖,笑道:“哦?我为什么要陷害王爷?” 东方靖咬牙道:“本王怎么知道你为何要陷害本王?” 在场的都是各部要员或者二品以上高官,年纪自然不会小。除了一部分当年外放不在京城的以外,大多还是知道一点理王殿下和商家大公子不得不说的事情的。或者应该说,理王夫妇与商大公子不得不说的事儿? 据说理王妃和商家大公子原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而理王殿下和商羽本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谁知道有一天,理王妃竟然嫁给了理王殿下,而商家大公子却无故被商大人打了一顿扔出了京城。当时京城里倒是传的风风雨雨,有说是因为心上人嫁给了别人,商羽情伤过重这才离开京城的。也有人说商羽不忿理王妃选择了别人,对理王妃图谋不轨,商大人为了保住儿子的命,才将他赶出京城的。但是具体是为什么,却是谁也没有出来解释过。后来商家败落,渐渐的就更加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了。毕竟,东方靖身为亲王也未必喜欢别人提起自己的妻子的时候总是跟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挂在一起。 苏梦寒十分大方地道:“既然理王殿下不知道,那就在下说好了。在下陷害…啊,不对,是状告理王殿下的原因,就在那里面,晋王殿下可以翻翻看。” 晋王手下飞快的翻了几下,在看到一个商字的时候方才慢慢停了下来。越看,晋王的脸色越难看。 “晋王可有话说?”陆离问道。 晋王看了看东方靖,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转手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旁边的黎蕴。就算是陆离故意要针对他们又能如何?东方靖的这些事情…如果是真的,谁也无能为力了。 见晋王如此,东方靖心中又是一沉。 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为了晋王的识趣。虽然晋王之前妄图想要反抗他,甚至不惜与百里修合作。但是在目前所有的宗室王爷中,陆离还是看晋王最顺眼。他不可能杀掉所有的皇室宗亲,那么留下一些聪明人就很有必要了。 殿中的权贵重臣们纷纷传阅了那几本厚厚的折子,偏殿中一时议论纷纷。许多人暗地里看向东方靖的目光,让东方靖瞬间仿佛坠入了冰窟。 东方靖咬牙不语,抬起头来与陆离对视。坐在主位上的陆离微微扬眉,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仿佛,嘲笑。 东方靖眼底火光一闪,陆离! “世子,理王殿下身份尊贵,不可小视。这些所谓的证据……可能确凿?”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想起,原本议论纷纷地殿中立刻安静了下来。陆离侧首看过去,果然是理王一系的人。 陆离没有说话,搭话的人是蔡忠,“回老大人,一应人证物证俱全,皆列于奏折之后,所有证据皆在大理寺中,随时可以供三司调阅审问。” 那说话的人沉默了,陆离淡淡道:“既然老大人质疑,三思会审的时候便请老大人一起旁听吧。现在,先将理王拿下,暂时关入宗人府,择日着三司会同宗人府审理判决。”这算是给足了宗室面子,这样的大事,原本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共同审理就足够了。将宗人府加入进来实际上只是为了让旁观,表示朝廷并没有对东方靖严刑逼供虐待羞辱罢了。 如此一来,皇室宗亲也不能多说什么了。这么多这么重的罪名,就是没有证据只是单纯的怀疑东方靖暂时都别想安生。 “启禀世子,大理寺急报!” 门外,侍卫匆匆来禀高。 陆离微微蹙眉,“何事?” 侍卫道:“方才大理寺来报,大理寺大牢和库房走水。整个大理寺都被大火包围……” 陆离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众人,“大牢,和库房走水?蔡大人,大理寺大牢和库房隔了多远?”蔡忠恭敬的道:“回世子,大牢在大理寺衙门后面,本身…已经不在大理寺范围内,只有一条长百尺的走道相连。” 陆离道:“看来,这火燃的很有趣啊。” 东方靖垂眸不语,他当然能感觉到许多怀疑的目光。但是,那又怎么样?没有证据,就算是睿王府也奈何不了他。他毕竟还是一个亲王!论品级,并不比睿王低。 蔡忠道:“是下官失职,请世子责罚。” 陆离轻轻敲了两下桌面道:“责罚就晚些再说,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吧。” 蔡忠拱手道:“回世子,下官入宫之前,已经命人将所有证据分别呈送刑部和都察院各一份。原件全部送入了睿王府请睿王殿下御览。至于人证…昨晚便已经移送天牢。” 偏殿中一片寂静,陆离看着东方靖瞬间变得狰狞的神色,轻笑出声。 “你办事素来周到,我自然是放心的。”陆离道。 ------题外话------ 么么扎,在高铁站传完了第一更,准备回家~二更晚点哟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夜访(二更) 两个侍卫入内,走到东方靖跟前,“理王殿下,请。” 东方靖怒道:“放肆!陆离,是你构陷本王!晋王兄,你真的要看着他将咱们皇室宗亲都一个个杀干净么?”晋王站在一边,微微皱眉脸色很是难看。心中对东方靖也是恼怒不已,弄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东方靖自己屁股擦的不干净?现在又想要拉他下水!难道他还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你理王私铸兵器,通敌叛国是对的? 轻咳了一声,晋王沉声道:理王,若是查明了你的是冤枉,自然不会有事。咱们这些兄弟都在这里看着呢。” 东方靖心中失望之极,心知晋王不会趟这个浑水了。怒视着上前来想要将他拉出去的侍卫,冷声道:“本王是当朝亲王,你们敢!” 陆离手中的茶杯轻轻落到了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发出哒的一声。但是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却知道,这是世子不耐烦了的征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态度略有些强硬地道:“理王殿下,请。”一人一边抓起东方靖的手臂便往外走去。东方靖本身武功并不弱,但是能被派来跟着陆离的却都是睿王府亲卫营精锐中的精锐。早有准备又抢先出手,竟然让东方靖一时动弹不得,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拖了出去。 大殿里一片静谧,良久才听到陆离淡淡道:“就这些事情,诸位若有什么疑问,也可以亲自旁观三司审理。看看我睿王府…到底有没有构陷理王殿下。” 有人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道:“世子,理王毕竟是皇室宗亲,当年先理王更是为了陛下被…是不是,看在先理王的面上……”不等他说话,陆离冷淡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冷声道:“本官只知,王法无情。先理王为国尽忠,不是东方靖胆大妄为的理由。如此子孙,若是先王在世,只怕也要气死过去。另外,老大人这么早就开口求情,看来也是相信这些证据确凿了?未免对理王太没有信心了?若是最后证明理王确实是无辜的,老大人情何以堪?” 说话的老臣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陆离也并不想再跟他们磨蹭。干脆利落地道:“没有别的事,各位都散了吧。” 众臣从宫中出来,晋王立刻就被人围住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在晋王面前抱怨着。 “王爷你看看,这才几天竟然就要对理王殿下下手。若是等他羽翼丰满,只怕连东陵皇族宗室都容不下了!” “可不是么?理王殿下的案子定有蹊跷,还望王爷明察啊。” “唇亡齿寒,今日理王殿下遭殃,只怕下一次不定就轮到哪位王爷了。还请晋王殿下三思啊。” 被围在人群中的晋王心中却是无奈地苦笑,事到如今,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论心计,论势力,如今他们都不是陆离的对手了。 这个时候突然对东方靖发难,陆离是故意的么?必然是的,但是他们又能如何? 晋王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各位大人,既然睿王世子允了诸位旁观审案,理王那里就有劳诸位多费心了。无论如何,总要给理王一个公正的审判。”不少人有些失望地看着晋王,他们对审判不感兴趣,没有人会对一场已经有了结果的审判有兴趣的。他们希望的是借助宗室的力量阻止这场审判。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经过了这二十多年,宗室的实力早已经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了。既然宗室当初拗不过昭平帝,如今对睿王府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还有人想说什么,晋王已经走出了人群快步朝着宫门外不远处晋王府的轿子走去了。或许他真的该想想应该怎么办了。 夜色幽静的小楼上,苏梦寒坐在小楼的露台上喝酒。不远处的桌边放着一具七弦琴,只是此时的主人却并没有心情去父亲,苏梦寒坐在露台便的栏杆上,抬头看向头顶的夜空。苏远站在身后,沉声道:“公子,夜凉。小心身体。” 苏梦寒摆摆手道:“我的身体我清楚,好得很。” 苏远有些无奈地皱眉,经过孙老先生的妙手医治,公子的身体确实比从前好了很多,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好得很。但是…公子想要做什么,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只能听命而已。想起睿王府那位少夫人,苏远无比的希望自家公子也能有一位那样的夫人,如此一来有人管着想必就不会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启禀公子,有位姑娘在门外求见,说是公子的故人。”侍卫上楼来禀告。 “姑娘?”苏梦寒微微挑眉,道:“还是故人?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姑娘能称之为故人?”抬手揉了揉眉心,苏梦寒确定自己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人,如果是睿王府的人,也会直接报上身份,不会如此故弄玄虚。 想了想,苏梦寒道:“让她进来看看吧。” “是,公子。” 苏梦寒挑眉,扭头看向苏远,“你说,是什么人?” 苏远沉吟了片刻道:“会不会是朱老板?”这两年,除了睿王世子妃,也就是在肃州的时候公子与朱老板接触的比较多了。不过,这个故人是不是有点太新了? 苏梦寒低笑了摇头道:“若真是朱老板,她可不会这么客气。” “那属下就不知了。” 苏梦寒轻哼一声,淡淡道:“我倒是猜到了。” 苏远正想要问,就看到刚才出去的侍卫领着一个白衣女子从远处走了过来。片刻后,就进了小楼随着一阵清缓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楼梯口。那女子披着一件抬着帽子的白色大氅,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根本看不出来长什么模样。 女子抬手拉下了帽子,露出一张美丽的容颜。 苏远略微有些失望,这女子美则美矣,年纪看起来却不小了。即便是月色掩映,也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之色。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他见过——理王妃,东方靖的妻子。 苏梦寒并不诧异,坐在栏杆上的身体甚至没有动摇一下,只是懒懒地看着眼前的理王妃道:“王妃深夜而来,有何见教?” “若虚。”理王妃轻声唤道。 苏梦寒脸上的笑意微敛,闭了闭眼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片刻后再睁开却已经是一片平静了。苏梦寒随手将酒壶递给了旁边的苏远,道:“王妃还是称呼我苏公子吧。” 理王妃眼眶有些泛红,轻咬着唇角望着苏梦寒没有说话。她并不是往常端庄雍容的王妃大半,而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发髻也挽成了未出阁的时候的模样,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在月光下竟显得格外的柔弱美丽,仿佛当年那个美丽的少女。只是,到底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岁月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些什么。当年柔弱娇俏的少女在如今的苏梦寒眼中看来,只剩下了惺惺作态的虚伪罢了。 苏梦寒走到一边坐下,道:“有话坐下说吧。” 理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到了苏梦寒跟前。望着他跟前的七弦琴,有些感慨地道:“已经许多年不曾听过你弹琴了。”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流过,指尖传出来的却只有干涩刺耳的噪音。 理王妃脸色微变,这才发现,苏梦寒跟前的七弦琴看似完好无缺,实则早就已经坏了。 “怎么不让人修一修?”理王妃道,这琴她自然是认识的,曾经的商羽公子的最爱。令无视闺中少女沉醉不已的琴声便是出自这琴的。 苏梦寒道:“坏掉的东西,本公子从不去修。” “那何不换一件?”理王妃道。 苏梦寒道:“因为本公子早已经不弹琴了。”流云会首精通的是赚钱,谋略,杀人。不是吟诗作赋弹琴。 小楼上一时有些沉默,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压抑地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理王妃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道:“若虚…我求你,放过王爷行么?” 苏梦寒微微扬眉,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定定地望着理王妃道:“放过…东方靖?理王妃,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什么?”理王妃道。 苏梦寒盯着她,幽幽道:“当年我姐姐的事情,好像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理王妃大惊,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连忙伸手扶住了跟前的桌子,不想还没站稳,苏梦寒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抹。一道刺耳的残音夹着一道气流撞到了她的手背上,刚刚扶上桌面的手立刻松开,理王妃站立不稳地朝着身后倒去。 看着理王妃狼狈地跌倒在地上,苏梦寒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别碰我的东西。” 理王妃颤声道:“若虚,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商姐姐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可能害她!你相信我,若虚……” 苏梦寒慢条斯理地道:“是啊,你不用害她。你只要利用她接近柳贵妃,害死柳贵妃腹中的孩子就可以了。” 闻言,理王妃泪流满脸,哀哀哭泣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求你相信我好么?” 苏梦寒笑容温和,在月光下却多了几分诡异和阴柔,“要我相信你?可以。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即可。王妃,你觉得可好?” 理王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颤声道:“什…什么?” ------题外话------ 呼呼,赶上了~泪奔。以为要错过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杀了东方靖(一更) 苏梦寒的表情很温和,甚至算得上亲切,但是理王妃却忍不住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口升起,一瞬间就袭遍了全身。只听苏梦寒柔声道:“杀了…东方靖。” “什么?!”理王妃失声叫道。 苏梦寒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柔声道:“听不懂么?” 理王妃跌坐在地上,甚至惊得忘了站起身来。看向苏梦寒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恐,“你……”苏梦寒俯身,伸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少女的发髻和苍白恐惧的神色让她看起来与人前那个雍容尊贵的理王妃判若两人。苏梦寒轻声道:“阿宛,东方靖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了。杀了他,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理王妃颤声道:“既然…你知道,谁也救不了他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他?”就算不动手,东方靖不是一样也活不了么?苏梦寒摇头道:“我说谁也救不了他,是指他以后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可不代表他就会死。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安抚宗室,睿王府也不会杀了他的。” 理王妃道:“你不觉得…看着他生不如死才会更痛快一些么?” 苏梦寒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不会,我就要他死,只有他死不瞑目,我才会高兴。我父亲和姐姐才会高兴。” 理王妃摇摇头,伸手想要去抓苏梦寒的衣襟,“若虚,伯父和商姐姐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我……”苏梦寒轻哼一声,“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替我去杀了东方靖。阿宛,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理王妃摇了摇唇角道:“他是我丈夫。” 苏梦寒嗤笑一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觉得我不了解你么?你真的爱他?还是更爱他亲王和隐形太子的身份?如今他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你打算跟他同甘共苦的话,也可以去宗人府陪他,不必来找我。” 被自己曾经心仪的男人当场说破心思,理王妃也忍不住有些难看。垂眸幽幽道:“你看不起我么?” 苏梦寒坐了回去,慵懒的道:“人往高处走,没什么看不看得起。只是现在你攀的高枝要断了,阿宛,你打算陪他一起摔死么?” 理王妃艰难地闭了闭眼,咬牙道:“他是我丈夫,而且…就算他现在是戴罪之身,也还是皇室宗亲。你要我杀了他……我怎么办?!”苏梦寒靠着桌边,轻抚着那残琴轻声道:“我说了,只要东方靖死了,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理王妃眼眸一闪,迟疑地道:“你…你是说?若虚,你…我……” 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理王妃,苏梦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望着眼前俊美绝伦的白衣男子,理王妃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羞涩之意。当年的商羽公子是她这一生唯一真正爱过的男人,只可惜…再如何的深爱也比不得皇室亲王妃甚至是皇后来的吸引人。除了身份,东方靖又有什么能跟苏梦寒相提并论?而现在,苏梦寒坐拥万千资产,与睿王府交好,他的外甥更是被扶持成为了当朝太子。虽然没有亲王的尊贵和风光,但是如今的她……她不可能真的跟着东方靖一起摔死。 “但是,当初商姐姐的事情……”理王妃并没有彻底被冲昏了头脑,有些迟疑地看着苏梦寒。 苏梦寒道:“你也说了,你并没有对我姐姐下手。你亲手杀了东方靖,就算是替我姐姐报仇了吧。” 理王妃垂眸,心里剧烈的挣扎起来。良久才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苏梦寒道:“你能够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理王妃道:“给我一天时间。” “好,阿宛,不要让我失望。”苏梦寒轻声道。 苏远亲自送了理王妃出去,苏梦寒坐在小楼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两位深夜来访,就是为了听人墙角的么?“苏梦寒突然开口道。 片刻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梯口走了上来。谢安澜笑道:“苏会首,用的一手好美人计啊。” 苏梦寒回头看向两人,道:“美人计?这位理王妃可不是会被美人计骗到的人。你们俩深更半夜的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谢安澜笑道:“陆离说,你这儿今晚有好戏看啊。果然是一出好戏。” 苏梦寒无语,随意指了指旁边示意两人随便坐。谢安澜拉着陆离在一边坐了下来,看着苏梦寒道:“你真的想要弄死东方靖,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吧?”东方靖死不死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苏梦寒道:“我不是想弄死东方靖,我是要他……死不瞑目。” 谢安澜心中暗探,这世上有什么比被自己信任的妻子亲自杀死更加死不瞑目的? 谢安澜问道:“若是理王妃真的答应了你,你打算怎么对她?” 苏梦寒懒洋洋地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谋杀亲王和谋杀亲夫是什么罪名,不是朝廷的事情么?” 谢安澜看着他,“小心一点,女人若是疯起来,我怕你承受不住。”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这话你跟少雍兄说吧,若你是理王妃,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陆离一个森冷的眼刀毫不留情地甩了苏梦寒一眼,苏梦寒无奈,“少雍兄,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如此较真?”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不管你想干什么,都要等三司会审结束之后。” 苏梦寒道:“这个自然,不然我给蔡忠那么多的证据干什么?话说,你们俩大半夜过来,总不会真的只是为了看热闹吧?”谢安澜道:“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虽然苏会首消息灵通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洗耳恭听。”陆离道。 谢安澜道:“理王府的人好像开始和柳家走动了,这几天小心一点。” “就这?”苏梦寒不以为然地看着她道。谢安澜笑道:“苏会首还想要如何?”话虽然这么说,还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抛了过去。轻薄的信函却如同暗器一般直直的飞向了苏梦寒的面门。苏梦寒抬手接在手中打开看了两眼,脸上的神色渐渐多了几分郑重。微微点头道:“多谢。” 谢安澜笑了笑,与陆离一起站起身来道:“没别的事儿,我们先走了。苏会首…真心的提醒你,别惹女人,真的。” 苏梦寒道:“多谢提醒。” 因为东方靖被关入宗人府,整个上雍皇城的宗室们都有些惴惴不安。虽然知道东方靖是因为什么被关,却难免还是有些怀疑睿王府是不是要对他们这些宗室下手。毕竟,比起睿王府,他们与皇室的关系要更近一些。如果睿王府真的有什么心思的话,他们这些人必然都是绊脚石。 广陵郡王和王妃坐在大厅里神色都有些凝重和忧愁,广陵郡王和所有的宗亲一样这些年都是秉持着低调做人的宗旨,从不在京城和朝堂上出风头。以至于皇城中几乎不怎么听说过这位郡王的名声。但是数月之前,广陵郡王却做了一件胆大妄为的事情,跟着陆离和晋王一起算计了昭平帝。但是之后,他又迅速回到了半隐匿的状态,虽然手中多了一些实权,他依然不敢出头。 如今这局势,让广陵郡王有些不安起来。 “王爷。”广陵王妃看着丈夫这副不安的模样,有些无奈地叹气,“王爷稍安勿躁,如今睿王府不是也没有对咱们动手的意思么?更何况,咱们对睿王府又没有什么危害,就算是为了名声,睿王府应当也不会……” 广陵郡王叹气道:“你看那睿王世子像是按理出牌的人么?这才刚上位,手里的权力都还没抓牢他就敢对理王兄出手。若是他日想要对付咱们……”还不是一抬手的事儿。 广陵王妃叹气道:“便是如此,咱们又能如何呢?” 广陵郡王有些颓然地坐了回去,“是啊,咱们又能如何呢?”他们这些年早就被昭平帝养废了,既没有多少党羽支持,有没有实权,手中也没有兵权。哪怕就是给他们兵权让他们造反,广陵郡王都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行。他没有东方靖那样的野心,更没有怀德郡王那样的胆量。 广陵王妃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现在向睿王府投诚?” 广陵郡王有些迟疑,“这,行得通么?” 广陵王妃道:“原本还有晋王兄在,如今只怕是晋王兄也要不行了。咱们若是再与睿王府作对,又能有什么好处?要知道,不管睿王府怎么样,太子殿下总是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立的。”在太子长大登基亲政之前,朝廷的局势只怕是不会改变了。” 广陵郡王叹了口气,半晌不语。 “见过老太妃!”门外,丫头恭敬的声音传来。夫妻俩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成王妃的年纪并不算大,当年成王薨逝的时候成王妃也不过是个刚嫁入皇家不到五年的新妇,如今也才四十多岁。多年吃斋念佛修身养性,成王妃显得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一些。只是神色平淡,带着几分古井无波的味道。 “母妃,您怎么来了?”广陵郡王恭敬地上前扶着成王妃道。自从广陵王妃进门以后,成王妃几乎就没怎么走出过佛堂了。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广陵王妃在处理。成王妃伸手从身后的丫头手中接过一封帖子和一封信函道:“看看吧。” 广陵郡王连忙接过看了,忍不住皱眉道:“睿王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成王妃看了儿子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道:“我这些年让你少搅和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睿王世子妃这是在替世子向咱们示好呢。” 广陵郡王道:“这个儿子自然明白,只是,睿王府为何要……” 成王妃道:“睿王府这是想要告诉咱们,他们不想动皇室宗亲,也不想跟咱们为敌。” “可是,理王兄……” 成王妃冷声道:“他那是活该,他父王当年倒是个真汉子,可惜去的太早了,这些年他也就学到了这些鬼蜮伎俩。你以为,若是理王上位,就能有咱们得好?” 广陵郡王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大家总归是有一些情分的。总比……”总比睿王府的关系来的近得多。 成王妃摇摇头道:“这近有近的坏处,远有远的好处。更何况,若是论人品,我倒是宁愿相信睿王府。” 广陵郡王有些茫然,“难道,就这样让睿王府窃了朝廷的……” “朝廷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成王妃冷冷地打断了儿子道:“你莫非忘了,昭平帝与你还有杀父之仇。睿王府就算关系离得远,总归也是姓东方的。既然这皇位跟你没关系,谁得皇位跟你又能有多大的关系?” 广陵郡王愣了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母妃教训的是。” 广陵王妃道:“母妃的意思是,是打算接了睿王府的请托?” 成王妃轻叹了口气道:“我年轻时候与安德郡主也有几分交情,如今郡主亲自写信来请,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就算你自己打算一辈子在府中混吃混喝,总要为我的孙儿想想。” 广陵王妃心中一震,“母妃的意思是?” 成王妃道:“将越儿送去给太子殿下做伴读吧,年纪也差不多了,太子殿下的先生都是当世大儒,也学一学东西。” 广陵王妃闻言大喜,不管怎么样作为母亲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成王妃看了儿子儿媳妇一眼,道:“你们若想越儿好好地,就别教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好好跟着太子学习便是,以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情。便是什么都不成,将来总也跑不了他一个国公的爵位。” “是,母妃。”夫妻俩恭敬地应道。 ------题外话------ 抱歉亲们,今天比较晚。今天万更~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无力回天(二更) 成亲王妃亲自到睿王府拜访,谢安澜身为世子妃自然也要亲自接待了。谢安澜坐在安德郡主身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成王妃,说起来这两年谢安澜倒是真没见过几个宗室女眷。最熟悉的理王妃和晋王妃也只是数面之缘而已,至于上一代的太妃们,要么如成王妃一般吃斋念佛足不出户,要么就早早的病死了。当年皇室亲王一下子几乎都死绝了,这些王妃们虽然出身都是大家却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支撑起一个偌大的王府。 只看了一眼,谢安澜就觉得这位成王妃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广陵郡王和郡王妃在朝堂上素来没什么存在感,广陵王妃也不是一个貌美的绝色女子,看着却是端庄沉稳,显然当初成王妃在为儿子选妃的时候也是下了功夫的。 广陵王妃扶着成王妃落座,便恭敬地站在了成王妃身后。 安德郡主笑道:“多年不见,嫂子可还好?”虽然两家血缘隔得远了,但是毕竟是同宗,安德郡主当年在京城时也是要称呼成王妃一声嫂子的。成王妃笑道:“我一切都好,倒是听说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如今可还好?” 安德郡主道:“都过去了,如今还能见到故人,还有什么不好的?这是我那儿媳妇,嫂子还没见过吧。澜澜,去见过成王妃。” 谢安澜起身微微一福,“见过成王妃。” 成王妃连忙伸手来扶住她,笑道:“世子妃不必多礼,我虽没有见过世子妃,但是世子妃的名声确实如雷贯耳。郡主好福气,有世子这样的孩儿,又有世子妃这样才貌双全的儿媳妇。” 安德郡主笑道:“她年纪小,嫂子可别这样夸她。我看着广陵王妃娴静秀雅,想来是个孝顺娴熟的好媳妇。嫂子好眼光。” 多年不见的两个人,就在这互相夸奖对方的后辈中渐渐地重新熟稔起来。成王妃愿意接下祭典的事情,谢安澜也很高兴。这表示广陵王府愿意接下睿王府抛过去的橄榄枝了。原本,这个人选应该是晋王妃的,但是晋王既然有了别的心思,那么就别怪他们重新培养一个有影响力的宗室了。而且,比起本身就颇有实力的晋王府,广陵王府显然要更加合适一些。 现在,谢安澜又更满意了一些。成王妃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年纪也不大。只要她还在一天,广陵郡王想必出不了什么茬子。 成王妃婆媳俩在睿王府用了午膳,最后由谢安澜亲自送出了睿王府的大门。临走时,广陵王妃还与睿王世子妃谈笑甚欢,这个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京城。原本心怀戒备的皇室宗亲们一时间都有些踌躇起来。或许,睿王府并没有什么恶意?思索了良久,许多人决定还是先等等看,静观其变。 这日,大理寺衙门公堂上坐满了人,气氛凝重肃穆。大堂上方,三位身穿朝服的官员并肩而坐。分别是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与都察院右都御史。而大堂下,为首两边分别坐着晋王和黎蕴。再往下则是一众皇室宗亲和朝中重臣。对于今天的三司会审,显然整个朝堂都投注了无与伦比的关注。 蔡忠左右看了看,还是对刑部尚书示意道:“大人,您请。”三司之中,刑部尚书品级最高,自然是由他主持。 刑部尚书略一犹豫,倒也不再推辞,一拍惊堂木道:“带…理王殿下出来。” 片刻后,东方靖被人带了上来。宗人府的待遇显然不错,东方靖依然是衣着整齐的模样,身上也没有什么被刑讯的痕迹更不会带着镣铐铁链之类的。 只是,这两天东方靖的日子显然也不好过。才短短两天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眼眸下是厚重的暗影,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往日雍容优雅的亲王如今看着倒是有些落魄。 东方靖扫了一眼大堂中的众人,没有看到陆离让他略微松了口气,却在人群后面看到了苏梦寒的身影。苏梦寒坐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位置,但是东方靖却一眼就看到他了。东方靖眼眸微沉,狠狠地瞪向苏梦寒。苏梦寒微微欠身,对他笑了笑。 东方靖的脸色顿时更沉了几分。 公堂之上,刑部尚书开口道:“理王殿下,对于状告你私铸兵器,通敌之事,不知你可有什么解释?” 东方靖沉声道:“本王冤枉。” 刑部尚书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道:“但是…当初怀德郡王名下诸多不法产业,许多盈利都流向了理王妃的娘家以及与王爷亲近的人家。不知王爷如何解释?”东方靖道:“这又与本王有什么关系?焉知本王不是被人陷害了?” 蔡忠道:“理王府每年各项资产不完全统计,至少有八十万两之多。而据下官所知,理王府每年加上王爷和王妃的俸禄朝廷赏赐以及名下的各处产业,营收不也不超过三十万两。请问王爷,这些银两从何而来?” 东方靖冷笑道:“你是想说本王贪墨?就算本王真的贪墨了,蔡大人直接扣本王一个通敌叛国,不知是什么意思?” 蔡忠也不动怒,“不知王爷从何处贪墨的?在下查过近几年王爷经手过的各项事务,王爷…倒也算的清廉。” 东方靖也不辩解,只是冷声道:“本王说了,本王是冤枉的。” 蔡忠道:“下官手上的证据可不是这么说的。请问王爷,你与胤安清河郡主是何关系?” 东方靖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并无关系。” 蔡忠从跟前的一堆证据中翻出一封信函,道:“这是胤安清河郡主的亲笔信,加盖了胤安摄政王印玺。说明了当年清河郡主在东陵期间与王爷合作之事。”东方靖怒道:“本王怎知她是胤安人?” 蔡忠道:“下官并没有说王爷与清河郡主勾结叛国,而是……请各位王爷和大人过目。” 陆离当然不会那么粗暴的让宇文静指控东方靖叛国,相反的宇文静的信中清楚的表明了东方靖对她的身份半点都不知情。但是别的,却一点儿也没有替东方靖隐瞒写的巨细无遗。如此一来,反倒是更糟。如果东方靖知道宇文静的身份,还能说他是被宇文静勾引迷惑了。但是宇文静根本没有利用过他而他也真的不知道宇文静的身份的话,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是东方靖自己的意思了。 蔡忠道:“当初为清河郡主和理王殿下办事的人眼下就在大理寺中,不知王爷可愿当堂对质?” “……” 会审还在继续,一直过了中午也不曾停歇。最后一直审到了傍晚,东方靖才被人带了下去。蔡忠为了今天准备的十分充足,即便是东方靖有舌战群儒的本事,在如山的铁证面前也是无力回天了。最后被带下去的时候东方靖已经是脸色惨白失魂落魄了。 蔡忠轻咳了一声,看向众人道:“事已至此,该如何判决,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座下有人道:“虽然铁证如山,但是…已故理王毕竟是为了朝廷而死,因其父早逝,失于教养以至于有今日之祸。还是从轻发落吧。” 蔡忠抬眼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通敌叛国,罪无可赦!”有人不满地站起身来,沉声道。 眼看又要吵起来了,刑部尚书连忙道:“各位,稍安勿躁。不知宗室诸位王爷对此有何高见?” 晋王沉默了片刻,犹豫了一下道:“理王确实罪无可恕,不过…已故理王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还请睿王殿下开恩。”这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睿王或者说睿王世子。 其他宗室也纷纷附和,如今睿王府让他们感到不安,倒是难得一见的团结一致。 广陵郡王看了看众人,没有说话。 坐大堂上的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蔡忠方才抬起头来道:“诸位的意见,下官会呈报睿王殿下,至于如何判决,便要看睿王殿下的了。不过,既然罪证确凿,无论睿王殿下如何判决,理王眼下当移送天牢。不知晋王殿下以为如何?” 晋王心知大势已去,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这是自然。” “如此,我等即刻去禀告睿王殿下。诸位请便。” 众人从大理寺走了出来,晋王回头看了一眼大理寺衙门的大门微微叹了口气。 “王爷。”一个仆役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晋王微微蹙眉,“你是?” 男子恭敬地道:“小的是理王府管事,我们王妃想要求见王爷。”男子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素雅马车道。晋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了过去。马车里果然坐着的是理王妃,只是今天理王妃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衫,也没有下车,“出门不便,请王兄见谅。” 晋王点了下头道:“弟妹怎么出来了?” 理王妃苦笑一声道:“眼下虽不能离京,倒是没有禁止我出门。晋王兄,我们家王爷……” 晋王沉默了片刻,方才叹了口气道:“弟妹,你若是有办法走走睿王府的路的话,就尽快吧。” 理王妃脸色微变,失声道:“已经…无法挽回了么?” 晋王道:“只看睿王叔判的轻重了。” 理王妃眼眶一红,已经是泪眼婆娑。晋王也只能叹气,摇摇头道:“弟妹保重,本王不便久留,先回去了。” “晋王兄慢走。” 目送晋王的背影远去,理王妃低声喃喃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不远处,苏梦寒独自一人漫步从大理寺里面走了出来。依然是如那夜一般的一身白衣如雪,淡淡的夕阳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也染上了一层光芒。苏梦寒自然看到了理王妃的马车,却没有过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飘然而去了。 理王妃有些失神地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良久回不过神来。 王爷完了,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不,她不想这样。但是,苏梦寒…真的可信么? 想起那夜苏梦寒温柔的声音,理王妃心脏忍不住跳快了两下。但是…眼前又浮现出苏梦寒提起东方靖的时候那冷酷的神情。她该如何是好?坐在马车里,理王妃神色阴沉,变幻不定。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王妃,是否回府?” 理王妃方才回过神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厉沉声道:“去苏园!” “是,王妃。” 苏梦寒前脚刚到家坐下来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外面的侍卫就来禀告理王妃来了。苏梦寒挑眉一笑,对此结果并不意外。淡淡道:“让她进来。” 身后苏远忍不住道:“公子,真的要让那个女人去杀东方靖?万一她出尔反尔……” 苏梦寒冷笑道:“她便是出尔反尔又能如何?谁能证明是本公子要她去杀东方靖的?更何况…眼下她除了放手一搏,还能如何?你别忘了,她是理王妃,就算没有证据表明她参与了那些事情,理王的罪名也必然是要祸及妻儿的。” 苏远点了点头道:“所以,她一定会按照公子的意思去做?” 苏梦寒微微眯眼,“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只怕未必有这个狠心,也未必有这个胆量。但是她…她一定会做的。不过,是先于本公子谈托了条件之后。”只是她不明白,这个世道对女人不公。即便是事先谈好了条件,也必须是在双方都有相应的实力的时候才会兑现。一旦实力失衡,条件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更不用说,便是他愿意旅行约定又如何?她心机确实很深,可惜她不是谢安澜。不可能脱离男人独立生存,那么所谓的兑现条件,不过是将她从一个绝境换到另一个绝境而已。 片刻后,理王妃跟着人走了进来。 苏梦寒扬眉道:“看来你想清楚了?” 理王妃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你当真非要如此么?” 苏梦寒道:“你只有这一个机会。” 理王妃垂眸道:“如果我照你的话做了,我能得到什么?” 苏梦寒笑道:“你想要什么?” 理王妃道:“我要你娶我。” 苏梦寒轻笑出声,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声道:“娶你?你要我拿什么来娶理王妃?”理王妃轻咬着唇角道:“我可以放弃这个身份,改名换姓。但是,我要你娶我为妻。” 苏梦寒道:“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要东方靖的命,我有的是法子。” 理王妃轻声道:“但是你想要我亲手杀了他不是么?当年…他给你的羞辱,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是不是?”苏梦寒淡淡道:“是你们一起给我的羞辱,阿宛,你应该清楚,背叛了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理王妃凄然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杀了我?” 苏梦寒不语,理王妃望着他柔声道:“若虚,你还记得是不是?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当初是我负了你,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梦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欣赏着这楚楚可怜的容颜。轻声道:“办完我要求的事情,否则,你就去陪东方靖,明白了么?阿宛。” 理王妃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梦寒仿佛心软了才重新开口道:“阿宛,替我将这件事办成了。我才能与父亲和姐姐有个交代,你明白么?”理王妃怔怔地望着他,苏梦寒轻声道:“等到这件事了了,咱们就离开京城。” 理王妃心中一颤,立刻明白了苏梦寒的意思。她当然不想离开京城,离开京城苏梦寒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商人而已,更何况他如今连流云会都没有了,如何比得上太子的亲舅舅风光。但是她也明白,如今的形势由不得她想太多,只要苏梦寒原谅了她,以后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理王妃抬眼,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眸里水光璀璨,轻声道:“若虚,你的意思是……” “你不愿意么?” 理王妃连忙道:“不,我愿意!” 苏梦寒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这个给你。” 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理王妃的手中,精致的玉佩上刻着一个商字。这玉佩她曾经见过,这是商家祖传之物,传给商家历代的嫡长媳妇的。原本,多年前她就应该拿到这块玉佩了,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兜兜转转,这块玉佩还是到了她手中。 理王妃连忙紧紧地握紧了玉佩,低声道:“若虚,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替你办到。” 苏梦寒点头,“辛苦你了。” 理王妃摇摇头,“你等我消息吧。” “我让人送你出去。” 苏远亲自送了理王妃出去,等到两人消失在门口一个红衣人影从后堂走了出来。 “啧啧,真是没想到,苏会首竟然也会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啊。”朱颜娇声笑道。 苏梦寒侧首看了她一眼,不等他说话朱颜已经走到一边坐了下来。苏梦寒也不在意,淡然道:“招数有用便是了,分什么入不入流?莫非当初修容娘娘的手段就很入流?” 嗖! 一枚暗器毫不留情的射向苏梦寒的面门,苏梦寒微微侧首抬手双指夹住了暗器,“朱老板,小心一点。在下这条命可是脆得很。” 朱颜轻哼一声道:“骗人都骗得不诚心,你就不怕她认出来?” 苏梦寒笑道:“这话有趣,若是诚心何必骗人?她若是认出来了,就证明朱老板的货有问题,这后期的钱在下可是不付的。”朱颜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保证就算你亲自来认,也未必认得出来哪块是真哪块是假的。” 苏梦寒道:“所以呀,一块价值八千两的玉佩,朱老板要了我三万两。” 朱颜悠然道:“你自己要花钱戏耍那对夫妻,我只是赚钱而已好么?要知道,为了你这块玉佩,我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找到一模一样的料子?又雕琢坏了多少玉石才弄出这么一块能够以假乱真的?收你三万两,那是友情价。而且,反正你有钱啊。” “……”我有钱你就可以随便敲么? 朱颜趁着下巴有些好奇地道:“你这么骗她有什么意思?要不是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你就算给我十万两我也不会帮你的。”欺骗女人感情的男人都是人渣,当然苏梦寒骗得本来就是人渣,负负得正倒也无所谓了。 苏梦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有钱,我高兴。” “……”万恶的土财主!有钱了不起么?!好吧,有钱真的了不起。 朱颜叹了口气道:“澜澜要我来保护苏会首的安危,苏会首,你就不打算表示一点?” 苏梦寒道:“就算表示,不是应该是对世子妃的么?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所表示?” 朱颜咬牙切齿,“你要是敢的话,尽管去!”谢安澜的殷勤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献的,更何况……“她只是说句话而已,拼死拼活的是我好吧?另外,你不是有钱么?” 苏梦寒微笑道:“我有钱是我的事。” “如果我把你卖给柳家能换多少钱?” 苏梦寒叹气,无奈地道:“好吧,朱老板想要什么?” 朱老板原本恶形恶状的模样立刻变得温柔妩媚起来,“这个…最近美人坊扩张的有点快,资金有点周转不过来。” 苏梦寒不解,“世子妃会没钱?我记得朱老板跟穆大公子也有几分交情吧,你会没地方筹钱么?” 朱颜叹气,“澜澜说以后不插手美人坊的经营,她之前也提醒我不要扩张的太快,我一兴奋就……现在怎么好问她要钱。至于慕大公子,慕大公子南边那一摊,前些日子又往流云会扔了一大堆银子,还没回本呢。”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啊。 苏梦寒点点头,“要多少?” 朱颜深处三根手指,苏梦寒挑眉,“三万两?没问题,不算你利息。” 朱颜磨牙,“三十万两!”三万两我还找你借? 苏梦寒挑眉,“利息如何算?” “按正常的算!”朱颜道,本姑娘才不占你便宜。 苏梦寒笑道:“一分利,如何?” 朱颜大喜,“苏会首,你真是个好人。” 苏梦寒无语,是谁刚刚明朝暗讽他是个人渣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谋杀亲夫(一更) 睿王府书房里,睿王坐在书案后面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跟前厚厚的卷宗。蔡忠与刑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并肩站在跟前。谢安澜和陆离则坐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着。虽然这些卷宗大部分睿王这两天都已经看过了,但是这最后用来判决的卷宗又增加了大量的证据以及证人的证词画押,所以睿王不得不再重新看一遍。 睿王虽然不喜打理朝堂上的政务,但是他看东西的速度却并不慢。不到一刻钟功夫,就已经将所有的卷宗都大致浏览了一遍。 随手将卷宗交给身后的侍卫,示意他递给陆离和谢安澜看看。 “这里面所报,可是属实?”睿王问道。 刑部尚书拱手道:“不敢欺瞒王爷,罪证确凿,陪审的诸位大人和宗室也认可了这个结果。”也就是说,东方靖的罪行是确凿无疑的,只是毕竟是一朝亲王,量刑方面却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敢做主的,需要睿王殿下决定。 睿王点点头,“你们有什么看法?” 被问到的三个人一时间都有些犹豫起来了,若是寻常人犯下如此大罪,满门抄斩都是轻的,严重一点的只怕就要诛九族了。但是理王显然不是普通人,自然不能以普通人的刑罚来衡量。他们也不知道睿王殿下的心思,一时间确实踌躇难言。 睿王倒也不为难他们,看向陆离道:“你们俩怎么看?” 陆离淡淡道:“留他一命,别的舅舅按律判便是了。” 闻言,刑部尚书和都察院右都御史都暗暗松了口气。这位世子一贯有些冷漠铁腕。他们倒不是同情东方靖,而是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一个铁血无情,半点情理都不讲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就撞到了他手里? 坐在旁边的谢安澜却在心中暗暗腹诽,以为陆离心慈手软通情达理的人绝对都被他给耍了。陆小四对付敌人一贯讲究的是斩草除根,若不是知道苏梦寒已经在准备弄死东方靖了,他会这么轻易就松口说留他一命?就算真留他一命,也绝对不会比昭平帝的处境好多少。现在有苏梦寒帮他们解决,既解决掉了东方靖又能落下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不过,谢安澜相信这微薄的好名声,很快就会被陆小四败坏的干干净净的。 睿王思索了片刻看,道:“既然如此,削去理王爵位,贬为庶人。圈禁入宗人府后院,其妻妾子女也一起吧。睿王府名下产业,全部收回国库。另外…理王府那些来历不明的银两,着大理寺和刑部仔细查查吧。” 蔡忠和刑部尚书齐声拱手称是。 睿王道:“这事便是如此,若是没事你等退下吧。” 三人也不敢久留,齐声告退。 等到三人退了出去,睿王方才看着陆离道:“如今东方靖算是彻底没用了,以后你的麻烦也会少不少。但是…如此做,宗室必定会对你十分警惕,你好自为之。” 陆离微微点头道:“多谢舅舅提点。”崇宁公主眼看着就要走了,但是睿王殿下却依然还没有将人搞定,显然是心情不太好。 睿王靠着椅子扶手,道:“以后朝堂上那些事情你就自己想办法,别来找本王。” 陆离微微蹙眉,“舅舅要去哪儿?” 睿王道:“自然是肃州,西北军总不能就那么放着不管。” 谢安澜眼睛转了转,笑道:“冷将军几位不都在肃州么?师父这是要……”睿王轻哼一声,斜了她一眼道:“若不是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你也得跟本王去肃州。” 谢安澜扬眉,心中暗道:“睿王殿下这是真的想要撂挑子啊。从古到今,想得这么开的人倒是真的不多。不过,现在可不能让他真的就这样撂了挑子。青狐大神虽然自信,到底还没到自负的地步。西北军绝不是现在的她和陆离能够担得起来的。 嘻嘻一笑,谢安澜乖巧地道:“师父辛苦啦,祝师父和崇宁公主一路顺风。” 睿王殿下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陆离道:“年底我和青悦也要去一趟边关。” 睿王点头,了然道:“到时候本王会回来坐镇。希望这半年你能将京城的事情都理顺了。” 谢安澜道:“师父,你可真看重咱们。徒儿受宠若惊啊。”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要权力还想要坐享其成?本王可不是娇宠后辈的人。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嫌累就别要。” 谢安澜幽怨无比,明明是睿王殿下自己想要偷懒,现在倒是成了她们的事儿了。好吧,确实是陆离的事!察觉到谢安澜怨念深重的眼神,陆离温声道:“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叹气,美男如此多骄,如之奈何? 睿王殿下对理王的判决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消息一出皇室宗亲和权贵们也不能说什么了。理王的罪行是他们都认可了的,辩无可辩。如此睿王殿下也依然还留了理王一命,已经算得上是法外开恩了。如果是昭平帝还在的时候,除了满门抄斩东方靖只怕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听到这个消息,理王妃倒是表现十分平淡。如果是在之前,她肯定要方寸大乱,手足无措。但是现在…至少说明,她之前的选择并没有错不是么? 理王妃并没有立刻被押解入宗人府关押,因为理王妃的娘家上书睿王表示自己的女儿并不知道理王所做的事情,求睿王府从轻发落。睿王并没有看理王妃娘家的折子,而是直接扔给了陆离处置。也不知道这位一贯冷厉的世子殿下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让理王妃娘家的人先将理王妃接回去,等到大理寺调查结束之后再行决定。如果理王妃和理王妃娘家真的是无辜的,到时候再行论处。 理王妃知道这个消息,越发认定了自己和苏梦寒的交易没错。以陆离的脾气绝不会这么拖泥带水,必定是苏梦寒请陆离放过他的。 这一次,理王妃猜测的倒是没错,确实是苏梦寒的意思。可惜她只猜对了一半,苏梦寒请陆离放过了她,苏梦寒自己却没有打算放过她。 理王妃心知夜长梦多,时间拖得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当下暗自筹谋了一番,便带着东西前往宗人府探望东方靖了。虽然如今东方靖被贬为了庶人,但毕竟还是皇室血脉,睿王只说了圈禁在宗人府,不许见外人。但是妻子怎么看叶不算是外人。更何况这些年理王妃在宗室间还是有些名声的,能在宗人府供职的又大多与皇室宗亲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顺利进了宗人府。 东方靖如今的处境着实是不太好,宗人府后院有一排高墙筑起的小院,这是早年专门用来关犯了大错又罪不至死的皇室宗亲的。之后两代帝王都是杀伐决绝的,要么好好待着,要么死,这地方倒是渐渐地败落了下来。东方靖就被关在其中一个院子里。因为年久失修,院子里的陈设十分的陈旧破败,因为本就是羁押犯人不是让人享福的地方,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小的走上几步就能到头的天井,高高的院墙挡住了外面的视线,抬头望去也只能看到头顶那么一小片天空。 因为东方靖本身是习武之人,天井上方还扣了一层精铁打造的栏杆。只能透过小小的栏杆之间的格子看到头顶的天空。整个小院即便是在艳阳天光线也显得晦暗。 理王妃走进来便看到正失魂落魄坐在墙角的东方靖,东方靖身上已经换成了一身灰色的囚服。往日里的玉树临风雍容清贵被苍白憔悴的脸色,和脸上茫然仓皇的神色映衬的荡然无存。 理王妃忍不住皱了皱眉,再一次在心中庆幸了自己的选择。若是要她陪着东方靖一辈子住在这样逼仄的小院子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爷?”理王妃走到东方靖跟前,轻声唤道。 东方靖愣了愣,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王爷,你怎么了?”理王妃快步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 东方靖终于回过神来了,急切地抓住了理王妃的手道:“王妃,你怎么来了?”理王妃微微蹙眉,含泪握住了东方靖的手道:“王爷,妾身是来看你的。你…你受苦了。” 东方靖咬牙切齿,含恨道:“外面怎么样了?” 理王妃迟疑了一下,道:“王爷可知道睿王的判决?” 东方靖咬着牙点了点头,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有合过眼。他不甘,他不忿,他无法理解自己到底为什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陆离,苏梦寒,还有睿王!若有朝一日让他出了这个地方,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理王妃哭泣道:“睿王太狠心了,无论如何王爷都是皇室近亲,睿王府早就已经是旁支了,竟然如此对待王爷!” 听着理王妃的哭泣声,东方靖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他当然不是因为心疼理王妃,他是痛恨自己如今的处境。伸手扶住理王妃的肩头,东方靖沉声道:“好了,不要哭了,你如今怎么样?” 理王妃连忙抹了泪道:“我父亲上书求了睿王府,睿王世子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查清。才同意让父亲暂时将我接回去,等到查清楚之后再做决定。王爷…我娘家,只怕也保不住了。睿王世子如此做,只怕是想要对我父亲下手。”这话到不完全是糊弄东方靖的,理王妃毕竟不是寻常的闺中女子,有些事情还是看得清楚的。她不会傻到以为陆离因为苏梦寒就会放过自己的娘家。她只是对自己的魅力过于自信罢了。 她已经暗中转移了一部分钱财,等到这里事了就立刻消失。至于娘家如何,就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了。 东方靖轻声安慰道:“你别着急,慢慢说。外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理王妃点了点头,挑挑拣拣的将东方靖被关起来之后京城的情势说了一些。总的来说,情况对东方靖十分不利。无论是总是还是朝臣,敢硬扛着睿王的威严替他说话的人寥寥可数。因为如今东方靖根本就半点不占理,就连让人想要替他求情都找不到正当理由不说,还有可能带累自己的名声。朝中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蠢货。 东方靖越听,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理王妃看了看东方靖,轻声道:“王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妾身一日还有自由身,就一日不会放弃的。妾身带了一些王爷喜欢的饭菜和点心,王爷用一些吧。” 东方靖哪里有心情吃饭?只是如今他通向外界唯一的希望就是理王妃,自然也不愿意让她不高兴。等到理王妃小心翼翼地将酒菜和点心摆放到跟前的时候,随着诱人的香味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一天一夜滴米未进了。 理王妃带来的果然都是东方靖最爱吃的东西,原本还毫无胃口的东方靖此时也不由得肚子咕噜作响起来,只得拿起筷子开始用膳。若是从前,理王殿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蹲在这样狭小的墙角用膳的,但是这院子里除了房间里竟然找不到一张桌子。而房间里就更不用提了,既狭小又逼仄,还阴暗的跟晚上没有什么两样。整个房间里也只有一个小小的油灯,点了跟没点也没多大区别。 理王妃看着东方靖吃的香甜,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亲自到了一杯酒送到东方靖手中,“这是王爷最喜欢的酒,我带了一些来。下一次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也说不定到时候妾身便与王爷一般了。王爷尝尝看。” 东方靖端着酒杯望着理王妃,道:“你不愿与我一起?” 毕竟做了几年的夫妻,东方靖对自己的妻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个女人若是愿意与人同甘共苦的性子,当初也不会弃了苏梦寒选他。 理王妃垂眸苦笑道:“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区别,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更何况…这么多年了,王爷依然还是不相信妾身么?” 东方靖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口将杯中的就饮尽了。 用过了膳,理王妃又陪着东方靖说了一会儿话方才起身离开。临走时,东方靖还让理王妃替他给晋王带了话,理王妃也顺从的应了下来,再三宽慰了东方靖一番才走了出去。 走出了逼仄的小院,理王妃悠悠吐了口气,唇边勾起了一抹浅浅地笑意。漫步朝着外面走去,她的选择,终究还是正确的。不是她无情无义,让她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好了?!理王…东方靖中毒了?!”走过了狭长的走到,正要跨出大门的理王妃突然顿住了,原本的笑意也立刻僵在了脸上。 怎么会?! “快!拦下她!”身后有人高声叫道。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将手中的兵器交错,挡住了理王妃的去路。 理王妃一个踉跄,手中的食盒怦然落地,里面的杯盘溅落了一地。 理王妃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整个人都有些发软。顾不得多想,她跌跌撞撞地冲了回去。依然是那小院子里,东方靖依然还坐在之前的地方没有动。暗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口中涌出,将他灰色的囚衣染成了诡异的暗色。 他睁大了眼睛瞪着刚刚冲进来的理王妃,挣扎着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的盯着她,眼底满是怨恨的光芒。 “快!快去禀告,罪人东方靖被人下毒了!”身后,看守的侍卫高声道。 理王妃慌乱地摇头叫道:“不,不是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她确实在酒菜里下了毒,但是却都是慢性的毒药。初时效果并不明显,东方靖只会渐渐觉得有些嗜睡。真要等到东方靖死去,至少也应该是两三天以后的事情。这是她早年花重金得到的毒药,百试百灵从未出过纰漏。 毒性怎么会变得如此剧烈?这么快就…… 理王妃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被人算计了,她慌乱地扑到东方靖跟前,“王爷,不是我做的,是有人算计我!” 东方靖猛地抬起手,一把捏住了理王妃的脖子狠狠地掐了下去。腹中剧烈的绞痛和真真发冷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这次只怕真的要完了。在死之前,他要杀了这个女人。 猛然被人捏住了脖子,理王妃痛苦地挣扎着。用力的伸手拍打着东方靖捏着自己脖子的手,想要让他放开对自己的牵制。所幸东方靖现在的状况是真的很不好,力道也远没有平时的大,竟然真的让她挣开了。理王妃用力一推东方靖,慌乱的向后爬去。 东方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府中的绞痛让他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只是目光却还是死死的盯着理王妃,眼神怨毒无比。 等到陆离等人问询而来的时候,东方靖已经死了。先一步到来的大夫已经退到了一边,换成了准备验尸的仵作。 理王妃神色呆滞地坐在一边地上暂时没有人理会她,她也仿佛是呆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她手里捏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死死地握着仿佛想要将它捏碎一般。 她终于明白了,是苏梦寒骗了她!从头到尾,苏梦寒都没有想过要原谅她,更没有想过要与她重新开始。他只是想要借她的手杀了东方靖而已。忍不住抬头望过去,东方靖太躺在地上。脸上的神色痛苦狰狞,眼睛还大大的睁着,眼光望向的方向正是坐在一边的理王妃。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忍不住对坐在角落里狼狈的女子投去惊诧的目光,理王妃当初也是朝中贵妇典范,没想到竟然会做出亲手毒杀丈夫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怎么回事?”晋王站在门口厉声问道,晋王是跟陆离差不多同时赶到的,陆离没有着急晋王却有些忍不住了。怀疑的目光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陆离,陆离却只是坦然地与他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晋王很快便移开了目光,皱眉看向院子里。 这院子里太过狭小,原本就挤了好几个人,就更加挤不下晋王和陆离了。 晋王沉声道:“将人都带出来,找个宽敞的地儿!” “是,王爷。” 片刻后,所有人都换到了宗人府宽敞的大堂。陆离和晋王一左一右坐在堂中,谁都没有去理会上面那个主位。东方靖的尸体已经被人盖上了白布抬了上来。理王妃被两个侍卫押着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侍卫手中提着理王妃带来的食盒。 理王妃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扑到晋王跟前叫道:“王爷,不是我做的!有人陷害我!” 晋王沉着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理王妃呜咽着,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来看看王爷,给王爷送些吃食。都是王爷平时爱吃的,谁知道…谁知道,一定是有人事先给王爷下了毒!对,一定是这样!” 晋王皱着眉看向陆离,“世子,你怎么看?”理王妃不比往日沉稳的慌乱让晋王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丈夫突然死了自己却成了疑犯,也确实应该慌乱吧? 陆离打量着理王妃,问道:”谁让你来宗人府的?“ 理王妃道:“我…我只是想要来看看王爷。我……” 陆离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没有理王,只有庶人东方靖。谁让你来宗人府的?” 理王妃垂眸,“我…没有人让我来,我自己来的。” 陆离看向晋王道:“王爷,这宗人府是不是管得太过稀松了?” 晋王面上有些不好看,道:“这…她从前在宗室里颇有声望,有人肯卖她面子也不奇怪。” 陆离冷笑道:“确实不奇怪,但是现在人才刚关进宗人府就死了,外面的人会怎么说?说我睿王府排除异己,连已经毫无威胁的人都不肯放过?”晋王讪讪道:“不至于此。” 陆离轻哼一声,目光淡淡地从理王妃身上扫过,道:“给我仔细的查,此事务必要查处一个水落石出。不过眼下,就从此女谋杀亲夫查起吧。找太医院太医过来,协助仵作验尸!” “是,世子。”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良心不值钱(二更) 太医院的大夫来得很快,其中便有林珏。晋王自然知道林珏如今跟睿王府关系亲近,也并不在意。这大庭广众之下只是验个尸而已,又不是只有林珏一个人,他也不可能胡说八道。 三位太医向晋王和陆离行了礼,这才走向了被放在另一边的花厅里的东方靖的尸体。理王妃依然还坐在地上,时不时发出两声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晋王叹了口气,只觉得脑门一阵一阵的抽痛。 片刻后,林珏等人走了回来脸色都有些凝重。 陆离放下手中茶杯问道:“如何了?” 林珏沉声道:“回世子,东方靖确实是中毒而死。” 陆离道:“什么毒?何时中毒的?怎么中毒的?” 三个太医对视了一眼,依然还是由林珏回答,“是一种叫做柔肠寸断的慢性毒药。” 晋王松了口气,既然是慢性毒药应该就跟理王妃无关了。 但是,坐在地上的理王妃却心中一沉。因为她下得毒确实就叫做柔肠寸断,但是当初将这个药方卖给她的人说过,这药方极为罕见,寻常大夫根本察觉不出来。这么些年,理王妃也没有觉得太医院的大夫医术就比外面的大夫高多少,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悔之晚矣。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理王何时中毒的?” 林珏道:“不到一个时辰。” 晋王脸色微沉,沉声道:“东方靖毒发身亡也不过半个多时辰,若是如此,这算什么慢性毒药?” 一位年长一些的太医拱手道:“启禀王爷,这确实是慢性毒药,寻常人服用了三五天之后才会毒发。毒发之前只会觉得心口憋闷,昏昏欲睡。许多大夫就当成心中郁结给治了。但是,死者服用过毒药之后,又喝了金液酒,这酒名贵非常,酒中有对养生效果极好的几种名贵药材。酒中的药材和毒药相冲,激发了毒发的速度。其实…就算是寻常的水酒,也会有这个效果的。不过这金液酒既烈又有多种药材,才会如此厉害。” 太医还没说完,刚刚出去的仵作已经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王爷,世子。” 晋王微微点头,问道:“如何?” 仵作道:“菜肴和点心中都有毒,方才三位太医亲自检验过了。”仵作医术自然不如太医,虽然能够检查出菜里面有毒,却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毒。所以才需要太医协助。 晋王目光扫向坐在地上的理王妃,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理王妃窒了一窒,放声痛哭,“晋王殿下,不是我做的。我冤枉啊,是有人想要害我!” 晋王盯着他,“有人要害你?你说说看,是谁要害你?” 理王妃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陆离,陆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理王妃心中却是一颤,她错信了苏梦寒,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供出苏梦寒,晋王会保她的命么? 理王妃微微颤抖着道:“我什么都没做,一定是有人要害我……” 晋王有些失望,不过也不太失望。反正现在他也斗不过陆离和睿王,就算东方靖真的是睿王府杀的,他又能怎么样?陆离随手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好好查查吧。”说完,又看向晋王道:“宗室若有什么不放心,也可以自己查。” 晋王干笑了一声道:“世子说笑了,如此大事自然还是刑部查合适。” 陆离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看着他这副模样,晋王倒是真的有些相信这事儿跟陆离无关了。只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这事儿,他也就懒得再开口了。至于理王妃到底是不是冤枉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将她带去刑部吧,好好查。”陆离道,沉吟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告诉刑部尚书,若是真相还没查出来人又死了,我要他的乌纱帽!” “是,世子。”两名侍卫从外面进来,上前拉着理王妃往外走。理王妃惊慌地挣扎着,“晋王兄!晋王殿下…救命啊!” 陆离道:“不用叫救命,你死不了的。” “我……”理王妃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被扣着她的侍卫毫不留情的堵上嘴拖了出去。 东方靖死了,在京城里自然引起一片轰动。而更轰动的自然是据说东方靖是被自己的妻子毒杀的。底下的寻常百姓也只是听个乐子而已,内城的权贵们心中却是猜想连篇。不过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安静地等着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这段时间,刑部和大理寺大约是整个京城最忙碌的衙门了。才刚刚了结了理王案,又来了一个理王妃杀夫案,理王府今年当真是走背运,这都背的连理王的命都没有。 理王妃直接被投入了刑部大牢,再也没有了半点优待。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怔愣了不知多久的理王妃慢慢回过神来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等到再也哭不出来了,她才坐直了身子,就这牢房里昏暗的烛火摊开了自己的手心,手心里还躺着一块精致小巧的玉佩。理王妃盯着手中的玉佩,眼神渐渐的变得犹如东方靖临死前一般的怨毒。 苏梦寒…苏梦寒!你竟然如此狠心!竟然如此对我! 想起昨天在苏园,因为苏梦寒若有所无的透露出来的意思脸红心跳羞涩欢喜的自己,理王妃只觉得难堪的仿佛自己光着身子站在大街上被人看一般。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苏梦寒骗她的! 那么……这块玉佩,又是真的吗? 理王妃举起手中的玉佩仔细打量着。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她心中隐隐又一种感觉,这块玉佩……苏梦寒那样的人,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让人抓? 苏梦寒,你果然是想要我死么? 苏梦寒此时正在喝酒,苏园的小楼上往日放着残琴的桌案上摆放了鲜花鲜果和两个牌位。牌位前燃着一柱清香放着三杯酒。 苏梦寒坐在栏杆上,抬头仰望着幽暗的夜色,一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远沉默地站在楼梯口的角落,没有出声。公子现在并不需要人作伴。 苏梦寒扭头看着桌上的牌位——先考商老大人之灵位,亡姐商氏女之灵位。虽然商妃如今已经被追封为皇后了,但是灵位上苏梦寒既没有写东方二字,更没有皇家的谥号。在他的心中,商妃只是商家的女儿是他的长姐而已。 苏梦寒低头又倒了一杯酒,这次却没有喝。而是慢慢地倒在了跟前的地上。轻声道:“东方靖死了,下一个…就是柳家了。柳贵妃,柳咸,柳戚…呵呵。” 随手将手中的酒杯一扔,苏梦寒道:“给柳家的礼物,准备好了么?” 苏远恭声道:“准备好了。” 苏梦寒满意地点头,“明天一早,就送过去吧。” “是,公子。”苏远应声道,犹豫了一下又道:“公子,是否要通知睿王府一声?” 苏梦寒淡定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 “是。”苏远话音刚落,面色微变,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黑暗中,“公子,有人闯进来了!” 苏梦寒转身看向外面,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柳家能有什么高招呢?来来回回都是这一招么?乏善可陈。” 苏远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剑,“若是从前,柳家或许还有不少办法。如今只怕也就剩下这一招了。”就算是这一招,过些日子柳家只怕都要使不出来了。毕竟这两年柳家盛宠衰落不说,家中的产业也损失不少。柳家人又一味的奢侈挥霍,再过些日子只怕连请杀手的钱都拿不出来。 两人说话间,一群黑衣人已经从外面围了过来。苏梦寒一身白衣,在这夜色中还是很容易辨识的。 “啊呀,苏会首,早跟你说了,做人别太嚣张。现在看到了吧?”一个妩媚张扬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一身红衣的妖娆女子飞身掠上了小楼,正好落到了苏梦寒对面。 苏梦寒笑道:“朱老板,有劳了。” 朱颜轻哼一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道理本姑娘还是懂的。”谁让苏梦寒是她的债主呢?不对,如果苏梦寒死了,她是不是就不用还那三十万两了? 不等苏梦寒回话,楼下的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他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听人闲聊的。 海棠针在朱颜手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光芒,“苏远小哥,小心你家公子的牌位。” “……”这不是我家公子的牌位。苏远无语。手下却已经飞快地将另个牌位从桌上移开,飞身往楼下去了。虽然只是两块牌位,但若是出了什么事,公子只怕真的要大发雷霆。 苏梦寒和朱颜已经迎上了扑上来的黑衣人。这些人的实力都很不错,但是比起苏梦寒和朱颜这样的高手却还要差一些。一时半刻,两人倒也游刃有余。不远处,苏园中的侍卫听到动静也已经朝这边赶来。原本幽暗的园子里很快便亮起了灯火。 苏梦寒随手抓起手放在一边的残琴,一声刺耳的琴音夹着气劲冲向迎面而来的人,同时苏梦寒已经从琴下面拉出了一把寒光熠熠的软剑。 还没照面,就被琴音射出的气劲洞穿了喉咙。冲向苏梦寒的人都忍不住顿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们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再一次朝着苏梦寒冲了过去。 苏梦寒轻咳了一声,微微勾唇道:“本公子就不问是谁让你们来的了。入园者…死!” “狂妄!” 朱颜一脚踹飞了一个杀手,回头便看到苏梦寒剑气纵横所向披靡的模样。心中不由暗叹,这姓苏的狂妄也有狂妄的本钱,看起来病怏怏的,武功倒是真的厉害。幸好她之前没有真的找死去跟他动手,不然只怕就要丢大脸了。 片刻后,苏园的侍卫纷纷赶到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黑衣杀手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苏园的侍卫却个个都是精锐,双方激战了将近两刻钟,最后那些黑衣人却连苏梦寒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得狼狈的退去。 朱颜看着那些消失在黑暗中的杀手,皱眉道:“这些杀手未免太半途而废了。” 苏梦寒笑道:“朱老板以为所有的杀手都是不死不休么?他们还没到那个份上。” 朱颜扬眉,“确实不怎么样,柳家已经落魄的连一流的杀手都请不起了?” 苏梦寒沉吟了片刻道:“这个么…说不定是有人私下做的吧?” 朱颜道:“你觉得是谁?” 苏梦寒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柳戚。”比起柳咸,柳家的二爷柳戚更加沉不住气,也更少了几分心机计谋。朱颜好奇地看着他,“苏会首打算怎么回礼?话说,澜澜让我告诉你,你们要是一直这么你杀过来我杀过去的,影响京城治安的话,就别怪睿王府插手了。” 苏梦寒道:“睿王府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既然如此…那便私下解决吧。” 朱颜眼睛微亮,最近京城的事情虽然多但是对于不懂朝政的人来说还是相当无聊的,“苏会首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当真?”苏梦寒扬眉。 朱颜一连郑重的点头,“当真。” 苏梦寒笑道:“帮我想办法把柳浮云调出京城几天,如何?” 坐在栏杆上的红衣女子险些一头栽下去,“柳浮云?!浮云公子?” 苏梦寒点头,朱颜半晌无语,“你在开玩笑吧?”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苏梦寒问道。 “柳浮云啊!”朱颜道:“我要是有本事对付柳浮云,我怎么会欠你钱?” 苏梦寒道:“你帮我对付完柳浮云,就不欠我钱了。” “这个……”苏梦寒要调走柳浮云想干什么她当然知道,但是……三十万两,良心,良心,三十万两…… “我又不要你杀了他,随便什么办法,让他离开京城三天就行了。”苏梦寒含笑道。 朱颜眨了眨眼睛,坚定地道:“尽力而为?”呜呜,我的良心真不值三十万两。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留你三天(一更) 柳浮云知道柳家人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毕竟昨晚苏园里死了不少人,苏梦寒也没有自己毁尸灭迹的爱好,自然还是需要承天府来处理尸体的。因此消息自然传到了柳浮云的耳中。听了这事儿,柳浮云几乎没有思考,就起身匆匆回府了。 只会走进了柳府,他的脚步却又缓了下来。这几天柳浮云一直在思考柳家跟苏梦寒的恩怨应该怎么解决。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将心比心,如果有人害死了他全家,他也绝不会放过那些人。所以,无论苏梦寒之后要做什么柳浮云都不会觉得他过分,但是…端肃年轻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疲惫和苦涩。可是,那些人却是他的家人啊。 “公子。”府中管事看到柳浮云站在院门外发呆,连忙过来见礼。 柳浮云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扫了他一眼问道:“父亲和二叔可在府中?” 管事连忙点头道:“两位侯爷都在书房。”如今柳家虽然依旧是一门三侯,但是柳成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柳咸和柳戚虽然爵位没有丢,但是权力却是半点都没有了。如今整个柳家,最有权势的其实是这位十三公子,管事对他自然越加的恭敬不敢怠慢了。 柳浮云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往里面走去。 “公子,这还没……”去通报呢。柳浮云一贯是个守礼的,像这样不曾通报就直接闯入侯爷院子的事情却是从未发生过的。只是看着柳浮云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管事想要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十三公子素来最有分寸,应该…没事吧? 柳浮云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柳戚气急败坏的声音,“那些人当真是废物!还好意思号称从不失手!那么多人,竟然连苏梦寒的一丝皮毛都没有伤到!” 柳咸叹了口气道:“早先我便跟你说了,这苏梦寒武功高强,身边的人高手也不少。如今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柳戚轻哼了一声道:“大哥你也看到了,东方靖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下场只怕不会比东方靖好到哪儿去。”东方靖还是个亲王呢,还不是死得不明不白。被自己的王妃杀了的?柳戚半点也不相信,理王妃是有什么毛病才跑到宗人府去谋杀亲夫?活腻了么? 柳咸道:“便是如此,你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啊。” 柳戚道:“大哥,你是想说跟十三商量吧?你看看他这段时间,有什么动静吗?如今他手握重权,只怕早就已经跟咱们家离心了。” “别胡说!”柳咸怒道,“贵妃娘娘对暮儿疼爱有加,这事儿牵扯到贵妃,暮儿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就算不提贵妃,便是咱们家,这些年暮儿什么时候不是兢兢业业的?你这般说话,让他听了心里怎么想?” 柳戚轻哼了一声,道:“大哥,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十三跟咱们家就不是一路人。当初老三的事情,他是怎么做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以他如今跟睿王府的交情,就算苏梦寒将咱们柳家全部给灭了,睿王府也会保下他的,他担心什么?” 柳咸没好气地道:“那你说,怎么办?” 柳戚咬牙道:“既然那些废物不行,那就再找别的!我就不信,那苏梦寒他能有九条命!” “碰!” 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里面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看到站在外面脸色微沉的柳浮云,两人的面色也有些尴尬。显然,他们刚刚的对话柳浮云都听到了。 “你怎么不让人通报就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柳戚怒道,面上带着些尴尬和恼羞成怒。 柳浮云淡淡地看了柳戚一眼,问道:“二叔打算找谁去刺杀苏梦寒?” 柳戚哑然,他若是有那个门路找到一流的杀手,就不会有昨晚的事情。说到底,柳戚也不过就是个靠着柳贵妃的盛宠得到昭平帝恩典的外戚罢了。早几年看着权势显赫,如今昭平帝一倒立刻就显出了原形。 柳咸轻咳了一声,道:“你二叔也是一时冲动。” 柳浮云冷笑道:“一时冲动?苏梦寒今天有没有让人送什么东西来府上?” 柳咸兄弟俩一愣,“送东西?什么东西?” 柳浮云微微蹙眉,“没有?昨晚你们送了他那么大的一份礼,苏梦寒没有回礼倒是有些奇怪。二叔最好还是派人下去问问,免得到时候家中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都不太好。” 柳戚听着柳浮云的语气就觉得不舒服,这是侄子对叔叔说话的语气么? “你有本事,你说怎么办啊?我还不是为了柳家!”柳戚怒道。 柳浮云问道:“苏梦寒死了吗?二叔你若是当真弄死了苏梦寒,我这就跪下向你赔罪。” “你能耐你去啊!”柳戚叫道。 柳浮云道:“我确实没能耐杀了苏梦寒。” 柳咸有些头疼的看着儿子和弟弟,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道:“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自己窝里斗?暮儿,苏梦寒那里咱们就真的没法子么?”柳浮云看着柳咸道:“商家除了苏梦寒,都死绝了。”太子虽然是苏梦寒的外甥,但是他姓东方,已经不算是商家人了。如果苏梦寒这辈子都不成婚生子,商家就等于绝后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是灭族之恨。 柳咸皱眉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咱们家啊。若不是理王和陛下,我们就算想对付商家也没法子啊。更何况,我们也没做什么!”他们不就是在当初商妃的事情上火上浇了点油吗?当时贵妃刚刚失去孩子都快要气疯了,他们难道还能违逆贵妃的意思说这事儿跟商妃无关?他们也没有那个觉悟啊。 柳浮云默然了片刻,才道:“理王死了,陛下如今……”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了。 柳咸吸了口气凉气,“难不成他还想要将咱们柳家也灭族不成?当初你三哥的死,可没少他插手!” 柳浮云心中暗道,苏梦寒或许不会想要将柳家灭族,但是…肯定不会放过柳家几个主事的。 柳咸犹豫了一下,问道:“睿王府能不能……” 柳浮云摇了摇头,柳咸沉默了良久,咬牙道:“既然没办法,那就只能拼了。我就不信,苏梦寒他一个人还能拼得过整个柳家!对了,睿王府不会插手吧?”如果睿王府站在苏梦寒那边的话,那就麻烦了。 柳浮云道:“睿王府不会插手,但是……” “那就好!”柳咸沉声道,“既然苏梦寒不肯善罢甘休,说什么都没用。 柳浮云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管事急促的声音,“老爷!不好了!” 书房里的气氛正有些紧绷,这一声不好了更是直接绷断了柳戚脑子里的某根弦。柳戚厉声道:“什么不好了?滚进来!” 管事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颤声道:“老爷,这是…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东西。因是个不起眼的商人送来的,下面的人也没有在意。直到刚刚下面的管事准备入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是……” 管事话还没说完,柳浮云已经一步上前揭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书房。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双人手。一双血淋淋的人手,因为时间已经许久,血液早已经凝固了,看上去却依然让人觉得心惊。 在人手的旁边,还放着一本小册子。 柳浮云缺了一段指节的手轻颤了一下,抬手挑起了小册子打开。里面清楚的记载着这双手的主人的名字,身份,甚至是生平事迹。如果从一个旁观着的角度看而这册子上写的又都是真实的话,这双手的主人确实称得上是人渣了。强抢民女,逼淫民妻,强取豪夺…… 柳戚望着那盒子眼神突然一变,伸手抢过了柳浮云手中的小册子一看,失声叫道:“老五?!”手的主人,正是柳家五公子。 柳戚一把抢过那华贵的锦盒,捧着锦盒的手都在颤抖,“老五…老五在哪儿!” 管事颤声道:“回…回二爷,五公子,昨儿出城去了,还…还没回来!” “苏梦寒!” 整个书房里顿时一边混乱,柳戚暴怒的声音几乎要将整个房顶给掀翻了。很快又更多的人闻讯而来,哭泣声,怒骂声不绝于耳。柳浮云闭了闭眼,转身走了出去。 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柳浮云一路漫步而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柳夫人正坐在花厅里等着他。 “母亲,你怎么来了?” 柳夫人道:“听说你急匆匆的回来了,又出事了?” 柳浮云微微扯了下唇角,望着柳浮云良久方才道:“母亲,我送你离开这里吧。” 柳浮云一愣,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柳夫人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她知道柳家一直这样下去总是不行的。这些日子柳家确实是有收敛,但那也只是明面上而已。私底下那些奢侈淫乐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安分下来。如今因为有柳浮云在,一般人还不敢对柳家有什么动作,但是柳浮云一个人是压不住这些年柳家结下的所有仇恨的。那些当初忍下了仇恨无力反抗的人,早晚是会反扑的。 柳浮云道:“我让人送您离开京城,会有人照顾您的。” 柳夫人笑了笑,“傻孩子,娘如今就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还能走到哪儿去?”她娘家的爹娘早就已经不在了。兄弟姐妹更是早早的就断绝了来往。 柳浮云蹙眉,想了想道:“那母亲您到城外去暂住一些日子,等孩儿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了再接您回来。” 柳夫人轻叹道:“暮儿,娘真不希望你如此辛苦。将你生在了柳家这样的地方,是娘对不起你。你听娘的话,若实在是不可为,便罢了吧。” 柳浮云沉默了良久,“孩儿心里有数。娘,这就收拾吧,晚点我让人送你出城。” 柳夫人无论是对丈夫还是这府中的一切都没有感情,自然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唯一舍不得的也只有这个儿子,既然儿子坚持柳夫人也不反对。点了点头回自己院子里去收拾东西了。 “来人!”送走了柳夫人,柳浮云飞快的写了一封信封好,方才沉声道。 “公子。” 柳浮云将信递过去道:“送去给睿王府,亲自交给世子妃。就说,我借睿王府城外的别院用些时候。” 男子接过了信函道:“公子,苏梦寒这人虽然狠辣不过倒不滥杀无辜。应该不会针对夫人。” 柳浮云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我知道,后面还不知道要如何,就不要让母亲跟着担心了。去吧。” “是,公子。” 谢安澜的回复很爽快,将睿王府在京郊的一处别院借给了柳浮云。并且保证,只要柳夫人在别院一日便保证她的安危。柳浮云亲自送柳夫人离开了柳家,对此柳咸什么都没有说。柳戚倒是有些生气,却被兄长拦住了只得任由柳浮云母子俩离去。 睿王府的别院在距离京城三十来里的地方,算起来距离有些远了。不过难得的是环境极好,比起那些在京城外面一抬脚就到的地方几乎挤满了各家别院,倒是显得格外清幽雅致宛如仙境。看到这样的地方,原本满心担忧的柳夫人神色也松缓了几分。 安顿好了柳夫人,已经是日暮西山了。柳浮云独自策马往京城的方向赶去,他需要在城门关闭之前重新赶回京城。 一路策马飞驰,眼看着雍容巍峨的上雍皇城已经遥遥在望。柳浮云突然警惕地勒住了缰绳朝路边望去。路边的山坡上一颗往外伸展的树干上坐着一个桃红色的身影,正笑吟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柳浮云拉着缰绳拱手道:“朱老板。” 朱颜嘻嘻一笑,道,“浮云公子,别来无恙?” 柳浮云道:“侥幸安好,有劳朱老板过问。” 朱颜靠着身后的树枝,笑道:“咱们也算是熟人,浮云公子如此疏离,岂不让奴家伤心?” 柳浮云神色依然淡淡地,全然不懂怜香惜玉的模样。 朱颜叹了口气,身形一晃犹如一团红云一般飘落下来,目标正是柳浮云…的马儿。 柳浮云微微皱眉,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朱颜清脆的笑声传来,“浮云公子可真是正人君子,那我就不客气了。”人已经落到了马背上同时手中的海棠针朝着柳浮云刺了过去。立刻逼得柳浮云彻底放弃了马儿退开几步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朱颜不是苏梦寒的对手,但是跟柳浮云动手的话却没什么压力。 “柳公子,人家是瘟疫么?人家只是想借柳公子的马儿用一用。你躲得这么远做什么?” 柳浮云束手而立道:“既然如此,马让给朱老板便是。朱老板若是没事,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看上去像是这的打算就这么走着回去。虽然不远了,却也还有好一段路。朱颜坐在马背上抬头看看天色,巧笑倩兮,“柳公子,你这样走下去,城门关闭之前可是走不回去的。不如,咱们一起啊?” “不用了,朱老板请便。” 朱颜看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欺负这么一个谦谦君子,让她的良心怎么过得去啊。苏梦寒果真是个祸害! 柳浮云突然感到一阵香风朝自己袭来,立刻朝旁边掠去想要避开。谁知朝他扑过来的那人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也跟着一扭身再一次朝他扑去。柳浮云脸色微沉,冷声道:“朱老板,你……” “啊,澜澜你怎么来了?!”朱颜突然开口道。 柳浮云微微一怔,只觉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下一刻,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颜伸手扶住了倒下来的浮云公子,低头看看他昏睡中也微微蹙起的眉头幽幽叹了口气,“浮云公子,你醒了可别怪我。我答应了苏梦寒要留你三天的。” ------题外话------ 我已经想好浮云公子的结局了,呃…表想太多,不是cp,是结局哦。(づ ̄3 ̄)づ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绝望的理王妃(二更)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苏梦寒关系这么好了。”一个清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朱颜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谢安澜和好些日子不见的叶无情。 朱颜立刻放手,做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我什么都没做!” 碰! 看到失去了扶持直接摔到了地里的柳浮云,谢安澜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朱颜有些心虚地干笑了一声,“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会昏睡一段时间而已。你们怎么来了?你现在这样陆离和安德郡主也让你出门?”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现在胎早就稳了,多走走对身体只会有好处。倒是你,苏梦寒给了你多大的好处,才让你答应来对付浮云公子?我可提醒你,浮云公子可不是小白兔。” 别看浮云公子一副温文端肃,谦谦君子的模样,就真的以为他软弱可欺。若是柳家出了什么事,朱颜绝对是要惹火柳浮云的,到时候会怎么样,还真的不好说。 朱颜叹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而且,你还真希望浮云公子和苏梦寒两败俱伤啊?你们家四爷不是想要用柳浮云么?苏梦寒又是太子的舅舅,要是不小心死了伤了更不好吧。”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朱颜耸耸肩,道:“做生意嘛,消息灵通点总不是坏事。你还没说,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呢?” 叶无情道:“蚕花宫就在这附近,少夫人原本是过来看祭典准备的情况的,正要回去了发现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附近。” 朱颜无语,“无情姐姐,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鬼鬼祟祟?还想不想要今年的分红了?”得罪掌握财政大权的人,考虑清楚了么? 叶无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对钱并不太执着。只要朱颜不会短了原本无晴阁的姑娘们的钱就行了。 谢安澜指了指柳浮云,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朱颜眨了眨眼睛,有些为难地看着谢安澜。 谢安澜道:“别看我,自己揽的事儿,自己想办法。” 朱颜喃喃道:“我原本打算随便找个农家把他往那儿一塞,三天后在弄醒他就行了。” 谢安澜笑道:“好主意,祝你好运。无情咱们回去吧。” 叶无情点了点头,她被陆离派去办事,已经好些天没有看到爹了。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看着谢安澜当真要走,朱颜连忙伸手想要拉他,无奈一只手还扶着昏迷的柳浮云。只得叫道:“别走啊,有话好说。”三十万两是很重要,但是她也不想事后被柳浮云秋后算账啊。无论是柳浮云还是苏梦寒,她好像都得罪不起,想想就觉得悲哀。 谢安澜回头笑看着她,朱颜老实地道:“我原本打算把他带回睿王府。” “谁教你的?”要是柳浮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睿王府,如果朱颜不解释的话,柳浮云肯定不会问,八成就要以为是她或者陆离让朱颜干的了。朱颜眨了眨眼睛,回答的十分爽快,“苏梦寒,苏梦寒说,如果柳浮云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睿王府的话,绝对不会找我麻烦,也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不能带他回睿王府。”睿王府既然承诺了不插手这件事,就不能食言而肥。 “那我怎么办?”她在京城还没来得及置办房产啊,难道要带着柳浮云去客栈开一个房间?问题是,事后怎么办? 谢安澜觉得有点头疼,思索了半晌方才道:“你当我没来过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帮柳浮云,苏梦寒那里无法交代。帮苏梦寒,柳浮云这边也不好说。所以说,她到底为什么要来看朱颜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说完,谢安澜当真不再管朱颜,带着叶无情转身走了。身后传来朱颜痛苦的哀嚎。 “少夫人当真不管?”叶无情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跳脚的朱颜,低声问道。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怎么管?朱颜说得也没错,如果放浮云公子回去的话,最后只怕真的会两败俱伤。” 叶无情道:“只是,这样对浮云公子未免太残忍了,就算他活下来,只怕也……”万一苏会首真的不肯放过柳家人,浮云公子一梦醒来发现自己的亲人都死了,只怕是…… 谢安澜良久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轻声道:“苏梦寒和柳家的恩怨,早晚要解决的。我觉得…苏梦寒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对不住跟柳浮云的交情,最好的选择未必是柳浮云愿意接受的选择,没有人有资格帮他决定。但是,谢安澜还是决定当成不知道。这世上谁也不是圣人,比起柳家那些人的命运,谢安澜依然还是选择让苏梦寒和柳浮云避开交锋,选择那所谓可能最好的选择。 谢安澜和叶无情回到城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谢安澜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找了苏梦寒。 苏梦寒恰巧正在府中,而且看起来心情不错。 “世子妃怎么有闲工夫到我这事儿来?”苏梦寒仙气飘飘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写意的笑容。谢安澜微微扬眉,“苏会首心情不错。”苏梦寒想了想,点头道:“还算是不错吧。” 谢安澜问道:“因为苏会首解决了柳浮云?” 苏梦寒从躺椅上坐起身来看着谢安澜道:“所以,你是来为柳浮云鸣不平的?如果世子妃是担心柳浮云的话,应该知道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有柳家拖累,柳浮云绝对斗不过我。” 谢安澜走到苏梦寒对面地空椅子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既然浮云公子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我以为苏会首应该知道我的选择。只是觉得,有点亏心罢了。” “亏心?”苏梦寒饶有兴致,“让柳浮云求仁得仁世子妃就不觉得亏心了么?” 谢安澜笑道:“或许吧,我始终觉得,我们不该干涉别人的选择。” “哪怕那个人的选择是错的,甚至有可能会赔上自己的性命?”苏梦寒问道。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浮云公子的选择或许会赔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不见得是错的,对他来说。” 苏梦寒轻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没想到,世子妃竟然会想这么多。不过,我也请朱老板出手也是花了钱的,所以柳浮云栽到了朱老板手里,应该是他技不如人吧?” 谢安澜苦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会有两个不死不休的朋友。” 苏梦寒道:“我早便告诉你了,最好不要插手我和柳浮云之间的事情。睿王府只需要看看最后我们俩谁活下来,继续跟剩下的那个做朋友就行了。”谢安澜道:“你让朱颜拦住了浮云公子,不就是不想杀他么?” 苏梦寒耸耸肩道:“如果他一定要找死,我也没办法。” “我能问问,你做了什么吗?” 苏梦寒笑道:“你猜。” “……” 苏梦寒站起身来,看着谢安澜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世子妃愿不愿意与我一道?”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天色道:“现在?”苏梦寒淡笑,“月黑风高夜,好时候。” “……”杀人放火时么? 苏梦寒要去的果然不是一般地方,站在刑部大牢门口谢安澜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大牢宏伟的大门。大门上方狴犴的雕像在夜色中依然威严的令人生畏。 苏会首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表现到了极致,这大晚上的跑来逛刑部大牢竟然也没有人拦他。跟在他的身边,谢安澜只得在心中暗暗庆幸来之前幸好做了伪装,若是被人撞见了当真是不好看啊。 晚上的刑部大牢显得更加昏暗幽深。长长的走廊两侧只有一排昏暗的油灯,看上去苏公子如雪的白衣在灯火下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要探望的人,在大牢最里面一间还算宽敞的牢房里,理王妃蜷缩在一堆干草从中簌簌发抖。三月末夜晚的天牢,依然不太暖和。 听到脚步声,理王妃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过来,在看到苏梦寒的那一刻眼神立刻变得凌厉怨毒起来。她顾不得许多,猛然扑向了站在外面的苏梦寒,“商羽!商羽!你害我!” 苏梦寒微微后退了一步,理王妃被牢房的栏杆挡住,只能隔着栏杆奋力想要去拉苏梦寒的衣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的手距离苏梦寒只差那么一两分的距离,却是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再上前分毫。 谢安澜站在一边,觉得自己再一次被人彻底无视了。 苏梦寒低头看着理王妃,脸上的神色淡然无波,“阿宛,你还好么?” 理王妃怔怔地望着苏梦寒,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理王妃颤声道。 “为什么?”苏梦寒慢条斯理的重复着她的问话,声音却充满了凉薄嘲讽的意味。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苏梦寒道:“当年,你选了东方靖,我父亲看在两家的交情上,没有怪你。你说皇室生活艰难,我便告诉姐姐让她不要怪你。你做了什么?利用你从小就和她相熟,假意求她原谅,隔三差五的往她宫中跑。暗地里却趁机对柳贵妃下毒手,再嫁祸给她?” 理王妃连连摇头,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只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悔恨。 谢安澜站在一边沉默的听着,苏梦寒如此执着的报仇,上辈子甚至不惜与理王府同归于尽。这其中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他认为是自己当初对悔婚的理王妃太过宽容,才给了理王妃再次接近商妃的机会。如果他当初表现的恨这两人入骨,身为一个疼爱弟弟的姐姐,商妃绝不会再对理王妃有丝毫的容情。 其实这只是苏梦寒自己的想法,东方靖能筹谋那么多年,在宫中也布置了不少的眼线,绝不可能将所有的赌注都下在理王妃身上。就算不是理王妃,也或许还有别人。只是眼下的结果是,确实是理王妃做成了这件事,酿成了商家的灭门之祸。 理王妃跪在牢房边上痛哭流涕,“若虚,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求你原谅我吧,以后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我再也不想别的了。求求你了。” 苏梦寒挑眉一笑,“留在我身边?” 理王妃连连点头,“若虚,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的我是不是?所以你才这么恨我,很东方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东方靖,我在意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啊。”苏梦寒淡然一笑,抬手拂了拂自己的衣摆,笑道:“你想太多了,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因爱生恨。我害你们,就是为了报仇,仅此而已。现在我来见你,应该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理王妃惨白着脸色摇头,“不,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苏梦寒笑道:“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狠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理王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以为她不会被杀死,就像东方靖一样。 “若虚……” 苏梦寒道:“你会被流放到燕州去,高兴么?” 理王妃惨白的脸瞬间充满了惊恐之色,瞬间破坏了原本的楚楚可怜变得狰狞吓人。 “不!我不要!”理王妃惊恐地叫道。苏梦寒挑眉,“难道你更喜欢充军?” 东陵刑罚名目繁多,但是除了死刑外,最重的莫过于充军和流放了。东陵律法中,充军和流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等级和惩罚。充军是刺配发配到边关的戍边军中。终身不赦,男子戍边充当前锋,俗称敢死队。女子或为重役或为军妓,或者两者兼之。而流放则是有年限的,就算判的是终身流放也可能遇到朝廷大赦天下的时候。而且,大多只是在边关做苦役,或者被卖给边关人家为奴等等。 但是对女子来说,这两个刑罚哪一个都是万分可怕的。 理王妃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她终于相信苏梦寒真的是对她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报仇了。 “商羽,你会造报应的!”理王妃的声音尖锐的刺耳,在牢房中久久的回荡。 苏梦寒闻言却是波澜不惊,“报应?我不正是你们的报应么?至于谁是我的报应,反正你是看不到了。” “啊啊啊!”理王妃竭嘶底里的狂叫着,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声。仿佛不这样她就真的要疯了一般。谢安澜朝后退了一步,抬手扶住自己的腹部。她有点后悔跟苏梦寒来这一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肚子里的宝宝。 看着理王妃疯狂绝望的模样,苏梦寒唇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谢安澜却觉得他的这个笑容空洞而悲哀,没有半点的愉悦之感。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再看了一眼里面的理王妃,当初在灵武寺初见时那优雅美丽的王妃,谁能知道内里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谁又能猜到她最后竟然是这样的解决呢? “走吧。”苏梦寒侧首看向谢安澜道。 谢安澜点点头与苏梦寒一起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理王妃的叫声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大笑,但是那笑声却让人觉得更像是在哭泣。 “理王妃的案子这么快就定了?”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道:“还没有,不过应该是这个结果了。” 谢安澜微微挑眉,“你这么快告诉她,就不怕她到时候攀咬你吗?”苏梦寒笑道:“很快就没有人有心情关她的事情了。她谋杀东方靖证据确凿,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的。”他会将事情弄得这么迂回曲折,自然不会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的,早就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哪怕理王妃攀咬他,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谢安澜点点头,走出了刑部大门方才道:“既然已经报了仇了,当初的事情就不要在放在心上了。相信商老大人和商妃娘娘也不会希望你如此耿耿于怀的。”苏梦寒淡淡一笑道:“有人等你。” 谢安澜转身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朴素的看不出来路的马车。但是马车前面坐着的人谢安澜却认识,是方信。 苏梦寒道:“今晚多谢夫人陪我过来,告辞。” “那么,告辞了。苏会首也早些回去吧。” 谢安澜含笑跟苏梦寒告别,转身走向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陆离正端坐在马车边上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陆离对她伸出了手,轻声道:“来接你,大牢里阴冷,你跟着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安澜踩着脚踏上去,在陆离身边坐了下来。帘子被放了下来,不过马车中央的小桌上放着一盏烛火,倒是不显得黑暗。 “坐好。”陆离将她揽入怀中,马车慢慢地动了起来往睿王府的方向而去。烛光微微颤动,衬的陆离俊雅的容颜仿佛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味道。谢安澜慵懒地靠在陆离的怀中,笑道:“我有点累了。” 陆离将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轻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回府还要一些时候。” 谢安澜摇摇头,“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陆离轻轻拨开她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道:“夫人想听什么?” 谢安澜伸手握住他的手,笑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陆离也不隐瞒,慢条斯理的开始说起自己今天做的事情。大致也都是朝堂上的那些琐事,听着听着,谢安澜眼皮子就开始有些重了。 陆离停了一下,谢安澜却又睁开了眼睛道:“怎么不讲了?” 陆离柔声道:“困了?” 谢安澜摇摇头,“不是我困了,是他困了。” 陆离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腹部,自从上次感觉到胎动之后,陆离就有了这个习惯,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扶着她的腹部等着宝宝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踢他一脚。这个月份,宝宝胎动并不太频繁,偶尔等到了那沉静清冷的容颜就会变得更加的温柔和欢喜。 “嗯,是他拖累夫人了。”陆离一本正经地回道。 谢安澜道:“真的,我从前绝没有这么精神不济。” 陆离含笑,轻吻着她的眉心,“等宝宝出来了,为夫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夫人的辛苦。” 谢安澜无语,翻着白眼,“教训就免了吧。”她实在无法想象要怎么教训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夫人这是心疼他么?为夫可是会吃醋的。”陆离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响起。 谢安澜只觉得耳畔一麻,连忙伸手捂住。扭头看到他难得愉悦的笑意,眼睛一转笑吟吟地道:“别担心,就算有了宝宝,本大神最宠爱的也还是你。” “……” ------题外话------ 理王夫妇正式下线~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只要四个人的命 苏梦寒做了什么,第二天一早谢安澜就知道了。谢安澜起身的时候陆离早已经出门了。虽然说不必日日上朝,但是陆离身为如今东陵朝堂的实际掌权之人,又有诸多心有不服的人窥伺在侧,倒是比天天上朝还辛苦一些。 谢安澜起身梳洗过后,芸萝亲自为她挽发。宁疏站在一边看着,时不时递上钗环首饰。之前将芸萝留在肃州照顾西西和惜儿,这次回来之后芸萝便经常早早地过来侍候谢安澜。谢安澜跟她说了几次不必如此,毕竟芸萝又要照顾西西还要顾着惜儿也不轻松。两个孩子年纪虽然小,对人的警惕心却半点不少。不是谢安澜和陆离信任的人,几乎近不了他们的身。 只是芸萝只要有空,还是坚持要过来。谢安澜心知上次将她留在肃州只怕是让小姑娘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便也只得由着她了。芸萝是谢安澜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是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自然要不一样一些。之前她年纪小,谢安澜也只是教导她一些识字算数管家之类的事情。如今年纪渐渐大了,比起留在自己身边当个小丫头,谢安澜倒是希望她能跟着朱颜和宁疏等人多学一些东西。不管是以后自己管家还是打理产业,都能让她放心她不被人欺负了去。只是芸萝显然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她学这些是因为谢安澜希望她学,并不是她自己有多喜欢。而且她也明白,这方面的事情自己比起朱颜宁疏,甚至哪怕是比起红香都没有什么优势。反倒是留下少夫人身边,让她能够更加感到安心。 明白了芸萝的想法,谢安澜也就不再勉强她了。只是盘算着等忙过了这段找到合适的人照顾西西和惜儿了,还是让芸萝回到自己身边。过两年,给她寻一个合适的夫婿也就罢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够如宁疏和朱颜一般独立的。即便是宁疏和朱颜,又是受了多少旁人不知道苦楚才成为今天的模样?谢安澜是绝不希望芸萝也受这样那样的苦楚的。 “好了。”芸萝巧手将最后一支珠花插上,轻声笑道。 谢安澜仔细看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芸萝虽然在别处不算特别有天赋,但是却生了一双令人惊叹的巧手。对此宁疏也很是羡慕,身为女子谁不喜欢自己心灵手巧,可惜这显然也是靠天赋的。宁疏在琴棋书画甚至外务上都游刃有余,别的方面却只能算得上还行。 见状,芸萝笑得越发欢喜起来。 “澜澜!谢安澜!世子妃!”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谢安澜立刻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宁疏忍不住蹙眉道:“好像是沁水郡主?这是出什么事了?”沁水郡主虽然一贯我行我素,但是毕竟出身皇室该有的礼仪还是知道的。这样贸然闯入的谢安澜院中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谢安澜转过身来看向外面,道:“大概是有急事吧。” 话音未落,苏琼玉已经快步进了房间。身后还跟着两个想要拦着她的丫头,“澜澜,你在不在?!” 谢安澜起身走了出去,示意丫头退下。含笑看着苏琼玉道:“难得沁水郡主这么早就来找我?难道是崇宁公主要走了,你特意来告辞的?” 苏琼玉没好气地道:“我母亲什么时候走你难道不知道?而且我就算要走了也不会跟你告别,我有正事儿找你!” 谢安澜耸耸肩,道:“可真是无情,我还以为咱们交情还不错呢。”苏琼玉没工夫听她胡扯,焦急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浮云公子去了哪儿?”谢安澜眨了下眼睛道:“浮云公子啊?我不知道啊。”苏琼玉怒瞪着她,“我才不信!你知不知道苏梦寒干了什么?!我去柳家找人,他们说浮云公子从昨天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谢安澜耸耸肩道:“也许是浮云公子出门散心去了呢?苏梦寒做了什么?” 苏琼玉道:“今天一早刑部衙门刚开门,就收到好几个浑身是血的人的。有的被砍了手,有的被打折了腿,还有一个被割了舌头。这些人都是柳浮云的兄弟和堂兄弟啊。而且,每一个人身上都放着一本写着他们罪状的折子。”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这个…也不能证明是苏梦寒干的吧?” 苏琼玉轻哼,“除了苏梦寒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你别以为我是外来的就不知道苏梦寒跟柳家的恩怨。”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你既然知道苏梦寒和柳家的恩怨,那崇宁公主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苏琼玉顿时有些颓废了,低下头小声嘟哝道:“但是浮云公子失踪了啊,万一苏梦寒也砍了浮云公子的手怎么办?之前他还砍了浮云公子的手指呢。”苏梦寒美则美矣,但实在是太过凶残了,沁水郡主表示敬谢不敏。 谢安澜看着她道:“你放心,浮云公子不会有事的。”闻言,苏琼玉眼睛一亮,道:“你果然知道浮云公子在哪里?快告诉我!”谢安澜摇摇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苏琼玉轻哼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刑部举报,说那些事情都是苏梦寒干的。”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你去啊,而且…你有证据吗?” 没有,苏会首干得十分干脆利落。根本没有人看见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抓又是什么时候被丢在刑部衙门大门口的。苏琼玉有些沮丧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同情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相信我,浮云公子真的不会有事的。”不知道万一朱颜色性大发轻薄了浮云公子算不算?不过…朱颜好像不好那一口。浮云公子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吧? 苏琼玉不甘地哼哼了两声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浮云公子的。” 谢安澜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苏琼玉气呼呼地出去了。 宁疏笑道:“没想到,沁水郡主对浮云公子倒是真心实意的。”谢安澜轻声道:“若是能够两情相悦,想来也会是一对良缘。”宁疏却不怎么看好,道:“但是属下看浮云公子对沁水郡主很是冷淡,只怕没这个意思。”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能不能成,还要看缘分。走吧,去看看苏会首到底搞了什么大阵仗。” 苏梦寒这货,要在她前世真是妥妥的恐怖分子,反社会人格。直接把人断手断脚扔到刑部衙门口亏他想的出来。 谢安澜带着宁疏和叶无情正要出门却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穆翎。穆大公子许久不回京城,这段时间也忙得很,倒是有好些天没有见了。见他匆匆而来,谢安澜立刻停下了脚步,“穆兄?” 穆翎挑眉道:“无衣这是要出门?” 谢安澜笑道:“也没什么事儿,去找苏会首喝杯茶。穆兄有什么要事?”穆翎笑道:“我也没什么事,难得有空来找无衣喝杯茶。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谢安澜想了想,穆翎也不是外人便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往苏园而去。不过今天大约不是喝茶的好时候,两人到了苏园却被告知苏梦寒刚刚出门,据说是去了柳家。闻言,两人双双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苏会首这是找死还是艺高人胆大啊。这个时候跑到柳家去,就不怕被柳家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么? 于是,两人又转身往柳家而去。 柳家如今正是乱的一团糟,原本以为昨天苏梦寒送来的盒子已经足够让人觉得震惊了。没想到昨天那只是个前菜,今天的才是正餐。当一大早自己卧室的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柳咸就感到不好。睁着因为一夜没睡着而通红的眼睛出门,听到管事的禀告那一霎那,仿佛被一道惊雷给劈的神魂俱颤。随之而来的便是同样眼睛通红的柳戚,柳戚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放声怒吼着咒骂着苏梦寒。然而,这些都无济于事,受了伤的人无法再恢复过来,更何况那些巨细无遗的罪名和被扣在刑部的人,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要的回来的。 等到柳戚听说柳浮云昨晚一夜未归的时候,整个人再一次暴怒了。认定了柳浮云看到柳家如今岌岌可危,不愿意相助干脆躲起来避而不见了。柳咸却不这么认为,毕竟是父子他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也正是因此,他更加的担忧。如果暮儿真的落入了苏梦寒的手中,那就更加说明了苏梦寒味了对付柳家的处心积虑,竟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 等到听到苏梦寒来访的消息的时候,柳咸倒是显得平静了很多。只是这平静中压抑了多少愤怒和恐惧,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与柳戚匆匆赶到大厅,果然看到苏梦寒正坐在大厅里喝茶。比起年过半百形容憔悴双眼通红的柳咸兄弟俩,白衣翩然悠然淡定的苏会首简直可称得上出尘。柳咸伸手拉住了想要冲上前的柳戚,沉声道:“苏会首亲自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苏梦寒一只手托着下巴慵懒地靠着椅子的扶手,轻声笑道:“我来看看,柳侯可还好?” 柳咸咬牙道:“现在苏会首看到了?本侯确实是不太好!本侯为什么不好,苏公子难道不知道么?”苏梦寒笑道:“我知道,不过我劝柳侯最好还是撑着一些。因为…往后,你还会更不好!” “苏梦寒!”柳戚终于忍不住,厉声叫道。同时挣脱了被柳咸拉着的手,就想要朝着苏梦寒冲过去。被苏梦寒丢进刑部大牢里的四个柳家子孙,其中有三个都是他的儿子! 站在苏梦寒身边的苏远微微眯眼,袖中一枚铁莲子射出,柳戚身形一滞,单腿跪了下去,脸上也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柳咸连忙上前一步,确定柳戚并没有大碍方才松了口气。望着苏梦寒神色阴沉地道:“这就是苏会首上门做客的礼仪?” 苏梦寒淡笑道:“柳二爷这也不像是做主人的规矩啊。” 柳咸道:“那是因为,这客人本就是恶客。”苏梦寒打量着他,“便是恶客,你又能如何?”柳咸忍了忍,咬牙问道:“请教苏会首,小儿浮云在什么地方?”苏梦寒笑得越发的愉快起来,“这个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因为浮云公子真的是受够了柳家这一门的人渣败类,终于想通了决定抛弃你们了?说起来,虽然我与柳家有血海深仇,但是对浮云公子我也还是佩服的。浮云公子终于想通了,可真是可喜可贺。” 听着苏梦寒的话,柳戚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显然是认定了柳浮云果然抛弃了柳家。但是柳咸的神色却越发的凝重了,咬牙道:“柳家和商家的恩怨与浮云无关,还请苏会首高抬贵手!” 苏梦寒闻言,倒是有几分惊诧地看着柳咸。良久方才摇摇头道:“真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舔犊之情。”柳咸咬牙不语,柳戚厉声道:“苏梦寒,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梦寒道:“柳二爷总算是问出来了,很简单…我只要柳家四个人的命。柳家与商家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当然了,如果你们柳家的后辈想要来报仇,本公子也随时恭候。” 柳咸和柳戚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是十分凝重。 苏梦寒悠悠道:“柳咸,柳戚,柳成,柳月容。” “大言不惭!”柳戚冷笑道,“就算当年商妃是愿望的,但那是陛下判的,我们可没有杀你商家一人。苏梦寒,你凭什么?!” “没有杀商家一人?”苏梦寒的眼神骤然变冷,目光定定地盯着眼前的柳戚,“我祖父死后,商家族人被贬回原籍,不到三年死伤殆尽。那地方,是柳成驻守的地方吧?九年前,我姐姐刚刚怀孕不久,我在安明府被人追杀,险些丧命,那些人是柳家派来的吧?前些年,晞儿数次遇刺最后一次若不是有睿王府世子妃相救,现在早就没了。柳二爷想说,这不是柳贵妃的手笔?” 柳戚哑口无言,好半晌方才道:“至少,跟这些小辈无关!” 苏梦寒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那些事情了?那两位说说,你们该不该还我商家几条人命?”柳戚沉声道:“我们要是不同意呢?”苏梦寒勾唇道:“那我就继续,下一次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了。想来柳家也没有几个好人,一直杀到柳家一个人都没有为止。” “苏梦寒,你太狂妄了!”柳戚怒道,“坐在柳家的地盘上还敢大放厥词,你是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如何么?”苏梦寒笑吟吟地道:“你能对我如何?”柳戚冷笑一声道:“既然进了这个门,你就别想出去了。来人!” 柳戚话音刚落,门外立刻就有一群人冲了上来,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院子里也占了不少人,显然是做好了准备要将苏梦寒彻底留在府中。苏梦寒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口,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主仆二人却似乎谁都不担心自己的安慰。苏梦寒甚至还有心情寒笑打量着柳咸,“柳侯,前晚上的教训对你来说还不够么?所以你才认为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就能够留下我?” 柳咸咬牙道:“苏会首,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梦寒笑道:“这话,当初柳侯怎么不对自己说?如今报应来了,才要人饶恕?”柳戚气急败坏地道:“大哥,跟他废话什么?先将他抓起来再说!难不成你还真的要把命赔给他?” 苏梦寒不屑地扫了一眼柳戚道:“虽然我觉得柳家除了柳浮云就没有长脑子的人,但是显然…他还是比你有脑子一点,难怪能生出浮云公子呢。不过,我想这应该大半都是柳夫人的功劳。” “你什么意思?”柳戚怒道。 苏梦寒抬手击掌,很快柳戚就知道苏梦寒是什么意思了。一群人被人从外面拖了进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被吓呆了,有的哭哭泣泣。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穿着跟苏远一样的服饰的男子,而这些男子的手里都有一把短刀。这些短刀的刀尖全部指向了这些人的脖子。 “苏梦寒!”看到自己的妻儿子女被人挟持,柳戚出离的愤怒了。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论武功他不是苏梦寒的对手,论局势,眼下他们显然也不占上风。苏梦寒笑道:“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从柳家抓出去,难道还不能让人潜入柳家了?你还真以为我会单枪匹马的来柳家么?”若不是有柳贵妃和昭平帝这些年护着,这么天真的人怎么可能在朝堂上耀武扬威这么多年? “你想怎么样?”柳咸沉声道。 苏梦寒站起身来道:“我说了,我要四个人的命。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每过一天,我就扔一个人进刑部大牢,三天之后如果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柳家的所有人…自求多福。” 说完,苏梦寒不再理会柳咸兄弟俩,举步向外面走去。或许是他的神色太过冰冷可怕,或许是因为主人没有命令。堵在门口的侍卫竟然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路。苏梦寒轻笑一声,带着苏远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喧闹,那些身着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女眷和年轻公子们此时在也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和得意。纷纷哭泣成一团,仿佛被人欺辱的小可怜一般。苏梦寒勾唇一笑,这些人一掷千金,穿金戴银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他们享用的这些是从哪儿来的。那些人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时候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报应来领。 将那一院子的哭泣声抛在了脑后,苏梦寒带着苏远漫步朝着柳家府门外走去。 “几位,出来吧?”站在柳家大门外,苏梦寒方才挑眉轻声笑道。 几个人影从柳府的外墙内跃了出来。一共四个人,谢安澜穆翎还有被叶无情带着的宁疏。宁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毕竟偷听人家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苏梦寒皱眉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穆翎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观赏苏会首的壮举啊。” “过奖了。”苏梦寒淡定地道:“小事耳,不足挂齿。” “……”挟持人家一家人,威胁让人家自尽还是小事?苏会首果然是威武霸气啊。 苏梦寒看着两人,“你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说吧,有什么事儿?”而且还找到柳家来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真没事儿,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能不能别弄的那么血腥?会吓到京城的百姓的。就算一定要,也麻烦你遮掩一下好吗?你真当刑部的人都是蠢货,不会怀疑到你啊?” 苏梦寒笑道:“怀疑我又能如何?他们有证据吗?以前世子妃可不会管这些,看来是因为少雍兄如今身在其位,世子妃也跟着为夫分忧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谢安澜无语,你以前也没这么血腥暴力啊。 ------题外话------ 么么亲爱的们,今天木有二更鸟。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送大礼(一更) 在人家家门口闲聊毕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一行人干脆换了个地方说话。 静水居如今已经是京城生意最红火的茶楼了,生意兴隆直逼翠华楼。当然,谢安澜认为这里面绝对有他们如今身份改变的原因在。小陆大人家的产业,能跟睿王府的产业一样么?虽然静水居其实并不算是睿王府的产业,而是谢安澜的私产,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 在厢房里坐了下来,苏梦寒闷咳了两声方才问道:“两位,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穆翎打量着苏梦寒半晌,方才皱眉问道:“你真的打算弄死柳贵妃?”苏梦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穆大公子,别跟我说你心软了啊。我记得柳家那个女人当年可没有少祸害你。” 穆翎脸色微沉,轻哼了一声道:“苏公子想太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处理你跟柳浮云之间的恩怨。” 苏梦寒道:“等我弄死了柳家人,柳浮云要来报仇的话再说吧。” 穆翎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太子殿下么?” 苏梦寒微笑道:“太子有睿王府操心便够了。” 谢安澜插嘴道:“我都不知道,苏公子竟然对我们如此信任?苏公子,你这几天做的事情太过…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是从前的苏梦寒,本来就重病缠身朝不保夕做出这样激进的事情还可以理解,但是孙先生说了苏梦寒的病虽然无法根治,只要好好保养还是有不少年好活的。 苏梦寒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两位是来劝我的?” 穆翎道:“我跟无衣可不是商量好一块儿来的,只是正好我跟柳家也有仇,你整柳家就是替我报仇,本公子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来过问几句而已。”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苏公子,我答应过你不插手你和柳家的事情。但是这次你做的有些过激了。” 不是说苏梦寒不该报复柳家,苏梦寒想对柳家怎么样谢安澜没兴趣知道。只是苏梦寒将人断手断脚扔到刑部衙门门口,又亲自跑到柳家却威胁柳咸等人自杀。再加上之前流云会的事情,以后苏梦寒只怕不仅仅是不好在上雍混了,在整个东陵都要混不下去了。 铁血手段和血腥手段,有时候看起来是一回事,有时候却是截然不同的。苏梦寒先是诱导理王妃杀夫,后又利用柳家的子弟逼杀柳咸等人,加上之前卷走了流云会所有银两的事情。这些手段不是狠辣,而是阴损,素来不为文人正统所取。这只会让苏梦寒的名声变得无以复加的差,甚至连累到西西。而且,谢安澜觉得苏梦寒用这种方式对柳浮云来说只怕比两家直接对轰还要难以忍受。 苏梦寒垂眸了良久,方才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事情,快刀斩乱麻不是么?” 谢安澜道:“你就不替西西想一想?你毕竟是他的舅舅。以后……” 苏梦寒抬手阻止了她未尽的话,道:“西西既然托付给你们了,以后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们不会让他不好过的。” 谢安澜定定地望着他,苏梦寒淡然一笑并不多话。良久,谢安澜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苏梦寒这种人若是诚心想要不愿意说,还真没几个人又办法让他开口。 如今这形势,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是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苏梦寒夜没有久留,喝了两杯茶便起告辞了,穆翎和谢安澜知道她如今事忙,也没有留他。 等到苏梦寒离去,谢安澜方才看着穆翎道:“我还以为你是来火上浇油的呢,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劝苏梦寒?” 穆大公子无语的白了她一眼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谢安澜连忙陪笑道歉,穆翎轻叹了口气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手段太阴狠了未免让人觉得这人不可交。你别看你们家那位也是个毫不留情的人物,什么时候见他做过这种事情?苏梦寒这是不给柳家留退路,也不给自己留退路啊。”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或许是这仇恨压在了他心里实在是太久了吧?”不是当事人,谁也无法了解这种近乎毁家灭族的仇恨。 两人才说了没两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宁疏推开了房门焦急地道:“少夫人,不好了,沁水郡主和苏会首打起来了!”闻言,谢安澜和穆翎面面相觑,穆翎有些不确定地道:“沁水郡主和苏梦寒打起来了?” 宁疏点点头道:“应该说,沁水郡主想要偷袭苏会首,结果……”苏梦寒的武功如何在场的人都知道,苏琼玉想要偷袭他,结果如何不言而喻。连忙站起身来,谢安澜沉声道:“去看看!” 穆翎跟在后面连声道:“你小心一点,他们俩一时半刻应该也打不死。” 就在静水居前面不远的地方,苏梦寒和苏琼玉已经将街边打得一团乱。准确的说应该是苏琼玉一个人在打,苏梦寒只是在闪避。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苏梦寒的耐性已经不多了,毕竟苏会首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花费了半天功夫连苏梦寒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苏琼玉气得喘着气怒道:“苏梦寒,有种你别只会躲!”苏梦寒微微勾唇,含笑看着她道:“沁水郡主当真要我还手么?” 苏琼玉此时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她也不会专程来找苏梦寒打架的,“把浮云公子交出来!” 苏梦寒道:“沁水郡主搞错了吧,要找浮云公子应该去柳家啊,你怎么会来跟我要人?” 苏琼玉怒道:“敢做不敢当,你敢说浮云公子不见了的事情与你无关?” 苏梦寒淡定地道:“我敢啊,确实跟我无关。”苏琼玉气结,好半晌方才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不要脸!” 苏梦寒微微眯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道:“琼玉郡主当真是对柳公子一往情深,可惜,人家并不领情啊。”苏琼玉磨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苏梦寒耸耸肩道:“确实跟我没关系,那么…郡主,告辞。” 苏琼玉轻哼一声,见苏梦寒要走立刻跟了上去。苏梦寒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苏琼玉扬起下巴看着他道:“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苏梦寒低眉浅笑,“郡主这样不怕白费力气么?万一你跟着我的工夫,浮云公子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苏琼玉道:“你休想骗我,浮云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本郡主便杀了你为他陪葬。” 苏梦寒低声浅笑,摇了摇头转身扬长而去,显然是不在乎苏琼玉到底要不要跟着他。 苏琼玉一咬牙果然跟了上去,只是才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一把扯了回来。回头一看竟然是谢安澜和穆翎,苏琼玉没好气地道:“你干嘛?别耽误本郡主的事儿。” 谢安澜道:“你还真的打算跟着苏梦寒啊。就不怕她趁机弄死你?” 苏琼玉道:“我才不信他敢弄死本郡主。” 谢安澜同情的看着她,“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付柳家人的?” 苏琼玉有些暴躁地道:“那怎么办?谁让你不肯告诉我浮云公子的下落的?” 谢安澜叹气道:“都跟你说了浮云公子不会有危险,他现在若是回来八成就要跟苏梦寒打起来了,你觉得他们俩谁的胜算大?”苏琼玉衡量了一下苏梦寒的武力值和浮云公子的武力值之间的差距,一时无语。 谢安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事情已经这样了,顺其自然吧。” 抬头看向苏梦寒消失的地方,谢安澜眉头深锁,苏梦寒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刑部果然再一次收到了一个包裹。这一次不是柳家的哪位公子,而是柳家的女婿。柳咸的次女,柳家五小姐的夫婿。这位女婿原本就是靠着柳家的权势上位的,如今也算是柳家的中坚力量。附带着一起收到的折子上写着这位柳家五姑爷贪墨银两,收受贿赂,买卖官职,逼良为娼。与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妻子,柳家五小姐。柳家的女儿除了一个柳贵妃,素来没什么能成大器的。柳五小姐也不例外,在外面并没有什么名声。但是对内这位也不是什么善茬。打死身边的丫头,毒杀丈夫的侧室,放高利贷,侵占别人的产业等等,生平也是相当的精彩。 柳家五姑爷被砍断了右手,打断了一条腿。柳家五小姐被毁了容割掉了舌头。 看到这血淋淋的礼包,刑部尚书终于怒了。一封折子送到陆离面前,要求严查这个对柳家下手的人。 你若是个侠客,抓到了柳家犯罪的证据送到刑部这没问题,或者你干脆暗地里打了或者杀了柳家的人,刑部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样把人弄得缺胳膊撒少腿,血淋淋的扔在刑部衙门门口,给京城的百姓制造了多少话题和恐惧。又让刑部的面子往哪儿放?有一个人在京城里随便打杀权贵人家的子弟,刑部和承天府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摸到?别人都挑衅上门来了,刑部要还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朝廷干脆称五部算了。 陆离仔细看了看折子,淡淡问道:“这些罪名,查证属实?” 刑部尚书点头,低声道:“大体属实。” 陆离点头,沉吟了片刻将折子扔到一边问道:“你认为幕后之人是谁?” 刑部尚书有些为难,他当然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但是苏梦寒如今身份特殊,他不确定陆离是不是打算保他。只是……“世子,属下知道柳家人死有余辜。但是日日这般,鲜血淋漓,实在是会让京城人心惶惶啊。这毕竟是天子脚下……” 陆离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办。刑部若是闲着没事,就去查一查收到的那些东西和人吧。” 刑部尚书一愣,世子这是要对柳家下手了?但是听说世子跟柳大人的关系不错啊。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刑部尚书回过神来正对上他淡淡地眼眸,心中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到刑部尚书推出去,一个人从后殿走了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东临先生。 东临先生皱着眉道:“商家这小子,这次也太没分寸了。”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若有人伤了我最重要的人,我只怕会比他更没有分寸。” 东临先生摇头道:“若是几年前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还说得过去,如今这个时候,按说苏梦寒不会如此冲动妄为才对。哪怕他要柳家满门死绝,有一百种法子可以办到。他这是两败俱伤之法。世子认为京城里那些老家伙不清楚么?你看着吧,明天一早只怕弹劾的折子就要堆满你跟前了。” 陆离道:“东临先生以为他是为何?” 东临先生摇头道:“我看他是在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莫不是这商家小子有了厌世之心?” 陆离摇头,“不会,前几天我与青悦还与他说过话,他言语神态并无自弃之意。” 东临先生叹了口气,道:“柳家的十三,可惜了。” 陆离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先生放心,柳浮云那里…我自有打算。” 东临先生看了看他道:“世子素来有成算,既然你这么说想必不许老朽操心了。既然如此,还是来谈谈太子的学业问题吧。” 陆离点头,“请先生前来,正是为此。”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欺人太甚?(二更) 京郊的某处小院里,柳浮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头顶暗青色的床帐。侧首往旁边看去,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装点的素雅简朴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床边摆着一个梳妆台,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床上是普通的青纱帐,但是他身上盖着的却是一件簇新的锦被。 整个幽暗的房间里,身上的锦被仿佛成了唯一炫目的色彩。 柳浮云闭了下眼睛,很快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脸色微变连忙想要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用尽了力气也只是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而已。甚至连想要抬起头来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整个人坐起来了。 柳浮云眼底闪过一丝焦急的神色,苏梦寒让朱颜将他绑到这里来,显然不会只是为了跟他开个玩笑而已。他想要对柳家做什么?只是朱颜用的显然也不是一般的药,无论如何努力,他依然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就连努力想要凝聚起一丝内劲也很快功亏一篑。 柳浮云正想要开口叫人,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朱颜端着一些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睁开眼睛盯着她的柳浮云朱颜有些惊讶,“你怎么醒了?”难道裴冷烛给的药有什么问题?裴冷烛明明说这药效至少能管三天啊。 柳浮云望着朱颜,沉声道:“朱老板,你我无冤无仇,还请高抬贵手。” 朱颜无奈地叹气道:“浮云公子,我实在不想得罪你。但是…我答应了要帮忙,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柳浮云眼眸平静,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朱颜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只得陪笑道:“浮云公子,既然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柳浮云不语,朱颜道:“我原本还在为难,该怎么喂你吃东西呢。你既然醒了,那就更好了。”虽然裴冷烛说,柳浮云昏迷着三天不吃东西绝对不会有大问题,稍微喂点水就行了。这样等他恢复了也没有体力去追杀她,她还有时间逃跑。但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忍不住殷勤一些的。所以思索再三朱颜还是决定别真的饿着了浮云公子。哪里想到,她只是去厨房做个饭的功夫,这人竟然就醒了。 见柳浮云不说话,朱颜也不在意。走到床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阵阵食物的清香传入柳浮云的鼻间,柳浮云神色微动,“有劳朱老板。” 朱颜抽了抽嘴角,认命地扶着柳浮云坐起身来。 柳浮云问道:“朱老板,苏会首给了你什么代价,我可以加倍给你。” 朱颜摇头叹息,“浮云公子,你怎么还没死心啊。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就算回去了你又能如何?老实说,就算苏会首肯放过柳家,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肯放过柳家么?”柳家得罪的可不只是苏梦寒一个人,被柳家还得最惨的也肯定不是商家。只是商家刚好出了一个苏梦寒而已。不得不说,这是柳家的不幸。或者说,报应? 柳浮云垂眸,“朱老板当真不肯?” 朱颜道:“你再废话,我就打晕你了。” “朱老板,抱歉。”柳浮云的声音轻轻在她耳畔响起。正扶着柳浮云往起坐的朱颜一怔直觉感到不好。只是已经来不及,柳浮云原本应该软绵无力的手突然抬起头一把扣住了朱颜的手臂。下一刻在她还来不及反击的时候柳浮云已经一个手刀砍刀了朱颜的后颈上。 陷入昏迷中的朱颜最后的想法是:裴冷烛,你个卖假药的庸医!说好的就算醒了也要虚弱半天呢?! 睿王府后面里,正在研究药物的裴冷烛手微微一抖,手中银勺里的药粉全部掉进了跟前的玉碗中。玉碗里原本清澈中带着淡淡粉色的药水瞬间变得乌青。裴公子盯着跟前的药碗,脸色也变得跟药一样乌青了。 此时的柳家已经乱成了一团,一屋子的小辈和女眷挤在柳咸的书房里哭哭啼啼,偌大的书房里竟然拥挤的让人感到有些窒息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这才知道苏梦寒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自从昨天之后,柳家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出门,就算非要出门也都是带着大群侍卫仆役的。但饶是如此,柳家五小姐夫妇依然被抓走了。更让人惊悚的是,这两个人并不是在婆家被抓走的。而是就在柳家被人抓走的。 昨天柳咸和柳戚招了几个还有些实权的后辈回来议事,因为时间晚了担心不安全就将女儿女婿留在了府中暂住一晚。谁知道…… 一早醒来下人禀告说五小姐和姑爷不见了,柳咸就觉得心中一紧。之后不过半个时辰,果然就传来了噩耗。 “老爷,咱们可怎么办啊?!我的儿子…呜呜……”柳戚的妻子哭泣着叫道,今天是五姑娘和姑爷,明天又是谁?!” 其他的晚辈更是早就吓得苍白了小脸,有人忍不住颤声道:“被扔到刑部的都是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我们…我们没做…苏梦寒会不会放过咱们?” “还是去报官吧?承天府衙门应该派人来保护咱们。” “承天府那些衙役有什么用?应该去求姑母,派大内侍卫来保护咱们!”有人叫道。 “十三弟去哪儿了?十三弟一定有办法!” “十三弟不会是逃走了吧?!” 书房里众人七嘴八舌,夹在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让坐在主位上的柳咸头疼不已。 碰的一声重重拍在书案上,柳咸厉声道:“够了!现在是要想想该怎么办,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哭和抱怨的!光哭有什么用!”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柳咸看过去是他的侄女,柳戚的长女。她说完,坐在她身边的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便站了起来道:“岳父,伯父,咱们家里还有些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柳家的女婿拉起妻子就想要往外走。 女子也不反对,只是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有些尴尬地道:“爹,大伯。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们一走,另外几个女婿也露出一些意动和懊悔之色。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抵不过苏梦寒带来的恐惧也跟着起身告辞,逃一般地离开了书房。看着没一会儿功夫就空下来小半的书房,柳戚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留下来的人们也越加的人心惶惶了。 柳戚自然是不想死的,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自杀就为了换取别人的性命,他只怕要当那人疯了。即便是眼下,他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看着柳家的子弟一个个被苏梦寒毁了,再看看眼前一群噤若寒蝉的后辈,柳戚发现自己的心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硬。那些并不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人,而是他的血脉至亲。他也会痛苦,也会伤心,也会绝望。 苏梦寒! 柳戚双眸充血,死死地捏紧了拳头。 “启禀侯爷,刑部来人了。”门外,管事匆匆而来恭敬地禀告道。 “刑部?!”柳戚咬牙道:“对,刑部!让刑部的人立刻去将苏梦寒抓起来!那些废物,姓苏的公然在京城行凶,他们却不闻不问!” 柳咸有些疲惫地道:“来的是哪位大人?” 管事道:“是刑部右侍郎,陈大人。说是,奉尚书大人的命令调查…几位公子和小姐姑爷的事情的。” “有什么调查的?就是苏梦寒干的!让他们去抓人不就完了!” 管事摇摇头,为难地道:“他们…是来查证几位公子的罪行是否确凿的。” “什么?!”柳戚勃然大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话音未落,就站起身来朝着书房外面冲了出去。柳咸连忙跟着站起身来,沉声道:“二弟,稍安勿躁!” 奈何柳戚根本听不进去,已经消失在了书房门口。 柳咸心中叹了口气,只得快步跟了上去。他身后的书房里,众人再一次议论纷纷,有人痛哭,有人抽泣,有人怒骂,还有人眼神闪烁着绝望的光芒。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被仇恨淹没 (一更) 柳家大厅里,刑部右侍郎陈大人坐在一边低眉沉思着。而坐在他下首方的却是一个好些日子没有冒头的人物——刑部郎中陆闻。陆闻这些日子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刑部办差丝毫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虽然没能顺利达成从户部郎中升上户部侍郎位置的愿望,但是陆闻也没什么不满的。主要是不敢不满。这几个月京城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是将陆闻吓得够呛。因为昭平帝而突如其来的局势改变,也让陆闻这颗棋子变得可有可无了。如今已经掌握了整个朝堂的陆离,自然不需要再安插一个陆闻来影响刑部了。于是陆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刑部坐着五品郎中的官职,倒也清净。 陆闻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睿王府不找他麻烦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陆晖现在是肯定废了,本家也是一副日落西山的模样。他自己年纪也不算大,就算从五品官做起,也还能有个二十来年的时间,总能再培养一个孙儿起来的。至于什么泼天富贵,是再不敢想了。 刑部的人自然都知道陆闻的身份,虽然陆离与陆家几乎陌路,但是陆闻毕竟养了陆离一场。未免哪天睿王世子突然念起了旧情,刑部的官员对陆闻也还算客气。只是这客气中难免有那么几分不以为然。陆闻竟然能将这样的一副好牌打烂在手里,也是厉害了。 “陈大人,这尚书大人是个什么意思?”陆闻看了一眼门外的侍卫,低声问道。 陈侍郎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还能是什么意思,仔细查。”柳家算是完了。 陆闻道:“但是,不是听说柳家的十三公子跟睿王府的关系……”陈侍郎呵了一声,道:“你以为要查柳家的只有睿王府么?想要柳家死无葬身之地的人里面,睿王府还排不上号呢。”睿王府其实并没有迫切要柳家去死的愿望,想要柳家死的是别人。就连孔家那样的大世家都是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柳家! 陆闻想起这两天刑部衙门那进进出出的人,心中了然。他也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如今柳家是什么局势?别说睿王府要查柳家,只要睿王府稍微露出不会护着柳家的态度,马上就会有一大群人扑上来把柳家撕咬的四分五裂。这两天刑部衙门发生的事情明显就是针对柳家,但是睿王府却只怕了承天府的人在刑部衙门附近加派巡逻。如今遣了他们来查案,但是查的却是柳家,就已经表明了态度。睿王府不会管柳家的死活。 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陆离的时候对方那冷峻的模样,陆闻到现在依然想不明白陆离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难道真的是天赋异禀? 一个人如风一般的从外面刮了进来,还不等他们起身见礼对方目光就已经凶狠的落到了零头的陈侍郎的身上。 陈侍郎不慌不忙地起身拱手道:“见过侯爷。” 柳戚双眸通红,冷笑一声道:“陈大人这是来干什么的?” 陈侍郎道:“奉世子之命,彻查柳氏子弟不法之事,请侯爷给个方便。” 柳戚冷笑道:“本侯若是不给方便呢?”陈侍郎垂眸,看似恭敬实则轻慢地道:“若是如此,下官就只好无礼了。” “本侯倒要看看,你敢怎么无礼!”柳戚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怒道。 “二弟!”后一步进来的柳咸厉声呵斥道。 “陈大人。” 陈侍郎看着柳咸,“柳侯,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侯爷见谅。” 柳咸道:“别的事情暂且不论,犬子浮云已经失踪多时,不知陈大人怎么看?”陈侍郎愣了愣道:“这不是应该找承天府的曾大人么?”柳咸垂眸道:“本侯怀疑暮儿失踪的事情与这次的事情有关。另外,暮儿也是朝廷命官,他下落不明难道朝廷也不管不顾么?” 陈侍郎轻叹了口气,拱手道:“此事本官定会禀告尚书大人转呈世子。但是现在…还望两位侯爷配合下官的公务。”柳咸的脸色有些阴沉,看着陈侍郎陆闻以及跟在两人身边的几个刑部的差役道:“不知陈侍郎需要柳家如何配合?” 陈侍郎道:“请出示柳家最近二十年的账目,以及…下官需要找人询问一些情况。” “放肆!”柳戚大怒,“你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有什么资格搜查侯府?” 陈侍郎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两张文书,“刑部尚书大人亲发的文书,以及睿王殿下的谕令。” 如果前一个柳家还能无视的话,后一个柳家就无能为力了。就算是昭平帝还在的时候,睿王府拿着这么个东西要来柳家搞一搞事,他们也无可奈何。最多是找昭平帝求救罢了,而如今却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柳咸按住了愤怒的柳戚,咬牙道:“既然是睿王殿下的命令,我等岂敢不遵?” 陈侍郎淡然一笑,“如此就多谢柳侯了。” 陈侍郎带着自己带来的人出门办公去了,留下大厅里暴跳如雷的柳戚和眉头深锁的柳咸。看着弟弟暴怒的模样,柳咸沉声道:“有这个功夫大脾气,如今去看看,别让他们再查出什么来!” 这其实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柳家做下的孽实在是太多。虽然昭平帝倒下之后就开始收敛,在柳浮云的提点下一部分还能够挽回的也尽量都善后了。但是柳家依然还是满头的辫子等着人随手一抓都能抓个准。到最后柳咸都有些心灰意冷了,事情太多根本就填不平啊。更何况许多事情只怕做的人都忘记了,但是被他们伤害的人却绝不会忘记。 柳咸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苏梦寒一如往常的坐在小楼上喝茶。苏梦寒并不是一个喜欢走动的人,在京城这些日子除了办正事他几乎没见过什么外人。谢安澜等人除外。今天与谢安澜和穆翎分别之后,苏梦寒便回到了家中挥退了苏远独自一人坐在小楼上。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并列摆放着商老大人和商妃的牌位。所以柳浮云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黑色的牌位。 “来了呀,浮云公子来的比我想象的早一些。”苏梦寒没有回头,只是抱着琴坐在小楼边上淡淡地道。 柳浮云一身青色布衣束手而立,神色复杂的站在站在小楼里看着外面露台上的白衣男子。良久方才道:“苏会首,你想做什么?”苏梦寒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做什么?浮云公子不是看到了么?其实…浮云公子不该这个时候回来,你若是等事情完了再回来,不管是什么都不做,还是来找我打一架报仇,谁都说不了你什么。”柳浮云现在回来,就不得不卷入柳家的恩怨中。这其中,并不只是柳家和苏梦寒的恩怨。 苏梦寒抬头仰望天空,伸出一只手仿佛想要接住天空掉落的什么东西一般。轻叹道:“浮云公子,柳家…必将被仇恨所淹没。我所做的…不过是将这些仇恨引出来而已。” 柳浮云沉默了半晌,沉声道:“柳暮也是吃柳家的米,穿柳家的衣长大的。柳家的仇恨,自然也有我一份。” 苏梦寒笑道:“不错,所以,我们还是敌人。动手吧。” “动手?”柳浮云微微蹙眉,苏梦寒道:“除非我死,否则,柳家必亡。即便是我死,柳家依然要亡。” 柳浮云道:“你若是想要对付柳家,睿王府不可能不帮你,现在这样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苏梦寒垂眸低低的笑出声来,“浮云公子是聪明人,何必与我说这些无聊的事情。陆少雍的处境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好,睿王府若是助我,现在将要被那些朝臣攻击的就不是柳家而是睿王府或者说陆离了吧?仇恨确实可怕,但是在利益面前,偶尔也是可以为仇恨让路的,不是么?” 柳浮云默然,却听苏梦寒继续笑道:“更何况,陆少雍想保你,又怎么能亲自出手对付柳家呢?浮云兄,莫要辜负了那两位的好意。” “多谢。”柳浮云淡淡道,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往楼下走去了。 身后,苏梦寒的声音幽幽响起,“没有人救得了柳家,浮云公子,就算我现在收手也来不及了。你好自为之,当然…想报仇我随时欢迎。” “我知道,多谢。”柳浮云淡然道。 苏梦寒坐在小楼上,看着柳浮云漫步从小楼里出来,渐渐远去。随手轻拨了两下琴弦,淡淡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可惜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还债的时候到了(二更) 事情发展的远比所有人以为的更快,甚至等不及第二天的早朝,当天傍晚雪花一般的折子就已经飞向了睿王府。翻开折子一看,清一色全部都是状告柳家的,上面写着的各种罪名,罄竹难书,让人都忍不住觉得,这种丧尽天良的家族确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谢安澜合上一本睿王殿下扔过来的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睿王跟前的桌案上,整整齐齐地分两边摞了六堆折子。若不是特意分开了中间的位置,谢安澜坐在下面都要看不到睿王殿下那挺拔的身形了。 睿王并没有看那些折子,只是靠着椅子笑吟吟地看着谢安澜问道:“有什么感觉?” 谢安澜道:“只看折子的话…死了都是便宜他们了。” “实际上呢?”睿王问道。 谢安澜蹙眉道:“三分之一是真的,三分之一夸大其词,还有三分之一胡言乱语。” “哦?” 谢安澜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折子,道:“昭平六年,柳戚强抢雍州富商孙氏女为妾,强行索取嫁妆一百万两。据我所知,柳戚确实有个侧室姓孙,但似乎是孙家主动送给柳家的。而且当年孙家送女之时不过是个小有资产的富家罢了,阖家产业也不过数十万,哪里来的一百万嫁妆?反倒是,自从将女儿送给柳家之后,孙家一夜之间飞黄腾达,如今倒是真称得上一句大富之家了。” 睿王扬眉,“你倒是消息灵通,可知道为何会如此?” 谢安澜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与柳家有仇的人自然是加倍痛斥柳家的罪行,那些原本与柳家为伍的人,若是不想让自己与柳家陪葬,自然要将自己伪装成受害人。不过……即便是这三分一的罪名,也够柳家不少人死很多遍了。” “不对。”睿王淡淡道,“不是柳家不少人死很多遍,是足够柳家满门抄斩了。”东陵可不讲究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犯罪,全家受累的事情从来都不少。那些被抄家灭族的人,难道真的每一个人都十恶不赦么?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连坐真的不是好事情。” 睿王淡淡道:“你是觉得那些人无辜?他们没用柳家的钱?别人连坐或许无辜,但是柳家却绝不无辜。当然了,柳家就算真的无辜,你也没办法。你现在知道苏梦寒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人绑了柳浮云吧?柳浮云不仅救不了柳家,还要被柳家连累。一旦柳家被论罪,柳浮云就算不死也是罪人之后。前途尽毁。如果姓柳的识趣,就该接受苏梦寒的条件。倒时候本王看在他们主动伏法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您觉得苏梦寒是在替浮云公子考虑?这不是很奇怪么?” 睿王道:“本王可没有说苏梦寒是为了柳浮云,本王是说,若是柳家聪明,这其实是保全柳家最好的法子。柳家若是真的干脆应了,我看苏梦寒那小子才要措手不及。”不过,苏梦寒大概早就知道柳家不会应才故意提出这么一个条件的。 “蝼蚁尚且贪生。”谢安澜轻叹道,柳咸和柳戚不可能会如此做。 睿王似笑非笑地道:“看来,苏梦寒真的很恨柳家。” “什么意思?”谢安澜问道,其实谢安澜一直在想理王府和柳家,苏梦寒到底更恨哪一个一些。东方靖死得太干脆了,但是他死之前必定是无比痛苦的。理王妃还没死,她的余生必定是永久生活在痛苦中。而柳家……摇了摇头,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苏梦寒这样的人。 睿王道:“等着看吧。无衣,你够聪明,也能决断,但是比起阴狠毒辣,你还要跟苏梦寒好好学学。对了,你们俩若是真的想要保住柳浮云的话,这几天最好看着他一点,不然…本王怕他要疯。” 谢安澜半晌无语,师父,阴狠毒辣都不是褒义词。你确定你想要一个阴狠毒辣的外甥媳妇和徒弟么? 等等! “师父,你是说……” 睿王淡定地道:“苏梦寒不是为了对付柳浮云,但是本王觉得柳浮云只怕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睿王殿下不会告诉自己什么了。只得站起身来告退,苏梦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谢安澜从睿王书房里出来,刚走出院子就碰到了蔫头耷脑的朱颜。 “你怎么在这儿?”谢安澜挑眉问道。 朱颜咬牙切齿,“裴冷烛那个庸医去哪儿了!他居然卖假药给我!”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好像跟孙先生出门拜访京城的名医去了。卖假药?怎么回事。”朱颜咬牙切齿地将事情说了一遍,闻言谢安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浮云公子已经回京了?” 朱颜点头道:“肯定的啊,他现在不回京还能去哪儿?”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假药的问题晚点再说,你去一趟苏园看看苏梦寒还活着没有吧。” 朱颜摇摇头,“我已经去过了,苏梦寒说柳浮云去找过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谢安澜看着她,“你把事儿办砸了,苏梦寒没找你麻烦?” 朱颜脸色更难看了,“苏梦寒说以我的本事,能困住柳浮云一天多已经算不错了。他原本就只需要一天时间,是怕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特意说了三天的!”想起苏公子那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语气,朱老板只想将手里的海棠针捅进他的脖子里。但是…债主最大! 谢安澜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拍拍朱颜的肩膀道:“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多想。有空的话,找个地儿躲一躲吧。”朱颜不解地看着她,谢安澜神色有些凝重,“这事儿还不知道会怎么了结呢。” 朱颜立刻想起了自己对柳浮云做了什么事,如果这件事成为了柳家最后覆灭的重要原因,朱颜缩了缩脖子,“我马上就离开京城!” 看着朱颜匆匆而过的背影,叶无情忍不住道:“少夫人在吓唬她么?浮云公子不像是喜欢迁怒的人。”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有的时候…仇恨是会将人变成鬼的。我只希望……”不管最后结果如此,柳浮云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个浮云公子。 柳浮云回到柳家的时候,整个柳家早已经一片混乱。不少人暗中收拾了细软准备跑路,但是更多的人却只能无助而暴躁的宛如笼中困兽。他们锦衣玉食了二十多年,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贫民百姓的生活艰辛,出了门只怕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更何况,柳家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这些人并不是朝廷的兵马也不是哪个衙门的衙役。都是穿着寻常衣衫的普通百姓,他们都仇恨的看着每一个进出的柳家人。甚至只要一有柳家人出来,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就往那人身上招呼,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误中进出办差的刑部官员。 啪的一声轻响,一个鸡蛋砸在了柳浮云脚边的地上。看着地上溅开的蛋液,柳浮云还是忍不住愣了愣。但是下一刻,一团东西就往他身上招呼了过来。柳浮云反射性地抬手一挥,宽大的袖袍将那东西扫了出去。但是同时,他的衣袖上也难以避免的沾染上了几许污迹。 躲在门里面的柳家下人见到柳浮云却是大喜,连忙从出来拉着柳浮云往里面走去。 “十三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快,快进来!” 柳浮云任由下人拉着自己往里面走去,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外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满脸怨恨地瞪着他。在他的身边,还有许许多多跟他一样满脸仇恨的人们。 柳浮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唇边溢出一丝不只是嘲讽还是苦涩的笑意。 “暮儿?!”看到柳浮云回来,柳咸却是惊喜交加。如今整个柳家人心涣散,柳咸又是疲惫又是无措,如今看到柳浮云立刻宛如看到了主心骨一般。柳浮云也顾不得去换衣服,直接问道:“父亲,这两天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柳咸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飞快地说了一遍,还是忍不住问道:“暮儿,你这两天都去哪儿了?!” 柳浮云淡淡道:“我被苏公子让人绑了。” “果然如此。”柳咸恨声道。 柳浮云摆摆手道:“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柳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问道:“暮儿,现在你可有什么法子?” 柳浮云垂眸,轻声道:“没有法子,父亲,如今就算陛下重新站起来掌握了朝政也没有法子。” “如果睿王府……”柳咸忍不住道。 柳浮云摇头,“睿王府为什么要保柳家?父亲,睿王府现在不会也不能保柳家。否则,让天下人怎么看?睿王府与柳家同流合污?”柳浮云当然知道,如果睿王强行要保柳家也是可以的,但是柳家拿不出足够的筹码让睿王府那么做。就算柳家有足够的筹码,睿王也绝不会答应。睿王与他们柳家从来都不是一路的人,不理睬你已经是极致了,想要睿王出手保住柳家纯属做梦。 柳咸有些颓废地坐回了椅子里,喃喃道:“难道…柳家就这么完了?” 柳浮云沉声道:“父亲,让人轻点柳家的产业,还有…柳家年纪小于十岁的男丁,未及笄的姑娘,从未为非作歹的人,列一张名单给我吧。”虽然柳家确实是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是总还是有一些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人的。不管他们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还是不敢做或者没有能力做。 柳咸一愣,“你要做什么?” 柳浮云道:“我能保住他们。” 柳咸不由问道:“那……其他人呢?” 柳浮云闭上了眼睛,“父亲,或许柳家还债的时候到了。” ------题外话------ (╥╯^╰╥)嘤嘤,心肝疼,我不是后妈不是后妈不是后妈……+3000 催眠需要三千遍~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弑父杀亲 闻言,柳咸脸色微变有些无力的瘫软在了椅子里。怔怔地望着柳浮云,道:“咱们家…咱们家……”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如果不说什么点什么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柳浮云站起身来道:“父亲尽快决定吧,我先回房了。” 柳咸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地面没有说话。柳浮云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的早朝上,柳家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整个朝堂上,从头到尾几乎都是弹劾柳家的声音,送到睿王府的那些折子,陆离昨晚就已经看过了。但是这些人显然还不满足于此,今天竟然又多了不少的罪名。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更是众口一词要求将柳家人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早朝最后以柳家三侯被夺去了爵位,暂时幽禁府中等待调查结果为终究。柳浮云这个刚坐了不久的都察院督察御史也跟着被夺去了职位。虽然没有被软禁,但是却被禁止离开京城。其实柳家如今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出门了,因为一出门就会陷入京城百姓的围攻中。整个京城的百姓仿佛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批判柳家的情绪中。不管他们是曾经被柳家伤害过的,还是其实跟柳家压根就没有过任何交集的。 离开皇宫之后,柳浮云并没有跟失魂落魄的柳咸和柳戚一起回柳家,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穿过了一条条的街道,在内城边缘处一条大街的底部停了下来。这里坐落这一座并不怎么起眼的府邸,府邸上写着黄府二字。 听到柳浮云自报姓名,门房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清俊公子。虽然他们只是身份卑微的小人,但是下人之间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他自然知道这位柳公子的身份以及最近柳家在京城的处境。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黄家? 不及多想,门房连忙转身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人来请柳浮云进去了。 柳浮云被人带到了书房,书房里坐着的正是之前险些被陆离和谢安澜气坏了的特进光禄大夫黄承修。黄承修看起来并没有如谢安澜担心的被气死,反倒是精神还不错。看到柳浮云进来,也不意外只是笑吟吟地道:“浮云公子来了,请坐。” 柳浮云沉默地在黄承修下首坐了下来,丫头上了茶又轻声退了出去。 黄承修并不急着说话,悠然地喝着茶打量着下首明显神色有些疲惫的柳浮云。半晌才听到柳浮云淡淡道:“老大人年事已高,何必掺和进这些琐事之中,自寻死路?” 黄承修扬眉一笑道:“自寻死路?那浮云公子何必来此?” 柳浮云摇了摇头道:“柳某记得,柳家与黄大人无冤无仇。” 黄承修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冷了下来,道:“无冤无仇?” 柳浮云看着他没说话,黄承修冷笑道:“柳家确实跟老朽无冤无仇,但是…你们与柳贵妃联手睿王府谋害陛下,不该死么!” 柳浮云道:“原来,黄大人是为了陛下?但是…黄大人难道不知道,你中了苏梦寒的算计么?” 黄承修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苏梦寒的算计?你以为苏梦寒一个黄口小儿能够算计到老朽?他不过是先对你们柳家动手了,告诉所有还心怀忌惮的人,可以动柳家了而已。老朽做这些,只是因为老朽想要做。就算苏梦寒不动手,老夫早晚也要动的。” 柳浮云垂眸,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苏梦寒先一步动手引起的? 柳浮云豁然抬起头来,淡淡道:“那么,黄老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黄承修冷笑道:“老夫要柳家满门抄斩,让天下所有人看看,这就是魅惑君心,背叛君王的代价。” 柳浮云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泛起的却是嘲弄的笑意,“黄大人想对付柳家,早就该出手,或者说联合苏梦寒不是更好?他是太子的亲舅舅,也算是皇室正统。有他支持,你们说不定还能控制太子有几分与睿王府争锋的本钱。只不过…你去找过苏梦寒,只是被他拒绝了吧?” 黄承修原本带笑的眼眸蓦地一缩,目光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年轻。 柳浮云淡然道:“黄大人想要与苏梦寒合作控制太子对付睿王府,投名状自然就是先对付柳家了。只可惜……苏梦寒显然是对黄大人的提议并不感兴趣。黄大人,恕晚辈直言,苏梦寒只要还没傻都不会对你的异想天开有什么兴趣的。毕竟,比起一个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外孙女都可以牺牲的人,他还是相信睿王府的人品更安全一些。” 黄承修闻言,默然大怒,“放肆!你以为老夫是为了什么权势?” 柳浮云挑眉,“难道不是?” 黄承修怒道:“先帝对老夫恩重如山,老夫发誓有生之年必要匡扶正统,绝不能让太子殿下落到睿王府手里。那睿王世子野心勃勃,太子殿下落到他手中,终有一天……” 柳浮云沉声道:“所以,黄大人就打算牺牲我柳家?作为您复出的第一仗?还是作为保皇党凝聚人心的牺牲品?” 黄承修毫无愧疚之意,“你柳家作恶多端,本就该死!” 柳浮云垂眸,“既然如此,黄老大人为何还要见我?” 黄承修盯着柳浮云道:“浮云公子,先帝的镇安卫去哪儿了?” 柳浮云微微扬眉,道:“我不知道黄大人在说什么。” 黄承修冷笑道:“不知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浮云公子因为柳贵妃的原因进出宫廷十多年,以你的心计,你会不知道?” 柳浮云笑道:“黄大人,是什么原因让你以为,如果那所谓的镇安卫真的存在的话,前后两次宫变…应该是三次,陛下都没有用?他是打算将这支兵马藏起来带到黄泉底下去么?” 黄承修冷声道:“不可能!先帝在的时候,老夫见过这支护卫。每一个皆是百战精兵,绝不会比睿王府的亲卫营弱!” 柳浮云混不在意,“黄大人既然不相信,便去问问陛下吧。” 柳浮云淡然的态度让黄承修有些茫然,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沉吟了片刻,黄承修突然问道:“既然浮云公子不知道,那便罢了。不知浮云公子亲自上门,有何贵干?”那一双精明的眼睛分明是在说,无论你想要干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柳浮云道:“让你的人全部停手。” 黄承修冷笑不语,柳浮云看着他,“黄大人,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通知你。柳家早晚都要完了,我也用不着再费心。但是…不知道你在不在乎你的人,又在不在乎太子殿下?” 黄承修眼眸一沉,“你想做什么?” 柳浮云笑道:“这京城里,只死柳家的人,未免不够热闹不是么?我想,睿王府的世子殿下想必不介意顺手收拾几个想要跟他作对的人。” 黄承修面带嘲讽地看着他,“就凭你?” 柳浮云微笑,“就凭我。” 说完,便起身往门外走去。才走出两步,柳浮云又回头过来看向黄承修道:“对了,黄大人。关于镇安卫我确实知道一些。我在宫中藏书楼看到过一些隐秘的记载。先帝确实是留了一支秘密人马给陛下。不过,那一支兵马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宫变中却站在乐陛下的对立的面。最后被全部绞杀了。黄大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先帝信任有加的心腹,却在先帝驾崩不过数年就反了当初先帝指定的继承人?” 说完,柳浮云轻笑了两声,漫步走出了书房。 从黄府出来,柳浮云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凝重起来。回到柳家的时候,柳府门外已经多了不少衙门的衙役住手,附近整条街的气氛都有些怪异起来,似乎比平常热闹了许多。 不少人都在用诡异的目光看向柳浮云,柳浮云心中一沉快步往府里走去。 “十三公子!十三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才刚刚进门,府中的管事就扑了过来跪倒在柳浮云跟前痛哭流涕,“十三公子,府里出事了!” 柳浮云心中一颤,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管事惨败着脸色,道:“侯爷和二爷……中毒了,二爷……已经没了!” 柳浮云快步朝着大厅走去,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和怒骂声。走到门口就看到,大厅中几个年轻人被压着跪倒在地上,柳二夫人跌坐在一边呜呜咽咽的哭泣着,在她身边,还有不少府中的女眷也都哭成一一团。 柳戚的尸体就躺在大厅的地面上,唇边还有暗黑色的血迹,人却已经没有了声息。 柳咸被人扶着坐在一边,脸色灰败奄奄一息。 柳浮云沉声道:“怎么不送回房间去!” 正在替柳咸扎着的大夫满头大汗吓了一跳,连忙道:“万万不可!柳侯这毒一旦移动便会加速流转,到时候毒发的更快!” 柳咸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看了柳浮云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浮云看了父亲一眼,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柳戚,又扭头看向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年轻人畏惧地望着柳浮云,好一会儿也没人敢说话。 “十三弟!就是他们下毒毒害父亲和大伯的!”有人叫道。 柳浮云看着那几个年轻人,都是柳家的子弟。一个是柳浮云的庶出弟弟,排行十四。两个是柳浮云的堂兄,柳戚和柳成留在京城的庶子。还有一个是柳家远方的堂兄。因为平时跟柳十四关系好,在柳家也颇有脸面。而现在…… “为什么?”柳浮云问道。 被柳浮云的目光盯着的柳十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带着哭音战战兢兢地道:“十三哥,苏梦寒不是说了么,只要……就放过我们。” 有了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似乎一下子都有了勇气。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道:“我们有什么办法?谁想死?我们不想死,不想跟别人一样缺胳膊断腿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弑父!当真不愧是贱人生的贱种!”柳二夫人尖锐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 跪在地上的一个年轻人抬起头来,阴测测地道:“弑父又怎么样?你们做的孽,凭什么要我们跟你们一起死?!” “蠢货!”柳浮云不想听这些人争吵,冷冷的道:“亲自毒杀亲生父亲和伯父,就算柳家逃过一劫,你们也跑不掉!”弑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儿子就算大义灭亲举报自己的父亲都是犯法的,更何况是亲手发了自己的父亲。 苏梦寒,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么? 旁边,柳咸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正在替他医治的大夫突然有些慌了,沉声道:“柳大人,令尊这毒只怕是不简单。小的只能暂时稳住,若是没有解毒之法,只怕是……” 柳浮云定了定神,沉声吩咐跟着自己进来的管事道:“去睿王府,请裴公子来一趟。” 管事有些犹豫,如今柳家这个情形,睿王府的人肯来么? 柳浮云沉默了片刻,道:“我亲自去一趟。大夫,有劳你先稳住父亲的情况。” 大夫抹了把汗道:“公子尽快啊。” 柳浮云点头,快步往外面走去。身后柳二夫人厉声道:“这几个孽种怎么办?”这时候她想不到如今柳家是什么情形,柳咸又是如何的岌岌可危。她看到的只有自己的丈夫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毁了,绝不能让这些人好过! 柳浮云沉声道:“交给刑部!” 说完,便如一道风一般的掠了出去。 ------题外话------ 卡卡卡卡~抱歉亲爱的们今天更得比较少~今天木有二更鸟。晚点会更医妃~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当殿认罪(一更) 裴冷烛难得的给了柳浮云面子亲自到了柳家,如果换一个人去请的话,只怕是连睿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走进大厅,裴冷烛扫了一眼已经昏死过,脸色灰败的柳咸,淡淡道:“这毒用的不错。”这话却听得在场的柳家人忍不住抖了抖。确实是不错,一个柳戚直接就死了,至于柳咸只是喝了一口茶还吐出去了大半,也已经是要死不活的了。 柳浮云问道:“裴公子,家父怎么样了?” 裴冷烛伸手替柳咸把了把脉,低头扯出一方白色的手帕擦了擦手问道:“浮云公子想要让他活着还是死了算了?” 柳浮云神色微变,“裴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冷烛道:“这毒太烈了,而且时间拖得有点长,就算活着,令尊这辈子也绝不会过得舒服。如果不想活了,那就不用管他,他最多再撑半个时辰就该咽气了。”若是寻常人家听到大夫这样说话,只怕立刻就要冲上来将人揍一顿了。 柳浮云沉默了片刻,问道:“父亲,他会怎么样?” 裴冷烛道:“就算活下来,嗓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另外,我估计下肢可能会从此软弱无力。”也就是说,八成是要瘫痪了。 旁边的柳家人道:“刚才老爷还能说话,嗓子并没有问题啊。” 裴冷烛对他露出一个阴恻恻地笑容道:“吃了我的药就会有问题了。” “什么意思?” 裴冷烛道:“这解毒的药药性有些烈,但是要解除令尊身上的毒,至少需要连服十次。人的嗓子极为脆弱,只用一次两次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连服十次,嗓子必然是保不住,另外,肠胃以后可能也会有些问题,不过不严重。浮云公子,你决定吧。” 这一次柳浮云沉默了更久,方才抬起头来拱手道:“请裴公子施救。” 裴冷烛点了点头,“另外……” 柳浮云道:“有什么需要,只要在下能做到的,裴公子尽管吩咐。” 裴冷烛道:“我师姐说,朱老板得罪了浮云公子?” 柳浮云道:“并没有。” “那就好。”裴冷烛满意地点头,朱颜指责他卖假药给她,裴冷烛对此十分冤枉。但是柳浮云也确实比他预计的时间早醒来了,因此为了自己的名声,裴冷烛不得不出面替朱颜解决了这个潜在的麻烦。 低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里昏死的柳咸,落到他的手里还想完好无缺的活蹦乱跳?别开玩笑了,他真的不是大夫。 裴公子擅长的是,以毒攻毒。 黄承修并没有接受柳浮云的威胁,不仅如此,朝野上下对柳家的攻击反倒是越演越烈。几乎都到了连陆离都镇不住的地步了。所有的人似乎都义愤填膺,对柳家人恨之入骨,仿佛不看到柳家满门抄斩,就难掩心中的怒火一般。 柳浮云也当真没有客气,第二天一早就毫不客气地抛出了一堆炸雷。黄承修一系,以及跟他们走得近的一些官员的底细被柳浮云挖的干干净净。不过柳家如今是墙倒众人推,声势上自然没有对方弘大。但是柳浮云也不在意,直接将这些东西睿王府,陆离手中,朝廷三司衙门和承天府个送了一份。 于是,这天的早朝立刻就变得十分尴尬起来了。朝臣们突然发现,原本气势汹汹要置柳家于死地的伙伴们自己都是十分不干净,偶尔一两个的恶行甚至不下于柳家某些人。清白的朝臣顿时怒了!老夫怎么能与这等人为伍?实在是丢尽了脸面。不清白的都懵了,姓柳的好不要脸竟然玩这招! 睿王今天难得来参加早朝,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哑口无言的朝臣们道:“继续说啊,怎么都不说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睿王轻哼一声,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甩到了地上,道:“这两天大家都热闹得很啊。本王还以为东陵突然出了这么多忠臣烈士,言官诤臣了呢。话说,各位怎么不早些弹劾柳家?让这么一个大毒瘤祸害东陵这么久?另外…既然这么忠心耿耿,怎么就忘了替自己上一份弹劾的折子?查自己总比查别人来的容易啊?又不用担心别人报复?” “王爷,咱们现在说的事…柳家的事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道。 睿王点点头,“说的也是,少雍,你来说说柳家的案子怎么样了?” 站在睿王身边的陆离沉声道:“回王爷,这几日柳家被弹劾案件共计一百六十七起,其中八十六起属实,二十二起夸大其词,剩余四十余起皆是子虚乌有。其中,五起甲等极重罪行,十三起乙等重案。” 睿王点头看着他问道:“柳家人可认罪?” 陆离点头道:“昨天傍晚柳戚毒发身亡,柳咸昏迷不醒,柳家十三子柳浮云自愿代柳家认罪。并请求亲自上殿自陈罪状。” 睿王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底下暗藏欣喜的众人,道:“准。” 片刻后,柳浮云穿着一身白色布衣,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厚厚的折子,神色淡然沉稳。 “罪臣柳暮,叩见王爷。” 睿王微微点头,“柳暮,柳家一应罪名,你可有什么需要辩解的?” 柳浮云摇头,“柳家罪有应得,不敢辩解?” 睿王挑眉道:“既然如此,无论朝廷如何判决,你都心服口服?” 柳浮云垂眸,恭声道:“罪臣有本奏,求王爷明鉴。” 睿王有些好奇地点了点头,旁边侍卫上前接过了柳浮云手中的折子送了过去。睿王打开折子浏览,跪在殿中的柳浮云道:“柳氏一族罪行滔天,罪臣不敢辩驳。然稚子无辜,柳氏一门有年方十岁以下男丁七名,女童五名。其中三人尚在襁褓之中。罪臣愿以柳氏所有产业,求王爷恕他们死罪。” “柳家满门当死,之后柳家所有产业自然应该收入国库。浮云公子这个人情做的只怕有些不够。”一个有些阴阳怪气地声音道。 柳浮云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没有开口。 但是在场的出身权贵世家的朝臣却明白柳浮云的意思,像这样的大家族,朝廷想要靠抄家将所有的财产都找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样的条件,确实是有些不够。朝廷也不差那一点银两。就算真差,那些银两可落不到他们手里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可不太好。 睿王抬起头看向柳浮云,问道:“浮云公子只打算为这十二个人求情?” “是。”柳浮云恭敬地道。 睿王思索着道:“按照东陵律法,十岁以下的孩童确实在可以酌情减轻罪责的范围内。本王答应你。” 柳浮云恭敬地对着睿王一拜,殿下的人却有些忍不住了,“王爷三思,柳家罪大恶极,若是轻易便饶恕其罪责,只怕是难平民愤。” 睿王冷笑一声,“行啊,柳家人行刑之日便将那十二个孩子一并带到刑场上。在场的诸位,谁自觉大公无私为民除害,便上前去将他们都砍了。本王绝不追究各位杀人之罪。如何?” 众人顿时哑然。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柳贵妃殁(二更) 让他们去杀人?还有这操作? 虽然这些文官们一个个口中满门抄斩说得跟不许吃饭一样的轻松,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亲自杀过人的。更何况是杀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哪怕这孩子就真的是罪大恶极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杀人,也不会有人称赞他们大义为公的。那绝对是人设崩了一地啊。 文官就该清风朗月,温雅风流。怎么能亲手杀一个孩子呢?连个孩子都能忍心杀,谁知道心肠狠毒成什么样子?这样的人真的能信?能当好官? 只是就这么放了,未免让人觉得不甘心。说好的要将柳家灭干净呢? “王爷,话虽是如此。但是柳家罪行累累,若是就这么轻饶了,如何震慑后人?另外,听闻世子殿下与浮云公子相交莫逆,只怕外人还以为柳家如此轻判是因为世子殿下的关系,只怕是对世子的名声不好。”说话的是黄承修,他站在人群中目光却直视睿王,隐约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睿王侧首看陆离,问道:“少雍,你怎么看?” 陆离淡淡道:“回舅舅,我不喜连坐之法。” 睿王扬眉,“哦?是不喜连坐柳家,还是不喜连坐之法?” 陆离道:“襁褓稚子,懂得什么?若是因大人的罪名被株连,与杀人何异?” 睿王道:“没想到,你倒是心软。” 陆离皱眉,“我只是不喜牵连无辜之人。” 黄承修怒道:“柳家小儿吃柳家的饭,穿柳家的衣长大,什么叫无辜之人?!” 陆离淡然道:“柳家的俸禄不至于养不起几个稚子,另外……”陆离拿起桌上一本折子翻了翻,道:“查林州布政使黄锦安任职六年,贪墨银两三百万两。任知州其间,错判,收受贿赂乱判案件九起,致五人无辜死亡,两家倾家荡产。其子黄栌,强抢民女迫使女子投河自尽。黄锦安每年孝敬黄大人白银五万两,各种药材布匹珠宝若干。请问黄老大人,该当何罪?” 黄承修顿时涨红了脸,怒道:“老夫…老夫怎知……” 陆离道:“黄大人知不知有什么要紧?黄锦安是黄大人的堂侄吧?另外,布政使每年俸禄不过数百两,每年却要孝敬黄大人五万两白银。黄大人……当真不知?”这个当真不知,说得有些意味深长。黄承修顿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世子的意思是老夫…老夫,荒谬!老夫一生奉公守法,岂容你如此污蔑!”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随便吧,黄锦安如此罪大恶极,满门抄斩不为过吧?柳家稚子无知,尚且免不了一死。黄老大人虽然说不知情,但是阖家上下毕竟是花用了那罪大恶极的黄锦安贪墨来的银两。黄大人想必也觉得心中难安愧对皇恩,不带着全家一起去死,心里如何能安,如何能彰显黄大人的高风亮节呢。是不是?” “你……你……”黄承修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瞪着陆离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离打量着他,有些疑惑地道:“难道黄大人竟然觉得十分心安理得?打算用着侄子的卖命钱继续做个奉公守法的清官?” “噗!” 上一次并没有被谢安澜和陆离气到的黄老大人这一次终于被小陆大人单枪匹马气得喷血了。 “黄大人!黄大人!” 睿王皱了皱眉,挥手让人将黄承修带下去请太医,一边扫了陆离一眼淡淡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说话仔细一些。” 陆离皱眉,“我是就事论事。” 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众人心中却是一紧奇异地明白了世子殿下这一眼的意思。 要柳家满门抄斩可以,黄家也得跟着死。不只是黄家,柳浮云送上来罪证可还多着呢。要死你们一块儿死去吧。一时间,众人哑然了。他们是不想放过柳家,但是要赔上自己的话就要斟酌再三了。这年头,谁手里没有点不清不楚的东西?差别只是有没有被挖出来而已。真正清白无暇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 “启禀王爷,贵妃娘娘求见!”门外,侍卫匆匆进来禀告道。 睿王微微扬眉,侧首看向陆离。陆离显然也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请贵妃进来。”柳家的爵位虽然被剥夺了,但是一时半刻大家都顾着前朝还没来得及管后宫,所以柳贵妃依然还是贵妃。毕竟,如今的贵妃也只是一个头衔而已,什么实权都没有了。等收拾了柳家还怕收拾不了她? “是。” 柳贵妃穿着一身样式朴素的银红色衣衫,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不知为什么让人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衣服并不是宫中的锦绣贡缎,而是外面极为常见的缎子做成的。说不上粗糙但是也算不得名贵,而且看起来有些陈旧,显然已经有不少的年头了。 精致却并不隆重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几岁,发髻装扮也是梳着少女的模样。有人恍惚想起来,这似乎是王府里丫头的装扮。不过王府的下人一般都穿着素色,只有极为受宠的才能得到主子的特许和赏赐穿着不同的颜色。 而让所有人最惊讶的还不是柳贵妃的装扮,而是她的手里提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 “见过睿王。”柳贵妃并没有下跪行礼,只是淡淡道。 睿王也不在意,微微点头,“贵妃此来,所为何事?” 柳贵妃走到还跪在地上的柳浮云身边蹲下,抬手轻抚了一下外甥的脸颊,轻声道:“暮儿,柳家拖累你了。” “姑母,你……” 柳贵妃并不等他说完,已经站起了身来,看向众人冷笑道:“你们觉得柳家做了孽,来找本宫算账便是,为难他做什么?” 有人不忿地道:“柳家作孽,自然是因为贵妃娘娘。但是柳浮云难道就不是柳家的人么?!” 柳贵妃冷笑道:“柳暮确实不是柳家人。” “这怎么可能?!” 柳贵妃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扔在了地上,道:“早在去年冬,柳暮就已经被逐出柳家了!” “贵妃娘娘,现在说这些只怕是太晚了。”有人捡起册子翻了翻,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这是柳家的族谱。柳家的族谱并不长,毕竟在柳咸这一代之前,柳家并没有单独的族谱。不过,如果只是在族谱上划去了名字而已的话,可是没什么效果的。 柳浮云猛然抬起头来,惊愕地看向柳贵妃。柳贵妃朝侄子笑了笑,看向质疑的人道:“早在去年,柳咸便已经休弃了其妻,柳暮生母户籍也已经迁出了柳家回归原籍。柳暮被逐出柳家,户籍同样也一并随其母迁出。你等若是不信,可到承天府衙门和柳暮外祖家原籍查证,看看是什么时候办的。虽然距离上雍有些远,但是快马来去也用不了几天吧?” “柳夫人和柳浮云并未离开柳府!” 柳贵妃道:“他们是客人,小住一段时间行不行?” “曾大人!”有人愤怒地看向站在人群中神游天外的曾大人。曾大人恍然回神,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本官可以证明,却有此事。各位若是有疑问,本官这就让人回承天府拿文书。” “你怎么能这样做?!” 曾大人十分无辜,“人家柳侯要休妻,要把儿子撵出家门,本官还能不准不成?说不定是看中了哪家的千金想要娶个新夫人呢?那时候他可还是贵妃的哥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没有干涉人家家事的道理啊。”“这!睿王殿下……” 睿王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承天府尹,此言当真?” 曾大人无奈地道:“下官岂敢欺瞒王爷,更何况,那文书一共三份,一份交给柳家,一份送回了柳夫人娘家办理户籍,承天府那一份早就封印入去年的户籍库房之中,等闲便是下官也不能轻易进出。王爷若是允许,可开封取阅。” 睿王点点头道:“去吧,另外…柳夫人的娘家在哪儿?派人去查查吧。” “是。” 柳贵妃扫了在场气急败坏地官员们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睿王道:“贵妃来此,只是为了此事?” 柳贵妃道:“多谢王爷让我说完,这只是其一。另外……” “等等!”柳浮云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惊从回过神来了。他从没有想过,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毕竟,无论是休妻还是将儿子逐出家门,都是要当事人在场的,“姑母,我不……” “住嘴!”柳贵妃冷冷道:“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柳家的人,本宫也不是你的姑母了。睿王殿下,请闲杂人等退下吧。” 睿王看向柳浮云,“他方才代替柳家认下来罪名。” 柳贵妃冷笑道:“他有什么资格替柳家认罪?如今既然大哥昏迷不醒,二哥已经亡故,三哥不在京城,柳家的事情便由本宫做主!”睿王道:“贵妃想说什么?” 柳贵妃道:“请王爷让无关人等出去。” “等等!柳浮云就算不是柳家人,这些年是否参与过柳家的事情也还未可知!” 柳贵妃不屑地一笑道:“那是他的事情,你们要查就自己去查。现在是说本宫的事情。” 睿王轻叹了口气,道:“来人,带柳浮云出去。” 这是认下了柳浮云不是柳家人的说法。 “王爷!”柳浮云沉声道,担忧地看向柳贵妃,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睿王道:“浮云公子,既然贵妃这么说了,你便退下吧。” 柳贵妃却不再理会柳浮云,转身朝着殿上走去。睿王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也没有动弹。就凭柳贵妃的身手,想要刺杀睿王简直是异想天开。 柳贵妃并没有走到睿王跟前,而是站在了陆离的对面转向殿下的众人,冷声道:“柳家因本宫而兴,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如何,本宫不想评说。你们真的是恨柳家和本宫么?你们只是在嫉妒而已。嫉妒本宫得到陛下的宠爱,嫉妒陛下对柳家的恩宠。若是你们在本宫这个位置,也未必就比本宫更心慈手软。” “一派胡言!” “死不悔改!” “妖妃狂妄!” 柳贵妃冷笑一声,道:“所谓的罪名,本宫认了。柳家靠着本宫荣华富贵了这么多年,如今时候到了就该认命。你们不是想要本宫的命么?本宫这便给你们就是了!” 说罢,柳贵妃提起手中的剑便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姑母?!”刚被侍卫拉着走出大殿的柳浮云听到这句,猛然回头地同时袖中一块碎银弹了出去。柳贵妃握着剑的手被撞得一震,剑锋在喉咙上划出了一条血痕,但是并不深也不长,长剑已经怦然落地。柳浮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眸蓦地一缩。 一缕暗红的鲜血从柳贵妃的唇边滑落了下来。柳贵妃侧首对他笑了笑,整个人慢慢地倒了下去。 “姑母!”柳浮云一把挥开身边的侍卫,飞身掠了回去。 柳贵妃有些艰难地对他笑了笑,暗红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她唇边滑落。 “我怕…到时候下不了手……”柳贵妃道:“提前,吃了药……” 柳浮云闭了闭眼,扶着柳贵妃靠着自己想要叫太医,柳贵妃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你告诉苏梦寒,当年…商妃就是这么死的,本宫,还给他一条命。至于别的,他要是不满意…就下黄泉来找本宫要吧!” “姑母!” 柳贵妃没有再应他,眼神渐渐地开始涣散了。低声喃喃道:“我…我当初没想要这样……我真的只是想永远陪着王爷……” 只是,是什么时候忘记了的呢? 或许是在王妃害死了她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也或许是在成为高高在上的贵妃的时候,还是在知道…王爷其实根本不爱自己的时候?这些年她疯疯癫癫的欺骗自己,王爷最爱的是她,只是她。她为了他失去了那么多孩子,她陪伴他二十多年,他为了她不惜废后,看着她处置那些后宫的女人,他怎么会不爱呢? 王爷,好累啊…这一生,实在是太长了。 ------题外话------ 嘤嘤~又搞死一个~不知道这样的死法肿么样~虽然有点不一样,但是这确实是一早就替柳贵妃定下的死法~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做个交易(一更) 大殿里顿时一片安静,许多人脸上的震惊之色险些收不回来。提前服了毒药再提剑自尽,显然柳贵妃是早已经抱了死志。就算她最后真的后悔了下不了手提前服下的毒药也足够要了她的命了。几乎在所有的朝臣眼中,柳贵妃都是一个一无是处只知道蛊惑陛下的妖妃,这样的人毫无疑问必然是贪生怕死的。也正是因此,柳贵妃如此爽快的自尽才让所有人震惊。甚至都完全忘记了柳贵妃方才还在嘲讽和叱骂他们。 睿王侧首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柳贵妃和依然还扶着柳贵妃的柳浮云,神色深邃。柳贵妃落得如此下场,没有什么好同情的,更没有什么冤屈的。若是按照因果报应,柳贵妃早该死得渣都不剩了。但是不得不说,柳贵妃这样的人至少比昭平帝以及朝中很多人要让人觉得钦佩几分。至少她有这个勇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至少她还是真的疼爱柳浮云的。 “王爷,这……”看着靠在柳浮云身边的那一袭红衣,有人忍不住看向睿王询问对策。这个时候再对柳家咄咄相逼,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柳家的罪名已经足够,睿王殿下承认了柳浮云与柳家无关,而世子又表明了立场不喜株连,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折腾了。 睿王垂眸思索了片刻,道:“柳氏一族,查证过身负人命者,斩!其余人等……”睿王看向陆离,似乎在问打算怎么办? 陆离淡淡道:“有罪者,男丁发配,女眷流放,遇赦不赦。余者发卖为奴。十岁以下男丁女童,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闻言,众臣的神色都是有些迟疑,这惩罚算不上重,但也算不轻。没有满门抄斩自然是天大的恩典,然而男丁发配女眷流放,陆离却加了一句遇赦不赦。十岁以下男丁虽然不入罪看似恩典,但是三代之内不得入仕,又跟罪籍无异了。也就是说,至少五十年内柳家是起不来了。 只见陆离神色淡漠地看着众人道:“我不喜株连人命,但也不喜饶恕不规矩的官员。寻常百姓有错,尚可宽恕。在座的诸位……有劳各位以身作则。” 虽然陆离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所有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了。官员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不会满门抄斩诛九族,但是也绝不会宽恕,在睿王世子这里,没有大赦天下的事情。就算有,也是大赦平民,官员不包括在内。如果不想当官了,就连后代一起滚蛋,有的是人想当。 推人及己,众人心中一时忍不住提起。如果睿王世子真的是这个意思,以后就当真要小心了。一个不慎就不是葬送自己的前途和性命,而是连累整个家族。那才真的是宗族的罪人了。 睿王看着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事儿就这样了。柳家之人打入天牢,待三司一一查明各自判决。至于柳贵妃…毕竟是陛下的爱妃,既然已经自裁了,依旧按贵妃品级下葬吧。” “臣等领命。”众人起身道。 吩咐外这些,睿王对陆离一挥手表示剩下的交给你了,便起身走了出去。 见睿王走了,陆离也不像是有什么吩咐的模样,众人也连忙跟着退出去了。他们自己还有许多屁股都没搽干净呢,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陆离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看向柳浮云,良久柳浮云方才小心翼翼地将柳贵妃放在地上,苦笑了一声道:“临了了姑母惦记的还是他,如今柳家也没有办法为姑母送葬,就有劳世子了。” 陆离微微点头,“以后有什么打算。” 柳浮云道:“解决掉剩下的事情再说吧。” 陆离微微眯眼,“你还不死心?” 柳浮云淡淡一笑道:“少雍兄,多谢你的成全,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陆离微微扬眉,“说说看?” 柳浮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道:“我估计陆兄对西戎有兴趣,我替你摆平西戎皇,你饶我父亲一命。”陆离看着他没有说话,柳浮云淡笑道:“苏梦寒那里我自己解决,如果我解决不了,有这封信里的东西少雍兄应该也不会亏。家父如今已经是个废人,想必少雍兄也不会在意。” 陆离这才伸手接过了手中的信函,一边道:“你怎知道我对西戎有兴趣?” “若是没兴趣,少雍兄何必与夏侯磬接触?西戎皇年事已高却依然野心勃勃,又有百里胤在一侧蛊惑。若是不尽早解决,早晚还是会对东陵不利。我知道,少雍兄原本应该也有计划,但是现在你刚刚执掌朝政,只怕暂时是没空解决西戎的问题了。” 陆离低头看着柳浮云信笺中的内容,良久方才道:“浮云公子若是与我为敌,我可能会很头痛。我有些好奇,浮云公子为何会这么早就在西戎布置?”柳浮云苦笑道:“也不算早,柳家我是没法子,那就只能希望若真有这一天,能有一些有用的东西交换他们的性命了。” “我早说过,你若早些舍弃柳家,会轻松得多。” 柳浮云苦笑,“少雍兄,你舍弃陆家容易,但若要你舍弃睿王和安德郡主,你可还会如此干脆?”陆离的运气比他好,他看重的人,对他好的人,都是与他一路的人。但如果对你好的人正巧是那些于世不容的人呢?他们纵然对不起全天下,也没有对不起他柳浮云。大义灭亲,好轻松的四个字。但一个人若是连亲都能灭,还有什么是不能灭的? 陆离放下手中的信函道:“柳咸的情况裴冷烛跟我说过了,我答应你。但是……苏梦寒那里你要自己解决。你应该知道,就算我答应了你,若是苏梦寒不乐意,柳咸也活不久。”柳家可不是从前的柳家了,苏梦寒要杀柳咸柳浮云防不住。他又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留在柳咸身边保护他。 柳浮云点了点头,拱手告退。片刻后又沉默了一下,回头道:“少雍兄,多谢。” 陆离微微扬眉,柳浮云道:“母亲,还有我的事情,是你提醒姑母的吧?”如果柳贵妃和柳咸能想的那么长远,柳家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陆离没有答话,柳浮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漫步走了出去。 宫中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自然也传进了谢安澜的耳中。坐在静水居的楼上,听着外面的人高谈阔论的叱骂着柳贵妃,仿佛她真的就是那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绝世妖妃一般。所谓自尽,也不过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不得不为而已。更是恨不得把柳家所有人都抓出来,带到菜市口先用粪水污秽招待,再将之凌迟处死才能痛快。这些人看上去倒是比那些朝堂上的官员还要激动。更有一些读书人说到兴致高昂之处,对柳浮云摆脱了罪名十分不满,吵着要去衙门和睿王府上书,要求将柳浮云也一并处死。 谢安澜一只手轻抚着微微凸起的腹部,秀眉不由得微微蹙起。 叶无情坐在她身边,轻声道:“这些人都一直就是这样,少夫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轮到自己身上就哭诉刑罚冷酷无情,轮到别人身上就仿佛少死一个都是有人徇私枉法一般。 谢安澜摇了摇头道:“柳家的事儿,算是完了。”能保住那些无辜的孩子已经是不错了。谢安澜没有仔细研究过东陵的刑罚,却也知道睿王府这次判的绝对算是轻了。但若说一个无辜之人都连累,除非陆离现在就修改东陵律法。而且要从头到尾,从根源上开始修改。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陆离真的有心三五年都不一定能完成,柳家的人,只怕是没命等到那个时候了。 叶无情道:“浮云公子没事,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陆离倒是很有想法。” “少夫人说,这是世子……”叶无情有些惊讶,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谢安澜道:“如果只是柳家人的意思,就算曾大人替他们办了又怎么会替他们保密。必然是有能够使唤得动曾大人的人插手了。更何况,柳家人若有这样的远见……”何至于此? 叶无情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谢安澜站起身来道:“走吧,该回去了。” 叶无情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外面的大堂里坐满了人,许多人都在唾沫横飞的说着现在京城里最火热的八卦。让谢安澜觉得往日里还算风雅的静水居都有些让人无法忍受了。有些人看到谢安澜,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前来问问谢安澜,却慑于跟在谢安澜身边神色冷峻的叶无情只得按耐住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辞行(二更) 回到睿王府,安德郡主正在陪着崇宁公主说话。苏琼玉坐在一边有些魂不守舍。看到谢安澜进来眼睛顿时一亮,想要站起身来说什么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崇宁公主还是忍住了。 “见过母亲,公主。”谢安澜上前见礼。 安德郡主笑道:“澜澜回来了?” 谢安澜点点头,笑看着两人道:“公主今天是专程来找母亲说话的么?可是我打扰你们了?” 崇宁公主淡淡一笑道:“哪里,我们今天是来向郡主辞行的。”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还有一些遗憾,“公主要回去了么?” 崇宁公主笑道:“是该回去了,算起来我离开莫罗皇城都好半年多了。” 谢安澜也知道崇宁公主身份贵重在莫罗更是身居要职,确实不可能在东陵久留。 “琼玉也要一起走吗?” 苏琼玉朝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蔫巴巴地道:“是呀。” 这是不想走了? “之前虽然请郡主来上雍玩,我们却一直忙着琐事,都没有好好招待过郡主,不如再多玩一段时间也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苏琼玉眼睛一亮,忍不住扭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崇宁公主。崇宁公主没好气地瞥了女儿一眼,道:“你姨母的寿辰快到了,你确定不回去?” 苏琼玉这才想起来,再过一个月就是自家姨母的大寿了。姨母那么疼她,这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的。虽然美人可贵,但是姨母也一样重要啊。最重要的是,要是她敢不回去的话,回头王姐一定会揍的她浮云公子都认不出来的。 “我跟母亲一起回去。”苏琼玉道。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崇宁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虽然苏琼玉一直没有跟她说过,却不代表崇宁公主真的不知道苏琼玉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那柳家的公子确实优秀,但是再优秀的人,对琼玉无意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无论是作为公主还是作为母亲,崇宁公主都不乐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去讨好一个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的男人的。更不用说崇宁公主还是生在莫罗这样的女子当权的国家。当然了,苏琼玉其实也并没有怎么讨好柳浮云。 谢安澜也不多家挽留,笑道:“以后有空尽管来东陵,随时欢迎。崇宁公主也是。” 崇宁公主莞尔一笑道:“多谢你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我可不是客套,我们都很欢迎公主再来睿王府。不只是我们……”崇宁公主愣了愣,轻叹了口气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若是有缘的话。世子妃和郡主若是得空,不妨也多到莫罗走走。” 苏琼玉左右看看,站起身来道:“母亲,我有话跟单跟澜澜说,不打扰你和郡主了。”说着便拉谢安澜往外走,谢安澜无奈地对崇宁公主笑了笑,也知道苏琼玉要问自己什么顺从的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苏琼玉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谢安澜如今身体特殊,走得也不快。直到两人走出了安德郡主的院子苏琼玉方才问道:“柳浮云怎么样了?” 谢安澜眨眼,“嗯?你不知道?” 苏琼玉焦急地跺脚道:“我早早的就跟着母亲来睿王府了,只听说早朝的时候他进宫去了。他没事吧?柳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可千万别冤枉好人。”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掩唇一笑道:“好啦,别担心。他没事。” “真的?”苏琼玉有些不信地问道,她虽然不是东陵人却也知道柳家的那些罪名有多严重。但是苏琼玉觉得浮云公子真的很倒霉,那些事情又不是他做的,他劳心劳力柳家那些人也未必领情,何必呢? 谢安澜点点头道:“我骗你做什么。”苏琼玉欢喜的笑了起来,一转身就准备往外面跑去。 “你干什么去?”身后,谢安澜无奈地道。 苏琼玉回头望着她,眼珠子转得飞快,“澜澜,你去陪我母亲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好不好?”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咱俩一起出来,我却一个人回去,你以为崇宁公主会猜不到你去了哪儿么?” 苏琼玉道:“那不然,你跟我一块儿出去?” 谢安澜叹了口气,“浮云公子这会儿已经够忙了,你就别去添乱了。” 苏琼玉有些委屈地道:“我才不是去添乱呢,我只是想要安慰一下浮云公子啊。” 谢安澜道:“他现在应该没有空听你的安慰。” “……” 柳浮云现在确实很忙,虽然睿王承认了他与柳家的罪名无关,但这是建立在他确实在年前就已经被逐出柳家的前提下。所以在去柳夫人娘家调查的人带回来证据之前,柳浮云还不能算是完全自由的,他依然不能随便离开京城。 出了皇宫,柳浮云便直接回柳府了。虽然如今柳浮云已经被逐出柳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但是守在柳府外面的守卫依然将他放了进去。因为很多人压根就不相信,在证据不到之前柳浮云依然是柳家的人。当然了,如果根本找不到那份证据的话就更好了,许多人巴不得柳浮云生生世世都是柳家人。 此时的柳家却已经安静了许多。柳家十岁以上的男丁和大部分女眷都已经被押走了。留在府中的只有一群哭哭啼啼的孩子和几个比他们更加柔弱无助的女眷。还有一个便是如今还躺在床上的柳咸,倒不是不想将柳咸押走,而是如今柳咸如今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是只剩下半口气的模样,让人很担心一个不小心就真将他剩下的口气也给颠没了。于是在请示了陆离之后,柳咸依然被留在了柳家。 “十三哥!十三叔!” 柳浮云沉默地看着眼前一群还不到自己胸口高,满脸茫然无措的孩子们。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孩的头顶道:“别怕,没事的。” “十三哥!”泪眼摩挲的柳七小姐扑过来抓着柳浮云的衣袖,柳家所有人都被夺去了爵位,被封为淑和公主的柳七小姐自然也不会例外。不过她倒确实没有被查处过什么严重的劣迹,便被留了下来。只是柳七小姐知道,柳家完了。就算是逃过了那牢狱之灾她们的下场也绝不会好。如今唯一能倚靠的也只有这个十三哥了。 “十三哥,我听说…听说……”柳七小姐有些吞吞吐吐地望着柳浮云。柳浮云当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不仅仅外面的人不相信他被逐出了柳家,柳家自己的人也同样不信。因为这看起来太像是一场刻意做出的替他逃脱罪责的假象,虽然,也确实是这样。 柳浮云淡淡点头道:“没错。” 柳七小姐抓着柳浮云的衣袖更紧了几分,哭泣道:“十三哥,你别丢下我们!”她一哭,身边的孩子自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柳浮云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柳七小姐沉声道:“现在你是这些孩子中最你年长的,你就打算这么哭下去么?” 柳七小姐泪眼朦胧,“我……我还能怎么办?” “你常说你没有哪里比不上睿王世子妃的,难道你觉得睿王世子妃遇到这种事也只会哭哭啼啼?”柳浮云沉声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温情脉脉的时候。早些让他们认清楚事实才是真的。 柳七小姐闻言,脸上立刻一红,露出几分羞愤之色。她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说过这种话,没想到柳浮云竟然会知道。 “十三哥!你偷听我说话!” 柳浮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好好照顾他们,我去见父亲。”说完,拍了拍身边的小孩子的小脑袋,转身朝着内院走去。望着柳浮云的背影,柳七小姐脸上不由露出一份茫然和幽怨之色。她能怎么办呢?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子,柳家从来没有教过她如果有一天柳家没了她该怎么办啊。 柳咸的房间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佣人都没有。但是柳浮云进门的时候,柳咸却已经醒了,望着走进来面带疲色的儿子,柳咸张了张嘴,口中发出有些干涩的声音,“暮儿…怎么样了?”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每吐出一个字,他的喉咙都仿佛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他还不知道,等到他喝完了所有的解药之后,他将再也无法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柳浮云沉默了一下,还是将结果告诉了柳咸。 柳咸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或许是早有准备也或许是直接吓傻了。只是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流着眼泪。过了许久,方才神色狰狞的低声怒号起来,完全不顾嗓子里传来的剧痛。 柳浮云微微皱眉,上前一步飞快地在他心口连点了数下。方才狂乱的柳咸立刻平静了下来,只是表情依然还充满了痛苦和愤怒。柳浮云低头看着他,淡淡道:“父亲,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柳家…真正无辜的人都能活着,如果他们努力的话,或许数代之后柳家还会重新恢复过来。就算恢复不过来…也没什么关系,柳家原本也什么都不是……”柳浮云并不是想要恢复什么柳家的荣光,他这一生从未见过柳家所谓的荣光。他只是想要尽量给那些无辜的亲人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柳咸的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有些绝望的道:“你…你走吧,你不是柳家的人了。” 柳浮云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放在柳咸身边,道:“这些银两与柳家无关,来历清白。三天后父亲的毒应该清理的差不多了,朝廷的裁决也应该下来了,到时候父亲带着剩下的晚辈离开上雍吧,以后不要回来了。” 柳咸蓦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柳家无论是谁活下来都轮不到他。这不在于他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在于他是柳家的家主,柳家所有的罪行都逃不了他一份。 柳浮云却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说完,柳浮云转身走了出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以命换命(一更) 送走了崇宁公主和苏琼玉,谢安澜也觉得有些疲惫便辞别了安德郡主回去休息去了。安德郡主更是恨不得谢安澜如今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操心,安安心心在家中养着就是了。自然赶紧让她回去了。崇宁公主要走,过不了多久睿王肯定也要离开。到时候这京城……也不知道陆离能不能压得住朝中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不过想想陆四少前世的彪悍事迹,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太过多余了。 有些懒懒地靠着窗户翻看着一本话本,没一会儿工夫谢安澜的眼皮就开始有些打架了。 “谢安澜!”朱颜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惊得原本已经半睡半醒的谢安澜连忙睁开了眼睛。转眼间朱颜已经到了她跟前,有些焦急地道:“你不是让我帮你盯着苏梦寒么?苏梦寒知道世子饶了柳咸一命的消息了!” “嗯?”谢安澜有些茫然,“什么饶柳咸一命?” 朱颜无语,“你还不知道?不知道浮云公子给了你们家世子什么,反正世子同意饶柳咸一命了。”朱颜漂亮的大眼睛里明目张胆的写着几个字:假公济私!徇私枉法! 柳咸那种人怎么能饶他呢?就算是柳家,比他更值得饶恕的也大有人在啊。 谢安澜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毕竟外面的传言也不可能连陆离和柳浮云私底下的交易也一清二楚。抬手揉揉脸颊,谢安澜坐起身来道:“苏公子很生气?” 朱颜摇摇头,道:“倒是没有看出来很生气,不过……我看到他在擦他那把软剑。”一边擦还一边笑得十分温柔,吓得朱老板什么都不敢多问立刻溜走回来通知谢安澜了。总感觉苏公子这是要搞事儿啊。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陆离肯定不是因为随便的原因答应浮云公子的。不过…苏公子那里也确实不好交代。让无情进宫去找陆离问问吧,咱们…先去柳家看看。”万一苏梦寒真的冲到柳家去……好吧,如果苏梦寒能顺利一剑捅死柳咸也没什么不好,就怕是没那么顺利啊…… 朱颜也觉得有些胆战心惊,裴冷烛说柳浮云已经同意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朱颜不怀疑浮云公子的人品和信誉,因此才更多了几分愧疚。她实在不希望苏梦寒与柳浮云两败俱伤。 谢安澜和朱颜刚走出睿王府,朱颜留在苏园盯着苏梦寒的人就急匆匆的来禀告,说柳浮云进了苏园。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不是苏梦寒去找柳浮云?然而是柳浮云主动去找苏梦寒?这世上还有上赶着找不自在的人么? 来不及多说什么,两人立刻调转了方向往苏园而去了。 柳浮云被请进去的时候,苏梦寒依然坐在往日的小楼上喝茶。看到柳浮云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道:“浮云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柳浮云看向小楼里商老大人和商妃的牌位,走过去捻起桌上的香点燃,朝着两个牌位拜了拜,正要将香插进香炉中。一缕指风从外面射来,凌厉无比地将柳浮云手中的香断成了两截。 “家父和家姐受不起柳家人的香。” 柳浮云沉默了一下,抬手将香灭掉放在了一边。 苏梦寒有些懒懒地看着他,“浮云公子所为何事,直说吧。” 柳浮云沉默了片刻,方才拱手道:“请苏会首高抬贵手,放我父亲一条生路。” 苏梦寒淡淡笑道:“浮云公子不是早就已经从睿王世子那里得到了赦免令了么?” 柳浮云望着他道:“朝廷赦免了父亲,不代表苏会首会放过他不是么?” 苏梦寒点了点头,侧首取过自己放在桌边无鞘的剑轻轻擦拭着,饶有兴致地问道:“我为什么要饶了他?” 柳浮云道:“家父往后不能行走也不能说话,一生都难以摆脱病痛的折磨,这样的人,苏公子杀了与没杀又有什么区别? “哦?”苏梦寒挑眉。 柳浮云道:“用我的命,换家父的命。” 苏梦寒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柳浮云半晌方才慢慢道:“浮云公子,你是在赌我下不了手么?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心慈手软的人?”柳浮云微微苦笑,苏梦寒若是心慈手软,这世上就没有狠心的人了。 苏梦寒道:“那你是在骗陆少雍?若不是有相应的价值,他应该不会答应你饶柳咸一命。我盘算了一下,柳家如今应该没有那么多的筹码再来换柳咸的命。那就是浮云公子本身了?世子为了给你留下一个合适的身份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你若是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就不怕他回头找柳家人撒气么?” 柳浮云淡淡一笑道:“多谢苏会首关心,这些…在下都处理好了。” 苏梦寒脸上的笑容淡去,目光紧紧盯着柳浮云道:“所以,你是真的打算用你的命,换柳咸的命?” “是。”柳浮云道。 苏梦寒嗤笑一声,“柳咸这种人,竟然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柳家几辈子的积的阴德都用完了吧?”所以这两代除了柳浮云剩下的不是人渣败类就是无能的废物。 柳浮云没有说话。苏梦寒微微眯眼,指尖轻叹,一缕劲风夹着一道银光射向柳浮云,柳浮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银光从他脖子上划过,一道血水顺着他的脖子流入了衣襟中。 苏梦寒放下了剑道:“杀一个毫不抵抗的人没有意义。浮云公子,今晚子时,就在你柳家。打赢了我,柳咸的命送给你。若是输了,那么不好意思,只能如你所说的,拿你的命偿还柳咸的命了。不过你放心,无论是输赢,我保证今生绝不会动柳咸。我也有些好奇,昔日一门三侯风光得意的柳侯,在看着自己的妻妾子孙都离开自己的时候,会如何过活。” 论武功的话,柳浮云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苏梦寒的。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柳浮云垂眸,拱手道:“多谢。” 等到谢安澜和朱颜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柳浮云从苏园里出来,两人双双松了口气。 “浮云公子。” 听到谢安澜的声音,柳浮云微微楞了一下才回过头看到两人,“世子妃,朱老板,两位怎么来了?”柳浮云一转身,两人立刻就看到了他脖子上心血的血痕。反倒是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苏梦寒虽然生气,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和和气气的,她们才要奇怪了。 朱颜有些心虚地躲到了谢安澜身后,陪笑道:“浮云公子,别来无恙?我……我们来找苏公子的。” 谢安澜也没有拆穿朱颜的谎言,浅笑道:“我有点事情要找苏公子。” 柳浮云点点头,“那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谢安澜点头,沉吟了片刻还是道:“浮云公子,恕我多嘴…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柳浮云点了下头,“多谢,告辞。” 两人站在门口目送柳浮云离开,朱颜轻叹了口气道:“看起来,浮云公子也是挺可怜的。” 谢安澜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还以为朱老板应该说,浮云公子还是挺可怕的呢。” 朱颜咬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安澜忍住笑,道:“行了,既然你说了咱们是来找苏公子的,就进去喝杯茶吧。”总也不好过门不入不是?朱颜立刻道:“说的也是,浮云公子受了伤,也不知道苏会首怎么样了?”要是那家伙被柳浮云揍了一顿就好了。朱颜在心中默默盘算着道。 谢安澜了然地看着她,微笑道:“你的奢望只怕不太可能实现了。”柳浮云看起来就不像是来找茬的,那脖子上的伤也不像是打斗留下的。朱颜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磨牙道:“所以,才叫奢望啊!”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约架(二更) “两位这是担心本公子呢?还是担心浮云公子?”苏梦寒靠着椅背,笑吟吟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个女子,半点没有方才面对柳浮云的冷厉。谢安澜笑道:“看苏会首这个模样就知道,不需要我们担心了。” 苏梦寒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两位还是先担心着吧。” 谢安澜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了。 “柳家的事情,苏会首打算怎么了结?”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斜睨了她一眼道:“这要问你们世子啊,原本好好的事情大家早了早轻松,他不知道一时心软还是利欲熏心答应柳浮云放过柳咸。还得本公子自己亲自动手。” 谢安澜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柳咸?” 苏梦寒微笑,“我不打算对付柳咸,我打算看看柳咸在失去了所有亲人,权势,金钱之后,要怎么活下去。” 谢安澜神色又几分凝重,“你……” “我跟柳浮云约了一架,他赢了就两清。” “他要是输了呢?”朱颜问道。 苏梦寒笑得意味深长,“这个么……那就不好意思了。” 朱颜道:“你这不是坑人么?柳浮云就算武功不错,也比不过你吧。” 苏梦寒道:“这是他自己答应的,世子妃,别忘了你答应过的。” 谢安澜无奈苦笑,“绝不插手。” 苏梦寒这才满意的点头,轻叹道:“虽然两位对我能赢信心满满让在下倍感荣幸,但是两位一点儿也没有担心过我可能会输给柳浮云,还是让在下有些心酸啊。”朱颜翻了个白眼,“不用担心,祸害遗千年。” 深宫里 昭平帝躺在床上床上一动不动,许多日子不见阳光他的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四肢早已经无法动弹,而且每日都要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感觉得四肢正在慢慢地萎缩。好像总有一天他会缩成小小的一团,让人连看一眼都觉得厌恶,然后就这么静悄悄地在深宫里消失。 如今这座宫殿十分的安静,就连宫女和内侍除了喂他吃饭的时候几乎都不会出现。无论是渴了还是内急,他都无能为力。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种寂寞。仿佛整个宫里就只有他一个不能动弹的人一般。昭平帝突然开始怀念起柳贵妃了。 之前在凤台宫的时候,虽然同样无法动弹但是柳贵妃每天都会小心翼翼的侍候他,照顾他的所有寻求,从不会让他觉得有一点点不舒服。她还经常会坐在身边陪他说话,虽然有时候她说的东西让他十分的厌恶。但是现在,就连这些都成了他渴望的了。 昭平帝不知道落到这个地步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但是他就是不想死。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宫女端着药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说话,“真没想到,柳贵妃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可不是么?贵妃娘娘可是独占盛宠二十多年呢。没想到却……不过陛下都这样了,更何况是娘娘呢?”另一个丫头接话道。 柳贵妃?贵妃怎么了?! 两个侍女进来,将散发着浓浓药味的药放在了桌边。其中一个宫女福气昭平帝,另一个宫女倒出了一碗药汁开始准备喂药。扶着昭平帝的宫女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因为并没有被精心照料,昭平帝身上的味道并不太好闻。若是从前,这些宫女断不敢如此。但是现在她们都知道这里没人管,昭平帝的病只会一天比一天重,就算想要斥责她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啊啊…贵…啊……”昭平帝忍不住叫道。 宫女并不明白他再说什么,也不理会,一边不太温柔的喂药。一边道:“想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我还羡慕过柳贵妃呢。如今看来…还是太太平平的活着就好。” 扶着昭平帝的宫女点头赞同,“可不是,一个不小心命都没了。不过很多人都在议论,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如此刚烈,竟然自己当殿便自刎了。” “后宫的娘娘们想必高兴得很。” 虽然现在昭平帝已经不中用了,那些被关在后宫的嫔妃们的日子还不如当初柳贵妃盛宠的时候。但是想必恨柳贵妃,拍手称快的人也不在少数。 昭平帝扭头避开了递过来的药水,药水顺着他的唇边花落到下巴和身前的被子上。喂药的宫女有些不高兴的嘟哝了两句,连忙扯过一块布巾替他擦拭,“用完了药再叫人来换衣裳和被子吧。” “贵…贵妃……”好些天都说不出来话的昭平帝竟然勉强挤出了两个能听清楚的字来。 两个宫女一愣,她们可不希望陛下还能说得清楚话。若是陛下还能说话,她们这些天的行为可都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两人对视了一眼,扶着昭平帝的宫女试探着道:“陛下,你是问贵妃娘娘?” “啊啊…啊,妃……” 两人松了口气,道:“陛下想必还不知道,这几天柳家人全都被关进了打牢,听说择日便要处决了。至于贵妃娘娘,今早便在大殿之上横剑自刎了。” 昭平帝眼睛蓦地睁大了,嘴里发出急促却意义不明的声音。侧首再次避开了宫女喂过来的药。喂药的宫女也不在意,将药丸放到一边道:“既然陛下不喜欢,那便不喝了吧。”让昭平帝重新躺回床上,两人稍微收拾了一番便端起东西往外走去。所谓的喂药,许多时候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如今这后宫比冷宫也差不多了,睿王府也没人有空管他们,自然就难免松散了。 “可惜,睿王世子似乎对女色没有兴起。” 往外走的宫女还在低声交谈着。 “就算世子有兴趣,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宫里的人啊。” “说得也是。” 后面的话昭平帝并没有仔细听,他只听到柳贵妃死了。死了…… 不知怎么的,昭平帝突然响起了二十多年前初见柳贵妃时的模样。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王爷,而她只是个府中的婢女。虽然大字不识,却长得秀美可人,温柔乖顺却又不失一些小脾气。与王府中那些或木讷,或清高,或妖媚,但是却总是带着一些目的接近他的女人既然不同。在他因为外面的事情心满意乱的时候,她总是温柔担忧的望着自己,眼底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后来是怎么变了的呢?后来他纳她为妾,她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抱着提前为孩子做好的小衣服哭的肝肠寸断。再后来,他登基为帝,受够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王妃。他惦记着他们失去的孩子,她那几年的温柔陪伴不离不弃,他册封她为贵妃,给她最好的一切。再然后,二十多年前那场宫变中,她为了救他再一次失去了孩子。他需要一个宠妃,他喜欢她,所以就那么宠着她。多少年过去了,他甚至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和曾经那个不可告人的憧憬,当真觉得她就是他最爱的女人了。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如她一般,只是依靠着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呢?她们总是要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要为了自己的家族,要为了自己的儿子争夺。只有她不会,她默默地忍受这为了他失去了一个有一个的孩子,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能知道他心里的需要和想法。他为什么不宠爱他?他是皇帝,他喜欢谁谁就得宠,他讨厌谁,谁就不好过。就像是那个不是抬举的睿王府一般! 但是……他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他爱她吗?他不爱她吗?二十多年的陪伴,无论曾经有多少的旖旎心思,欲望纠葛,说到底,最后她才是陪伴他最久最亲近的人。 一行浑浊的泪水从昭平帝的眼角滑落,低落在枕边,浸出点点水印。 陆离听到这个消息的并不怎么意外,并且打算跟谢安澜一起晚上去围观柳浮云和苏梦寒的一战。 “想要让苏梦寒不找柳咸的麻烦,柳浮云却是没有别的什么办法。”陆离握着谢安澜的手淡淡道:“柳浮云没有多少牵挂,也无意权势金钱,就连流云会如今也不是他的了。对付这样的人,我也要头疼。柳浮云更不可能随时随地的守在柳咸身边,苏梦寒想要杀他轻而易举。”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虽说不是呢。” “世子,世子妃。”苏梦寒还没有到,柳浮云却早早的出现在了。看到坐在房顶上的谢安澜和陆离,柳浮云略以思索还是飞身掠上了房顶。谢安澜打量了他一番,白天脖子上那一道划痕并不太眼中,柳浮云也没有包扎。现在看上去只有一个浅浅的血痕了。 “浮云公子,你……”可有把握?谢安澜觉得自己问这话实在是有些没趣。苏梦寒的底细到底有多厉害,即便是她现在也不敢保证就能够稳赢。至于柳浮云,就更没有什么胜算了。 柳浮云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到了如今这地步,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真的能轻松吗?”谢安澜问道,低头想院子里的屋檐下看去。那里站着一群矮小的身影,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惊慌和不安的神色。本该天真无邪的眼中也是恍然不知所措。 站在她们身边的是柳七小姐,她正双眸含泪的看向柳浮云。一只手紧紧地绞着手里的帕子,“柳七小姐只怕负担不起这些孩子,更何况……”即便是最后查明了柳七小姐身上确实没有任何罪责,早已经及笄的柳七小姐最后也是要卖为婢的。 柳浮云道:“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谢安澜望着柳浮云微微蹙眉,柳浮云这是已经对自己的生死无所谓了么? 陆离微微蹙眉,沉声道:“浮云公子,莫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柳浮云道:“尽力而为,我若输了,我在书房留下了一些东西或许能够略作补偿。那几个孩子,还望两位略加照拂。” 谢安澜轻叹了一声,“最好,还是浮云公子自己照顾他们。” 柳咸被人抬着出来,他被放在一张躺椅上,双腿已经彻底废了无力的搭着。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柳咸整个人苍老了仿佛二十岁都不止。他头上生出了花白的头发,脸色蜡布满了皱纹,消瘦憔悴苍老的差点让谢安澜认不出来。 不过短短几天,柳家就已经彻底湮灭不说,自己的儿子侄子甚至是孙辈纷纷被打入天牢。亲弟弟被自己儿子和侄子毒死,就连他自己也成了这样,再加上柳贵妃的事情,柳咸的眼底已经是一片灰败。 苏梦寒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柳咸,于是他毫无同情怜悯之心的笑了起来。因为柳咸的模样实在是让他太满意了,他甚至觉得有些庆幸,柳咸竟然没有被直接毒死。否则,他怎么还能看到仇人如此狼狈的一幕。柳戚如今双眼一闭倒是一了百了了。 淡淡地月光下,苏梦寒一身白衣如雪。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向对面房顶上的三个人道:“三位,晚上好。还有,柳侯。” 柳咸有些激动地想要站起身来,但是无力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他起身。很快又无力地跌回了椅子里。身边的两个负责看守的衙役立刻上前按住了他。 苏梦寒微笑道:“柳侯,你说今晚…是我死,还是令郎死?” 柳咸睁大了眼睛,怨恨又惊恐地望着苏梦寒。 一个身影从房顶上飘然落下,挡在了柳咸和苏梦寒之前。 柳浮云声音平静地道:“苏会首,请吧。” ------题外话------ 昭平帝,大概死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杀我吧!(一更) 苏梦寒看了看被柳浮云挡住坐在屋檐下动弹不得的柳咸,他站的比柳浮云高,柳浮云其实也并不能完全挡住柳咸。再打量了一番柳浮云,嗤笑了一声,道:“浮云公子爽快。” 柳浮云笑意浅淡,“到了这个地步,爽不爽快又有什么差别?” “说得好。”苏梦寒也不再多话,伸出手接过了苏远双手奉上的长剑。 柳浮云是文人,平时大多数时间身边是不带兵器的。不过今天不一样,本就是准备好了的,随身也带着一把剑。不过那剑看起来朴素无华,显然只是一把随手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 “请。” 苏梦寒淡淡一笑,手中长剑如一道寒芒凌厉的射向了站在他跟前的人。柳浮云侧首让过,把剑,格挡。 夜幕中,整个院子里只有屋檐下挂着几盏灯,即便今晚月色不错也依然显得有些幽暗。夜色中,坐在房顶上的谢安澜和陆离只看到两个人影在院子里飞快地闪动着。苏梦寒的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就连实力也略有增长。在谢安澜眼中,那一袭白衣就像是一只白色的雪鹰,华美,凌厉,杀气逼人。相比之下,柳浮云的处境就要艰难得多了。他本来就不是苏梦寒的对手,如今苏梦寒杀气逼人,他却只是一味的回避。这一场决斗,其实从一开始柳浮云就输了。 谢安澜靠着陆离,忍不住轻声叹息。陆离轻抚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不用担心。” 谢安澜笑了笑,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无论是什么结局…想必他们心中都是没有遗憾的。” 陆离道:“柳浮云不会死的。” “嗯?”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和苏梦寒难道……” 陆离摇摇头,“柳浮云还欠了我一笔债,不还清的话……” “……”死了你就亏大了?刚才浮云公子不是说要补偿你了么? 陆离低声道:“你真当苏梦寒想杀柳浮云么?苏梦寒若是想要柳浮云的命,柳浮云早就死了。” 谢安澜哑然,忍不住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说这两年,就说两年多前,如果苏梦寒真的非要柳浮云的命不可,柳浮云也不可能只是断一节手指而已。这两年间,柳浮云单独去找苏梦寒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也有那么几次。以苏梦寒的身手,杀了柳浮云不是什么难事。 “那…苏会首这是?”谢安澜蹙眉不解地道。 陆离道:“柳咸。” 说到底,还是为了折磨柳咸,当然也不排除想拿柳浮云撒气心情不爽想要捅几剑什么的。陆离不在意这个,只要命留下就可以了。至于能不能虐到柳咸,那要看苏梦寒的本事。 谢安澜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陆离既然这么说她还是相信柳浮云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的。只是她不太明白苏梦寒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真的想要杀柳咸的话,直接找个机会暗地里下手杀了柳咸,谢安澜认为柳浮云即便知道了是苏梦寒下的手,也不会找他报仇的。柳浮云这个人之所以活得疲惫痛苦,原因就在这里。他无法舍弃亲情,但是他又无法违背自己心中是非善恶观念,去同流合污。这样的人,不仅痛苦甚至还不讨好。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会有人觉得满意的。 两人说话间,柳浮云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苏梦寒却依然是一身白衣出尘,风度翩翩。 柳咸双眼定定地望着院子里的两个人,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柳浮云的身上。虽然夜色幽暗,但是在烛火下偶尔还是能看清楚那衣服上的血痕的。柳咸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忍不住慢慢地抓紧了。已经有人告诉过他柳浮云和苏梦寒这场比武的协议内容了。柳咸知道如果苏梦寒守信的话,无论输赢他都不会死了。但是此时柳咸心中却真的半点高兴的情绪都找不出来。 柳家覆灭,柳咸心中是有些怨恨这个儿子的。他知道柳浮云聪明,他总是能看到许多他们看不到的事情。但是柳家被针对,被打压,柳浮云却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努力,就看着柳家的人一个个被抓走了。甚至在发现柳家将要倾倒的时候,他第一个做的事情不是与他这个父亲商量如何办,而是将他的母亲送走了。看着如今苍凉孤寂的柳家大宅,柳咸怎么能不怨? 但是……柳咸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躲在屋檐下的几个孩子,在看看院子里动作开始有些僵硬的柳浮云。柳咸心中又有些五味杂陈。 柳浮云太不像柳家人了,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天赋。小时候,柳咸也是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过的。他出身低微,后来运气好娶了个出身高贵的妻子,生下了这个儿子,又得柳贵妃宠爱,自然是对这个儿子格外不同一些的。但是妻子跟他感情淡漠,这个儿子被妻子教导的越长大越不像柳家人。有时候看着他站在一边,微皱着眉头用不赞同地神色看着他的兄弟姐妹的时候,或者听着他声音淡淡的驳斥那些柳家人的时候。柳咸就忍不住想,这个儿子如此嫌弃他的兄弟姐妹,看不起他们。是不是也看不起柳家,看不起他这个爹?毕竟,柳家的大部分子弟都还是长在富贵之中的,反倒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才是真正的出身贫贱。 但是现在,真正肯为了他这个做爹的付出性命的却也只有这个儿子了。自己家的人自己明白,柳家人是没有跟百里家之前一样溜走,但是那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百里家就算再普通的一个子弟,离开了京城离开了百里家至少也能有一点糊口的本事不让自己饿死。柳家却是实实在在的养了一堆蛀虫和废物。如果可以,他们逃得比谁都快。 银光一闪,淡淡地血光染上了长剑。苏梦寒的剑毫不留情的刺进了柳浮云的肩膀,极大的冲力甚至推着柳浮云连退了好几步。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扫了身后的柳咸一眼,手中长剑一拧,柳浮云闷哼了一声手中的长剑终于撑不住掉落到了地上。 苏梦寒微笑道:“浮云公子,抱歉了。” 柳浮云有些无奈地一笑,“苏会首武功高强,柳某佩服。” 苏梦寒道:“你现在让开,之前的约定作废。如何?” 柳浮云抬头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相信苏会首,言而有信。” “真是讨厌。”苏梦寒低声道,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房顶上的两个人。循着他的目光,柳浮云也跟着抬头望过去。原本并肩坐在屋檐上的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显然是因为院子里的打斗让他们无法安稳的坐着。 柳浮云淡淡一笑,至少…还是有人关心他的生死的。 苏梦寒轻笑一声,“那就对不住了,浮云公子,下次投生的时候眼睛睁大一些。” 说完,苏梦寒用力抽回了手中的剑,下一刻长剑横扫挥向了柳浮云的脖子。 “住…住手!”一声嘶哑干涩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 苏梦寒微微挑眉,手中的长剑停在了半空看向声音的来处,“哦?” 柳咸挣扎着从躺椅上滑了下来,跌落到了地上。他的双腿早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只能用双手支撑着跌坐在了地上。 “跟你……跟你有仇的是我,你…杀、杀我吧。” 苏梦寒慢慢放下了手中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泪流满面看起来仿佛已经年过古稀的柳咸。 柳咸狠狠地瞪着苏梦寒,“你……杀……我!” 苏梦寒打量了他半晌,突然一笑,道:“你要我杀你,我偏不!”不字话音未落,苏梦寒手中的剑再一次提起。这一次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快如闪电一般的刺向了柳浮云的心口。 “啊?!” “十三哥?!” 院子里惊呼声四起,还有小孩子的哭泣声。柳咸呆滞地盯着眼前慢慢倒下去的柳浮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片刻后,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苏梦寒冷笑一声,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剑。身后苏远递过来一方白色的布巾他慢慢擦拭着自己的剑,一边抬头看向房顶的陆离道:“我的事了了,柳浮云无论是生是死,柳家和商家的恩怨一笔勾销。”说完,苏梦寒不在看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人,带着苏远转身走了出去。 陆离沉默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孙先生来了么?” “来了!”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叶盛阳和裴冷烛一左一右半扶半拉着孙先生走了进来。孙先生不满地道:“慢点慢点!大半夜的赶命呢!” 裴冷烛扫了一眼躺在院子里的柳浮云,心中暗道:可不是赶命么?就算是在京城里,要及时找到这位老先生也不容易啊。总算是赶到了。再晚上一时半刻…在看一眼身后匆匆而来的林珏。好吧,有林珏在或许还能拖上一时半刻。 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浑身是血的柳浮云,孙先生忍不住皱眉抬头看向陆离,“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 谢安澜拉着陆离跃下了房顶,无语地道:“孙先生,你看这像是在玩儿么?” “玩过火了?”孙先生连连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 谢安澜无语,诚恳地问道:“孙先生,能先救人么?” “我看看还有没有救。”孙先生轻哼一声,这才转身去看病人。 ------题外话------ 这一剑是肯定要捅的,要是捅了柳咸,苏会首和浮云公子之间真的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了。不捅,苏会首意难平啊。反正柳咸这辈子好过不了了。也没几年了。 ps:关于陆小四和浮云公子之间的交易,陆小四跟苏公子的交情跟修尧和凤三,君陌和长风不一样。如果没有西西这层关系,很难说对陆小四来说到底是苏会首更重要还是浮云公子更重要。呃…好像有点三观不正,不过陆小四本来也不是啥善良正直的人。他不喜欢也看不上柳家,但是对柳家没多大敌意也不恨柳家。对他来说饶柳咸一命,可以留住柳浮云,是很值得。不单是因为交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驾崩(二更) 柳浮云的伤被孙大夫简单处理了一番之后,就直接让人带走了。毕竟无论是这院子里还是柳家都不是什么能够让人安心养伤的地方。柳浮云一走,柳家也就没有什么人在意了。不过无论是苏梦寒还是陆离,都不是出尔反尔之辈,柳浮云想要保下来的那些人自然都不会再有事。不过也不会有人再照拂他们,至少在柳浮云伤好之前不会有的。如果柳浮云真的就这么死了,那就更没有人会理会他们了。 重伤员被带走,林珏只好留下来看看昏迷不醒的柳咸。只看了一眼,林珏就忍不住啧了一声,扭头去看裴冷烛。才发现裴冷烛也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林太医连连摇头,遇到这种庸医,也算是柳咸的报应。 好吧,裴冷烛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情况紧急,裴冷烛要是不下重药,说不定柳咸就直接死了。所以,付出了嗓子和一双腿换一条命,是完全值得的。 第二天清晨,谢安澜被沉重的钟声惊醒了。听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钟声,谢安澜有些烦躁的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对于一个本来就有些嗜睡昨晚又睡得太晚的孕妇来说,这大清早的就被迫醒来实在是让人烦躁。 躺在她身边的陆离已经坐了起来,看到她烦躁的模样伸手安抚地拍了拍道:“别着急,马上就停了。” 谢安澜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她怎么不知道京城还有大早上敲钟的习惯。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是丧钟,昭平帝死了。” “嗯?”谢安澜有些惊讶,虽然知道昭平帝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得这么快。 陆离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谢安澜,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进宫去看看。”宫中的丧礼,特别是皇帝的丧礼繁琐累赘,陆离当然不会让谢安澜这么早过去。 谢安澜道:“这不太好吧?” 陆离道:“没事。” 说话间,陆离已经起身下床飞快地换好了衣服。谢安澜拥着锦被坐在床上看着他忙碌,眼皮又开始打转了。昨晚因为担心柳浮云,他们一直到四更天孙先生说柳浮云没有生命危险了,才回来休息。苏梦寒确实是手下留情了,但是也很有限。大概就是原本可以一剑毙命变成了一剑下去命硬就活,命薄就死的地步。若不是陆离事先准备的周全,结果还真不好说。 等到陆离梳洗完毕,回来便看到坐在床上直接睡过去了的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陆离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倒回了床上。谢安澜还是被惊醒了,睁开满是困倦的眼睛望着他,陆离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低声道:“睡吧,没事。” 谢安澜点了点头,眼皮从新合上了。 其实昭平帝并不是今早才驾崩的,太医查看之后确定昭平帝是昨晚半夜咽得气。只是殿中没有宫女内侍守夜,也就根本没有人知道昭平帝死了。直到今天早上,宫女例行公事一般的进来为昭平帝洗漱送早膳,才发现昭平帝躺在床上身体早已经没有了温度,这才吓得赶紧禀告上面的管事。 陆离听完太医的禀告,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看着这些人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的模样,突然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捧高踩低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即便是身为皇帝,一旦失势照样被往日趴在你面前俯首帖耳的人欺压。 “既然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全部贬为低等内侍宫女。”陆离淡淡道。 “世子饶命啊!”闻言,殿中众人大惊失色,连忙求饶。他们这些人能进殿来侍候,自然都是宫中头等的宫女或内侍。若是昭平帝还当权的时候,无一不是宫中有脸面的人物。如今一朝被贬为最低等做粗活的,简直要了他们半条命。这宫中仆役成千上万,同样也是分为三六九等。最上层的宫女内侍只怕比宫中一些嫔妃日子还要舒服。但是最底层的却是人人可践踏。 陆离淡然道:“拉下去。” 外面的侍卫进来,将哭哭啼啼地众人都拉了下去。站在旁边的一位管事有些战战兢兢地道:“世子,片刻后只怕文武百官就要入宫祭拜了,是不是先…让陛下入殓?” 陆离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昭平帝驾崩,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雪色。大街小巷上所有绚丽的彩色都被白布覆盖。各家各户门口的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纸灯。往日满身绫罗绸缎的权贵们都换上了素服。宫门口穿着素缟的官员们匆匆入宫祭拜跪灵。只是陆离下令,因为宫中无女眷主持,令朝中权贵命妇只在家中叩拜昭平帝即刻。等到出殡的那一天在一起送灵。 这一道命令,看似合情合理,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却都明白,这只怕是睿王世子心疼妻子不肯让妻子入宫跪灵。要知道,皇帝驾崩,守灵这事,身份越高的越倒霉。普通朝臣只需要一日入宫祭拜一次,前后用不了一刻钟。一品高官和宗室却需要一日三祭,轮流跪在灵前为昭平帝守灵。这睿王世子妃如今可怀着身孕呢。 不过对此,除了少数极度忠于昭平帝的例如黄承修等人,也没什么人反对。权贵家的女眷身体大多一般,这一日三次的折腾也不轻松,更不用说许多年事已高的老封君就更是艰难了。更何况,如今怀有身孕的也不是只有谢安澜一个人。陛下是很重要,但是自家的妻子、儿媳、孙媳也同样重要好吧。黄承修昨天刚被陆离气得口吐鲜血,据说听闻陛下驾崩又吐了一口血,这会儿还人事不知,自然也无从反对了。 睿王府里,谢安澜起身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升高了,今天显然是一个与京城不怎么真诚的悲戚气氛不太相符的艳阳天。睿王府里也早早的换上了白布素衣。谢安澜穿着一件宁疏和云萝亲自挑选的白衣漫步在走廊上。远远地看到西西穿着一身白衣捧着下巴坐着屋檐下的台阶上发呆。谢灰毛趴在他脚边悠闲的甩着尾巴,照顾他的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也不敢靠近。 谢灰毛察觉到有人来了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来,在看到谢安澜后立刻又站起身来朝着谢安澜奔过来。几个月过去,谢灰毛似乎也明白了谢安澜现在不能让它靠近,有些委屈的围着谢安澜转了两圈,发出低低的叫声。 谢安澜浅浅一笑,低头伸手柔了柔他的狼头。 谢灰毛高兴地伸长了脖子。 “娘亲。”西西站起身来走到谢安澜身边。谢安澜低头看着西西,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白色孝衣,“西西难过么?”这些天东临先生已经先一步开始给西西讲课了,虽然时日尚短,但是谢安澜知道已经足够让西西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很多事情了。 西西轻咬这唇角摇了摇头道:“舅舅说他不配做我爹爹,我又没见过他,不难过。”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你舅舅说得对,不过他现在既然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再想了,已经过去了。” 西西有些点了点头,靠近谢安澜怀中闷闷地道:“惜儿说,她爹爹是个大英雄。我也觉得冷将军是个大英雄。”为什么他的爹就是个坏蛋呢? “……”这就有点难办了,不管是亲爹还是养父,昭平帝固然不是个大英雄,陆小四好像也算不上大英雄啊。安抚地拍了拍西西的背心,还没等她想出来什么安慰词,就听到西西坚定地道:“没关系,既然他不是大英雄,西西就自己当大英雄。等西西长大了,就保护娘亲。” 谢安澜突然有些想笑,将西西搂进怀里笑道:“好啊,那娘亲就等着西西保护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好好长大,努力学习,明白么?” 西西乖巧地点头,“嗯。” “世子妃。”另一边,府中管事匆匆过来,恭敬地道。 谢安澜站起身来,问道:“何事?” 管事看了一眼西西,更加恭敬地道:“王爷说,陛下驾崩,太子殿下身为皇子,理应入宫祭拜陛下,为陛下守灵。” 谢安澜蹙眉道:“但是西西还……”西西年纪还小,那守灵的事情就是一些大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是孩子。 管事道:“王爷命小的转告世子妃,请您放心,王爷说他和世子有分寸,不会让太子殿下累着的。” 谢安澜想了想,低头捏捏西西地小脸低声吩咐道:“进了宫小心一些,觉得累了就悄悄告诉你爹爹,知道么?” 西西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我知道,娘亲别担心。” “乖孩子。”谢安澜轻声道:“去吧。” “属下告退。”管事应声,带着西西转身往外面走去。 正文 第三百章 辞行(一更) 昭平帝的葬礼还是办得十分盛大,算是符合一个帝王的规格的。看着跟在睿王和陆离身边,穿着一身白色孝衣的西西,许多人都忍不住感慨,若不是当初睿王世子妃救了太子殿下,如今陛下灵前连个孝子都没有了。这些人大概都忘了,如果没有陆离和谢安澜的存在,昭平帝现在说不定根本不会死。当然了,上辈子昭平帝最后也没有孝子守灵,所以陆离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昭平帝的悲剧除了死忠于他的人没有多少人同情,说到底这位也是自己作出来的。早年又不是不能生,后宫那么多嫔妃想要子嗣的话早就已经子女成群了。等到后来想要了,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比当年了。就这样,还让人弄掉了一个孩子,不然皇帝驾崩之前至少还能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不过,看昭平帝那态度只怕也未必有多疼爱自己的骨肉。不过是不想将自己的皇位便宜别人而已吧。 皇帝的葬礼连续持续一个多月才将昭平帝的灵柩送入了地宫,这期间因为太过劳累,卢妃早产了,生下了一个瘦巴巴的女儿。如今连皇帝都没有了,自然也没有人关注这个公主。依然由卢妃自己带着悄无声息的住在后宫之中。 原本准备离开的崇宁公主和睿王也因为昭平帝的葬礼延缓了行程。等到将昭平帝送入地宫,又扶持太子登基,崇宁公主和睿王才能脱身起身离开京城。这个时候,已经是五月末了。 京城城门口,谢安澜和陆离牵着刚刚登基成为东陵有史以来最年幼的小皇帝的西西给崇宁公主和睿王送行。对于睿王殿下坚持要现在离开京城,安德郡主颇为不悦。澜澜再过两个月就该生了,兄长这时候离开不是连孩子出生都看不到?不过看看正在跟陆离和谢安澜话别的崇宁公主,安德郡主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自己的孙儿再好,兄长没有子嗣也还是安德郡主的一个心头病。哪怕就是没有子嗣,有个人陪伴也好啊。如今兄长既然表现出了想要与崇宁公主相伴一生的愿望,作为妹妹她自然要鼎力支持了。 睿王坐在马背上,收到妹妹投来的鼓励的眼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玥宁是回莫罗,他是去肃州,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目的地好么?这个绯儿,如今闲下来了倒是很会胡思乱想。当然,如果玥宁肯陪他留在肃州就更好了。睿王低头思索着,等肃州忙完了,找个机会去一趟莫罗也是可以的吧? “公主,一路顺风。” 刚刚登基,年号建宁的西西小皇帝在谢安澜的示意下,脆声对崇宁公主告别。虽然刚刚登基成为皇帝,但是没有做过一天皇子的西西却并没有什么不安。昭平帝死得太快,原本还在准备中的太子宫直接作废,但是西西毕竟还是年幼,将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独自扔进皇宫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最后西西依然还是住在睿王府,只是每隔三日必须得跟着陆离去上朝。同时,原本给太子准备的先生从三名提升为六名。除了东临先生和孔家家主,其余人等都是直接从翰林院选德高望重的老臣担任。值得一提的是,两度吐血的黄承修竟然坚强地撑了下来,继续霸占着太子的老师,不…是小皇帝的老师的位置。 送走了崇宁公主和睿王,谢安澜牵着西西的小手跟陆离一起漫步回城去了。怀孕已经七个多月,谢安澜的肚子渐渐变得很大了。让人一度担心她是不是怀着双胞胎。不过经过了孙先生,裴冷烛和林珏的三重检查,最后断定谢安澜肚子里确实只有一个小宝宝。于是,安德郡主又开始担心起来,肚子里的宝宝会不会长得太好,以后生起来艰难。但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给孕妇和宝宝补充营养吧?已经习惯了每日亲自给儿媳妇煲汤的安德郡主万分纠结。最后还是孙先生再三保证谢安澜和宝宝都不会有问题,这才放下了几分心来。 “娘亲!” 做了皇帝的西西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十分沉稳懂事,但是在谢安澜跟前依然是个软萌的乖宝宝。快要到睿王府的时候,西西停下了脚步摇了摇扯着谢安澜的衣袖。谢安澜看了陆离一眼,忍不住笑道:“西西这是怎么了?” 西西眨巴着大眼睛道:“娘亲,西西能换个老师么?” “换老师?为什么?”谢安澜有些不解地道。 西西苦着脸道:“西西不想跟黄先生学习。”虽然东临先生和几位先生都说要尊师重道,但是西西觉得自己真的不想跟黄先生学习。他整天就会教一些之乎者也,然后就是在自己跟前说娘亲爹爹和睿王舅公的坏话。 西西并不是不懂事的天真孩童,至少他知道如果没有娘亲自己早就死了。如果不是娘亲和爹爹请孙先生给舅舅看病,舅舅说不定也…至于父皇,西西瘪瘪小嘴。害死了他娘亲和外公,还放任别人追杀他的父皇,西西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关心。黄先生还说爹娘对西西好是为了利用他,他不知道什么是利用,但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呢? 谢安澜道:“怎么了?黄先生训斥西西了?”按理说不会啊,皇帝就算再顽劣,一般的臣子想要训斥劝谏也必然是十分委婉如何的。 西西道:“黄先生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地话,西西不想听。” 谢安澜抬头去看陆离,陆离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这世上不会每一个都是你喜欢相处的人,要学着和里不喜欢的人相处。” 西西眨巴着眼睛,“可是,黄先生说娘亲的坏话啊。” 陆离道:“你已经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那西西可以反驳黄先生么?”西西问道。 陆离点头,“当然可以,你的先生们上课不许你提意见?” 西西摇头道:“只有黄先生不可以,黄先生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要乖乖听课就可以了。” 陆离道:“不能对先生太过无礼。” “什么是太过无礼?”西西懵懂地道。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气吐血。”那老头不年轻了,要真被气死了。小皇帝不尊师重道的名声就要名扬天下了。 “哦。”西西认真地点头。 回到府中,西西被陆离带去了书房。望着跟在陆离身边矮小的声音,谢安澜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自从登基为帝,西西就越来越忙了。别的不说,六个先生,再加上两个教他习武的人,这功课就繁重地足以让大多数人头疼了。往日里西西还经常陪着惜儿玩耍,跟灰毛和小花嬉闹,现在却是说不定好几天都没空见惜儿和灰毛一面。 “娘亲。”惜儿穿着一身白色的劲装,小脸红扑扑的跟着叶无情走了过来。谢安澜含笑朝她招招手,“惜儿这段时间这般勤奋,不要累着了。” 身后,叶无情道:“惜儿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那倒是真的,惜儿从小被冷将军收养,虽然年纪还小并没有教她太多的东西,但是身体却十分不错。至少,应该比谢安澜现在这个身体的资质要好一些。惜儿轻声道:“云萝姐姐说陛下这几天好忙的,惜儿也要努力练功。” 谢安澜轻笑道:“西西听到你叫他陛下,会难过的哦。” 惜儿有些茫然地长大了眼睛,谢安澜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道:“以后在外面就称呼陛下,私底下还是跟以前一样。” 惜儿虽然不太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她和西西一块儿生活了这么久,心中是真的将他当成了亲人,当成了自己的哥哥的。 “世子妃,浮云公子来了。”门外,一个侍卫进来低声禀告道。 谢安澜有些意外,道:“请浮云公子进来。” 自从那日之后,柳浮云就再也没有再京城里出现过了。一来是他真的伤得很重,即便是有名医在侧,柳浮云也依然睡了四五天才醒过来。能下床行走也不过是才半个月前的事情。二来,柳家的事情如今虽然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但是在京城里议论的人依然不少。如果这个时候柳浮云出现,必然会再次沦为人们议论的焦点,甚至引得朝堂上那些不死心的人再次针对。毕竟,这回倒霉的可不仅仅是柳家,只不过昭平帝突然去世新皇登基,陆离暂时没空理会他们罢了。如今腾出手来,所有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 叶无情知道柳浮云来必然是有事情找谢安澜,便带着惜儿下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柳浮云便跟在侍卫身后走了进来。谢安澜挥手示意侍卫退下,才侧首去看柳浮云。这两个月所有人都忙成了一团,谢安澜上次见到柳浮云还是他刚醒来的时候。那时候柳浮云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才不过两个月的工夫,看起来倒是恢复的不错。只是比起从前,整个人看起来消瘦苍白了许多。那一身暗青色的布衣穿在他身上,似乎更多了几分萧瑟和苍凉之感。 沉默了片刻,谢安澜方才轻声道:“浮云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柳浮云淡淡一笑,“多谢关心,已经好了。” 好了当然不可能,如果当胸一剑两个月功夫就能好全的话,那孙先生就不是神医是神仙了。孙先生说过,那一剑必然会被柳浮云留下一些后遗症,好好调理着不会影响寿数,但是最近几年肯定身体不会太好。虽然没有苏梦寒那么严重,却也绝对不能忽视。 谢安澜道:“孙先生说公子的伤不轻,还是仔细调理才是。浮云公子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柳浮云道:“在下是来,跟夫人辞行的。”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婚事?(二更) “辞行?”谢安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柳浮云如今的身体状况,去哪儿都无法让人放心啊。 柳浮云道:“母亲,父亲…还有柳家的那些孩子我都安顿好了。想要离开京城出去走走。”谢安澜沉默了片刻,这两个月虽然忙,却也没有耽误朝中重臣办事。柳家的案子几乎已经全部办完了。除了柳咸和已经死去的柳戚柳贵妃,柳家包括柳成在内被判斩首的人共计十九人,被流放发配的男女上百,真正查出来没什么罪名被牵连也不过区区十几人而已。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柳家的远方亲戚,柳家飞黄腾达的时候他们跟着喝汤,如今柳家完了他们也要跟着陪葬。 柳浮云自然没有管这些人,只是将那些孩子送离开了京城找了个安静偏僻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找人抚养照顾他们。柳咸也跟着这些孩子走了,如今他变成了那副模样,也没有别的什么好执着的,就只剩下那一群孩子了。甚至就连柳夫人他也没有再多问一句。 至于柳夫人,在听说柳家的事情,确定了柳浮云平安无事之后,柳夫人就去了尼姑庵,从此青灯古佛说是为柳家人恕罪。其实柳浮云心里明白,他的母亲只是不想拖累他。虽然他们的户籍都被迁回了外祖家,但是外祖父母早已经过世多年。与舅舅们更是从未往来过。外祖家绝不是他们母子的好归处。柳浮云再三劝说柳夫人,也不能让母亲改变主意,只得无奈地请谢安澜多看顾柳夫人一些,不要让京城里那些人再去打扰她了。 如今在京城里,柳浮云除了还有母亲这一个牵挂以外,可谓是孑然一身,徒留黯然。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浮云公子打算往哪儿去?身体能撑得住么?” 柳浮云道:“多谢关心,我心里有数。这些年一直困守京城,四处走走吧。” 谢安澜立刻想起了他跟陆离的约定,皱眉道:“你要去西戎?” 柳浮云淡然一笑,道:“瞒不过世子妃。”他当然知道,陆离不会隐瞒谢安澜这些事情,不过却没想到谢安澜反应这么快。谢安澜道:“并非我不相信浮云公子的能力,而是孙先生的话浮云公子应该知道。你的伤并不轻松,还是调理一段时间再说吧。至少…不会事情办到一半因为浮云公子身体垮了而半途而废。对吧?” 柳浮云也不生气,淡笑道:“世子妃不必担心,我还不想死呢。孙先生的吩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既然我选择这个时候,就有十成的把握。”既然活过来了,他还有母亲要照顾有怎么会枉顾自己的性命呢?柳浮云其实是有些感激陆离的,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现在这样轻松的感觉了。说他虚伪也好,说他顽固也罢,就连柳浮云自己都未曾设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一天。那因为贵妃而突然崛起的柳家也在贵妃自尽之后尽数消失了,或许若干年后柳家的后人还能重新崛起,也或许就此消失在历史的河流之中。对于柳浮云来说,这都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看着柳浮云坚定的神色,谢安澜也知道劝不住他。何况离开京城这个敏感的地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柳浮云的伤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忧。 柳浮云还有事情要去见陆离,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谢安澜也不多挽留,盘算着回头再问问孙先生柳浮云的伤到底如何了。 书房里,陆离正在为西西讲课。虽然已经有了六位老师,但是偶尔陆离还是会亲自教导西西一些功课。或者西西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会拿来问他。在西西的眼中,最亲近的人自然是娘亲,但是最厉害的人确实爹爹。至于可怜的舅舅苏会首,只能含泪屈居第三。 看到柳浮云进来,陆离拍了拍西西的肩膀示意他先出去。西西乖巧地点点头从椅子里跳下来走了出去。路过柳浮云身边的时候还有些好奇地看了柳浮云一眼,柳浮云微微垂眸,“见过陛下。” 西西眨了下眼睛,“浮云公子不必客气。”便走了出去,门口已经有侍卫在等着了。既然爹爹没空给他讲课,就可以继续去找娘亲和惜儿玩儿了吧? “浮云公子请坐。”陆离道。 “多谢。”柳浮云拱手道。 陆离打量了柳浮云片刻,问道:“浮云公子这是打算启程了么?” 柳浮云失笑,“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世子,我确实打算近日便启程去西戎了。”陆离皱眉道:“西戎不比东陵,你的伤好全了么?” 柳浮云道:“等我的伤好全了,只怕要三五年后了。世子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这话苏梦寒说,陆离绝对不信,但是柳浮云说的话,陆离却是相信的。沉吟了片刻,陆离抬手将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抛给了他。柳浮云接到手中,有些惊讶地看着陆离。陆离道:“浮云公子是为了朝廷办事,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是睿王府在西戎境内能调动的一部分人手。随你调度。” 柳浮云道:“世子如此信我?” 陆离淡然不语,柳浮云也不客气,直接将令牌收了起来,道:“陆兄放心,我保证不出两年,西戎的局势定会让陆兄满意。” 陆离道:“浮云公子还是小心一些,我不怀疑你的能力和才智,但是若论心狠手辣你只怕不如百里修。” 柳浮云含笑点头,“多谢指教。” 柳浮云在三天后离开了京城,临走时谢安澜陆离,穆翎等人都暗中去送行了。从前柳家在京城虽然声势赫赫,但是柳浮云却没有什么朋友。穆翎跟柳浮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柳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江枫夫妇俩也在被斩首的人之列,而江怜和江翌都被判了流放。穆家的仇也就算完了,他跟柳浮云虽然大概一辈子都做不了朋友,穆翎却也不会去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目送柳浮云的马车缓缓离去,谢安澜侧首看向身边的陆离。陆离低头对她淡笑道:“不用担心,浮云公子不会有事的。”谢安澜点头笑道:“他离开京城也算是一件好吧。”总比一直留在京城触景生情要强。 穆翎靠在一边,懒洋洋地道:“天高任鸟飞,柳家倒了对柳浮云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多少人愿意用自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来换这个好处? 瞥了一眼她圆滚滚的腹部,穆翎有些困惑地道:“那位孙老先生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啊?真的不是双胞胎?”谢安澜无语,一只手轻轻扶住腹部,立刻感觉到小家伙欢快地踢了她一觉。笑道:“孙先生的医术好不好,你问浮云公子和苏会首不就知道了么?而且,裴冷烛和林珏也说只有一个啊。” 穆翎有些失望地道:“真的只有一个啊,怎么会呢?” “……”两人无语,一个两个有什么关系?陆离一只手扶着谢安澜的腰,道:“一个很好。” “哪里好了?”穆翎翻了个白眼,“要是有两个,我就可以抱一个回去玩儿了。”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睿王府会因为生了两个就让你抱一个回去? 陆离微微眯眼,很快又微笑起来了,“眼看着穆老太爷的孝期只剩下一年了,青悦,身为妹妹你该为穆兄张罗一下婚事了。” “啊?”谢安澜眨眼,恍然大悟,“没错!”之前一直忙得不行,现在看起来应该可以暂时消停一段时间了。至于朝堂上那些老头子,有陆离对付就可以了。正好空出时间来给穆翎张罗一下婚事。不过……“我现在不太方便,等宝宝生下来之后就开始张罗。穆兄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如提前跟我说说,咱们也好有个目标。” 陆离道:“你如今不方便,母亲却闲着。这些事情母亲和成王妃比你熟悉。更何况,等宝宝生下来还要修养,之后我们又要出门,等回来说不定都到明年了。说不定,穆兄年过而立都还娶不上妻子。这让穆老太爷如何安心?” 说得好有道理。 谢安澜看向穆翎,“穆兄,你觉得怎么样了?” 穆大公子一脸木然:我觉得不怎么样。 ------题外话------ 有几个亲爱的因为章节名好奇的?(* ̄3)(e ̄*)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宝宝生了!(一更) 在柳家快速败落,唯一有出息的浮云公子还被传已经逐出家门并且下落不明的状态下,京城的人们很快忘记了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无论是什么样的权贵世家,若是败落到柳家这个地步,都是很容易被人忘记的,因为已经没有了再记住的必要。即便是有,也是拿来当做反面教材教导家族的后辈,若是不争气,说不得哪一日家族就要落得跟柳家一样的下场。 东陵皇城的势力刚刚重新洗牌,还想要负隅顽抗的,想要爬墙的或者是两边摇摆不定的,都再一次投入了新一轮的勾心斗角之中。朝堂之上,从来都不是一家人倒了,一个皇帝死了,就可以从此天下太平了。一个结束往往也代表着另一轮的开始。 八月初一,上雍的天气依然有些热,但是比起之前两个月的炎热却已经让人觉得舒服了许多。 睿王府上下今天很是忙碌,虽然还在国孝期间,但是睿王府上下的人们脸上却也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期盼的笑意。往日里幽静雅致的院子里,今天却来来往往的挤满了人。陆离站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眼底隐隐带着几分焦急。 “少雍兄,你要不要换个地方站站?”站在屋檐下的穆翎见状,忍不住提醒道。这艳阳高照的,陆离站的地方连个当光的树都没有。别一会儿无衣那边没事儿,这位日理万机的世子殿下却倒下了。 苏梦寒抱着西西坐在另一边的树荫下,笑容可掬地喂了西西一块点心,道:“穆兄,没当过爹的人怎么能理解要当爹的心情,你放心,世子殿下绝对撑得住的。” 穆翎歇了他一眼,“说得好像苏公子当过爹似的。”都是单身狗,谁还不了解谁啊。这俩月被安德郡主的相亲宴弄得苦不堪言的穆大公子心中暗哼。所幸安德郡主的相亲宴倒霉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同样一大把年纪的国舅爷也是安德郡主推销的主要对象。不过让穆大公子不太高兴的是,苏梦寒一副病恹恹眼看就要成仙的模样,居然比他受欢迎!这些姑娘都瞎了么?苏梦寒推掉了国舅应有的恩封爵位,现在还是个穷光蛋! 虽然可能手里有很多钱,但是想要找他讨债的人也绝对不少。 苏梦寒道:“我没当过爹,但是我当过舅舅。” 穆翎看了看西西,强行将那句“无衣的儿子还不是要叫我舅舅”给咽了回去。他对当皇帝的舅舅不是很有兴趣。 陆离被两人你来我往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道:“闭嘴。” 两人对视一眼:算了,不跟被老婆生孩子吓得胆战心惊的男人计较。 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陆离立刻上前一步。却见从里面出来的是芸萝。芸萝也被陆离吓了一跳,“世子?!” “青悦怎么样了?” 芸萝匆匆道:“少夫人饿了,奴婢去端些吃的过来!”说完也顾不得陆离还挡在自己面前,直接绕过他身边就往厨房的方向奔去。身后的门又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饿了? 陆离愣了愣,不是在生孩子吗? 站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林珏笑道:“世子,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下官觉得,只怕还要一些时候才会生。”生孩子哪儿有那么快,里面连什么叫声都没有怎么传来,可能压根都还没开始呢。这大太阳晒的,穆大公子担心的还真不是没有道理。说不定世子妃还没有将孩子生下来,世子先就中暑倒地了。 陆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走到苏梦寒跟前的树荫下坐了下来。 芸萝飞快地端着温好的粥回来,不等外面的众人过问就闪进了房间里。房间里的人也不少,安德郡主,宁疏,叶无情,就连朱颜都在。还有两个睿王府早就准备好的稳婆和两个医女。外面还有孙先生,裴冷烛和林珏候着。所以虽然据说这时代生孩子比较凶险,谢安澜的感觉还是相当轻松的。 安德郡主看看靠在床上神色自若的谢安澜,忍不住道:“澜澜,你痛不痛啊?” 不是安德郡主看不得儿媳妇轻松,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虽然记忆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她也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初她生少雍的时候条件恶劣不提,那痛楚绝对是安德郡主生平从未有过的。但是谢安澜除了最开始说了一句好像要生了,一直都是相当平淡的表情。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还好吧。” 是有点痛,但是也没多大感觉。应该是还没到时候吧,谢安澜当然也听说过生孩子是十二级痛的说法。不过对此谢安澜也不以为意,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青狐大神都没少挨过。不就是生个宝宝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夫人,快用一些粥吧。”芸萝将盛好的粥送到谢安澜跟前,谢安澜爽快地接过,“乖。” 芸萝担忧地看了看自家少夫人,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生孩子,其实心里也好紧张。 谢安澜补充过了体力,又陪着安德郡主等人聊了一会儿天。心中其实很是无奈,因为这房间里的几个人看起来比她更像是要生孩子的模样。又过了好一会儿,谢安澜终于微微蹙眉,道:“这次好像真的要生了。”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安德郡主握住谢安澜的手一边安慰她别怕,一边叫稳婆,“快!稳婆!” 在旁边休息的稳婆闻言也立刻走了过来,检查了一番点头道:“快了,快,看看水要不要换?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一直都准备着,不用担心。”宁疏道,话是这么说,却还是亲自去外间检查了一番。 房间里的动静明显影响到了外面,原本坐在院子里已经有些疲惫了的陆离眼神再一次变得凌厉起来。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门口。西西小声道:“舅舅,娘亲要生弟弟了么?” 苏梦寒点头道:“是啊,快了。”不过,孙先生说好像是个小女娃。看陆离和安德郡主的模样,似乎也并不失望。 其实睿王府数代以来一直都是男多女少,所以从来都不存在生女儿不受宠这种问题的。 穆翎依然万分遗憾:为什么不是两个呢? 谢安澜生孩子跟外面一众人想象中或者曾经见过的生孩子大为不同。从头到尾几乎都没有听到过太惨烈的声音。所以,直到房间里传来婴儿哭泣的声音,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孩子这是已经生了。 陆离猛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只是大门依然紧闭。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忍住了没有推门。 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开门出来,“恭喜,世子,世子妃生下来一位千金。”报喜的稳婆心中其实有些忐忑的,不是没见过因为妻子生了女儿而不悦的丈夫或公婆。特别是睿王府这样的人家,世子又是睿王府的独苗,子嗣就更加重要了。 陆离松了口气,问道:“青…夫人可还好?” 稳婆连忙道:“世子妃一切安好。” “很好!”陆离满意地道,“重赏!”然后就推开稳婆往里面走去,吓得稳婆连忙想要伸手去拦,“世子!世子,产房污秽,进不得啊!” “让开!”陆离沉声道,心情好的时候陆离的神色也会温和几分,但是那也不代表一个稳婆就敢拦着她。被他一眼扫过,稳婆立刻识趣地闭了嘴,陆离已经与她擦身而过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另一个稳婆和医女刚刚清洗好小宝宝给她裹上了桃红色的襁褓。看到陆离先是愣了愣,却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宝宝送到陆离跟前,“世子快瞧瞧小小姐。” 陆离低头一看,躺在襁褓里的小娃娃红彤彤皱巴巴地,并不十分的好看。但是陆离的心却忍不住颤了颤,这看起来软绵绵,柔弱的仿佛碰一下都不行的小家伙,是他的女儿。 陆离抬手想要去抱,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正确地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手指忍不住颤了颤,才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襁褓,道:“抱进去给夫人看看。” “是。” 陆离走进就看到谢安澜正躺在床上,人还是醒着正低声跟安德郡主说话。看到陆离进来,安德郡主有些无奈地道:“你怎么进来了?”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儿媳妇来。儿子对外人怎么样,安德郡主也是听说过的。陆离在外面的名声着实算不得多好。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丈夫。 陆离道:“青悦可还好?” 谢安澜笑道:“我没事,看过宝宝了么?” 陆离点点头,“青悦也看看。” 稳婆已经将小宝宝送到了床边,谢安澜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忍不住道:“她好小好软。” 安德郡主欢喜地看着孙女道:“咱们家小宝宝长得好好的,不小了。” 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对他们来说,这小小软软的宝宝真的很小。谢安澜心中暗道:往常手里就是捧个炸弹都纹丝不动,现在抱着这小家伙竟然有些发软。所以她很理解一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她手里的小宝宝,却始终不肯伸手抱的陆离。 怂啊。 “红红的,果然像个小猴子。” 安德郡主瞪了她一眼,“养几天就白白胖胖了!”什么叫像个小猴子?有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的么?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大家不都说要生猴子么? 陆离坐在床边,认真的打量着躺在谢安澜怀中的小娃娃,刚出生的小宝宝眼睛都还没有睁开。陆离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小宝宝下一刻就会睁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一般。 犹豫了片刻,陆离方才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握住了宝宝的小手。 好软,好小。 谢安澜和安德郡主看着他一脸慎重的模样,都不由得莞尔一笑。安德郡主摇摇头,看来这个儿子现在是没有心情处理外面的事情,还是她这个做娘的来吧。至于小孙女,等儿子忙去了,她多得是时间抱个够! 安德郡主转身出去,也拉着刚刚清理好房间的宁疏等人一起出去了。房间里立刻安静了许多,谢安澜笑看着陆离道:“要不要抱抱?” 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谢安澜无语,直接将襁褓放在了他手中,陆离连忙将双手放低靠着床铺一些。以防自己不小心抱不稳。谢安澜偏着头,“你不是请教过娘亲怎么抱宝宝吗?怎么还是这么僵硬?要是一直这样,过些日子宝宝可就不肯让你抱了。”抱得小宝宝不舒服,就别怪小娃娃不给你面子。哪怕你是她亲爹。 陆离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安德郡主的教导终于慢慢地重新回到了脑海中。轻轻将小宝宝抱在了怀里,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谢安澜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声道:“青悦,这是我们的女儿。” “是啊。”谢安澜笑道,笑意也多了几分温柔,“这是我们的宝宝。” “我一定会给她最好的一切的。”陆离坚定地道。他的女儿,一定会得到最好的一切,一生平安顺遂,长乐无忧。 谢安澜无声地点了点头,陆离看着她,“你还好不好?要不要让孙先生进来看看?” 谢安澜笑道:“不用,方才医女看过了,说我好得很。”何止是好得很,简直是太好了。谢安澜如今虽然还不满二十岁,但是比起许多才十五六岁就生孩子的女子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她是习武之人,身体本就很好,这些日子就连最普通的调理都是名医神医太医亲自经手。之前一直担心赤蝶蛊会不会对宝宝有什么影响,现在看起来也完全没有。 陆离仔细看了看她道:“脸色有些白,先休息一会儿。” 谢安澜看了看他怀中的宝宝,摇头。 她还要多看一会儿小宝宝,说不定一会儿小宝贝就睁开了眼睛了。她要做第一个没小宝宝看到的人。 陆离道:“睡一会儿,我和宝宝在这里陪你。” 见他如此坚持,谢安澜只得点了点头,“宝宝睁开眼睛的话,你要叫我。” 陆离顿时了然,柔声笑道:“好。” ------题外话------ 宝宝的名字叫啥捏?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喜得贵女(二更) 谢安澜没有睡多久就醒来了,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陆离还抱着宝宝坐在床边,看起来姿势都没有变过丝毫。看到她醒了,陆离这才动了动,道:“怎么醒了?”谢安澜坐起身来道:“睡不着了,宝宝给我抱。” 从他手里接过了宝宝,清楚的感觉到陆离整个人都僵硬了。忍不住笑了笑道:“别这么紧张,宝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陆离低头看着小宝宝眼神温柔,“确实很柔弱。” 谢安澜往床里面摞了摞道:“你看起来很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陆离点点头,他确实很累了。但是却睡不着,即使躺在床上眼睛也重视忍不住往谢安澜手中的小襁褓上看。心里也仿佛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充盈着,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休息……”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穆翎的声音,“我说两位,你们看够了没有?快把小侄女爆出来让我们看看啊。这么多人等着呢。”那家伙一进去就忘了外面还有一院子的人等着了吧? 陆离坐起身来,不悦地道:“大夫说孩子刚出生,不宜出门见人。” “……”我们怎么没听到大夫这么说? 安德郡主推门进来,笑道:“还是把孩子给他们瞧瞧吧,也让孙先生看看。”不然,穆大公子说不定真的能打进来。从谢安澜手中接过宝宝,看着陆离不悦的神色道:“一会儿就给你抱回来,澜澜辛苦了,正好休息一下。带孩子辛苦着呢,你们别以为这么轻松。”虽然安德郡主亲自带宝宝的机会也不多,但是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她也是见过不少带孩子的人的。 谢安澜含笑点头道:“那就有劳母亲了。” “澜澜乖,好好休息。” 陆离还想要跟着出去,被谢安澜一把拉住,道:“别动,好好休息。” 陆离本身就很忙,今天倒是将公事都放下来,但是在外面等着大半边肯定比她在里面还累。跟陆离比起来,她这事儿都算得上是容光焕发了。 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就沉入了梦乡。 睿王府世子刚刚喜得贵女,瞬间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府世子的话,别说是得女就算是得子也未必有多少人注意。但是陆离却显然完全不一样,如今他虽然名义上是王府世子,但实际上跟摄政王也毫无二致了。最初某些盼着等睿王离京之后再搞事的人们发现,睿王不在京城之后,这位睿王府世子更加难对付了。以前若是有什么事情招架不住,他们还可以推到睿王身上。不管最后睿王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至少也能缓冲一点时间想办法。现在睿王将所有事甩给陆离走了,整个睿王府陆离做主谁都拿他没办法只能听命,让那些原本还打着如意算盘的人们郁闷的无法下咽。 于是,喜得贵女的消息刚穿出去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睿王府就被上门来道贺的人们挤满了。安德郡主只好带着府中的管事接待一波一波的客人,一直忙到暮色微沉,才终于将最后一波客人送走。累得不轻的安德郡主这才看到陆离漫步走了过来,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有劳母亲了。”陆离端了一杯茶恭敬地送到安德郡主面前。安德郡主接过来抿了一口,方才叹了口气道:“你这个脾气,难怪外面那些人编排你。”陆离淡淡一笑并不反驳,安德郡主也不在意,自己儿子是什么脾气她还能不知道么?转眼间,便喜滋滋地打算起来,“孙女的名字你们取好了没有?赶紧选出来明儿一早一起派人给你舅舅报喜去。” 陆离微微蹙眉,“还没有。” “还没有?”安德郡主惊诧,这几个月时不时就看到他拿着写着一堆名字的册子在看,这孩子都生下来了怎么能还没有想好名字? 陆离道:“不着急,册子送去钦天监了。等他们算好了再看。” 安德郡主很想说,咱们孙女这名字取得比皇子还费劲了。 先是他们自己列了一长串名字,然后从中挑选寓意好又好听的。等孩子出生了再送去钦天监测算。算出几个最合用的名字之后,再返回来给他们挑选。安德郡主想了想,“如此的话,明儿只怕来不及了,那就先将孙女出生的消息告诉你舅舅。今晚就让人出发。” 陆离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安德郡主又道:“还有满月宴,宝宝的满月宴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陆离蹙眉道:“国孝期间,不宜大办。”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要抱出去给那些无聊的人观看逗弄?一个月的小娃娃多小多柔弱,他抱着都生怕捏坏了,怎么能给别人看? 安德郡主皱眉道:“那不是委屈了孩子。” 陆离看了母亲一眼,“现在天气还有些炎热,母亲要大办的话,还是等周岁的时候。” 安德郡主一想也对,满月宴上就算再怎么样总要把孩子抱出去给人看看吧?这京城的权贵女眷涂脂抹粉的,天气也不凉快,要是都凑过去看宝宝…摇了摇头,这不成,还是等宝宝长大一些了再说吧。 不过…… “会不会让人误会咱们不喜欢宝宝?”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宝宝满月的时候,我和青悦出资在雍州境内施粮,另外延请名医在雍州境内施药,为期一月。为宝宝祈福。”安德郡主沉吟了片刻,对儿子的决定很是满意。再怎么盛大的宴会也比不得为孙女积福来的实在。点头道:“很好,就这么办。我也算一份。”既然陆离说他们夫妻出资,就不会动用睿王府的钱更不能动朝廷的钱了。虽然知道儿子媳妇都是身家不菲,安德郡主还是要尽一份自己的心意的。 陆离也不反对,安德郡主已经等不及站起身来了,“若是这样的话,可比办宴会麻烦多了,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不然到时候只怕来不及了。另外,虽然不大办,亲近的人也还是要请一些的。就这么定了,我去找源叔商量。” 陆离轻叹,拉住了安德郡主,“母亲,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了。”今天也累了一天,安德郡主的身体也不是多好。 安德郡主不满地拍开儿子的手,“我现在哪儿睡得着?你没事就回去陪着澜澜,刚出生的宝宝虽然乖巧,但是她才刚生产完,要自己照顾也费事,别整天到处乱跑。 “……”这个母亲好像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做母亲的人,和做祖母的人,当然是不一样了。 清晨 谢安澜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陆离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摇篮旁望着里面的小宝宝发呆。摇篮是之前谢安澜照着记忆中的摇篮床做的,经过了巧匠的精心打造,比她记忆中的更加华贵漂亮,也更加舒服。 陆离低头慢慢靠近摇篮,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摇篮里的小宝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后扶着摇篮轻轻晃动了两下,似乎怕吓到宝宝连忙又按住了。昨晚夫妻俩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小宝宝睡够了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其实两人都知道,宝宝现在根本就看不到他们,但是看着那双眼睛,依然还是呼吸都忍不住窒了窒。 看着陆离一脸严肃谨慎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离转身看向她,轻声道:“醒了,可饿了?” 谢安澜摇摇头,问道:“怎么这么早起来?” 陆离蹙眉道:“朝中有事,要要进宫一趟。”显然,他对此很是不满。但是昨天旷工一天,书房里的公务已经堆积如山。很多人都喜欢权力,然而权力抢到了之后需要承担的责任却又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又能够承担得起的。但是陆离却必须要承担起来,一是因为这是他的野心和愿望。而现在更多了许多的理由,他还需要这些让他重要的人都过得安乐无忧。 谢安澜也明白他的忙碌,点头道:“那就快去吧,家里人多,不用担心。” 虽然决定自己喂养宝宝,但是睿王府依然还是准备了四个奶娘以备不时之需。更不用说,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们,想要照顾宝宝的挤都挤不过来。陆离点头,站起身来看着她叮嘱道:“母亲说你这段时间都要卧床修养,有什么需要的,让人去做便是。”想了想,陆离道:“要不要让朱颜来陪你?”朱颜也没有生过孩子,还是应该找两个生过孩子的女眷才好。 可惜曹家的少夫人带着孩子投奔曹思贤去了,青悦在京城竟然也没有什么较好的女眷。 谢安澜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道:“行了,我都知道,你赶紧走吧不是有事儿么?” 陆离看了看宝宝,走到床边低头在她唇边轻轻一吻,方才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老夫老妻了都,陆小四你突然变得这么墨迹黏糊好像有点怪怪的。难道我真的老了么? 送走了陆离,下一刻叶无情和朱颜就来了。显然陆离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人陪她。 朱颜才没空理会谢安澜,直接坐在了摇篮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篮子里的小宝宝,时不时发出兴奋的笑声,仿佛那沉睡中的小宝宝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一般。 “啊呀,小手动了。” “咦,小嘴也动了。好可爱,叫姨姨。宝宝看我……” 叶无情和谢安澜对视一眼,很是无语。 让一个出生一天的小宝宝叫姨姨?谢安澜表示她女儿真的不是圣贤转世,生而能言啊。不过看着朱颜脸上真诚的喜爱和欢欣,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朱颜失去了一个孩子,她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心中的懊悔和遗憾。平时那么肆意的人,在面对孩子的时候都总会不由自主的柔和几分。 谢安澜只得让朱颜自由自在的围观宝宝,侧首对叶无情道:“这两天府里人很多吧?母亲可忙得过来?”睿王府人太少了,平时看不出来,等到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有些麻烦。很多人都不是普通的管事能够出面应付的,这个时候主人就会显得分身乏术。现在陆离忙着公务,她又不能出门,整个府里就只剩下安德郡主了。 叶无情点头道:“是挺忙的,昨儿到晚上了客人才走完。今天一大早又来了。郡主从早上忙到现在呢,宁疏也被叫过去帮忙了。”所以才是朱颜和叶无情来这里陪她。叶无情不善应酬,朱颜身份不合适。其他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不得闲啊。 朱颜侧过头来笑眯眯地道:“听说你生了个女儿,可有不少人高兴呢。” “嗯?”谢安澜挑眉。 朱颜道:“别跟我说你不懂啊。” 谢安澜耸耸肩,无辜地道:“不懂啊。” 朱颜悠悠道:“之前不是就有人想将女儿塞给你们家世子么?不过你怀着孕不好说。现在你生了个女儿…不知道多少人心思有活泛了呢。”叶无情皱眉道:“这些人眼睛都看不清楚么?”睿王世子对世子妃怎么样有眼睛的人都看清楚,还要自己上来找不自在就别怪别人不给脸面了。 朱颜道:“无情呀,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世道,谁相信一个男人肯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呢?更何况,还是世子如今这个身份。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舍出去一个女儿而已。但是万一成功了呢?若是能赶在世子妃之前剩下个小公子……话说,谢安澜,你真的相信你家世子爷会一辈子对你这么好?” 谢安澜理所当然地道:“我信啊。”他敢出轨,青狐大神就敢让他知道得罪狐狸窝的女人的下场。保证他下辈子的人生每天都惨的不一样! “真是好命。”朱颜羡慕的叹道。 谢安澜道:“好命不是凭空掉下来的。美女,要去找啊。” 朱颜和叶无情对视了一眼,就是找不到,所以才觉得她好命啊。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卖身契拿来!(一更) 从小宝宝出生那天开始,睿王府几乎每天都是宾客盈门的场面。刚开始大都还只是单纯的庆贺,但是渐渐地安德郡主就觉得有些不对了。这些朝中的命妇庆贺就庆贺吧,三天两头上门来送礼睿王府也没有将客人赶出去的道理,都是以礼相待着便是。但是每一次上门都带着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姑阿娘是几个意思? 不是说睿王府不欢迎小姑娘,只是庆贺世子妃生女,总还是带儿媳妇比带闺女孙女要合适一些吧?看看眼下这堂中坐着的,统共不过才五六位贵妇,就带着将近十个姑娘了。早前她想要给穆大公子相看媳妇还没这么殷勤呢。 安德郡主不反对儿子纳妾,但是那必须是儿子媳妇自己愿意的情况下。身为女人,她心里明白做女人的苦。也没有将自己曾经受过的苦转嫁给儿媳妇的想法,自己儿媳妇又不是不能生,看看这次澜澜生下小孙女多轻松多健康?所以,对于这些到访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闺秀们,安德郡主并不怎么热情,甚至将她们从自己为别人做媒挑选的人选名单中去除了。既然想进睿王府做妾,想必是对别的正妻之位不太感兴趣了。 座下的几位命妇也有些为难,这都好几天安德郡主对她们的暗示完全无视,就像是真的听不懂一般。让人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安德郡主离开京城太久已经听不明白权贵间的委婉表达了还是真的故意想要无视她们。若说是后者,也说不过去啊。再宽厚的婆婆,在儿媳妇怀孕期间担心孕妇心情不好或许会拦着儿子纳妾的事情。但是如今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是个女孩儿,安德郡主不是应该开始为儿子相看侧室了吗? 要知道,虽然说陆离现在才刚刚二十在官场中绝对算得上年轻。但是若论做爹的年纪,陆离却也算不得太小了。 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沉吟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郡主,你看我这丫头如何?”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神色都有些变了。有人心中暗暗懊悔没有先一步开口,有人则是在心中幸灾乐祸,若是被郡主给拒绝了,这脸可就丢大了。安德郡主看了看站在那老妇身边的少女,穿着一身翠绿色衣衫,身形苗条纤细,眉目婉约,柔情似水。确实是个难得的俏佳人。可惜安德郡主年轻时候就是个绝色美人儿,如今睿王府里的美人儿也不少。不说谢安澜这个上雍第一美人儿,朱颜的妩媚,宁疏的清丽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叶无情虽然容貌略逊一筹,但是如今脸上的伤已经完全不明显了,略施薄粉,那一身清冷的气质也着实引人注意。无论是哪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少女要出众得多。 不过客人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安德郡主点头微笑道:“安国公夫人的孙女,自然是个俏佳人。老夫人真是好福气。” 那少女娇羞地上前,“袖儿谢郡主谬赞。” 安德郡主微微点头,但笑不语。 安国公夫人拉着自己的孙女往前推了推,道:“郡主既然觉得看过眼,不如让这丫头留在世子妃跟前侍候可好?”闻言,大厅里的众人再一次惊愕了。虽然大家都是怀着差不多的想法的,但是这也太直接了。 不过看看那满头花白的安国公夫人,心中又有了几分了然。 安国公府虽然号称国公府,但实际上是因为安国公夫人还活着罢了。事实上如今安国公府做主的是老夫人的长孙,成安伯而已。一旦安国公夫人死了,安国公府立马直降两级。而更重要的,成安伯本身也不是个有能力,除了身上的爵位,在朝堂上连个实职都没有。如今的安国公府其实就是靠着祖业和哪一点俸禄过日子罢了。等到安国公夫人不在了必定一落千丈。也就难怪,安国公夫人如此着急了。 更何况,这位叫袖儿的姑娘虽然是安国公夫人的孙女,但是却只是二房的一个庶女。原本还轮不到她来,不过她的相貌是安国公府最出色的的,这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安德郡主脸上原本浅浅的笑容越发浅淡了,声音却更加亲切柔和,“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哪儿舍得让她去做侍候人的事儿啊。我们家澜澜啊,可顽皮了,要是累着了袖儿姑娘,我如何好跟国公夫人交代?” “母亲,您又说我坏话。”谢安澜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连忙侧首望去,果然看到穿着一袭浅紫色依然的美丽女子漫步走了进来。安德郡主看着她,“还要我夸你听话不成?谁家刚生了孩子不是要乖乖在房里躺着。这才几天你就跑出来了?” 谢安澜走到安德郡主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撒娇,“孙先生和林大夫都说了呀,我身体好着呢。” 对于要在床上躺一个月,并且不能沐浴什么的坐月子,谢安澜是实力拒绝的。这可是夏天好么?一天不沐浴都不敢见人好么?所以谢安澜听从大夫的话,在床上乖乖躺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往外折腾了。开始安德郡主还不让,最后还是找了孙先生和太医院的太医一起把了脉作保,才让她可以在府中自由活动的。但是还是不能做别的事情,不能出门。谢安澜也不在意,她只是不想整天关在屋子里而已。 “见过世子妃。”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见礼。同时有些惊诧于谢安澜的容光焕发,一般女子怀孕生子,对身体总会有些影响的。有的会变得更加富态,有的脸上会长斑等等。总之,一般人就算有九分的美貌,生完孩子也要降成六分,最快也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所以刚生完孩子的女眷一般不爱见外人,不仅仅是为了坐月子,也有不少是想要趁着坐月子让自己恢复过来的。 但是眼前的谢安澜却和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依然是雪肤花貌,身形窈窕纤丽。那张美丽的脸上不仅没有什么斑点憔悴,甚至比从前见过的更加光彩照人,甚至还多了几分温柔的气质。 谢安澜笑吟吟地摆摆手道:“各位不必多礼,都请坐下吧。” 众人这才谢过了,有不少人心中暗自庆幸着刚才没有冒然行事。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自己的姑娘长得还不如人家的正妻一半儿好看,怎么好意思送出去给人做妾?这不是摆明了一嫁过去就直接失宠么?但凡对自家的姑娘还有几分慈爱之心的,都会忍不住对之前的想法思虑再三。 但是,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爱女之心的。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安国公夫人话都出口,若是就这么算了,安国公府只怕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郡主,世子妃……”安国公夫人忍不住道。 谢安澜微微眯眼,以她的听力自然将方才安德郡主的话听全了的。之所以不提,不过是想要给安国公夫人一个面子罢了。若是知难而退,这事就算了。毕竟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了。但是现在,安国公府人并不愿意领受她的这番好意,“母亲,方才在跟安国公夫人说什么呢?怎么还说起人家的坏话了?”谢安澜为这个“人家”抖了一下。 安德郡主淡淡微笑道:“这个呀,安国公夫人说,想要将孙女送过来侍候你。” 谢安澜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的站在安国公夫人身边的少女,漫不经心地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好事呀。那我就多谢国公夫人了。” 安德郡主微微挑眉,以为她没有听懂。正想开口却被谢安澜握住了手轻轻摇了两下。安德郡主一怔,很快便微笑起来。抬手用手中的帕子遮住了微微勾起的唇角道:“既然你喜欢,那就听你的。” 安国公夫人显然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那叫袖儿的少女也没有想到。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谢安澜,眼底带着几分狂喜和野心。不过她不笨,立刻又低了下头去。 “世子妃,这……” 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帕子道:“正巧,宁疏如今跟着母亲也忙得很,无情虽然时常跟着我到底身份不同,也不好劳烦她去做杂事。芸萝如今也忙得很,我身边正要添几个人呢。” 安德郡主轻轻拍了她一下,道:“身边缺人怎么不跟母亲说呢?” 谢安澜笑道:“做粗活儿的丫头,咱们府上想要几个就有几个。但是能比得上宁疏红香白芍她们的,去哪儿找呢。便是从头教起,也费劲得很啊。芸萝倒是聪慧,年纪也小。只是这丫头不肯跟着学,让我头疼得很。” 安德郡主也知道芸萝,没好气地笑道:“有这么好的丫头,你就偷笑吧。”那小姑娘虽然不及宁疏红香聪慧伶俐,但是却一心一意的跟着谢安澜,心思单纯忠心耿耿。宁疏对谢安澜的忠心也不输给芸萝,但是宁疏的忠心很大部分是因为谢安澜对她的恩情和对谢安澜能力的折服。但是芸萝却不一样,在谢安澜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她就对她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被晾在一边的众人倒是有些呆滞,不知道这婆媳俩怎么就说起这些家长里短了。如果说谢安澜听不懂安国公府要将孙女送来侍候她是什么意思,那绝对是她在装傻。 谢安澜并没有打算装傻,看向安国公夫人道:“老夫人,这事儿当初我在泉州的时候跟别人也说过,今儿不妨跟各位也说说。老夫人要送人给我,我自然高兴的很。这位姑娘也是花容月貌,我看着很是喜欢。老夫人若是真心舍得,明日便将卖身契与这位姑娘一起送过来吧。对了,我只要死契。” 在场的不少人暗中吸了口凉气,一些少女更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卖身契?还是死契? 东陵杀人是犯法的,就算是朝廷官员诰命也是一样的。但是,东陵主子杀有卖身契的奴婢却是不犯法的。 也就是说,在东陵,签了死契的奴婢的命甚至都不算人命。这世子妃好狠的心啊。若真是这样,她们就算进了睿王府又能有什么出头之日?奴婢生的孩子不能自己养,不能再与自己的家人随便见面。更重要的是,哪个官宦人家好意思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当奴婢? 安国公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望着谢安澜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安澜含笑看向安国公夫人道:“老夫人觉得怎么样?” 安国公夫人按着心口,看向安德郡主,“郡主也同意世子妃的话么?” 安德郡主笑吟吟道:“这是他们小夫妻俩的事儿,本郡主还是不插手了。” 安国公夫人道:“难道郡主就不想世子子孙满堂么?” 安德郡主淡淡道:“我自然是盼着少雍和澜澜子孙满堂的。不过他们还年轻,慢慢来便是了。” 谢安澜目光微冷,打量着安国公夫人轻声道:“老夫人,这些事儿还是让咱们这些晚辈自己操心吧。不管是什么人,想要进咱们睿王府只有两个法子。” “什么?” 谢安澜道:“让世子亲自来跟我说,还有就是…带着卖身契一起来。”安国公府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更是火辣辣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被谢安澜耍了,虽然对方身份比她高,但是想到自己一大半年纪被一个小辈如此戏弄,安国公府还是忍不住心生恼怒。 “世子妃这话,不觉得太过霸道了么?!”安国公夫人怒道。 谢安澜微微眯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老夫人是想要教我怎么做人么?” “不敢,只是少夫人……”话为说完,就被谢安澜冷声打断了,“知道不敢就闭嘴。” “你…你!”安国公夫人瞪着谢安澜半天说不出话来。谢安澜依然面带笑容,但是说不出来话却让人羞愤欲绝,“我最讨厌挂羊头卖狗肉的人,想要将人送给世子做妾的,有本事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说什么侍候我?虚伪。当然了,就算你直说了,我也不会同意。所以,谁家姑娘想要做妾的,没问题。试着去勾引勾引世子吧,成功了别说是做妾,世子妃都可以。” 大厅里众人面面相觑,都说这位世子妃厉害,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厉害法。这也太直接了吧?只是谁愿意承认自己想要让女儿去勾引世子?以后家里的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你……妒妇!”安国公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放肆。”安德郡主沉声道,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感觉到她的怒气,“今儿就到这儿吧,本郡主累了。” 气氛太过尴尬,众人连忙都起身告辞。安国公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看着安德郡主已经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只得无奈地跟着起身了。 安德郡主看着众人淡淡道:“咱们睿王府从来也没有几个妻妾成群的,本郡主看着少雍和澜澜夫妻和睦,如今又有了孙女,心中欢喜。正盼着他们早些再给本郡主生下个孙儿呢。谁若是弄得他们夫妻不和……”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众人的心却跟着一沉。 看来安德郡主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支持了,世子妃让去勾引世子,郡主却说如果谁害得儿子媳妇夫妻不和……这特么让人还能怎么办啊? 片刻后,原本熙熙攘攘的一屋子人就走得一干二净了。谢安澜看着安德郡主,“母亲,这些人烦了你好些天了吧?” 安德郡主笑道:“他们倒是烦不着我什么,倒是你…之前韩家那个丫头,再有今天的事儿,以后你在这女眷中的名声……” 谢安澜道:“谁耐烦跟她们饶弯子呢。我有的是法子让她们来求我。” 看着她骄傲的模样,安德郡主不由莞尔一笑。伸手扯了扯她的面颊道:“你故意的?”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我就喜欢看她们羡慕嫉妒恨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行贿?贬官!(二更) 一大群贵妇闺秀被睿王府几乎算是扫地出门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听说安国公夫人是被人扶着出去的,刚出了睿王府的大门就倒下了。 这些消息传到陆离的耳朵里的时候,陆离正在户部处理公务。 如今户部尚书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担任,陆离也不着急便自己先管着。六部之中,吏部,刑部都有睿王府的人,户部更是陆离的大本营。至于其他三部中,兵部自然少不了睿王府的人,那些所谓的保皇党能折腾的也只有工部和礼部了。对此,陆离不以为然。朝廷多个衙门职能重合,礼部又是那些老头子养老的大本营,他才懒得去折腾。反正也不是多要害的部门,世子殿下分分钟就能再折腾一个出来。 一转手陆离就分了礼部一半的职权去鸿胪寺,顺便把包括言希赵焕等以及一批年轻官员塞进了鸿胪寺,大理寺等各部门磨炼。反正这些职权有一部分原本就是鸿胪寺的,现在只是还给他们而已。另外,又独立于工部分别成立了民生院和军工院,等级低于六部与五寺平级。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并没有在意,那时候昭平帝刚刚驾崩,大部分人都还摸不着头脑,小部分人在等着看笑话。一个新的朝廷衙门是那么容易说成立就成立的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怕这火最后烧到了自己身上。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才发现,工部的官员们似乎清闲了许多。不清闲干事实的那些都被陆离调走了。原本还在看陆离笑话的人瞬间傻眼。 陆离做这些事情,最要紧的自然是得有钱。所以户部就成为了重中之重。任何想要染指国库和户部的人,都被陆离狠狠地扇了回去。如此一来,就越发的坚定了那些保皇党们认为陆离想要独霸朝纲的想法。一时间,朝堂内外议论纷纷。仿佛下一个谋朝篡位的奸臣已经诞生了一般。 在听到外面的侍卫进来低声禀告睿王府的事情之后,陆离微微凝眉挥手让人退下。 坐在陆离下首的不仅是户部的要员,还有不少其他的官员。他们的统一特点就是都很年轻。不管是什么品级,这些人里面竟然都找不出来一个超过了五十岁的。 见陆离不说话,孔聿之和百里修对视了一眼,孔聿之轻咳一声低声问道:“世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陆离淡定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没事。” 抬手从桌上厚厚的一堆折子中翻出来一本翻了翻,问道:“成安伯的陈寿的弟弟,我记得是在翰林院?” 一阵沉默,这个谁知道? 他们能知道成安伯是谁就不错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不过总算,还是有人知道的。坐在靠后一些的赵焕道:“我记得,翰林院确实有一位侍讲,是姓陈的。好像叫陈永。” 陆离点了点头,“封大人,传个话给吏部,陈永贬为五经博士。” 户部右侍郎苦着脸问道:“世子,以什么名目?”就算是世子殿下亲自开口,也不能说贬就贬啊。而且还是连降四级。更何况,他是户部侍郎,又不是吏部侍郎,更不是翰林院的人啊。 众人齐齐看他:因为你爹是曾经的吏部尚书啊,现在的吏部尚书和侍郎都是他的门生。 陆离道:“意图贿赂上官。” “谁?”翰林院那种鬼地方,图的就是一个清贵的名声。贵不贵他不知道,清是肯定清了,两袖清风的清。就算是成安伯府,也没多少钱在翰林院行贿吧? 陆离淡定地道:“我。” “……” 呆愣了半晌,封大人还是恭敬地道:“下官明白了。” 陆离已经慢条斯理的递过来一个刚写好的纸条道:“这几个人也一块儿,各降一级吧。” “罪名……” “行贿。” “……”世子,你不会打算将上门送礼的都给降级吧?他们好像也送过啊。 陆离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道:“人情往来,我不管。但是,别送不该送的玩意儿。” “……”回去一定要查查,这些倒霉催的到底都送了世子殿下什么玩意儿! 这件事并没有怎么影响在座的人,陆离轻轻在桌边上敲了两下提醒中人他们还在议事。所以人立刻抛开了脑海中的杂念,神色肃然。陆离继续接上了方才被打断的话题,“百里家之前承诺捐赠的书都已经送到了京城,眼下全部存放在西苑里。以百里家的赠书为基础,在整个东陵修建一百座藏书楼供天下学子免费借阅。这件事,由百里大人负责。” 百里修应声称是,受百里家连累,百里修的官职也被已撸到底。现在这个还是陆离借着百里家藏书的名义另外给的,但是也只是个从六品,想要重新回来,百里修非要做出极大的功绩才有可能。百里修也明白,陆离已经替他指明了前路。若是能够将陆离的计划顺利完成,不仅是极大的功绩,对百里家的名声也有极大的好处。 封大人苦着脸道:“世子,咱们没钱。”修建藏书楼,要钱。让人管理藏书楼要钱。保护那些书册要钱,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抄写还是印刷那些书,都一样要钱! 陆离淡定地道:“不用着急,又不是要同时修建一百座藏书楼。而且,这个一百座只是个基础而已。百里修。”陆离将一本册子抛出去,百里修连忙接过来一看。脸上的神色微变,抬头望向陆离。 陆离道:“不要问我,这是夫人的主意。有什么问题去问她……一个月以后。”宝宝还没满月,青悦还要坐月子。 “……”我兴奋地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你告诉我要一个月后才能去?人干事?! 其他人有些好奇地看向百里修,想要知道陆离到底给了他什么让这位百里家的大公子,如今的百里家主如此兴奋。百里修却仿佛生怕被人抢了一般,立刻就塞进了自己的袖底。我自己还没看完呢! 封大人继续哭穷,“世子,下官说没钱,不是推脱。国库真的没钱了。”去年年景一般,边关还打仗来着,所以户部实在是称不上宽裕。世子这一看就是喜欢搞大事的人,现在还不让拖延边关的军饷,于是户部就更穷了。 陆离看着他,温和地道:“户部管着国库,不是让你们看着银子发呆或者看看有没有蛀虫的。” 封大人道:“户部和皇家都有一些生意,但是这个……于民争利,不太好听。”所以户部和皇室一样,都只有部分的商铺地产和土地,靠收租赚钱。自己做生意赚钱少之又少。 陆离看着他,声音温和,“所以,封大人是提醒我,户部尚书的位置我还要自己坐两年?” 封大人忍不住脸颊抽筋,连忙道:“下官三天后一定给世子呈上折子。”这绝对是威胁!说好的,我爹是你外公的好友呢? 陆离满意地点头,“规规矩矩做事交税,什么叫与民争利?当然了,如果封大人一定拉不下脸皮的话,也可以考虑去与别国争利。” “多谢世子指点,下官一定认真筹划。”封大人再三保证,户部尚书啊。 陆离道:“很好,不过,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所幸今年还算平稳,很快又该到收秋税了。若实在是不够的话,可以找人借一点解燃眉之急。” “找人借?”众人惊讶,朝廷还能找谁借钱? 陆离淡定地道:“多的大约也没有,八百一千万两总还是不难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借出来了。” 封大人眼睛一亮,“世子说得是……”整个东陵,现在还能有这个钱的只有两个人。不,或许只有一个,但是那是黑钱啊。世子难道是打算帮人洗钱?不过……反正也不是他的钱,户部尚书更重要。 户部的会议从上午持续到日落西山,离开户部衙门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一副兴致勃勃心满意足的模样。让暗地里偷窥的人们心中忐忑不已。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所有人都明白了如今这位当权的世子殿下的作风。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也不喜欢那些无聊的形式,他并不喜欢整天坐在宫里等人觐见。往往是他走到哪儿想起来什么重要事情,再招人过去,说完就散。 不是没人想要反抗,但是巡防营在承天府尹手中,神武军被颜锦庭和安武将军罗易控制。大内侍卫和睿王府亲卫如今据说在薛铁衣手里,而薛铁衣手中还掌握着一个消息灵通的笑意楼。上雍皇城里的人,谁都拿陆离没有办法。皇城以外的人…世子殿下从不克扣拖延军饷,又有睿王殿下和西北军的威慑在,就连高家如今都隐隐站在了睿王府一边,谁敢轻举妄动? 于是,每次看到陆离召集自己的心腹议事。那些自诩忠心的老臣们总是忍不住在心里骂天。睿王府这个黄口小儿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陆离回到府中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了,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原本微沉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几分。看来今天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夫人的心情。 谢安澜正在围观小宝宝睡觉。 刚出生的婴儿自然远不如长大一些的有趣,但是在做父母的人心中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最可爱的。谢安澜坐在摇篮边上已经足足半个时辰了。只是看着小宝宝睡觉,偶尔动动小手就觉得十分心满意足了。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陆离嫣然一笑,“你回来了?刚刚宝宝对我笑了。” 陆离走过去低头一看,宝宝正躺在襁褓里睡得正香。谢安澜笑道:“你回来之前她又睡着了。” 陆离也不在意,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一起守在摇篮边上,“今天可还好?” “很好啊。”怼人怼得浑身舒坦。 陆离点头,“那就好。” 谢安澜道:“对了,宝宝的名字钦天监算好了没有?算好了赶紧选一个给肃州送过去,舅舅还好,我爹说不定等不及就要赶回来了。如今这天气,他千里迢迢的回来我还真的有些不放心。” 陆离笑道:“你以为知道名字了岳父就不会回来么?说不定过几天就要到了。”之前京城不安全,才一直忍着没有回来。如今没事了,谢秀才还能忍得住不回来看看亲外孙女? 谢安澜想了想,虽然早就写信去劝说过让她爹等天气凉爽一些再回来。但是……这个还真不太好说。 陆离已经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道:“既然夫人也着急了,咱们就先给宝宝选好名字吧。” 打开小册子,原本早就取好并经过筛选的十几个名字,现在只剩下七八个了。而且每一个旁边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批注。总之都是钦天监测算过大吉的好名字。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东方明曦(一更) 原本陆离准备的名字男女都有,等到确定是女孩之后就开始着重关注女名了。其中还有不少睿王,安德郡主和谢安澜的提议。洒洒洋洋写了好几页。最后绝大部分都被否决了,送到钦天监的也只有十来个。如今她们手中的这几个就是最后的成果了。 为了给宝贝女儿取名字,陆离还是很花费了一番心思的。寓意好但是不好听的名字,不要。好听但是寓意不好的名字也不要。太俗气太大众的名字不要,太过曲高和寡的名字也不要。谢安澜发现自己大概确实不太会取名字。因为摆在自己面前的名字里面一个她取的都没有。她是宝宝她亲娘好不好? 谢安澜不满地问道:“叫东方小狸有什么不好的?”原本她打算叫东方小狐的,就是因为顾忌可能不太好听才改叫小狸的。还正好和陆离同音,有什么不好的? 陆离仔细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好,可以当小名。”想起被他拯救过的谢灰毛和被他放弃的小花。拥有如此大气好听名字的青悦为何会是个取名废呢?谢安澜还想要说什么,陆离抬手遮住她的唇,轻声道:“西西叫景曦,惜儿叫冷欢,以后宝宝长大了被人叫小狸,她说不定会难过的。” 谢安澜扫了一眼册子上的名字,好吧…看着那一行一行的批注,好像是比她取得名字要高大上一些。如果是东方小狸这个名字,钦天监那些人只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吹吧? “好吧,那么看看这些…长歌、倾澜、明曦、宁悦、欢颜……都很好听啊。”谢安澜道。 陆离点头,但是一个孩子终归还是只能有一个名字的。所以……最后还是得从中选一个,“夫人觉得哪一个更好?” 谢安澜也有些犹豫不决,低头看了看摇篮里的小宝宝,“这个…要不问问母亲?”陆离无奈地道:“母亲也拿不定主意,让我们自己决定。”安德郡主的原话是,如果实在是选不出来的话,就一个一个的来…… 就算以后还有女儿,自然会另外取名字,怎么能用选剩下的呢? 谢安澜望着几个名字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指向了中间一个道:“就这个吧,好听,寓意也好。正好宝宝跟西西也算是兄妹。呃…这名字是不是犯忌讳?”西西如今是皇帝了,就算上一辈的皇子宗室们都没有避讳皇帝的字,但是这个明字,好像也是犯忌讳的。就算不避尊者讳,也要避长者讳吧?东方明烈,东方明绯…这是哪个二缺写上去的,钦天监竟然还没有给直接刷下来? 陆离略有些不甘心,“这是舅舅写得。” 名字确实是不错,不仅意思好,而且重了两代帝王的名字。寻常人一听这个名字便知道这小姑娘有多么的受宠爱了。 谢安澜这才放心,睿王殿下写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难怪钦天监的人没有反对呢。 “明曦…明曦,东方明曦,确实是很好听的名字。要不,就这个吧?”谢安澜问道。 陆离看着她满意地神色,又扭头看看摇篮里的小宝宝。小宝宝正巧睡醒了,睁开了水汪汪却没什么焦距地大眼睛望着他们。谢安澜见宝宝醒了,立刻放开了手中的册子趴在摇篮边上笑道:“宝宝,爹娘给你取名字了,你喜不喜欢?就叫明曦好不好?嗯?明曦?小狸?” 小宝宝动了动小嘴,又慢慢闭上眼睛睡了。 谢安澜心满意足地笑道:“看来宝宝是同意了。” 见她如此,陆离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既然宝宝同意了,就叫这个名字吧。”这个名字也确实是钦天监测算出来的最好的名字。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名字……不是他取的!心塞。 对于陆离的郁闷,谢安澜倒是丝毫感觉不到,反正大名没有她的份儿,小名是她取的也很好啊。 嗯,小狸,小狐狸,很好很好。 睿王府小小姐的名字一公布,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纷纷议论。只是这个名字,就可以想见这位刚出生的小小姐在睿王府将会受到何等的宠爱。原本还因为谢安澜生下了女儿而幸灾乐祸或蠢蠢欲动的人们,立刻沉下去了大半。 很快睿王府又宣布了小姑娘的满月宴不大办,但是睿王府会在雍州各地施粮施药为小姑娘祈福的消息。更是让京城里许多同样头一胎生了女儿的女眷们羡慕不已。 自从宝宝生下来,穆翎天天带着礼物往睿王府跑。宝宝的玩具,适合宝宝用的各种料子,还有无数的名贵药材,不要钱一般的往睿王府送。宝宝的名字里,其实穆大公子也贡献了好几个,但是都被陆离利用职权给提前刷掉了。对此,穆大公子十分的不满。 接到睿王府的帖子说明小宝宝已经定下了名字,穆翎立刻又捧着新得到了礼物过来了。 坐在花厅里,穆翎十分眼馋地看着躺在摇篮车里呼呼大睡的小宝贝道:“小姑娘长得越来越可爱了。” 谢安澜得意地笑道:“我们宝宝有名字了,以后就叫小狸。” “小离?”穆翎抽出自己不久前刚收到的帖子道:“不是叫明曦么?”小离是什么鬼?陆离…的离? 谢安澜指了指已经白白净净的小家伙,问道:“你看,像不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他这妹子眼睛没毛病啊,这白白嫩嫩嫩的小宝宝,怎么会像小狐狸呢?但是看着谢安澜兴致勃勃地模样,穆翎十分明智的没有反驳她,只是问道:“所以,是狐狸的狸?这是小名儿吧。” 谢安澜点头道:“当然是小名了,学名就叫东方明曦啊。” 这还差不多,穆翎暗自松了口气。其实就是真叫东方小狸也没什么,又不难听,但是总感觉堂堂睿王府小小姐,未来的睿王府小郡主叫这么个可爱的名字有些悲剧。 “娘亲。”西西和惜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闲适的苏会首。两个孩子一进门,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谢安澜的怀中,而是围到了摇篮边上。摇篮不算高,两个孩子站在边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小宝宝。 “不能吵到小狸睡觉。” “嗯,等妹妹睡饱了我们再陪她玩儿。”只是,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饱呢?西西有些忧郁。惜儿告诉他妹妹张开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人可爱极了。但是他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每次来妹妹都在睡觉。 惜儿见西西有些郁闷的模样,轻声道:“等小狸长大了,就不会这么爱睡觉了。到时候就可以天天陪着她玩儿了。” 西西鼓起了腮帮子,他也要陪妹妹玩儿。 谢安澜含笑看向苏梦寒,道:“苏公子是来看西西的?” 苏梦寒道:“睿王府小小姐取名之喜,难道本公子还能不来贺一贺?”谢安澜笑道:“哦?那贺礼呢?” 苏梦寒轻哼一声,伸手摸出一块极品美玉抛过去。谢安澜接在手中看了看,不得不说这年头大家送礼物都没什么新意。刚出生的小娃娃自然也不可能送什么古董字画了,所以清一色都是各种小孩子用的镯子,手环,璎珞等等,玉佩也不在少数。不过即便是如此,苏梦寒这块玉也算是其中的极品了。不过这是一块只是略微打磨过的玉,未经雕琢还算不上玉佩。入手的感觉温润暖和,这是一块极品暖玉。 苏梦寒也不介意送人家一块半成品,道:“这是前些日子刚得到的,还没考虑好用来做什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谢安澜笑道:“那就多谢了。” 苏梦寒轻哼一声,道:“多谢就免了,让你家世子少算计我就成了。” 谢安澜惊讶,“算计你?他又做了什么?” 苏梦寒道:“今早户部右侍郎上门来说要借钱,别告诉我不是你们家世子的主意。”谢安澜闻言不由莞尔一笑,道:“这对苏会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苏梦寒卷走了流云会那么多钱,如今上雍大部分商家都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畏惧苏梦寒的手段和睿王府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苏梦寒手里应该确实有不少钱,但是想要拿这些钱出来花只怕也不是那么方便。 苏梦寒道:“就算是好事,也不代表他没算计我。” 谢安澜道:“结果好就行了,何必在意过程呢?” 苏梦寒轻哼一声,道:“你们夫妻齐心,跟你说也是白说。罢了,今儿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正在一边围观小狸睡觉的西西闻言立刻扭过头来,“舅舅,你不要西西啦?” 苏梦寒对他淡淡一笑,道:“就算你做了小皇帝,舅舅依然是你舅舅。” 西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那舅舅为什么要走? 苏梦寒无奈地对他招招手,西西走到苏梦寒身边,苏梦寒揉揉他的小脑袋道:“舅舅要离开东陵出去走走,过两年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西西犹豫不舍地望着他,苏梦寒却并没有心软得改变主意。谢安澜望着他若有所思,对穆翎使了个眼色。穆翎会意,起身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儿了。穆大公子性格开朗,小孩缘倒是十分不错。就算是西西,平时也乐意跟他一起玩耍。 等到大厅里只剩下两个大人和一个摇篮里的小狐狸,谢安澜方才道:“之前你对柳家下狠手,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京城了?” 苏梦寒微笑道:“我从未考虑过一直留在京城,世子妃应该明白,我……讨厌这个地方!” 谢安澜当然明白,但是,“西西还留在这里。” “所以,我还会回来。” 谢安澜道:“所以,你之前那样做是为了绝了那些想要通过你利用西西的人的心思?为了…让陆离更方便掌握朝中权力?”微微蹙眉,从西西的舅舅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等到西西成年,陆离就会心甘情愿将权力交付给他。苏梦寒断绝了自己的路,若是将来西西和睿王府决裂,他都无法给予外甥太多的援助。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如此信任陆离。”谢安澜浅笑道。 苏梦寒道:“陆离若真的个心狠手辣的,我现在跟他争晞儿反倒是更危险吧?”陆离连昭平帝都敢弄得半死不活的,一个才几岁的孩子算得了什么?与其为了那无聊的担忧,现在就将孩子置身于危险中,还不如顺其自然。苏梦寒自认这些年还是有一些看人的眼光,就算是为了谢安澜陆离也不会对西西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谢安澜点了点头,问道:“苏会首离开京城,打算去哪儿?” 苏梦寒淡淡一笑道:“早年…我其实也没有想过入朝为官。那时候我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踏遍天下名山大川,潇洒自在于愿足矣。可惜这些年,去的地方倒是不少,兜兜转转却没有片刻功夫欣赏那些美景。如今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心中暗道:难怪当初理王妃抛弃你了,三观不合,怎么谈恋爱?理想不同,怎么能结婚?我想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你却只想一琴一剑,浪迹天涯? “既然如此,只好祝苏会首一路顺风了。”谢安澜道,“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外甥在京城就行了,另外,苏会首有机会的话,还是安个家吧。” 苏梦寒有些诧异,“这可不像世子妃会说的话?你难道还想让我跟穆翎一块呃…相亲?”苏会首表示,他对京城这些大家闺秀完全没有兴趣。之所以这么匆匆准备离开京城,很难说是不是担心等安德郡主忙过来了又开始第二轮的相亲宴。 谢安澜笑道:“有什么不对?” 苏梦寒道:“世子妃觉得,何处是家?成婚,生子,就是家了么呃?”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心安处,即是家。” 苏梦寒点头道:“不错,心安处,才是家。” 所以,到了现在这天下间已经没有能让苏会首心安之处了么?谢安澜有些惋惜地在心中想着。 ------题外话------ 摸汗,抱歉亲爱的们,昨天把百里修和百里胤的名字弄反了。泪奔,以后会更小心的,已经修改了。 ps:孔聿之就是叫孔聿之哦。yu,四声。不是律啦~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不想当皇帝!(二更) 苏梦寒离开京城的时候谢安澜没能去送他,只有陆离带着西西去了。回来的时候西西哭得稀里哗啦。虽然跟苏梦寒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但是西西对这个唯一的血脉亲人还是十分看重的。 有了苏会首借出去的钱,暂时解了燃眉之急的户部还是顺利的继续运作起来。在暗地里不少人使绊子的情况下,依然坚强的成为陆离在朝中各种搞事的重要支撑。毕竟,如果没钱的话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是无法实现的。而封大人送上去的赚钱计划应该也让陆离还算满意,所以顺利晋升了户部尚书。 因为小狸满月的事情,整个睿王府的人们依然十分忙碌。安德郡主每天带着府中能用的人来回奔波着准备各种事情,竭尽全力的想要力保为了孙女祈福做的这些事情不出任何纰漏。于是倒是显得还没能出月子被强制要求不许做任何事情的谢安澜格外悠闲无聊了。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每天有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中,谢安澜看着东方小狸再一次的睡着了,起身出门准备去看看西西。苏梦寒刚走,西西有些难过,芸萝都说小公子没有往常精神了。 如今西西既然已经登基继位了,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和惜儿住一个院子了。而是单独搬到了睿王府东南的一个院子里。睿王府别的都不多,但是院子却不少,这就在最靠近前院的位置,面积大,装饰也大气雍容,正好适合西西居住。 踏入院子里,里面静悄悄的。门外的守卫说先生正在给陛下上课。 谢安澜示意不必通报,自己悄然走了进去。 这小院的每一处都是谢安澜亲自看着重新布置的,自然也是熟悉无比。所以不需要人引路,便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书房门外。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谢安澜站在窗边隔着窗户观察里面的人。 只是,一看之下才发现,书房里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谢安澜微微蹙眉,抬手轻轻将半开的窗户又推了一点点,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正背对着窗口的人。 黄承修。 想起上次西西提起想要换先生的事情,谢安澜就没有急着离开。谢安澜不否认陆离说得对,人确实是需要学会跟各种各样的人相处。但是让一个小孩子天天跟他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还要保持应有的礼仪,真的有必要么? 里面半晌没有人说话,西西站在桌前,黄承修则是有些烦躁地在西西跟前转来转去,似乎是遇到了很麻烦没想好怎么解决的事情一般。 好一会儿,才听到黄承修道:“陛下,老臣都是为了你好。” 西西皱了皱眉,道:“我…朕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不需要先生来指点。” 黄承修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陛下,您还小!那睿王世子根本就不怀好意!别忘了,您的父皇就是被他害死的!”虽然昭平帝不是直接死在陆离手中的,但是在黄承修看来也跟被陆离杀死的没有两样了。 西西道:“那先生如何证明你就是好人?” 黄承修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揉了揉心口才道:“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哦。”西西不太感兴趣地应了一声。见他这模样,黄承修更着急了,“陛下!睿王世子野心勃勃,您就不怕将来他……”西西有些烦躁地道:“黄先生,你怎么老是说这些话?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当皇帝。”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一点儿也不好玩。就算是那些历史上的明君,还不是一样要被大臣牵制,自己想要干什么都不行。应该说,越是明君,越是身不由己。他又不是没读过史书,真的听黄先生的话,以为自己当了皇帝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黄承修被吓了一跳,虽然陛下对他的劝谏一向表现的很不以为然。但是这样当着他的面说出不想当皇帝的话却是第一次。 不过很快黄承修就冷静下来,“陛下,这话万万不可再说。陛下是先皇唯一的子嗣,这东陵的江山本就是你的。”陛下年纪尚幼,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作数。觉得烦躁了,累了,撂挑子不干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这世上哪里有人真的能舍弃这皇权的滋味?等陛下再长大一些自然就懂了。只怕到时候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他自己也会跟睿王府争了。 西西不以为然,道:“因为我是先皇唯一的儿子么?” 黄承修道:“这是自然。” 西西道:“但是,我根本没见过他啊。他也没见过我。他的女人还害死了我娘和我外公,哦…他自己也有一份。是娘亲救了我,如果没有娘亲我早就死了,死了就没有江山也没有皇位了。” 黄承修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到回过神来连忙道:“陛下!您不能再称呼世子妃为娘亲,更不能称睿王府世子为父亲了!您的父亲只有先皇,母亲只有先皇后!” 西西盯着黄承修看了半晌,方才道:“黄先生,你还是继续教我念书吧。”虽然黄先生教得东西都很枯燥无聊,一点儿也没有东临先生和孔先生教得有趣。但是爹爹说,不能把人气吐血了。虽然他并没有将人气吐血过,但是每次说到最后黄先生都一副要吐了的模样。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吐什么。 还是念书吧。 若不是眼前的孩子是小皇帝,黄承修简直想要仰天长叹:朽木不可雕也。 最后,黄承修捂着胸口悻悻然地走了。谢安澜看着西西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望着桌面上的书发呆,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忧郁的神色。方才轻叹了口气走了进去。西西抬起头来看到谢安澜进来,立刻从椅子里跳下来扑进谢安澜的怀中。 “娘亲。” 谢安澜轻轻拍拍他的背心道:“西西真的不喜欢黄承修的话,娘亲跟你爹爹说换掉他?” 西西靠在谢安澜怀中点了点头,抬起头来仰望着她,期期艾艾地道:“娘亲,西西可不可以不当皇帝啊。” “为什么?”谢安澜蹲下来看着他轻声问道,“黄先生有些话倒也没说错,这天下很多人都想要当皇帝呢。” 西西郁闷地道:“西西不想每天坐在那里听那些大臣说话,也不想住在皇宫里。” 谢安澜笑道:“西西现在还小,不用住在皇宫里。等你长大了再去。” 西西摇头,“西西不想去那里,那里好大……” “睿王府也很大。”虽然没有皇宫大,但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也绝对是足够大了。西西道:“这不一样。”睿王府是家,皇宫里那么大,那么金碧辉煌,但是看上去就冷冰冰阴森森的。如果当皇帝一定要住在皇宫里的话,西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 谢安澜拉着西西走到一边坐下,看着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小脸有些心疼。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小狸出生之后她的注意力又大多在小狸身上,倒是有些忽略了西西。 “来,告诉娘亲,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谢安澜问道。 西西认真的思索了的好一会儿,才抬头对谢安澜道:“娘亲,舅舅走的时候说,如果我不想当皇帝,他会回来接西西走的。娘亲到时候要不要和西西一起走?”谢安澜愣了愣,“西西打算抛弃你爹爹?”所以你这是已经打算好要走了? 西西想了想,“让爹爹跟我们一起走?” “他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谢安澜笑道:“你爹爹有他的责任,不可以随便说不要。” 西西道:“所以,做皇帝也是我的责任吗?” 谢安澜认真的想了想,才摇头道:“做皇帝并不是你的选择,所以,也不能算是你的责任。不过,你确定你现在想的就真的是你自己想要的吗?会不会是因为觉得学习太辛苦了,没空跟妹妹一起玩儿,不喜欢黄先生,才说不想当皇帝的?” 西西摇头,“不是,娘亲和爹爹说的,西西都懂了。西西也学过史书,东临先生说西西很聪明。西西不想当皇帝。” “那么,西西想要做什么呢?”谢安澜问道。 西西犹豫了一下,“我想要跟舅舅一样。” “跟舅舅一样?”谢安澜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西西想要做生意?为什么?”难道她什么时候缺了西西的零花钱了? “可以去很多地方啊。穆舅舅还说过两天他就可以亲自出海了,西西也想去。”西西明亮的大眼睛闪着光芒。 “不行。”谢安澜立刻回绝道。西西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谢安澜连忙安抚的拍拍他的小脑袋,“你还小,海上很危险,不可以去。” “长大了就可以去么?”西西道。 “……”回头一定要问问,穆翎到底跟西西说了什么。 谢安澜虽然安抚了忧郁的小朋友,但是却还是将西西的话记在了心中。其实从最初开始,哪怕是作为舅舅的苏梦寒也没有问过西西,他到底想不想要当皇帝。因为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也就顺便替他选择了。 但是现在,西西明显的感觉到不开心。这应该不仅仅是黄承修能够造成的。但是,如今这个皇位除了西西还真的没有人能坐。一旦西西放弃了皇位,不仅是那些保皇党们,只怕皇室宗亲也要跟着乱起来了。刚刚稳定下来的东陵局势又要开始动荡了。但是…看来还是要找个时间好好跟陆离谈谈。 说到底,其实谢安澜也不太相信西西如今的想法能够代表什么。毕竟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或许根本都还无法明白皇位的意义。 “娘亲,你不高兴么?”见谢安澜不说话,西西有些担心地问道。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怎么会?娘亲在想事情呢。” 西西道:“娘亲别担心,西西会努力的。” 谢安澜道:“回头娘亲就帮你把黄承修换掉。” 西西依偎在谢安澜怀中蹭了蹭,“娘亲真好,西西不喜欢黄先生。”黄先生老是说娘亲的坏话,他以为他不懂,其实西西都明白。他想要他讨厌娘亲,疏远了娘亲去亲近他们。黄先生真傻,没有娘亲哪儿会有他啊? 谢安澜拍拍他的背心,柔声道:“现在西西还小,是该认真学习的时候。关于做不做皇帝的问题,等西西再大一些了咱们再来讨论好么?” 西西抬起头来望着她,谢安澜轻轻在他脑门上一弹笑道:“说不定到时候西西就改变主意了。若是到时候西西还是坚持的话,娘亲一定会帮你的。” 西西认真思索着,如果不做皇帝的话他现在要做什么呢?好像还是要继续学习。 “那…西西可不可以多点时间跟妹妹玩儿?”西西问道。 谢安澜忍不住轻笑,“当然可以。” “娘亲真好。” 皇位有什么好的,他读了那么多的史书,就没见过几个活的开心的皇帝。舅舅不喜欢京城,更不喜欢皇宫,如果他一直当皇帝的话,说不定舅舅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说不定以后他也会变成跟先皇还有史书上很多皇帝一样的讨人厌。他不能让娘亲和妹妹们讨厌他!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被自己套路(一更) 晚上陆离回来的时候西西和惜儿正在院子里陪着谢安澜一起围观小狸。可怜的谢灰毛和小花在两个孩子眼中彻底失宠了。林珏说小宝宝刚出生太脆弱了不能接触小动物。于是往日里见到谢灰毛总是忍不住要抱成团玩耍一会儿的西西坚定地拒绝了谢灰毛。谢灰毛忧伤地趴在小院门口甩着尾巴,连小花在他身上踩来踩去也不能让它精神起来了。 陆离走进去,就看到小小的摇篮车被放在屋檐下避风的地方,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围着摇篮。西西和惜儿更是忍不住伸手穿过摇篮的栏杆抚摸小宝宝。但是却不敢真的碰到小宝宝娇嫩的肌肤,只是摸摸小襁褓罢了。 “呀,小狸笑了!” “娘亲,小狸是不是看到我了?过几天她还会不会认识我?” 谢安澜含笑道:“小狸现在还看不清楚呢,等她再长大一些就能记得你了。” “小狸真好看。”惜儿道。白白嫩嫩,柔柔软软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个软软的小家伙。好想摸摸抱抱。 “惜儿也是个小美人儿。”谢安澜摸摸惜儿的小脑袋笑道。 看到陆离进来,谢安澜回眸对他一笑。陆离走过来,看了一眼两小只,“景曦怎么在这里?” 西西缩了缩脖子,叫了声爹爹。 虽然陆离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但是西西就是有些畏惧他。甚至觉得比对气势如虹的睿王殿下还要畏惧一些。谢安澜道:“西西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和惜儿一起来看看小狸。” 两个孩子连连点头,两双大眼睛真诚的望着陆离。 陆离微微扬眉,倒也没有说什么。他没有话说,谢安澜却有话要说。招来叶无情和芸萝守着三个孩子,谢安澜与陆离进了房间。 “夫人有什么话要说?”陆离拉着谢安澜在窗边坐下。在他们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外面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和叶无情云萝。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陆离,笑道:“不如世子猜猜看我要说什么?” 陆离想了想,看了一眼窗外,“西西?” 谢安澜点了点头,低声将之前和西西的对话对陆离说了一遍。不等陆离多说什么,谢安澜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要培养西西的能力,但是他还是个孩子。”陆离道:“皇家没有孩子。” “他不是皇家的孩子,就算他是昭平帝唯一的骨血,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在民间长大的,他甚至从未在宫中住过一天。”所幸如今昭平帝已经死了,而且昭平帝膝下并没有什么子嗣。如果西西是在昭平帝健在并且子女成群的情况下被找回去的,那日子有多难过绝不是外人能够想象的。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从外面找回来都有不适应的,更不用说是皇家。 西西没享受过皇家的尊荣,也感受不到皇子这个身份的尊贵,这一身血脉在他刚懂事的时候给他留下的印象就只有寂寞和血腥的追杀。 陆离微微蹙眉,她并不是谢安澜,所以无法完全理解所谓的选择自由。在陆离看来,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自由的做选择的。更不用说,哪怕是真的可以自由选择,一个才八岁的孩子的选择…真的能被称为选择么?作为长辈,为晚辈选择最好的路,直到他们长大成人真正能够负担起自己的人生的时候。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么? 谢安澜见陆离蹙眉,倒也不生气。别说是现在,就是在前世,哪个家长肯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决定自己以后做什么不做什么?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既然黄承修如此不识趣,换掉就是了。”他之前坚持让西西跟黄承修相处,不过是希望西西有自己的判断力。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安排亲近睿王府的人在西西身边,如果是这样跟将他圈养起来有什么差别?陆离承认自己无情,所以他对西西这个养子最大的善意就是尽力的培养他让他自然的成长,而不是长成他想要的样子。 陆离如果愿意的话,他绝对有能力在外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将西西塑造成自己需要的模样。 他以为黄承修会先教导西西一些权谋方面的东西,再慢慢潜移默化。倒是没想到黄承修一把年纪了手段竟然如此粗糙。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黄承修,只是看着陆离慢慢将朝中的权力收拢在手中,黄承修不能不着急了。西西还小,想要亲政至少也还需要七八年。等她将西西教导出来,陆离在朝中的权势早已经稳如磐石了。 “真的没问题么?会不会引起朝中那些人的反弹?” 黄承修被陆离打压了好几次都留了一口气,在朝中那些保皇党的心中声望倒是越发的有上升之势。 陆离不以为意,道:“压制了他们这么久,早该反弹了。” 谢安澜诧异,有些怀疑地打量着陆离道:“你该不会就是等着这一天吧?” 陆离握着她的手微笑道:“夫人想得太多了,他们若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为夫也不是喜欢天天到处点火的人。” 呵呵。 谢安澜道:“小心点,别忘了咱们年底要出远门。” 陆离道:“夫人是在提醒我,斩草要除根么?” “……”你高兴怎么想怎么想吧。 陆离在朝堂上的行事作风一贯的霸道粗暴直接,第二天早朝上直接通知黄承修,他的皇帝老师职位飞了。气的一大把年纪的黄老大人浑身发抖。这些还是百里胤来拜见谢安澜的时候才告诉她的。百里胤自从拿到了陆离的计划书,就兴奋地彻夜辗转反侧。忍了好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去求了陆离,最后陆离总算是松口,他可以去找谢安澜问问情况,但是仅止于此。如果让他发现谢安澜因为帮他做什么事而耽误了修养身体的话,这个事情就只好交给别人做了。 好些日子不见百里胤,曾经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脸上更多了几分稳重硬气和身为世家家主的威严。曾经的潇洒肆意却已经沉入了眼底渐渐消失不见了。 “百里公子…不,应该是百里家主了。近来可好?”谢安澜含笑问道。 百里胤动手道:“多谢世子妃挂心,一切安好。” 谢安澜点头,对百里胤倒是多了几分钦佩。如今百里家的人散了大半,虽然也有回来的但毕竟离心了。百里家主和百里岄被关进了大牢,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希望出来,如今偌大的百里家就靠着百里胤支撑了。这些日子,暗地里使绊子的人绝不会少,百里胤尚未而立,又身在京城,还要支撑着海临百里家的门庭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他甚至不能如他的父辈一般退回海临离开朝堂,因为一旦他离开,在外人看来就等于百里家彻底被朝堂放逐了。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就更不会对百里家手下留情了。 如今的百里家,想要保住这口元气,百里胤就必须留在朝中。而且还必须要一步步往上走。 “百里夫人若是有闲暇,不妨多来睿王府走走。”谢安澜微笑道。 百里胤感激地笑了笑道:“先前内子身体有些不适,世子妃大喜只得请母亲前来道贺,还望见谅。”百里胤的夫人从前一直在海临,如今到了京城却正巧遭逢百里家大变。在京城的女眷中处境也是尴尬。但是只要谢安澜愿意抬举她,她的处境立刻就会改变。 谢安澜摇头道:“言重了,百里家主此来,所为何事?” 寒暄完了,谢安澜直接开口问道。百里胤这个时候上门,总不会是为了找她聊天,百里胤也不客套,直接从袖中取出了陆离给的那份计划书。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这个。”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初百里家打算捐献古籍的时候,她和陆离随口聊了两句。无聊地时候写的一些异想天开的东西,没想到陆离竟然真的打算实施。“ 百里胤道:”在下仔细研究了数日,只觉得夫人格局高远,世人难以企及。若是这些真的能一一实现,必定是功在千秋。“ 谢安澜暗暗摸汗,提醒道:”想要完全实现,其中的艰难百里家主可考虑过?“ 百里胤坚定的道:”百里长安一生若能完成此事,便已经不负此生了。更何况,若真的成了,就凭这个也足以让百里家流芳百世。“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既然百里公子有此大志,我自然愿意鼎力相助。“ 百里胤大喜,”多谢夫人。“ 谢安澜的计划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复杂的很。百里胤说用一生完成此事绝不是夸张的说话。谢安澜打算以百里家的藏书为根基,另外再收集民间各种书籍。在各地兴建书馆。若只是如此,自然不算什么。左右也不过是人和钱的问题而已。但是谢安澜当时手痒,又顺便写了一大堆配套的东西,例如书院。还有纸张和印刷工艺改进的问题等等。甚至涉及了普通百姓的基础教育问题。如此一来涉及的东西就越来越多。陆离和百里胤都是能够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又在她的基础上添了不少东西。 如果这东西是在谢安澜自己手上,她会告诉你,真的只是随便写写,千万别当真。 但是现在是在陆离和百里胤手中,这两个人显然是当真了。 虽然百里胤雄心勃勃,但是眼下摆在他面前的问题也非常的实际。 穷,没钱,缺银子!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表示,一年最多给你十万两,别的没有自己想办法。眼下朝廷军饷,百姓民生,河工旱灾都还没解决呢。读书那是有钱人干的事儿,自己想办法去。 十万两看起来很多,但是基本上在上雍皇城里修个藏书楼就该见底了。不管是抄书还是印书,钱都不在少数。所以,事实上,十万两银子还不够让一个藏书楼顺利开业的,更不用说是运作起来了。 谢安澜撑着下巴听着百里胤倾述他的烦恼。笑眯眯地告诉他,”钱的问题很好解决,京城里什么都少,就是有钱人多。“ 百里胤有些迟疑,”让那些人出钱?什么名目?如果以朝廷的名义的话…只怕是不妥。“ 谢安澜道:”邀请他们共襄盛举需要什么名目?百里公子不是对建书院也很有兴趣么?干脆就一起吧,捐钱的人给一个入学名额就成了。百里家的人亲自授课,不怕那些人不肯掏钱。“ 京城的好书院是比别处多,但是京城里考不上那些书院的有钱人更多。 ”这个……“百里胤犹豫,”这样,会不会惹人非议?“书院毕竟是读书的地方,无端沾染许多铜臭味毕竟不好听。 谢安澜摊手,”读书人也要吃饭的,有了钱,别说是秀才举人,进士都可以多聘几个来授课。不过,这种情况最好是只在最初,毕竟是参与创建书院的人,给一些方便也算是应该的。往后还是要以能力为主。毕竟,最后学生的成就才是评价一个学院优秀与否的标准。另外,关于书院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回头可以再谈谈。“ ”夫人还有别的想法?“百里胤好奇道。 谢安澜摆摆手,”还是先搞定眼下吧。摊子摆的太大小心收不了场。“ 百里胤若有所思,”世子妃言之有理。这个……“ ”哪个?“谢安澜问道。 百里胤略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世子妃能不能考虑带个头?“ ”……“她这是被自己给套路了么?” ------题外话------ 鉴于很多亲反应小狸的大名不合适,文中的解释也无法赞同。小狸的大名正式改为——东方宁曦。文中依然有睿王殿下提供,崇宁公主的宁,苏玥宁的宁。感谢@一座小小山同学提供的名字,么么哒。以后会尽量避免引起这方面的问题啦。看过的亲们不必重看,只要知道小小狸叫宁曦就好啦。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阴狠龌龊(二更) 虽然发现自己被百里胤给坑了,但是谢安澜并不怎么恼怒。因为她原本就是打算要掺一脚的。如果陆离真的有这个底气而百里胤又有这个决心将计划进行到底的话,后面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早些打好关系将来还能从中分一杯羹。 既然从柳浮云手中接过了流云会,谢安澜也没有打算一直放着不管。如今穆翎能替她打理,但是穆翎也还有偌大的一个穆家需要打理并不能永远帮着她的。 所以,谢安澜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回复了百里胤,“没问题,我以流云会的名义,先给十万两如何?” 百里胤大喜,“多谢王妃,还是王妃慷慨。”王妃一个人就给了整个户部的资金啊。 谢安澜提醒他,“我说的是流云会。” “流云会?”百里胤愣了愣,他对商场上的事情没有多少兴趣。如今百里家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这让更没有心情去理会流云会的事情。虽然之前因为苏梦寒,百里家也损失了不少钱。但是一来那只能算是百里家自己活该,二来,其中大部分其实不是百里家的钱。百里家是传世大家不错,但是百里家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钱。他们真正的财富是无数的古玩字画和书籍。 谢安澜微笑道:“眼下,流云会应该算是在我手中。” 百里胤看着谢安澜的眼神更多了几分钦佩了,流云会的财富天下谁人不知? 见他如此,谢安澜立刻澄清,“百里家主可不要将我当成当年的苏会首啊,那会儿流云会是真的有钱。现在嘛…实不相瞒,流云会还欠着别人钱。我能给你挤出来十万两,已经算是不错了。” 百里胤笑道:“世子妃能够慷慨解囊,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 谢安澜略感满意地点头,她就喜欢百里胤这种知道分寸的聪明人。 虽然十分地想要与睿王世子妃畅谈一番,但是百里胤还是牢牢记住了陆离的警告。何况谢安澜说得也不错,目前之后个开始,这些事情就足够他忙碌一阵子了。如果这些事情做不完,就算他跟谢安澜能够说出花儿来也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百里胤又跟谢安澜八卦了一会儿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捧着十万两银票和厚厚的一叠写满了字迹的纸笺心满意足的走了。 被陆离从陛下老师的位置上简单粗暴的赶下去,让黄承修十分的恼怒。皇帝的老师跟太子的老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光是帝师这个身份,就足够让他们能够办许多的事情了。没想到现在陛下登基还没多久,帝师的位置都还没有坐热,就被人给撸掉了。 黄府书房里,在早朝上被陆离气得不轻的黄承修此时的脸色依然不太好。书房里坐着好些人,跟陆离麾下清一色的青壮年不同,这里坐着的绝大多数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少有的几个年轻人也都坐在后面的位置,明显是不怎么说得上话的模样。 “陆离竖子,实在是太过猖狂了!”一个老者怒气冲冲地道,连陆离的旧名都叫出来了。 黄承修冷哼一声,“若非野心勃勃,他何必将陛下身边全部都换成他自己的人?临风书院那个…什么当世大儒,还不是只会奉承着睿王府!可惜陛下如今年纪尚幼,竟然辨不清忠奸!” 有人皱眉道:“那商羽是怎么回事?陛下是他唯一的外甥,他竟然将陛下丢给睿王。难道他不清楚,陛下留在睿王府会有什么后果?” “商羽已经离开了京城,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说不定他就是为了报复陛下,报复东陵皇家呢。你别忘了,陛下身上不仅有一半的商家血脉,还有一半先皇的血脉,他怎么会真心为陛下好?”不得不说,文人的心若是龌龊起来,寻常的小民百姓无论如何也比不上。 黄承修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着睿王和陆离的不是,眼中的担忧之意越发的明显了。 “各位,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陛下落入睿王世子之手,我等臣子…该如何是好啊。” “哼!难不成睿王府还敢将咱们都灭绝了不成?陛下如今是小,但是也过不了几年就长大了。到时候陛下就算辨不清忠奸,总还是会知道谁对他更有利。” 黄承修摇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晚了。”等睿王府将陛下教导的一心向着睿王府或者不学无术,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那怎么办?如今京城的兵权都在睿王府手中。咱们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啊。” 黄承修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陆离比起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敌人都难以对付。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和嗜好,完全不知道让人如何下手。就连他身边的人,都很难抓到什么把柄。 “老大人。”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道:“或许,在下有个法子?” 众人齐齐看向那年轻人,黄承修微微蹙眉道:“小齐大人,你有什么想法?” 这年轻人正是当年与柳浮云同年的状元,东陵棋圣——齐浩然。 这两年陆离可谓是名动天下,柳浮云虽然仕途坎坷,却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就连和陆离同榜的许多人如今的官职都已经比齐浩然高了,齐浩然却依然还是在翰林院抄书。齐浩然原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心中对陆离更是已经嫉恨到了极点,虽然陆离可能压根就不太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了。 齐浩然看了看书房里的人,压低了声音道:“黄大人,各位大人,既然那陆离没有弱点可以击破,何不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黄承修皱眉道:“你是说睿王世子妃?你可知道睿王世子妃是睿王的亲传弟子?对付她,绝不比对付陆离更加轻松。” 齐浩然笑道:“这个道理下官自然知道,睿王世子妃确实厉害,但是还有别人呢?比如…安德郡主,比如…刚出生的那个小婴儿。” 这话一出,书房里顿时一片宁静。不少人看向齐浩然的神色都有些微变了。虽然说朝堂之上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也不是真的毫无下限的。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实在是让人觉得丧尽天良。 齐浩然却并没有感觉到众人看到异样的目光,见黄承修望着他越加振奋起来,道:“睿王府确实高手如云,却也不可能完全毫无破绽。只要咱们找到机会…到时候,陆离若是愿意为了孩子屈服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愿意…孩子出了什么事情,睿王世子妃必定会跟他反目成仇。若是民间再传出睿王世子冷酷无情毫不顾念骨肉的传言,朝中还有多少人敢跟着他?” 齐浩然说完,有些期待地看向黄承修。黄承修微微皱眉,座中有人怒道:“荒唐,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齐大人不觉得有损阴德么?如此阴狠行事,岂是我等能为?” 齐浩然脸色微变,沉声道:“对付篡权的逆贼,有何不可?” 说话的老者站起身来道:“总之不成!如此卑劣行径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我等还有何面目信誓旦旦说要辅佐陛下?”说罢,也不管房间里其他人是什么想法,直接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房间里一阵沉默,黄承修皱眉看向众人,道:“吕大人太过激动了,各位觉得小齐大人的想法怎么样?” 坐在黄承修下首的老者摇头道:“吕大人说得不错,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动手,实在是伤天害理。非我等读圣贤书的人应为之事。还请黄大人三思。”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稍有的几个没有出声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支持齐浩然的想法。 毕竟,文人都是要脸的。就算私底下再阴狠龌龊。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 不一会儿功夫,原本还显得有些拥挤的书房里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打算弄死你(一更) 齐浩然从黄府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笑容以及几分轻蔑的嘲讽。这些老学究,张口闭口就是什么礼义廉耻,君子之道。说到底,还不是怕死不敢得罪睿王府罢了。他们现在看不起他,等他成功了,这些人自然就会转过身来追捧他了。 回到自己的家中,看着那破败狭小的院子,齐浩然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怨愤之意。连带着脸色的神色也变得阴郁起来。他出身平凡,天赋过人,早年被收入临风书院,更以平民的身份跻身东陵七圣之一,风头丝毫不输给苏梦寒林珏高裴这些出身显贵的人。之后更是在科举中一举压过了柳家的浮云公子,名列当年榜首。那时候自己是何等的风光? 只可惜风光短暂,入了翰林院之后他很快就沉寂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同年甚至是比自己晚的后背一个接一个的高深,他却依然只能在翰林院日复一日的抄书。没有人肯赏识他的才华,就连自己曾经的恩师渐渐地都对他避而不见。 “夫君,你回来了?”院子里,一个穿着粗布依然的清秀女子正蹲在地上洗衣服。齐浩然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风华万千的睿王世子妃。他这个金榜状元,只能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平凡女人,陆离却能够娶到那样美丽无双的绝色女子。上天何其不公?! 这女子模样生的其实并不难看,只是经年累月的疲惫劳累,让她显得比实际年纪要苍老了许多。她分明比齐浩然还要小两岁。此时一身布衣一根木簪挽发站在穿着一身官府仪表堂堂的齐浩然面前,竟像是比他大了七八岁一般。 见齐浩然神色不善,女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小声道:“夫君,你饿了么?我这就去做饭。” 说着连忙丢下了手中洗到一半的衣服,转身往另一侧的厨房走去。齐浩然厌烦地看着水盆里的衣服和慌里慌张转身的女人,不耐烦地道:“不用了!”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有什么好吃的? 女子有些焦急地在身后叫着,“夫君!夫君……”奈何齐浩然走的太快,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外面。女子只得住了口,神色苦楚无措地望着静悄悄的破败小院。还有好几天才到月底,但是家中已经没有粮食也没有钱了…这个月,夫君还没有给过她花用的钱。只靠着她给人做一些浆洗和刺绣的活儿,根本养不起一家子老小。 齐浩然离开家之后,便直接去了距离自己家附近不远的一处酒馆。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齐浩然却是常客。以他的身家和俸禄,也去不起什么名贵的酒楼,所以只能在这样的地方吃喝一番了。 不过今天,齐浩然刚刚走到巷子口酒馆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了却又两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刚从家里出来,齐浩然心情不太好,没好气地道:“闪开!没长眼睛么?” 挡在跟前的人纹丝不动,并没有闪开的意思。齐浩然这才抬起头来,才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两个身着黑衣,气势精悍的男子。齐浩然脸色微变,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识相的立刻闪开!”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冷笑一声道:“敝上想要见一见齐大人,请吧。” “你们主子是谁?”齐浩然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根本不给他反抗的余地,身影一闪人影已经欺到了跟前,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齐浩然只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晕了过去了。 齐浩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慢慢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了一根柱子上。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面容俊雅的年轻人。他跟前的桌上放着一盏灯,此时他正慢条斯理的拨弄着烛火。本就不甚明亮的烛火被他拨弄的闪烁不定明明灭灭越发显得房间里阴森诡异了。 齐浩然眯起了眼睛努力想要去看清楚那人是谁,好一会儿方才惊呼出声,“陆离?!” 陆离抬起头来,微微点头温声道:“齐大人好,听说…齐大人对在下刚出生的小女有一些不同于他人的见解?” 齐浩然心中一紧,立刻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离温声道:“不知道没关系,慢慢的你就能想起来了。” 站在陆离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走了出来,右手一抖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鞭子。并不是谢安澜用的那种长鞭,而是一条马鞭。那人二话不说,直接挥动鞭子往齐浩然身上抽了下去。第一鞭子落下的时候,齐浩然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还没等他缓和过来,第二鞭立刻又下来了。 “啊?!”齐浩然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那黑衣男子显然是个用鞭子的熟手,每一鞭子下去都能让人痛到极致,但是却并没有对人本身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转眼间就是十鞭,男子终于停了手。齐浩然也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他浑身颤抖着,身上被鞭子抽出了一道道血痕,“陆离,你想干什么呢?!我是朝廷命官!你竟敢…竟敢……” 陆离不以为然,“正六品算个什么官儿?一个永远都升不了职的翰林院编撰,留着也是浪费朝廷的俸禄。” 这话正巧戳中了齐浩然的痛楚,齐浩然甚至忘了刚才那一顿鞭子的可怕,咬牙道:“那是那些人有眼无珠!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你不就是命比我好么?你有个郡主娘还有个睿王舅舅,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 陆离淡定地道:“我没有瞧不起你,也没有嘲讽你,我只是打算弄死你。” 齐浩然呼吸一窒,惊恐地望着陆离。陆离淡淡道:“你大约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否则…应该不会说出那么胆大包天的话来。不过,我不打算给你改过的机会。” 齐浩然脸色变了几变,“那些人…那些人里有你的人!” 陆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将主意打到小狸身上的?” 齐浩然咬牙不语,陆离对着站在旁边的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恭敬地点头,再一次提起鞭子继续挥舞起来。 又是而是鞭子下去,齐浩然整个人都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 陆离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点让我高兴的事情。” 齐浩然终于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从陆离淡漠的眼神他看出来了陆离是真的想要弄死他。从陆离的眼中他没有看到一点看活物的温度,这辈子齐浩然也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眼神看过。 齐浩然战战兢兢地道:“我…我,世子饶命,我是胡说的!” “胡说?” 齐浩然连连点头,“我…我我只是想要讨好黄大人,一时冲动所以才说那些话的。求世子饶命,我…我愿意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世子!”齐浩然并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人物,他本身就是一个小人物,一个被嫉妒扭曲了心性的小人物而已。 陆离唇边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人道:“问问看他还知道什么。” “是,世子请放心。” 站在陆离身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好些日子不见的薛铁衣。薛铁衣神色阴冷地扫了齐浩然一眼,恭送陆离离开。虽然陆离已经足够心狠手辣,但是论折磨人的手段,还是他们这些军中和江湖中都混过的人知道的更多一些。他们自然也绝不会让世子失望的。 陆离从牢房里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安了。方信守在牢房入口处,见陆离出来连忙低头道:“世子,少夫人问你要不要一起用膳。”世子下午接到消息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气息可怕的简直不像是人能有的。之后齐浩然就直接被抓紧了地牢里,虽然不知道地牢里的情况,但是方信知道齐浩然的下场绝对不会好的。 陆离此时已经是一派淡定从容,除了眼底还有几分阴鸷之外。 “时间还早,回去用膳吧。”侧首看了一眼谢安澜,道:“下午的事情,不必告诉夫人。” 方信连忙点头称是。 第二天早上,黄承修难得地起早了。不知怎么的他一整晚心中都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睡不着索性便起身出门。刚拉开门,黄承修蓦地睁大了眼睛。在他跟前不到两步的柱子边上,齐浩然直挺挺的靠着柱子站着。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最让黄承修震惊的是,他竟然还是活的。 黄承修连忙上前一步,却见齐浩然艰难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下一刻,暗红的血液从齐浩然的七窍之中流了出来,瞬间将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染成了血色。 就仿佛一个最恐怖的梦境一般。 黄承修猛地后退了两步,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脸往哪放?(二更) 黄承修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一如往常不用上朝的时候,丫头按着时间端着洗漱的水过来,才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躺在门口的黄承修以及躺在不远处地上的齐浩然。黄承修还有一口气,但是齐浩然的尸体却已经冰冷了。丫头吓得将手中的水盆扔在了地上,放声尖叫起来。 叫声很快就吸引来了黄府的人,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将黄承修扶回房里,派人去请大夫,又派人去报官。总之,一大早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整个黄府就已经人声鼎沸生气勃勃了起来。 黄府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外人,而昨天在黄家书房里的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一紧。隐约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果然,他们很快就接到了消息。昨天留在最后的几个人家中全部都出事了。 不是本人出了意外死亡或重伤,就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顷刻之间全家上下被押入大牢。而这些人,毫无意外都是昨天齐浩然说了那些话之后依然留下来了的。提前走了的人们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的同时,对那年轻的瑞王世子更多了几分畏惧。 而聪明人也隐约明白了几分这其中的深意。同样是与睿王府作对的,同样是想要对付陆离的。他们这些人安然无事,那些人却死的死,伤的伤。显然,是这些人触及到了睿王世子的底线。 有人忍不住苦笑,他们试探到了睿王世子的弱点,但是只怕以后没有人敢轻易再去触碰了。这次还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没有付诸实际下场就如此惨烈,若是那小婴儿真的出了什么事,陆离只怕也不介意真的屠了他们这一伙人。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谢安澜。不过等谢安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谢安澜找到陆离的时候,陆离正坐在房间里照顾小狸。经过这些天,原本抱着小狸就浑身僵硬的陆离已经能够很熟练的抱着小宝宝柔弱的身体了。一点儿也不会让宝宝不舒服,甚至比谢安澜这个做娘的还熟练。 见到谢安澜进来,陆离朝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谢安澜笑道:“外面的人都快要闹疯了,你倒是悠闲。” 陆离不以为然,“他们闹他们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坐下,侧首去看小宝宝。小阿狸正巧醒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儿时不时轻轻砸吧一下,看得谢安澜心软成了一团。 “阿狸小宝贝,看看娘亲啊。” 陆离不由一笑,小心翼翼地将阿狸放进来谢安澜怀中,然后自己伸手将她们母女一起揽入自己的怀中。谢安澜扭头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他面容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心中更软和了几分,轻声道:“不用担心,小狸有我们保护,以后没有人敢动她的。” 陆离沉默地点了点头,道:“小狸马上就要满月了,原本不该这时候见血的。”只是他实在是难以忍受,若是不立即将这些人处理掉,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世上,除了青悦,有多了一个需要他不顾一切去保护的人了。而且,阿狸比青悦更加柔弱,更加需要保护。若是阿狸受到任何伤害,青悦也一样会感到痛苦。 “我不会让人伤害阿狸的。”陆离低声道。 谢安澜靠在他肩膀上,点头道:“我相信,阿狸有一个好父亲。” 陆离伸手拦住她,一只手轻抚着阿狸小小的脸蛋。原本还有几分暴戾的心情奇迹般的渐渐平静了下来。 “青悦,幸好遇到了你。” 谢安澜莞尔一笑,“我也是。” 谢安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比陆离更优秀的人,但是她相信这世上绝不会有比陆离对她更好的人。这种好,并不是锦衣玉食,小心呵护,甚至都不是一心一意,永无他意。而是如此的包容甚至纵容她做一切她想要做的事情。 黄家的事情在京城越演越烈,所有人的怀疑都纷纷指向了睿王府。毕竟,死的人都是跟睿王府作对的那些朝臣。陆离也没有客气,没多少时间就传出来了睿王府动手的原因。 因为有人想要对睿王府刚出生的小小姐下手,并且借此机会离间睿王世子和世子妃。 这个消息一出,那些原本还衣冠楚楚的朝中重臣,立刻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一般的无地自容。什么高风亮节,君子如风,能够想出如此卑劣手段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就连草莽之辈都会说“祸不及妻儿”,更何况这还是个刚出生还没有满月的婴儿。 就在朝野上下人心大乱的时候,陆离毫不犹豫地再次投下了几个惊雷,一大串各种改革的政令源源不断的从睿王府签发出来。原本还在纠结之前陆离冷酷手段的朝臣们立刻回过神来,重新投入了保守派与以睿王世子为首的年轻少壮派的斗争之中。至于差点被吓得神志不清的黄大人,暂时是没有多少人关心了。陆离毫不客气地将黄家的姻亲全部撸了个底。却唯独留下了黄承修自己。如此一来,躺在病床上的黄承修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了,所有被连累的黄家姻亲们不敢去怨恨手段冷酷无情的陆离,便只能取怨恨黄承修了。黄府天天有人上门闹事,黄老大人病重之余还要牵挂着陛下的事情,当真是恨不得真的再呕出几口鲜血来。 小狸的满月宴之后,上雍皇城进入了一段有些诡异的平静时期。朝中大臣们渐渐发现,陆离并不是对每一个与他作对的人都赶尽杀绝的。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睿王世子对人的容忍度竟然是相当的高。不要动他的家人,特别是睿王世子妃,小小姐和安德郡主,不要因为立场问题而严重影响到正事并且造成严重的后果。除此之外,睿王世子并不会大开杀戒。 比如之前,有一位三朝老臣因为小皇帝的事情指着睿王世子的鼻子骂了他一顿。陆离当时也只是冷飕飕地扫了那人一眼拂袖而去了。之后人们提心吊胆地等着那老大臣的死讯什么时候传来,不想过了大半个月那老头还是活蹦乱跳的。甚至还被陆离任命为新的帝师,顶替了黄承修的位置。 事后有人问陆离原因,据说睿王世子表示:那老头虽然嘴贱,啰嗦,但是脑子还没坏,也不耽误事儿。 “……”所以,世子殿下您对人的要求真低啊。 谢安澜出月子的第二天,穆翎就收拾了细软奔出了京城绝尘而去。再在京城待下去,穆大公子怀疑自己要被安德郡主的相亲宴给淹死了。于是谢安澜只得正式接手了流云会。 对于谢安澜接手流云会的事情在京城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毕竟流云会当初可是与穆家齐名的超级巨贾。虽然现在有些元气大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安澜虽然是睿王世子妃,但毕竟是女子,却光明正大的接任苏梦寒成为了新一任的流云会首。着实让不少人都惊掉了下巴。 不过让谢安澜有些意外的是,对于自己接手流云会的事情,骂她的人中竟然是女人比男人还多。 对此,朱颜倒是十分看得开。冷笑道:“还能有什么,羡慕妒忌呗。” 朱颜如今坐拥美人坊,虽然京城的美人坊才刚刚开业却已经有了大火之势,自然也算得上是上雍皇城中女眷间的风云人物了。其实出门做生意的时候,男人虽然有看不起女人的,但是只要脑子正常的商人总还是利益为上的,即便是心中不以为然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是那些女眷就不一样了。她们看着朱颜每天潇洒自在的在京城里行走,手握着庞大的资产。不用讨好公婆,不用倚靠丈夫,不必担心小妾勾心斗角,心中再怎么不屑也带着几分酸意。 更不用说谢安澜了,身份尊贵的世子妃,生了个女儿还依然独占丈夫公婆的宠爱就不说了。如今手握一个偌大的流云会,这是何等的好命?若是能凭空掉下来一个流云会,她们还要丈夫干什么? 谢安澜苦笑,“羡慕嫉妒?我现在是负债累累好么?” 流云会如今可还是负债状态呢,虽然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运转。但毕竟还是损失了一部分的客源和人脉。更不用说还欠着朝廷的钱了。若是这几年流云会不能顺利运营下去并且盈利,说不定流云会就真的要在她手中烟消云散了。 “怕什么?你又不缺钱。”朱颜道。就算没有了流云会,谢安澜也不缺钱。胭脂坊,静水居,酒坊,还有美人坊也有她的一部分。之前在肃州做的那些,虽然陆离提前离开了肃州,但是已经开始的事情却不会半途而废。说不定再过一些年,谢安澜真的会比流云会更富有。 谢安澜无奈,“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要是流云会在我手里垮了,多没面子啊。” 血狐那货好歹还留了一本胡编乱造的公主本纪,她青狐大神总不能给后世留下的唯一事迹就是:不自量力结果玩掉了流云会吧?脸往哪儿放?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启程(一更) 小狸满月之后就变得更加可爱了,不仅有谢安澜和陆离细心照顾,更有几个奶娘随时等候再侧。更不用说安德郡主就算是再忙每天三次探望小狸的时间都绝不会改变。若不是小宝宝太小了除了母乳什么都吃不了,谢安澜怀疑安德郡主会天天换着花样的炖各种补品来将孙女喂成个小胖墩。 长大一些的小狸看上去更加精致可爱,不睡觉的时候总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前方。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的小宝宝其实只有一点点光感根本看不清楚人,所有人依然乐此不疲地想要在小宝宝面前晃动,力图想要成为能够让她记住的第一人。但是谢安澜却发现,她能够陪着宝宝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不仅仅是因为她也开始忙碌了。还有安德郡主差不多忙完了满月的事情之后也空闲下来了。另外,谢秀才也终于在宝宝满月的前两天赶回了京城。然后谢安澜发现自己这个女儿失宠了。谢秀才现在最疼爱的是外孙女。 两个长辈每天轮着想要照顾小狸,谢安澜和陆离这一对亲生爹娘被人毫不客气地以“你们都很忙,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给扫地出门了。忧郁无比的谢安澜只得闷闷不乐地投入了陆离的怀中,“我就知道,还是你最爱我了。” 陆离唇边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安慰的拍拍她的背心柔声道:“没关系,我不是也一样被赶出来么?为夫陪着夫人便是。”当娘的不被待见,他这个当爹的更不会被待见。在安德郡主心中,最重要的是孙女,然后是儿媳妇,再往后才能轮到他这个儿子。 谢安澜叹气,“小狸明明是我生的好不好?” 陆离挑眉道:“其实,我们还是有办法将小狸抢回来的。” “嗯?”谢安澜睁大了眼睛,以眼神催促他快说。陆离靠近她身边,低声道:“咱们再生两个宝宝,将小狸换回来便是了。” “……”你当我傻么?那不是又赔进去两个? 大约是因为谢安澜生孩子表现的太过轻松了,陆离并没有感觉到生孩子这件事有多么的痛苦。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现在就再生孩子,毕竟就算生孩子再轻松,怀胎十月也是免不了的。牵着谢安澜的手漫步往外走去,陆离道:“现在让母亲和岳父多照顾一些小狸也无妨,过段时间咱们就该启程去边关了。免得到时候小狸不喜欢难过。等从边关回来,我再帮夫人抢回来便是。”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那是小狸的祖母和外公,又不是人拐子,抢什么抢?” 不过陆离说得倒也没错,眼看着已经九月末了。最多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该启程去边关了。那时候小狸才三个月不到,想到不知道要离开多久,谢安澜就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将西戎皇痛殴一顿的冲动。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用在小狸还这么小的时候离开她身边。 陆离低笑,“那青悦为何不高兴?” 谢安澜幽幽道:“明明是我的宝宝,等我们回来她会不会不认识我们了?要不,我们将她一块儿带上?” 陆离无语。 谢安澜当然也知道她说的这是废话,别说是安德郡主等人不会同意。就是她自己又怎么舍得真的将小宝宝带到边关那样气候恶劣的地方去受苦呢?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陆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们快去快回。” “嗯。”谢安澜点点头,确实得快去快回。所以说有了牵挂就是不一样啊,若是往常谢安澜只会想到出去了要怎么到处浪,哪里会考虑回家的事情。 因为几个月前就定下了要出行,陆离将朝中的权力收拢之后就开始准备了。毕竟朝中刚刚稳定下来,这样的稳定很大程度上也是表面上的。即便是有睿王回来坐镇,如果时间太长的话依然会有些影响。比起陆离,谢安澜这边流云会倒是要方便得多。如今流云会的大部分事务都是云慕青在处理,需要谢安澜亲自处理的事情并不算多。谢安澜虽然也准备了不少未来的规划,但那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实现的。所以,谢安澜才有功夫跟着陆离一起到处乱换。 转眼间便到了十一月初,睿王殿下果然再一次回到了京城。于此同时,谢安澜和陆离也打点好了行装,准备启程前往边关去了。 十一月上雍已经是冬天了,睿王府门外,熙熙攘攘的站着一大群人,他们都是来送行的。这一次陆离和谢安澜并没有打算轻车简行的去边关,毕竟西戎皇和百里修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这几个月,谢安澜的身体早已经恢复了,不用太担心她的安危,然而陆离却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啊。 所以睿王钦点了颜锦庭带着六百亲卫营随行。薛铁衣也亲自带了笑意楼的一队人一起。另外同行的还有叶盛阳,叶无情,朱颜和裴冷烛方信等人。最后还有一个偷偷摸摸跑来据说准备去边关投奔他爹和他哥的高小胖。 谢安澜自然不会真的悄无声息的将高小胖给带离京城,而是暗地里派人通知了高夫人的。高夫人觉得如今京城局势看着也稳定了,高小胖这一年多也长进了不少,便请谢安澜看顾着一些将高小胖送去高裴的军中,别让他自己乱跑就成了。 于是,算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队伍竟然相当的可观。至少等闲的强盗山贼绝对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安德郡主怀里抱着白白嫩嫩的小狸,小狸黑黝黝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望着眼前的谢安澜和陆离。身上裹着大红色的锦绣襁褓,只露出一张漂亮的笑脸,看上去可爱极了。 谢安澜看着却有点心酸,“小狸,娘亲要走了哦。” 小狸长着小嘴笑得天真无邪,安德郡主轻抚着小襁褓嘱咐道:“出门在外,千万小心些。这个时节,边关只怕是冷得很,多穿些衣裳。” 谢安澜和陆离点头称是,谢秀才也嘱咐了几句。并且让谢安澜有空去肃州城里看看自己的私塾。谢秀才虽然走了,但是私塾却并没有关闭。谢秀才原本想着看看外孙女就继续回去教书,如今私塾暂且交给别的先生看着。谢秀才并不喜欢京城这个地方,虽然自己的女儿做了世子妃,谢秀才依然觉得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秀才,并不会跟那些达官显贵来往。肃州虽然条件简陋一些,却也少了许多让人不自在的东西。这一年多,谢秀才在肃州过得十分愉快。 只是…看看安德郡主怀中的小狸,短期之内,只怕是回不去了。 什么都没有他的女儿和外孙女重要啊。 一行人寒暄了不少时候,陆离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示意谢安澜该走了。 谢安澜这才恋恋不舍的辞别了众人翻身上马。停留在睿王府外面的队伍不过数十人,其余人都在城外等候着。见谢安澜和陆离上马,等候的众人也立刻纷纷上马,准备启程了。 “路上小心点。”一直没有说话的睿王开口道。 谢安澜有些诧异地看向睿王,又侧首看了一眼陆离,却见陆离面带了然之色。点头道:“我们知道,京城里就有劳舅舅了。” 睿王扬眉一笑,淡然道:“有本王在,你尽管放心便是。你这半年倒也算得上能耐,本王很是满意。” 陆离却并不怎么领情,淡淡道:“舅舅这半年好像没什么进展。” 睿王殿下的脸色立刻僵硬了两份,冷飕飕地扫了陆离一眼。 陆离已经不再看他,拉起缰绳策马往前面走去。谢安澜跟着旁边忍不住低头闷笑。睿王殿下没能追到崇宁公主的事情虽然睿王府里没有多少人提起,但是大家却也是心知肚明。看来,人家莫罗的公主也不是那么好追的啊。 嗖! 一颗不知是什么的玩意不轻不重地打在了谢安澜的后脑勺上,伴随而来的还有睿王殿下一声不悦的轻哼。谢安澜摸了摸后脑勺,连忙闭了嘴。 不就是追求失败么?还不让人笑。下次见到崇宁公主一定要说他的坏话!小心眼的男人要不得啊!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偶遇?(二更) 十一月实在不是个出门的好时节,更不用说他们是往西北走,那绝对是越走越冷啊。只是因为舍不得小狸,原本就已经拖延了几天时间了,如今天气再冷也只好尽快赶路了。一行人快马加鞭了好几天,也才赶了不到一半的路。别人尚且还撑得住,陆离却着实有些受不住了。 策马奔驰,看起来潇洒不羁。但是一整天都在马背上的话,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受得了的。 这天傍晚,一行人便早早的找了个地方打算先安顿下来。他们一行将近六七百人,自然也不方便进城或者是借助在别人家里。在太阳还没下山之前,便在距离路边不远的一个村庄停了下来。 这么大一群人突然到来,自然惊动了村子里的人。这小小的村落总共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突然来了这么多衣着一致还都是骑着马的人,自然让这些村民们又是好奇又是畏惧。 一个村长模样的老者在一群村民的簇拥下迎了上来。看着谢安澜和陆离有些迟疑地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安澜微笑道:“老人家,我们路过这里想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上,不知方不方便?” 村长连忙道:“贵人远来,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穷乡僻壤,只怕没有那么多屋子招待客人。” 谢安澜笑道:“多谢,我们不进村,只是想要买一些柴火和饮水。” “这个好说,好说。”村长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冷起来了,但是他们靠着山也不担心没有柴火。能卖出去一些换些银两也是好事。说着,连忙招呼村子里的青壮年回去清点有多少柴火都送过来了。他们回头再山上去砍便是了。 村长又看了看众人,道:“几位贵客想必也是累了,舍下还有几间陋室,不如先过去歇息一会儿?” 谢安澜点头,“多谢老人家。” 薛铁衣带着几个人跟着谢安澜等人进了村子,颜锦庭和高小胖被留下来看着众人扎营。村长将他们领到了自己的家中,地方确实简陋但是却比谢安澜想象的大得多。还没走进去,就有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脚下一顿互看了一眼,双方都是一愣。 出来的是一个面带病容的美丽女子和一个扶着她的小丫头。那女子面容消瘦,苍白憔悴,却依然难掩那以美丽的容颜和妩媚气质。 “陆夫人?” “言姐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言醉欢。只是……“言姐姐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回嘉州么?”去年的名花大会开办的轰轰烈烈,最后落幕的却莫名其妙。之后言醉欢又在京城留了一段时间,等到天气暖和一些了才让人送了信给谢安澜说要回去了。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言醉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言醉欢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我想入京去找一个人,没想到走到这里受了些风寒。这两天才好了一些。” 村长见状,有些惊讶地道:“几位认识么?” 言醉欢含笑点了下头,村长笑道:“认识就好,这言姑娘都病了快一个月了,咱们这儿也没有什么好的大夫。实在是……” 言醉欢摇摇头,“给村长添麻烦了,我已经好多了,明天就打算启程。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 村长请客人们进屋里说话,言醉欢原本也只是听说外面来了许多人想出去看看,这会儿既然知道是他们,自然就不用出去了。 一行人进了村长家的客堂,在有些幽暗的大堂里坐下。村长家的儿媳妇有些怯怯地送上了茶水就赶紧退下了,将地方留给客人们说话。谢安澜问道:“言姐姐,你要进京城去找什么人?” 言醉欢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人你应该也认识。”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言醉欢道:“苏梦寒。” 苏梦寒?!众人都有些惊讶,只有谢安澜知道她的过往,也知道她为何找人。只是不解地道:“你之前没见过苏会首么?”言醉欢摇头苦笑道:“流云会首哪里是我这样身份的人能随便见的。” 这话倒是有些自谦了,言醉欢虽然身在青楼,但是以她的名气和萧艺大家的身份,要见流云会首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不过苏梦寒应该对烟花之地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言醉欢偶遇他的机会确实不大。 只是有些话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谢安澜只得道:“言姐姐若是要找苏梦寒的话,只怕有些晚了。苏公子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 闻言,言醉欢微微一怔,面上倒没有多少失望。只是带着几分淡淡地惆怅,“原本我也只是想要碰碰运气罢了。”她在嘉州得到了消息就启程了,谁知道半路耽搁,又在这里病了将近一个月,苏梦寒却早早地就已经离开了京城。 朱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言醉欢,看了看谢安澜却什么都没有问。 言醉欢很快便振作起来了,笑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也免得我白走这一趟了。” 谢安澜问道:“言姐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言醉欢沉吟了片刻,道:“你可知道苏公子去了哪儿?” 谢安澜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她骗言醉欢,她是真的不知道苏梦寒去了哪儿。苏梦寒离开京城的时候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儿。言醉欢有些失落却也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过两天便启程回嘉州吧。” 朱颜偏着头打量了言醉欢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言姑娘要找苏梦寒?我大概知道苏梦寒会去哪儿哦。” 闻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朱颜。就连陆离和谢安澜都不知道苏梦寒在哪儿,朱颜怎么会知道? 朱颜笑眯眯地道:“我觉得,苏梦寒这人唯恐天下不乱,他肯定也要往边关跑的。言姑娘不如跟我们一起去边关啊。”言醉欢愣了愣,显然是不知道这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儿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 谢安澜笑道:“这是朱颜,朱老板。” 言醉欢有些惊讶,“原来是美人坊的朱老板,幸会。”虽然嘉州没有美人坊,但是美人坊的名声却早已经从肃州传到了嘉州。就是在京城的时候,言醉欢也曾经听说过只言片语的。 朱颜对谢安澜笑道:“反正咱们这么多人,想走快点也不行。多带一个美人儿也好啊,多热闹。” 谢安澜微微蹙眉没有说话,言醉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朱颜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侧首看向陆离,陆离微微点头。谢安澜这才道:“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万一到了边关苏公子却……” 言醉欢摇头道:“我只是想见苏公子一面罢了,若是无缘就当去边关游历一番了。” 朱颜击掌笑道:“这就对了,还是言姑娘爽快!” 陆离旅途劳顿,没一会儿功夫就去村长准备好的房间休息了。谢安澜却精神正好,看着陆离睡着了才从房间里走出来,果然看到言醉欢坐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望着已经有些昏暗的天空出神。 听到脚步声,言醉欢回过头来看向谢安澜笑了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眼看着快到年底了,你们怎么还要往边关去?” 谢安澜笑道:“有点事要过去处置。”走到言醉欢身边站定,沉默了一会儿谢安澜方才道:“我没想到,言姐姐想要找的人,竟然是苏会首?” 言醉欢摇头道:“我也没想到,流云会称霸陵江多年,我就在陵江边上住着这些年,也未曾想到……” “那言姐姐是怎么知道苏会首的?”谢安澜好奇地道。 言醉欢脸上泛起一丝红润,低声道:“我看到了一副画像。” “画像?苏公子的?”谢安澜惊讶。 言醉欢点头道:“三个月前,去应邀出门游玩。看到几个…姑娘,围着一副画像议论着什么。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发现竟然是他。听说…那画像是从京城流出来的,是什么…上雍四大美男子什么的。” 谢安澜扶额,还有这种东西? “那另外三个美男子是谁?” 言醉欢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只关注了苏梦寒,而且也没有见过那另外那三幅画像,哪里知道另外三个是谁。不过…“不管是谁,总该有你们家陆公子…不,现在应该称世子一个位置吧。” 谢安澜莞尔一笑,好不谦虚地道:“我也这么觉得。” 言醉欢望着谢安澜脸上的笑颜,有些怔怔的出神。 谢安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叹了口气道:“既然知道了,总是会遇到的。” 言醉欢也跟着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说两句话而已。我这样的身份,还能再妄想什么?只是…不了了这个心愿,我却是怎么也无法放下的。” 谢安澜望着眼前看起来忧伤而寂寞的女子,也只得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等到言醉欢走了,朱颜才从房顶上飘落下来,笑吟吟地望着言醉欢离开的方向,轻声笑道:“这位言姑娘,到真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跟她这种空有容貌是不一样的。 谢安澜道:“你为何一定要邀她一道走?” 朱颜轻声道:“大概,就是你不想邀她一起走的原因吧。” 谢安澜蹙眉,朱颜一闪身已经到了她跟前。凑在她耳边低声笑声,“澜澜,一个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谢安澜随手朝她拍了过去,朱颜脚下往后一滑,轻巧的避开了她这一掌。 谢安澜叹气,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是故意的?”谢安澜道。 朱颜笑道:“无聊嘛,而且,我觉得我没有胡说八道啊。苏梦寒这会儿有八成可能是在边关啊。”而且,苏梦寒也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话音未落,朱颜脚下一点,再一次如一朵红云一般飞上了房顶,消失在了有些幽暗的夜色里。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扭捏的高小胖(一更) 谢安澜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陆离正好醒了,其实陆离也没有睡多久,不过就是小半个时辰罢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农家的厢房里只有一盏油灯放在桌上,整个房间显得幽暗阴沉。 “醒了?”谢安澜走到床边坐下,笑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出去吃还是让人送进来?”陆离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送进来吧。” 谢安澜点点头,出门去不过片刻回来,手里便端着两份简单的晚餐。 两人坐在桌边用膳,陆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明显有些漫不经心的谢安澜道:“青悦是在担心言醉欢?” 谢安澜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陆离只是在进门的时候与言醉欢打了个照面,话都没有说几句,怎么猜到她在想什么的?陆离淡淡一笑,伸手替她夹了一些菜示意她快吃,一边淡淡道:“没什么大事,苏梦寒现在确实在边关。” “嗯?” 陆离道:“商家的事情跟百里修关系不大,但是说一点没有也未必。柳家和东方靖那样的下场,你觉得苏梦寒能当百里修一点事情都没有么?”认真的说,商家的事情跟百里家的关系确实不大,百里修就算再天才在一边当着西戎国师,一边自己私底下到处搅风搅雨的情况下,也没有那么多功夫亲自去插手商妃的事情了。但是,百里修自己没有插手,不代表他不能暗地里从中作梗挑唆别人动手。 皇室宗亲有志一同的对柳贵妃的孩子下手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昭平帝二十多年没有子嗣,除了他自己放纵和柳贵妃的心狠手辣,难道就真的没有外力影响么? 当然了,就算百里修真的是无辜的,大约也不耽误苏梦寒掺和一脚。毕竟,苏公子看百里修不顺眼,这就是个很重要的理由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沉吟道:“苏公子和言姐姐……” 陆离道:“顺其自然,是不是,见了面不就知道了么?” 谢安澜仔细打量着陆离,道:“我总觉得,你好像很赞同朱颜的提议。”谢安澜本身并不想带言醉欢去边关,不管苏梦寒是不是言醉欢要找的那个人,都可以以后再说,没必要这么着急。但是朱颜和陆离显然是跟她意见相反的,不过这两人明显也没安什么好心。与其说是为了言醉欢和苏梦寒好,不如说是想要看苏梦寒的笑话。 陆离轻声道:“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的。” 谢安澜愣了愣,半晌方才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他们出发的比较晚,一来是言醉欢的病尚未痊愈,二来便是谢安澜想让陆离多休息一会儿。在一群武功高强的男男女女中,对于世子殿下来说也是一个对自尊心极大的考验。特别是朱颜时不时挂在嘴边的弱鸡什么的论调,让谢安澜恨不得将她的嘴给堵起来。还要暗地里吩咐叶无情注意着朱颜一些,免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某人被人绑起来直接扔水里去了。 陆离倒是十分淡定,丝毫不为自己脱了大部队后腿感到羞愧。只是,谢安澜总觉得他偶尔瞟向朱颜的眼神十分的不怀好意。 言醉欢吃了裴冷烛新开的药,一晚上过去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一直到将近午时,一行人方才告别了村子里的人重新启程继续往西北方向而去。 谢安澜和朱颜策马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谢安澜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忍不住往回看。朱颜没好气地道:“真这么舍不得你家世子,就去陪他一起坐马车,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忍不住要找人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个人。” “少了个人?”朱颜有些惊讶,也跟着回头看,看了半晌也没察觉到底少了谁。 见她们频频往后看,跟在身后的薛铁衣和叶无情策马赶了上来,“世子妃,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道:“高小…高齐去哪儿了?” 薛铁衣有些茫然,他还真的没注意过高小胖去哪儿了。叶无情道:“好像在最后。” “他跑到后面去干吗?”谢安澜不解地道。高小胖一向兴致高昂,这几天路上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着高小胖撒欢了。今天从出发开始就没见过他的身影,谢安澜都要怀疑是不是行军太辛苦他想要逃跑了。 叶无情摇摇头,她跟高小胖不熟,不知道。 谢安澜道:“薛先生,你在前面引路。我去看看。” 薛铁衣沉默地点了点头,谢安澜调转马头往后面走去。 果然,高小胖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后一排。身上还穿着普通亲卫的衣服。若不是他的体格依然比寻常士兵要壮实许多,几乎就要泯然众人了。 看到谢安澜果然,高小胖立刻低下了头企图蒙混过关。谢安澜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停住了马儿冲他招招手。高小胖只得脱离了队伍,眼睁睁的看着队伍抛下他往前走去。 谢安澜策马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高小胖小声道:“你做什么啊?” 谢安澜打量着他,“我才要问你做什么吧?你这几天不是跟着颜锦庭么?这会儿又是在作什么妖?你都要把人家给挤出队列了好么?”也不想想他那么大一个块头,还非要挤到人家三人并列的队伍中去。走在他两边的两个没把他踢出去真是好脾气。 “你才作妖呢,我…我……”高小胖没好气地道。 “我什么啊。”谢安澜道:“减肥把你舌头减掉了?” 高小胖气红了脸,气呼呼地瞪着谢安澜好半天才低声道:“那不是…言姑娘在了嘛。” 谢安澜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这是在躲着言姑娘?” 高小胖咬着牙不说话。谢安澜叹气,伸手戳了戳他手臂道:“我说,小胖,你还忘不了言姑娘呢?” 高小胖望了一眼队伍中间的一辆看起来素雅的马车。有些扭捏地道:“也…也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谢安澜道。 高小胖道:“我不是说了要娶言姑娘么?我还说我会变得很厉害,但是现在我……”除了减肥成功了,他好像什么都没做成。就算是减肥,他看起来也还是比一般人要壮硕许多。高小胖有些沮丧,“我知道…我跟言姑娘不合适,言姑娘也不喜欢我。但是我…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 谢安澜击掌道:“明白了,你是觉得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言而无信?” 高小胖点头,谢安澜问道:“那要是言姑娘现在愿意嫁给你,你娶么?” “当然娶啊!”高小胖理所当然地答道。 “……”所以,高小胖还是喜欢言醉欢,只是认清了现实明白自己跟她是不可能的了么? 高小胖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想要解释,“不是,我不是…还喜欢言姑娘,呃…我不讨厌言姑娘。这个……”谢安澜忍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人家言姑娘根本没拿你的话当真,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喜欢言姑娘了的?难道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高小胖脸颊通红地瞪着谢安澜,他不知道为什么谢安澜一个女人能够整天把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上。不过对于谢安澜的问题,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上次,你不是跟我说了许多么。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当初在嘉州那事儿,你和言姑娘其实只是想要把我哄走吧?还有,虽然我想要娶言姑娘,但是如果她有喜欢的人要嫁给别人的话,我好像也不太难过…后来,宫里不是出了点事儿么?那两天外面也挺乱的。那两天我都一直留在家里,陪着我娘和绫儿。事后我才想起来,我…我那两天把言姑娘给忘了。” 对此,高小胖很是愧疚了好几天。明明指天发誓要喜欢人家,娶人家的。结果有危险的时候他却半点也没有想起言醉欢,所幸言醉欢没事。但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肯定还是要在家里保护娘亲和绫儿的。谢安澜说得对,父亲和大哥不在,娘和阿绫只能依靠他了。 谢安澜听着他的话,思索了半晌才道:“所以,你就想通了?” 高小胖点头,迟疑着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言而无信?” 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笑道:“想明白了就好,我还担心万一哪天人家言姑娘要成婚了,你带着人去抢亲呢。你那不叫承诺,你那叫自说自话一厢情愿,明白么?你也不必躲着言姑娘,人家以为你早就想通了,合着你自己还纠结了大半年。”定远侯夫妇当初生孩子的时候,肯定是把脑子全给了高裴和阿绫啊。这娃也是可怜,就不打击他了。 “哦。”高小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点松了口气的神色。 谢安澜道:“这事儿就不提了,不过以后…搞清楚了再开口,下次你要再对着一个姑娘说要娶人家,回头又不娶了,可就未必能这么容易作罢了。” 高小胖连连点头,他不要自己去相姑娘了,还是等自己再多积累一点战功之后,请母亲给他相看一个好姑娘吧。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只能对我好!(二更) 两人正说着话,一滴冰凉滴落在了脸上。谢安澜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抬头仰望天空。 天空昏暗,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谢安澜皱眉道。 高小胖点头道:“好像是,上午走的时候那个村长不就说今天天气不太好么?” 谢安澜道:“那就要尽快赶路了,在雨下起来之前赶到下一个县城。” 高小胖点头道:“那村长说,他们距离县城有一百六十多里,现在应该还有二十来里路。快马加鞭的话,半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谢安澜点了下头,拍马赶上上去。 然而高小胖和谢安澜都估计错了,并不是要下雨了,而是要下雪了。没一会儿功夫,小小的雪粒就从天空落了下来。谢安澜抬手接住,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青悦。”马车里,陆离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对谢安澜伸出了手,道:“进来。” 谢安澜原本想要拒绝,虽然下雪了但是并不大,他们应该来得及赶到县城。不过看到陆离微微皱起地眉头,谢安澜还是什么都没说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了马车上。旁边立刻有人过来牵住了谢安澜的马。 拉着谢安澜坐下来,陆离仔细看了看她确定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雪水打湿,方才道:“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要着凉了。”谢安澜无奈,“世子爷,小狸都快要四个月了。”也就是说,她生完孩子都四个月了。这要是还没恢复,裴冷烛林珏那都是一水儿的庸医。 陆离凉嗖嗖地看着她,谢安澜只得无语地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小巧的手炉。 这是你们文人才用的玩意儿!默默地,将这句话吞了回去。好吧,捧着小手炉暖暖地感觉也不错。谢安澜懒洋洋地靠在陆离怀中,拉着他的手一起取暖。比起她其实陆离更怕冷一些。 等到一行人感到县城的时候,天空原本只是飘着的点点雪花也正好开始变大了一些。只是七六百人进城的话,住的地方就会有些麻烦。在外面扎营也不合适,看天色就能感觉到这场雪只怕是不会小,他们为了赶路带的东西并不足以支撑一场不知道会下多久的大雪。更何况,虽说亲卫营并非吃不了苦,但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谢安澜觉得自然还是住的舒服一些好。 陆离却没有谢安澜这些顾虑,在城门口慢条斯理地摸出了一块令牌抛给了城门口的官差,很快就有官府的人将他们迎入了城中。六七百个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队伍进城,不可能不惊动当地官府。看着眼前一脸殷勤赔笑的县令,谢安澜忍不住在心中暗笑:都忘了他们现在也算是特权阶级了。 县衙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安置人,所以谢安澜和陆离拒绝了县令邀请去县衙下榻的提议,让人包下了靠近县衙不远的一条街上临近的四家客栈。虽然不足以让所有人都住的舒服,但是这些亲卫营士兵平时也是住惯了大通铺的,总比在单薄的帐篷里暖和舒适一些。 睿王世子的驾临,显然将县衙的大小官员吓得不轻。不过一刻钟功夫,四家客栈就被腾空了。至于原本的住客,都被请到了旁边临近的客栈落脚。谢安澜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离就直接吩咐了将这些人的房费都算在自己账上。如此,被迫临时搬家的住客们也没有什么不满了。比起跟一群看起来就不一般的人住在一起,自然还是分开住让他们安心一些。 县令确定了睿王世子只是从自己这里路过,并不是有什么重大事情才松了口气。打发了县令,谢安澜和陆离才回房安顿下来。此时,外面的雪已经积了一层白了。站在窗口放眼望去,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行色匆匆。四周的房顶屋檐上都被薄雪覆盖,再看看天空洒洒洋洋飘落的雪花,谢安澜道:“明天恐怕走不了了。” 陆离从身后环住她,下巴靠着她的肩头一起看着外面的落雪,道:“无妨,既然西戎皇没说是具体时间,那就是整个腊月都可以,让他们多等几天便是。” 谢安澜想了想,莞尔一笑,“也是,反正着急的也不是我们。”至少,没有西戎皇着急。他们还年轻,哪怕就是没办法从西戎皇这里得到宝藏的消息,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但是西戎皇可没有他们这么多的时间。 陆离点头,“青悦不用担心,你想要的东西,我总会替你找到的。就算没有那个老家伙,也没关系。” 谢安澜转过身来直面向他,认真地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都退休了,那些东西其实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陆离和小狸重要。作为一个虽然是被迫退休的前任特工,谢安澜毫不羞愧的享受起自己的人生。不管血狐留下了什么,除非那货是妖怪被人镇压了等着她去救,不然都死了几百年了。既然与血狐那货的性命无关,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说谢安澜看重那所谓的秘密,不如说是好奇。 “但是,青悦还是记挂着。不是么?”陆离低头望着她轻声道。 谢安澜诚实的点头,“我总要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死的。”血狐那家伙比她厉害多了,她都能混的幸福美满,血狐总不可能比她还惨吧?呃,就算是比她惨她好像也没办法替她报仇啊。 陆离低头,将自己的额头靠着她光洁地额头,低声道:“无论青悦想要什么,我都会替你找到的。” 谢安澜觉得这时候自己不该笑,但是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陆离,你对我真好。”谢安澜笑道。 陆离总是清冷沉静的眼眸中也泛起了淡淡地笑意,“你觉得好就好,你对我也很好。” 她对陆离很好吗?谢安澜有些茫然,她倒是没觉得自己对陆离有多好。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陆离先主动对她好的。谢安澜确实是个爱玩的人,但是在感情上她绝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否则就算工作特殊,凭她的相貌也不会二十多岁了还是个单身狗。 陆离低低地笑了一声,将她揽入怀中。 她自然不知道她对他有多好,前世今生,谢安澜是第一个不带任何企图对他好的人。当然,对他的相貌有企图不算。 她从来不会苛求他什么,更不会用明明更充满了野心欲望和企图却非要伪装成纯善眷恋的目光看他。即便是在两人刚刚相识的时候,她嘴里吐槽着他是个废材弱鸡,但是当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陆离觉得自己重生一回是好运,他不带任何仇恨的面对前世那些故人,但是毫无疑问他绝对是讨厌他们的。如果没有怀中的女子,陆离毫不怀疑自己会成为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虽然他现在也是,但是他因为她而多了一些底线。他认真的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严格谨守着底线不做任何会令她厌恶的事情。 他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谢安澜觉得自己耳边一热,“好吧,我们本来就该对对方好。不是么?” “是,我会一辈子对青悦好的。所以,你也只能一辈子对我一个人好。”陆离低低地道。 “这个……”谢安澜思索着,“那要看你……” “不许拒绝!”陆离抬起她的下巴,“不然,你对谁好我就杀了谁!” “……”这是要造反啊,男人果然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只是还来不及反驳,就被陆离狠狠地堵住了双唇。温热的唇舌纠缠,燃起热烈的火焰。谢安澜忍不住微微后仰,却被人从后面扶住了头让她无法动弹。 “青悦……”一场让人几乎窒息的长吻结束,谢安澜有些无力地靠在陆离怀中,“你偷袭……” 陆离将她扣在怀中,低低笑道:“我决定了,我们过几年再生宝宝。” “嗯?”谢安澜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话题跳跃地太快了一些。陆离却已经揽着她转向了不远处的床榻,两人双双跌入了锦绣铺成床上,下一刻再一次纠缠在了一起。 床帐轻轻落下,谢安澜望着眼前的俊雅男子,以及那一双火热的眼眸。 “青悦。”陆离俯身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一只手滑下了她光洁的肩头。火热的唇慢慢滑过的优美的脖颈,在肩头落下一个个火热的吻痕,“青悦,你爱我么?” “嗯?嗯……”谢安澜双手环绕着他的肩膀,迷茫地应声道。伴随而来的是更加激烈的纠缠,“青悦,告诉我。” “废话,不爱你我干嘛……”谢安澜努力维持着清醒。 “青悦,告诉我。乖……” 乖你妹! “嗯,我爱你……” 客栈外面,漫天白雪飞扬,房间里却在火热缠绵的纠缠中化出了满室的春意。 “碰!” 客栈外面的街道上,一个纤细的红衣身影略显狼狈地从雪地里站起来。没好气地抬头望了一眼上面依然开着的窗户满脸愤怒,“两个混蛋!差点害本姑娘瞎了眼!” 楼上无人理会,房间里缠绵的两人自然更不会知道楼下有一个单身狗在跳脚。 ------题外话------ 这章…水得很费劲,没有那金刚钻,果然就不能揽瓷器活儿。将就看看吧~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客栈被围(一更) 第二天清晨,整个县城都被大雪覆盖了,放眼望去眼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再抬头望天空,依然还飘飘洒洒着鹅毛般的大雪。昨天他们的预感显然没有错,这场大雪一时半刻只怕是停不下来了。 大雪天不能走,就只能暂时在客栈里住下来。小小的县城突然住进了这么大的两尊神,从县令到下面的小官吏无不战战兢兢。一大早,县令就亲自从来了不少炭火,并再三请两人去县衙落脚。被拒绝之后才惴惴不安地回了衙门。 谢安澜百无聊赖地坐在客栈二楼的窗口赏雪,有县衙送来的炭火,外面虽然飘着大雪,客栈里面却依然是暖融融的。陆离坐在另一边跟前堆放着不少卷宗和折子在看。如今这客栈里除了他们自己人也没有别人,倒是不必避讳什么。 朱颜打着呵欠从下面上来,谢安澜有些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怎么了?” 朱颜身体一僵,“没…没怎么啊。” 谢安澜道:“我看你走路的姿势不太对,是不是扭了腰啊?” 朱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吃呀咧嘴,谢安澜无辜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怪模样? 朱颜磨牙,道:“没错,我不小心跌了一跤!好像扭到腰了。” 谢安澜温和地道:“回头让裴冷烛给你开两贴药……让无情帮你上药吧。” “多谢!” “……”朱颜好像心情不太好,不过扭了腰身体不舒服的人肯定是心情不好的。朱颜含恨瞪了慵懒的靠在窗口,一副容光焕发模样的谢安澜。该死的恩爱夫妻,好想烧死他们! 言醉欢带着丫头上来,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二楼上,三个人却占据了两张桌子的模样。朱颜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眼神涣散神游四方。 “朱老板这是在做什么?” 朱颜抬眼看了她一眼,总算打起了几分精神,“言姑娘啊,来坐这里。” 言醉欢谢安澜,对谢安澜点了点头才走到朱颜对面坐下。看看外面静悄悄的被雪色覆盖的县城叹气道:“这场雪,今天只怕是停不了了。” 朱颜懒洋洋地道:“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这几天赶路都快累死了。休息两天正好。” 言醉欢有些诧异,“你们这个时候往边关去,我还担心因为我拖延了你们的行程呢。” 朱颜摆摆手道:“听说边关的冬天别有风采,我们过去瞧瞧。” 这谎,撒得也太不走心了。 言醉欢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谢安澜望着下面的街道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方才问道:“朱颜,想吃烧饼么?” 朱颜翻着白眼道:“你想吃自己找人去买,别指望本姑娘跑腿。大雪天的吃烧饼,什么毛病?” 说得好像你替我跑过腿似的。 谢安澜指了指楼下,道:“又不远,花不了一会儿工夫。” “咦?”朱颜有些惊讶地站起身来凑过去,果然透过窗棂看到距离客栈不远地街角屋檐下摆着一个卖烧饼的摊子。摊主是一个身形不高,有些粗壮的中年汉子。这大雪天,外面就算是偶尔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自然不会有人买他的烧饼。他似乎也并不在意,依然在勤勤恳恳地烤着烧饼。 朱颜眼神蓦地锋利起来,沉声道:“我去叫人。” 谢安澜摇摇头,对面正在看折子的陆离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侧首看了一眼外面就继续低头看手中的东西了。 谢安澜微微将半开的窗户拨开了一些,朱颜也同时闪到了谢安澜的身后。谢安澜轻声道:“你看那里……”今天这样的大雪,这条街上绝大多数的铺子都已经关门了。但是总有一些例外的。斜对面的位置有两家客栈和几家铺子都是开着的。朱颜敏锐的感觉到有目光在盯着他们这里,虽然她知道对方绝对看不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往墙壁靠了靠。 “我们好像被围起来了。”谢安澜道。 朱颜挑眉,“有趣,咱们这么多人竟然不知不觉得被人围住了?” 谢安澜倒是淡定,“没什么奇怪的,他们应该应该比我们早到这里,对面那些人,也是昨晚后半夜过来的,而且还是从后面进去的。还特意避开了正对面和旁边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后半夜那么大的风,没发现也不足为奇。” 言醉欢听了她们的话,也知道只怕是出事了,脸色有些苍白,却强忍着没有打断她们。 叶无情脚步轻快地从楼下上来,一闪身就到了谢安澜面前,“少夫人,有人在监视我们。” “你们也发现了?” 叶无情点头,“颜小侯爷和薛楼主让我请示两位,怎么办?”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没什么好办法,让他们准备好吧。” “准备什么?”叶无情道。 谢安澜淡定地关上了窗户,“杀人。” 言醉欢道:“咱们要不要让人去衙门报信?” 谢安澜道:“没用,这个小城不是战略要地,不会驻兵。县城里的官差都是普通衙役,就算叫来了也是送死。” 叶无情点头道:“父亲说,里面可能有几个高手。”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应该不是一流高手。” 谢安澜轻笑一声道:“没有哪个一流高手会大雪天带着一群人来这种地方杀人。”真正的绝顶杀手大都是孤身一人行动,一击必中,杀人之后立刻远遁。哪里会弄这么一大堆人来围堵他们? “你猜是不是百里修的人?”谢安澜问道。 陆离摇头,“不是,百里修现在应该不想杀我们。”百里修还指望着他们去边关开启宝藏呢,除非他有信心必杀他们而且还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陆离随手将手中的卷宗放到一边,道:“应该是京城里那群老头。” “黄承修?他不是快死了么?”朱颜皱眉道。 陆离道:“还没死,就是快死了才能破釜沉舟。” “当这老头的家人真倒霉。”朱颜喃喃道。这姓黄的是破釜沉舟为国尽忠了,他就没想过不管他成不成功,睿王府都绝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么? 虽然发现了隐藏的敌人,或许对面的人也知道他们发现了,却谁都没有抢先动手。只是整条街道附近都变得更加安静起来。大雪依然纷纷扬扬的下着,客栈里,谢安澜等人依然一如平常的在准备用午膳了。 等到他们用过了午膳,颜锦庭和薛铁衣才一起过来禀告情况。 薛铁衣沉声道:“附近整条街都有他们的人,其中一部分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分批进城了,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是真正的高手都是昨天下半夜才过来的。 谢安澜撑着下巴坐在椅子里,道:“问清楚了?” 颜锦庭撇了撇嘴,道:“让人抓了两个人回来。不过他们也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收到命令在这里等着,原本并不知道要杀谁。” 朱颜皱眉道:“那些人从哪儿一下子找到这么多杀手的?” 杀手又不是大白菜,想要对付一直数百人的精兵,那些人就绝对不可能比他们人数更少。 薛铁衣摇头道:“那些人不是杀手。” “不是杀手?” 薛铁衣点头道:“一部分是山贼盗匪,还有一部分…”看了陆离一眼,薛铁衣才道:“是军中的人。” 谢安澜双手扶着椅子的扶手,饶有兴致的笑道,“军中的人?知道我们身份的军中人士还敢趟这一趟浑水,看来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跟咱们仇深似海啊。世子,你觉得是哪个?” 陆离摇头,“我不知道。” 颜锦庭皱眉道:“他们该不会是想要等到天黑了再动手吧?” 谢安澜道:“现在这情况,谁也跑不了。晚上还是白天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应该是想要等到雪停了再动手吧。” 薛铁衣皱眉,谢安澜笑道:“你看看这外面的风雪,亲卫营常年驻扎边关,这点风雪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对这些人来说可就未必了。” 颜锦庭恍然,“那咱们何不趁现在抢先下手?” 谢安澜摇头,“比起他们冲过来,我猜他们更希望我们先冲进去。” 并不是每一次先下手都是强的,那些人比他们先到,藏身的地方里面到底准备了些什么等着招待他们谁也不知道。同样的,那些人只怕已经知道他们被发现了,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易冲过来。那就只能等着了,等到谁先忍不住了。 反正,拖延时间不利的总不会是他们。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雪夜刺杀(二更) 双方似乎就这么僵持了起来,外面的大雪却没有如人们预想的那般停下来,反倒是有了越下越大的势头。原本中午的大雪,到了傍晚了的时候直接变成了暴雪。大片的雪花簌簌落下,站在几步之外几乎都要看不清楚对面的人一般。 如此,对面的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该死的大雪天!” 对面的一家客栈里,客栈的窗户紧闭着,下面的大堂里似乎没有什么人,但是二楼上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穿着各异,模样气势也各不相同。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中年男子,他相貌有些丑陋,神情凶恶,周围的人看上去都有些不愿靠近他一般,在他四周空出了一小片空地。只是他的左手上却只剩下了三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指的地方光秃秃的看上去既诡异又可怕。 在他对面,坐着的确实一个衣冠楚楚相貌也算的上端正的中年男子。看着他狠厉的模样皱了皱眉,沉声道:“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说不定附近的驻军就赶到了。” 那凶恶的中年男子皱眉道:“咱们不是派人守在各处要道上了么?真有去求援的,也早就被人给砍了。” 那中年男子沉声道:“你不要小瞧了睿王府的亲卫营,你的那些人,只怕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凶恶男子有些烦躁地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这鬼天气难道咱们就这么冲出去?你自己也说了,亲卫营的人常驻边关,对这种天气比我们适应得多。”中年男子也跟着沉下了脸,也不知道他们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坏。说运气坏吧,这场雪确实成功让那些人住进了城里。原本他们虽然潜伏在这里,但是对于陆离等人入城停留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按照他们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这里停留的可能并不大,最多是补充一些所需而已。但是说运气好吧,这么大的雪无论是想要撤退还是想要冲出去跟睿王府的人开战,都很麻烦。 中年男子沉声道,“再等等,如果这雪再不停……”看了一眼那凶恶男子道:“咱们已经暴露了,你若是以为招惹了睿王府还可以全身而退的话,不妨试试看。不将这些人留在这里,咱们谁都活不了。” 仿佛被人看穿了心事,那凶恶男子有些阴恻恻地眼眸闪了闪。咧出一个扭曲的笑意,“你多虑了,这笔生意咱们既然接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更何况,睿王府的人一贯跟咱们这些人不对路,如今睿王府大权在握,早晚还不是要对付我们。” “你们心里明白就最好。现在大家只能齐心协力,不是内讧的时候。”中年男子沉声道。 雪一直下到了入夜十分才渐渐停下,谢安澜推开了窗户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寒意的清冽空气比起客栈里烧着炭火的空气确实更让人神清气爽。只是,这清冽中却带着淡淡的肃杀之意。 叶无情站在谢安澜身后,低声道:“有人逃走了,要不要让人追?” 谢安澜摇头道:“乌合之众,先让他们走。真正厉害的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如今这天气这环境确实不适合一场刺杀,所以在天色暗下来之后,有些胆小惜命的人还是悄悄溜走了。对此,谢安澜并不意外。这样双方心知肚明的沉默对峙,对经过严苛训练和战场磨砺的亲卫营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那些乌合之众来说,却是对心志和毅力的极大考验。有人撑不住退缩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叶无情点了点头,明白谢安澜的意思。先对付眼前的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动了。 对面的楼上,几个黑影从窗口一掠而出,目标明确的直扑谢安澜等人所在的客栈。显然虽然对方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但是目标依然很明确——陆离。或者说,谢安澜和陆离。 陆离坐在一边看书,他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但是只看楼上几个人的神色变化也知道对面的人忍不住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谢安澜伸手按住了,“不用担心,没事的。” 陆离抬手轻轻拍了拍谢安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表示他没事。 客栈外面,在那几道黑影从出来的同时,两边的窗户突然全部打开。数百直寒光幽冷的箭头正对这那些人。想要冲过来的人影在箭雨中狼狈的退了回去。对面的人也不甘示弱,同样以弓箭予以还击。 陆离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幕,淡淡道:“果然是军中的人。”一般的山贼土匪不会有这样精良的弓箭。 谢安澜悠然道:“不用担心,一会儿就结束了。”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谁都没有带多少箭矢在身边。所以这一轮弓箭互射也绝不会持续多久的。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对面的楼里有人开始源源不断的往外冲出。其中有些身手很是不弱,街道本就不算宽,身手矫健的避开羽箭冲过来并不费力。 “迎战!”颜锦庭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虽然已经是夜晚了,但是夜色却被白雪映衬的明亮了许多。 “来了。”叶无情沉声道。同时,谢安澜拉着陆离朝后退了几步,叶无情和朱颜双双上前封住了窗前的空档。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窗口,但是还没等到朱颜和叶无情出手,又翻身跌落了下去。一个亲卫营士兵的身影在窗口一闪而逝。 朱颜微微挑眉,透过窗口看下去,下面的街道上房顶上,双方已经打成了一团。 “睿王府亲卫营,果然名不虚传。”朱颜笑道。 谢安澜淡淡一笑,“还要有劳朱老板。” 朱颜轻笑一声,一瞬间春花灿烂。手中红色的海棠针脱手而出,同时朱颜也跟着掠了出去。 对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是派出一堆乌合之众惹人笑话的。另一边的街道上,叶盛阳被几个衣着怪异的男女团团围住。薛铁衣身边同样也有不少人。不过即便是如此,对方依然占不了多少上方。颜锦庭这两年进步神速,一柄长枪在敌人中间来去纵横,所向披靡。几乎让人记不起来当初在高家向谢安澜挑衅的那个狂妄少年的模样了。 高小胖跟在颜锦庭不远处,同样也不甘落后。挥舞着一柄大刀,很有几分名门之后的模样。 陆离淡淡道:“颜锦庭倒是长进了。” 谢安澜也不由一笑,确实是长进了不少。否则就凭颜小侯爷跟陆家本家的姻亲关系,也不可能让他掌握陆离的亲卫营。陆离道:“过些日子就让他去边关吧,先跟着定远侯。将领存在的意义还是在战场上。” 谢安澜点头笑道:“看来你很看好颜锦庭,不过颜老夫人只怕不会同意。” 陆离道:“那是颜锦庭的事。”如果连自己的老娘都摆不平,那颜锦庭活该一辈子呆在京城里当纨绔子弟。 叶无情站在窗口关注这外面的战况,原本雪白的街道已经染上了血色。浓浓的血腥和冷冽的空气混合成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味道。 “有人来了。”叶无情沉声道,目光警惕地盯着不远处地一角。 只见几道人影从房顶上掠过,飞快的扑向了他们所在的窗口。同时,房顶上轰然一声巨响,谢安澜拉着陆离闪到了墙角,同时几个人影房顶上落了下来。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反手抽出随身带着的银鞭便抽了过去。窗口的叶无情见状立刻想要回来相助,却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叶无情一言不发,手中的短刀一翻就朝着对方挥了过去。 谢安澜看住了几个刺客,陆离便退到了墙角。神色间并无什么慌乱之色,只是负手站在墙角淡淡地看着。 虽然谢安澜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但是显然陆离更重要一些。几个刺客发现一时半刻拿不下谢安澜,立刻分出人转身朝陆离而去。陆离微微蹙眉,望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人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那人刚刚冲到陆离跟前,还没来得及露出得意的笑容,脸上的神色就僵住了。 “你…你用毒!”那人死死地盯着陆离。 陆离道:“我不会用毒。”用毒的人是裴冷烛。下一刻,一把剑从身后刺穿了那人的胸膛。裴冷烛抽回了剑,低头看看那死不瞑目的刺客有些不满的皱眉。这次用的毒,效果竟然比他预估的差一些。 跟着裴冷烛一起来的还有薛铁衣和他带着的笑意楼众人。谢安澜手中的鞭子卷起一个重伤的刺客甩出了窗口,剩下的人也毫无抵抗之地地倒在了薛铁衣的剑下。 “世子,世子妃。”薛铁衣皱眉道:“看来这次对方确实是下了血本了,来的人不少,实力也不弱。” 谢安澜道:“还有人没出来。” 薛铁衣点头,“只怕是想要渔翁得利。”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薛先生,这里有劳你看着。” 薛铁衣一怔,“世子妃,你……” 谢安澜道:“我去将那些老鼠赶出来,裴冷烛,无情,跟我走。” “是。” 裴冷烛和叶无情立刻到了谢安澜跟前,谢安澜对着陆离笑了笑示意他别担心。有薛铁衣保护,她也不用担心陆离的安全了。 等了一整天,骨头都要僵硬了,总算是等到放松一些的时候了。 陆离微微点头,“小心。” 谢安澜嫣然一笑,“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走!”说罢,谢安澜一纵然掠出了窗口,踩着挤满了白雪的房檐朝着西南角方向掠去。她身后,裴冷烛和叶无情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想要?过来拿(一更) 雪夜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啸,原本还在与敌人纠缠的亲卫们飞快的分出一部分跟上了谢安澜三人。 谢安澜手持照影剑剑,一马当先地冲向了西南角的隐蔽处。隐藏在那里的人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本人发现了,低咒了一声还是飞身迎了上来。那是二十来个身着黑衣的男女,为首的是一男一女。这些人俱是身着夜行衣,面带黑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是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几分浴血之后的彪悍肃杀气势,显然每个人手中至少都是有几条人命的。与那一大群乌合之众有着本质的区别。 谢安澜飞快地与迎上来的黑衣女子过了两招,那女人手中虽然也是一把好剑,但是显然还远远比不上照影,不过一个交锋就被齐齐斩断。那黑衣女子立刻退了回去,目光慢慢从谢安澜的脸上移到了她手中的照影剑上。目光嫉妒而贪婪,“好剑,我要了。” 谢安澜勾唇冷笑,“你不配。” 晚她一步的叶无情和裴冷烛同时落到了谢安澜身后,谢安澜头也不回的问道:“什么来头?” 她不混江湖,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但是叶无情和裴冷烛是混江湖的啊。 叶无情道:“好像是东边一对很有名的杀手,人称日月双杀什么的。他们盘踞在东海明霞岛上,专做杀人掠货的买卖,当地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听到叶无情的话,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猜出我们的身份,那就更不能留你们了。” 裴冷烛冷森森地扫了她一眼,“大言不惭。” 那女子轻哼一声,“有人出三十万两要你们的命,不过我看,有了这把剑,就算是一文钱不要,也不亏了。” 站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宠溺地看着那女子。同时,目光森冷地看了谢安澜一眼,那落在谢安澜右手的目光像是想要将她的手给斩断直接把剑抢过来了。 谢安澜郁闷,这年头的反派都眼瞎么?本大神是绝色美女啊! 心情不好,要搞事! 谢安澜手中的照影剑一挥,笑道:“想要?过来拿。” 那女子冷笑一声,反手拔出身边的人的兵器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 她们一动,周围的人自然也不会闲着。叶无情和裴冷烛双双迎上了那黑衣男子,跟上来的亲卫也迎上了那些沉默的黑衣杀手。 两个轻灵的身影在雪白的房顶上上下翻飞,几乎要让人看不清楚她们的动作。谢安澜手中照影剑锋利无匹,那女子自知兵器上吃亏,只得尽量避开与她兵器撞击。谢安澜却不以为意,毫不留情的一剑一剑的朝那女子照顾过去。 标准仗着利刃行凶。 谢安澜仰面弯腰避开了女子挥过来的剑,同时凌空一个侧翻踢向女子的后腰。女子连忙闪避,谢安澜却已经伸手在房顶上一拍,借力一跃而挥剑扫了过去。 “总是往我脸上招呼,这么羡慕嫉妒啊?” 女子咬牙,“谁羡慕嫉妒你?!” 谢安澜一边还击,一边笑道:“不然你拿下面巾,咱们比比啊。” 女子被她气得不轻,手中的攻势越发的狠辣起来。只是无论她如何的狠辣,谢安澜应对起来却依然从容自如。女子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谢安澜的兵器比她好,更是因为谢安澜的武功本身只怕就在她之上。 她一直以自己的身手为傲,即便是叶无情在江湖上名声不菲,又是叶盛阳这样的绝顶高手的女儿,她也自信自己的武功绝对不输于叶无情,甚至更胜之。却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遇到了对手,谢安澜是睿王的徒弟她知道,却并没有在意。就算再厉害,谢安澜如今也还不满二十,拜睿王为师更是没有多久,能有多厉害? 她下手狠辣,谢安澜也不客气。手中照影剑唰唰唰三件飞快的刺出,每一剑都直指对方要害,逼得那女人有些狼狈。谢安澜轻笑一声,手中长剑再一次刺向了那女子。 身后两道冷风袭来,谢安澜凌空一个转身挥剑扫向背后偷袭的两个黑衣人。下一刻从房顶上一跃而起避开了身后那黑衣女子的袭击。居高临下地对她一笑,谢安澜轻声道:“去死。” 照影剑平平地挥出,那女子见状连忙提剑去挡。手中的长剑再一次被斩断,同时一道剑锋划破了她胸前的衣服。 女子闷哼一声,虽然黑色的衣服让人看不到她伤在哪儿,但是谢安澜看了一眼自己青光湛然的照影剑上的一丝血色便知道,那一剑并没有落空。轻轻一挥,几滴血珠溅在了房顶的积雪上。 那边的黑衣男子自然也察觉到了那女子受伤,怒吼一声想要摆脱叶无情和裴冷烛冲过来相助。但是叶无情和裴冷烛单打独斗或许不是她的对手,两人联手的话,他能够自保就算是不错了又如何能够再救人? 男子急切地吹了一声口哨,下一刻,原本还在于亲卫营纠缠的黑衣杀手纷纷冲向了谢安澜。有的甚至完全不在意自己背后虚空被敌人袭击。同时,不远处的街道转角处也有人从了出来,直扑他们这里而来。 一时间,形势倒是有些敌众我寡的意思了。谢安澜对着那按着胸口狠狠瞪着她的女人扬眉一笑。随手将照影剑往远处一掷,照影剑成功地卡入了对面墙壁的缝隙之中,完全没入只留下了一个剑柄。谢安澜抬手抽出银鞭,银鞭夹在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四周挥舞而起。银鞭在谢安澜手中犹如一条狂舞的毒蛇,若是抽中人身上,必然是皮开肉绽,甚至是骨头碎裂。若是抽空,房顶厚厚的积雪也要四散飞舞。虽然周围围了不少人,但是想要靠近谢安澜却是难如登天。不过片刻间,就有好几个伤在了谢安澜的银鞭之下。 这一场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住在附近的百姓们纷纷逃窜深怕被殃及池鱼。住的远一些的也都关进了门户,躲在被子里不敢动弹,更不敢往外偷看。 一直到将近午夜的时候,外面才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有胆子大一些的忍不住悄悄透过窗户望去,外面原本满眼的银装素裹早已经被糟蹋的一片狼藉。被踩的乱七八糟的雪地里到处都是血色和尸体,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赶快关上了窗户。 谢安澜飞身从房顶上掠下去,下面的街道上已经差不多安静下来了。亲卫营已经开始清理路面了。死了的,伤了的,还有被俘虏的,都被放在了街道两边,整个街道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陆离从客栈里出来,身上披着一件银灰色的大氅,比起刚刚经历过一场混战,浑身血腥的众人,他干净的仿佛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可有受伤?”陆离仔细看着谢安澜,轻声问道。 谢安澜摇了摇头,心情十分不错。 陆离显然也看出来她的心情不好,神色温和了许多。抬起手,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抹过。谢安澜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才看到陆离干净的手指上沾上了一抹血色。原来是没注意的时候,有血沾到了他她的脸上。 “没了。”陆离淡淡一笑。 谢安澜有些无语。 不远处,颜锦庭提着枪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拎着大刀的高小胖。 “世子,世子妃。”颜锦庭恭敬的拱手,整个人显得沉稳了许多。更像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而不是上雍皇城中的纨绔公子。 谢安澜微微点头,问道:“咱们可有伤亡?” 颜锦庭道:“不过乌合之众罢了,亲卫营有二十来个兄弟受了伤,都不致命。倒是薛楼主那边战死了两个兄弟,有几个伤了。”谢安澜微微点头,道:“好好照顾伤者,传令下去,战死的一律厚葬,抚恤金加倍。受伤的暂且留下养伤,伤势好了之后再归队便是。就算是…给他们一个月的假期。” 颜锦庭恭敬地点头称是,又问道:“这些人如何处置?” 除了死了的,他们还抓了不少俘虏。颜锦庭和高小胖已经将其中几个看着像是领头的人带来了。其中就有那缺了两根手指的凶恶男子和那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之前与谢安澜交手的那对男女也同样被俘虏。只是谢安澜一时没收住手,将那女人打得昏迷不醒了,那男子竟然疯狂地想要和她拼命,最后被叶无情砍了一刀又被裴冷烛用药放倒了。眼下两个人都是人事不省。 “带过来吧,我和世子见见再说。” “是,世子妃。”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杀了!(二更) 客栈外面到处都是血腥,天气更是寒冷刺骨,自然是将人带到了里面。虽然外面弄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但是客栈的后院却依然还是一片安静整洁的。毕竟说有人都在前面,打起来之后除了留下几个人保护言醉欢主仆,就更没有人理会后面了。 那些刺客的主要目标是陆离和谢安澜,他们两个在前面,这些人更不会费心去找后院的麻烦。 两人在后院的大厅坐下,陆离将将一个手炉放到谢安澜的手中。谢安澜其实并不冷,刚刚才打了一架她正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呢。但是对陆离的动作,还是感到十分的暖心。 几个伤痕累累的人被人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大厅。两个昏迷着的男女,以及三个还清醒着,但是明显比昏迷的那两个更狼狈的男子。 其中那模样凶恶的男子被砸到地上痛的闷哼了一声,但是挣扎着爬起来看向谢安澜和陆离的时候,眼中依然带着怨毒阴狠的目光。谢安澜微微蹙眉,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她以貌取人,而是这人的目光太过阴毒,更不用说那身上的煞气,手里的冤魂想必不会少。 陆离见她打量着那男子,开口道:“洛西有名的悍匪,十六岁因为口舌之争杀死邻居满门后潜逃落草为寇。因为心狠手辣,被山寨里的大当家看重招为女婿,四年后杀了岳父自立。十年前胆大包意图抢劫西北军粮草,被冷戎派兵剿灭了善哉。他断了两根手指逃走了,八年前投靠了湘北土匪头子,一年后,大当家死了。现在他是湘北一代土匪头子。” 谢安澜有些惊讶,“你竟然还认识他?” 陆离道:“不认识,之前在西北军中看过一些过往的卷宗。他那两根手指是冷将军麾下一个校尉砍掉的,那校尉当时年轻没经验,被他使诈逃走了,一直记着这事儿呢。去年刚查到他的下落准备去找他雪耻,只是抽不出来时间。”毕竟洛西距离湘北还是很有点距离的,军中将领无故不能擅自离开。 谢安澜撑着下巴,笑道:“既然如此,这个不如就当礼物送给冷将军?” 那凶恶男子显然觉得自己被谢安澜羞辱了,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扑过去。只是亲卫营既然能将这样的悍匪送到陆离面前来,必然是保证了他没法子再作怪了。守在一边的一个侍卫抬脚轻轻往他小腿上一踢,那整个人都是一僵,下一刻便倒回了地上。 “有本事杀了爷爷!”那人兀自叫嚣着。 谢安澜道:“这种货色想必也不会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目光落到了旁边被强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中年男子此时衣着已经有些凌乱了,脸上很身上都有不少血迹,但是即便是跪在地上他也竭力挺直了背心傲然地望着谢安澜和陆离。 谢安澜看向陆离,陆离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此人。 旁边那凶恶男子还想叫嚣,旁边的侍卫上前准备堵住他的嘴。谢安澜淡淡道:“他再叫,就割了他的舌头。” 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那凶恶男子依然还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神情扭曲而怪异地瞪着谢安澜。谢安澜却已经笑吟吟地看向跪在中间的中年男子,“这位将军,怎么称呼?”语气十分和善,仿佛刚才说要割掉别人舌头的人不是她一般。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傲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姜云!” 陆离微微蹙眉,道:“你是柳成的下属?你是来替柳成报仇的?”柳家被抄家,一直驻守在外的柳成自然也被押解回京秋后问斩了。不过对于柳成的属下,除了跟着他作恶的以外,陆离并没有怎么动。倒是没想到,柳成那样的人竟然也还有人想要问他报仇。 那叫姜云的中年男子冷声道:“不错。” “为什么?”谢安澜忍不住好奇,“柳成跟你是至交好友?还是情同手足?” 姜云道:“柳将军救过我的命!” 谢安澜有些懒懒地撑着下巴道:“柳成救过你的命,他害过的命更多。你要报答他的话,不如去替他偿还被他害了的命,毕竟他到现在也只是还了一条命而已。报仇没意义。” 姜云瞪着谢安澜半晌,方才硬生生地吐出几个字,“你强词夺理!” 谢安澜无语,“你也没跟我讲理啊。” 陆离伸手拍拍谢安澜的手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姜云问道:“谁派你来的?” 姜云一愣,道:“都说了我是替柳将军报仇,你说谁派我来的?” 陆离淡淡道:“你就算离开军中,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愿意跟你当逃兵,而且还都带着军中的兵器。没有路引和令符,这些人马你也走不到这里。这些兵马,一定是在附近驻军中调来的。我若是真的想要查,并不困难。” 姜云沉默了良久,方才道:“这附近州府的镇守将军以前是我的同僚,他借了五百兵马给我。” 陆离沉吟了片刻,方才冷笑了一声,“他的胆子倒是不小。” 薛铁衣从外面进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驻守将军是陈锋,正四品偏将,他好像是黄承修的学生。”显然,薛铁衣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谢安澜道:“黄承修的学生?怎么做了武将?” 薛铁衣道:“陈锋出身不算高,但是也是将门之后。陈家跟黄家早年关系不错。所以,黄承修是陈锋的启蒙老师。”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扶手道:“这个学生,倒是重情重义。”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薛先生,派人去将陈锋带回京城吧,交给舅舅处置。” 薛铁衣点头称是。 陆离盯着姜云打量了半晌才没有说话,谢安澜也不着急坐在一边悠然的喝茶。良久,陆离方才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留你一命。”姜云一愣,显然没想到陆离竟然不想杀他。只是他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就算你放过我,我还是要杀你。”他知道他那位曾经的同僚利用了他,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也是在利用对方手中的兵马。 陆离道:“那是你的事,你的履历我看过,还算有些本事。柳成也确实救过你的命,看在你这份知恩图报的份上,我不想杀你。” “你不怕我再来杀你?”姜云问道。 陆离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说还是不说?” 姜云盯着陆离看了良久,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还是点了头答应了。陆离挥手让薛铁衣将人待下去审问,同时将那凶恶男子和另一个人也带了下去。 “这两个不问了么?”薛铁衣问道。 陆离淡然道:“罪孽深重,心性卑劣,问了也没用,杀了。” 原本还在心里打着些小主意的男子听到一声“杀了”顿时睁大了眼睛。张口想要大叫,身边的侍卫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嘴巴一堵拖下去了。陆离说杀字的时候几乎不带任何烟火气,甚至语调都会比平常温和平淡几分。但就是因为这样,从他口中吐出的话反而越发让人觉得心中一寒。 厅中只剩下那两个还昏迷着的男女了,谢安澜轻笑一声,“两位,醒了就起来吧。” 原本还昏迷着的人身体一僵,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站在一边的侍卫立刻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以免他们突然暴起伤人。 那黑衣男子沉声道:“睿王世子妃果然名不虚传。” 谢安澜十分坦然,“其实是裴冷烛告诉我,那药大概只有三刻钟的工夫,我估计你们差不多该醒了。”当然,她自己也看出来了。能在谢安澜面前假装昏迷或者睡着的人着实是不躲。 黑衣男子因为谢安澜的坦白有些无语。 谢安澜俯首望着两人,“来,说说看,谁让你们来的行刺的?” 黑衣女子没好气地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黄承修若是有本事找到两位这样的人物,就不会去找那些乌合之众了。” 黑衣女子嘲讽地道:“世子妃过奖了,我们不也一样落到了你手中么?” 谢安澜点点头道:“那倒是,不过…我估计几个月前刚刚损失惨重的黄家出不起请你们的钱。” 两人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 谢安澜有些苦恼地看向陆离道:“看来,想要你命的人真的有点多啊。” 陆离温声道:“夫人不必烦心,也没有那么多。左右也不过就是那些人而已。” 谢安澜道:“那你猜猜,这两位是谁请来的?” “百里修。”陆离淡淡道。谢安澜顺利的看到了那两人脸上闪过的一丝震惊。谢安澜皱眉,“百里修?他看不起我们么?” 陆离摇头,“百里修没想杀我们,不过是来试试深浅罢了。” “神经病!”这有什么好试的?他们有多少人都摆在明面上的,如果暗地里还有隐藏的力量的话,就凭这些人也不可能试探出来啊。陆离点头,“确实,不过也不排除百里修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嗯?”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百里修还不死心?想要派人来偷东西?”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些日子一直有人企图潜入睿王府,可惜很少有成功的。就算是顺利进去了,想要摸到陆离的书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陆离藏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没什么希望找到。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睿王府太大,京城更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多得是。但是现在他们在路上,百里修想要的东西也必然是在他们身边的。 陆离道:“百里修那样的人,怎么甘心让局势被被人操控在掌中?在我们到达边关之前,他总是要试一试的。”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朱颜急匆匆地进来,才刚到门口便急声道:“言姑娘被人抓走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爽约?(一更) “抓走了?”谢安澜皱眉,问道:“看得出来是哪路人么?”虽然今天这些人都是来刺杀他们的,但是却不是同一路的人。 朱颜摇头道:“是一群黑衣人,不过看着跟那些人不太一样。叶先生已经追上去了。”听说叶盛阳追上了,谢安澜倒是松了口气。这天下间,武功能高于叶盛阳的人还真的不太多。就算有,如果对方能派那样的高手来抓言醉欢,还不如直接派来刺杀他们说不定早就成功了。 谢安澜想了想道:“派人跟上去,叶先生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一个人未免中了对方的诡计。”朱颜道:“颜小侯爷已经带人跟上去了。” “那就好。”谢安澜点头道,侧首看向陆离,“在这里再修整一天,咱们明日出发吧。” 陆离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谢安澜的提议,他也还要将今天的事情弄清楚,才好派人送消息回京给睿王。 叶盛阳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天色微亮的时候便带着言醉欢回来了。只是言醉欢是昏迷着被人抬回来的。谢安澜连忙派人将言醉欢送回房才看向颜锦庭等人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昏过去了?”跟叶盛阳一起回来的颜小侯爷耸耸肩道:“那些刺客拿言姑娘要挟叶先生,救人的时候不小心伤着言姑娘了。已经找裴公子看过了,就是受了惊吓还有一点内伤,不严重。主要是言姑娘身体不太好,所以才这么容易晕过去的。” 谢安澜点头,言醉欢刚刚病了将近一个月身体能好么? “那些人为什么要抓她?”谢安澜问道。 颜锦庭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人已经被叶先生杀了,有一个跳水逃走了,不过叶先生说他肯定也活不了。那水流太急,我们就没有下去找。”坐在一边的叶盛阳补充道:“伤了心脉,应该活不过两个时辰。” 谢安澜不怀疑叶盛阳的判断,这个季节伤了心脉还望往水里跳,就算被人救起来了也活不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昨晚辛苦各位了,都去休息吧,明天再启程。” 天亮了之后,衙门的县令终于颤颤巍巍的过来请罪。陆离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几句。县令感激涕零的回去了。要知道世子在自己治理的县城里遇刺,而且还是好几百人混进城中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若是上头真的追究起来,别说是官职,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言醉欢醒来的时候谢安澜正坐在她床边看书,听到动静方才抬起头来看向她,微笑道:“言姐姐醒了?” 言醉欢微微一怔,“世子妃怎么在这里?” 谢安澜笑道:“都是我们连累了言姐姐,今天暂且不走了,明日再启程。言姐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言醉欢连忙摇头,只是胸前的伤处有些隐隐作痛让她忍不住抽了口气。 谢安澜看在眼里,道:“我去叫裴公子过来。” 言醉欢连忙道:“不…不用了,没什么大碍。”谢安澜道:“身体重要。”不一会儿功夫,裴冷烛便进来为言醉欢把过了脉。只是说言醉欢受了点内伤,不太严重,只要调理一段日子就好了。 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嘱咐言醉欢好好休息,起身与裴冷烛一起出去了。 言醉欢怔怔地望着门口,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有多久没有人这么真心实意的关心过她了? 第二天早上众人准时出发,原本满是血腥的街道上早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连带着连积雪都没有了。临走时,谢安澜清楚的感觉到附近无数道关注着他们的目光,只是却没有人出来围观或送行。对于这些小民百姓来说,那天晚上的那一场血战确实是足够惊人。哪怕是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只怕也要对他们敬而远之。 边关 上阳关如今是东陵的地盘,包括原本属于胤安的那一片地方。于是当初四国撤军之后,西北军并没有全部撤回原本的昭平帝划定的驻地。而是大多数都留在了上阳关在此地修建驻地大营。毕竟比起那所谓的新营,这种地方才是真正需要大军驻守的。原本西北军接受换防就是碍于昭平帝的忌惮,如今朝廷的局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西北军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距离上阳关大营几十里外的一个胤安边关小镇上,原本荒凉萧条的小镇这两天格外热闹。因为这几天这里来了许多的人,而且还都是贵人。这些人大手笔的包下了镇上唯一的客栈以及附近旁边的几家民居。每日在小镇上采购打量了商品,倒是让小镇上的百姓们好赚了一笔。 有些简陋的客栈里,许多地方都铺上了各种厚重的皮毛。原本破损的桌椅也换上了上好的名贵木料打造的桌椅。更多的各种金玉瓷器,更是数不胜数。只是毕竟这客栈的条件很一般,如此布置下来虽然舒服了许多,却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外面已经是寒风呼啸,客栈里面确实暖意融融。 西戎皇穿着一身并不太厚重却暖和的锦衣依靠在宽大的软榻中,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半年多以前看起来更深了一些,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不太好。在他跟前不愿的地方,放着一个精致的铜盆,铜盆里面的银丝炭烧的红彤彤的。西戎皇靠在软榻上也能感觉到那火盆里传来的暖意。 百里修和夏侯磬分别坐在旁边的椅子里,夏侯齐则坐在了百里修的下首。距离西戎皇最近的却是一个美丽的锦衣女子——兰阳郡主。她就坐在软榻的一边,目光低垂神色宁静的靠着。 西戎皇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众人,良久方才开口道:“睿王世子还没有到?” 坐在一边的夏侯齐起身道:“回父皇,我们派出去的还没有发现睿王府一行人的踪迹。只怕…睿王府世子会不会爽约?”他们已经来到这里等了好几天了,但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却依然还是没有看到陆离等人的踪迹。不得不怀疑,当初陆离答应父皇的条件是不是在耍他们。 “国师,你怎么看?”西戎皇问道。 百里修道:“应该不会,爽约对陆离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臣记得当初陛下并没有与陆离具体约定是哪一天,所以,陆离说不定会赶在最后两天才到。” 夏侯磬皱眉道:“父皇,若是睿王世子真如国师所说,会不会误事儿?” 西戎皇轻哼了一声,笑道:“不用担心。就算他最后一天赶到也无妨。只是…这睿王府的世子,派头倒是不小。” 夏侯齐的声音有些泛酸,道:“这半年,陆离在东陵可谓是大权在握出尽了风头。” 西戎皇淡淡的扫了儿子一眼,以前还觉得这个儿子有几分本事,这一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越看越不行了。活该被老九压住了风头。见父皇被理会自己的话,夏侯齐也有些尴尬。只得看向百里修,百里修淡笑道:“六殿下说得也不错,陆离此人野心不小,翩翩…命好遇到了一个东方明烈。若是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只怕要成为大患。” 西戎皇皱眉,看着百里修道:“不过是个小儿罢了,确实有几分本事。只是…国师是否危言耸听了?” 百里修眼眸微闪,上次在东陵的坏处这半年来渐渐闪现了。若是往常他说这话西戎皇必定会重视的。但是现在西戎皇知道他的野心也知道他跟陆离私怨甚深,听到他说的话,就难免会怀疑他的用心了。 目光扫过坐在一边的夏侯磬,夏侯磬这大半年倒是颇有长进,看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夏侯磬察觉到他大量的目光,含笑对他点了点头。 百里修微微凝眉对西戎皇道:“陛下,非是微臣危言耸听。陆离这半年来的举动说明了他有集权在手,而后改革东陵局面的雄心。翩翩背后又有睿王权力支持,若是让他成功,东陵国力必定鼎盛,到时候……” 西戎皇道:“改变一个国家岂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还是东陵那种…东陵朝堂上那些读书人,可比咱们西戎难缠多了。” 百里修心中暗道,“可惜,那些读书人看起来根本不是陆离的对手。” 百里修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西戎皇显然不想听了。一挥手道:“行了,这件事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宝藏的事情的。再派人去打探,看看陆离一行人走到什么地方了。” “是,父皇。”夏侯齐和夏侯磬应道。 “是,陛下。”百里修垂眸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历史的踪迹(二更) 从西戎皇的房间里出来,三个男人站在客栈的大堂中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了。这半年时间东陵皇城固然是风起云涌,西戎皇城也没有闲着。夏侯磬这个九皇子沉寂了十多年,虽然在朝中不显眼却在西戎皇面前刷足了好感。毕竟当初西戎皇恨萧家,那是因为萧家把持朝政。如今萧家已经烟消云散二十多年了,西戎皇再看到这个儿子想起来的就不是萧家如何可恨而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外祖以及岳家了。 夏侯磬的母妃更不是当年嚣张的皇后,却被萧家连累,连带着夏侯磬这个皇子这些年来日子也过得不好。西戎皇再狠心,如今毕竟也还是老了。比起那些为了权势争夺的昏天暗地的儿子,倒是觉得这个儿子更乖巧孝顺一些。不然之前也不会将暗狼军交给夏侯磬。 夏侯磬在东陵的一些举动虽然惹得西戎皇有些不悦,但是对比起百里修和夏侯齐,结果毕竟还是不错的。如果夏侯磬真的是乖顺的什么都不求不想的话,西戎皇说不定才要怀疑这个儿子要么是傻要么是心怀叵测。于是,这半年夏侯磬越发的得宠了。而得宠的夏侯磬也没有让西戎皇失望,很是做了几件让西戎皇满意的事情。 只是如此一来,夏侯磬跟夏侯齐原本就淡漠的关系越发的糟心了。至于跟百里修,本就有血海深仇,更谈不上交情。西戎皇却是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如果底下的臣子和儿子们都关系和睦的宛如一家,他才要担心呢。 “殿下。”见三人出来,樊奕立刻走了上来目光警惕地看着百里修和夏侯齐。 夏侯齐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百里修倒是好脾气地道:“樊护卫不必担心,九殿下身份尊贵,我等怎敢对他动手?” 樊奕冷冷地看了百里修一眼,没有说话。明面上当然不敢,但是可不代表暗地里也不敢。这大半年,他们可没少遇到危险。 夏侯磬笑道:“国师说笑了。既然睿王世子今天到不了,正好我也有些无聊,出去逛逛。”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夏侯齐冷冷道。 夏侯磬打量了夏侯齐几眼,方才慢慢笑道:“自从六嫂不在了,六哥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了。看来应该早日再娶一位嫂子回来才是。” 夏侯齐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苏绛云死得不明不白,但是谁都猜得到八成是死在百里修的手里了。然而为了权势地位,他却还是要当做不知道继续跟百里修合作。因此每次有人提起苏绛云,夏侯齐的心情就会变得十分糟糕。 夏侯磬也没有真的打算惹火夏侯齐,撩拨了一句便带着樊奕离开了。只留下夏侯齐对着他的背影兀自恼怒。百里修站在旁边看在眼里,在心中暗暗摇头。夏侯齐这些年在西戎顺风顺水,大半只怕都要归功于苏绛云的长袖善舞明洄风的扶持,以及云宫暗地里的支持。如今苏绛云不在了,明洄风死了,夏侯齐立刻原形毕露,原来是个草包。难怪睿王跟他明明是旧识,却半点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六殿下还是少生些气,对身体不好。”百里修悠悠地抛下一句,便朝外面走去了。 此时被人惦记着的谢安澜和陆离却并不在去往上阳关的路上,而是站在了一座山脚下。在接近边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兵分两路,大部队依然往上阳关而去,但是谢安澜和陆离却带着叶盛阳薛铁衣等人轻装简行变化了道路网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边关气候严寒,但是今天的天气却还不错。天边挂着的冬日虽然没什么温度,却到底比风雨阴寒的天气让人觉得舒服得多。 谢安澜抽出手中的画卷认真看了看,道:“好像就是这里。”谢安澜手中正是一副隆山秋色图,当然并不是当初百里家那副,而是陆离照着那副画临摹出来的。 陆离仔细看了看,道:“附近的老农也说是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从这里上山。” 谢安澜收起画卷,仔细看了看陆离问道:“你要跟我一起上山么?” 陆离挑眉,“不然?” 谢安澜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么? 隆山虽然说并没有什么绝世美景,更没有多少文人雅士歌颂过,如果不是那段关于前朝公主的传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普通。但是,这山绝对不矮。即便是在这一众群山之中,也有一览众山小之势。所以,要爬上山顶,特别还是在这个季节爬山,还是有些辛苦的。 一行人一路不紧不慢的往山上走,中途只休息了两次,饶是如此,爬上山顶也用了将近两个半时辰。 如今这山上已经很难看出曾经有人在这里留下过什么痕迹了。无论是画卷上的宫殿楼宇还是别的什么都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几百年过去,茂密的森林重新占领了这里。 众人散开往四周去寻找,只留下了叶盛阳和叶无情随行保护。谢安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树林,慢条斯理的往前走去。陆离跟在他身边,从袖中取出一张简陋的地图摊开,道:“按照舅舅的记忆,那个地方应该就在前面。也正是那副画上面宫殿的位置。” 谢安澜点点头,定了定神道:“我们过去看看。” 仿佛知道谢安澜的紧张,陆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去。叶盛阳和叶无情并不太明白这个地方有什么意义,却也没有多问无声的跟了上去。 饶过了一个山坡,果然在树林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残破的庙宇。绝对没有画上的宏伟大气,甚至已经被长得太高的大树遮盖了屋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残破的林间小屋。当然,这个破庙现在也确实是被偶尔上山来的猎人当做落脚的小屋来使用的。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四周,时光已经将原本认为雕琢的痕迹全部修复。只有…低头看了一眼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如此方正的时候必然不会是天然形成的。这石头距离那破庙至少有百步距离,也就是说,这里曾经确实有一个很大的建筑。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皱眉道:“师父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个驻兵的好地方。” “嗯?”陆离挑眉看着他。谢安澜道:“易守难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后山应该有一处悬崖,再往后便是边关千里深山。在这里驻兵,哪怕就是被人攻上来了,只要从后山撤退,躲进深山里,就算十万大军搜山,也未必能抓到人。不过…这里物资运输困难,驻军不可能超过三千。” 陆离点头,“隆山背后被一条大河与胤安边关的林海相隔,若是夫人所料不错,确实应该是一条悬崖。”而且悬崖底下还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我们进去看看吧。”谢安澜笑道。 两人走进了那小庙,或许是太久没有人来了。到处都是灰尘和破败之像。就连门上的匾额都不知道哪儿去,窗棂上的木头或许被人拆去烧火了。庙里也没有神像,只那半人高的台子光秃秃的留在那里。 陆离伸手拂了下灰尘微微蹙眉,谢安澜仔细打量着小庙里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陆离道:“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线索。” “咦?”谢安澜不解地看着他。陆离道:“这小庙虽然残破,但也能看得出来有明显的东陵风格。事实上,前朝这一代并非东陵人生活的地方,应该是东陵开国之后至少三十年才修建的。” 谢安澜点点头,微微轻叹了口气。 历史就是这么的无情,任你是能杀天的人物,有时候也会被悄无声息的淹没在尘埃里。 血狐这货,混的忒惨了。 陆离以为她失望,拍拍她的背心安慰道:“无妨,我们再看看。” 谢安澜笑道:“不用担心,我没那么脆弱。反正人都已经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会儿来替她哭坟也晚了啊。” 两人出了门继续在周围转悠,如果这里真的如睿王所说是驻过军或者当过战场的话,肯定会留下些什么的。谢安澜心想,现在要是有个考古队就好了,再不然来两个盗墓的也行啊。 天黑的时候,出去搜寻的人也渐渐回来了。就在小庙跟前的平地上升起了篝火搭起了帐篷。辛苦了一天的众人纷纷坐下来休息进食。谢安澜坐在帐篷里,将众人白天搜寻的结果在地图上一一标明。 虽然没有什么大收获,但是一些小发现还是有的。比如明显像是被切割过作为建筑材料的石头,比如说完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地形,甚至还有人找到了一个早就锈迹斑斑被腐蚀了不少的枪头。薛铁衣还找到了后山悬崖边的一处看起来像是人为修建的平地。谢安澜认为那里应该是当年建造了浮桥通往对面的地方。甚至在那附近还找到两个山洞。 将这些发现一一标明之后,与陆离对视了一眼。 这个山头,在几百年前只怕是相当热闹。几乎整个山头都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陆离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沉声道:“明天去这里看看,看地形的话,我们这儿太小了,如果真的有驻军,应该是在这里。”陆离指着的正是找到兵器的地方,谢安澜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而且这里距离浮桥近,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也便于撤退。” 陆离淡然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今天晚了,别想了。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谢安澜点了点头,靠着陆离慢慢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狐狸窝小剧场: 血狐女王:青狐这懒货,总有一天要弄死她! 青狐大神:血狐这货,混得忒惨了。 蓝狐萌萌:老大和青青呢? 冷面银狐:那三个货呢? 神棍白狐:好担心,不过她们的命数都像是长命百岁。应该死不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血狐的信(一更) 清晨,天色微亮。 谢安澜站在山巅的一颗大树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下面的山峰。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明珠,无聊的撇了撇嘴。忍不住叹气,“好好地为什么会查不到血狐的消息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离从另一边林子里走过来,听到她的话抬头道:“消失的这么干净,只能是被人抹去了。一种是她自己的亲自抹去的,另一种是得罪了之后的当权者,被当权者下令抹去了。如果你那本话本里写的东西有五分真的话,那应该是被之后的皇帝下令抹除了。没有哪个皇帝能忍受一个女人如此厉害声望还如此之高。” 谢安澜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陆离面前,道:“那她留下那个密码,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消息会被人抹去,而且也知道我会出现在?” 陆离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谢安澜沉默了半晌,方才轻叹了口气道:“走吧,去那边看看若是没有什么线索就只好先去找西戎皇了。” 两人携手来到昨天发现兵器的地方,兵器是在山坡底下的一堆乱石中找到的,上面早就生了一层苔藓,若不是可以去翻动,只怕也不会找到。这地方确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在这样的高山之上,足足有将近一亩地的平地,相当的平坦,虽然现在已经被荒草覆盖。四周的山坡也是几乎八九十度的垂直,隐藏在野草探险和厚厚的枯叶下面的还有方正整齐的石块,显然是有人曾经特意在这里修葺过。 谢安澜盯着眼前的平坦的土地凝视了半晌,目光慢慢落到了不远处的悬崖边上。悬崖边上立着两根高大的石柱,或许曾经这里有着一条连接两岸的浮桥,但是现在却已经没有了。谢安澜走到押边盯着那两根石柱凝视了良久,突然从要上抽出长鞭缠在了石柱上对陆离道:“我下去看看。” 陆离皱眉道:“让叶先生去便是,他的功夫比你好。” 谢安澜笑道:“我知道叶先生比我厉害,但是他下去未必能找到什么。不用担心,这高度…就算真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就是个重伤而已,绝对死不了。 闻言,陆离脸色更沉了。 谢安澜无奈只得收起了银鞭,很想说她其实是开玩笑的。但是看着陆离的脸色竟然有些不敢开口。好在很快叶无情就取来了绳子,他们准备充分,绳索这些东西自然不会缺的。谢安澜系上了绳子,方才从两个石柱之间的位置跃了下去。 这悬崖并没有上面的人以为的那么险要。只是因为上面的位置凸出去了许多,遮住了下面的视野,难免让人觉得下面都是光滑垂直的。其实那种无比光滑垂直,让人连落脚都没有的悬崖并不太多见。谢安澜落下去不过三四丈就看中了一块凹进去的地方将自己荡了过去。片刻后谢安澜一只手扶着崖壁靠在了半山腰上。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谢安澜开始慢慢的往下爬去。 陆离等人等在悬崖上都没有出生,陆离盯着跟前的两根看不太出来什么的石柱,目光看起来恨不得直接将它们给敲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摇摇晃晃的绳索开始被拉紧。叶无情道:“要上来了。” 叶盛阳一只手抓着绳索轻轻晃了两下,然后用力往上一提。下一刻,谢安澜从悬崖下面一跃而去,稳稳地落在了陆离身边。 “青悦。” 谢安澜朝他笑道:“我没事。” 抬手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笑道:“找到了。” 那是一个黑黝黝的盒子,陆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用乌木所制的盒子,而且还是最名贵的金丝楠木。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只是这个盒子的简直就已经不菲了。 “找到就好。”陆离温声道。 回到营地,谢安澜方才有功夫去研究这个盒子。她虽然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但是只看陆离的目光也知道这盒子只怕价值不菲。如此一来就不能暴力破除了。不过青狐大神开锁的技能也是点满了的,区区一个小锁还难不倒她。 抬手从头上的发簪中抽出了一根细针,谢安澜对着那所捣鼓了几下,只听咔的一声轻响。 开了。 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一块玉配和一封信。玉佩上雕刻中一直懒洋洋的小狐狸。谢安澜看着眼睛不由得一酸,这块玉佩…她非常眼熟。因为这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当年她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成功回来之后,白狐送给了她们四个人一人一块玉佩。并不什么什么特别名贵的料子,但是据说是白狐亲手雕刻的,可以当护身符什么的使用。不过当时大家并不以为意,毕竟她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数根本就不能戴这些私人物品的。但是因为是白狐送的,所以平时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随身带着的。谢安澜可以肯定,自己睡过去的时候这块玉佩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血狐跟她不一样,她是身体直接过来的,所以还将她的玉佩也带来了? 顾不得多想,谢安澜看向了那压在盒子底下的信函上。 打开信函,毫不意外的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字符。谢安澜也没有功夫去找笔墨,直接边看边译,觉得不方便了,就直接拿起地上的枯枝在地上画写。 这是一封很正经很严肃的信函,半点没有嘲讽和嬉笑怒骂。 血狐在信上告诉她,当初她突然睡死过去之后,蓝狐和银狐也陆续出了事。蓝狐昏迷不醒,银狐下落不明。之后上级查出她们都不是出了意外,而是有一些人为的非科学的因素在里面。恰巧又被查到,白狐那段时间行踪诡异,上级决定将白狐停职调查。没想到白狐却提前失踪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狐狸窝根本无法执行任务。血狐也不相信白狐会害自己人,拒绝了上级将她调到别处或重组狐狸窝的想法,四处寻找白狐。 直到一年之后白狐才身受重伤出现,告诉她她们之所以接连出意外,确实是有人暗中作祟。那是一个针对狐狸窝,甚至可能是针对国家的阴谋。只是白狐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本来就是个半吊子神棍,只能将自己的保命的东西给了血狐,然后逃回了师门暂避。那一年时间,她利用各种方法想要救醒蓝狐,寻找银狐的下落,最后师门的长辈告诉她,因为白狐之前给的护身符,让那个针对他们的阵法出了意外,她们三个的魂魄都已经不在原本的空间了。 之后就是一片大乱,各种让她无法理解的人和事源源不断的发生。好像一转眼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一般。血狐突然发现,原本能力高绝的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拖后腿的。反倒是白狐为了保护她受了好几次伤。最后她们商定了反正血狐留在那里也没有用,倒是有可能遇到危险,还不如来找找她们。于是,血狐就作为她们几个中唯一一个清醒且自主选择的个体来到了这个世界。 信中并没有写血狐到底是怎么穿越时空的也没有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是告诉谢安澜,白狐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但是那里现在很危险。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还带着一个任务,那就是收集信仰。先代社会信仰缺失,白狐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应付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们手中的玉佩是从同一块玉上面切割下来的,又有白狐的符咒加持。她们只要随时佩戴着玉佩,尽力改变这个世间,让它变得更好,让无数人信服。所谓的信仰之力就会通过玉佩传递给白狐。 银狐和蓝狐的玉佩在谢安澜出事之后就被白狐加持过,无论他们去了哪儿都不会丢。但是谢安澜却是完全无知无觉得就着了道。所以血狐不得不设法替她送过来。 最后血狐还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不明白该怎么做的话,干掉昏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哪怕你想当皇帝都没问题。最后,如果大家都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 最后的最后,信笺上没有落款,只有一只红色的小狐狸。也不知道这纸和墨是什么质地的,明明都过了上百年了,那小狐狸竟然依然红艳艳的栩栩如生。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要怂,直接干(二更) 还会再见?谢安澜心中微颤。 “怎么了?信上说什么?”陆离敏锐地感觉到谢安澜的情绪变化,轻声问道。 谢安澜摇摇头,将信上的内容挑她自己能理解的跟陆离说了。还有一些却是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什么阵法,什么信仰之力,什么一转眼整个世界都变了。毕竟青狐大神即便是认识一个神棍,她也还是生长在现代社会的无神论者。她见过白狐最最厉害的能力,大概就是算算她今天出门能捡到几块钱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人都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科学的? 就算血狐跟她说有神仙下凡了,她也觉得其实不该太诧异。 只是……把玩着手中玉佩叹了口气,白狐一个人被留下了。虽然不知道蓝狐和银狐怎么样了,但是看血狐的意思应该跟她们差不多。白狐一个人留在就连血狐都说觉得危险的难以应付的世界…… 不就是信仰之力么?本大神当初要是不被抓去狐狸窝,说不定能混成国际巨星呢! 陆离听完,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只是谢安澜无法理解,他其实也理解不了。什么叫世界突然变得危险了。听青悦平时念叨,那位血狐能力应该是略强于她的。连对方都觉得无法应对,那是怎么样的变化?打仗了?天灾人祸? 至于那些灵异之事,陆离更不明白了。对于这些,他一贯是秉持每一个读书人的态度——敬鬼神而远之。 扶着谢安澜站起身来,陆离道:“既然那位…信上这样写,我们就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嗯?”谢安澜还在思索血狐的信有些会不过神来。 陆离道:“所谓信仰,应当是让人信奉崇敬的意思?夫人不必担心,这些都很容易做到。” 谢安澜闻言不由一笑,道:“也是,世子殿下是做大事的人,确实不难。”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想着,不管血狐说的是真的,还是脑子坏掉得妄想症了,以后还是多做点好事吧。 换日?皇帝么? 陆小四已经换完了啊。 十二月末,边关再一次下起了大雪。无论是西戎东陵还是胤安,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准备过年了。但总有一些人,是还在外面奔波的。 简陋的小镇被积雪覆盖,被炭火烧的暖融融的房间里,西戎皇整个人裹在厚实的狐裘里面,脸色苍白而憔悴。他前两天生了一场病,这让西戎皇的脾气越发的糟糕起来。近几年,西戎皇特别讨厌生病。因为每一次生病都像是在告诉他,他已经是个老朽了,距离死又近了一步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寒冷的风雪灌了进来,让里面坐着的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启禀陛下,前方探路的人发现睿王府一行人的踪迹了!”一个身穿战袍的男子进来,跪在地上恭敬地禀告。 西戎皇原本半闭着的眼睛豁然睁开,看向跪着的人,“他们到哪儿了?” “已经出了上阳关了,按照他们的脚程,应该还有半个时辰便到。” 西戎皇冷笑了一声,“他们总算是来了。” 坐在一边的夏侯齐道:“父皇,不如儿臣带人去迎接一下睿王世子?”这个迎接,绝对不是什么善意。 西戎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慢慢闭上了眼睛。夏侯齐一时愣住,不知道西戎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倒是百里修笑道:“六殿下考虑的周全,睿王世子远道而来,我们确实应该迎接一下。九殿下,不如一起去?” 夏侯磬微微眯眼,思索了片刻方才点头道:“就听国师的。” 风雪交加的,这几个人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冒着雪迎出几里地去。所以也只是在小镇头上意思一下罢了。反正这小镇好一些的房子都被他们给包下来了,不愁没地方待。至于那些镇上原本的居民住哪里?关他们什么事儿?他们又不是没给钱。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看到一队人马在风雪中缓缓而来。原本等得有些不耐烦想要发作的夏侯齐看到那宽大的马车,一口气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这大雪天的还坐马车,马车轮子能走得动,一个时辰就到了已经算是快了。 “可是睿王世子和世子妃?”夏侯磬上前一步,对着马车的方向朗声道。 马车在镇子外面缓缓停了下来。披着斗笠的骑士纷纷下马立于道路两侧。夏侯磬看在眼中也不由得暗叹,睿王府亲卫果然世名不虚传,这风雪苦寒的天气也丝毫没有觉得寒冷的模样。依然是气势森然,煞气逼人。 马车帘子被人掀开,谢安澜从里面探出个头来,笑道:“九殿下,别来无恙。” 夏侯磬笑道:“世子妃,半年不见倒是风采更甚往昔了。” 谢安澜嫣然笑道:“九殿下当真会说话。不知西戎陛下眼下何在?”夏侯磬道:“父皇在前面的客栈,我等早为两位准备了房间。两位不如先过去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谢安澜摇头道:“我们来的有些晚了,只怕耽误了西戎陛下的事情。若是各位方便,不如尽快启程?” 夏侯磬也知道谢安澜和陆离只怕是不放心他们,毕竟这里不是东陵的地盘而镇子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西戎人。沉吟了片刻,夏侯磬道:“六哥,不如派个人回去禀告父皇?” 夏侯齐看陆离和谢安澜都不顺眼,并不太想要跟他们交谈,轻哼了一声道:“我去。”说完便转身走了。 谢安澜也不在意,“天气寒冷,九殿下不如上来坐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侯磬笑道。 “……”被人完全无视了的百里修。 夏侯磬上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竟然比外面看起来的感觉更大。虽然并不精致华丽,却也布置的十分舒服。放在中间的矮桌上摆放着茶点水果,旁边还放在一本炭火。饶是如此,一下子坐了三个成年人,竟然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陆离披着厚厚的斗篷坐在一边看书,俊荣白皙如玉,被斗篷柔软华贵的皮毛更衬得矜贵雅致。他怀里还放着一个精巧的手炉,模样看起来十分舒适愉悦。让刚刚在街边上站了一会儿就冻的有些僵硬的人想要狠狠抽他一顿。 见夏侯磬上来,陆离也只是抬起头来微微点头,轻声问道:“九殿下别来无恙?”夏侯磬拱手笑道:“多谢。” 陆离问道:“柳十三可好?” 夏侯磬一怔,目光深邃的望着陆离。 陆离微微皱眉,“没来?” 夏侯磬道:“世子怎么知道柳公子……” 陆离淡淡一笑道:“不仅我知道,百里修也知道,西戎皇应该也知道,这有何奇怪的?” 夏侯磬无语,陆离道:“在上雍的时候我说过,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不是么?” 夏侯磬皱眉道:“浮云公子果然是你的人?” 陆离道:“难不成九殿下还当真认为柳浮云会背弃东陵?若是如此,百里修与九殿下的看法或许会不一样。” 夏侯磬皱眉道:“百里修为何不告诉父皇?”陆离道:“告诉西戎皇?有什么用?西戎皇想要掣肘百里修,柳浮云正是最好的棋子。这半年,想必浮云公子没有让九殿下失望?” 夏侯磬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拱手道:“东陵果真是,人杰地灵。”出了一个陆离,一个百里修,竟然还有一个柳浮云。 半年前,柳浮云突然出现在西戎的时候夏侯磬也吓了一跳。之后又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直到现在他也不太相信柳浮云的。但是柳浮云却是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当初在东陵,陆离的风头太甚,完全掩盖了他的锋芒。这半年,他能与百里修和夏侯齐几度交锋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越发得到父皇看重,柳浮云当居首功。 不过……“父皇想要掣肘百里修?”父皇对百里修的信任和看重甚至超过了他们任何一个儿子。即便是夏侯磬现在破的宠爱,他也不敢轻易在西戎皇面前说百里修的什么。 陆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蹙眉道:“我确实不懂,也不想理解所谓的帝王心术。”在陆离看来,那些所谓的平衡都是扯淡。只要身为帝王的人本身够强,什么平衡,忍让,联姻,都不过是笑话。偏偏绝大多数的帝王似乎都很热衷搞这一套。运气好的,能混个心胸开阔的明君当当。运气不好的直接翻盘做了亡国之君。古往今来,真正的雄才大略的盛世雄主,哪一个是喜欢玩这些的? 用青狐大神的前世的口头语就该是:不要怂,直接干! 夏侯磬笑容微苦,“父皇从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十年前还不是这样的。 陆离抬手阻止了夏侯磬还要说的话,问道:“西戎皇可说过,宝藏具体在什么地方?” 夏侯磬正色点了点头,道:“只怕还是要回上阳关。” 陆离微微蹙眉,明显不太高兴的模样。他们刚从上阳关出来,若是本来就在上阳关,又何必跑到胤安的地头上来?难不成西戎皇以为宇文策比他们更与人为善一些? 夏侯磬见状,也有些无奈。 陆离信不过他们,父皇也同样信不过睿王府啊。上阳关如今全是西北军住手,他们就带这点兵马跑到那儿去,万一西北军有什么歹意,不是自投罗网么?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夏侯磬揭开帘子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街头上西戎皇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父皇来了,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夏侯磬对两人笑道。 谢安澜道:“也好,这天寒地冻的,早些办完了事儿大家都好回去了。”早点回去看宝宝,一下子离开好几个月,说不定回去小狸都能够认人了。 ------题外话------ (づ ̄3 ̄)づ~后面木有玄幻内容了哟。看不习惯的亲可以当上一章是窜频道了。只要是为了交代一下澜澜和血狐为啥会穿越。顺便替另外几个铺个路什么的。毕竟,一个人穿越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是多个人穿越到同一个空间,总是需要点理由哒。正好白狐是神棍设定嘛。 ps:总之,看不习惯的亲们直接无视掉好啦。本文除了这个设定,没有玄幻内容~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能上天不成?(一更) “睿王世子?” 既然已经到了,自然不可能真的连打个招呼都没有,对方毕竟是一国之君。所以在小镇外面,两辆马车相对不过几步距离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夏侯磬下了马车,恭敬地站在一边。陆离和谢安澜依然坐在上面并没有下去,只是揭开了帘子。 寒风冰凉,陆离侧身将谢安澜挡在了自己身后。拱手道:“见过西戎陛下。” 西戎皇扫了一眼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似羡慕,又似嫉妒。 “有劳两位亲自走这一趟,朕听闻睿王府喜得千金,恭喜了。稍后朕定当补上一份贺礼。” 陆离也不在意西戎皇不怎么真诚的道贺,脸上倒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就多谢西戎皇了。此处寒冷,不如咱们这就启程?”这老头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样敞着马车很冷么? 西戎皇点头,“也好。” “陛下先行。”陆离微微点头,然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外面西戎皇的马车从他们旁边驶过,后面的护卫也连忙跟了上去。等到这些人都走光了,陆离方才吩咐驾车的人调转马头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上阳关的方向而去了。 依然是距离上阳关不太远的那座陵墓。但是现在,这地方却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了。自从知道了这陵墓可以两边贯通穿山而过,西北军就一直派了重兵驻守在这里,以防有人通过这里进入上阳关内。西戎皇一行人若是想要进去几个人或许有可能带着高手悄悄潜入。但是若是带着一大群人,却非得要西北军点头不可。 如今坐镇西北军的冷戎早就等到了消息,亲自跟莫七一起早早地等候在了陵墓入口的地方。 “世子,世子妃。” 谢安澜笑道:“冷将军,别来无恙。” 冷戎笑道:“多谢世子妃关心,末将一切安好。恭喜世子和世子妃喜得千金。”虽然都是一样的话,但是冷戎说出来就比昭平帝说出来中听多了。西戎皇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身边跟着的是穿着一身桃红色依然的兰阳郡主。大半年不见,兰阳郡主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看来在西戎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 西戎皇看了一眼冷戎以及他身后那些披甲持械的西北军,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了。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陆离眼皮微抬,仿佛没听到西戎皇的话,淡淡道:“陛下在说什么?” 西戎皇轻哼一声道:“两位不是想要将这些人全都带进去吧?” 这自然不可能,那陵墓谢安澜又不是没去过。就算里面还有什么她当时没发现的乾坤,也绝对装不下这么多人。谢安澜笑道:“西戎皇开玩笑了,这些将士都是驻守边关的,怎么可能为了我们的私事而随意调动。他们本来就是守在这里的。” 西戎皇当然知道这些人早就守在这里了,但是……“让他们撤走。” 谢安澜笑容微冷,“为何?” 西戎皇冷哼一声,“朕怎么知道,进去之后你们会不会出尔反尔?” 谢安澜道:“陛下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们还担心进去之后你们会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呢。毕竟,这地方陛下好像比我们熟悉啊。” 西戎皇神色决然,一副丝毫不肯退步的模样。 谢安澜更是无所谓,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大不了不进去,过几年再来就是了。再不行,回头让人把这座山给挖了,总能找到那什么宝藏的。”闻言,西戎皇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只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毕竟大家都站在雪地里呢。这大风雪天,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内力护体寒暑不侵。 “世子,世子妃,我们带的人并不多,为了公平起见,大家带一样多的人进去。如何?”站在旁边的夏侯磬轻咳了一声道。 谢安澜扭头去看陆离,陆离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以二十人为限制。”里面毕竟是陵墓,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人带进去的太多了,万一遇到问题只怕反倒是麻烦。 西戎皇忍耐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道:“好!” 于是,双方各自轻点人马。这二十个人纯粹是侍卫之流,所以百里修夏侯磬等人是不包含在里面的。同样的,他们这些叶盛阳叶无情等人也不算。这么一比较,谢安澜觉得自己这边不算吃亏。毕竟西戎那边百里修,夏侯磬,西戎皇看起来都像是拖后腿的。他们这边只有一个陆离。冷戎觉得不放心,还让莫七也跟着他们一起。如此,西戎皇的脸色更加不善了。 只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谢安澜心中暗笑:看来西戎皇却是很着急,甚至顾不得潜在的危险也要冒险一试。其实这事儿最后到底会怎么样,纯粹看各自的人品。可惜这年头大家的人品普遍都不怎么样。 最后双方约定,冷戎带兵退回上阳关,只能留下陆离带来的亲卫营跟暗狼军一样守在这里。当然,冷戎可以在更远一些的地方驻防,万一西戎或者胤安边境的驻军有什么动静,他们也可以动手。但是不能干扰到陵墓这里的事情。 冷戎看了陆离一眼,点头同意了。 目送冷戎离去,一行人方才进入了陵墓的入口。 再一次回到这陵墓中,谢安澜已经没有了太多了好奇和忐忑。最想要知道的东西她都已经知道了,至于剩下的那些只能称之为八卦。能听听八卦自然是最好,听不到也不至于牵肠挂肚。 墓道很快,所以谢安澜和陆离与西戎皇几乎并肩而行。谢安澜道:“这地方我跟西戎国师都来过,当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宝藏,也没有什么能藏宝藏的地方。”西戎皇嘿嘿一笑道:“若是宝藏那么容易找到,又岂会留到现在等我们来寻?” 谢安澜挑眉,“看来陛下是信心十足了。” 西戎皇道:“说起这个,朕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两位。” 谢安澜微笑,“西戎皇请问。” 西戎皇抬手接过身边的侍卫送上来的一幅画,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自然就是那副隆山秋色图。 谢安澜面带茫然,“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西戎皇眯眼道:“两位说这是百里家世藏的珍宝,即便它只是一副新画,朕也信了。但是,两位似乎有些对不住朕的信任啊。” 谢安澜更无辜了,摊手道:“陛下,这确实是我们从百里家拿回来的东西。我们目前得到的信息也确实是从这幅画上得到的。你只要求我们将东西交给你,可没有要求我们还要替你解密啊。”所以,你自己笨解不出来怎么能怪我们呢? 走在西戎皇另一侧的百里修突然开口道:“在下让人查过画上的这个地方,除了一些前朝的野史并没有别的有用的东西。但是…两位这次似乎专程绕道去过一次隆山?” “国师当真是耳目遍天下啊。佩服。”谢安澜不惊不怒,笑眯眯地道。 百里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哪里,在下只是根据两位前来上阳关的方向推测的而已。” 谢安澜耸耸肩,“哦,那国师推测错了,我们没有去过隆山。” “……”众人无语,这谎撒得也太没有诚意了。 陆离淡淡道:“陛下说好了只从这宝藏中拿一件东西,国师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么?” 百里修眼眸微沉,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昭平帝,终究没有再开口。 夏侯齐沉声道:“两位,现在好像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 谢安澜耸耸肩,拉着陆离站定了,“那好吧,陛下,请问该从哪里走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大殿,大殿的出口四通八达,走错了一个出口估计就能绕上大半天。 西戎皇也站定了位置,仔细看了看大殿。指着前方道:“这一个。” 众人也不反驳,反正知道怎么走的也只有西戎皇一个人,自然是他说怎么走怎么走。谢安澜曾经画过古墓的地形图,大概知道他在往什么地方走罢了。 一行人在墓中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位于陵墓最深处的类似地下花园的地方。这陵墓原本就不是埋人的,而是仿照园林的模样在山里修建的一个地下园林。自然是宫殿楼宇,甚至廊桥水榭,花园假山一样不缺。只是这地下终年无光,所以也没有真正的花草,而是用各种金玉美石头制作出来景观。饶是如此,也足够惊人了。 西戎皇道:“休息一下,我们就要进入真正的藏宝之地了。” 谢安澜清楚的感觉到西戎皇的激动,看来那所谓的宝藏入口应该就在这里面了。当初时间太赶了,她倒是没有认真的探索过这些地方。就是不知道…入口会在这什么地方呢? 见谢安澜四处打量,西戎皇冷笑了一声道:“世子妃还是不要想了,只怕你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不是在下面,就是在四周,它还能上天不成?” 西戎皇不理他,兀自坐在一边休息。他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这一个时辰走下来着实是累得不轻。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入口(二更) 陆离拉着谢安澜走到另一边坐下休息,跟随的侍卫已经将地方清理干净了还铺上了一块毛毡子。这地方虽然空着上百年,但是几乎没有人来过,除了灰尘倒也没有别的什么。谢安澜靠在陆离肩膀上仿佛漫不经心,实则却在仔细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像是后花园的地方。汉白玉铺成的花园,各种珍奇的奇石做成的假山。甚至还有玉树,金箔银箔做成的花朵。极尽奢华美丽,只是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让人看着第一眼惊艳,看久了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四周看了一圈,谢安澜有些不满的叹气。到处都是灰,就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也不太容易看出来啊。 不过谢安澜并不着急,她甚至觉得就算这次找不到那所谓的宝藏都无所谓。既然知道了地方,这次找不到,下回多带点人来,把这地方拆成一块一块的,她就不信还找不到。谁说盗墓是个技术活儿?要她说,盗墓就是个力气活儿。只要人多力量大,早晚给你拆干净。 以为她着急了,陆离拍拍她的背心将手中的水囊放到她手里道:“休息一下吧,别着急。”谢安澜冲他一笑,我不着急,现在该对面那老头子着急。果然,西戎皇虽然坐着休息,目光却还是时不时地看向这边。正好对上谢安澜调侃的目光,西戎皇冷哼一声扭头接过了兰阳郡主递过来的水。 兰阳郡主坐在西戎皇身边,轻声道:“陛下息怒,还要保重身体才是,就不要跟无谓的人计较了。” 西戎皇道:“朕自然不会跟小辈计较,只是这睿王世子妃,倒是张扬得很。” 兰阳郡主低声笑道:“受尽宠爱之人,自然张扬。” 西戎皇和陆离或许会觉得累,但是谢安澜等习武之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也知道再往下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最后还是让他们休息够了再走,于是便谁都没又催促。谢安澜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花园里四处闲逛。走了一圈,竟然也当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破绽。谢安澜对工程建设自然没什么研究,古代的机关之术也并不精通。但是以一个特工的眼力都看出来破绽的话,至少说明这个入口应该做的确实不错了。 这样想着,谢安澜倒是对那宝藏多了两分期待。 拔出手中的照影剑,谢安澜不轻不重的拿剑鞘敲了敲地面。 “世子妃这是在找机关?”夏侯磬走过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抬头,“九殿下知道在哪儿么?”夏侯磬无奈,他要是知道就好了。谢安澜倒也不失望,继续不紧不慢的敲着地面,看得旁边的叶盛阳莫七等人心中一抽一抽的。拿照影剑敲地板?即便只是剑鞘也不行啊。 见夏侯磬没有要走的意思,谢安澜开口问道:“兰阳郡主在你们西戎好像过得不错。” 夏侯磬有些惊讶,“世子妃不知道么?” 谢安澜问道:“我该知道什么?” 夏侯磬看了一眼那边,压低了声音道:“兰阳郡主现在已经是我们西戎的兰妃娘娘了。” 兰妃?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不远处正低声跟西戎皇说话的兰阳郡主,道:“她倒是真的豁的出去。”西戎皇可是已经大半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年纪了。兰阳郡主是想要干什么?若是有野心的话,现在她生个孩子只怕西戎皇也等不到他长大了啊。跟西戎皇还不如看看哪个皇子值得投资。难不成是因为缺乏父爱?就西戎皇那年纪,都能当她爷爷了。想当年,百里修就是跟个能做她娘的年纪的女人那什么了,都落下了心理影响。这兰阳郡主比百里修还强大了。 兰阳郡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地并没有什么敌意,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善意了。 夏侯磬道:“兰妃现在可是整个西戎后果最受宠的妃子了。自从她进了宫,后宫虽有的嫔妃都失宠了。你看,这次父皇出门还专程带上了她。”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所以,兰阳郡主的境遇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夏侯磬问道。 谢安澜道:“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一技之长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兰阳郡主不仅身份高贵,长得也好,武功还强,而且还精通蛊术,你父皇身边的那些女人,哪儿能比得上?得宠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夏侯磬有些意外地看着谢安澜,“世子妃似乎一点也记恨兰妃?当初可是她……” 谢安澜低低一笑,微微眯眼道:“我会搞清楚,这事儿到底应该算在西戎皇身上,还是算在宇文策身上的。好好地,我跟一把刀计较什么?”大不了有机会折了就是了。 “陛下,可以走了么?”陆离站起身来,朝着谢安澜走过来的同时也向西戎皇问道。 西戎皇也跟着站了起身,身边的兰阳郡主伸手扶着他缓慢起身。 “也好。世子妃,你可找到路了?”听起来更像是在嘲笑谢安澜不知量力。 谢安澜拍拍手上的灰也站了起来,道:“应该不在底下,四周的石墙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么…就在上面了!”还当真是上天了啊。 “哦?”西戎皇微微眯眼盯着她看。谢安澜冷冷一笑,拔出手中照影剑朝着头顶的石壁掷了过去。这一掷夹带着谢安澜七成的内劲,再加上照影剑的锋利足以裂石。 只听一声轻响,头顶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顶裂开了几条不规则的缝,照影剑也卡进了里面并没有掉下来。 内力精湛的人都听见了,见破石而入的时候除了石顶裂开的声音,还有一种轻微的空饷。说明在他们头顶上,确实还有一层。 谢安澜满意的拍拍手:小样,有本事你用一米厚的厚石料,让我破不开啊。这破玩意有五寸厚么?也不怕塌下来。 西戎皇脸色有点发黑,“世子妃该不会是打算将这顶上弄塌了吧?若是如此,莫说咱们怎么办,你怎么能保证上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谢安澜蹙眉道:“说真的,陛下。如果真的在上面的话,我觉得咱们从下面往上十分的不明智。我们应该先退出去,然后从上面找到地方往下面开路进去。”西戎皇冷笑道:“照你的做法,十年也未必能挖得到地方。” 谢安澜也不生气,笑容可掬地道:“有志者事竟成,慢工出细活儿嘛。” 西戎皇彻底不想跟她说话了,从袖中抽出一个看起来十分陈旧犹如破布一般的东西摊开。谢安澜抬头想要去看,却被西戎皇有意无意的避开了。 显然对方并不想给她看这个东西,谢安澜耸了耸肩不勉强。纵身一跃,从上面抽回了自己的剑。剑锋在手指上一抹,谢安澜仔细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些微尘垢,弹指道:“上面好像有……油?”这是什么操作?该不会传说中的龙火琉璃顶吧?不对不对,若真的是,说不定这会儿上面都燃起来。 另一边,西戎皇已经带着人走向了花园的一个角落,指使着随身的护卫爬上了加上,在头上刻着精美花纹的石顶上捣鼓着什么。 陆离看着西戎皇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地道:“西戎皇有这陵墓中的详细地图。” 谢安澜点头道:“但是他好像没有这个陵墓位置的消息。所以现在才来,百里修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没有告诉他?” 陆离摇头,摊开手道:“或许是他们缺少这个东西。”手中正是那被谢安澜戏称为玻璃球的明珠。 轰隆一声巨响,上方的石顶仿佛都颤了颤,在那假山的位置出现在了一个方形的洞口。那原本站在假山上的人早已经一跃而下避开了。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原本预料中的暗器机关甚至是剧毒都没有出现,上方什么都没有。洞口又点点明亮透出,仿佛上面不是黑暗的地宫,而是山外的广阔天地。 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万一那啥了,这一屋子的人不被烧死也要被熏个半死了。 众人都愣了片刻,才有一个侍卫重新上前,从假山上直接爬了上去。 谢安澜望着那洞口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方才道:“上面应该有不少烛火。”那光亮不像是天光,也不像是夜明珠之类的光亮,倒像是火光。看来照影剑上沾到的应该是桐油。 陆离道:“传闻古时的一些帝王陵墓之中,长明灯可以燃烧上百年。” 谢安澜点点头道:“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边,昭平帝已经在众人的扶持下上去了,谢安澜先一步掠上了假山,纵身一跃也跟了上去。脚下刚刚落地,谢安澜就忍不住想要惊叹。他们上来的位置比较偏,所以光亮并不太亮。但是站在这里望过去,不远处的大殿里,却是恍若白昼。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值钱的还是催命的(一更) 谢安澜并没有急着过去,看着已经直奔过去的西戎皇一行人没有说话。转身等着陆离等人从下面上来,刚站稳所有人也都忍不住面露惊叹之色。他们以为下面的花园就已经是极尽奢华巧夺天工了。但是站到上面来才发现,下面那些真的算不上什么。上面这一层并没有下面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墙壁通道和配殿。放眼望过去,只是一片坦荡。 白玉雕琢的地板,十二根白玉雕琢静美之极的柱子支撑着偌大的空间。 西戎皇等人已经到了那些火光跟前,谢安澜道:“我们也过去吧,小心一点。” 众人点了点头,叶盛阳和莫七不动声色的更靠近了陆离一些。 这一间宽敞的地宫,足足有上雍皇城里一座宫殿的面积甚至还要更大一些。大殿的角落里摆放着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最前面的位置上放置着一把看起来十分有气势的椅子,比起金銮殿上的龙椅也不遑多让了。而且,这椅子也是金色的。大殿中央是几个巨大的烛台模样的油灯,烛台下面直接嵌入了地低。燃烧了上百年都没有一个油灯熄灭,足可见那埋入地里的部分只怕才是藏着桐油的地方。看看那特质的比她手腕还粗的灯芯,这只怕不是一点点油能够支撑的起的。 谢安澜脚下的脚步甚至都放轻了几分。说不定这下面,全是桐油,要是一个不小心溢出来了再烧起来了…… “世子妃,怎么了?”跟在谢安澜身边的薛铁衣见状,低声问道。 谢安澜摇摇头道:“没事,这地方通风做的不错。至少不用担心被闷死在里面。”若不然,这烛火早就应该灭掉了。 西戎那边,西戎皇带来的人已经四散分开在大殿之中四处翻看。殿中的烛光加上这满室金银器反射的宝光,整个大殿中十分明亮。 西戎皇走到那殿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地看着众人翻找。 谢安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把椅子,问道:“那是龙椅吗?” “不是。”陆离淡淡道:“那上面雕刻的凤鸟。而且那椅子也不是金的,只是在椅子外面刷了一沉金粉。”谢安澜道:“上雍宫中的龙椅也不是纯金的啊。”陆离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满殿堆积的各种金银珠宝道:“这一趟总算没白走。” 谢安澜也很满意,“血狐这妞还是很够意思的,竟然还留了遗产。” 期望不高,自然就不会觉得失望了。这一屋子的金银珠宝,或许没有苏梦寒从流云会弄走的之前。但是也差不了太多。最重要的是,这是白给的。 “不过…”谢安澜道:“我总觉得那妞儿不太可能这么好心留金银珠宝给我。” 血狐那家伙总不至于担心她没钱用吧?以她对血狐的了解,她宁愿拿来溶了倒进水里,也不会留给别人用的。至于她……要是被饿死了她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狐狸窝的人? “让人不要碰那些东西。”谢安澜低声道。 薛铁衣点点头,转头低声吩咐了下去。 自从上来之后,百里修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应该说自从进了这地宫,百里修就一直表现的很沉默,仿佛完全没有存在感一般。若不是谢安澜一直可以注视着他,说不定也要跟着忽略他了。此时百里修独自一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殿中的一切,仿佛对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视而不见一般。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走到百里修身边,见到她过来,跟在百里修身边的两个黑衣侍卫立刻就上前一步神色警惕地看着她。 谢安澜顿时无语,搞什么?她难不成还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百里修动手不成? 百里修摆摆手示意两个侍卫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离,目光方才落到了谢安澜的身上,“世子妃这是做什么?不知有什么指教?”谢安澜耸耸肩道:“没什么,许久不见国师,过来问个好。半年多不见,国师似乎变得低调了许多。”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有劳世子妃关心,在下一切安好。” “安好就好。”谢安澜连连点头笑道。 百里修不冷不淡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倒是让谢安澜觉得有几分尴尬。无奈的摊手道:“百里国师,我好像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随口聊几句天而已,用得着这么高冷么? 百里修脸色骤地阴沉下来,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看来世子妃是忘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安澜立刻退了一步,做惊恐状,“国师,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哪里对你做过什么?随便说话,会让人误会的。” 百里修脸色更沉了几分,却依然没有发作。谢安澜有些失望,看来是看不到百里修失控的模样了。 百里修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世子妃想要知道什么,不如直接去问陛下。我什么都不知道。”谢安澜呵呵两声,什么都不知道?以百里修的性格,什么都不知道他会这么随便跟着西戎皇跑进来? 不过谢安澜也不着急,悠然道:“我仔细看了一下,西戎陛下想要找地东西应该不在这里。” 百里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西戎皇要找什么?” 谢安澜道:“既然西戎皇不在乎这些金银珠宝,能让他觉得重要的东西无外乎就是那么几样。得之可得天下的绝世宝物?不太对,以西戎皇如今这个年纪,就算有野心也不足以支撑他一统天下了吧。我看比起一统天下,西戎皇更希望守住他自己的皇位。绝世美女?呵呵,这里面就算有绝世美女上百年过去也……神兵利器?西戎皇年轻时候武功应该也挺一般,用不着。总不会是想要长生不老吧?” 百里修的眼神微闪,没有说话。谢安澜打了个响指,有些无趣地道:“还真的是为了这个啊?也对,都一大把年纪了,又坐拥天下,这世上除了灵丹妙药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吸引他了。” 百里修淡淡道:“世子妃想太多了,自古以来求长生者不计其数,又有谁真的长生了的?若是这里真的有长生之药,这墓又怎么会在这里?” 墓主人若是长生了自然是不会死的,不死还修什么墓? 谢安澜托着下巴,“门清啊。既然这样,你们还这么执着干什么?” 百里修朝她笑了笑,没接话。 谢安澜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到西戎皇沉声道:“睿王世子,世子妃。” 谢安澜回头看向西戎皇,只听西戎皇道:“地方到了,你们的东西该拿出来了吧?” 谢安澜手中上下抛接着那颗明珠,笑容可掬地问道:“东西在这里,但是陛下还没有告诉我们,宝藏在哪里?” 西戎皇一挥手,“眼前就是。” 谢安澜不以为然,“这么穷?就这点东西也算宝藏?” 西戎皇脸色微沉,“世子妃未免太贪心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不是我贪心,是西戎皇将我们当傻子耍,让人不太开心啊。另外,我就算将东西给你,我们带着这些珠宝出去了,你就那么确定你能够找到?这地方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过任何机关陷阱。但是…真正藏宝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机关?” 西戎皇不说话,谢安澜也不着急走到陆离身边站定。 大殿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修才走到西戎皇身边低声道:“陛下,世子妃说得没错。咱们…到现在也没有破解出那副画中的秘密。”但是谢安澜和陆离却显然是已经有了收获。百里修能明显的感觉到,最后一次见到谢安澜的时候她尚且对宝藏表现出了几分关注和急切。但是这一次,百里修却能明显感觉出来,谢安澜与其说想要宝藏不如说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西戎皇微微皱眉,沉默了良久方才点头道:“也罢,还请两位记住之前的承诺。” 谢安澜答得爽快,“没问题。” 回头低声对陆离笑道:“我赌一个铜板,这地方如果真的跟血狐有关,里面有一件值钱的东西都算我输。” 陆离扫了一眼殿中散落各处的珠宝,谢安澜耸耸肩道:“那是值钱的还是催命的,还不好说呢。” 西戎皇站起身来,沉声道:“真正的宝藏所在,就在这副壁画后面。”他指的正是他身后的壁画。那是一副画得十分一言难尽的壁画。谢安澜过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十分伤眼睛,立刻就放弃了。 所以西戎皇这么说谢安澜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发表意见。 西戎皇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将椅子移开。只是忙碌了半点也没有找到机关,那椅子明显是跟下面的地板连在一起的,根本不可能搬开。西戎皇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正要说话的时候侍卫突然惊喜地道:“找到了!” 在椅背下面边缘的位置隐藏着一个似乎是机关的东西。西戎皇能选这些人带进来,自然有他们的特长的。这人正是精通机关之术的。只见他蹲在椅子后面摸索了一会儿,便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椅子轻轻晃动了两下开始往下面沉去。那人站起身来正要退开,他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朝下面跌去。 那人反应也快,立刻凌空一跃而起。却不想头顶上风声骤响,七八支弩箭已经朝他射了过来。只是一瞬间功夫,那人就跌进了下陷的洞口之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赐神佑(二更) 一个人掉下去,连点响动都没有激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谢安澜和薛铁衣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飞身掠向那地方。西戎皇已经被人护着退了下来,倒也没有人阻止他们。 探头看过去,那是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谢安澜随手将一块碎银子抛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谢安澜眯眼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九十、一百丈,下面有水。那个人应该没有掉下去,可能挂在哪儿了。”那么大一个人,掉下去总该有点声音的。 薛铁衣皱眉道:“看来的确非常非常的深。”人只怕是没救了,若还活着必然会发出动静让他们听到。 谢安澜蹲在-旁边地上,拿着一把匕首慢条斯理的比划着,“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地宫上面的这座山东南角边缘,这个洞口位置明显已经超过了下面地宫的边缘。而且太深了,人不能下去,会闭气。” 西戎皇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先看看这副笔画,找到入口再说!”全然不将刚刚掉下去的人放在心上。 众人只得作罢,谢安澜扭头不想去看那让人眼睛痛的壁画。你说这漂亮高贵,价值连城的白玉厅中怎么就画了一幅这么伤眼睛的画呢。 这幅画其实并没有什么不雅的地方,甚至画画的人画工都堪称极高。但是跟这白玉打造的,宝光满地的大殿太不撘了。 上面画着无数的死人! 各种惨烈的,残肢断臂的,恐惧的,麻木的的死人和半死的活人。 就是因为画得太栩栩余生了,就连那遍地的血流成河,白骨森森都画得清清楚楚,于是越发的让人想要作呕。 但是在这幅画的右上角,却画着一个红衣女子。美丽的容貌,眉宇间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倨傲和潇洒。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她手里拎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剑,以及那几分淡淡地怜悯。 那红衣女子在整幅画上,占据的位置极少。比起那些惨烈的画面来说也太过平凡,但是却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并且难以忘怀。比起别处诡异惨烈的用色,这女子单独抠下来都能做一副完美的仕女图,就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谢安澜知道,那就是血狐。 只是……西戎皇所谓的入口又在哪里呢?总不会让他们直接从这个洞口跳下去吧?这到底是路径还是陷阱暂且不说,西戎皇可没本事从这里下去,就算是有人带着也没用。这入口太过狭小,里面有一片黝黑完全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形。西戎皇很可能在半道上就直接闷死了。 “世子妃觉得这幅画怎么样?”百里修站在一边问道。 谢安澜琢磨了半晌,方才斟酌着道:“呃,画得…很有艺术感。”乱七八糟,一言难尽。 百里修却不肯放过,双眸盯着她的双眼道:“世子妃没有什么发现么?” 谢安澜含笑不语,陆离一只手握着她的手,看向西戎皇道:“陛下还是先说说你有什么线索吧?” 西戎皇沉着脸,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西戎皇室收藏的残书里面有这个地宫的详细记载,但是书在战乱中被毁掉了一部分。所以朕只知道入口就在这副壁画后面。” 谢安澜懒洋洋地道:“那就砸啊。” 西戎皇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根据记载,壁画后面整面墙都是含有剧毒的毒水,只要打破一点,毒水立刻就会从里面冲出来。不仅如此,这个宫殿四面都是如此。而且,你们没发现吗?我们上来的那条路刚才机关启动的时候已经被封上了。” 谢安澜当然发现了,她只是没那么担心而已。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逃出去,谢安澜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对于西戎皇的话也并不如何忧虑,挑眉道:“这建造墓室的人心够黑的啊。”肯定不会是血狐建的就是了。 “所以,现在应该就是大家一起出力的时候。”西戎皇看着两人道。百里家和这两样东西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两位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们了?” 谢安澜道:“陛下也没有将你们皇室的藏书给我们看啊。”什么皇室收藏的残书,八成是当年从萧家弄过来的吧? 西戎皇再一次沉默了,显然并不想将东西拿给谢安澜看。谢安澜也不强求,足下轻轻一点飞身略向了壁画。同时,谢安澜袖中几道寒光闪过,两只袖箭定在了壁画的边缘,将西戎皇等人吓得大惊失色。 谢安澜却已经在袖箭上一借力,直接到了壁画的顶端。所幸这墙壁雕刻着十分精致的花纹,否则谢安澜还当真是无处落脚,立马就得掉下来。 回头对众人一笑道:“怕什么?如果真的有毒水,你觉得这层薄玉抵挡得住侵蚀?里面还有一层石墙,捅不穿的。” “世子妃发现了什么?”夏侯齐问道。 谢安澜道:“没有啊,我就看看,她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众人无语。 谢安澜伸手慢慢地摩挲着壁画上那红衣女子旁边的地方。那里写着几个小小的字:天赐神佑。 天赐…神佑? 谢安澜想起了当初她得到的那副肖像和玉佩上也写着神佑。所以,在画这副壁画的人眼中,这个女人就是上天赐下的神女了?逼格好高的样子。谢安澜继续细看,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了。不过…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谢安澜盯着那红衣女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身上的玉佩好像有些色泽暗淡。这个画师力图用最绚丽的颜色来表现这个红衣女子,但是玉佩的地方却只格勒出了一个形状,颜色是壁画的底色,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上色。 谢安澜单手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朝着那画像的空位按了下去。 “……”纹丝不动,这就尴尬了。 仔细看了看,好像形状确实不太对头。 谢安澜再思索了片刻,谢安澜掏出那颗明珠,拍了进去。 一声轻响,那颗明珠竟然毫不费力的被拍进了壁画里。下一刻,那原本半透明的明珠泛起了淡淡地红色,里面的那一团火焰变得更加妖艳,仿佛活了一般。谢安澜手上也有些无力了,不再逞强干脆的飘落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夏侯齐惊诧的声音响起。那泛着红光的明珠衬地女子手中的宝剑上的血都仿佛鲜活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流淌下来一般。 其他人也跟着戒备起来,谢安澜拍拍手道:“下面的颜料有问题,明珠本身没有变色,只是被下面的颜料映射出来的红光罢了。” 夏侯磬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 谢安澜诧异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那里不太对劲,随手拍了个东西进去而已。” 陆离问道:“你们不觉得这幅画的背景有些眼熟吗?” 众人齐齐看向他,陆离淡淡道:“隆山。” 所以,还是需要那副画吗? 所有人侧首看向西戎皇,西戎皇挥挥手立刻有人将画送了过来。陆离随手接过打开,谢安澜有些惊讶,“你怎么看出来那是隆山的?完全看不出来好么?”跟画上,跟他们去过的隆山,都完全没有相像的地方。 陆离道:“几百年过去,地形会有变化是自然的。但是,才区区几百年,大的格局是不会变的。你看画像上那座山,山下有一条大河穿过。像不像隆山下面?” 其实那天他们并没有去隆山脚下流过河流的那一边,不过谢安澜毕竟是下过半山腰的人,还是可以想象一下的。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谢安澜点头,“确实有几分像。” 陆离淡笑道:“其实我也是猜的,在这个地方…画的总不会是千里之外的景色。” 薛铁衣皱眉道:“就算是如此,我们也还是找不到入口。不如先出去,多找些人来总有办法安全的打开这个地方的。” 西戎皇沉声道:“不行,四处的出口都关闭了。我们就算强行出去了,这地宫也会坍塌,到时候……咳咳……”西戎皇话还没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晃了晃就要往地上倒去。兰阳郡主连忙扶住他,焦急地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西戎皇靠在兰阳郡主怀中,剧烈的咳嗽之后吐出了一口血脉。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立刻以肉眼可见的熟读变得更加灰败了。 谢安澜微微眯眼,看来西戎皇的情况比他们猜测的更加糟糕。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认真你就输了(一更) “陛下!” “父皇?!” 西戎皇突然倒下,倒是将众人吓了一跳。西戎皇带进来的侍卫立刻就将西戎皇和兰阳郡主围住了,神色警惕地看着对面的谢安澜等人生怕他们借机发难。谢安澜耸耸肩,倍觉冤枉。她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陆离抬手示意自己身边的人散开,拉着谢安澜也跟着往后面退了几步,免得西戎人太过紧张。 “父皇,你怎么样了?”夏侯磬和夏侯齐也有些着急,他们知道父皇的身体不太好,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不好,竟然吐血了。但是他们…他们没有带御医进来!夏侯磬忍不住看向谢安澜和陆离这边,陆离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可以让冷烛替西戎皇看看。” 夏侯磬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西戎皇低沉无力的声音响起,“不…不必!” 谢安澜惊讶,西戎皇帝陛下这是打算宁死不屈? 却见兰阳郡主已经取出一粒药丸送到了西戎皇嘴边。夏侯磬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西戎皇已经张嘴将药丸吞了下去。旁边的侍卫连忙送上了水,让西戎皇好吞服药丸。片刻之后,西戎皇方才有些灰败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看上去不像那么难看了。但是看在谢安澜眼中,却觉得西戎皇此时的好气色十分的违和和不自然。 朝着裴冷烛招了招手,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能看出来么?” 裴冷烛摇了摇头道:“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病症,不过是年事已高,身体衰弱罢了。至于会吐血…应该是之前服用过什么药物所致的,那颗药丸…我要看看才能知道是什么。” 谢安澜点点头,道:“看来,他们是真的来找药的。” 叶无情忍不住低声问道:“这墓中真的有灵药?” 谢安澜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下,忍不住笑道:“就算真的有,几百年功夫也该过期了吧?”陆离道:“说不定…并不是药丸,而是草药。西戎皇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季节来?或许是因为这种药只能在这几天才会成熟。” 谢安澜点点头,好吧,那就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这么厉害。如果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话,她也不介意抢一把。 西戎皇服了药,虽然脸色好了很多但是毕竟是那个年纪了,吐了一口血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恢复的。而且眼下入口也没有找到,众人只得让西戎皇暂时在殿中休息,其他人继续寻找入口。 谢安澜等人围着那副隆山秋色图研究,夏侯磬见西戎皇跟前自己插不上手,便也蹭过来凑热闹。 不过现在众人不太待见他,薛铁衣道:“九皇子若是真的着急,不如请西戎皇将那本残书借给咱们看看。说不定咱们能找到什么线索呢?”夏侯磬无奈的苦笑,他要是能说动父皇将那东西拿出来就好了。别说是他,就是百里修想要看都被父皇盯得紧紧地呢。 谢安澜道:“那是你们萧家的东西,九殿下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是什么?” 夏侯磬神色微变,片刻后方才道:“很多东西,萧家早就忘记了。百里家不是也一样么?更何况,我母妃在萧家就不受宠,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安澜有些失望,留着这些东西的人家毫不在意,反倒是外人当成宝贝。 陆离问道:“有没有可能,这两样东西跟这个地宫根本没有关系?” 谢安澜一怔,望着陆离不说话。陆离道:“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并不是建造地宫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流落到了这地宫的主人手中。所以,才会有这幅画。” 谢安澜弟妹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有这个可能。至少这幅画,应该不会是……”血狐脸皮再厚肯定也写不出来什么“天赐神佑”这么肉麻的话来。夏侯磬道:“但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入口,而不是关心墓主人是谁。”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你说错了,是你们最重要的事情。我们无所谓的啊。咦?百里国师,你在干什么?” 壁画底下,百里修正用手在那副壁画上摸索。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那样一副可怕的壁画上仔仔细细的摸索,画面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百里修果然是个变态! 百里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世子妃不想出力,在下自然只好自己来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我们将能拿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你们却藏着掖着的,还要我们出力?傻了吧?” 百里修知道谢安澜说的是什么,回头对西戎皇道:“陛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拿给世子妃看一下。对这里,说不定他知道的比我们多一些。”西戎皇对百里修的意见还是相当看重的,所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袖中抽出了一本书。 一本相当老旧,而且看起来只有薄薄的几页的书。谢安澜对裴冷烛使了个眼色,裴冷烛起身走过去接了过来。 东西到手,谢安澜的心情好了许多。 那确实是一本残书,虽然书页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并没有被腐蚀破坏。但是却又很多看起来像是被强力撕毁的残页,更多的则是整页都失去了。仔细看了看,谢安澜盘算着这本书原本的厚度至少是现在的三倍。 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短短一页,谢安澜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特么的难道不是第二个版本的神佑公主传么?只不过这一本的基调跟那本半吊子野史不一样,这本看着更像是神话小说。一开始就写了从天而降的红衣女子在貊族手中救了多少人,如何美丽仁慈,神功绝世云云。之后有几张缺页,但是陆陆续续也能看出来一些小片段,总之都是写的那位神佑公主的事情,虽然谢安澜觉得看起来不像故事,更像神话。再往后,谢安澜总算翻到了跟灵药有关的东西。 书上记载,某年这位英明神武的女主角得到了一株灵药,因此救活了身边两个重伤已经被放弃治疗的朋友。女主觉得这东西十分难得,就小心的将它养了起来。还用这药救了很多人。不过有一个问题是这个药必须在每年的最后十天和年初的十天采集的花才会有药效,平时并没有什么大用。上面写,这灵药叫做凌雪草。最后,女主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就将这灵药送给了自己的好朋友。西秦的一位皇子殿下。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凌雪草?”裴冷烛听到谢安澜的话,挑眉道。 谢安澜问道:“裴公子知道这个?” 裴冷烛眉头深锁,好一会儿方才道:“之前听孙先生讲过一些失传的药方。里面就有这个凌雪草。是配置一种强效止血散的主药。不过没人知道凌雪草长什么模样,所以,这止血散自然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不过,林珏也说过,林家的医典上确实有凌雪草能够起死回生的典故。” 谢安澜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西戎皇,道:“我觉得…这些典故上的形容词,看的时候最好打个五折。”什么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啊,真的只是……艺术夸张而已啊,当真你就输了。 “所以,这应该就是那个西秦王子的陵墓了?”谢安澜看向夏侯磬问道,“这上面好像没有写陵墓在哪儿,西戎皇怎么知道的?” 夏侯磬摇头道:“或许是从萧家找到的消息吧。萧家…据说很多代以前,是西秦人。”后来西秦归附了天启,自然就成了天启人。再然后天启灭亡,萧家又跟随了夏侯氏,于是成为了西戎人。 谢安澜有些无语,“西戎皇帝陛下就凭着这一本…话本子,就坚信这里面藏着能救命的灵药?” 夏侯磬摇头道:“父皇和百里修都很相信,能让百里修如此笃定,总有他的理由吧?” 谢安澜点点头,随手将书抛给夏侯磬让他还回去。谁耐烦看这种三流狗血的话本,而且还是个烂尾的! 看着夏侯磬离开,裴冷烛低声道:“西戎皇身上有济生丹的味道。” 谢安澜皱眉道:“济生丹?这是什么药?” 陆离道:“这不是治病的药,吃了会成瘾,但是吃过之后确实会让人恢复精力,身体让身体便好。只是这等于是饮鸩止渴,一旦服用了就无法在断绝,直到有一天身体的精力耗尽,无药可救。” 裴冷烛点头道:“不错,而且西戎皇服用济生丹的日子应该不少了。那济生丹应该被人更改过,或者是另外在他身上做了什么。药味非常淡,目前对他影响也不大。所以……他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服用的是济生丹。”一般只要头脑正常的人,是不会主动去吃这个丹药的。就算找到那所谓的凌雪草,就算凌雪草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裴冷烛都怀疑凌雪草是否能解除济生丹的问题。 谢安澜叹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坐在西戎皇身边的兰阳郡主。 “夫人看什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道:“我有点好奇,宇文策会不会来凑热闹。”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交易(二更) 宇文策? 陆离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正在和西戎皇说话的兰阳郡主,微微皱眉。 “看什么呢?”谢安澜轻声问道。陆离道:“兰阳郡主应该不是宇文策安插在西戎皇身边的。”谢安澜挑眉,“怎么说?”陆离道:“宇文策…应该不会想要靠女人一统天下。”即便是敌人,陆离依然还是习惯客观的去评价对方。因为一旦你对自己的敌人评价过于主观,或者产生了类似轻蔑,不屑之类的情绪,你很有可能会失去对他的判断力。 谢安澜道:“那宇文静是怎么回事?” 陆离摇头,“不一样,宇文静的出生应该是个意外,那个情况下宇文策对她做这样的安排是合理的。而且,宇文静不仅是一个细作,几乎还掌管着胤安在上雍所有的情报组织,可见…宇文策至少是有让人培养她的,并不是打算让她靠……” 卖身。 谢安澜微微点头,如果兰阳郡主只是宇文策对付西戎皇的一颗棋子的话,那么确实是有些浪费,也太过阴险了。 谢安澜从来不喜欢宇文策,但是却不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王者。派自己的亲外甥女执行这样并不是非她不可的任务,未免太过无情了一些。宇文静从东陵回到胤安,依然还是清河郡主是胤安的有功之臣。但若是兰阳郡主再回到胤安,却再也不会有她立足的地方了。哪怕知道她是奉命行事,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也足以将她淹没。 “难道兰阳郡主真的背叛了宇文策?”谢安澜一直不太相信这一点,兰阳郡主对宇文策的感情绝对比身为女儿的宇文静要深得多。当初的背弃也太过突兀了,就连他们这些外人都怀疑,但是西戎皇却相信了她。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内情? 陆离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不用想太多了。”到时候总会知道的。 谢安澜含笑点头,“说的不错。” 谢安澜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漫步走向还在壁画前忙碌的百里修。百里修似乎打算学着谢安澜刚才的模样,将壁画上所有的地方都按一遍。谢安澜心中暗道:不是我想插手,而是万一你按到什么不该按的地方,说不定要连累我们所有的人。 “百里国师。” 听到谢安澜的声音,百里修立刻停手并且后退了几步。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继续淡定地道:“国师,做个交易怎么样?” 百里修淡淡的看着他,“什么交易?” 谢安澜笑道:“我帮你找到入口,你……” 百里修盯着她,“你果然知道入口在那里?!” 谢安澜连忙抬手笑容可掬,“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百里修深吸了一口气,道:“世子妃想说什么?” 谢安澜道:“很简单啊,你先告诉我,这墓室里还有什么出去的地方。” 百里修微微眯眼,“我不明白,世子妃在说什么。咱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我怎么会知道还有什么出去的地方?” 谢安澜呵呵一笑,道:“国师,明人不说暗话。当年你搬走了下面一层所有的宝藏,我不相信…你会没发现上面这一层。” 百里修脸色微沉,道:“我不知道。” 谢安澜道:“哦?如果国师没来过的话,那些金银珠宝…我怎么觉得不像是放了几百年的样子呢?看起来,倒像是近两年才放进来的。而且,好像还有一些是赝品啊。” 百里修微微抿唇,目光中带了几分狠厉。 “世子妃只怕是看错了。”百里修道。 谢安澜耸耸肩,“看来生意做不成了,那就算了。对了,之前我提议暴力开墓只是开玩笑的。咱们脚底下,有可能头顶上都被灌满了油料。要是动静太大了……轰!你知道的?” 百里修微微眯眼,“你在威胁我?” 谢安澜掩唇低笑,“国师将西戎皇带进来,想要做什么呢?其实,咱们偶尔也是可以合作的啊。” 百里修沉默不语,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笺递给谢安澜。谢安澜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东西,百里修嘲讽地道:“世子妃怕我下毒?” 谢安澜耸耸肩,伸手接了过来。叹气道:“国师,我掐指一算,你近日只怕有血光之灾啊。保重。”说完悠悠然地转身走了。 “世子妃!”百里修冷声道,声音里夹在着几分怒气。 谢安澜懒洋洋地道:“知道啦,不是还要准备工具么?” 回到陆离身边,谢安澜随手将手中纸笺塞给他,“让人去看看,退路有没有问题。我总觉得,进去之后要遭。” 陆离皱眉道:“那就罢了,我们并不需要那所谓的宝藏。”他们身体健康,而且都才二十岁。距离需要灵丹妙药的时候还早得很。 谢安澜道:“你觉得百里修和西戎皇会让我们走吗?” 薛铁衣皱眉道:“我们要走他们也拦不住吧。” 谢安澜道:“这里不能动武,特别是…叶先生,最好不要出手。很危险。这座墓若是被他们弄出问题了,我们就算跑出去了,也会有大麻烦。” “比如?” 谢安澜道:“整座山,甚至附近都会烧起来。”这年头,救火简直就是个笑话。按照这座地宫的设计,谢安澜觉得就算现在外面大雪封山,只怕也没多大用处。更何况,他们进来之前可是看过了,这两天的雪还不足以让整座山被大雪覆盖。 陆离点点头,将东西交给叶盛阳示意他带人去。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西戎皇等人的注意,“睿王世子,你们想做什么?” 谢安澜懒洋洋地道:“无聊,让人到处看看有没有出口。万一十天半个月找不到,我们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十天半月找不到这句话显然是让西戎皇很是不悦,阴恻恻地扫了谢安澜一眼道:“世子妃多虑了。” 谢安澜笑了笑,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百里修,朝他一笑。 等到叶盛阳回来,朝着谢安澜微微点了下头。谢安澜这才满意了,百里修这货总算不是那么坑了。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谢安澜飞身掠向了壁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手中的匕首飞快地朝着壁画中的几个位置刺了过去。刷刷刷连续七下都刺在了不同的位置。下一刻谢安澜身子凌空一翻避开了从七个突然出现在孔中射出来的暗器。落回地面上,连续退了好几步才被叶无情从后面扶住。 “该死的,设置机关的混蛋好阴险!” 寻常机关都是弄错了才会有危险,但是这个机关确实对了错了都一样危险。若不是一开始谢安澜就觉得这陵墓的主人不是血狐,对外人不怀好意,说不定还真的要被坑了。 一阵暗器过后,壁画并没有什么动静。所有人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没好气的道:“急什么?” 只听到壁画后面有什么响动,仿佛是水流的声音。下一刻壁画一份二位朝着两边分开露出了里面一个长长的向下的阶梯。 西戎皇大喜,立刻一挥手让人进去。 谢安澜挡住了自己身边想要跟过去的亲卫,淡淡道:“我们不着急,慢慢走。” 陆离走在谢安澜身边,若有所思。谢安澜问道:“这阶梯好像是通向正东方向,那边是什么地方?” 陆离道:“上阳关,不过那要这阶梯是笔直的,中途不会拐向别处。” 百里修站在入口处,含笑看着谢安澜道:“世子妃果然厉害,佩服。” 谢安澜淡淡道:“国师客气了。” “几位请。” “国师先请。”谢安澜皮笑肉不笑地道。 百里修也不在意,果然转身带着人跟了上去。 见状,众人也漫步跟了上去。 叶无情有些好奇地道:“少夫人怎么知道机关所在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由看向了谢安澜。谢安澜道:“也没什么,你们没发现吗?我敲下去的那几个地方,那些人都不是中原人而是貊族人。其中第一个位置上的人,正是那红衣女子长剑所指的人。” “顺序呢?没有影响么?”薛铁衣好奇道。 谢安澜道:“当然有,按照那些貊族人的身份排的啊。” “……”不是,世子妃,那壁画上的人密密麻麻奇形怪状至少也有上千个人。你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分辨出那些人是貊族而且连身份高低都排好了的啊?根本就没看见你往那壁画上看多长时间啊。 看着众人一连“你骗人”的神色,谢安澜低头闷笑,却不打算为众人解惑。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有用的信息,是她们的本能。更何况只是一幅画而已,她只是懒得动,又不是真的把学的东西还给老师了。更何况,古代机关术她却是了解的不多,若是换了个传说中的秦皇陵什么的,说不定真的能直接挂在里面。但是眼前这个,也算不得有多高深吧?只不过设置机关的人心比较狠毒罢了。 一行人刚走下阶梯正打算追上前面的人,前面已经看不见人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心中一惊,分出人保护陆离和谢安澜,两个亲卫妃快的朝前方掠去。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分道(一更) 等到他们来到惨叫发出的地方时,两个先一步赶到的亲卫已经站在几步远警戒着了。他们并没有莽撞地冲过去,而是不远不近地观察着。 “怎么回事?”陆离问道。 裴冷烛皱了皱眉道:“看起来,像是毒发了。” 地上躺着四个人,都是西戎皇带进来的侍卫。此时他们却已经变成了古怪的黑色,整个人一片漆黑加上本身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一具焦尸。西戎皇早就被人扶着退的远远的了。此时正目光阴沉地盯着地上的四具尸体,沉默不语。 “毒发?他们什么时候中毒的?”夏侯齐厉声道。 裴冷烛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谢安澜道:“这么多人,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夏侯齐冷哼一声,“中毒的都是我们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着怀疑的目光还在裴冷烛身上扫了一圈。裴冷烛神色冷峻,看向夏侯齐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煞气。夏侯齐连忙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说什么。在这种地方,若是打起来他们还真的占不了什么便宜。夏侯齐有些后悔跟着西戎皇跑进来了。 谢安澜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向了站在西戎皇身后一些的百里修,微微勾唇。 她既然知道哪些珠宝不是几百年前的墓主人留下的,那么这毒自然也不会是墓主人下的。只有一个人有条件在他们到来之前下毒。百里修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谢安澜意味深长的目光一般,平静地站在旁边不言不语。 说起来,这次见面之后这位百里国师……可是低调了很多啊。 好一会儿,才听到西戎皇道:“既然没事,那就继续走吧。” 谢安澜耸耸肩,“这才刚进来就死了四个人,陛下真的还要前进?” 西戎皇冷笑了一声,没有理她直接往前走去。 谢安澜也不以为然,也对,要是不继续走西戎皇也活不了多久了。进去了说不定还能有点机会呢。 一行人继续沿着地道向前面走去。知道遇到了一处路口。站在路口前,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说不是没想到这里面必然有岔道,但是真的遇到了岔道还是让人一时间有些犹豫的。 陆离看着走在路边的西戎皇问道:“陛下,走哪条路?” 西戎皇沉默,他也不知道。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是到那壁画为止的。至于壁画后面是什么,他就完全不知道了。如果是放在三十年前,西戎皇未必会对这个墓感兴趣。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来,除非他不怕死。 他们跟前的是三条路,一条笔直向前,左右两边各一条。三条路的大小模样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差别,在这地宫里转了这么半天,他们也早就失去了方向感。 “国师?”西戎皇看向百里修。 百里修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陛下,微臣觉得…应该走中间这条。” “为何?” 百里修淡笑道:“直觉。” 直觉显然不是个靠谱地能说服人的东西,西戎皇又看向陆离,“睿王世子,你们认为呢?” 谢安澜握着陆离的手,朝他微笑道:“我觉得应该是左边。” 西戎皇皱眉,“为何?” “直觉。”谢安澜淡笑,连唇角上扬的幅度都跟百里修一模一样。 “……” 谢安澜道:“其实,既然有三条路,咱们可以分开走不是么?这样谁也不用担心谁在背后使坏了。” 百里修道:“哦?万一世子妃选错了呢?” 谢安澜摊手道:“选错了也没有办法啊。命不好只能认了呗。” 百里修微微眯眼,“若是我们选左边呢?” 谢安澜耸耸肩,毫不在意,“那我们选中间或右边好了。”看着百里修难得郁闷的神色,谢安澜笑道:“百里国师,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别忘了,我们对那所谓的宝藏并不感兴趣。所以不管我们遇到了什么,只要稍微有些价值就不算亏。就算现在原路返回,也没什么问题吧?” 百里修默然,良久之后方才抬头对西戎皇道:“陛下,我们走中间。” 西戎皇微微扬眉,却还是没有反对,当先一步向前面走去。 一行人目送西戎众人离开,谢安澜方才松了口气道:“总算把这群瘟神送走了。”百里修这货明显不怀好意,跟他一起走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薛铁衣问道,“世子妃,咱们真的不找找墓中的宝藏么?” 谢安澜耸耸肩道:“咱们千里迢迢特意跑一趟,要是就这么出去岂不是宝山空回?不过我劝你们期望别太高,免得到时候失望。” 叶无情问道:“那咱们真的走左边?” 谢安澜笑道:“走右边也可以,根据我的研究绝大多数闲着无聊修出来的这种地宫,必然都是各处相通的。问题就在于你到底能不能找到正确的进入方式了。他们走的路理论上来说是最正确的,但是也代表着——危险性最高。” 古代陵墓修建总是要有一定的规矩的,不可能把主殿修在配殿的后面,也不可能把主墓道修道偏僻的地方而让别的小道占了正位。就算有疑椁也不可能是随便找个什么地儿都能放的。不然还修那么大的陵墓干什么?自己又享受不到。 陆离点点头道:“那就走吧。” 一行人转身拐进了左边的墓道。墓道宽敞,虽然没有灯火照明但是他们自己带着的火把却也没有熄灭。显然这墓道并不是完全封闭的。不过谢安澜估计他们现在应该至少在地下二十多米的地方了,也不知道这通风是怎么做的。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危险,中途不小心触动了几处机关都以他们的身手也都顺利的通过了。等看进入了第一个墓室,所有人方才都松了口气。 墓室并不大,里面也算不得华丽。陆离绕着墓室转了一圈道:“这只是一个陪葬的墓室。里面应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显然世子殿下口中的有价值与常人是不太一样的。至少在众人眼中,那几箱子玉璧宝石还是很有价值的。不过他们现在带不了这么多累赘,也值得作罢了。略作修整之后,众人继续出发,穿过了墓室的后殿往另一侧的通道而去了。 “好像前面有动静。”叶盛阳突然沉声道。 众人立刻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陆离什么都没有听见,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想了想,道:“先等一等,我和叶先生过去看看。” 薛铁衣道:“世子妃,还是我去吧。” 谢安澜笑道:“薛先生你和叶先生都走了,万一这里有什么事情我可不一定能搞定。” 薛铁衣忍不住笑了笑,“世子妃的能力……” 谢安澜摆手道:“我的武功只怕确实还不如薛先生,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陆离沉默了片刻,对谢安澜道:“小心一些,若有什么问题立刻退回来,就算放弃这个宝藏也没什么。” 谢安澜点头,轻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谢安澜对叶盛阳点点头,两人飞快地朝着墓室前方奔去。他们虽然动作极快,但是行动间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仿佛不是两个人在奔跑而是两个影子掠过一般。 循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一阵子,谢安澜沿途都没有忘记留下自己的记号。足足在墓道里饶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听到了清楚的声音传来。 谢安澜和叶盛阳对视一眼,双双放缓了脚步也屏住了呼吸。 前面的通道入口处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穿着西戎侍卫的服饰。谢安澜记得那应该是西戎皇带进来的侍卫中的一个。 谢安澜对叶盛阳打了个手势,然后悄然靠近那人。 在距离那人还有两三丈远的位置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银光从她指尖射出。来人无声的向后倒去,谢安澜已经飞身上前接住了他倒下来的身体。下一刻,叶盛阳已经代替了对方的位置,站在了通道入口处。两人的身形原本就差不多,又都是穿着黑衣,居高临下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些微不同。 谢安澜将侍卫放倒在地上,才越过叶盛阳躲到了外面的一块石头后面。 出了墓道,眼前立刻豁然开朗。 声音确实从下面传来的。 谢安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向下看去,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西戎皇,兰阳郡主,夏侯齐,百里修。 只是……夏侯磬跑到哪儿去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站的比他更高(一更) 夏侯磬不见了,是出事了还是怎么的? 西戎皇此时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兰阳郡主跪坐在他身边扶着他。百里修和夏侯齐倒是站着,四周还站着十来个侍卫,但是这些人却对西戎皇的模样视而不见,显然眼前的局势已经被百里修控制了。地上还躺着几个已经死去的人,空气中有淡淡地血腥弥漫。 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一些或轻或重的伤,显然他们这一路走得并不算轻松。难道夏侯磬是因为…谢安澜皱眉,若是夏侯磬就这么死在了陵墓中,以后的事情就有点麻烦了。柳浮云在夏侯磬身上花费的功夫岂非白费了? 谢安澜在心中啧了一声,难怪百里修这么低调老实,原来已经尽在掌握中了啊。差点又被这只黑心狐狸给骗了。 “放肆!你们想要造反么!”西戎皇怒道,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虚弱和无力。在场的人都明白,他已经无力控制眼前的局势了。夏侯齐看着他道:“父皇,你不能怪儿臣。若不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抓着权力不放,还挑拨儿子和兄弟们的关系,儿臣也不敢出此下策啊。” 西戎皇冷哼一声,“孽子!” 夏侯齐道:“父皇,当初你将儿臣当成挡箭牌一个劲儿的捧着,儿臣跟兄弟们都结了仇。如今儿臣失势,你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儿臣。你可知道…这西戎无论是哪个兄弟最后上位,都不会放过我的?所以,儿臣为了自己的命,就只能想办法自己上了。” 西戎皇冷笑道:“朕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没有朕的传位诏书,你觉得就算你回去了,能活着登基么?” 夏侯齐微笑道:“所以,正要劳烦父皇写一道诏书,莫要让儿臣为难。” 西戎皇苍老的脸上满是嘲讽和冷笑,“休想。” 夏侯齐还想要劝一劝,他虽然与百里修合谋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内心深处对这个父皇还是充满了敬畏的,并不想一上来就做一些太过狠毒的很事情。但是站在一边的百里修却显然没有这个耐性,“六殿下,你还在磨蹭什么?若是一会儿睿王府的人来了,他们站在哪边可不好说。” 夏侯齐脸色微变,显然对陆离等人十分忌惮,当下果然不再多说什么了。 西戎皇恶狠狠地看向百里修,咬牙道:“百里修!朕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朕!” 百里修微微挑眉,笑道:“哦?待我不薄?难道这些年…我没有回报你?如果没有我,陛下你现在还在您的皇后身边当个傀儡吧?”西戎皇最恨的便是有人提起当年的事情,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那样的经历无异于是一个巨大的污点。他也没有想到百里修竟然敢提起,因为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污点,百里修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瞪着百里修好一会儿,西戎皇突然嘿嘿笑了起来,“说的不错,你确实是回报朕了。当年的事情,朕到现在都觉得很是奇怪呢。那贱人竟然会看上你…简直是莫名其妙,可见,是天要亡她萧家!” 西戎皇真的是有些疑惑。百里修出身百里世家,又天生比别人聪明。气质方面自然有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出众,即便是当年他还是未及弱冠。但是,百里修的容貌应该是百里家最平凡的一个,远比不上百里胤的潇洒俊逸。再跟陆离,苏梦寒,睿王,宇文策这些出类拔萃光芒万丈的人物相比,就变得相当的路人了。当年的西戎皇后大权在握,要什么样的美男子找不到?竟然会对一个年纪轻轻,相貌平凡,而且还是自己女儿的心上人的少年一见钟情迷恋至此? 虽然某种程度上说,是百里修让西戎皇带了绿帽子,但是西戎皇却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怨恨过他。因为在他的眼中,西戎皇后本来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在百里修之前都不知道给他带过多少顶绿帽子了。百里修更像是他运气好遇到的一个对付西戎皇后和萧家的利器。当然,最后他们也确实成功了,只是现在这柄利器开始反噬了。 墓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冷凝低沉起来,只听百里修冷冷道:“陛下,我若是你,现在就该明白何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西戎皇道:“哦?现在杀了朕,你有把握带他回去抢到皇位么?朕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小九身边有个姓柳的,应该是东陵那位浮云公子吧?你争得过他,争得过睿王府?” 百里修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西戎皇,“陛下打算靠着东陵人替你保住皇位?这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么?” 西戎皇道:“朕若是死了,还管什么西戎和东陵?朕活着,朕是皇帝,西戎皇位才有意义。朕死了,当不成皇帝了,那就什么都不是。” 百里修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只好用别的法子了。” 西戎皇冷笑一声,突然沉声道:“兰阳,抓住他!” 周围的侍卫立刻抽出了兵器想要朝百里修围过来,西戎皇身边的兰阳郡主手中一个东西飞快地弹出,朝着对面扑了过去。 “公子,小心!”离得最近的侍卫奋力朝着百里修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百里修跟前。 但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反倒是身边传来一身惨叫,夏侯齐倒了下去。 下一刻,兰阳郡主已经到了夏侯齐面前,一把抓他提了起来,一只手捏住了夏侯齐的脖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百里修身上,竟然没有人注意夏侯齐。以至于夏侯齐轻而易举地被兰阳郡主暗算了。 兰阳郡主提着夏侯齐笑出声来,“百里国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百里修微微凝眉,淡淡道:“兰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兰阳郡主躲在百夏侯齐身后,只露出一张脸。美丽的脸蛋上此时却带着狡黠的笑容,“如果我现在杀了夏侯齐,你该怎么办呢?” 百里修微微眯眼,兰阳郡主继续笑道:“这半年,国师明火执仗的站在六皇子身边,所有的皇子都知道你是六皇子的人了。如果六皇子死了,哪一位皇子还肯毫无芥蒂的接纳你呢?你这么多年在西戎的筹谋,都要付之流水了吧?” 百里修冷冷道:“我若让你们走出去了,岂不是更危险?” 兰阳郡主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西戎皇,道:“你不用放我们出去,只要……放我出去就行了。” “兰阳?!”西戎皇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兰阳郡主无辜地道:“陛下,臣妾有了身孕呢,不能陪你一起死了。” “什么?”不仅是西戎皇,就连夏侯齐和百里修都忍不住惊讶了。西戎皇后宫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子嗣降生了,兰阳郡主真的有孕了?百里修盯着兰阳郡主若有所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夏侯齐颤声道:“兰妃,就算你有了身孕又怎么样?父皇若是不在了,你也不过是后宫的一个妃子而已?只要你放了我,等本王登基之后便封你为太后。” 兰阳郡主轻笑了一声,不屑地道:“做你的母后,哪儿有做本宫自己的孩儿的母后好啊。” 百里修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凭什么答应?” 兰阳郡主笑道:“国师莫要忘了,我除了是兰妃,还是胤安的兰阳郡主。只要有我舅舅支持,若是国师肯帮我,你不觉得胜算很大么?更何况,陛下的子嗣年纪都不小了,更有许多对国师颇有成见。国师扶持他们登基之后…就不怕他们恩将仇报么?” 百里修道:“你难道就不会?” 兰阳郡主微笑道:“等我的皇儿登基,可以认国师为皇父。” 百里修道:“最后一个问题,兰妃娘娘凭什么肯定你生的一定是皇子?” 兰阳郡主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忍不住笑出声来,“国师你在说笑么?到了这个时候,是男是女还不是本宫说了算?不过你放心,本宫已经确定了,确实是个皇子。” 百里修剑眉微蹙,打量着兰阳郡主半晌方才道:“你真的是兰阳郡主?” 兰阳郡主百里修了解的并不多,但是查宇文策的时候自然也会查他身边的人。兰阳郡主武功还算不错,会蛊术也算是意外。但是论心机的话只怕还远不如清河郡主。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女人…… 兰阳郡主一怔,片刻后方才轻叹了口气道:“国师觉得,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摄政王府那样的地方活下来,容易么?” 她是宇文策的亲外甥女没错,宇文策甚至还封了她亲王嫡女才有的郡主身份。但是那又能代表什么?宇文策从来就不是温情脉脉的人,他连自己的儿子女儿都不管不顾,又怎么会关心她这个外甥女?她小小年纪就到了摄政王府,私底下被那些嫉妒她的表哥表姐妹如何欺负,那个人即便是看见了也只是淡淡的一眼,不闻不问。在睿王府,想要地位就只能自己努力。她拼了命的练功,拼了命的表现,才终于在他面前有了几分地位。他讨厌有人对他使心机,耍心眼,她就将自己活成傻白甜的模样。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宇文静比她聪明,所以她就可以轻易的取代她的位置。但是当初,不是他自己说的他讨厌刷心眼,心机重的人吗?她想要暗地里除掉宇文静,但是宇文静确实比她想象的更聪明。最后事情败露,他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掌,赏了她一顿板子,让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动弹不得。 后来在莫罗被莫罗人扣押那段时间,看到莫罗王女和崇宁公主还有那高高在上的莫罗女王,她终于想明白了。想要让他将她放在眼里,只有一个办法。站得跟他一样高,或者比他更高!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非礼勿听?(一更) “兰妃娘娘好心思。”百里修赞道。 若是寻常人,必然要斥责兰阳郡主心怀叵测,卑鄙无耻,但是百里修却不这么认为。兰阳郡主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物,竟然能够想出这么有趣的计划,已经算得上是是超常发挥了。 兰阳郡主道:“多谢国师夸奖,那么…国师打算怎么选择?” “兰…兰妃?!”西戎皇似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兰阳郡主的背叛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按理说,他这一辈子都在汲汲于权力争夺,勾心斗角从未停止过。应当不至于被兰阳郡主这样一个小孩子骗了才对。但是当初,兰阳郡主拿出来取信于他的东西让他无法拒绝,之后他也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中兰阳郡主,确定她确实与胤安决裂了,并没有暗地里与人暗通款曲过。这大半年他的身体急剧恶化,翩翩那些儿子后宫都不消停,兰阳郡主的陪伴和照顾就变得尤为重要了。这跟如今西戎皇更看重夏侯磬其实是一个道理。甚至兰阳郡主比夏侯磬更让他信任。因为兰阳郡主只能依靠他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从头到尾兰阳郡主都是在做戏。 “陛下。”兰阳郡主笑吟吟地看着西戎皇道:“你可别觉得我对不住你,事实上,若不是我你还不一定能撑到现在。所以,臣妾也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吧?”若不是有她的蛊术,西戎皇那身体哪儿能撑到这里?原本还打算让他多撑两年的,可惜……百里修在这里发难,她也没办法啊。若是不立刻表明立场,说不定就要被百里修一起清理掉了。 西戎皇怒视着她,忍不住又吐了口血。 百里修挑眉道:“我还是觉得兰妃娘娘的计划不太牢靠。西戎臣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还在娘胎里的皇子登基继位的。” 兰阳郡主笑道:“那还不容易,睿王府那位世子让昭平帝在床上躺了半年。国师应该相信,我的手段只会比他更好用的。” “我等随陛下出行,陛下却躺着回去了?兰妃娘娘觉得我们能逃得了罪责?”百里修问道。兰阳郡主道:“若是国师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又从哪儿来的底气说要扶持六殿下登基?” 百里修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还不够聪明,但总算不笨。看来这个胤安郡主也是个深藏不漏的。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百里修叹气道。 兰阳郡主微微蹙眉,“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要怎么封住我们的口啊。”一个清朗的女声从上面传来,只见他们身后的水潭上方人影一闪,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了石头上,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 “谢安澜?!”兰阳郡主脸色顿变,手指蓦地收紧险些捏死了夏侯齐。 谢安澜朝她挥挥手,笑道:“看不出来,兰阳郡主竟然也是做大事的人啊。” 兰阳郡主一怔,随即冷笑道:“比不上世子妃,世子妃可真是无孔不入!世子妃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听么?” 谢安澜笑道:“郡主这话就不对了,你自己明知道这上面有一个通道却不派人守着,还怪我偷听?” 兰阳郡主不语,他们根本没那么多人手好么?更何况,以谢安澜那一行人的身手,就算多放几个人也无济于事吧? “世子妃,只要东陵替朕清楚逆子叛臣,条件好说!”西戎皇立刻开口道。 百里修淡淡一笑,“陛下,我劝你还是闭嘴得好。你以为,这位睿王府的世子妃看起来比我善良么?”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鼻子,她当然比百里修善良,但是她也当真没有打算救西戎皇。 “世子妃,世子呢?不出来一起见见么?”百里修道。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一会儿就到,你要不要考虑派人上来把我们灭口?” 百里修道:“我从来不做明知做不到的事情。”谢安澜坐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众人,又打量了一圈这个地方。这地方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底溶洞,后经过一些人工雕琢形成的。面积不算大,虽然没有草木,但是景致却颇为不错。 兰阳郡主盯着谢安澜道:“世子妃想要什么?” 谢安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这要看,兰妃娘娘给得起什么。其实,我还是挺欣赏兰妃娘娘的勇气的。不过可惜,你的计划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如果西戎皇再多活七八年,说不定还有能参考的价值。现在嘛……”摇了摇头,谢安澜没继续说,但是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 兰阳郡主脸色微沉,看向百里修。 百里修道:“世子妃,事已至此,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谢安澜挑眉,“说说看?” 百里修道:“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只从这墓中取一样东西。剩下的都归东陵所有。各位今日不要插手这里的事情,事后西戎以五城相报。”谢安澜偏着头,含笑道:“国师好算计。” 百里修摇头道:“这是东陵并不亏,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尽得墓中宝藏,还有五座城池。世子妃也不是不懂世故的人,国与国之间,有时候为了一座城池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谢安澜道:“等到国师出去了,再将西戎皇遇害的罪名推到我们身上?” 百里修微笑,“世子妃说笑了。” “我也觉得国师是说笑。” 西戎皇坐在一边地上,脸色已经一阵青一阵紫。堂堂一代帝王,竟然被人放在这里当砧板上的肉一般随意打量分割! 百里修微微眯眼,还没想清楚要说什么。只见原本还坐在石头上的谢安澜已经朝着下面扑了过来。百里修蓦地反应过来,厉声道:“拦住她!” 站在一边的侍卫立刻冲了上来想要拦住谢安澜。谢安澜轻笑一声,“叶先生,抓住百里修!” 话音未落,原本还站在上面装柱子的叶盛阳也飞身扑了下来。叶盛阳的威胁可比谢安澜大的多,原本还想要阻止谢安澜的人立刻有一半反身扑向了百里修。谢安澜凌空抽出腰间的长鞭朝着迎面而来的人甩了过去,下一刻已经落到了西戎皇身边,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另一边,叶盛阳已经跟百里修的侍卫打了起来。这些侍卫确实都实力非凡,但是叶盛阳跟他们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因此即便是被多人围攻也依然游刃有余,不改初衷的朝着百里修而去。 “世子妃,你想干什么?!”百里修厉声道。 谢安澜笑道:“国师,你要是再不出底牌,今儿可就是我通杀了。” 百里修轻哼一声,在几个人侍卫的扶持下飞快地朝着溶洞的一角退去。下一刻,溶洞的石壁上突然露出一道门,百里修被人戴着掠了下去,然后石门又飞快的复原,几乎看不出来刚刚有几个人从那里消失了。 叶盛阳虽然疾步冲了过去,但是身边有人阻挠,依然还是让百里修顺利的逃脱了。叶盛阳随手将阻拦自己的人拍飞出去,抬手敲了敲消失的石门,皱眉道:“世子妃,追么?” “先等等他们”谢安澜有些同情地看着西戎皇,“陛下,您这位国师看起来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啊。看他这模样,分明对这地宫里的情况门清啊。” 西戎皇冷笑一声道:“世子妃不也一样被骗了么?” 谢安澜笑容可掬,“嘛,我跟他又不熟。我骗他,他骗我,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世子妃打算杀了朕?”西戎皇问道。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叹气,“百里修那货给我留下个大麻烦啊。早知道,刚刚就直接跟他交易了。”杀了西戎皇对她有什么好处?毛好处都没有啊有木有? 兰阳郡主依然抓着夏侯齐,警惕地盯着谢安澜。谢安澜友好地对她笑了笑,道:“兰妃娘娘,百里修都走了,你的戏好像唱不成了。不如把六殿下放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兰阳郡主冷笑道:“你怎么不先将陛下放了?” 谢安澜好声好气地道:“我是为了你好啊,我将陛下放了,他能饶得了你?”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她现在害怕西戎皇不成?没有她的药,他连三天都活不了。谢安澜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被兰阳郡主掐的脸色发青的夏侯齐,这位才是最倒霉的。 “六殿下,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谢安澜问道。 夏侯齐冷哼一声,“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凌雪草(二更) “这是怎么了?”叶无情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众人回头果然看到陆离一行人已经从墓道里面走了出来。薛铁衣带着陆离落到了地面,陆离微微蹙眉,“百里修和夏侯磬呢?” 谢安澜道:“夏侯磬不知道还活着没有,百里修跑了。”指了指刚才百里修逃走的地方。陆离看了一眼那地方凝眉思索了片刻,道:“看来,百里家存留的东西比我们知道的还多一些。” 百里修肯定是不知道那壁画的入口位置和开启方法的,否则他不会让睿王府的人掺和进来。他们掺和进来对百里修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是他却显然知道这里面的机关,否则以百里修的性格不会贸然进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那只能说明,当初百里修从百里家得到了一部分东西,但是却没有得到完整的。而他得到的东西里面,显然是包括了这溶洞里的机关位置的。 当然,也可能是从西戎皇后那里得到的。但是他没有告诉西戎皇。 “现在怎么办?”谢安澜随手将西戎皇推给了旁边的侍卫,问道。 陆离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夏侯磬生死不明,有点麻烦。现在我们可以撤出地宫,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我对那什么灵药还是宝藏兴趣也不大了,目前我们得到的应该也值这一趟的费用了。”之前她还因为血狐对这种地宫很有兴趣,但是现在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与其说是为了宝藏,比如说是为了西戎皇。现在西戎皇在他们手里了,也就没什么好执着了。大不了…回头敲诈西戎皇呗。 只是他们没兴趣却不代表别人没兴趣,西戎皇厉声道:“不行!” “陛下,你现在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谢安澜道。 西戎皇道:“那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不只有…不只有灵药!” 谢安澜好奇,“难道里面有能够灭世的神力?” “……”众人无语。 西戎皇盯着她道:你们既然知道这地宫与前朝神佑公主有关,难道不知道神佑公主是什么人?”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西戎皇道:“萧家记载,神佑公主天纵奇才,兵法无双。当年天启被貊族逼得险些灭国,正是因为有神佑公主才将貊族赶出中原。只是天启中兴帝忌惮公主声望权势,才在公主归隐之后肆意打压,甚至焚烧了所有记载着神佑公主的典籍。但是当时的西秦王是公主的好友,所以将公主平生的战法兵书都封在了这地宫之中。甚至有传说,公主归隐之时将当年追随她纵横中原的亲兵留了下来,后来这些人都消失无踪了。但是只要拿到公主留下的兵符,就可以再一次召集他们的后代成军,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薛铁衣皱眉道:“若是那公主真那么厉害,天启皇帝打压她的人,她怎么不出现?” 西戎皇沉默了一下,道:“还有一种说法,神佑公主被皇帝害死了。” 谢安澜摩挲着下巴打量着西戎皇半晌,方才慢悠悠地道:“百里修该不会是相信了这个传说,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找这个地方吧?” 西戎皇点头,“不错,那副壁画必须有正确的开启方法,否则…整个地宫都会沦为火海。所以,即便是我们找到这个地方很久了,也依然不得其门而入。”谢安澜道:“兵符?兵法?呵呵,百里国师自诩聪明绝顶,竟然还会相信这种东西?他以为是写话本么?” “世子妃不信?” 谢安澜道:“自古流传下来的绝世兵法无数,哪一个将门之后没有念过几本,真成为绝世名将的又有几个?至于那什么兵符…呵呵,就算真的有,百里国师连自己人都不相信,竟然会去相信时隔几百年之后的人的忠诚?” 就算真的留下了所谓的亲兵好了,过了几百年哪怕就是血狐重生人家认不认账还不好说呢。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那些所谓的亲兵后代早就已经忘记老祖宗的来历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了。最有可能的是,这个说法根本就是扯淡。 西戎皇沉默了良久,沉声道:“只要你们带朕进去,朕可以告诉你们百里修的秘密。” 百里修的秘密?这就比较有意思了。不过谢安澜觉得自己不太能想象百里修还能有什么秘密。当年的事情姑且算是一个巨大的污点,他们已经都知道了。百里修杀了自己的亲爹?百里修的野心?还是百里修隐藏的什么势力?这都算不得秘密。更何况,谢安澜不认为如果百里修还有什么隐藏势力的话,会在西戎皇跟前忍辱负重这大半年。 还是那句话,人力有尽时。百里修就算再天才能力精力也是有限制的。他若是真的能在暗地里培养出源源不断的势力,现在还有西戎皇什么事儿啊。 见众人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西戎皇有些急切地道:“你们不想知道,百里修的弱点是什么吗?” 谢安澜道:“你说说看。” 西戎皇道:“先带我进去。” 谢安澜无语,扭头看陆离,“我们出去吧,这里好危险的感觉。” 陆离慢慢点了下头,西戎皇顿时急了。 “百里修不仅想要地宫里的兵符和兵书,还想要里面能够起死回生的凌雪草。他要救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弱点。” 谢安澜道:“令爱?” 西戎皇脸色微变,谢安澜耸耸肩道:“这倒是奇怪,陛下的亲生女儿你不关心,百里修反倒是想要救她。这么说,百里修好像比陛下还要更多几分人性啊。” 西戎皇被挤兑的脸色有些难看,好一会儿方才道:“你以为他有那么多好心?当初若不是他故意接近烟儿,烟儿根本就不会有事。他不过是愧疚罢了!” 至少百里修这个变态还会愧疚,身为父亲的西戎皇可是连愧疚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啊。 谢安澜淡淡道:“如果陛下是说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也不觉得这对百里修来说能有什么影响。” 西戎皇道:“百里修对烟儿早就已经执念成魔了。只怕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对他来说到底是救活烟儿更重要还是他的野心更重要。”谢安澜侧首去看陆离,陆离微微摇头道:“陛下说的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需要百里修的弱点。” 西戎皇咬牙道:“你们想要什么?” 陆离问道:“夏侯磬在什么地方?” 西戎皇沉默了片刻,“半路上被百里修的人偷袭,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位置在哪儿?” 西戎皇盯着陆离,“柳浮云果然是你派来的人,你想干什么?” 陆离道:“陛下明知道柳浮云心怀叵测,不也没有阻止么?现在又何必多问?” 西戎皇沉默了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卫沉默不语,片刻后还是说出了夏侯磬遇害的位置。陆离摆摆手,叫了几个侍卫沿着百里修等人来的路一路找过去。方才回头对谢安澜道:“既然都来了,就下去看看。这里应该是最后的地方了。” 谢安澜也不反对,点了点头上前与叶盛阳一起寻找入口的机关。 既然知道位置,早起来自然也就不难了。百里修并没有费多少劲儿就打开了机关,谢安澜和叶盛阳合力也不过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之前被封上的门再一次轰然打开。 叶盛阳先一步跃了下去。片刻后,就听到叶盛阳示意可以进入的信号。谢安澜拉着陆离在薛铁衣之后也跃了下去。 眼前一片白光让谢安澜也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她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向前望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四周覆盖着坚冰,一片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百里修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进入,而是站在不远处的水潭边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冒着滚滚寒烟的水潭中长出来一簇白色的草。 听到声音,百里修只是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来了?各位,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只好劳驾各位一起在这里陪我长眠了。” 陆离淡淡道:“你舍得就此被困在这里?” 百里修笑道:“自然是舍不得,但若是注定我要死在这里的话,我也不介意拉各位一起陪葬。” 谢安澜蹙眉,“地宫自毁的机关在你那里?” 百里修莞尔一笑,道:“就在我坐的这块冰下面。” 谢安澜好奇地看着他,“我们若是一直等在外面,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百里修笑道:“多谢世子妃关心,在下还是有准备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火红的玉佩,“不过就算有这个,在这种地方大概也坚持不了太久。所以,如果你们一直堵着洞口不让我出去的话,我还是会毁了地宫的。” “你赢。”谢安澜抽了抽嘴角,问道:“那就是你想要的凌雪草?” 百里修道:“两位风华正茂,身体康健,自然是用不上这个的。” 被人押着下来的西戎皇眼睛早就直勾勾的盯着那凌雪草了,若不是被人抓着说不定就直接扑过去了。 陆离道:“我们可以遵守承诺,凌雪草你拿走便是。” “世子果然是痛快人。”百里修勾唇笑道,“为了答谢两位,这里面除了凌雪草和这块令牌以外,所有的东西都归两位。”在这个满是寒冰的洞窟另一端,还摆放着许多东西,谢安澜虽然没有看但是能放在这里的想必不是平凡之物。耸耸肩,谢安澜挥手示意将西戎皇,兰阳郡主和夏侯齐放了,便拉着陆离往另一边走去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半壁江山 见谢安澜和陆离毫不犹豫地离开,百里修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手里握着杀手锏,但是这种与敌皆亡的手段,无论是谁也不会愿意轻易动用的。至于眼前这几个…… “陛下,你输了。”百里修笑道。 西戎皇已经顾不得许多,跌跌撞撞地朝着水潭边上冲了过去,伸出手就想要够到水潭中的凌雪草。但是很显然,他的手并没有那么长,凌雪草依然静立在水潭中,与他隔水相望。百里修唇边勾起一抹不屑地冷笑,手中把玩着一块黑色的令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西戎皇狼狈的模样。 抬头对身边的侍卫点了点头,侍卫飞身掠向水潭,足下在水面上一点又折了回来。原本水中的凌雪草已经不见了踪影。 “给我!”西戎皇眼底闪动着炙热的光芒,转身扑向那刚刚落地的侍卫。侍卫身形一闪,让他扑了个空狼狈地跌落在地上。百里修伸出手,手中多了个玉盒。侍卫恭敬地将凌雪草放进了玉盒中,哒的一声轻响合上了。 “百里修?!把东西给朕!”西戎皇怒吼道。 百里修笑道:“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会赏你一点。” 西戎皇瞪着百里修目眦欲裂。百里修却看向了夏侯齐和兰阳郡主,“两位,你们现在怎么选择?”夏侯齐定了定神,道:“国师,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兰阳郡主冷笑一声,略带怨恨地扫了一眼另一边正在兴致勃勃的翻看东西的谢安澜和陆离。 夏侯齐看向兰阳郡主的目光却充满了不善。这个女人刚才险些杀了他。 百里修轻笑了一声,道:“看来六皇子已经有了决定了,那么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至于兰阳郡主,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将你送给宇文策的话,应该还能有点价值吧?” 兰阳郡主冷着脸并不说话,夏侯齐脸色却是微变。 “国师,你是要……” 百里修慢条斯理的倒:“六殿下这是怎么了?如今这个情形,若是出去了,你觉得陛下能饶过谁?” 言下之意,竟是要逼夏侯齐弑父。 夏侯齐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西戎皇的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厉声叫道:“睿王世子,你当真打算袖手旁观?” 听到他的话,陆离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也仅仅只是这一眼之后便像是不感兴趣般将目光重新转回去落到了谢安澜身上。 谢安澜扬声笑道:“陛下,都跟你说了下面很危险,你偏要来。我们有什么法子?” 西戎皇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知道他已经陷入了绝境。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局势,却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百里修已经调换了他身边所有的人。 百里修已经收好了东西,转起身来朝着出口的位置走去。不过他很警惕,即便是自己离开了依然留着一个人守着那自毁机关的位置,“六殿下,该怎么处置你自己决定吧,毕竟…这是你们父子俩的事情。” 夏侯齐没有说完,眼睁睁看着百里修离开。 不远处谢安澜和陆离冷眼看着这一幕,谢安澜摇了摇头对陆离道:“咱们也走吧。” 等到他们从陵墓中出来,才知道他们已经进去了将近十多个时辰。陵墓外面已经放晴,放眼望去依然是白雪皑皑,但是天空却已经挂着一轮淡淡地暖阳。阳光照在不远处的雪峰上,熠熠生辉。 “世子,世子妃。”冷戎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在里面不觉得,一出来呼吸到带着几分清寒的新鲜空气,清醒的同时也终于感觉到几分疲惫。冷戎见众人安然无事,都不由得松了口气。能不能找到那所谓的宝藏无所谓,世子和世子妃平安无事就是天大的好事。 “国师,陛下和六殿下九殿下呢?”被西戎皇留在外面的暗狼军统领上前问道,目光怀疑地看向了谢安澜和陆离。百里修淡淡道:“六殿下等人落后一步,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侍卫统领松了口气,却忽略了百里修说得是六殿下而不是陛下。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百里修,发现他手中把玩着那块墨色的令牌。那就是传说中的兵符么? 百里修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朝她微微挑眉,慢条斯理地将令牌收了起来。 陆离淡淡道:“国师,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至于这地宫里的宝藏,回头找人慢慢来搬就是了。 百里修显然也不想让陆离等人在场,道:“慢走不送。” 陆离拉着谢安澜准备走人,身后却传来暗狼军统领的声音,“等等!” “放肆!”百里修盯着说话的人,冷声道。 暗狼军统领却并不畏惧百里修,沉声道:“陛下和两位殿下还没出来,还请世子和世子妃稍等。”旁边颜锦庭轻哼一声道:“你们陛下没出来,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我们等?” 暗狼军统领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 颜锦庭反唇相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的国师叛国么?我们若是做了什么,百里国师难道不会说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好了,既然如此咱们等等就是了。”有戏看,不看白不看。 百里修微微凝眉,目光冷冷地扫向谢安澜。 谢安澜耸耸肩,对他一笑。 你奈我何? 百里修不能奈谢安澜如何,但是他却可以对付暗狼军统领。 “本公子的命令,岂是你能随意违抗的?来人,拿下!”百里修突然变色,厉声道。 那暗狼军统领一阵,正想要冷笑。暗狼军只听从他和陛下指挥,这回过来百里修根本就没有带人来。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有展开就僵住了。两把冰冷地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暗狼军统领惊怒交加。 百里修淡淡地看向谢安澜和陆离,道:“耽误两位的时间了,两位可以走了。” 谢安澜有些惊讶,上次在东陵百里修拼着落到她们手里也不肯亮出的底牌,原来是为了对付西戎皇的么? “国师,何必这么着急?”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陵墓入口传来,百里修眼眸一暗,看向入口处的目光多了几分杀意。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个人。夏侯磬此时显得有些狼狈,就连脸上都多了几道伤痕和灰尘,一看就知道只怕是受了不少苦。站在夏侯磬身边的却不是别人,正是好几个月都没有见到的柳浮云。 柳浮云看上去消瘦了几分,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更多了几分坚毅,眸光也比往常更加明亮了一些。看到谢安澜和陆离,柳浮云淡淡一笑朝两人点了点头。 “柳、浮、云!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进去!”这地宫两个入口都守着他的人,柳浮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进入地宫。柳浮云淡然自若地道:“这个么…因为我比你们先一步进去了。不过,若不是世子和世子妃一路留下的印记,在下只怕也没办法及时救下九殿下了。”未免形迹败露,他并不敢跟的太紧了。因此每一道机关除了不用自己找位置想破解之法,还是花费了他一些时间的。 百里修抬眼看向谢安澜和陆离,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朝他挥了挥手,“国师,我们可没有违背约定。” 百里修冷声道:“东陵执意要插手西戎的事情么?” 夏侯磬沉声道:“百里修,你不必转移话题,将事情扯到东陵去。你就那么肯定,父皇已经不在了?” 百里修微微眯眼,盯着夏侯磬不说话。夏侯磬侧身让开,几个人从入口处走了出来。西戎皇虽然受了伤,但确实还活着而且还能自己走动。夏侯齐狼狈地被人拎着,旁边还跟着被押着的兰阳郡主。 西戎皇看到百里修目光立刻变得狠辣无比,“百里修,你这个逆贼。朕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一会儿,才听到百里修嗤笑了一声,目光淡淡地看着西戎皇,“到底谁死无葬身之地?”目光再次落到已经颓废地软成一团的夏侯齐身上,“废物!”杀个老不死的都做不到,不是废物是什么!早知道…就该直接杀了这老东西! 西戎皇这才看清楚暗狼军统领脖子上架着地刀,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百里修已经推入了人群中,放声大笑起来,“陛下,你现在可以求睿王世子,说不定他会好心救你一命!”说完,一抬手身边的暗狼军已经弓箭上弦,齐齐地对准备西戎皇和夏侯磬等人。 “陆离,你站在哪一边?”百里修问道。 陆离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片刻后,陆离淡淡道:“我觉得,好像还是陛下这边胜算更大一些。” “哦?”百里修眯眼,陆离道:“就算你能控制暗狼军,你能控制西戎边境驻军和文武百官么?”西戎皇一只手捂着伤口,笑道:“不错!世子只要助朕拿下这逆贼,条件好说。” 陆离对西戎皇所说的条件并不感兴趣,淡淡道:“西戎皇虽然活不了几天了,但是等到新皇登基,想必西戎和东陵能有一段时间的和平。但西戎若是落到国师的手中,我可不敢保证。” 百里修冷笑,“你当真想与西戎保持和平?而不是伺机吞并么?” 陆离道:“自然是真的,东陵眼下需要休养生息。” 百里修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摄政王,你还不出来么?!” 一声低沉的笑声在地宫外响起,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清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宇文策! 宇文策穿着一身常服,从暗狼军让开的道路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宇文静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看他的模样,应当是宇文策的哪个儿子。再后面,跟着的却是宇文纯和苍龙营的人。 “百里国师,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顺利?”宇文策略带嘲讽地道。 百里修脸色微沉,却依然带着几分笑意道:“一时失算,不,怪我下手不够利落。”得意忘形,果然是世人都会犯的错误。 宇文策走到百里修身边站定,转向陆离和谢安澜微微点头,“两位不在上雍安享得女之喜,掺和人家的内政做什么?” 谢安澜道:“摄政王不也一样来了么?” 宇文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两位是打定主意要与本王为敌了?” 谢安澜有些奇怪地道:“我记得,摄政王不喜欢百里修。” 宇文策笑道:“本王与他合作,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关系,利益而已。 陆离问道:“百里修给了你什么?” 宇文策道:“西戎半壁江山。”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百里修这赌注就大了,难怪宇文策肯掺和这一趟了。如此一来,之前那一战胤安损失的领土全部都能够弥补甚至还有赚的。不过……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修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啊。不过摄政王如何肯定,他能够兑现承诺?” 百里修微微勾唇,“我手中已经有西戎五成的兵权,和七成的文官和世家支持,世子妃觉得够不够?”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柳浮云,柳浮云微微蹙眉,片刻后方才点了下头。百里修能够完全掌控暗狼军,甚至悄无声息的架空了暗狼军统领,不可能暗地里没有人支持。而且,百里修在西戎经营十多年,也不是他们能够比得上的。 宇文策道:“不如这样,今日的事情两位袖手旁观,好处本王再分东陵一份,如何?” 陆离垂眸,仿佛深思。 百里修悠然地看着陆离和谢安澜道:“西戎三十万大军,胤安二十万大军已经在边关随时恭候了。两位难不成是想要先打一场再决定?” “不。”陆离沉声道。 百里修挑眉,“世子同意了?” 陆离缓缓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拒绝。”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无论是暗狼军,苍龙营还是亲卫营都在瞬间按住了自己的兵器,随时准备厮杀。 宇文策冷声道:“东方少雍,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离微微勾唇,“比起西戎和百里国师,我觉得摄政王更危险一些。养虎为患的事情,我从来不做。”百里修眼眸微闪,比起宇文策陆离显然更看轻他。宇文策轻哼了一声,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陆离不语,宇文策笑道:“既然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咱们就只好后会有期了。国师,走吧。”百里修盯着西戎皇道:“带他们一起走。” “不行。”陆离淡淡道。 百里修冷笑道:“世子打算扣押我国陛下?” 陆离抬眼,“被你带走他们还有命么?” 百里修道:“我倒是不知道世子竟然是慈悲心肠。” 陆离不再理会他,抬手一挥,亲卫营立刻上前将西戎皇等人隔绝在人墙之后。这时候西戎皇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若是落到百里修的手里,他绝对没有命在。只是想到被百里修拿走的凌雪草,西戎皇只觉得心中愤恨交加,恨不得将百里修撕成碎片。 宇文策并不在乎西戎皇如何,看向人群后面,淡淡道:“兰阳,过来。” 兰阳郡主垂眸,道:“舅舅,我已经是西戎的兰妃了,不再是兰阳郡主。” 宇文策冷笑了一声,果然不再管她转过身带人离去。 目送宇文策等人离开,夏侯磬方才松了口气。不过下一刻他的心又提起来了,现在他们算是落在陆离手里了,而且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 夏侯磬上前,拱手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陆离打量了他片刻,将目光看向西戎皇。 西戎皇沉声道:“只要世子替朕铲除百里修,拿回宝物。朕愿意将与东陵相近的五个州都送给世子。” “父皇?!”夏侯磬脸色微变,忍不住失声道。五个州几乎已经是西戎整个国家面积的三分之一了。西戎皇沉声道:“朕自有主张!”夏侯磬无奈只得闭嘴,只是看着西戎皇的眼中有几分淡淡地失望和无奈。 陆离若有所思,“陛下现在拿什么兑现你的承诺?” 西戎皇道:“只要朕平安回到西戎,难道世子还担心朕违背约定不成?” 陆离摇头道:“不,我是说,陛下现在有几成把握能够顺利回到西戎,并且夺回自己的权力?” 西戎皇冷哼一声道:“世子觉得百里修有本事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西戎的权势?” 陆离道:“若我猜测的不错,胤安摄政王现在只怕不是陈兵在东陵边界,而是在西戎边界吧?不用到明天早上,九皇子谋害陛下的传闻就会遍布整个西戎。到时候…等到陛下回到西戎,只怕也来不及了。百里修能够悄无声息的掌握暗狼军,陛下又敢保证他没有暗地里蚕食别的势力?如果他再扶持一位皇子登基…恕在下直言,陛下就算回去了,若是新皇一口咬定你是冒牌货……” “一派胡言!”西戎皇怒道,“世子若是现在就出兵胤安,宇文策自然顾不上西戎了。” 陆离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我凭什么?” 西戎皇一噎,瞪着陆离半晌说不出话来。陆离冷声道:“宇文策用兵如神,世间能与他相抗的唯有我东陵睿王。但是…为了陛下的事情,却要我东陵与胤安打得两败俱伤,甚至还可能被前后夹击,陛下考虑好付出什么代价了么?” 西戎皇咬牙道:“世子想要什么?” 陆离打量了西戎皇半晌,还是摇了摇头道:“陛下,这个交易只怕做不出。东陵,不会为了西戎出兵的。” “你!”西戎皇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再一次喷出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父皇?!”夏侯磬连忙上前扶住西戎皇,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陆离,“世子,你这……”陆离道:“我说的是实话,九殿下,东陵可以为了自己跟宇文策开战,但是绝不会为了西戎的利益与宇文策为敌。” 夏侯磬看着他,“宇文策和百里修若是成功了,对东陵也没有好处吧。”说好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呢? 陆离淡然一笑,“前提是,他们成功了。” 夏侯磬皱眉,“这么说,世子不看好他们?” 陆离没有回答,拉着谢安澜转身离去。夏侯磬还想问,旁边柳浮云提醒道:“九殿下,还是先找个地方安置陛下吧。” 夏侯磬叹了口气,“浮云公子……” 柳浮云抬手阻止了他,“九殿下,你应该记得,我是东陵人。我们是合作,而不是……”夏侯磬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多谢浮云公子指点。”从一开始柳浮云就跟他说的很清楚,他并不会真的效忠于他。只是他上位对东陵也有好处,所以他才会为他出谋划策。是他自己选择了接受,现在自然也不能怪柳浮云不站在自己这边。 柳浮云淡淡道:“不用担心,事情还没有到绝境。以我对世子的了解,他不会高兴看着百里修得意的。” 夏侯磬点了点头,轻声道:“若非父皇痴迷于这地宫中的宝物……” “他不是痴迷,是不得不为。或许再过四五十年,你我也是一样的。”这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怕死。西戎皇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九殿下,浮云公子,世子请两位先去上阳关歇息。”颜锦庭快步而来,沉声道。 柳浮云点头,“多谢。九殿下,请。” 夏侯磬点了点头,将西戎皇交给身边的人跟了上去。 ------题外话------ 今天木有二更~(* ̄3)(e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杀了宇文策吧(一更) 清晨,上阳关大营里一片肃静。谢安澜掀开帐篷的帘子从里面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过往巡视的士兵,露出了一个欣然的微笑。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一扫昨天的疲惫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世子妃。”冷戎带着人过来,见到谢安澜立刻拱手见礼。谢安澜微微点头,“冷将军不必多礼,这么早冷将军是有事么?”冷戎点头,“世子可起身了?”谢安澜点头,正要回答陆离已经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问道:“出事了?” 冷戎神色肃然地道:“百里修和宇文策已经调集了数十万大军,距离上阳关不到百里。虽然目前还没有想要开战的模样,但是不得不防。” 陆离并不震惊,只是微微蹙眉道:“西戎皇还在我们手中,西戎皇不死,百里修就算掌握了西戎权势也必定寝食不安,他要么派人杀了西戎皇,要么就只能从我们手里将人抢回去了。”冷戎道:“世子,咱们要不要立刻将此事昭告天下?” 陆离微微摇头,“冷将军认为,西戎皇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么?更何况…西戎乱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 “但是眼下西戎和胤安的大军……”冷戎皱眉道,眼下这两路大军可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陆离淡淡道:“先等等再说,不用担心,百里修不敢真的贸然开战。去请浮云公子和九殿下过来吧。对了,西戎皇怎么样了?” 冷戎道:“西戎皇身体非常不好,不过那位兰阳郡主为他诊治过后似乎好多了。”原本西戎皇是想要杀了兰阳郡主的,只是不知道兰阳郡主对他说了什么,之后西戎皇虽然神色依然不善,却再也没有提起过处置兰阳郡主的事情。兰阳郡主如今毕竟是西戎皇的妃子,他们当然也不好插手了。 陆离点点头,“先不用管他。” “是,世子。” 不一会儿功夫,夏侯磬和柳浮云便被请到了军中大帐。陆离将一份信函递给了夏侯磬道:“九殿下不妨看看,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的。”夏侯磬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起来。片刻后,才转手将信函递给了柳浮云。 柳浮云看完了信函抬起头来,看向陆离道:“看来百里修昨天并不是虚张声势,他确实是掌握了西戎至少半数的兵马。至少…边关的大军如今是听他的调遣的。” 陆离点了下头,“九殿下有什么看法?” 夏侯磬沉声道:“我要立刻回西戎皇城。” “回去送死么?”陆离道:“西戎皇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长途奔波。更何况百里修势必会封锁返回西戎皇城的要道,如此一来你们只能走偏远的小道,且不说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力气,西戎皇绝对是无法承受的。要回去,九殿下只怕就只能一个人回去了。” 夏侯磬沉声道:“就算独自回去,也未必就全无胜算。” 陆离道“九殿下不觉得百里修舍弃夏侯齐舍弃得太容易了么?” 夏侯磬一阵,目光定定地望着陆离,陆离道:“百里修不是皇族,以他的身份陛下没了他也不可能立刻登上皇位。所以,夏侯齐这颗棋子对他就会变得非常重要。” 夏侯磬明白陆离想要说什么,如此重要的棋子百里修可以随意舍弃,那就证明夏侯齐对他也没有那么重要,舍弃了夏侯齐他还有别的棋子可用。但是现在夏侯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果独自贸然回京很可能一头钻进别人的陷阱之中。 柳浮云问道:“世子有什么看法?” 陆离看了一眼柳浮云,又将目光转向夏侯磬没有说话。柳浮云倒是低笑出声,“是了,如今问世子的看法,好像不太合适。这事只怕还要九殿下和陛下拿主意。”陆离是睿王府世子,如今东陵的实际掌权人。他说出来看法必然都是站在东陵的利益上考虑的,对西戎来说不具备参考性。 夏侯磬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吟了良久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回去一次。父皇…父皇这里就麻烦世子了。”知道自己带不走西戎皇,夏侯磬也不勉强。陆离也不劝他,微微点了下头。夏侯磬看向柳浮云问道:“浮云公子,你是留在上阳关还是……” 柳浮云笑道:“既然当初与九殿下定下了约定,在下自然要跟九殿下一起走的。” 夏侯磬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我去跟父皇商量。”虽然知道柳浮云并不是因为效忠于自己才说这样的话的,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不得不说夏侯磬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目送夏侯磬离开,陆离方才看向柳浮云道:“眼下这个局面,夏侯磬这颗棋子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你可以不必陪他回去。” 柳浮云摇头,道:“世子认为…眼下东陵有能力吞并西戎么?就算是没有宇文策。” 陆离垂眸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没有。即便往后东陵的局势一直保持不变,未来十年之内东陵无论是想要吞并西戎还是胤安都不太可能。”柳浮云点头,道:“所以,夏侯磬依然是一颗重要的棋子。既然西戎终归是需要有人上位的,夏侯磬依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离点头,“经此一事,西戎必定元气大伤。夏侯磬有守成之能,却无开疆拓土的雄心。如此…东陵最大的敌人,还是宇文策。” 柳浮云道:“一直都是宇文策。” 陆离微微垂眸,“那么…杀了宇文策吧。” 闻言,谢安澜和柳浮云齐齐看向陆离。 陆离淡然道:“之前我确实没有这个想法,毕竟…宇文策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但是这一次的事情让我知道,宇文策绝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一旦西戎的事情了结,宇文策的对手便是我们了。”而且,宇文策对睿王一直有着某些敌意。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一山不容二虎,当世名将,只能活一个。早晚,宇文策还是会对东陵动手的。 柳浮云皱眉道:“要杀宇文策,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这里高手是不少,但是且不说他们有没有机会用这么多高手围攻宇文策。就算是找到机会,以宇文策的实力打不赢逃走只怕也不难。 谢安澜秀眉微蹙,瞬间在心中模拟了好几套刺杀宇文策的方案,但是毫无例外的全部失败。宇文策不仅位高权重,身边随时有苍龙营的护卫保护。最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无法攻破的壁垒。他们目前的人手,只有叶盛阳或许能与宇文策势均力敌,但是估计还是败多胜少的局面。若是由叶盛阳,薛铁衣,冷戎,莫七和她同时出手的话或许能够十拿九稳。但是…他们若是有一个折损在宇文策手中都是损失惨重。 陆离道:“这件事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眼下…要先解决掉百里修。” 柳浮云一怔,“世子不是说……” 陆离道:“浮云公子既然认为夏侯磬是个好人选,我自然相信你的判断。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解决百里修了。若是让百里修回到京城,敌强我弱,你们未必是他的对手。我现在也不可能长期留在西戎不回去。” 柳浮云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我会说服西戎皇给予我们协助的。” 陆离冷笑一声,“你只要告诉西戎皇,我同意替他拿回凌雪草就可以了。别的说多了,他反而会犹豫不决。” 柳浮云挑眉,他进去的比较晚,也没看到西戎皇为了凌雪草的疯狂模样。不过陆离说的话他还是信得过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会转告的。”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谢安澜道:“对了,浮云公子。先去裴冷烛那里看看,小心兰阳郡主。” 蛊毒这玩意儿,从来都是让人觉得防不胜防的。不过据孙先生说,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只要小心防备,还有一些药物也是可以预防被人下蛊毒而不自知的。 不过谢安澜觉得眼下这个情况,兰阳郡主没疯的话应该不会贸然出手了。 柳浮云也知道之前谢安澜中蛊毒的事情,平时跟兰阳郡主来往都十分谨慎。听了谢安澜地话,点了点头道:“多谢世子妃提醒,我知道了。” ------题外话------ 又是一年一度高考日,希望所有参加高考的亲们都考个好成绩。(* ̄3)(e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云麾军统领(二更) 看着柳浮云走了出去,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侧首看陆离,“百里修那里,你有计划了么?”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要先看看西戎皇能给出什么东西来。西戎皇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总会留下几张暗牌的。这次不能让百里修再跑了。”谢安澜点了点头,道:“确实,这位百里国师,还真是很能折腾。”不知不觉间控制了西戎的兵权和朝中大臣。甚至连暗狼军都能够染指,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相当于宇文策被人给端了苍龙营,睿王府被人抢了亲卫营。 陆离倒是觉得还好,“西戎皇不是宇文策,也不是舅舅。”如果百里修遇到的是宇文策和睿王,未必有这个机会。 西戎皇如今大约是恨极了百里修,柳浮云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西戎皇未必不知道陆离的承诺很可能是谎言,只是他并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如今他的身体恶化的厉害,别说他们现在在西北军大营里,就算陆离把他给放了,他也未必有命活着回西戎皇城。所以他只能原谅兰阳郡主,因为兰阳郡主手里有能让他暂时吊着命的东西。所以他也只能跟陆离合作,至少他们的敌人是一致的。 “所以,这些就是西戎皇认为绝对可以信任心腹名单。”柳浮云将一张纸笺递给陆离道:“不过看眼下的情况,西戎皇的识人之明只怕要打个折扣。而且百里修必然会第一时间清除忠于西戎皇的人。最后我筛选了一下,这里面最多有三成的人能够有用。眼下我们能够接触的只有一个。西戎云麾军统领——温屿。” 闻言,谢安澜微微蹙眉道:“浮云公子,当初在肃州我们跟温屿交过手。这人似乎与百里修的关系十分不错。” 柳浮云道:“温屿这人,用兵之能虽然稍逊色于睿王和宇文策,但是在西戎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将。温家也是世代将门,西戎历代帝王都对其十分优渥。背叛西戎皇室大概约等于背弃温氏一族历代以来的信念。而且…在西戎的时候我也查过这个人,他跟百里修私底下应该没有什么交往。不过…西戎皇连暗狼军都被人蚕食了,也未必就不会发生意外,所以我们不妨小心一些,先看看再说。” 陆离点了点头,继续扫过名单上被柳浮云画了圈的几个人,计划慢慢在脑海中开始形成。 此时的西戎边境的城池中,百里修正坐在主位上神色淡漠地看着底下的众人。在座的大多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将领,但是被百里修这样的眼神盯着看久了也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么说,温屿还是不肯听命?”终于,百里修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坐在百里修下手的一个中年将领起身道:“国师,温屿说除非有陛下的圣旨,不管是…陛下的还是新皇的,否则他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陛下当初下令他住手边关,他就不会让胤安人逾越一步,除非…他死。” “那就让他去死!”百里修冷声道。 中年将领吓了一跳,有些为难地道:“国师,云麾军是我西戎的精锐之师。温屿本身也非庸才,想要他…只怕是不太容易啊。”一军主帅,本就在千军万马的保护之中,若是那么容易遇刺,谁还在战场上费心思啊。 百里修垂眸,淡淡道:“派回京城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站在百里修身边的黑衣男子沉声道:“回公子,最快也要五六天后。” “五六天?”百里修思索了良久,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们给我盯着云麾军,让温屿在他的防区安安分分地待着,他若是敢带兵越过该他驻守的地方,就别怪我不客气。”所幸之前他就觉得温屿不会那么听话,早在去年就设法让西戎皇将他调到了远离东陵边境的地方。若不是西戎皇太过信任温家,他早就设法削了温屿的兵权。 “是,国师。” “退下吧,盯紧了上阳关的西北军。” “末将遵命。”众将领起身告辞,百里修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只是神色依然阴沉。 站在他身边的侍卫低声道:“公子,夏侯磬和夏侯齐谋害西戎皇的消息我们已经放出去了,京城有四皇子控制局面,想必不会有问题。”就算陆离放了西戎皇,等到他们逃回京城,京城的局势也该定下来了。更何况,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呢。 百里修沉声道:“眼下是我们先发制人,陆离那边…也在故意拖延。倒不是不必担心军心民心,但是…陆离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不得不防。” 黑衣侍卫皱眉道:“陆离为何要帮着咱们?” 百里修冷笑了一声,道:“帮咱们?他只是希望西戎越乱越好罢了。若是咱们刚放出消息,西戎皇就跑出来了,这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已经投靠我们的人固然不能反复,但军中朝中的人我们也不能尽数掌握。如果再过一段时间,陆离再放出西戎皇…那时候自然就热闹了。” 黑衣侍卫道:“咱们要尽快杀了西戎皇?” 百里修微微点头,“想要杀了那老不死…只怕还要从宇文策入手。陆离现在一定会全力保护西戎皇的。”若是西戎皇死在了西北军中,那这颗棋子陆离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倒是要惹一身的麻烦。 百里修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去胤安军中找宇文策聊聊吧。” 胤安边境以西的一处大营中,温屿正有些烦躁地在自己的大帐中来回踱步。下午刚刚送走了百里修派来的使者,眼下的情形让温屿有些不安。想起那使者说的话,温屿在心中冷笑一声。 陛下和六殿下被九殿下害了,九殿下投靠了东陵?要调动兵马出兵东陵为陛下报仇?百里修以为他是个武夫就是个傻子么?陛下身边有暗狼军保护,九殿下就算有些实力,也不可能有机会谋害陛下和六殿下。就算真的是这样…身为国师,陛下遇害了不立刻回京扶持新皇登基,却留在边关调集兵马准备为陛下报仇?他以为他是谁?而且,还是联合胤安的宇文策? 陛下刚遇害,百里修就能与宇文策在边关会师。那他又是什么时候与宇文策联合的?还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陛下会遇害?从昨天晚上起,更是连续派了三次人来要求他立刻拔营率兵前往上阳关。多年来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直觉告诉温屿,一旦他真的带兵去了,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陛下真的遇害了…如果登基的新皇是百里修扶持的人。那么温家…… 帐篷外传来一声轻响,温屿警惕地按住了自己身边的剑目光凌厉的射向账外。 难道是百里修不甘被他拒绝,派人来刺杀他? “温将军,打扰了。”门外,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温屿沉默了一下,“何方朋友,既然来了不如进来一叙?” 大帐被人掀开,三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虽然穿着黑衣,但是拉下脸上的黑巾之后的面容却让温屿一怔。 “九殿下?” 夏侯磬无奈地一笑,“温将军,打扰了。” 温屿目光凌厉地盯着夏侯磬,仿佛下一刻就要发难。夏侯磬连忙道:“温将军,父皇还活着!” 温屿一愣,紧绷的身体虽然没有放松的意思,不过目光总算缓和了两份。夏侯磬取出一张纸笺递过去,“父皇的亲笔信。” 温屿犹豫地扫了一眼三人,站在夏侯磬身后的两人立刻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大帐门口并且背过了身去。这是一个很有诚意的动作,以温屿的武功这个时候若猝然发难的话,未必不能重伤其中一人。 温屿接过信函一目十行的扫过,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了信尾那一个暗红色的印记上。抬头看向夏侯磬沉声道:“陛下怎么样了?” 夏侯磬扭头看向门口的两人,温屿地目光也扫了过去,“这两位是?”这两个人显然比夏侯磬要厉害一些。那两人转过身来,其中一人对温屿笑道:“温将军,久仰大名。” 温屿一愣,“你是……睿王世子妃?!” 温屿其实并没有见过谢安澜,但是这个时候能够跟夏侯磬一起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除了谢安澜温屿也想出来别人了。 谢安澜嫣然一笑,“正是。” 温屿目光落到另一个人身上,微微眯眼,这人他竟然完全看不出来深浅。对方显然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守在门口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温屿定了定神,沉声道:“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夏侯磬道:“父皇…受了重伤,而且身体也不太好。只能暂时留在西北军中养病。”温屿自然知道不会只是这么简单,但是当着谢安澜的面也不方便讨论这个。只得问道:“既然如此,两位深夜到此,所为何事?陛下信中要我配合九殿下和睿王世子行动,所以两位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 谢安澜道:“确实有事情需要温将军帮忙。” “世子妃尽管开口便是。”温屿道。 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了过去,温屿接过来拆开,飞快地将信看完便放在了旁边的火盆中付之一炬。等到做完了这一切,温屿方才道:“九殿下,世子妃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妥。只是陛下那里……” 谢安澜笑道:“温将军尽管放心,如今百里修和宇文策联手,对我东陵也十分不利。我等自然希望西戎皇能尽快夺回权力,想必以后贵我两国也会长久的和平相处的。” 温屿对谢安澜后面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对她前半句倒也赞同。百里修和宇文策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个人要是真的走到了一起对谁都是个麻烦。 点头道:“如此,请两位等我消息便是。” “多谢。”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谁让你傻呢(一更) 谢安澜和夏侯磬从云麾军中出来,不久之后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柳浮云。柳浮云身边的树下还摆放着两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两个人。谢安澜蹙眉,看向柳浮云。柳浮云道:“看来百里修确实很不放心温屿,派人在这里盯着。” 谢安澜笑道:“就算如此,不也逃不出浮云公子的手心么?” 柳浮云淡笑道:“我是突然发难偷袭,若是面对面的出手,未必能这么轻易拿下他们。三位这一趟如何?” 夏侯磬道:“温屿应该能够信任,世子妃,你认为呢?” 谢安澜微微点头,温屿在听夏侯磬说起西戎皇还活着那一刻眼中的狂喜不像是作假的。柳浮云也微微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夏侯磬皱眉道:“但是之前温屿已经拒绝了百里修,现在想要取得百里修的信任,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柳浮云和谢安澜对视一眼,柳浮云淡笑道:“九殿下误会了,温屿不需要取得百里修的信任。他手握云麾军,无论百里修信不信任都不得不容忍他的。”军队与别的东西不一样,特别是像云麾军这种几乎类似于西北军的军队。温家执掌云麾军并不是从温屿这一代才开始,可以说温家在云麾军中的声望绝对不低于皇帝。就算是杀了温屿,百里修想要掌握云麾军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办到的。 夏侯磬皱眉,“浮云公子的意思是?” 柳浮云道:“与其让温屿做出假装投靠百里修的模样,反倒是给了百里修暗害温将军的机会。还不如让他直接了当的与百里修对立。以温屿和温家的影响力,只要温屿和云麾军站出来,西戎朝堂上下必然有人会怀疑百里修和他准备扶持的人的。如果这个时候九殿下跟温将军站在一起的话,这些人也会开始怀疑谣言的真实性。毕竟,温家是不可能背叛陛下的。” 其实,温家不会背叛西戎皇室这件事也并不是绝对的。但是不可否认在大多数人的心中,确实都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温江过往的战绩和他们为西戎做出的牺牲能够为他们现在的行为和品行背书。 夏侯磬道:“浮云公子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对百里修发难。” 柳浮云含笑点头。 夏侯磬剑眉蹙眉,虽然百里修是逆贼,但是那些底层的将士却都还是西戎的兵马,他们中很多甚至根本不知道内情。这种情况下,让西戎自己人打自己人…… 柳浮云道:“九殿下,眼下你不可能指望东陵人出兵。想要赢,就只能自己出力了。”既想要摆平百里修,又不想承受损失,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夏侯磬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本王知道了。” 柳浮云道:“那就好,请九殿下稍后两日。温屿暗中应该还能联络上一部分人。就算是百里修,也不可能拉拢所有人的。等温将军那里有消息了,咱们就动手。” 夏侯磬沉默地点头。 天色大亮的时候,谢安澜和柳浮云已经坐在了百里修暂驻的城中吃早餐了。这是西戎边境的一座兵马驻守的边城,城中除了驻守的西戎兵马,最多的是来往的商人了。不过这两天,城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虽然来往边关的商旅早就已经习惯了各国边境时不时的就来这么一出。但只要倒霉遇上了还是难免会担惊受怕。一个人的命对于两国之间的战争来说实在是太过渺小脆弱了。 通往胤安和东陵的城门已经关闭了,不少没来得及过关却带着大批货物的商人只能无奈地停驻在此。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期望这场仗不会真的打起来。 柳浮云和谢安澜都换上了寻常商人的服饰,原本出色的面容也被装饰的平凡了几分。坐在有些简陋的客栈里,谢安澜一边吃着不太合口味的早餐,一边听着周围的商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这两天,城里杀了许多将军。” “切!如果真的杀了许多将军,怎么会让你知道?”有人不信地道。 说话的人急着证明自己的消息可信,“你别不信,我表叔家的大舅子专门替城里的军爷送菜的。听说那血流的啊,那血腥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得到。” “那也不一定是将军啊,说不定是普通士兵呢。” “你傻啊,普通士兵还用得着遮遮掩掩的?不都是往城外的乱葬岗一扔就完了么?” “这倒也是。” 柳浮云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动作优雅仿佛他吃的不是粗糙的有些难以下咽的边关粗食,而是在享受美味佳肴一般。 “我们得到的消息,百里修一控制城中的大军,就将军中五个副将杀了两个,偏将也杀了好几个。看来果然没有错,如今这城里的兵马应该都已经被他掌握了。”柳浮云压低了声音道。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杀成这样,他还想和东陵开战?” 柳浮云微笑道:“他原本也不想真的和东陵开战,而且这次百里修既然早有准备,那么……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接替的人选。” 谢安澜推开了跟前的早膳,撑着下巴打量着外面的街道,街道上时不时有兵马来往巡逻,街上的人也稀稀落落显得很是萧条。这虽然只是一个边关小城,但是平时肯定不会只有这么几个人的。 “百里修暗地里到底跟西戎皇的哪个皇子勾搭了,浮云公子有什么消息么?”谢安澜问道。 柳浮云垂眸思索了片刻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西戎皇的那几个皇子我都见过,出了死了的,年纪小的和直接被养废了。能附和百里修的要求的应该也不多。应该是四皇子或者八皇子。这两位都是出身名门。如果百里修暗地里与他们合作的话,想要掌控西戎朝堂确实要容易许多。不过也是因为他们外家太强了,西戎皇并不喜欢这两个皇子。” 西戎皇早年饱受自己母亲和妻子的辖制,自然不会喜欢外祖家太厉害的皇子。九殿下出身萧家,但是萧家早就没了,算起来夏侯磬的母家如今比起夏侯齐都还要不如。 谢安澜点点头,跟陆离的推测差不多。 柳浮云继续道:“虽然这两位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过我记得四皇子的岳家…兄长似乎就在驻守在边关。虽然西戎皇不肯重用,但是你知道能够跟皇子结亲的人家必定不会太平凡。”而且,如果西戎皇对对方重用恩赐有加的话,又有多少人愿意捧着脑袋去跟人玩造反? 谢安澜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目光突然一凛侧身避开了窗口的位置。 柳浮云了然,也跟着看似不经意的往里面靠了一些。 楼下的街道上,百里修带着人策马走过。片刻后,两人方才往外面看去,百里修一行人已经走得只剩下背影了,看方向显然是要出城去。谢安澜站起身来道:“我们也走吧,时间不太宽裕。” 柳浮云点头,跟着谢安澜一起往外面走去。 边关的城池建造一切都是为了驻守边关的兵马服务的,因此城池修建的极为粗犷却坚固。来之前谢安澜和柳浮云早就将整个边城的地形都记了下来,行事自然也就方便了许多了。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他们,只怕也会将他们当成经常往来边城的商人。 百里修不在军中,他身边的高手大部分也都跟着他出城了。谢安澜肯定,以百里修的性格,绝不会给人刺杀他的机会。身边必然是随时随地都带着高手的。如此一来,潜入军中倒是方便了许多。他们特意来一趟这里却不是为了别的事情,正是为了被百里修抓走的暗狼军统领。 西戎皇做人再失败也不可能整个暗狼军都背叛了他吧?而且暗狼军统领是西戎皇最信任的人,他知道的东西远比外人多得多,百里修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了他的。 潜入军营对谢安澜来说并不算难,即便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些事情了,但是多年训练的本能却不会忘却。谢安澜与柳浮云在大营外面就分开行动,谢安澜直接往军中关押俘虏囚犯的地方去了。 他们在外面听到的消息确实不假,百里修这两天真的杀了不少了。反倒是显得牢房里空荡荡的,淡淡地血腥味依然还没有完全散去。 打晕了看守大牢的人,谢安澜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牢房。在牢房最深处的果然看到了伤痕累累的人,果然还活着。 听到动静,那人有些艰难地抬起了头,看到谢安澜倒是不由得楞了一下,似乎不明白谢安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谢安澜好心情的对他招了招手道:“别来无恙,秦统领是吧?”据西戎皇说,这位统领姓秦,单名一个照字。 暗狼统领勉强寄出来一丝笑意,道:“世子妃怎么会在这里?” 谢安澜道:“来救你啊。” “救我?”暗狼统领道。 谢安澜点头,“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不要你涌泉了,以后跟我混吧。” 虽然这位世子妃的用词有些奇怪,但是暗狼统领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继续趴回去不再说话,他伤得很重,这样抬起头来跟她说话其实并不轻松。 又被拒绝了。 谢安澜有些淡淡的忧郁。 叹了口气,谢安澜道:“开个玩笑,你家陛下请我来救你。起来,跟我走吧。” 暗狼统领叹了口气道:“多谢陛下隆恩,只是……我受伤太重,只怕走不出去了。另外,这次陛下将暗狼军大部分人都带出来了。暗狼军麾下共分为六部,其中三个是百里修的人,两个昨天被杀了,还有一个…留守京城,眼下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谢安澜忍不住吐槽:“暗狼军六个小统领就被人策反了一半,你们竟然毫不知情?” 暗狼统领苦笑一声,哑声道:“惭愧,百里修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那些人…原本都是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无论是什么组织,最可怕的不是遭遇强敌,而是从内部被人瓦解。但即便如此,他这个统领依然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谢安澜抬手拿出一把匕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牢房的门,道:“行了,别废话,赶紧出来走吧。你家陛下还要靠你夺回暗狼军呢。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家陛下人品差到所有的暗狼军都背叛了他吧?” “自然不会!”暗狼统领沉声道。 “那就行了,走吧。” 暗狼统领站起身来,只是他确实伤得很重,刚站起来就左腿一软跪了下去。 “怎么了?” “腿上有点伤,不碍事。”暗狼统领沉声道,再一次站起身来。谢安澜认真看了看他鲜血淋漓的左腿,道:“别太用力,到外面就好了。现在一定要出去,晚一点肯定会有人发现的,到时候百里修只怕不会再留你了。” 暗狼统领点了点头,坚定地道:“没事,走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谢安澜还是搭了一把手扶着他一只手臂让他能够省一点力气。刚打开大门,一支羽箭便迎面射了过来。谢安澜侧首避过,外面传来了百里修愉悦的笑声,“世子妃,好好的日子不过,到这儿来自投罗网,你真是让本公子愉悦极了啊。” 谢安澜微微扬眉,带着身边的人走了出去,果然看到牢房外面已经围满了人。百里修站在人群中,面带笑意看着她。如他所说的,愉悦极了。 谢安澜淡笑道:“国师,又见面了。” 百里修道:“我正愁没有筹码跟陆离谈判,世子妃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这一次我的运气不错。”谢安澜笑道:“你就这么肯定,你的这些酒囊饭袋能抓得住我?还是说,你打算拿我的尸体去跟陆离谈判?” 百里修眯眼,“世子妃这是有恃无恐么?” 谢安澜耸耸肩,“你猜啊。” 百里修冷笑道:“那世子妃觉得,我敢不敢杀他?”目光落在了被谢安澜挡在身后的暗狼统领身上。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我发现,你好像没有带暗狼军的人来?其实你如果带着暗狼军,不就更加十拿九稳了。毕竟…真正的精锐,跟你身边那些乌合之众还是不太一样的。” 百里修道:“世子妃有把握带着人从我这些乌合之众手中逃出去再说吧。” “好吧。”谢安澜无奈地叹气道:“我虽然答应了西戎皇来救人,但是能不能救得了可不敢保证。难不成国师认为,我会为了救人搭上我自己的命?” 百里修垂眸,声音轻柔,“所以,世子妃的意思是…这个人我想杀就杀么?” 谢安澜道:“国师可以这么理解。” 百里修轻哼一声,淡淡道:“秦照,听到了吧?人家根本就没有诚心想要救你。” 暗狼统领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戴罪之身,岂敢让睿王世子妃以身犯险?”百里修也不在意,看着谢安澜话音一转道:“可惜,今天就是放走了秦照,世子妃也非得留下不可!” 谢安澜手中的照影剑锵地出鞘,剑指百里修笑道:“好啊,百里国师有这个自信,尽管来试试。” 百里修一挥手,身边的几个黑衣人立刻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 谢安澜也不客气,手中照影剑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挥了过去。旁边有人趁机朝着暗狼统领围了过去,暗狼统领虽然身受重伤但是能够通下西戎最精锐的暗狼军,自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冲在最前面的人被他毫不客气的伸手捏断了脖子,同时夺过了那人手中的兵器。 原本安静的牢房外面顿时热闹了起来,百里修站在一边目光注视着人群中身姿矫健的女子,脸色越发的冷肃起来。 “世子妃,我劝你还是放下兵器。若是伤了你,我可不好向睿王世子交代。”百里修沉声道。 谢安澜一剑将跟前的人刺了个对穿,猛然惊觉身后有人袭来连忙抽剑,却还是险险地被扫到了肩膀。虽然没有流血,却也有些隐隐作痛。谢安澜面上却依然带笑,飞身退开,笑道:“百里国师,听说你喜欢夏侯烟?” 百里修脸色微沉,谢安澜手中提剑旋身挡开了刺过来的刀剑,口中不停,“你这样对西戎皇,就不怕夏侯烟恨你?哦…抱歉,那位烟公主还活着么?” “谢安澜!”百里修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惹怒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了?”谢安澜笑道,“不过…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是不是烟公主因为这个跟你闹矛盾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人家姑娘,毕竟……嗯,那啥还是很重要的。”再一次避开了一把刀,谢安澜回头笑道:“听说这事儿有很多时候不是身体的毛病,是心理问题。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下心理辅导?”她好歹也是修过心理学的人。 “……” 正在围攻谢安澜的黑衣人们心中苦闷,这位大神杀又不能杀,嘴里还总是吐出一大堆可怕的东西。他们一点儿也不想听好不好?他们现在根本不想跟这位世子妃打架,他们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千万不要让公子看到他们。 如果可以,他们很想对这个女人大叫:闭嘴! “谢安澜,你找死!”百里修脸色阴沉,目光里带着凌厉的杀气。 谢安澜笑道:“你的雄图霸业重要还是烟公主重要?如果我说我知道你那块兵符的用法,你还要不要杀我?” “……” “给我立刻拿下这个女人!”百里修厉声道,“只要留着她的舌头说话就行了!” “呀,百里国师果然是需要心理辅导么?所以才要留着我的舌头吧?”谢安澜笑得更开心了,不过下一刻,一直站在百里修身边没有出手的黑衣人身形一闪加入了战团。谢安澜微微挑眉,身形飞旋退出了站圈,神色严肃的看着那黑衣人。 黑衣男子并不说话,手中的刀一翻朝着谢安澜横削过去。 谢安澜手中照影剑也毫不示弱的劈了出去,有些惊讶的发现,这黑衣人手中的刀竟然也是不凡。被照影剑砍中竟然也没事。刀剑相交的瞬间,两人的手都是一震,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战意。下一刻,两个声音已经飞快地接近,打得难解难分。 谢安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凌厉的打一场了,平时身边高手不少,根本轮不到她拼命。叶盛阳叶无情等人自然也可以做她的对手,但是他们却绝不会对她下狠手,打起来难免觉得无趣。 但是跟前的这个黑衣人却不一样,这人是个高手,他们还是敌人。打起来自然是畅快凌厉。 经过这一年多,谢安澜的剑法已经很成样子了。她天生在这方面相当的有天赋,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时间,两人竟然势均力敌,让原本围着谢安澜的人没有了插手的余地只得退到了百里修身边保护。 百里修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安澜的身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突然,大营另一端的角落火光冲天。 百里修猛然回头看向火光起处,在转头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显然也看到了那边的变化,刷刷几剑摆脱了自己跟前的黑衣人飞身后退,一边道:“今天打够了,就不奉陪了。” “谢安澜,你故意的!” 谢安澜笑道:“谁让你傻呢,我怎么可能专门来救西戎皇的人?” “给我、拿下她!”百里修厉声道。 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朝着这边掠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强大的让人几乎无法抵抗的气劲。原本还想要追上谢安澜的黑衣人只能回身挡在了百里修的面前,勉强挡住了这铺天盖地的一掌。 “要打的话,我奉陪。”下一刻,叶盛阳落在了众人面前。 ------题外话------ 今天万更,有木有开心点~(づ ̄3 ̄)づ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皇族的尊严?(二更) “噗!” 刚刚硬接了叶盛阳一掌的黑衣男子强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喷出来一口血来。谢安澜略带同情地看着他,吐出来其实是好事,要是憋成了内伤才麻烦呢。 “叶盛阳!”百里修眼神一缩,咬牙道。叶盛阳怎么会在这里?柳浮云和谢安澜一进城他们其实就发现了,所以才故意做出出城的姿态引两人出手。就是为了防备陆离麾下的高手,百里修时刻派人盯着上阳关的。薛铁衣冷戎莫七等人都还在上阳关,叶盛阳跟着夏侯磬入关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为什么叶盛阳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谢安澜反身扶住了暗狼统领,看向叶盛阳。叶盛阳道:“世子妃放心,浮云公子已经先出去了。” 谢安澜满意地点了点头,百里修咬牙一挥手准备让周围的弓箭手放箭。谢安澜先一步笑道:“国师,你确定要留在这里跟我们耗时间?烧起来的那个地方…好像是粮仓吧?你说要是温屿知道你的粮草都被烧光了,会怎么样?” 百里修冷笑道:“烧光?危言耸听。就凭一个柳浮云就想要烧光整个粮仓?” 谢安澜但笑不语,“还有…你的房间哦。” 百里修脸色微变,扫了一眼挡在谢安澜跟前的叶盛阳,终于一挥手快步离去了。 现在杀了谢安澜,除了能解一时之气,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说不定还会激得陆离发疯跟他死磕。他是希望宇文策和睿王两败俱伤,可不是希望自己为宇文策做嫁衣。不能活捉谢安澜,也就不必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至于秦照……想要暗狼军是么?本公子成全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整个大营中的兵马如潮水一般的涌向了起火的地方,而百里修则带着人飞快地奔向了大营边缘的一处建筑。谢安澜倒是真的没有骗百里修,因为那里显然也冒出了滚滚浓烟。没有人再有心情去管谢安澜等人,而实际上有叶盛阳在,一般人想要伤到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没有去管柳浮云,叶盛阳拎着暗狼统领和谢安澜一起直接出城去了。在城外三四里的地方,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浮云公子的身影。浮云公子一如既往的靠谱。看了看谢安澜,柳浮云微微蹙眉道:“世子妃受伤了?” 谢安澜抬手揉了一下隐隐作痛地肩膀笑道:“没死,不小心撞了一下。”刚刚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谢安澜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的舒坦。若不是柳浮云提醒,她都要忘记自己受了伤了。 柳浮云剑眉微皱,将目光落到了暗狼统领的身上。 谢安澜走到一边坐下,才问道:“浮云公子计划顺利么?” 柳浮云点头道:“这城中有两处粮仓,刚刚烧毁的是军中的那一处,另一处时间来不及了。而且现在百里修有了防备,也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百里修的住宅附近守卫森严,虽然趁着刚才军营起火的机会混进去了,但是找不到东西只能直接放火了。不过我估计,凌雪草和那兵符被烧掉的可能性低于一成。” 谢安澜点点头不在意地道:“原本也没打算真的毁了凌雪草,拖住百里修的脚步就行了。至于兵符…我不认为那能有什么用处,百里修喜欢就拿去玩儿吧。现在可以放出消息给温屿,就说…驻守这里的大营所有的粮草都被我们烧掉了。这消息传得越广越好。” 柳浮云点头道:“今天军中起火很多人都看到了,只要消息放出去,必然会引起军中人心大乱。就算百里修说他们还有粮食,也未必能让所有人都相信。到时候温屿再截断百里修派兵从地方调粮的路,大军早晚不攻自破。除非…百里修带兵出关他投靠宇文策。”百里修会投靠宇文策么?当然不会。投靠宇文策只有死路一条。 谢安澜点头赞同柳浮云的推论,心中暗道:“还不知道陆离准备了什么招待宇文策呢。 上阳关外的一个平凡小镇上,简陋阴暗的酒馆一角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此时酒馆大堂里除了他只有柜台里一个冷的缩手缩脚的伙计在发呆。整个酒馆里显得简陋又冷清。 门嘎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伙计连忙抬头看了看对方,却在下一刻不仅没有上前招待反倒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走进来的是一前一后两个男子。走在前面的男子披着一件暗青色的狐裘,容貌俊美雅致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淡淡地冷意。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沉默的中年黑衣男子,身形消瘦,浑身上下去弥漫着彪悍的气息。 两人走到角落里,那低着头喝酒的男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堪称俊朗的容颜,”陆…不,睿王世子。“ 陆离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皱眉道:”怎么这副模样?“ 对方看着陆离苦笑道:”在下还想问世子呢,虽说这也算是东陵的地盘吧,您不觉得这样出行太过明目张胆了么?“ 陆离淡淡道,”三皇子不用担心,你今天的行踪宇文策不会知道的。“ 男子正是胤安三皇子宇文纯,宇文纯望着陆离半晌方才道:”我一直认为摄政王和睿王殿下就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了。但是现在才觉得,世子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 陆离微微凝眉,对宇文纯这不知道是恭维还是嘲讽的话不感兴趣。 宇文纯道:”百里修为了夺西戎的权,苦心孤诣的布局十多年,如今一举发动还未奏全功。而世子你…与摄政王认识也还不到三四年吧?竟然就能够布下如此紧密的一张网……“摇了摇头,宇文纯道:”我若是摄政王,只盼着这辈子都不要与世子为敌。“ 陆离摇头道:”所以,你不是宇文策。宇文策有争霸的雄心,也有争霸的手段。“ 宇文纯打量着他道:”这么说…世子好像不讨厌我那位叔父?“ 陆离思索了一下,”还好。“ ”还好你要杀他?“宇文纯道。没错,他之所以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冒险与陆离见面,就是因为陆离想要杀宇文策。自从回到胤安,宇文策并没有太过为难宇文纯,但是宇文纯却无法对他有太多的感激之心。宇文策想要他稳定贵族,甚至为他将来上位做铺垫。他一步步的退让顺从,才换来了活命的机会。 陆离道:”我杀不杀他,与我对他的观感并没有什么关系。宇文策想要争霸,东陵却并不想要臣服于人,所以,我要他的命。如此而已。“ 宇文纯好奇地道:”难道世子没有争霸之心?“ 陆离思索了一下,道:”目前没有。“ ”……“也就是说,总有一天可能会有的。 宇文纯叹了口气,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谈,现在…世子不如说说你的计划?“ 陆离点头道:”也好。胤安的权贵,还有多少愿意站在你这边?“ 宇文纯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叹气道:”没有多少了,这也是我愿意冒险的原因。自从上次那一战之后…虽然最后胤安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是却丝毫不损宇文策在国内的声望,甚至更高了。就连许多贵族都开始偏向他了。如果这一次他能够顺利完成和百里修的合作并且拿下西戎的半壁江山的话。他登基……就是理所当然的人。“虽然百里修事后有可能会反悔,但是宇文策也有的是手段让欺骗他的合作者后悔。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国泰民安,再然后就是开疆拓土。很难说这两者到底哪一个更重要一些。但是但是宇文策如果能够将胤安的领土扩大到前所未有的广阔。那么再怎么鄙视他的出身的权贵只怕也只能低头了。 陆离道:”意料之中。“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给陆离道:”帮我转交。“ 宇文纯扫了一眼信函上的名字,微微变色。沉默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道:”好。“ 半个时辰之后,陆离带着薛铁衣从酒馆里面走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小酒馆,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镇外走去,薛铁衣有些感慨,忍不住问道:”世子,宇文纯信得过么?“ 陆离问道:”薛先生觉得,宇文纯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铁衣楞了一下,思索了片刻道:”很普通的皇子,有几分本事,也有野心,只可惜运气不好。“如果不是遇到宇文策这么强势的摄政王,压得皇帝一脉几乎喘不过气来,最后闹得无法收拾。宇文纯说不定能顺利从他父皇手中接过胤安皇位,当个不功不过的皇帝。 陆离道:”所以,他没有为了大局牺牲小我的想法。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杀宇文策。“ 薛铁衣皱眉道:”宇文策竟然没有杀了宇文纯,是他自己失策。“斩草不除根,就难免要倒霉了。陆离摇头道:”宇文纯不能死,不仅不能死,在宇文策登基之后都得好好活一段时间。胤安的贵族比西戎和东陵要强大得多。所以这些年来即便是宇文策手握重权,也不敢贸然将胤安皇拉下来。因为宇文策上位,并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而已,而是在挑战胤安权贵们奉行了几百年的传统。让那些高傲的权贵,在一个宫奴所生的人面前卑躬屈膝,甚至在宇文策登基之后还会更多出身低微的人上位,比杀了他们还难。“ 薛铁衣不以为意,”连胤安皇自己的尊严都保不住,更何况那些权贵?“ 陆离摇头,看着薛铁衣似笑非笑地道:”薛先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有时候,皇族的尊严还不如那些世家的尊严来的稳固。皇朝覆灭,皇家之人只能苟延残喘,世家却依然是世家。那些人当着皇帝的面恭敬跪拜,但是私底下,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将皇帝当成一回事儿呢?有时候,不过是因为这个皇帝符合他们的利益罢了。若是与他们相悖,他们也半点不介意再换一个。这算什么忠诚恭谦?“ 薛铁衣默然,历史上被世家架空了的皇帝也不在少数。真正能够完全的乾纲独断的皇帝那是少之又少。甚至其中很大一部分在后世都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那现在……“ 陆离道:”如果这次宇文策成功,那他就确实做到了西戎历代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情。在绝对的能力和实力面前,血统什么的偶尔也是可以靠边站的。“ 薛铁衣无语。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小镇。陆离上了早就听在路路边的一辆马车。留下了上车前的最后一句话,”可惜…他们亲手毁掉了胤安唯一强盛的机会。“ 薛铁衣翻身上马,心中暗道:”有您在,宇文策活着到底是将胤安带向强盛还是毁灭,还真的不太好说。 陆离回到上阳关的时候,谢安澜等人也已经回来了。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谢安澜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就那么随意的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虽然帐子里生着火并不太冷,但这样的季节还是容易生病的。 刚跨入大帐一步,床上的人就行了。一瞬间睁开的眼眸露出凌厉的寒芒,下一刻就慢慢地淡了下去。谢安澜坐起身来抬头看向门口,笑道:“你回来了?”陆离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看了看她道:“怎么这样睡着了?小心病了。” 谢安澜懒洋洋地躺回了床上,小小的打了个呵欠道:“昨晚一夜没睡。” 陆离抬手,轻抚她眼眶下淡淡地青影。伸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道:“睡吧。” 谢安澜拉着他的手,问道:“你去见宇文纯了?怎么样?” 陆离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安澜半垂着眼眸道:“难说,总觉得胤安除了宇文策,没几个靠谱的。啊…不对,宇文策也不靠谱。之前还想追求母亲呢,回头就来跟我们为难。天生的单身狗的命!” 陆离俯身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他是胤安摄政王,还有…他早就不是单身了。”宇文策是胤安摄政王,别说只是想要追求安德郡主,就算他已经娶了安德郡主,该打的还是要打,该为难的还是要为难。 谢安澜点点头,“对啊,都成婚了还敢惦记母亲。不要脸的老不修…放心,我一定帮你弄死他!” “好,睡吧。”陆离柔声道,低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 微温的触感让她舒服的蹭了蹭,彻底放心地闭上了眼陷入了睡梦中。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东方烟的下落(一更) 一梦醒来,陆离已经不在账中了。谢安澜起身梳洗了一番便往主帅的大帐而去了。刚走到大帐门口,就看到陆离等人从里面走出来,柳浮云带着莫七正准备离去。 “唉,浮云公子和莫七先生这是要去哪儿?”谢安澜道。 “世子妃。”众人连忙见礼,谢安澜点点头示意不必多礼。陆离伸手握住谢安澜的手道:“夏侯磬那里需要浮云公子相助。”谢安澜了然,夏侯磬和温屿那里不仅需要柳浮云相助,而且没有他们自己人看着也不放心。 柳浮云点头,对两人道:“不错,差不多这两天百里修那里肯定会有动静。我们先出发了。” “保重,千万小心。”谢安澜道。 “多谢。” 目送柳浮云和莫七离去,冷戎对两人道:“这几天,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到最后实在是无法避免,咱们也不会输的。”谢安澜笑道:“这方面就有劳冷将军和各位将军了。不过能不打的话最好还是不打吧。”不是他们没有雄心壮志,还未开战就先怂了,而是如今东陵根本就不适合发动战争。虽然最后未必会输,但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么。 冷戎也明白,如今东陵朝堂刚刚经历巨变,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现在开战对谁都没有好处,点头道:“世子,世子妃请放心。末将等明白。”确实有些将领为了军功恨不得开战,但是冷戎不是这样的人,他也是懂大局的。 陆离道:“西戎皇身体应该好一些了,我们去看看他。” 谢安澜不解,“现在西戎皇还有什么好看的?”西戎皇的利用价值好像不大了,他只要负责活着喘气就可以了。 陆离道:“看看他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总不能让他死在上阳关。” 为了照顾西戎皇的身体,冷戎还特意拨了一个宽大的帐篷给他住。毕竟是一国君王,虽然对他的能力为人都不以为然,但也不至于故意去折辱他。谢安澜和陆离过来的时候,裴冷烛刚刚拎着药箱从里面出来。 “世子,世子妃。” 谢安澜点头问道:“西戎皇身体如何了?” 裴冷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帐子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没什么办法。”示意两人到旁边去说,三人走到了另一边,裴冷烛才皱眉道:“我不知道这位陛下到底是真怕死还是真不怕死,我们说的话他完全听不进去了。跟他说那个济生丹不能再吃了,他完全不肯听。” 谢安澜道:“不是说,济生丹吃上了就不能停么?” 裴冷烛点头,“一般情况是这样的,不过也还是有些非常的手法可以克制的。只是病人要多受一些苦而已。不过有那位兰阳郡主在,他连听都不肯听我说。直说自己没病,就算有病兰妃也能治,用不着我。” 裴冷烛不是多么好脾气的人,更没有什么医者父母心。西戎皇既然说了这种话,他自然也就不勉强了。 谢安澜叹气,“辛苦裴公子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呃…他暂时死不了吧?”西戎皇只怕不是不怕死,而是受不了那个苦。虽然不知道济生丹跟毒品诧异有多大,但是戒毒的痛苦谢安澜是见过的。 裴冷烛道:“如果兰阳郡主一直喂他吃济生丹的话,应该还能活几个月。至于那个凌雪草能不能有用,很难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裴冷烛也知道昨天谢安澜和柳浮云去百里修军中放火,但是没找到凌雪草。虽然略有些失望不过也不太在意。毕竟是已经失传了多年的药材,没有就没有吧。 裴冷烛拱手告退,两人转身走进了西戎皇的帐子。兰阳郡主正坐在床边喂西戎皇喝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太和睦。这也不奇怪,兰阳郡主在地宫里做了那样的事情,若不是她的手里还捏着西戎皇的命,只怕西戎皇早就不能容她了。但是她也不敢对西戎皇如何,如今西戎皇也是她的靠山,西戎皇出了什么事情对她没有好处。 西戎皇连续吐了几口血,虽然养了两天但是看上去精神还是不太好。看到陆离和谢安澜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道:“两位请坐。” 两人并没有坐下,随意的站着陆离道:“秦统领已经回来了,陛下昨晚见过了么?” 西戎皇点了点头。 陆离道:“那么,陛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东方烟到底在哪儿么?” 西戎皇慢吞吞地喝着药,好一会儿方才道:“烟儿…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她了。她…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昏迷不醒。”目光望着陆离和谢安澜道:“是被百里修害得。” 谢安澜微微蹙眉,西戎皇道:“世子妃不要以为我在污蔑百里修,萧家那个贱人…烟儿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当年她并没有真的杀了她,只是百里修利用烟儿偷儿萧家的东西,不得已…我只能将她藏了起来。后来,萧家覆灭了,许多事情自然也就渐渐地显露了真相。烟儿知道了百里修当初是故意接近她利用她,还故意勾引那个贱人,最后毁了萧家。根本无法接受。那个贱人觉得烟儿命格与她相冲,不肯让她留在宫中。但是萧家对她却十分不错,若不是萧家照顾,她未必能长到那么大。” 谢安澜皱眉道:“所以,烟公主跟百里修发生了冲突?” 西戎皇嘿嘿笑了两声道:“烟儿无法接受,所以要离开他。但是…你们能想象么,百里修那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他竟然觉得自己是真心爱着烟儿的。无论如何也不肯让烟儿离开。为了防止烟儿逃走,他囚禁了她。” 谢安澜冷眼看着西戎皇道:“身为父亲,而且还是一个皇帝,你放任一个男人囚禁你的女儿?” 西戎皇冷冷道:“百里修不是普通男人,当时他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未来的西戎国师。如果不算和萧家的恩怨,他确实配得起烟儿。更何况,小情人之间吵架拌嘴,朕为什么要管?” 谢安澜嘲讽地撇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最大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西戎皇当时觉得百里修比一个女儿价值更大罢了。 西戎皇继续道:“只是朕没想到,有一天下面的人来禀告说…百里修杀了烟儿。朕赶过去的时候,太医已经在抢救了。烟儿心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确实是百里修随身常带着的。百里修当时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神志都有些失常了。还是照顾烟儿的人说,是这两人又起了争执,烟儿抢了百里修的匕首想要刺伤他,结果在拉扯中反倒是被百里修刺伤了。虽然最后烟儿保住了性命,但是…却再也没有醒来过。再后来,朕就再也没有见过烟儿了。百里修将她带离了西戎皇城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除非百里修允许,谁也见不到她。” 谢安澜好奇,“陛下就没有派人探查过?” 西戎皇沉默了一下,道:“派人去过,不过很快就被百里修发现了。他还特意进宫去跟朕说,如果再有人去探查那个地方,那就将人全杀了。他带着朕进去过一次,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倒像是个世外桃源。他说烟儿就住在那里。所以朕就没有再管了。” 谢安澜仔细打量了西戎皇半晌,“有你这样的父亲,也算是倒霉了。” 西戎皇不语,陆离道:“告诉我具体位置。” 西戎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兰阳郡主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谢安澜和陆离都没有理会他。只有临走的时候谢安澜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兰阳郡主,百里修是个变态。如果他知道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他绝不会感激你的。只会…杀人灭口!” 兰阳郡主淡淡道:“世子妃多虑了。” 谢安澜笑道:“但愿如此。”拉着陆离走了出去。 兰阳郡主看着两人出去的声音怔了许久,这样幸福又幸运的人,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啊。 百里修大军粮草被烧了的消息果然很快传遍了西戎边关,就连隔着几十里外的宇文策都派人来问过情况。百里修解释了之后虽然宇文策相信了,但是下面的普通士兵和百姓却很难相信。即便是百里修愿意开放粮仓让人看,但是总不能让每一个人都跑去看吧?万一有人混进去再放一把火……另一方面,大军也只是短时间不愁粮草而已,被烧掉了大半的粮草也就意味着,能够给百里修的时间也要减掉大半了。 在听到下属禀告,温屿将自己的兵马带离开了他的防区,恰好堵在变成通往最近的西戎地方粮仓的路上的时候,百里修的脸色彻底难看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军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上面的人说九殿下害死了陛下和六殿下投靠了东陵,但是现在九殿下却和温将军一起出现了。难不成温将军也一起投靠了东陵?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啊。驻守边关的将士谁没有听过温家的名声?温家怎么可能投敌叛国? 但是如果温家没有叛国,又怎么会接受跟九殿下在一起呢? 还是说,这个消息本身就有问题? 谣言这东西一旦起来了,想要堵是无论如何也堵不住的。但是若放任不管,被有心人暗中挑拨谣言只会越演越烈。百里修神色冷峻地盯着下面的人,冷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让这些人统统闭嘴!” 下面的将领顿时哭丧着脸,左右为难。 百里修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沉声道:“温屿他胆子倒是不小,看来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是不会老实了。” 将领道:“国师,难道咱们现在与温屿兵戎相见?我们若是自己打起来了,那上阳关那里……” 百里修道:“我们自然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但是温屿擅自带着兵马离开防区,若是被人趁机偷袭了……” “这……” 百里修道:“此事你们不必理会,办好我吩咐你们的事情便是。” “是,国师。” “启禀国师,皇城来人了。” 百里修眼睛微闪,“哦,这么快?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几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见过国师。” 百里修盯着对方打量了片刻,问道:“四皇子可好?我要的人呢?” “四皇子一起安好,请国师尽管放心,京城里也没什么问题。”对方道,只是随后稍一犹豫道:“只是…温家的人……”百里修道:“温家的人怎么了?” 男子垂首道:“温家的老太太顽固不化,但是她的身份贵重咱们也不敢强求。只能带走了温屿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其中一个小子半路上带着那个丫头逃走了。” “废物!”百里修冷声斥道,“连三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们来干什么?还有,我说过一定要将温家老太太带来,你们做了什么!” 男子有些不忿,“四殿下说,温家是西戎肱股,而且一贯只忠于君王。只要四殿下登基之后善待温家,他们便不会再与我们为难。国师现在得罪温屿,岂不是给四殿下竖起一个强敌?而且还是个死敌!万一温家真的投靠了东陵,后果谁承担得起?” 百里修几乎忍不住想要骂街,四皇子说的那是正常的皇子夺位,温家确实不会在乎到底是谁登基。问题是,现在特么的西戎皇都还没死!这妥妥的就是谋逆好么? 想起自己当初未免四皇子退缩,没有告诉他西戎皇还没死的事情,百里修只得咬牙硬生生地吞下了这股怒气。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将门之后(二更) “罢了,将那孩子带进来!”自己种下的苦果,就算是气得吐血也只能自己吞下去。百里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吩咐道。 那四皇子的使者原本对百里修很是不满,但是他也不傻,这地方现在明显是百里修说了算,四殿下如今又正是用得着他的时候,就算他杀了自己只怕也没地儿伸冤去。因此很快便压下了怒气,让人将仅剩的那个孩子带了进来。 那是一个才八九岁的孩童,虽然脸上依然稚气未脱却已经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孩子少有的坚韧和沉稳了。如果没有这件事,他或许会跟温家历代的儿郎们一样平安长大,然后为国上阵杀敌报效君王。但是现在,他的命运开始变得不确定了。 百里修挥手让座下的将领都退下,房间里只留下了那几个刚刚赶到的四皇子的使者以及百里修身边的护卫。 百里修起身走了下来,居高临下看着那孩子。那孩子死死地瞪着百里修,眼中带着几分害怕的神色,面上却是强撑着的坚定。他一瞬也不动的盯着百里修与他对视,仿佛只要一动一下眼神自己就输了一般。 百里修突然轻笑一声,道:“胆子倒是不小,你不怕么?” 那孩子死咬着腮帮子不说话,只是凶狠地瞪着百里修。百里修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脑袋,那孩子突然扑上去张嘴就往百里修的手腕咬去。不过他虽然已经开始启蒙了,但毕竟年纪还小。后领子被人一提,低下去的头立刻就被迫抬了起来。 “放开我!坏人,放开我!” 百里修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腕,眼神微冷。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那孩子道:“乱臣贼子!” 百里修呵呵低笑了两声,道:“派人去告诉温屿一声,他儿子在我这里做客。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呢?”旁边的男子道:“叫温子云,是温屿的次子。”百里修点点头,“很好,告诉温屿,要是不想要他儿子的命的话,他就尽管跟我作对。” 闻言,那男子忍不住皱眉道:“国师,这跟我们之前的协议不一样。我们跟温将军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 “现在有了。”百里修淡淡道。 “什么?”男子不解地道。 百里修道:“夏侯磬就在温屿军中,还有…陛下和六皇子还没死呢。” 男子愣了好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指着百里修道:“你…你!你明明说……”皇帝死了,抢占先进登基跟皇帝没死就搞事,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一个叫机变,后一个叫谋逆! 百里修混不在意,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四皇子若是不能顺利登基,你觉得陛下回来会放过他么?既然都已经走出这一步了,再多走几步也没什么区别。”男子此时脑海里却是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四殿下的大舅子就在军中,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竟然没有传消息回去?难道他们都还不知道,百里修骗了所有的人? 百里修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没有开口只能冷笑了一声,“好好想想吧,现在想退出,也来不及了啊。” 温屿很快就收到了百里修派人送去的消息,毕竟两地之间相隔的也不是特别远。看完手中的信函,温屿愤怒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坐在一边喝茶的夏侯磬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向温屿。 “温将军,怎么了?” 温屿沉着脸将手中的信函递给夏侯磬,夏侯磬看完心中也是微微一沉。 百里修这么快就能将温屿的家人带到边关,说明他一开始甚至有可能是在进入地宫之前就让人准备防备温屿了。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麻烦了。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夏侯磬面上却还是平静,“温将军稍安勿躁,之前浮云公子和睿王世子妃救出了秦统领,虽然现在能用的人不多,但是也未必就派不上用场。我这就派人给父皇传话。” “多谢九殿下。”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用处,温屿还是拱手谢过了。 柳浮云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走进来,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对,再看了一眼被夏侯磬捏在手里的信函,道:“两位都知道了?” “浮云公子?” 柳浮云道:“我刚刚接到消息,温将军,二公子现在在百里修手里,需要从长计议。但是大公子和小姐那里却可以想想办法。” 温屿和夏侯磬一愣,“什么?还有…风儿和琪儿?” 柳浮云一怔,“两位还不知道?大公子和小姐半路上逃走了。我们最好能在百里修的人之前找到他们。” 温屿猛地站起身来,“浮云公子说的不错,我这就……” 柳浮云抬手拦住了他,“温将军若是放心的话,找人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将军这里只怕是一举一动都被百里修派人盯着,反倒是不方便。”温屿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的坐了下去。望着柳浮云拱手道:“只要找到风儿和琪儿,温某欠浮云公子两条命。” 柳浮云淡淡一笑也不在意,“至于二公子那里,温将军不必着急,百里修想要威胁温将军的话,就绝不会伤害二公子的。” 夏侯磬皱眉道:“但是温家其他人还在京城,就算我们救出了温二公子,百里修一样能拿别人威胁温将军。” 柳浮云摇头道:“西戎皇城与边关距离遥远,更何况…皇城里那位是怕未必想要动温家。只要温将军现在派人回去将事情告知温家和朝中依然忠心于陛下的人。以温家的声望和地位,那位暂时也为难不了他们。怕就怕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不小心中了百里修的算计。” “多谢浮云公子提点。”温屿点头道。 柳浮云淡然道:“将军客气了。” “百里修抓了温屿的儿女?” 上阳关,谢安澜坐在城楼上居高远眺。这两天天气不错,之前的积雪也融化了不少,只是天气倒是越发的寒冷了。站在谢安澜身后不远处的叶无情点头道:“浮云公子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说到此处,叶无情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谢安澜问道。 叶无情道:“那两个孩子只怕是活不下来了,这样的季节,两个小孩子什么都不带逃出来……”就算不饿死了,两个孩子说不定也会被冻死。谢安澜想了想道:“也未必,那男孩应该已经有十二三岁了吧?又是将门之后,不会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温室小花。不过他既要逃命,还要照顾一个妹妹,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让潜伏在西戎的探子帮着找找吧。” 叶无情点点头,转身去传话了。 陆离登上城楼就看到谢安澜坐在城墙墙垛上发呆的模样。 “怎么坐在这里?”陆离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明天就过年了,也不知道小狸怎么样了。”这里是边关,而且最近的局势有些紧张,即便是临近过年的时候上阳关上也没有多少过节的气氛。对于普通将士来说大不了就是当天伙食好一些。对于他们来说,眼下却谁也没有心思过年了。 陆离伸出手让谢安澜扶着,看着她从墙垛上跳了下来。伸手替她理了理衣服道:“想家了么?” 谢安澜愣了愣,“好像,确实有点。” 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中,谢安澜从未有过想家的想法,因为她从来没有过家。狐狸窝的狐狸们虽然一起出生入死,亲密无间。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她们是战友,是同袍,是朋友,也是家人。但是这个大家庭跟普通人意义上的家也还是不一样的。 陆离将她揽入怀中,用身上披着的大氅一起裹住,道:“不用担心,小狸有母亲和舅舅照顾。我们也还会很快就回去的。我保证。” 谢安澜靠在他怀中,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当然没有那么脆弱,但是不得不说有人安慰哄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报!”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上城楼,朗声道。 两人转身看向来人,“启禀世子,前方斥候来报,胤安兵马今晨开始往西南方向移动,疑似将要攻击西戎云麾军驻地!” 闻言,陆离微微勾唇,道:“知道了,传令众将领,大帐议事。” “是,世子!” 陆离低头看着谢安澜道:“青悦,有件事要你去做。” 谢安澜点头,“你说吧。” 陆离道:“去帮温屿找找孩子吧。” 谢安澜蹙眉,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怕我偷跑上战场吧?”她又不是真的上战场有瘾,如果陆离不愿意让她上战场,她也不是非去不可的啊。 陆离摇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这两个孩子非常重要。” “你怀疑温屿会为了孩子倒戈?”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应该不会,但是,不得不防。而且,你也担心那两个孩子不是么?” 谢安澜愣了愣,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了小狸之后,我好像有些心软了。” 陆离笑道:“青悦一直都很心软的,柳浮云虽然派人去找了,但是他毕竟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只怕没那么容易找到。”谢安澜点头道:“我去,你放心吧。” “辛苦夫人了。” 既然说了要帮忙找人,谢安澜也不磨蹭,回去便带着裴冷烛和叶无情走了。这次谢安澜没有带叶盛阳,虽然不知道陆离到底想要怎么做,但是要面对宇文策这种人,谢安澜觉得为了陆离的小命,最好还是将叶盛阳留下。至于她自己,就算是倒霉真的遇到了跟宇文策一个级别的高手,打是肯定打不过,但是逃命还是可以的。 大冷天在偌大的边关找两个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幸谢安澜对找人这件事也还算熟练,所幸柳浮云的信里面也写明了两个孩子逃离的位置。谢安澜带着叶无情和裴冷烛悄无声息地潜入西戎从两个孩子逃走的地方开始,慢悠悠地开始寻找起人来。 谢安澜的寻找方法在叶无情和裴冷烛看来,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漫无目的。这次出门也没有带着谢啸月,不过就算带上了估计也没什么用处。一夜寒风过去什么都给吹散了。 傍晚的时候,三人在一个小树林边上找到了一个小巧的七色手链。 叶无情捡起手链的时候还忍不住向谢安澜看了一眼。谢安澜接过手链仔细看了看,很快裴冷烛在不远处找到了浅浅的脚印。这两个孩子确实挺聪明的,一路上几乎很少留下什么痕迹,让他们废了不少事才找到这里。 “应该是往边城的方向去了。”裴冷烛皱眉道,“他们往那边去干什么?自投罗网?难道他们还想要救另一个孩子不成?”两个小孩子,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谢安澜笑道:“你想的太复杂了,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辨不清楚方向。迷路了。” “迷路?” “小孩子迷路不是很正常么?你不能要求两个小孩子熟记边关所有的城池位置。而且,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要抓他们的坏人就在那座城里面。” 叶无情道:“那我们要尽快,赶在他们入城之前拦住他们。” 谢安澜道:“不用担心,这两个孩子都不笨,就算不知道,他们也不会轻易入城的。走吧,走快一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够找到他们,怕就怕他们先遇到了百里修的人。” 三人一路朝着边城的方向而去,两个辨不清楚的方向的孩子的脚程不会太快。 三人策马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谢安澜微微眯眼示意两人下马。裴冷烛将三匹马牵到隐蔽处安置,谢安澜带着叶无情悄无声息地跃入了树林中。穿过一小片树林,在熟练边缘的意见破屋子前,两路人马正在激战中。谢安澜微微眯眼,“苍龙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方正是苍龙营的人,而另一方自然便是百里修的人了,只是这结盟双方自己人打起来也是有趣了。谢安澜在另一边毫不意外的发现了两个抱在一起的孩子。男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眉目俊朗坚毅,双手搂着怀中的女孩,用自己的身体将妹妹挡在了身后。女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双眸通红却死咬着唇角怎么也不肯哭出声来。 此时双方人马正打的不可开交,其实那男孩想要逃走的话未必做不到。但是他却没有动,谢安澜仔细看了看,发现被他搂在怀中的女孩一只腿上染上了血迹,显然是受了伤走不了了。或许正是因此,他们才被人发现了吧? 裴冷烛悄无声息地来到两人身边蹲下,叶无情道:“少夫人,你带两个孩子走,我和冷烛拦住他们。” 谢安澜问道:“你们俩行不行?” 裴冷烛想了想,道:“没问题,等少夫人走了之后我们立刻就脱身,不过…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真的可以么?” 谢安澜道:“我看那男孩儿身手应该不错,没问题。那就准备吧,千万小心。” “是。” 温子风搂着妹妹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战局,他知道无论谁胜了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都会沦为敌人要挟父亲的工具,最好是两败俱伤全部死光!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是个孩子,难免会有一些天真的想望。 “哥哥。” “别怕,没事的。”温子风拍了拍妹妹小声道。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飞快地从林中跃出来,冲向了人群中。温子风看清楚了那是一对年轻男女,那女子使一把刀,刀锋凌厉,出刀见血。那男子倒是没看见用得是什么兵器,但是跟他打过照面的人几乎都倒了下去。 温子风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期盼。 这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两匹马从树林中从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的人手中长鞭一甩已经缠住了他将他提了起来。温子风想要抓住妹妹,但是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的衣裳在自己指尖滑落。 下一刻他被甩上了马背,同时马儿已经从树林边冲过。在路过妹妹什么的时候他看到那坐在马背上的女子突然俯身伸手,将倒在地上的妹妹抓了起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将那些人抛在了身后。 谢安澜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马背上神色变幻不定的少年,有些好笑地提醒道:“专心骑马。” 温子风一呆,不由得有些脸红,连忙自己抓住了缰绳。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马术却也十分的熟稔,跟在谢安澜身边竟然也丝毫没有掉队。 “你是什么人?” 谢安澜笑道:“我救了你,你难道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温子风愣了愣,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救我们还是抓我们的人?”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摸摸怀中小姑娘的脑袋道:“你妹妹在我手里,你确定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温子风咬牙,“我叫温子风。” 谢安澜点头,“乖,我叫谢安澜。” “你是东陵睿王世子妃?!”温子风震惊地道。 谢安澜有些诧异,“我竟然这么有名么?” 温子风不答,看他的目光却又几分警惕。东陵跟西戎,可不是相亲相爱的友好邻国。谢安澜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懒洋洋地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小孩,说说吧,你要去找你爹还是先去上阳关?”不等温子风答话,谢安澜道:“我个人建议你先去上阳关,百里修这会儿肯定已经让人封锁了去你爹那边所有的道路。现在过去太危险了。而且,你爹马上就要有麻烦了,你去了也没用。” 温子风咬着牙瞪着她,谢安澜温柔地笑道:“别怕,你们家陛下和六殿下都在上阳关做客呢。咱们两国虽然不太和睦,不过目前双方算是合作。别紧张啊。” “我爹怎么了?”温子风问道。 谢安澜道:“我出来的时候,好像听说宇文策准备带兵找你爹麻烦。你这么厉害,应该知道宇文策是谁吧?” 温子风翻了个白眼,眼中却是忧心忡忡。 “你真的是来帮我们的?” 谢安澜学着他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大寒天的,难道我是专程出来踏青的?小孩子别那么多疑心病。” “哥哥,姐姐是好人。”被谢安澜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探出个小脑袋来道。 谢安澜满意地笑道:“看到没,还是小姑娘聪明可爱。” 温子风无语,琪儿这么小你骗她还不跟吃饭一样容易。 虽然温子风对谢安澜保持着高度的怀疑,但是一路上倒还算听话。毕竟妹妹伤得很重,他就算是想要带着她逃走也是不可能的。让他丢下妹妹独自逃走,那更不可能了。于是只得无奈地跟着谢安澜。 在谢安澜找了个地方暂时休息顺便替小姑娘处理伤势的时候,温子风捧着手中的干粮发呆。谢安澜包扎好了伤,往小姑娘嘴里塞了一颗糖果算是安慰,看着温子风道:“在担心你爹还是你弟弟?” 温子风皱眉道:“都很担心。” 谢安澜道:“你爹就不用你担心了,至于你弟弟…暂时也不会有危险的。” 温子风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谢安澜伸手拍拍他的脑袋道:“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温子风不悦,“我已经是大人了。” 谢安澜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呵呵,还不到我肩膀的大人?” “……” 一阵脚步声传来,叶无情和裴冷烛从不远处飞快地掠了过来。两人轻功都不弱,片刻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少夫人。” 谢安澜点头,看看两人松了口气道:“没有受伤就好,追兵怎么样了?” 裴冷烛道:“没有追上来,不过肯定有人回去报信去了,咱们想要出关回去只怕会有些麻烦。”谢安澜点头道:“可以预料,现在绕路回去的话太耽误时间了也不合适。回头找个地方先安置两个孩子,至于我们三个倒是无所谓。”反正回去了他们也帮不上太大的忙,留在西戎这边说不定还更方便行事一些。 叶无情点头道:“少夫人说的不错,不过百里修只怕会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查。”两个孩子的目标有些太过明显了,想要找到地方安置也不容易。谢安澜思索了片刻,道:“先不着急,看看再说吧。对了,咱们现在能联系到柳浮云么?” 叶无情道:“沿途留下了暗号,浮云公子应该也在这附近,若是看到了的话会带人找过来。” 谢安澜点头,“很好。等柳浮云来了,后面的事情咱们再从长计议。” “是,少夫人。”两人齐声应道。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照三餐揍你!(一更) 虽说要等着和柳浮云汇合,但是也不能坐在原地干等。万一柳浮云还没有等到,就先被百里修的人给围了,那就尴尬了。所以略作休整之后,谢安澜三人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那个地方往距离边城不远的一座城池而去了。 虽然经过了乔装改扮,但一路上明显能够感觉到到处都是驻守边关的将士在搜查。稍微跟两个孩子有些像的男孩女童都被抓了起来,一路上时不时便能听到哭泣声。温子风跟在谢安澜身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那些被抓走的孩子会怎么样,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但是…他也不可能出去自投罗网。因为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情,还有他妹妹,还有他爹和云麾军上下的将士。如果他们被抓住了,必然会被当成威胁他爹的筹码。 都怪百里修! 谢安澜看着温子风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暗自在心中点了点头。如果顺利,这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过现在嘛,还稍微天真了一些。不过毕竟还是个孩子,也不能太过苛求了。 带着两个孩子不动声色的退到了隐秘处,三人才松了口气。叶无情道:“看来边关附近都找不到安置两个孩子的地方了,太危险了。”百里修的人跟苍蝇一样到处乱飞,四处搜查。无论他们将孩子放在哪儿,都很难保证不被搜查出来。 裴冷烛道:“往西戎腹地走没问题,但是我们有这个必要么?”为了两个跟他们其实毫无关系地孩子抛下所有的事情往西戎腹地跑?谢安澜摩挲着下巴打量着两个孩子,温子风神色平静的与她对视,但是他紧紧握着妹妹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紧张。温琪更小一些,听不太懂裴冷烛话里的意思,只是懵懂的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抬手敲了一下温子风的脑门,道:“这两个小鬼要事出了什么问题,咱们这一趟就白跑了。既然这样,就先不要进城了。我们在城外找个地方安置,冷烛进城买一些东西,顺道打探一下消息吧。我估计百里修也没那么多功夫来找这俩,撑过这两天就没问题了。” 裴冷烛点头称是。 裴冷烛离开之后,谢安澜和叶无情找了一处僻静的山坳休息。想到这两天可能要露宿荒野,谢安澜就觉得悲从中来。坐在小溪边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子风蹲在她身边,有些愧疚的问道:“我们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安澜斜了他一眼,“你说呢?” 温子风低下了头不说话,谢安澜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拍拍他的脑袋道:“小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这原本就是大人的事儿,将你们卷进来就不对了。”温子风瞪了他一眼,“我是大人了!” 谢安澜毫无诚意地应道:“好的,大人。” “……”温子风郁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女人! “少夫人!”裴冷烛如一阵疾风般掠了进来,还没站定就开口道:“少夫人,浮云公子出事了。” “什么?!”谢安澜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想过柳浮云会出什么事。毕竟柳浮云的武功虽然算不上高强但也足以自保,最重要的是,这位在别的事情上的靠谱程度绝对在穆翎和苏梦寒之上,“怎么回事?” 裴冷烛沉声道:“应该是百里修一早就盯上浮云公子了。浮云公子带人出来温家的这两位,被百里修派人给暗算了。” 谢安澜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裴冷烛道:“应该在我们入关之前,只是消息一直没有传出来。” 谢安澜摸着下巴,“那么现在突然传出来,是想要利用柳浮云将我们引出去?” 叶无情问道:“会不会有诈?” 裴冷烛道:“我已经跟西戎境内的探子联系过了,但是确切消息要晚一些才会有。” 谢安澜叹了口气,“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如果浮云公子没事…按照他的效率,应该已经找到我们了。” “少夫人,那现在……” 谢安澜思索了片刻,便已经有了决定,“冷烛,带着两个孩子往西戎皇城的方向走。越往内地,百里修的搜查就会越松懈,他没有那么多人铺开去找两个孩子。我和无情去看看浮云公子的情况。” 裴冷烛点头,“没问题,你们要小心。” 谢安澜笑了笑,“你带着两个孩子目标太大,才要小心。” 裴冷烛挑眉一笑,“少夫人尽管放心。我出门带了不少药,少夫人和师姐也带一些防身吧。”他若是真的想要杀人,有的是办法绝对让人防不胜防。谢安澜点头应下,扫了温子风一眼道:“别给裴大哥捣蛋。否则回头我让你爹照三餐揍你。” 温子风小声道:“我爹才不会听你的。” 谢安澜冷笑,“你爹是不会听我的,但是你爹现在欠了我人情。你说我拿这个换他换不换?照三餐、大门口、扒了裤子、揍你!” “你这女人……!”温子风气得满脸通红,怒瞪着谢安澜。 谢安澜朝他一笑,伸手摸摸温琪的小脑袋带着叶无情走了。 少了两个孩子,两人的行动就方便多了。还不到天黑的时候叶无情就从城里出来了,并且也带回了谢安澜想要的消息。 谢安澜坐在树干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听着叶无情说话。 “刚刚收到的消息,浮云公子应该是今天早上遇到袭击的。浮云公子带的都是西戎的人,有几个暗狼军的。他应该也是得到了那两个孩子的下落才赶过去的,但是半路上被百里修派人伏击了。百里修现在掌握着暗狼军,而且本身身边高手也不少。浮云公子敌不过他们并不奇怪。”叶无情坐在树下的石头上认真的道。 谢安澜叹气道:“咱们刚烧了百里修的粮草,回头百里修就抓了浮云公子,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浮云公子被抓到哪儿去了?” 叶无情道:“边城,百里修那里。” 谢安澜从树上落下来道:“咱们得尽快救出浮云公子,不然…浮云公子只怕要有生命危险。”百里修那神经病说不定心里不平衡一气之下就能宰了柳浮云。 叶无情也跟着起身,道:“我们现在去边城?” “只能这样了。” 西戎边城,百里修好心情地看着被关在牢笼里的青年男子。柳浮云身上有多处带血的伤痕,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过他的神色却依然平静如昔,仿佛他不是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而是坐在墨香淡雅的书房里一般。 他讨厌柳浮云这样的人,当然更讨厌陆离。 “浮云公子。”百里修轻声唤道。 柳浮云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百里国师,别来无恙。” 百里修笑道:“在下是无恙,不过浮云公子看起来好像不太无恙啊。”柳浮云道:“多谢国师关心,但是……不必。国师有空,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百里修脸上的笑容冷下来,盯着柳浮云笑道:“何必呢?浮云公子?论才华心机,你未必便输陆少雍。但是只因为他是睿王的亲外甥,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睿王世子,你却只能替他出生入死,连个官职都捞不到,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柳浮云看着他,平静地道:“国师这是,打算挑拨离间?” 百里修笑道:“我这是实话实说啊。若是没有陆离,柳家现在还在,浮云公子依然还是贵妃的爱侄,何等的风光?” 柳浮云道:“多谢国师替我惋惜,不过确实不必。至于睿王世子…国师若不是百里家嫡子,能有今日么?国师所不屑的,并非是出身百里家,而是百里家在你眼中还不够尊贵罢?若是国师出身皇室,说不得今日天下霸主也有国师的一席之地。” 百里修神色冷漠地盯着柳浮云,只听柳浮云淡淡道:“但是,我对国师说得这些,都没有兴趣。” “哦?”百里修讥诮地道:“这么说,浮云公子还当真向往做一个闲云野鹤了?” 柳浮云看着他,“国师想要这天下,可想过得到天下之后要如何?” 百里修一怔,面容上有片刻的空白。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冷声道:“本公子若是天下在握,自然会建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雄图霸业。” “然后呢?”柳浮云漫不经心地问道。 百里修觉得自己被柳浮云给嘲笑了,虽然柳浮云脸上并没有嘲笑的意思。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道:“所以,国师其实并不知道得到天下之后要什么。”百里修冷笑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 柳浮云问道:“军务朝政,民生经济,吏治河工、政令国策,邦交远近,这些…国师你懂哪些?” 百里修盯着柳浮云不说话,柳浮云道:“我知道国师少年时便有天才之名,但是这些年在西戎,西戎皇也不会准许你插手太多的朝政吧?你现在还不知道之前在东陵,你明明占据着有利的位置为什么还会输么?无论再怎么天才,你怎么不能要求一个半辈子只读诗词歌赋的人去考四书五经?” 百里修阴恻恻地道:“难道你觉得陆离就都会?他才二十岁。” 柳浮云也有些感叹道:“或许……他就是另一种天才吧。另外,国师,睿王世子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最终要的是什么。他并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勾心斗角。国师身为西戎国师也有十数年,不知可做过什么对西戎利国利民的事情?西戎在你手里,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而你,甚至都不肯善待这个工具。” “够了!本公子不想听你胡言乱语了。”百里修沉声道,“柳浮云,我不太想杀你,所以,告诉我你的选择。” 柳浮云淡淡一笑,重新闭上了眼睛。 百里修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冷笑一声道:“带出来!” “是!” 谢安澜和叶无情进了变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这时候的边城十分的危险。不仅到处都是兵马来回巡逻,军营附近更多了许多高手。普通士兵对谢安澜这个级别的高手够不成什么影响,但是这些黑衣人的存在却是个大麻烦。所以两人根本不敢轻易靠近军营的位置,只能不远不近的观察着。 两人穿着夜行衣趴在距离军营不远的一处房顶上,这季节趴在这地方就算是有内力护体感觉也是相当的舒爽。 叶无情道:“看来浮云公子确实在这里。” 谢安澜叹气道:“就凭我们俩,很难闯进去救人啊。万一柳浮云受了重伤,就更麻烦了。” 叶无情扭头看她,“少夫人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耸耸肩,“没打算。上次刚闯进去救过人,这次我们只怕连浮云公子被关在哪儿都要费一番心思才能找得到。” 叶无情思索着道:“那就不找了,直接从百里修入手?” 谢安澜低声笑道:“百里修那家伙你觉得会给你挟持他的机会么?一出门身边不知道多少高手保护着。” “那咱们怎么办?” 谢安澜叹气道:“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 叶无情道:“我就怕浮云公子撑不到那时候。” 谢安澜趴回房顶上,冰凉的瓦片贴在脸上让她有些烦躁的心冷静了一些,脑子里也越发的清醒起来。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军营,谢安澜道:“百里修不是想要找我们么?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调虎离山吧。” 叶无情点了点头,她一贯不擅长这些阴谋诡计,自然是谢安澜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柳浮云的境况 (二更) “什么人?!”谢安澜突然回头,整个人已经从房顶上翻身而起,同时暗器也跟着扣在了手中。她身边的叶无情动作也不慢,同时顺着房顶滑到了另一边,与谢安澜呈夹角戒备地看向来人。 一个白影在房檐边上一闪而过,下一刻两人已经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来人一身白衣翩然,俊美的容颜即便是在幽暗的夜色中也仿佛带着几分莹润的光泽。当真是俊美出尘,神仙风度。他朝两人微微一笑,“世子妃,别来无恙。” 谢安澜收回了手中的暗器,有些惊喜地道:“苏梦寒?苏会首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梦寒微笑道:“在下已经不是流云会首了,现在的流云会首是世子妃。” 谢安澜看了看苏梦寒那一身即便是在夜里也能闪瞎人眼的白衣,道:“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大晚上穿白衣在外面招摇,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么?苏梦寒也不在意,点头示意她跟他走。 如今是在百里修的地盘,自然指望不上苏梦寒光明正大的住在客栈里了。苏梦寒目前住在边城西南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真的是小院子,中间的庭院还不到两丈宽。富甲天下的苏会首住在这种地方当真是委屈了。 等到推门进去,谢安澜还是松了口气。这院子里外表看起来虽然败坏的狗都要嫌弃,里面总算还是不是败絮其中的。房间虽小,里面却打扫的干干净净,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缺。苏梦寒随意地对两人笑了笑道:“两位随意坐。”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谢过,问道:“苏会首怎么会在这边城?”虽然知道苏梦寒在边关附近,但是他一直也没有现身所以就连陆离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苏梦寒坐在一边,撑着下巴道:“本公子在这边城都待了大半个月了。可比你们来得早。” “大半个月?”谢安澜有些惊讶。 苏梦寒道:“也没什么,听说你们去探了个什么古墓,想分一杯羹来着。”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道:“苏会首也想要凌雪草?”苏梦寒手里的财富就算是三辈子他也挥霍不完,他自然不会对钱财宝藏感兴趣了。那就只能是为了凌雪草了。 苏梦寒道:“百里修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宝贝叫凌雪草么?你们竟然会真的让他将宝贝带走?” 谢安澜道:“各取所需而已,他带走了他认为重要的东西,我们留下了我们认为重要的东西。苏会首难不成以为真的有什么灵药能够让人长生不老?” 苏梦寒道:“长生不老倒是不至于,不过我之前去了一趟西戎,倒也了解了一些事情。百里修喜欢的女人当年受了非常重的伤,百里修一直在找灵药为她治伤。那女人的伤…刚好也在心脉。” 谢安澜了然,苏梦寒的病最早原本也是伤了心脉耽误了治疗造成的。但是苏梦寒再严重也只是八九年时间而已。总不至于比夏侯烟那十来年的伤更难治。谢安澜点头道:“这么说苏会首是为了凌雪草来的了。”虽然不确定凌雪草的功效,但是谢安澜还是有些为苏梦寒高兴的。苏梦寒肯在这方面费力气,至少说明他是想要活下去的。 苏梦寒道:“一半。” “还有一半呢?” 苏梦寒道:“昨晚柳浮云派人来找我,请我去一个地方救两个孩子。不过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救走了,我看了一下估计是你们救的人,就没有再跟上去了。”谢安澜蹙眉,“柳浮云请你去救人?那他自己…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伏击?” 苏梦寒但笑不语,谢安澜道:“他想要做什么?是他自己将消息泄露给百里修的?” 苏梦寒道:“所以,他帮我找到凌雪草,我负责救他出来。” “……” 见谢安澜一脸无语地模样,苏梦寒笑道:“世子妃尽管放心,他既然敢去自然是有把握的,百里修暂时不会杀他。”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浮云公子未免太过冒险了。” 苏梦寒不以为然,“有一句话不是说得好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谢安澜默默翻了个白眼,“感情您不是被舍出去的那个?” 第二天一早起来,谢安澜站在屋檐下抬头仰望逼仄的天空。苏梦寒依然是一身白衣翩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谢安澜笑道:“陆夫人好早啊。”谢安澜指了指从外面进来的苏远,道:“苏远小哥更早。” 苏远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看上去倒像是普通的边城青年。手里拎着几分早膳,自然也没什么好东西,无外乎包子烧饼一类的。如今这条件也麻烦讲究,自然也没人多说什么。 苏梦寒倚靠在屋檐下的柱子边上,一边优雅地吃着烧饼,一边道:“宇文策和温屿交上手了。” 谢安澜皱眉道:“宇文策这么着急?” 苏梦寒笑道:“谁知道呢。” 谢安澜低头思索了一阵,方才叹气道:“也对,只要宇文策趁着这个机会打下了西戎的地方,以后还不就是他的了。就算他不跟百里修合作,直接进攻西戎也没什么毛病。”为了局势忍耐?不存在的。现在的局势对宇文策来说进退都方便。 苏梦寒道:“温屿兵分两路,一路迎战宇文策,一路有夏侯磬带领拦住百里修。这种打法…我估计两边都讨不了好。跟宇文策比,温屿的兵力不占优势。跟百里修比,夏侯磬不是他的对手。柳浮云现在又在百里修手里,夏侯磬只怕撑不了多久。” 谢安澜脑海中灵光一闪,道:“柳浮云选在这个时候离开夏侯磬……” 苏梦寒但笑不语,“我是个商人,不懂他们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你不懂还能说得这么起劲。 苏梦寒笑吟吟地道,“等他们真的打起来了,世子也该出兵了吧?” 谢安澜偏着头笑看着他,“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啊。”比起自己出兵,谢安澜相信陆离更愿意借两个用能力的将领给夏侯磬用。冷戎等人抗住宇文策大概有点够呛,但是对付百里修这边这些人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浮云公子跟苏会首是怎么约定的?” 苏梦寒道:“我们在这里等浮云公子的讯号,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我们人手可能不够。不过世子妃和叶姑娘既然来了,想必就不用担心了。” “呵呵。” 转眼两三天过去,柳浮云依然没有传出来什么讯号,倒是让谢安澜将整个边城逛了个遍。青狐大神如果真的要乔装潜入的话,估计就算她从百里修跟前走过去百里修也未必认得出来。穷极无聊,也担心柳浮云是不是被百里修暗地里给弄死了。谢安澜还在设法混进了军中。 跟着给军中送菜的人混进去,然后换上了伙夫的装扮留在营中。不过伙夫的身份毕竟闲置太大,一旦跑到超出一定范围的地方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伙夫人少,很容易被人识破。谢安澜很快抛弃了这个身份,摇身一变换成了军中的普通士兵。在营中转了一天,才不着痕迹地在军中的将士口中掏出了柳浮云的下落。柳浮云确实还活着,不过却不在军中,而是被带到了百里修住的地方。 因为是在城中,高级将领并没有委屈住在帐篷里,军营附近有好几座宅子住的就是军中的将领,其中戒备最为森严的就是百里修的住处。特别是上次被柳浮云趁机放了一把火之后,百里修换了个住处守卫更加森严了。而且守卫的人全部都是他自己的人,一个军中的将士都不用,就连投靠了他的暗狼军都只能在外围守卫。 这就有点麻烦了。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下巴,不过…这也难不倒万能的青狐大神!咱们走着瞧。 深夜,百里修的书房里。柳浮云端坐在椅子里神色淡然地看着座上的百里修。他外表看起来虽然衣冠整洁并没有什么伤痕,但是脸色却明显惨败憔悴显然状态并不太好。但是他往日沉静的双眸却变得明亮深邃。 百里修甩开手中的折子,冷笑一声道:“陆离打得好算盘,我和宇文策跟温屿拼个你死我活,他再从中取利!” 柳浮云淡淡道:“百里国师打算如何破局?”有时候,即便是你看明白了对方的谋算也没有用处。难道因为看明白了,百里修就能不跟云麾军打起来么?这城中的粮草可支撑不了他一直耗在这里。除非宇文策能够在短时间内一举歼灭云麾军。但是实事求是的说,温屿在行军打仗方面可能确实不如宇文策,但是差得也很有限,还到不了宇文策可以随意碾压温屿的地步。 如果陆离这个时候再插手,耗上一两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宇文策耗得起,陆离耗得起,温屿也耗得起,但是…百里修耗不起。 百里修盯着柳浮云道:“我不是正等着浮云公子的破局之策么?” 柳浮云问道:“我说得法子,国师敢用么?” 百里修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确实不敢,原本我以为谢安澜会来救你,现在看起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柳浮云默然,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道:“国师确实是想得太多了。”世子妃来了之后第一个遇见的必然是苏梦寒,知道他没有危险又怎么会着急? 百里修冷声道:“柳浮云,我敬你有几分骨气,这两天也对你以礼相待,你莫不是以为我是没有脾气的人?” 柳浮云垂眸苦笑道:“我的答案国师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百里修冷笑一声,看着柳浮云的目光多了几分恶毒的笑意。柳浮云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突然僵硬了起来,他似乎料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冷汗源源不断地从他额头上滑落,原本扶着扶手的双手也变成了紧紧地抓着。上好的木料打造的椅子扶手甚至被他抓出了深深地痕迹。但是从头到尾,柳浮云脸上的神情除了更冷硬了几分,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露出半分痛苦之色。 看着柳浮云这样,百里修突然恼怒起来。抬手将手边的茶杯砸到了地上,阴恻恻问道:“你不觉得疼么?为什么不叫呢?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会给你解药。” 柳浮云挺直背睁开眼睛,有些艰难地扭头面对他,“疼不疼…国师难道不知道么?” 百里修眼神一变,“你想说什么?” 柳浮云挤出一个笑容,“国师…其实不是想,把这个药用在我的身上。而是、而是,想用在陆离身上吧?国师自己受不了、就觉得,天下人都受不了么?不…你会更恨能受得了的人。因为跟他们比起来…你就像是荷塘里的……” “住口!”百里修厉声道。 “……污泥。”柳浮云面对着百里修汹涌的杀意,淡定地补上了两个字。 百里修几乎就要脱口命令人杀了眼前的人,但是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目光,“我不会杀你,我不会杀你的!柳浮云,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说完,百里修快步走了出去。 被留在书房里的柳浮云微微吐了口气,整个人也跟着委顿了下来。 百里修说得没错,这鬼东西…真的很痛啊! 片刻后,有人进来押解柳浮云回牢房。关押柳浮云的牢房就设在这座宅子偏僻角落的一个房间里。毕竟这院子里是给边关驻守的将军们暂住的,原本就没有配置地牢这个东西,这一时半刻,百里修也不可能为了柳浮云现挖一个出来。 被人拽着回到牢房门口推了进去,柳浮云放任自己的身体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因为剧烈地疼痛,身体开始慢慢地抽搐起来。良久之后总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柳浮云抬起头来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慢慢伸出手,从房间角落的乱草中摸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底下刻着一个裴字。柳浮云将自己移动到了角落里,方才慢慢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两颗药丸。将药丸放在鼻间闻了闻,柳浮云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将其中一枚药丸放进了嘴里。 谢安澜穿着一身黑衣,在黑夜中犹如一只黑色的蝙蝠一般贴在屋檐下的墙壁阴影中。就连呼吸的频率都要比平常慢了多。这院子不算大,但是守卫的人却着实不少。甚至就连房顶上都占了人,为了混进来,谢安澜也着实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就是现在,在这地方就贴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了。 看到柳浮云被人押回了,谢安澜也松了口气。总算是看到活着的柳浮云了,谢安澜并没有进去找柳浮云,而是借着月色的掩护悄然退了出去。 谢安澜回到苏梦寒的破院子,脸色有些阴沉。 苏梦寒正坐在房顶上喝酒,见她回来也不觉得意外,“看到柳浮云了?” 谢安澜沉声道:“我要离开,浮云公子就劳烦苏会首了。” 苏梦寒从房顶上翩然落下,笑道:“你们倒是对我很放心,世子妃…我跟柳浮云,有仇啊。” 谢安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不翻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有仇你弄死他啊。” 苏梦寒笑容一僵,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为什么这么着急?” 谢安澜道:“我去找夏侯磬,帮他弄死百里修。” “怎么了?” 谢安澜沉声道:“不知道百里修给柳浮云喂了什么药,万一时间拖长了出问题了怎么办?” 苏梦寒仔细想了想,莞尔一笑道:“世子妃不用担心,我大概知道是什么。” “嗯?”谢安澜眨了眨眼睛。苏梦寒笑道:“传闻,西戎皇后是个非常可怕的女人。骄纵,任性而且心肠恶毒。你想想,百里修自己去勾搭西戎皇后的,会发生什么事肯定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最后却把自己弄成了变态,你觉得是因为什么?我问过一些西戎皇宫里的老人,传闻…西戎皇后特别喜欢虐待人,看着别人痛苦。所以她让太医研究了不少吃了就会非常痛苦的药,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就给身边的人吃,然后看着那些人痛的在地上打滚求饶痛哭流涕。” 谢安澜有些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么说,这就是一个小鲜肉不幸遇到虐待狂引发的惨案啊。 “所以,百里修把那药给柳浮云吃了?” 苏梦寒笑道:“这样柳浮云反而更安全,百里修当初的反应恐怕是不太好,像他这种骄傲自负的人,必定会把这段经历当成毕生的耻辱。所以,当一些跟他一样的天才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反而不会杀他们。如果他们的反应跟他当初一样,他就可以安慰自己并不是他太差了,而是所有人都这样。若是比他还不如,他就会更高兴。若是比他厉害,他也不会杀他的。他只会想要加倍的折磨他,一定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哀嚎为止。” 谢安澜深吸了口气,木然道:“我去找夏侯磬,苏会首,浮云公子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他有什么计划,万一有危险,就算是强抢也一定要把人救出来。” “强抢?”苏梦寒挑眉。 “条件你开。”谢安澜道。 苏梦寒笑意深沉,“好吧,我会问世子要的。” 谢安澜对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谢安澜带着叶无情连夜出城,直接就去了夏侯磬驻守的地方。温屿带着二十万大军迎战宇文策,夏侯磬现在手中其实只有不到十万人。听到谢安澜来了,夏侯磬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相迎。 “世子妃怎么来了?”夏侯磬问道。 谢安澜道:“温将军的大公子和小姐已经没事了,九殿下可以派人给温将军报个信。” 夏侯磬大喜,“多谢世子妃出手相助。” 谢安澜微笑道:“九殿下不用客气,现在大家也算是自己人。” 夏侯磬在谢安澜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世子妃深夜来此,想必有什么急事?” 谢安澜点头,道:“九殿下手中有多少兵马?” 夏夏侯磬道:“不足十万。” 谢安澜仔细算了算,点头道:“够了,九殿下准备一下,黎明时分开始动手铲除奸佞吧。” 夏侯磬吓了一跳,“今早?这是不是……” “温将军能不能挡得住宇文策,你我心知肚明。若是等到温将军溃败,九殿下这十万大军可没什么用处了。”谢安澜道,夏侯磬皱眉道:“但是我们这点兵马,也打不过百里修啊。” 谢安澜道:“我们这边动手,自然会有人出手相助。” 夏侯磬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他们这边若是动上手,上阳关那边的西北军想必也该动了。看着夏侯磬有些沉重的神色,谢安澜道:“九殿下,难道你还指望百里国师回头是岸么?” 夏侯磬苦笑,无奈地摇摇头道:“让世子妃见笑了。世子妃说的不错,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温屿那边打得并不太顺利,现在军中还压着消息。如果温屿大败一场的话,说不定就要军心动摇了。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笑道:“九殿下当真果断。” 夏侯磬深吸了一口气,命人去传唤军中将领到大帐议事。然后才转身对谢安澜道:“世子妃也一起去么?” 谢安澜想了想道:“那就打扰了。” “启禀九殿下,营外有客来访。” 夏侯磬皱眉,这个时候还有谁来? “什么人?” 侍卫恭敬地道:“说是西北军将军冷戎。” 夏侯磬一怔,猛地站起身来。冷戎是什么人?虽然算是睿王府的亲卫之一,但同时也是正二品的大将军,西北军的副帅啊。 “快请!”与谢安澜对视了一眼,谢安澜微笑道:“九殿下不必担心,我想冷将军应该是来帮忙的。”就是不知道冷戎走了上阳关怎么办? 片刻后,冷戎果然带着人走了进来,看到谢安澜楞了一下立刻拱手,“见过世子妃,见过九殿下。” 夏侯磬道:“冷将军客气了,不知冷将军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冷戎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双手奉上,“世子和西戎陛下的信函。请九殿下过目。” “多谢,冷将军请坐。”夏侯磬接过信函开始阅览。谢安澜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冷戎道:“世子竟然让冷将军专程来跑腿送信?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冷戎笑道:“世子妃言重了,为世子效力是末将的荣幸。另外,世子傍晚时已经带人前往相助温将军了。如今上阳关交给老三老四驻守。” 谢安澜想了想,“有两位将军在,想必也能高枕无忧了,正好这里需要冷将军相助呢。” 冷戎笑道:“末将正是为此而来。”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围攻边城 既然下定了决心,夏侯磬也不磨蹭。当下便与冷戎和谢安澜商定了出兵的路线。他们驻军的地方距离百里修所在的边城本来就不远。如果赶一赶时间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天亮之前赶到边城,给百里修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当百里修收到夏侯磬的兵马朝着自己这边而来的消息的时候,夏侯磬大军距离边城已经不过十多里路了。听到探子的禀告,百里修几乎要气笑了。底下的匆匆而来的将领更是满脸不屑,“九皇子只怕连战场都没有上过,带着不过十万兵马能有什么用?” “不错,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也妄想领兵?” 百里修第一个反应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 夏侯磬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否则又怎么在连兵力都完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带着兵马跑到边城来?难不成东陵…不对,上阳关那边如果兵马有异动,他第一时间就会得到消息。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就证明西北军目前还没有动作。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不得不防。毕竟上阳关距离变成不算远,就算临时决定出兵其实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让人给我好好盯着上阳关的方向,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百里修还是要命人上城楼应敌。 站在城楼上,不多时就看到了云麾军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靠近城楼。就单独的战力而言,云麾军其实是好于驻守变成的兵马的。但是毕竟兵马数量悬殊,而且领兵的夏侯磬着实不是能让人紧张地起来的人。因此城楼上的将士们并没有太过担心什么。 谢安澜和冷戎策马跟在夏侯磬身边,不过两人脸上都带了面具,谢安澜更是换上了男装。毕竟,让两个东陵人指挥西戎大军攻打西戎自己的兵马,很容易让军心动摇的。对谢安澜这样的安排,夏侯磬心中很是感激。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安排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确实称不上光彩。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总比西北军副帅和睿王世子妃的身份好一些吧。 “冷将军?”谢安澜侧首看向冷戎。 冷戎道:“边城驻军是三十万左右,但是并不是全部都驻扎在城中,所以百里修现在能用的兵马应该也只有二十万左右。这些兵马的实力略逊与云麾军,这一仗虽然不好打,但是也不会太麻烦。” 夏侯磬问道:“冷将军,敌众我寡强行攻城只怕是徒增伤亡。” 冷戎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九皇子放心,我们没必要非得将边城打下来,所以不会强攻。另外…虽然在下不是西戎人,但是在下此时既然领了这一路兵马,就不会故意折损他们。这是我身为一个将领的本分。” 夏侯磬有些羞愧,他确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冷戎故意跟百里修打消耗战,最后双方两败俱伤。 谢安澜道:“冷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 冷戎点了下头,道:“暗狼军七成都在百里修手中,但是我们不能调亲卫营参战。所以到时候短兵相接只怕会有些麻烦。” 谢安澜低头思索着,“确实是有些麻烦。可惜秦统领伤得太重了,不然说不定他可以帮点忙。” 冷戎对秦照倒是不抱什么希望,身为将领他不会考虑将取胜的希望托付在别人的身上。更何况,秦照连暗狼军被百里修给架空了都不知道,在暗狼军中的威望只怕也是有限。 “容易有容易的打法,麻烦有麻烦的打法。总不能说咱们兵力不如对方就直接投降不打了。”冷戎笑道:“而且世子说了,咱们用不着跟他们死磕,只要别让百里修带着兵马出城坏他的事情就行了。等到他收拾了宇文策,再腾出手来对付百里修。若是万一实在是不行……”冷戎对谢安澜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谢安澜瞬间了悟,上阳关的西北军又不是放在那里摆着看的。能不让他们参战当然是最好了,但是如果他们这里实在撑不住了,西北军也是可以出来活动一下的。毕竟,这地方距离上阳关也就是一抬腿儿的事。 谢安澜笑道:“行军打仗的事情我是外行,还是冷将军在行一些。一切就交给冷将军了。” 冷戎道:“世子妃尽管放心便是。”谢安澜越过人海,抬头望向前方的变成城楼。一眼就看到百里修站在城楼上望着这边,谢安澜微微挑眉,反手从马背上取过弓箭,搭箭开弓放箭一气呵成。羽箭如疾风一般的射向了城楼上的人,百里修身边黑衣人一闪而过,伸手抓住了羽箭。谢安澜也不觉得失望,反倒是笑眯眯地对百里修比了个枪毙的手势,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得懂。 这么远的距离,箭能射到百里修跟前就已经不错了,她怎么会指望这一箭就此射死了百里修?侧首对冷戎道:“冷将军,来都来了,先打一仗吧?”冷戎笑道:“自然要打的。”他们跑这么远过来,摆开了阵势若是连打不打就收场了,那不成演戏了? 冷戎手中令旗一挥,后方沉重的战鼓声响了起来。战鼓声由慢到快,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了人的心脏上一般。 “谢安澜!”百里修站在城楼上,盯着城楼下坐在白马上身披软甲面带面具的人咬牙道。 “国师,此处危险,还请移驾!” 百里修还想要说什么,城楼下的羽箭嗖地从他身边射过。这一箭到不是谢安澜射的,纯粹只是敌军攻城射上来的乱箭罢了。百里修退了一步,还是冷着脸转身带人离开了。 沉重的战鼓声传遍了边城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传进了柳浮云的耳中。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的柳浮云豁然睁开了眼睛,侧耳仔细分辨确定了正在响起的确实是战鼓声。 柳浮云微微勾唇一笑,扶着墙壁慢慢站起了身来。他们来得倒是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快一些。 走到房门口,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敲两下停一下再敲两下,很有节奏的敲发。片刻后,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侍卫衣衫的男子拖着另一个跟他一样穿着却已经昏迷的男子闪了进来,“公子。” 柳浮云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现在这院子里什么情况?” 黑衣男子道:“百里修将大半的人都带走了,这院子中守着的人不到三十个。” “暗狼呢?” “暗狼军几个统领虽然是百里修的心腹,但是百里修并不全然信任暗狼下面的人,毕竟其中大多数都是西戎皇特意选出来的而且一直优厚有加。暗狼军眼下安置在这府邸后面,百里修应该是想要留着他们让他们跟亲卫营血拼,到时候两败俱伤最好。” 柳浮云点了点头,“世子那边怎么说?” 黑衣男子取出一块令牌双手奉上,道:“世子命属下将这个令牌交给公子,这是暗狼军大统领的令符。” 柳浮云轻笑了一声,“看来西戎皇也是下了血本了。” “暗狼军大统领伤得太重,否则西戎皇应该会想要他自己来。” 柳浮云收起了令牌道,“我知道了,温屿那儿子找到了吗?能不能救出来?” 黑衣男子迟疑了一下,道:“救出来应该不难,不过…那孩子被百里修喂了毒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药,暂时也找不到裴公子。”柳浮云将手中的一个药瓶递了过去,道:“将这个给那孩子吃,然后带他离开。这个解不了毒但是能撑一段时间。不然,那孩子留在百里修手里,不会有好结果的。” 黑衣男子点头,接过了柳浮云手中的药瓶。 柳浮云道:“你去办事吧,我自己会离开的。” 黑衣男子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柳浮云,浮云公子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这院子里那几十个侍卫的武功也不错。这样相较起来,浮云公子的身手好像不那么靠得住了。柳浮云淡淡一笑道:“苏梦寒会来接应我。” 闻言,黑衣男子顿时松了口气,对着柳浮云拱手,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去了。 等到黑衣男子离开,柳浮云毫不客气地在牢房里再次放了一把火。片刻后,浓烟滚滚地从牢房里冒出,立刻吸引来了守护在院子里的侍卫。早就等在宅邸外面不远处的苏梦寒看到那院子里冒出的滚滚浓烟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来了,要是柳浮云当真死在了里面他怎么跟谢安澜交代呢? 侧首对身边的苏远道:“上!” 苏远点头,一挥手身后不远处便冒出了许多人纷纷朝着那府邸扑了过去。 这时候大军都在城楼上迎战,留在城中少许的也都守护者粮草等重要的地方,就算看到这边发生状况也未必敢轻举妄动,以免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苏梦寒站起身来,反手抓过放在一边的七弦琴飞身朝着那宅邸的方向掠了过去。 柳浮云正与黑衣侍卫纠缠中,只听空中传来铮铮几声有些刺耳的琴声,他跟前正跟他交手的人脸色一变就一头栽了下去。然后就看到白衣如雪的苏公子抱着琴落在了旁边的房顶上,手中的琴弦连续拨了几下,凌厉的气劲立刻冲向了院子里的人。 两个黑衣侍卫对视一眼,一跃而起朝着苏梦寒扑了过去。苏梦寒啧了一声,翻手从琴身里抽出了一把长剑迎了上去。 柳浮云有些一边闪避对手的袭击,一边还有空闲分出一分心思来想着:那几个人一定是被这难听的琴声吓死的。真的太难听了。 很快,有更多的人加入了战团。不过他们都是苏梦寒的人,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立刻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了。 “凌雪草在哪儿?”苏梦寒走向柳浮云,漫不经心地问道。 柳浮云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小楼里,熟门熟路的来到了百里修的书房。百里修的书房里此时没人,静悄悄的一片。柳浮云走到百里修平时坐的椅子跟前,低头打量着。 苏梦寒跟在他身后进来,见他盯着椅子瞧也跟着上前仔细看了看椅子皱眉道:“你觉得东西在这里?这椅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怎么藏东西?”柳浮云不答,思索了片刻走到椅子前面坐了下来。 苏梦寒无语,“浮云公子,你知不知道暗狼军离这府邸没多远?”暗狼军若是围上来,他们要走就麻烦了。 柳浮云淡笑道:“苏公子不用担心,暗狼军我会处置。而且,就算他们要来,也不会这么快。”暗狼军都是军中的精锐,跟着上司投靠了百里修是一回事。但是百里修摆明了防着他们人家也不是傻子,还能没点脾气么? 柳浮云抬头凝望着头顶半晌,方才指了指上面道:“在那儿。” “嗯?”苏梦寒有些惊讶,飞身跃上了房梁,上面什么都没有。 柳浮云道:“就在那里,有机关。柳浮云每次坐在这里,时不时会不经意地往上面看。” 苏梦寒扬眉,也不多话直接抽出身边的剑朝着那房梁砍了下去。削铁如泥的利剑加上苏梦寒的内力,掩饰的还算精巧的机关被苏梦寒毫不费力的破坏,从里面露出了一个铁皮的盒子。 苏梦寒也来不及多看,直接拿起那盒子就下来了。 “快走!”外面传来了哨声,是在提醒他们援兵来了。 柳浮云道:“苏会首先走,我去会会暗狼军。” 苏梦寒知道柳浮云心中有数,但是他既然答应了谢安澜要救柳浮云就不能半途而废。将手中的铁盒抛给了找过来的苏远道:“带人先撤,我跟浮云公子晚点回来。” 苏远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神色肃然地点头道:“是,公子!”这里面可能装着对公子的身体有好处的良药,千万不能有什么散失! 这边城并不算大,府邸冒烟了百里修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此时战事急切,百里修根本就不可能随意脱身,只能让自己身边的人带人回去。饶是如此,百里修心中的烦躁也依然难以掩饰。正在与他讨论战事的将士见状心中还是有些微的不悦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有人闯入了府邸,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也还是战事不是么? 一个副将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公子,这领军的将领进退有据,攻势凌厉却又不冒进,只怕是有些老来者不善啊。”这根本就不是初出茅庐的夏侯磬能够指挥得出来的战事。 百里修神色冷峻,道:“自然不会是夏侯磬,我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冷戎。” “冷戎?”众人大惊,大家都是在边关混的,冷戎还是属于在各国边关的将领中名气比较大的一个,“东陵人真的插手两国战事了?” 百里修道:“他们早就插手了。” “看来九皇子果然跟东陵人结盟了,咱们也要从长计议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突然外面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启禀国师,各位将军,大事不好!” “又出什么事了?”有人不悦地道。 侍卫手中捧着一张纸卷,道:“方才地方退兵的时候,突然命弓箭手向我方投掷了打量了文书。上面…上面好像有陛下的印记!” “什么?!” 一个将领猛然起身伸手抓过了侍卫手中的纸卷展开。那是一张告示,看起来跟平时西戎国内朝廷发布什么政令的时候张贴在衙门口的告示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告示的下方红彤彤的盖着西戎皇帝宝印。 再看内容,以西戎皇的口吻严厉的斥责他们为乱臣贼子,尤其是将百里修骂的狗血淋头,什么污秽不堪的话都骂了出来,完全不同于皇帝颁布旨意的用词文雅。但正因为如此,才能让人隔着一张纸都仿佛能清晰的感觉到西戎皇的怒火。告示上还告诫边城的士兵不可追随逆贼,早日回头是岸向九皇子投诚,朝廷将会既往不咎云云。 麻烦大了! 将领连忙将告示交给了百里修,百里修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也是格外的冷厉。好一会儿,方才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地告示慢慢地捏成了一团。沉声道:“陛下的印玺落在了东陵人手里,这算什么东西?” 那将领道:“国师,就算如此…下面的将士看到这些,只怕也会……”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既往不咎,你们信么?告诉他们,这是九皇子和东陵人的阴谋,若还有不听的,杀了!” “是,国师。”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木有二更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想要大展身手?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虽然军中下了严令,不得随意谈论战场上最后发生的事情,但是依然禁不住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今天这场仗原本打得并不算激烈,只能算是双方的一个小小的试探。然而就在双方准备撤兵的时候,对面那些没有动手的云麾军突然朝着这边万箭齐发。 撤退的兵马有片刻的紧张,城楼上的兵马正要反击才发现那些箭并不是对着人射过来的。而是对着他们的头顶射的。跟着羽箭一起落下来的还有绑在羽箭上几张告示。 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会认字的,但是一个军中总是有那么一些会认字的人。有的人当下就看了,有的人觉得好奇藏了起来打算回头再找人问问。还有人起哄直接让人念出来了。所以即便边城的将领反应的极快,这件事还是在边城的底层将士之间流传来了。毕竟,这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趣闻啊。这些军中的普通将士平时也没什么乐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好奇? 但是很快,就有人惶恐起来了。原来他们这些人都成了逆贼?逆贼啊,不就是那些戏里会被满门抄斩的坏人么?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当兵的不就是将脑袋系在裤腰上?但是如果连累的家人……而且,他们没有要谋逆啊。 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逆贼。 许多人面面相觑起来,都从自己身边的人眼中看到了惶恐。 百里修从城楼上回到自己的居处时,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片狼藉。毫无意外,柳浮云不见了,他放在书房里的东西也不见了。百里修意外的没有暴怒,只是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人的眼神,让人觉得还不如暴怒舒服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修方才冷声道:“很好,就在暗狼军附近,周围还有暗狼驻守,却让几个乌合之众闯进来救人偷东西。其实,你们才是乌合之众吧?什么暗狼军,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跪在地下的是暗狼军三个早就归顺了百里修的统领以及几个小统领。三个统领都低了下头齐声请罪,跪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眼中却带着几分不忿。不过他们也是聪明人,立刻就低下了头去没有让人看到他们的眼神。 “回国师,那些人…不是乌合之众。那些人的身手都很厉害。” 百里修道:“你的意思是,来得时睿王府亲卫还是胤安苍龙营?暗狼军比不上他们,是这个意思么?” 说话的人咬牙不语,百里修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若真的尽心,就算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么多人拖时间也能拖死他们。故意坏我的事,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人硬着头皮道:“国师冤枉我们!统领明鉴,我等绝不敢如此。明明是国师吩咐我们不得擅自靠近府邸,所以我们才一时没反应过来……”求百里修是没用的,只能求那几个统领。说话的人将那位公子教他的法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发生战事的时候,百里修将三个统领和他信任的暗狼都带去城楼上了。被留下来的绝大多数都是糊里糊涂被带进来的暗狼军。他们原本就是效忠皇帝的,之前事发太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想什么。以为真的是九皇子害了陛下和六皇子他们跟着国师回去以后报效新君也是很合理的,更何况他们天生就习惯服从上司的命令。但是过了这些日子,国师却半点没有回去的意思,反倒是在边关跟温将军对峙起来了。对他们也是明显带着几分防备的,就由不得他们不深思几分了。 这次最初原本他们真的之后想要给百里修一个教训而已。至于现在么…… “公子……”被拉着的统领也有些为难,他们虽然是百里修的人,但是十来年的相处也不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暗狼军最几天心中不满怨声载道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公子防备之心甚重,绝不会轻易重用他不信任的人的。所以才只能将暗狼暂时放在一边冷处理。 百里修倒也没有真的想要对这几个人怎么样,他心中清楚他现在若是真的处理了这几个人,只怕下一刻暗狼军就要哗变了。点了两个统领的名字道:“从今天起,你二人回去继续带着暗狼军。若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是,公子!” 百里修冷冷地扫了后面几个松了一口气的小统领一眼,“每人军棍五十!柳浮云和苏梦寒肯定还没有出城,给我全城收捕,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是,公子!” 柳浮云跟着苏梦寒回到苏梦寒暂住的小院的时候,苏远正捧着盒子在院子里等他们。看到两人进来立刻松了口气,将盒子双手递给了苏梦寒,“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苏梦寒好心情的拿过盒子把玩了一番,开始琢磨怎么将这个铁皮盒子给打开。 旁边柳浮云道:“苏公子,咱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嗯?”苏梦寒扬眉道。柳浮云指了指他手里的箱子,“你拿了他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以为他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算了吧?” 苏梦寒道:“现在城门封锁了,城楼上到处都是人,咱们想要出去也不可能啊。” 柳浮云点头,看着苏梦寒问道:“苏公子在边城没有别的落脚地儿么?” 苏梦寒道:“这么一个小破地方,我要那么多落脚地干什么?” 柳浮云叹了口气,道:“那有劳苏公子跟在下走吧。” 苏梦寒怀疑地打量他,“你不会打算把本公子卖了吧?”柳浮云沉默了片刻,“苏公子说笑了,在下的武功可比不上你。”苏梦寒站起身来,随手将手中的盒子甩给苏远,拍拍身上的灰尘道:“行,现在就走吧。” 果然他们离开不久,百里修的兵马就开始全城收捕。每一家商铺,甚至是民居都一寸也不放过的搜查了一遍。人是肯定没找到,倒是将原本就惶惶不安的变成闹得人仰马翻。若不是城门紧闭,只怕不少人都要冲出去另觅地方安身了。 住在边关这地方,真是太折磨人了。 云麾军围城,虽然兵马有些不足但是鉴于百里修的兵马并不想要冲出来,所以他们依然可以从容布防的。在谢安澜看来,眼前的局势对百里修来说是相当的不利,或者应该说,当初在没能顺利杀了西戎皇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回京扶持四皇子登基。就算将来西戎皇回来了,也还能在挣扎一段时间。而且如果没有东陵支持,双方谁胜胜负还不好说。毕竟百里修是有宇文策支持的。 但是百里修不知道是不是对宇文策和自己太有信心了,偏偏要留在边关折腾。现在好了吧?有冷戎在他们就算打不过百里修,百里修也别想占什么便宜。所以眼下百里修唯一能制胜的筹码其实都压在宇文策的身上了。 但是…宇文策真的那么容易取胜么? 慢条斯理的收好了刚刚收到的书信,谢安澜对坐在一边的冷戎和夏侯磬道:“我要去一趟温将军那里,冷将军,九皇子,这里就有劳两位了。” 夏侯磬道:“是世子的信?” 谢安澜点头道:“温家二公子已经救出来了,我一道给温将军送过去,也免得他担心。” 夏侯磬拱手道:“世子妃高义,多谢了。” 谢安澜混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有一个事儿,浮云公子和苏会首只怕是被困在城里了。还要辛苦两位注意一些,裴冷烛这会儿应该在送温家大公子和小姐去温将军那里,等他到了我让他立刻过来。”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让裴冷烛过来,但是多一个名医无论是对哪一支兵马都是一件好事。两人自然也不反对。谢安澜站起身来,向两人告辞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两百里外的云麾军大营,云麾军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可就没有夏侯磬他们潇洒了。胤安兵马强盛,战力极强并不是开玩笑了的。自从宇文策发动了第一场战事之后,几乎每一天至少都会有一场大战。云麾军虽然也是精锐,但温屿这几天又要担心儿女,又要应付宇文策,当真是身心俱疲。 “世子。” 温屿坐在大帐里休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这才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陆离带着人走了进来。 “世子,你怎么来了?”温屿连忙起身道。陆离看着温屿这副模样,微微蹙眉,“温将军身体不适么?”温屿有些无奈地苦笑,摇摇头道:“多谢世子关心,并无大碍。” 陆离点头,“那就好,我看温将军气色不佳,还是多多休息的好。若是温将军出了什么事情,云麾军可就麻烦了。” “多谢世子关心,请坐。” 众人各自落座,温屿道:“世子此来,所为何事?” 陆离道:“这几日,温将军觉得胤安兵马如何?” 温屿叹道:“名不虚传。”若是之前,他还有与宇文策争锋的雄心壮志,但是眼下却只剩下了疲惫。陆离道:“温将军不必妄自菲薄,将军手中兵马不足,难免让宇文策占了上风。” 温屿叹气道:“世子带来陛下的调令,在下已经派人入关调兵了。不过最早只怕也还要几日援军才会到来。不过世子尽管放心,只要在下还在一日,绝不会让宇文策踏足西戎地界一步。” 陆离道:“前两天宇文策的进攻还算温和,但是往后只怕不能如此了。” “哦?”温屿挑眉。 陆离道:“夏侯磬带人围了边城,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宇文策必然会加速进攻的节奏。而且…咱们能从关内调兵,温将军安知百里修在关内就没有兵马呢?他能蚕食边关的兵马兵马同样也能对各地驻军动手。” 温屿闻言,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从前他其实没有怎么将百里修放在眼里,虽然说陛下信任,又是国师之尊。但是在温屿这样的人眼中,其实也不过是个替陛下出谋划策的人罢了。但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花了十多年的工夫蚕食了半个西戎? 温屿半晌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苦笑,看着陆离问道:“世子,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陆离道:“不瞒将军,非常不好。最重要的是,那位胤安来的兰妃…给陛下服用了济生丹。这种药不知道温将军听说过没有,陛下如今根本不肯用我们的大夫开的药,只相信兰妃。温将军这里若是有好的大夫的话,不妨找上两个给陛下送去。” “那陛下……”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最多四个月。” 温屿靠着背后的椅子怔怔出神,陆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当然知道温屿想到了什么,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说多了反倒是不好。 外面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门外士兵匆匆进来禀告,“启禀将军,胤安人又开始攻城了!” 原本还面容憔悴疲惫的温屿下一刻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立刻变得沉稳坚挺,气势逼人。站起身来沉声道:“迎战!”也不去看陆离等人,快步往账外走去。 “世子,咱们去么?”坐在陆离一边的薛铁衣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这两天天天打,也没什么意思。让莫七跟过去,别让温屿死在乱军之中就行了。” 薛铁衣微微挑眉道:“温将军确实是个将才,这样的人死了也可惜。不过……可惜他不是咱们自己人。” 陆离道:“留下几个有意思的敌人不是什么坏事。特别是现在…宇文策快要死了。以后舅舅说不定会觉得寂寞。” “……”世子您只怕是多虑了。王爷现在对行军打仗好像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明显是思春了。这话薛铁衣当然不能说,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宇文策的本事果然厉害,温屿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只怕是撑不了多少日子。” 陆离站起身来,对他淡淡一笑道:“温屿确实什么都不占。不过他有一个优点。” “请世子赐教。” “他命好。” “……”薛铁衣无语。 城楼上,温屿居高临下地看着城楼底下乌压压一片仿佛看不到边际的胤安兵马。即便是在这么多的大军之中,宇文策依然是最显眼的哪一个。一眼望过去,温屿便看到了大军之中身穿墨色锦衣的宇文策。宇文策并没有穿战甲,披战袍,明显是不将温屿放在眼里。但是此时的温屿却没有精力为了这点小事感到愤怒。他现在只想要守住城池,不要让胤安的铁骑踏足西戎的土地。 大军很快就就开始攻城,城楼上的云麾军将士也毫不留情的予以反击。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 宇文策站在大军后面,身后站着的是几个西戎将领和宇文纯宇文静等人。宇文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倒也还算镇定。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城楼上,在温屿的旁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看什么呢?”宇文策回头正好看到宇文静的目光,挑眉问道。宇文静沉默了一下,才指向城楼上,道:“那好像是睿王府的人。” 宇文策微微眯眼,并不觉得意外,“陆离已经到了云麾军中几日,是该露面了。” 宇文静道:“但是陆离到了云麾军中这几日,好像温屿和云麾军并没有什么变化。” 站在另一边的一个将领道:“听说这个睿王世子诡计多端,但似乎没听说过他善于用兵啊。”虽然很多时候用兵也是要计谋的,但是朝堂上勾心斗角的诡计甚至国与国之间合纵连横的策略,跟战场上的调兵遣将都是不一样的。否则,古往今来智谋卓绝的人那么多,但真正的绝世名将也只有那么一些而已。 宇文策若有所思,“确实没有听说过陆离善于用兵。但是陆离选择自己来这里,而不是派冷戎来…本王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不定只是这位世子爷以为自己用兵如神,想要大展身手?”有人不屑地嘲讽道。 宇文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宇文静道:“若是如此,他这几天也没有任何动静啊?父王,儿臣觉得…陆离只怕有什么诡计,咱们还要小心才是。” 宇文策微微点头,“你考虑的很是周到,本王心中有数。” 宇文静笑容娴静,“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父女之情? 这一仗打得都不轻松,无论是守城的云麾军还是攻城的胤安大军。虽然兵力强盛,但是攻城的一方先天就要更辛苦一些。而胤安军对云麾军的强势在短时间内还无法完全体现出来。毕竟大家都是精锐,目前云麾军还算是占着一点地利的。所以最后双方也没有分出胜负,各自鸣金收兵。 对此宇文策并不觉得失望,今天这一仗他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温屿的力不从心。这样强度的进攻最多再持续三天,温屿必然就会撑不住了。不过,不知道陆离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宇文策不打算小看陆离,但是他也确实不太相信陆离在调兵遣将方面会有什么惊世之才。 诚然这世间确实有天才,但是陆离在智谋方面已经是难得一见绝世奇才了。如果还是个绝世将才,这样的人物早该遭天妒而夭折了。 “父王。”大帐中,宇文静看着坐在主位上沉思的宇文策,轻声叫道。宇文策抬眼看她,并没有被打扰了的不悦,对于这个女儿宇文策还是颇有几分宽容的。虽然早两年在上雍闹得不太成样子,但是现在想来对手是陆离和谢安澜,输得也不冤。这两年回到胤安,宇文静的行事也让他还算满意,这个女儿倒是比起几个儿子还要得用一些。 不过…想起陆离,宇文策开始反思这些年是不是太忽略那些儿子了。似乎应该开始培养继承人了。只是,陆离自己就能长成现在的样子,为什么他却要辛辛苦苦的去培养教导?莫名的觉得输给了东方明烈。 宇文静定了定神,道:“父王可是在担心睿王世子?” 宇文策淡然道:“担心说不上,只是陆离这小子素来诡计多端,这几天却这么安静,让本王觉得他有什么阴谋啊。”宇文静道:“女儿派人去查一查?”宇文策道:“苍龙营去办了,你不必多管。宇文纯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宇文静道:“之前暗地里给朝中的几位老臣传了信,不过回应他的人寥寥可数。如今父皇声望已经无两,那些人若是聪明,想必也没有几个会做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事。” 宇文策冷笑道:“那可未必。那些人…就是骨头贱,若不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老实。”这些年,那些人给他添了多少麻烦?若不是不想便宜了东陵和西戎,宇文策真的很想将那些人统统弄死算了! 宇文静点头道:“儿臣会小心注意的。” 宇文策点了点头,看着眼前沉静的女子难得的说了一句闲话,“你年纪也不小心,就算是在胤安,也该成婚了,可有什么想法?” 宇文静一惊,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宇文策。宇文策微微扬眉看着她没有说话,宇文静很快又垂眸,道:“儿臣从小不在胤安,只是想多在父王面前尽孝罢了。一切听凭父王安排。” 宇文策满意地点头,思索了一下道:“很好,尚司徒家的老三好像年纪跟你相近,家室也算匹配,你认为如何?” 宇文静垂眸,沉吟了半晌方才道:“父王,可否让儿臣考虑一下?” 宇文策混不在意地道:“当然可以,咱们现在在外面,回去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若是不喜欢,换一家就是了。” 宇文静笑了笑,犹如一个备受父亲宠爱的女儿一般,“多谢父王,女儿知道了。” 从大帐中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帐子宇文静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散无踪了。 父王…父王! 宇文静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着,眼睛里的情绪变幻不定。她以为,她这几年兢兢业业地做事,父王总该对她有几分父女骨肉的情谊,没想到…到头来,在父王眼中她依然是一个随手可抛的工具而已。身为女子,即便是宇文静无心情爱,她也远比宇文策这个父亲更在意自己的婚事的。所以这两年间她早就已经暗中调查过胤安京城几乎所有的适龄未婚男子。而父王所选的这个尚家三公子…一个二十三岁丧妻的贵公子,原配妻子还留下了一双儿女。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分明有极为严重的虐待嗜好,他的原配妻子虽然是病逝的,却跟他这爱好不无关系。身边的侍妾丫头更是死了不少。 父王自然看不上这样的人,唯一能让他看上的是他的身份。 尚司徒唯一的嫡子,按照胤安的继承制度,毫无意外将来这个三公子会继承尚家绝大部分的权势。只要她能够成为尚家的当家主母,朝中最反对父王的势力之一,就可以不费摧毁之力的土崩瓦解。 但是,父王可为她考虑过一丝一毫?她为他做牛做马,最后就落得只能嫁给一个这样的人? “堂妹,你在么?”门外传来了宇文纯的声音。 宇文静立刻收敛了表情,转过身又是一派沉静优雅,“堂兄请进。” 宇文纯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宇文静微微蹙眉看向宇文纯。对宇文纯带着人进自己的帐子有些不悦,难不成宇文纯以为她帐子里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宇文纯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不悦,对她笑了笑侧身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宇文静抬头看向对方,是一个面容有些蜡黄的清秀少年,微微皱眉。却听那少年低声一笑道:“郡主,别来无恙。” 那少年容貌毫不起眼还带着几分病态,但声音听起来却清越动听。宇文静愣了愣,心中突然一跳,猛然站起身来,“你好大的胆子!” 少年微笑道:“郡主不必紧张,摄政王现在应该出营去了,暂时不会来这里的。” 宇文静微微松了口气,又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道:“世子妃果然胆识非凡!” 这少年,正是刚刚赶到云麾军中的谢安澜。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如今想见郡主一面着实不容易啊。” 宇文静抽了抽嘴角,不知怎么的看到谢安澜竟然有些想不起曾经的仇恨和厌恶了。大概…跟那张蜡黄蜡黄的丑脸有关。宇文静在心中暗暗想着。 宇文纯看看两人,道:“两位,时间紧,有什么话劳烦尽快说。” 宇文静轻哼一声,挥手道:“请坐。” 谢安澜也不客气,走到宇文静对面坐了下来。宇文纯也不凑过去,就靠在帐篷门口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宇文静看着谢安澜,压低了声音道:“世子妃甘冒巨险,专程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谢安澜微笑道:“我只是来替陆离问一句,郡主下定了决心没有?” 宇文静皱眉,道:“我不太明白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微笑,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展开,推到了宇文静的跟前。宇文静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抽了口凉气。差点压抑不住高声叫起来。所幸她还带着几分理智,沉声道:“之前我跟世子的约定不是这样的。” 谢安澜将纸条收了回来,在手中随意一捻,纸条就成了碎屑。 “所谓约定,随时都可以因地制宜的改变不是么?”谢安澜柔声道,“我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郡主觉得呢?” 宇文静盯着她,“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陆离的主意?” 谢安澜道:“我的主意,不过陆离也觉得很有趣,比你们原来的计划更有趣你不觉得么?” 宇文静低声叫道,“你觉得这很有趣?你疯了么!” 谢安澜撑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她,只可惜这张蜡黄秀气的脸实在是称不上多么赏心悦目,宇文静更没有心情去欣赏。谢安澜只得遗憾地叹了口气,道:“郡主不觉得,做别人做不成的事情,才会更有成就感么?” “世子妃是打算跟百里修成为一路人么?”疯子! 谢安澜摇头,“错,百里修那叫异想天开,我这叫开天辟地。” “呵呵。”我听你胡扯。 谢安澜无奈,道:“考虑一下嘛,我觉得你很有前途。” 宇文静盯着谢安澜道:“我以为世子妃应该讨厌我才对。”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现在也不喜欢你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 谢安澜摊手道:“看到你累死累活说不定将来还没人要,最后孤独终身,我却可以睡到自然醒夫妻恩爱儿孙满堂我就很高兴呀。” 宇文静半晌无语,她觉得有些没办法跟这位睿王世子妃聊天了。当初她竟然会因为嫉妒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而做了那么多不理智的决定。真是…… 欣赏够了宇文静脸上的表情,谢安澜的神色也渐渐郑重起来了。看着宇文静道:“郡主,我亲自跑到胤安大营中来,不是为了来寻你开心的。这是我和陆离商议了很久的计划,你现在可以选择…执行,还是反对。” 宇文静问道:“我同意如何?反对又如何?” 谢安澜对她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温暖和善,带着几分犹如刀锋的凌厉,“既然不是盟友,就是敌人了。郡主你觉得呢?” 宇文静神色微微一僵,只听谢安澜继续道:“郡主这两年能在摄政王府站稳脚跟也不容易,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摄政王这所谓的宠爱不过是空中浮云,稍有风吹草动就飘散无踪了。郡主觉得,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么?即便是郡主一直都是郡主,又能如何?兰阳郡主当初所受的宠爱何止于郡主你现在这般,结果又是如何?不过是因为郡主更得用一些,兰阳郡主便失宠了。郡主如何保证,你永远都能够得到摄政王的看重?” 宇文静闭了闭眼,望着谢安澜道:“不要说了。” 谢安澜笑了笑,也不勉强。轻叹了口气道:“好吧,郡主不妨好好考虑。” 帐篷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宇文静方才哑声道:“就算我答应了你们,又谈何容易?只怕等你们达到目的,立刻就将我撇开了吧?睿王世子的手段我见识过,也领教过。”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以睿王府和东陵皇室的名义,与郡主签订盟约如何?” 宇文静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谢安澜伸出两根手指,“最多两天。” “好。”宇文静点头道。 谢安澜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宇文静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只是目送宇文纯和谢安澜走了出去。怔怔地望着门口被放下来的帘子,宇文静心中剧烈的挣扎着。只要她现在叫一声,谢安澜很有可能会被留在胤安军中。如此……如此大功,能不能换父王对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她不确定,但是她知道就算父王真的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她也会从此失去父王的看重和宠爱。胤安摄政王是绝不会容忍背叛的,而这是她绝对无法承受的后果。她在胤安没有母族,没有师友,甚至连婆家都还没有,只要她失去了父王的宠爱,立刻就会变成一个任人欺压蹂躏的小可怜。 更何况…想起谢安澜那张纸条上写着的东西,宇文静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跟前的桌子边缘,以免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起来。 真的…可以么? 谢安澜秘密回到云麾军中,陆离正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看书。她是悄无声息的来的,往胤安大军中走了一趟,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陆离抬头看到了方才松了口气,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谢安澜走到他身边坐下,偏着头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笑道:“担心我?” 陆离点头,将她揽入怀中,“担心极了,只是此事只能让你走一趟。别人去…宇文静不会相信的。” 宇文静能够在上雍在胤安皇城这么多年都混得如鱼得水,自然也不是寻常女人。她的戒心是相当重的,如果陆离随便派一个人去,哪怕是冷戎这样的身份,她都未必会相信。谢安澜靠在他怀中笑道:“放心好了,你都将宇文策引出去大营了,我若还被人抓住了,脸往哪儿搁?” 陆离轻抚着她的背心道:“苍龙营的高手也不少。” 谢安澜点头,“这倒是,不过…我估计苍龙营的人大概想不到,宇文策的亲生女儿会跟宇文纯有什么关系。”宇文静跟宇文纯表面上关系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是宇文策身边的人都知道那只是假象。宇文静没少在宇文策面前打宇文纯的小报告。宇文纯对宇文静也颇有微词。这样的两个人,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会替对方做掩护呢? 当然,如果按照正常情况这两个人确实都不可能这样做。但是从一开始宇文静对宇文策这个父亲的忠心就是带着水分的。当初宇文静是靠着出卖宇文策和胤安的一部分秘密才从陆离手里平安脱身的。这两年宇文静能在摄政王站稳脚跟,暗地里少不了陆离的指点。这样的宇文静,不过是陆离埋在摄政王府的一颗地雷罢了。不炸则已,一炸必定要伤人的。 陆离揽着谢安澜道:“夫人的想法很有趣,不过…夫人有把握宇文静会答应么?”陆离自诩很会看人,但是对这件事却有些拿不准。大概是因为他从未真正认真的了解过女子,除了青悦。 谢安澜笑道:“八成把握,你不要小看女人的野心。有时候…一件事情女人不做则已,一旦下定了决心去做,她会做的比男人更好的。” 陆离点点头,“既然夫人由此信心,那么就试试看吧。我也想看看,若是宇文策……呵呵。” “……”少年,幸灾乐祸也不要做的太明显。低头看看跟前一大堆的卷宗折子,谢安澜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什么?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忙着帮温将军解决眼前的战事。你还有空看这个?”陆离微笑道:“夫人既然制定了大方向的决策,为夫自然要负责完善细节。” 谢安澜略有些心虚,“我帮你看。” 陆离也不推辞,点头笑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怀疑地看了看眼前一脸诚恳的陆离。 是不是被诓了?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功夫想这些了,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眼前的卷宗和折子中。既然是自己定下来的计划,跪着也要做完啊。 大帐外,温屿路过的时候发现里面灯还亮着,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进去。已经太晚了,他担忧战事睡不着还是不打扰客人了。 “温将军。”站在门外守夜的莫七点头道。 温屿道:“世子还没有休息?” 莫七道:“世子说他要研究一下这两天的战事,不能受打扰。争取明天一早能够给温将军一个可行的方案。” 闻言,温屿很是感动。 莫七犹豫了一下,又道:“世子还说,明天会给温将军一个惊喜,请温将军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虽然心中烦躁难安,不过温屿对莫七所说的惊喜还是有几分期待的。那位世子的传闻他也听过不少,既然说是惊喜,总该是好事吧? 不过……更加睡不着了怎么办! ------题外话------ 木有二更~(* ̄3)(e ̄*)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时冲动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一夜都没能睡好的温屿就被请进了陆离的帐篷。温屿快步进去,看到坐在里面的人时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人险些直接撞到了他背上。温屿瞪着坐在陆离身边的女子,半晌方才道:“睿王世子妃?” 谢安澜点头,有些歉意地笑道:“不请自来,还请温将军见谅。” 温屿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云麾军的军纪已经差到可以让人随便进出的地步了吗? 见温屿如此,谢安澜倒是更加不好意思了。笑道:“昨天临时一些事情要处理,就没有通告给温将军,是我们失礼了。我带了一个人来,就当是向温将军赔罪了。不知道温将军意下如何?”说话间,叶无情拉着一个孩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温屿又是一愣,复又狂喜。 “云儿!” “爹!”那孩子正是温家二公子温子云,他被睿王府埋在边城里的探子救出之后,立刻就送出了城。如今百里修只怕还以为是柳浮云救走了他,正在全城搜捕呢。却不知道这孩子早就被谢安澜带着远离边城了。到底是小孩子,虽然温家的两个男孩都表现的很是坚韧,但那是在外人面前。现在见到了父亲,温子云还是扑到了父亲怀中大哭起来。 “爹,大哥和妹妹……”温子云这段时间一直强忍着不肯苦恼,现在看到了自己敬仰的父亲,终于忍不住了。 看到儿子,温屿又惊又喜。又想到尚且下落不明的长子和爱女,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温将军不必担心,大公子和令爱我们已经找到了,之前觉得这边不安全,便让人带着往西戎腹地走了。我们已经派人去传信,说不定就是这两天他们也该到了。 温屿大喜,“多谢世子妃!多谢两位!”再怎么样声名显赫战功累累,温屿也还是一个父亲。这些天一边要操心战事,一边还要担心儿女,温屿早已经心力憔悴。乍然听到这个喜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谢安澜笑道:“温将军不必客气,咱们既然已经结盟,力所能及的事情咱们自然会全力以赴。” “不管怎么说,多谢。”温屿道:“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温某的地方,两位尽管吩咐。”说起来,温屿还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当初他们在肃州还不大不小地打了一仗。没想到人家现在却完全不计前嫌地帮自己找回了三个孩子。若是三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最后他们赢了,温屿也必定要抱憾终身的。 更甚至,陆离和谢安澜都没有趁机提出什么要求。足见对方胸怀坦荡。 谢安澜笑道:“温将军父子刚刚团聚,另公子只怕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先带他回去歇歇吧。” 温屿也确实想要跟儿子谈谈,再三谢过之后带着温子云走了。 成功的让温将军忘记了自己擅闯云麾军军营这件小事,谢安澜也很是满意。 送走了温家父子,谢安澜靠在椅子边上看着陆离,“没趁机向温屿要点好处,是不是难受啊?” 陆离摇摇头道:“温屿这样的人,就算是救了他的儿子,他也不会替你做违背原则的事情的。眼下我们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本人亲自去做或者需要温家帮忙的事情。等以后有了再去找他,他不会赖账的。”温屿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谢安澜点点头,从旁边翻出了一些卷宗递给陆离道:“你这些玩意儿我看完了,如果宇文静真的同意了咱们的计划的话,我建议她选这个人。” 陆离接过了谢安澜手中的卷宗扫了一遍,点头道:“确实很合适,只有一个问题。” 谢安澜点头,“苍龙营。” 陆离道:“不错,苍龙营是宇文策的心腹,宇文策的掌控力可不会像西戎皇那么松散。一旦宇文策出了什么事,谁都控制不了苍龙营。所以……”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只能让苍龙营随着宇文策一起覆灭。” 虽然跟苍龙营交过手,但是谢安澜对这支兵马并没有什么恶感。必须得承认,苍龙营确实是足够优秀的精锐之师。不仅精锐,而且忠诚。但是很可惜,苍龙营跟他们是敌人。战场之上,不分对错,只有敌我。 陆离点头,“不错。” 谢安澜道:“要全歼苍龙营,只怕比杀了宇文策还要难。” 陆离道:“这个我考虑过很长时间了,所以…必须得胤安人自己动手。”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还是我去吧。” 陆离看着她不说话,谢安澜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宇文静没那么容易糊弄,要么我去,要么你去。我觉得还不如我去。你说呢?” 过了好一会儿,陆离方才微微点头道:“叶盛阳和薛铁衣陪你一起去。” 谢安澜摇头,道:“薛先生陪我去就可以了。” 陆离皱眉,谢安澜笑道:“难道我能光明正大的带着人往宇文策军中跑?人多了反而容易引人注意。我离开之后,你们……”陆离道:“这两天云麾军会主动出击,牵制宇文策的注意。”谢安澜点头,“好。” 自从送走了谢安澜,宇文静就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心中知道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却还是忍不住有些迟疑。毕竟…宇文策是她的父亲啊。 “清河?清河!”宇文策不悦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宇文静心中一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宇文策面前出神,连忙抬起头来道:“父王。” 宇文策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宇文静,道:“本王说的话,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宇文静道:“儿臣知错,儿臣…身体有些不适,一时没听到父王的吩咐。” 宇文策微微挑眉打量着她,见她果然脸色苍白,眉宇间也带着几分憔悴这才点了下头道:“既然不舒服,就先歇着。正好,你手里的事情移交一部分给宇文岚。”坐在宇文静下首的年轻人对宇文静笑了笑道:“妹妹放心,二哥一定好好替你将差事办妥。” 宇文静想要拒绝,宇文策淡淡道:“就这么定了。” 宇文静只得咽下了口中的话,低声问道:“是,父王。不知父王方才还有什么吩咐?” 叫宇文岚的年轻人笑道:“清河,父王刚刚说的就是这件事。” 宇文静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从大帐中出来,宇文岚和宇文静并肩而行,毕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宇文岚打量着宇文静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道:“看来,清河是真的病得很厉害。父王体谅你,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吧。”宇文静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宇文岚,好一会儿方才道:“多谢二哥关心,二哥能替父王分忧,清河自然也是高兴的。” 闻言,宇文岚眼眸微沉。宇文策的一众子女其实都是不太喜欢宇文静。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宇文静不过是个一个东陵女人生的罢了。在东陵这叫外室女,在胤安虽然没有这个说法,但是地位也差不多了。但是偏偏宇文静回到摄政王府之后就一直深受宇文策重用。甚至比他们这些嫡系子女还要有权势得多。如此,怎么能让人心里舒服呢? 只是之前兰阳郡主贸然对宇文静出手却被她阴了一记,让他们这些人都冷静下来了。父王最讨厌的就是他们暗地里勾心斗角,不被发现还好说,若是被发现了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完全的失宠了。看看,现在不就让他等到机会了么?宇文岚对自己昨天向父王告的那一状十分满意。 “清河,别怪二哥不提醒你。你平时还是不要跟宇文纯走得太近得好。毕竟…父王对宇文纯是什么态度你应该知道。早晚都是要…呵呵。” 宇文静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咬牙道:“你阴我!是父王让我看着宇文纯的。” 宇文岚笑道:“但是父王没让你跟宇文纯来往那么密切,更何况…难道父王忘了么?” 宇文静默然,父王不会因为她跟宇文纯来往密切而打压她,因为那是他自己吩咐的。所以,要么父王知道了她跟宇文纯暗地里的事情,要么父王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打压她而已。如果是前者,现在等待她的只怕就不只是夺权,而是苍龙营的利刃了。那么…… 大帐里,宇文策看着从外面进来的苍三问道:“怎么样了?” 苍三恭敬地道:“二公子和郡主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郡主好像…不太高兴。” 宇文策微微挑眉,苍三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王爷,这样突然让郡主将手中的事情转给二公子,会不会……不太妥当?” 宇文策问道:“哪里不妥?” 苍三道:“郡主做事一向尽心尽力,如此一来,难免心中不满。”宇文策微微眯眼,道:“心中不满…可不是心中不满了么。本王也是刚刚发现,这丫头竟然颇有几分野心。” “清王爷示下。”苍三道。 宇文策轻哼一声道:“她不愿意嫁给尚家老三,本王也不会勉强她。但是本王没想到…她竟然忍下来了。明明不愿意,却还是忍耐,你觉得她想要做什么?”苍三道:“或许,郡主只是不愿忤逆王爷的意思。” 宇文策把玩着手中的剑道:“或许吧。不过…本王却觉得她会对尚家老三出手。这好像…不是第一次谈他的婚事了吧?之前本王记得是谁也提过这事儿,后来怎么就无疾而终了?”宇文策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的心思。内院的事情都是交给总管和侧妃处置。不过宇文静毕竟是他看重的女儿,这些事情还是会禀告他一声的。 苍三默然,他也记起来的。当时侧妃想要为宇文静选的一个夫婿并不怎么让人满意。不仅清河郡主不满意,就连王爷都不怎么满意。只是还没等到王爷开口,那人却出了事根本没法娶妻了。于是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王爷是想要…给郡主一个教训么?” 宇文策但笑不语。 宇文静回到自己大帐中,依然心潮起伏难以抑制。她没想到,父王竟然现在就开始打压她了。她做错了什么?肯定不会是因为她跟宇文纯走得近,难道是因为昨天父王提出尚家的婚事她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尚家那个三公子是那种德行,就算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儿家,她难道还不能犹豫排斥一下么?! “郡主心情不好?”一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宇文静从床上一个翻身,手中的匕首已经指向了声音的出处。却见到谢安澜穿着一身胤安女子的服饰站在床边不远处含笑看着她。因为宇文静是女子,身边若全是男子自然十分不便。所以宇文静身边还带着几个侍女和女侍卫的。此时,谢安澜穿着的就是一个女侍卫的衣裳,但是让宇文静担心的是,这个女侍卫是宇文策给她的,而且是苍龙营的人! “你怎么进来的?!” 谢安澜耸耸肩,“走进来的啊。” 宇文静咬牙道:“我是说你怎么顶替她的身份的!你知不知道,她是苍龙营的人!” 谢安澜微笑道:“知道,苍七十一,十九岁,孤儿,擅长长鞭,十一岁被选入苍龙营,一年半前才跟在你身边的。” 宇文静道:“既然你知道……” 谢安澜伸出一根手指遮住嘴唇,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笑道:“郡主以为你做事当真如此缜密到连苍龙营时时刻刻盯着你都发现不了破绽?那是因为有人替你打掩护啊。” “你的意思是……”宇文静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谢安澜道:“你根本没见过七十一,没人见过真正的她,明白么?” 怎么不明白?那只能说苍七十一早就死了或者根本没有七十一这个人,自然没有人见过。如果谢安澜顶替的是一个本就被顶替了很久的人的身份,那么自然知道这个人的全部,“你们花费了多少时间……”谢安澜叹气,“从这世上有苍龙营开始,睿王府就从未停止过研究渗透它。就像是,摄政王府对亲卫营一样。”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身边没有敌人的探子,那就只能保证不让敌人知道自己身边有哪些是他们的探子。 七十一这个身份其实有些鸡肋,女子在苍龙营本就不如男子得宇文策重用。基本上是无法接触到宇文策也无法接触到太多的机密的。但是因为陆离制造了宇文静这颗棋子,这个身份才有了大用。若不是“七十一”一路替宇文静保驾护航,宇文静在胤安摄政王府岂会过得那么顺利? 宇文静仔细看了看谢安澜,倒是真的跟七十一有些相像。她认识的“七十一”是一个纤细清秀的沉默寡言的女子,平时总是隐藏在暗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模样。若不是谢安澜的声音没变,说不定她还要好些时候才会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被换掉了。 谢安澜对自己的脸也很满意,这张脸可是她按照“七十一”的脸画出来了,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有个六七成的模样了。 宇文静沉默了良久方才道:“世子妃的胆识,让我佩服。”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她,“郡主考虑好了么?” 宇文静咬牙道:“我考虑好了!” 谢安澜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宇文静不悦,“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谢安澜道:“我摇头,是因为我觉得郡主现在的决定并不是靠理性决定的。简言之,就是一时冲动。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说了一遍。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当局者迷,郡主,难道你没发现,摄政王是在试探你么?” “试探我?”宇文静皱眉道:“父王为什么要试探我?”谢安澜耸耸肩道:“自然是看看你是不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宇文静心中一惊,“你是说……父王已经开始怀疑我们……”谢安澜连忙打断她的猜测,无奈地道:“郡主想得太多了,我敢肯定摄政王肯定没有怀疑到这方面来。只是……觉得郡主有可能不那么听话了而已。”要是宇文策有了这方面的怀疑,她现在看到的就是宇文静的尸体了。 “就因为我不愿意嫁给尚家三公子?”宇文静道。 谢安澜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郡主如果只是王府里一个寻常的郡主,摄政王自然不会在意你愿不愿意嫁给谁。但你掌握着摄政王府那么多秘密,一旦你有了什么别的心思,摄政王岂能容你?不过这次应该只是对你的一个试探和警告而已。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依然安分顺从,或许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了。” 宇文静垂眸,低声喃喃道:“安分,顺从?” 谢安澜点头,“不错,摄政王未必会真的将你嫁给尚家三公子。毕竟尚家权势显赫,要联姻也该找个容易控制的对象。而且,我觉得尚家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同意与郡主你联姻,比起郡主我相信尚家更愿意要一个不那么厉害的郡主当儿媳妇。” 宇文静看着她,“我以为世子妃是来劝我的。” 谢安澜道:“这种事情,若是郡主自己不能下定决心,现在勉强答应了,也是害人害己。”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翻脸? 宇文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看着谢安澜慢慢点头道:“世子妃说得不错。”谢安澜笑道:“郡主如果还没考虑好的话,也不用着急。毕竟…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完成的事情。” 宇文静道:“我以为你们应该没有多少时间才是。” 谢安澜点头,微笑道:“所以…郡主现在同不同意其实关系并不大,因为无论你有没有考虑好,我们的计划都是要继续执行的。差别…大概就是郡主打算帮忙还是袖手旁观而已。” 宇文静当然不会不明白谢安澜的言外之意。她如果选择袖手旁观,那么谢安澜也就不会再等她后面的答案了。陆离和谢安澜无论如何都要对父王下手,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帮着他们一起对付父王,要么…父王会不会是死她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活不了。 然而,宇文静愿意为了宇文策而死吗? 宇文静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不会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宇文静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世子妃说得不错,这件事情确实急不来的。那么…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做?”谢安澜微微挑眉,心中明白宇文静其实已经答应了一半了。不过也不着急逼她,笑道:“郡主稍安勿躁,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这几天,云麾军和胤安军的仗打得有越来越烈之势。不过局面依然还是渐渐地偏向了宇文策,战事顺利,宇文策心情也不错。他也并不急躁,在战场上太过急躁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宇文策不着急,却不代表别人也不着急。百里修的信函一封接着一封的传来,毫无例外都是催促宇文策尽快解决掉温屿的。百里修的大军在边城被夏侯磬拦住了去路,身后的西北军也是蠢蠢欲动。边城的粮草已经撑不了多久,而最让百里修担心的是,从上阳关传来的消息表明西戎皇的身体已经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一旦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战场上,很可能会让边城的守军直接溃败。 百里修能掌控的毕竟还是那些中上层的将领,而那些底层的将领和普通士兵对皇权依然是敬畏无比的。这几天边城本来就已经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若是西戎皇突然出现,局势很可能让百里修无法控制。 随手将刚刚收到的催促信函抛到了一边,宇文策漫不经心地问道:“温屿还是打算继续做缩头乌龟?”前天温屿吃了一场败仗,昨天干脆就不肯应敌了。无论他们怎么攻打,都只是派手下的副将负责守城,温屿自己根本没有出现过。 虽然就这样打下去,破城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强行攻城而对方死守不攻的话,他们的伤亡只怕不会小。而且比起进攻,温屿显然更擅长守城。他们想要破城,只怕也要不少时间。 下首的副将拱手道:“回王爷,温屿依然紧闭城门不肯应战。不过…我们收到的消息,温屿现在的情况只怕也不太好。” “嗯?”宇文策挑眉。 副将道:“温屿似乎跟陆离的关系不太和睦。所以……” “温屿和陆离关系不好?”宇文策若有所思地道。 坐在另一边的宇文岚道:“父王,陆离行事一向霸道,温屿跟他不和好像也不是什么怪事。这段时间,陆离在温屿军中毫无作为,只怕也是因为温屿不肯让他插手战事。” 宇文策看向坐在一边的宇文静问道:“清河,你怎么看?” 宇文静想了想,恭敬的道:“二哥说得不无道理,不过儿臣觉得还是要仔细派人查探一番才行,睿王世子速来诡计多端,若是他诚心诈我们,暗地里却有别的什么阴谋,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让苍龙营在云麾军中的探子尽快查明此事。” “是,父王。”宇文静和宇文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到了轻蔑和敌意。 回收让众人退下,宇文策才招来苍三问道:“西北军可有什么动向?” 苍三道:“之前西北军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不过这两天却在调动换防。似乎…是有准备出兵的打算。” 宇文策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确实得快一些了。” 苍三有些诧异,“王爷是担心百里修么?”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本王担心他干什么?一旦西北军介入,回头这战事又是一团乱。在这之前,咱们需得拿下这几个地方。否则,本王担心这次又是做白工了。”至于百里修,宇文策只有一句话:管他去死。百里修又不是没有坑过盟友,被盟友坑一回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也不是说不救,要是来得及的话,顺手救一把也是可以的。 “属下明白了。” 宇文策点头,“去吧,一定要查清楚云麾军的情况。” “是,属下告退。” 当天夜里,苍龙营便得到了消息。陆离和温屿彻底闹翻了。陆离想要调西北军入西戎境内助温屿平定叛乱,但是温屿坚决不肯。非要等着从西戎腹地调动援军过来。但是且不说西戎腹地到底哪些兵马是百里修的人哪些是西戎皇的人。单只是说,想要调集至少三十万援兵来边关,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云麾军就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等待。但是站在温屿的立场,也是绝对不会允许西北军入境的。有句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陆离和温屿大吵了一架,双方人马直接翻脸险些打了起来。最后还是温屿忌惮叶盛阳等人武功高强,才将人放走了的。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陆离已经带着人离开了云麾军准备回上阳关去了,据说同时也派人去了边城通知冷戎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宇文策脸上多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笑意,“陆离这是要甩手不干了?本王倒是没有想到他还会有如此率性的时候啊。”下面将领道:“温屿毕竟是一军主帅,如果他不配合陆离就算在诡计多端,也无法可施。不回去还能怎么样?难道等着咱们大破云麾军,一起被当成俘虏给抓了么?” 宇文策沉默不语,宇文静道:“父王可是怀疑这其中有诈。” 宇文策道:“难说,毕竟…陆离这人向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样说不管就不管……” 宇文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宇文岚有些不悦,忍不住道:“父王会不会太看重这个陆离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而已。” 宇文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二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他二十岁的时候已经在干什么了?” 宇文岚脸色顿时僵硬了起来,神色讪讪地不敢再多说什么。 宇文策看向宇文纯问道:“你怎么看?” 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的宇文纯似乎没有想到宇文策会问他,愣了愣方才道:“王叔说得对,或许…真的有什么阴谋吧?” 宇文策眯眼,大帐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好一会儿,宇文策方才问道:“陆离一行人走到哪儿了?带了多少人?” 跪在帐中的探子恭声道:“陆离一行人两刻钟前离开云麾军往上阳关的方向而去,现在应该还没走多远。” 宇文策问道:“陆离带了多少人?” “除了叶盛阳等一众高手,还有三百亲卫营随行。” “王爷,从此处回上阳关若是抄近路,必须先出关经过咱们胤安境内再入上阳关。咱们是不是现在派人拦截?”一个将领有些兴奋地站起身来,朗声道。 宇文纯皱眉道:“陆离为什么一定要抄近路?” 那将领道:“如果不抄近路的话,就必须从西戎边城出关。但是那地方有百里修驻守,怎么会允许陆离带着人从那里出关?如果再绕路的话,回上阳关的时间至少要延长三天。” 宇文静迟疑了一下,道:“父王,如果陆离跟温屿闹翻了的话,会不会转而和百里修合作?” 宇文策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会,陆离跟百里修不是一路人,睿王府只怕也无法容忍百里修了。不过,若是真的,陆离倒是很有可能回去之后直接与西戎皇谈妥条件,然后直接派西北军攻打边城。” “那…父王,难道咱们就这么让陆离回去?” 宇文策略一思索,沉声道:“苍四,苍五,立刻带两队苍龙营兵马追上陆离一行人。火速传讯给镇守雪夜关的涂将军截住他们。记住,一定要将陆离给我活着带回来!” “是,王爷!”两个黑衣青年上前拱手应道,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父王,儿臣也去!”宇文岚忍不住站起身来道。 宇文策微微皱眉,看着他没说话。宇文岚有些兴奋的道:“儿臣愿为父王擒下陆离此人!” “父王。儿臣也去!”宇文静也跟着站起身来,神色冷淡地扫了一眼宇文岚,眉宇间似乎带着几分不屑。自从前几日宇文岚从宇文静手中夺走了一部分权力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虽然宇文静平时并不耽误任何事情,对宇文策也一如往常的恭敬,只是偶尔带着几分委屈。但是对宇文岚却十分不客气,全然没有了早先刻意维持的兄友妹恭。 宇文策也知道之前宇文岚特意去挑衅宇文静的事情,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在心中对这个儿子画上了个叉叉,得志便猖狂,不堪重用。 思索了片刻,宇文策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就去吧。” 宇文静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欢欣的笑意,“请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宇文岚也跟着道:“儿臣一定将陆离捉到父王跟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又偏过了头去对宇文策拱手告退离开。 回到帐篷里,宇文静脸上原本还带着的几分对宇文岚的不屑瞬间消失,变成了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谢安澜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赞道:“演技不错。”宇文静的演技必然是不错的,毕竟是从小就在东陵被当成细作训练过的。只是以往在宇文策面前总是免不了有几分敬畏和孺慕,十分的演技也只能发挥出来六七分。如今宇文静既然下定了决心,经过了谢安澜的心理分析指导,竟然在宇文策面前毫无破绽的扮演了一个有点委屈,还有点小幽怨,然后仇恨兄长的女儿形象。 恰如其分又在宇文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的表现,让谢安澜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宇文静淡淡一笑,道:“世子妃教得办法很有用。”只要将自己的感情抽空,将自己当成一个被兄长陷害之后觉得委屈不快的女儿便是了。 谢安澜道:“我有些怀疑,我什么时候会被你骗了。” 宇文静道:“世子妃想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希望有那一天,毕竟…当初可是我被世子妃骗了。”当初的谢无衣可是骗了大半个上雍皇城的人。大帐外传来了苍龙营通报准备启程的声音。毕竟他们是去追人的,不可能有多少时间让他们打点行装。点齐了兵马立刻就要出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宇文静整理了一下衣服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谢安澜跟在她身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队苍龙营有将近一千多人左右,应付三百亲卫营自然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因为是在胤安境内,即便是遇到了意外情况也足够了。一行人全部策马,朝着陆离等人离开的路追了过去。 经过了这两年在胤安的生活,半夜里策马赶路宇文静倒也早就习惯了。所以,一路上也没有拖后退,倒是让想要找茬的宇文岚有些不高兴。宇文静看着前方幽暗的道路,皱眉问道:“咱们不是要追人么?怎么走这么慢?” 宇文岚道:“清河,这你就不懂了。父王已经派人在前面拦截了,咱们没必要赶得这么紧。而且,晚上毕竟不方便,万一对方在前面设下埋伏怎么办?反正他们也逃脱不了咱们的掌心,着急什么?” 宇文静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宇文岚眯眼道:“清河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宇文静直接看向走在前面一些的两个统领,“苍四,苍五,我们不追么?” 苍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郡主,陆离身边有高手,我们跟的太近了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的。再往前三十里是一片峡谷,那里一到冬天便寒风呼啸,地况复杂。没有本地人领路,晚上很少有人能从那里走出去。所以他们一定会等到天亮之后再走。我们从前面迂回绕到他们两侧去,明天再峡谷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涂将军那边……” “涂将军会将兵马四面散开,以防有高手带着陆离单独逃走。叶盛阳那样的高手若是一心想要逃命,咱们未必难得住。”苍五道。 宇文静点头,“原来如此。”眼神淡淡地看了宇文岚一眼,道:“二哥,不懂就不要乱说。” “哼!”宇文岚脸色有些难看,狠狠的瞪了宇文静一眼。宇文静却没有理他,拍马往前方而去。宇文岚微微眯眼,突然一挥手,一枚小巧的暗器朝着宇文静的马腿上打了过去。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便朝前方狂奔而去。谢安澜原本跟在宇文静身边,见状也不着急,飞快地打马跟了上去。两人一路跑出了两里地谢安澜才控制住马儿,宇文静抱着马脖子趴在马背上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 “郡主没事吧?”谢安澜问道。 宇文静微微摇头,道:“没事,多谢。” 谢安澜低声笑道:“我是郡主的护卫,谢什么?” 宇文静看向不远处的来路上正飞快向他们靠近的队伍,低声道:“刚刚他们的话你听到了吧?陆离真的没问题?那么多人……”谢安澜道:“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郡主还放心跟我们合作么?” 宇文静望着她打量了半晌,其实幽暗的夜色中也看不清楚什么。 “你说的不错。”良久,宇文静方才道。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拼死一搏! 深夜的古道上,陆离一行人慢慢停住了脚步,前方传来呜呜的声音,仿佛狂风呼啸。但是抬头看了看四周,今夜虽然有风,但是却远没有到狂风呼啸的地步。 跟在陆离身边的莫七道:“世子,前面就是鬼哭峡。” 陆离微微挑眉,“鬼哭?好名字。” 走在后面一些的叶盛阳也策马上前,笑道:“这个地方我年轻时一时好奇也来过一次,据说前面的峡谷地形十分特殊,风灌了其中之后无法出去,只会在峡谷中徘徊。即便是夏秋季节,也时不时能听到从里面传来呜呜的怪声,犹如哭泣。胤安冬天,时常风雪交加,这情况就更严重了。就是本地许多人,几乎都不会在晚上进出这峡谷之中。” 陆离点了点头,他博览群书,这地方的神奇他自然也在书上看到过的。不过在书上看到是一回事儿,亲眼见识又是另一回事了。 陆离挑眉一笑道:“正好,今天在此扎营,明天白天去见识一番这传说中的鬼哭峡。” 他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反对。莫七打了个手势,亲卫营众人立刻下马四散分开寻找合适扎营的地方。 “他们果然在鬼哭峡外面停了下来。”同样在幽冷的夜幕另一端,宇文静坐在马背上,听完了前方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后沉声道。苍四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深夜进入鬼哭峡,即便是对亲卫营来说,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宇文静皱眉道:“陆离应该不会不知道胤安的地形,他怎么还会选这个时候离开?” “清河,陆离已经跟温屿闹翻了,不这个时候走难道留下来看温屿的脸色?”宇文岚道,“都说陆离行事强硬霸道,你觉得他是那样能忍耐的人么?只怕没有当场对温屿动手,还是忌惮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宇文静心中不屑地想着。但是,那是因为形势本身不需要陆离忍耐,他自然可以嚣张霸道。当初陆离刚到上雍的时候,在那么多位高权重之人的环视下,难道没有忍耐过?如今那些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只有陆离自己越来越厉害了,自然也就越来越强势了。但是这不代表他已经忘记了怎么忍耐。 苍四和苍五对视了一眼,对此他们也并非没有任何怀疑。但是他们收到的消息温屿和陆离确实是闹翻了,而且这一路也都有苍龙营暗中监视,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最重要的是,陆离设下这么一个局,甚至用自己作为诱饵,有什么好处?他们这些人也只是胤安一部分的实力而已,甚至是苍龙营少了他们虽然会损失惨重但也算不上灭顶之灾。而陆离离开了云麾军,对温屿和云麾军来说却绝对算得上是末路穷途了。 想来想去,也只能想是如二公子所说的了。再说了,就算这真的是一个陷阱,他们依然会踏入的。睿王府世子,这个诱饵足够他们冒险了。 “郡主请放心,我们会加强布置,尽我等所能将陆离留下的!”苍四道。 宇文静点了点头道:“两位都是父王的心腹和得力干将,本郡主自然相信两位的能力。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天色微明的时候,陆离一行人果然起身进入了鬼哭峡。一进入峡谷,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谷中狂风呼啸,冰河纵横,寸草不生。即便是骑着马走在里面也必须要小心翼翼,加上四更天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雨,在狂风家带着雪雨打在脸上生疼。 走在峡谷中的人不好过,苍龙营和宇文静一行人同样也不好过。为了从半路截住陆离等人,他们昨晚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不到,其余时间用来攀上了鬼哭峡两边的山林。这两边的山坡虽然不算高,但是道路崎岖,就算是秋夏也不好走,更不用说是寒冬了。他们只能放弃马匹,步行山上。苍龙营不愧是胤安精锐,即便是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所有人依然神色自若,半点没有疲惫无力的模样。倒是宇文岚和宇文静有些受不住了。宇文静有谢安澜照顾,虽然疲惫不堪,神色有些难看别的倒是没什么。 宇文岚就倒霉了,抹黑爬山根本不能点火,半道上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不仅额头磕破了,手臂也脱臼了。原本苍四打算派人送他回去,但是宇文岚在宇文静讥诮的眼神下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只得将脱臼的手臂正回去,用带子固定着继续往前走了。 所以,在看到陆离一行人从峡谷一头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宇文岚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狰狞地笑容。他将自己这一夜受的所有的罪,全部都迁怒到了陆离等人身上。若不是为了抓陆离,他怎么会如此狼狈。 “给我杀!”宇文岚咬牙道。 匍匐在一边的苍四苍五对视了一眼,留下了几个人保护宇文静和宇文岚,然后一挥手一群人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都纷纷射了出去。 这鬼哭峡对陆离等人来说纵然有千般不好,但是却有一个好处,在这个地方弓箭的用处被压缩到了最低。两边的山坡并没有高到足以对下面形成压倒性优势,峡谷中又到处布满了错落不齐的石笋。亲卫营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各自找到了绝佳的隐蔽之地。所以,这一轮箭雨下来,对他们造成的伤害着实是十分有限。苍四苍五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一轮箭雨只是为了压制罢了,同时另一群人已经趁着亲卫营被压制的无法出头的机会冲了下来。 谢安澜和宇文静对视了一眼,特别是宇文静着实有些担心。就算是面对面的打,一千多人对三百多人的胜负,实在是一目了然。 峡谷中突然一个人影一跃而起,犹如一道惊鸿一般朝着峡谷深处而去。仔细看过去,就发现那其实是两个人,只是一个人手里拎着另一个人。两人靠的太近了,一眼看过去才以为只是有一个人。那人的轻功显然十分惊人,足下几乎没有借力人就已经掠出了几十丈了。 “陆离?”宇文静道。 宇文岚自然也看到了,从地上站起身来厉声道:“叶盛阳带着陆离跑了,快追!”说着就想要往下冲,却被人拉住了。宇文静道:“二哥,你受伤了,不要乱跑!” 宇文岚不耐烦地道:“闪开,你一个女人懂什么!”一把推开宇文静就冲了出去,宇文岚的身手还是十分不错的,虽然一只胳膊吊着也没影响他从山坡上跳下去的动作。宇文静被推的险些倒在地上,站在旁边的谢安澜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宇文静有些焦急地道:“快,别让二哥一个人追上去,他不是叶盛阳的对手!”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陆离,若是让陆离跑了就算将亲卫营全歼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听了宇文静的话,原本停留在山坡上的苍龙营将士立刻也跟着追了过去。 看着所有人离开,宇文静才慢慢站直了身体。唇边露出一丝冷漠地笑意,道:“我们也追上去看看吧。”谢安澜点点头,拉着宇文静闪身掠了出去。 宇文岚虽然有些急功近利,倒也不至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叶盛阳的对手,但是在苍龙营面前他总要做出一副身先士卒的模样的。他又不是女人,难道还能像宇文静一样躲在苍龙营后面?所以追出了一段路之后他也渐渐慢了下来,毫无意外的苍龙营很快就追了上来。 鬼哭峡面积十分庞大,不识路的人进去之后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出路。所以人们才对这个地方望而生畏。一千多人看起来很多,但是一旦散入了地形复杂的峡谷,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以叶盛阳的武功和轻功,就算被几个人追上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他很快就可以摆脱。 谢安澜带着宇文静踏入峡谷之中,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宇文岚等人。一行人在石林中转悠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叶盛阳地踪影。这让本来就受了伤心情不好的宇文岚越发的烦躁起来,“陆离会不会已经逃出去了?” “不是说夜雪关的涂将军已经派兵包围了这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么?就算是陆离和叶盛阳逃出去了,应该也会遇到他们才是。”宇文静皱眉道,“现在还没看到涂将军的信号,可见他们一定还在里面!” 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宇文岚精神一振,“在那边,快走!” 宇文静跟在他身后,她不会武功很快就被宇文岚抛在了后面。 看着宇文岚消失在石林间的背影,宇文静的眼神越发的冷漠起来。她敢肯定,宇文岚刚才是故意抛下她的。如果她只带着一个真正的苍七十一在这里遇到了叶盛阳那样的高手…… 谢安澜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 宇文静道:“为了算计父王,世子倒是真的不遗余力。” 谢安澜笑道:“这还要多亏了郡主啊,若非有郡主相助,哪儿能有这么容易达到目的。” 宇文静道:“我只希望世子不要出尔反尔。” 谢安澜道:“郡主尽管放心,双赢才是做生意的好结果。若都像百里修那样坑盟友,以后谁还敢跟咱们合作?” 宇文静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方的天天空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啸声,同时一朵焰火在天空中绽开。谢安澜微微眯眼估算了一下,道:“东南方六七里左右,咱们该走了!” “好。”宇文静深吸了一口气,任由谢安澜拉着自己飞快地在石林间穿梭前行。 鬼哭峡里的路确实很难走,但是对谢安澜这样的人来说却没有太大的问题。就算是在一些磁场特殊所有的导航或者指南针无法作用的地方,谢安澜依然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前进。更不用说只是区区一个鬼哭峡而已。不过因为带着宇文静,原本两刻钟就能走完的路她们还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原本在这里的人自然也早就离开了。所幸离得并不远,两人很快就在峡谷外面不远的一处山坡下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叶盛阳将陆离挡在了身后,正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宇文岚带着苍龙营将他们围困在中间。苍龙营有不少人都受了伤,显然能够将叶盛阳围困在这个地方,他们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在苍龙营的外围,则是一群手持弓箭兵器的胤安士兵。一眼望过去,至少有四五千人之多。 宇文静和谢安澜走了过去,正听到宇文岚在跟叶盛阳喊话。 “叶盛阳,本公子敬你一代高手,只要你交出陆离,本公子便做主饶你一命!”宇文岚朗声道,招揽的意味分明。只是语气未免太过骄横了一些,莫说是叶盛阳,就算是一个稍微有些骨气的高手也不会理会他。要知道,当初就是陆离招揽叶盛阳,也是客客气气地上门谈妥了条件的。 果然,叶盛阳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便转过了脸去。 宇文岚脸色一沉,“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来人,将这两人拿下!” 叶盛阳手中长剑直指宇文岚,冷冷道:“原来是宇文策的儿子?胤安摄政王也是一代豪杰,不知他的儿子有他的几分本事?不如让我领教一番?你若是能在我手下撑过二十招,听你的又何妨?”宇文岚脸色顿时青了,有一个太过厉害的父亲对儿子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宇文策的资质太过出众,生母出身地位早年很是受了些苦,他性格坚韧不肯居于人下,于是有了今天胤安摄政王的风光。 但是他的儿子们却都是出身尊贵的摄政王之子,他们需要争夺的只有一个东西,就是父亲的宠爱。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无论他们做什么,宇文策都不会爱他们。无论他们做什么,做好了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是给摄政王丢脸。 如此一来,不少人受不了压力只能得过且过了。更何况,他们的资质本来就不如父亲。宇文策不在意这些儿子未尝没有这个原因,他正当壮年,身体也很好,并没有必须要培养继承人的压力。 宇文岚咬牙,“不过是一介武夫,也配与本公子动手?拿下!” 苍龙营正要准备动手,叶盛阳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嘲讽地冷笑,“拿谁?他么?” 站在叶盛阳身后的人突然上前一步,那人披着一件大氅,半低着头,头上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年轻俊秀的下巴。 宇文岚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那人慢慢抬起头来,伸手拉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清秀冷峻,却带着几分阴郁的容颜。 果然不是陆离! “你…你是谁?!”宇文岚的声音在寒风中变得有些怪异尖锐起来。 那人冷笑一声,道:“在下…裴冷烛。” “不好!二公子快退!”站在不远处地苍五突然厉声道。 但是,已经晚了,而且宇文岚也退不了。从他身后传来的一股力道将他直接推了出去,同时裴冷珠一挥手洒出了大把的暗器,拦住了想要将宇文岚拉回来的人。叶盛阳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将宇文岚抓到了自己手中。与此同时,谢安澜带着宇文静也跟着跃了出去落到了叶盛阳身边。 不过片刻功夫,形势急转。 宇文岚和宇文静都落到了敌人手中。饶是苍龙营的精锐们,也觉得眼下的情形有些棘手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陆离不在这里的话。那么……陆离在哪里? 苍四和苍五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有了计较。 苍四上前一步道:“叶先生,我们是为了睿王世子,既然睿王世子不在这里,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你放了公子和郡主,我们放各位离开如何?”叶盛阳露出了一个看不出含义的笑,扭头去看旁边的谢安澜。谢安澜站在宇文静身后,一只手还扣着她的脖子,笑眯眯地道:“放我们离开?看来各位没明白,现在到底是谁放谁啊?” 苍四来不及去想这个挟持郡主的女人是何妨神圣,只是道:“难道姑娘认为,就凭你们三个还带着两个累赘,还能逃得出去?” “三个?”谢安澜笑道,声音有些古怪。 苍四皱眉,思索着对方到底是真的藏着什么底牌还是在虚张声势。下一刻,谢安澜直接给了他答案,“魏将军,还不动手等人请吃饭么?” 苍四脸色一变猛然转身,才发现之前驻守在外围的那样士兵,此时的箭头已经换了一个方向。全部都对准备了他们。 “你们好大的胆子,要造反么!” “苍护卫言重了,想造反的人不是宇文策么?”人群后面,一个人策马而出。来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相貌算不上俊美却也英挺硬朗。一双眼睛盯着苍四,眼神凌厉却杀气腾腾。 苍五沉声道:“你不是涂将军,你是什么人!” 那人朗声一笑道:“夜雪关偏将魏长空!至于涂将军?他自觉依附逆贼对不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已经去九泉之下向先帝请罪去了。” 苍五脑海中飞快地将这个名字转了几圈,身为苍龙营的统领,他对胤安的将领们自然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过魏长空这个名字确实有些陌生。夜雪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关口,记得主将就可以了,副将也可以注意一下,但谁没事去记那种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偏将。 “你好大的胆子!” 谢安澜笑道:“苍护卫觉得魏将军胆子大,可见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苍四眼神一闪,“你跟宇文纯是什么关系?” 魏长空放声大笑起来,良久方才收住了笑声道:“我跟三皇子原本没什么关系,不过我碰巧姓魏,碰巧又是魏家的人,一定要算的话,我大概是他的表哥吧?”宇文纯的外祖家,正是姓魏的。但是也确实没有听说过魏家有魏长空这个人。如今魏家早就已经被宇文策清理的差不多了,这个魏长空……“魏家长房据说有个庶长子,十四岁就离开了魏家下落不明。” 魏长空笑道:“没想到,苍龙营统领还能记着区区在下这些小事。” “你当真以为就凭你就能对付王爷么?”苍五冷声道。 魏长空沉默了一下,方才道:“赌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赌我这辈子就只能在夜雪关当个偏将了,不敢升职,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能和摄政王赌一把,就算输了也死得轰轰烈烈。” 苍五不再说话了,从魏长空的神色他们已经能看出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回头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拼死一搏了!苍四挥手打了个手势,原本面对着谢安澜等人的苍龙营士兵立刻转身面向了魏长空等人,似乎不打算再管谢安澜等人了。如今这个情况,就算他们杀了叶盛阳又能如何?但是魏长空…一定要死! 谢安澜压了低声道:“小心别让人逃走了,还有…别让魏长空死了。” 荒野中,气氛凝重肃杀的仿佛连寒风都被凝滞了一般。良久,方才听到兵器出鞘的声音,和一个坚定肃杀的声音。 “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突变! 宇文策刚从战场上回来,眉宇间带着几分凝重之色。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将领们脸上却都带着几分欢喜和笑意。见宇文策如此神色,有人不解道:“王爷可是有什么烦恼之事?” 不怪他们不明白,今天的这一仗打的很顺利。跟东陵人闹翻了之后温屿果然也大受影响。若不是最后云麾军死命反扑,说不定他们就能够直接破关而入了。但即便是如此,温屿也身受重伤,最后被身边的人抢了回去。云麾军全靠温屿支撑,一旦温屿出了事他们破关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他们实在有些不懂王爷在担心什么。 宇文策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多说什么,只是侧首问旁边的人,“苍四苍五可有消息传来?” 站在他身后的苍三道:“王爷,按计划他们应该天亮之后才会与陆离等人交手。鬼哭峡中狂风肆虐,地形恶劣,这会儿只怕还在峡谷中周旋。” 宇文策点了点头,对这众人挥手道:“你们先退下修整吧。” 众人见宇文策兴致着实不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起身告退了。 苍三道:“王爷若是担心,属下亲自带人去走一趟。” 宇文策摇摇头道:“这样的部署,按说不会有问题。除非陆离有本事提前将西北军带到我胤安境内来。或许真的是本王太过杞人忧天了。” 苍三道:“王爷放心,睿王世子只怕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在他们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将西北军带到胤安境内?八百十个或许可以,但是千军万马他们若还不能发现,那就是都瞎了。 宇文策点头道:“让他们准备一下,今晚夜袭云麾军,务必在明天天亮前拿下云麾军!” “是,王爷!” 显然不仅是宇文策打着这个主意,温屿也同样没有打算束手待毙。还没到晚上,傍晚的时候云麾军就主动冲了出来。对于本就弱势的云麾军来说,这是一个及其愚蠢的做法。毕竟就算在大平原上两军面对面的打,云麾军眼下也是打不过胤安军的。放弃了城池的防御主动攻击,一击不成云麾军很可能就会被直接打的一败涂地。 但是云麾军既然先动手了,胤安军自然也不可能示弱。当下胤安军中将领便带齐了兵马出营迎战去了。 结果自然不会出人意料,正面对垒兵马也不占优势,云麾军支撑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溃败想要退回关中。但是胤安将士又如何能让他们如意,当下穷追猛打,直接打破了拦着他们好些日子的关口和云麾军。温屿无奈,只得率领云麾军往西南方向撤退。 宇文策并没有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在后方收到捷报的时候,微锁的眉头散开了一些,但是在听到几个大将追着温屿入了关时还是不由得沉下来脸,“穷寇莫追,谁让他们追上去的?!” 报信的士兵吓了一跳,有些不敢说话。站在宇文策身边的将领倒是能理解追上去的将领的兴奋。之前胤安被三国联手打压,那一仗他们都打的十分憋屈,而且不甘心。如今若是能将云麾军全歼,不仅是打压了西戎的士气,更是为他们自己出了一口气。再则,温屿是西戎名将,若是放他逃走,今日之辱,来日如何能不报? 见宇文策不悦,连忙劝道:“王爷,温屿只怕是想要去与夏侯磬汇合。若是让他等到了援军再来与咱们为难,也是一桩麻烦事。”云麾军可以说是温家一手打造出来的,只要温屿还活着,云麾军就算打光了,再过三五年,就能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云麾军。 宇文策沉声道:“你不觉得温屿败得太干脆利落了吗?” 劝说的将领一愣,道:“这个…难不成温屿还能诈败?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眼下西戎的援兵还没到,他撤了咱们就可以直接挥兵入关了啊。”温屿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宇文策微微眯眼,望着远处的城楼道:“温屿更擅长守城,这一次去突然弃长取短。本王……”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回头望过去,果然看到几个人策马狂奔而来。 “是郡主?!”有人惊道。 那几个人中当先一个正是清河郡主宇文静。宇文静此时却已经不像之前离开时那般雍容娴静。身上的披风早不知道去了哪儿,模样狼狈不说,美丽的容颜也被冻得发青。马儿刚到宇文策等人跟前,宇文静就想要跳下马。但是她本就不会武功,又被寒风冻得浑身僵硬,直接一头往马背下面栽了下去。 旁边的苍三身影一闪,连忙接住了倒下来的宇文静。 宇文静顾不得许多,连忙看向宇文策道:“父…父王,出事了!” 宇文策并不震惊,看到宇文静一行人这样出现在这里,他就知道苍四苍五一行人只怕没那么顺利。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宇文静颤抖了一下唇道:“我们中计了,陆离…陆离根本就不在亲卫营中!” “什么?”众人大惊,宇文静定了定神,道:“是…是裴冷烛假扮了陆离,还趁着我们不备,抓住了二哥。苍四见…陆离不在,本打算与叶盛阳谈和。但是……涂将军,涂将军背叛了父王。他根本就不是帮着我们围剿亲卫营的,而是…而是针对我们。若不是苍五统领拼死相救,说不定我也……”说话间,宇文静已经泪流满面。她此时的模样本就狼狈,如现在看来更是受惊过度,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过,对这些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领来说,最大的震惊还是她后面说的话。 夜雪关主将背叛了胤安?! 若真是如此,也就难怪苍龙营要栽了。苍龙营再怎么精锐也不过只有一千多人,再以有心算无心,不败都难。苍龙营如何能想到,一个胤安境内的主将会投靠东陵?他甚至不是边关主将,东陵人什么时候跟他接触的? 说完这些,宇文静便哆嗦着软倒栽了苍三怀里。她身体比绝大多数胤安人单薄,这样在寒冬里奔波两三个时辰,确实是支撑不住了。 一直沉默不语地宇文策终于开始,沉声道:“立即召前军回来,不要再追温屿了。苍三,我要夜雪关的消息。左将军整兵待令,现在,收兵回营!” “是,王爷!” 宇文静被送回了自己的帐篷洗漱,洗漱收拾过后她还要去见宇文策。 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热腾腾的水汽让她原本被冻得发青的面容染上了几分血色。看到站在帐子中间连衣服都没有换的谢安澜,宇文静突然觉得有些心安起来。谢安澜微微挑眉以为她要说什么,却不想宇文静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她。 谢安澜不解,这是个什么意思? 低头看着扑进自己怀中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呜声的宇文静,谢安澜正想要安慰她一下,不过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她并没有哭,而是在笑。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宇文静慢慢抬起头来,果然是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宇文静一边抹泪,一边笑道:“对不住,我现在有点手脚发软。” 谢安澜表示理解,宇文静继续笑声笑道:“我做到了……”她在宇文策面前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当时没什么感觉,回头神来方才险些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 宇文静当然不是不会说谎的人,事实上她经常撒谎哪怕是面对着宇文策也会时常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但是,今天的这个谎言,却绝对不能用无伤大雅来形容。这将关系着在这个军营中甚至整个胤安所有人的未来,包括她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谢安澜看出来宇文静这是有些紧张过度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端起放在一边桌上的一杯糖水地给她,“喝完,冷静下来,后面的事情会更危险。” 宇文静接了过来,慢慢的饮尽。温热的感觉游走全身,那种连用热水沐浴仿佛都不能完全洗尽的冰冷似乎渐渐消失了。她的神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复方才的狂乱。 宇文静低低的一笑道:“我突然有点明白魏长空的想法了,到了这个地步,我突然觉得就算真的失败了,好像也值了。”她这辈子,总算也做了一些足够让人记住的事情了吧? 谢安澜道:“这次过后,你会觉得更值的。” “郡主,王爷有请。”门外,侍卫恭声道。 宇文静脸色一变,恢复了受惊过度又力图镇定的模样,低声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宇文静走进宇文策的大帐的时候,宇文策正在发怒。 “王爷息怒,末将这就带兵入关将关将军他们救出来!” 宇文策神色冷厉,沉声道:“救出来?只怕是继续送羊入虎口吧。百里修那个废物,冷戎带着十万云麾军离开,他竟然连个信都没有通报!”站在旁边的苍三道:“王爷,刚刚接到消息,西北军已经率二十万兵马出上阳关直逼边城,百里修只怕是分身乏术。” 另一个将领神色也是凝重,“不仅如此,如果百里修抵挡不住西北军的话,西北军越过边城与冷戎回合一处,关将军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 所有人都不由沉默,谁也不觉得百里修能抵挡住云麾军。论心计谋略,百里修或许是很厉害。但是论调兵遣将,没有人看好他。就像是同样没有人看好陆离一样。但是陆离显然知道扬长避短,他从来不在战场上与宇文策正面交锋。这说起来有些卑鄙,但是陆离不是武将,没有人能在这方面苛责他。如果陆离真的亲自领着西北军跟宇文策死磕,只怕才是要贻笑大方。若是败了,觉不会有人觉得他勇敢,全天下人都会嘲笑他不自量力。 宇文静也不敢说话,安静地站在一边旁听。 直到众人都不再说话,宇文静方才带着一丝颤音道:“父…父王,夜雪关那边,咱们是不是也要……” 众人心中更沉,内忧,外患,眼下的局势对他们着实是有些不利。但是追着云麾军入关的几位将领和几十万兵马都已经陷进去了,他们现在说撒手撤兵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宇文策目光平静地盯着宇文静,宇文静轻咬着唇角没有抬头与宇文策对视,只是安静得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好一会儿,宇文策终于慢慢地移开了眼睛,吩咐道:“左将军,带兵前往夜雪关,本王倒要看看姓涂的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本王在这里,亲自会一会陆离!折腾了这么久,陆离也该现身了。” “末将领命!” 此时的陆离已经带着叶盛阳等人再一次出现在了温屿的军中。温屿带着云麾军一路撤退,却在胤安兵马追着他们入关之后转身从两侧截住了胤安兵马的后路。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胤安兵马的实际战力是强于云麾军的。无论是继续往前还是转身强行冲破云麾军回去都不是难事。但是却几乎在同一时刻,冷戎率领十万云麾军突然出现挡在了他们前面,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原本应该可以牵制住了冷戎的百里修却毫无作为。 其实,莫说百里修正在被西北军弄得手忙脚乱,就算西北军不动百里修也未必会去帮胤安人。冷戎撤走了正好,边城的粮食早就要撑不住了,百里修现在更希望去调集粮草和援兵,而不是去帮本来就没有多少诚心的盟友。之前他着急的时候,宇文策可也没有给过他什么实际帮助。 所以说,摊上这样无时无刻都在打小算盘的盟友。胤安兵马的日子确实好过不了。 “世子。”温屿亲自带着人出营迎接了陆离一行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起来,拱手道:“世子神机妙算,温某佩服。” 陆离摇摇头,看了一眼温屿还伤着的肩膀道:“是温将军出了大力气,否则哪有这么容易。”温屿的伤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伤,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罢了。又有裴冷烛提前准备好的上好伤药,现在才能行动自如。若不是下了血本,胤安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轻易上钩。 温屿道:“如今胤安半数兵马被咱们困在关内,宇文策背后也不安稳。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时间足够等到援军到来了。”等援军到来,宇文策还想要做什么就难了,除非宇文策打算不顾国力跟西戎两败俱伤,最后让东陵捡一个大便宜。 陆离道:“温将军高兴的太早了,如果现在宇文策不过一切的营救被困的兵马,咱们只怕也拦不住。将军利用地形将那几十万兵马困住,但是如果有人在外围攻击云麾军,那些兵马又拼死往外冲的话。情况不妙的只怕会是温将军。” 温屿皱眉道:“难道宇文策不顾他身后的叛乱?” 陆离抬头笑道:“区区数万人的叛乱,只要空出时间,抬手可灭。” 温屿沉默了半晌,道:“那世子说,该怎么办?” 陆离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了宇文策?”温屿震惊,即便是他最年轻狂妄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想要打败宇文策和睿王而已,从未想过能杀了他们。这位…睿王世子倒是当真敢想。 事实上,陆离不仅敢想,而且还敢干。 陆离微笑道:“温将军,做不做?” 温屿觉得有些胆寒,陆离不会带兵打仗,但是却可以在弹指间算计死一个绝世名将。这种人,其实恰恰是温屿这样的将领最讨厌的人。但是现在……宇文策是他们的敌人,陆离才是他的盟友。 良久,才听到温屿沉声道:“看来世子已经有计划了,温某洗耳恭听。” 陆离含笑点头,“将军,咱们大帐里说,如何?” 跟在温屿身后漫步往军中走去,陆离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笑意。心中暗道:何止是有计划,眼前的这一切重头到尾都是为了宇文策布置的。云麾军和胤安军谁胜谁负,他都不关心。只要宇文策废了,这回报就已经足够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动杀气了! 想要杀了宇文策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宇文策身为胤安摄政王,身边高手如云,还有数十万大军护卫周围,就是他自己的武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要杀他的。但是陆离既然做好了准备,自然也不会愿意让自己功亏一篑。 如今被云麾军围困的胤安大军有二十万余,这个数字比起胤安的总兵力上算不得多,但是这些却都是胤安的最精锐的战力。之前胤安被三国围攻,本身就损伤不少。如果这二十多万大军和好几个大将都被云麾军所灭,胤安的实力只怕就要倒退不少了。不仅如此,胤安国内刚刚稳定下来一些的局势也会变得动荡起来。这些年宇文策在胤安说一不二,最重要的就是他手握重兵战功赫赫。一旦宇文策手中的精锐折损殆尽,又连番在东陵和西戎手中吃了败仗,势必会影响宇文策的威望。让那些本就不甘心臣服与他的贵族死灰复燃。 所以,宇文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这些人弃之不顾的。 但是,要救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十多万兵马和半数将领陷入重围,云麾军和胤安军原本有差异的实力对比又渐渐地恢复了平衡。但是,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占领了温屿原本驻守的关口,却不能贸然深入。温屿盘踞西戎边境十多年,对地形的熟悉程度绝不是任何外人能比得上的。否则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将胤安精兵合围起来。 于是,眼前地局势就变成了,虽然是胤安人占着西戎的土地。但是真正心情不爽的却还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宇文策和胤安将领们。 宇文策站在西戎关城的城楼上,举目眺望,前方是胤安的千里河山。转身往后,城楼后面则是西戎的天下。一道城楼分割成的两个国家之间的间隔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打破。但是真正进入其中之后才会发现,并不比战场上拼杀容易。温屿早在宇文策刚刚出兵的时候,就将西戎边关附近的百姓全部撤走了。如今一来,也就意味着胤安兵马除非突破温屿的防线,否则将会无法再西戎境内补充到一颗粮食。这还不是让宇文策最烦心的,毕竟只是一关之搁,胤安兵马也不缺粮草。真正让他担心的被围困的那二十万兵马,没有粮草的话,他们能支撑几天? 宇文策难得的轻叹了口气,想起了刚刚落到了陆离手中的宇文岚,跟着又想到了已经被抛到脑后的宇文岸。如果当初顺利的娶了东方明绯,现在大概就没有这么麻烦了吧? 想到如果陆离变成了自己的儿子,胤安摄政王半点也不觉得愉快,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他跟陆离确实是天生的不对付了。既然如此,说不得只能对不住东方明绯了。“父王。”宇文静匆匆从城楼下走上来,看到宇文策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来。 宇文策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宇文静低声道:“父王,夜雪关局势不利。” 宇文策微微挑眉,沉声道:“局势不利?左将军连区区一个夜雪关叛将都对付不了?” 宇文静道:“刚刚传来的消息,那位涂将军兵法似乎颇为了得。左将军跟刚刚跟他交手两次,就吃了大亏。” 宇文策剑眉微锁,正要转身下城楼去。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战鼓声,一个士兵急匆匆跑上来,禀告道:“启禀王爷,云麾军打回来了!” 宇文策已经看到了,站在这城楼上前后两面都能够看得很远。那如潮水一般往这边而来的大军,最前方的旗帜上正是一个硕大的温字。 宇文策冷笑一声,道:“看来温屿的伤也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严重。” “父王……” 宇文策没有再多说话,身形一闪直接从城楼上掠了出去。宇文静定了定神,望着眼前已经空荡荡的城楼,良久方才淡淡道:“看来父王也动了杀气呢。” 等宇文静从城楼上下来的时候,宇文策已经带着兵马迎战去了。宇文静既然不能上马杀敌,这个时候去不去战场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正打算转身回自己帐篷先休息一会儿,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苍三策马从城门口冲了进来。见到宇文静立刻问道:“郡主,王爷何在?” 宇文静眼神微闪道:“父王方才带兵迎战温屿去了。” 苍三微微皱眉,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宇文静这才看清楚他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浓重的血腥味即便是冬日的寒风也没有完全吹散。宇文静连忙上前要扶他,“苍统领,出什么事了?” 苍三咬牙道:“夜雪关告急。” 宇文静道:“苍统领稍安勿躁,此事方才我已经禀告父王了。等父王从战场上下来想必已经有计较了。”苍三咬牙道:“来不及了!宇文纯在哪儿?!”苍三虽然算得上宇文策身边的心腹,但是素来稳重低调。即便是如今宇文纯已经只是一个摆设了,平时也依然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三皇子。这会儿却直呼其名,可见是真的着急了。 “宇文纯?还在军中啊。” “先将他拿下!”苍三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宇文纯的住处而去了。 宇文静有些焦急地跟在他身边,道:“苍统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传来的消息只说左将军在姓涂的手里吃了亏,怎么就严重到如此地步了?” 苍三停住了脚步,看着宇文静道:“郡主确定夜雪关的人是涂将军么?” 宇文静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夜雪关的主将不是姓涂么?我…我以前没见过涂将军,但是年龄模样应该错不了啊。”苍三沉声道:“现在夜雪关的是魏家的人,此人已经勾结好几个对王爷心存不满的将领突然发难。左将军就是中了他的算计。郡主觉得,此事跟宇文纯有关么?” 宇文静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苍统领所虑不错,咱们快走。不要让宇文纯先一步逃走了!” 两人来到宇文纯的住处的时候,宇文纯正坐在帐篷里看书。宇文纯如今身体不好,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平时也鲜少在外面走动。看到两人带人闯进来,不由得挑了下眉道:“苍统领,清河郡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苍三沉声道:“不知三皇子可认识魏长空此人?” 宇文纯皱了下眉,还是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苍三道:“魏长空打着皇后娘娘娘家的幌子纠集了一批逆贼在夜雪关作乱。既然三皇子说不知道此人,想必就是假的了。这几天,有劳三皇子不要随意出入,就在帐中好好歇着吧。” 宇文纯心中冷笑一声,逆贼?睿王府不就是最大的逆贼么?面上却是一沉,“苍统领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软禁我么?” “不敢,请三皇子稍安勿躁,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若有冒犯,稍后属下定向三皇子请罪。”苍三不卑不亢地道。 宇文纯看向宇文静,道:“清河,你也是这么想的?” 宇文静慢条斯理地道:“堂兄别急,眼下父王不在,苍统领也是事急从权。我自然是相信堂兄的。” 宇文纯冷哼了一声,道:“本皇子不知道什么魏长空,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心怀叵测故意污蔑?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些惺惺作态,就不必了吧。” 苍三沉默不语,却也丝毫没打算让步。恭敬地对宇文纯微微点头,“三皇子,得罪了。” 宇文纯正要说什么,脸色突然一变,看向苍三身后露出了一个惊愕的眼神。苍三也敏锐的感觉到身后风声轻响,立刻反手拔刀转身,连看都没有看清楚身后的人就直接挥了出去。 只听一声极轻地长剑出鞘的声音,苍三只觉得心口一凉。一把寒光熠熠的长剑已经从他的心口穿过,站在他跟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容貌清秀普通的女子。那是…郡主身边的护卫,苍七十一。 苍三立刻就向是明白了什么,但是他此时却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身后一把刀从他的背心刺入,苍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唇角溢出,最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谢安澜扶着苍三的肩膀抽回了手中的剑,无声地叹了口气,“抱歉了,苍统领。” 宇文静站在一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现在怎么处理?” 谢安澜从苍三身上摸出了一块令牌随手抛给身后的人,沉声道:“薛先生,你扮成苍三的模样,立刻离开军中。后面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站在谢安澜身后的黑衣男子正是薛铁衣,薛铁衣结果令牌点头道:“世子妃尽管放心便是。” 谢安澜看向宇文纯,“三皇子,这里只怕要麻烦你处理了。”宇文纯擦拭着手中的匕首,点头笑道:“世子妃尽管放心便是。我知道该如何应对。” 谢安澜含笑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宇文纯道:“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应该可以保三皇子平安无事。”宇文纯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落款,挑眉道:“世子想得好生周到。” 谢安澜道:“应该的,毕竟咱们现在也算是一路人不是么?” 宇文纯收起了信函,道:“只要各位一切顺利,应该是用不到的。” 薛铁衣的容貌跟苍三相差很大,即便是再费心也不可能装扮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所幸他们也并不需要如此,只要换上跟苍三一样的装扮,薛铁衣和苍三的身形都差不多,只要尽快离开军中不要碰到相熟的人,自然不用担心露出破绽。 宇文纯目送三人出去,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苍三,唇边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意。王叔,就让侄儿看看,你到底会是个什么结局吧。 此时在战场上的宇文策自然不会知道军中发生的一切。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对面大军后面得温屿和陆离身上。温屿之前受了伤,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陆离依然是一副风度翩然的温雅模样,看上去与眼前的杀气腾腾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是个文人,但是陆离也并不怕战场,更不怕死人。隔着厮杀中的千军万马,他甚至还有心情朝着对面的宇文策点了下头笑了一笑。 宇文策微微眯眼,抬手接过身边的人奉上的弓箭,便朝着这边一箭射了过来。 宇文策的箭犹如一道流星穿过了整个战场依然毫无力竭之势稳稳地射向陆离。陆离微微蹙眉,站在他们跟前的士兵立刻举起手中的盾牌想要抵挡。只是这些普通士兵手中的盾牌又如何挡得住宇文策的一箭。羽箭直接射穿了盾牌继续冲向陆离。 一只手从陆离旁边伸出手,在距离陆离不到五寸的地方稳稳地抓住了箭头。 叶盛阳回头看了一眼对面已经放下了弓箭的宇文策,沉声道:“世子,小心。” 宇文策显然是真的动了杀气,如果他执意要不惜代价的杀了陆离的话,还是相当麻烦的。 陆离微微点头,“无妨,摄政王大约是心情不好。” 坐在旁边马背上的温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要是宇文策的话,现在就不是心情不好,而是要直接暴怒了。 宇文策看到叶盛阳微微眯眼,下一刻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着这边掠了过来。叶盛阳立刻明白了宇文策的用意,一拍马背也跟着跃起飞身迎了上去。 两个绝顶高手直接在战场中打了起来,这两人一动起手立刻声势惊人。原本在厮杀的将士都不由自主的为他们让出了一片空地。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卷了进去,就死的太冤枉了。 叶盛阳走了,后面的莫七和裴冷烛立刻策马上前添上了叶盛阳留下来的空位。温屿皱眉看着打的天翻地覆的两个人,道:“难不成宇文策真的被气疯了?”他们这样的将领除非到了绝境否则一般不会出现那种话本里的两个人捉对厮杀的局面。更不会有那种一轮一轮的挑战,毕竟这是战场又不是擂台。宇文策身为一军主帅,即便是武功绝顶也不应该轻易往前冲。特别是在知道对方有一个跟他差不多,但是重要性却远逊于他的高手的时候。 陆离道:“那倒没有,只是摄政王动了杀气,叶先生正好是他杀人最大的障碍。若是能先杀了,或者是重伤叶先生。无论他要杀谁,都很方便。” 温屿无语地看着陆离。 世子你难道不会觉得恐慌么?据说叶盛阳地武功只怕还要稍逊宇文策一筹。 陆离并不觉得恐慌,反倒是笑容自若地道:“温将军,如果现在万箭齐发,能不能杀了宇文策?” 温屿大惊,旁边的裴冷烛更是吓了一跳,“世子?!” 陆离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开个玩笑而已。” 倒是莫七十分淡然,道:“睿王府不会对自己人下手,世子也不会。”这话自然是对温屿和裴冷珠说的。裴冷烛仔细一想,也放下了心来。也是,世子虽然对敌人心狠手辣,但是也确实从来没有做过随意牺牲自己人的事情。不过,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比较好,他们心血少,经不起吓。 陆离把玩着手中的马鞭道:“若是就这么射死了宇文策,这段时间的布置岂不是白费?更何况,就算现在放箭能射死宇文策的可能也不到五成吧?” 温屿点头,“以宇文策的武功,只怕咱们这边刚准备放箭他就能够发现。到时候若是冲入战场中,只怕就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也奈何不了他,反倒是可能误伤自己人。” 陆离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所以,温将军最近小心一点。叶盛阳弄不死宇文策,麻烦的就是咱们了。” “……”其实您还是很遗憾不能万箭齐发把宇文策射成个刺猬吧? ------题外话------ (づ ̄3 ̄)づ~亲爱的们端午快乐安康~吃粽子了吗?(* ̄3)(e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出逃?(一更) 宇文策和叶盛阳这一战最后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毕竟不是单纯的高手过招或者是决斗。叶盛阳本身是没有什么负担,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很乐意全力以赴不计后果的跟宇文策打一架。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习武之人而已,除了女儿和徒弟,武道巅峰是他唯一的追求。 但是宇文策跟他不一样,宇文策先是胤安摄政王然后才是一名绝顶高手。这也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在战场上跟叶盛阳拼个你死我活。若是这时候叶盛阳豁出性命去跟他缠斗,宇文策甚至是要吃亏的,他肩上的负担和责任都太重了。 所以最后发现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解决叶盛阳地时候,宇文策果断的撤了。 宇文策刚刚收兵回营,宇文静就带着人迎了上来。 “父王。” 宇文策心情不太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什么事?” 宇文静道:“方才…苍三回来了,说…夜雪关战事不利,怀疑叛贼已经跟东陵人勾结在一起了,左将军那里只怕支撑不了多久。苍三带人从商榆关调兵去了。”宇文策微微皱眉,“什么时候走的?” 宇文静有些怯怯地道:“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有什么不对么…儿臣立刻让人去追他回来?” “不必。”宇文策仔细想了想,苍三的处置方法并没有什么不妥。苍龙营统领确实有调动各地守军的权力,有时候事急从权也无不可。只是…他现在就在军中,苍三未免太过着急了一些,难道夜雪关的战事真的那么坏了? “夜雪关的情况现在谁负责?”宇文策问道。 宇文静连忙道:“是儿臣,儿臣命人时刻盯着夜雪关,有消息立刻就会快马禀告。” 宇文策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是,儿臣告退。” 打发了宇文静出去,宇文策思索了良久沉声道:“来人!” 两个黑衣男子下一刻出现在了帐中,沉声问道:“苍三方才回来可有什么交代?” 黑衣人摇头,道:“回王爷,三统领回来得急,去了一趟三皇子的帐中就急匆匆的走了。之后郡主就让人将三皇子软禁在了帐中。” “宇文纯……”宇文策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派人再去查探夜雪关的消息,记住,本王要你们亲自去,不要传回来的消息。包括苍龙营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是,王爷。属下告退。”两个黑衣人拱手,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大帐之后不久,宇文静和谢安澜方才从不远处的一处帐篷里走了出来。谢安澜恭敬地跟在宇文静身后,低声道:“宇文策只怕是起疑了。” 宇文静点了点头,轻咬了一下唇角道:“我们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谢安澜笑道:“确实。” 宇文纯坐在自己的帐篷中,看着送饭进来的人出去之后,方才慢慢拿起旁边的筷子。用筷子将碗里的米饭拨开,下面果然埋着一张纸条。宇文纯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眼神微变。脸上的神色却依然如常,将那张纸条直接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深夜,帐外传来了一声轻响。然后,不远处的营地中传来了杂乱喧闹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隔着帐篷都能看到外面的光亮。 一直没有睡的宇文纯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伸手抓过了放在一边的匕首。原本宇文纯的武功还是不错的,但是现在他却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更虚弱几分。从前惯用的兵器自然也用不了,只能用一把匕首防身。 一个黑影从外面闪了进来,一把拉起宇文纯低声道:“快走。”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宇文纯微微松了口气。也不反抗任由那人拉着自己往外走去。 外面果然很热闹。大营的一角突然着火,同时大营外面也传来了云麾军叫阵的声音。显然是云麾军今晚准备夜袭。大营中的将士正拿着武器整齐有序的奔向自己该去的地方。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不显得太过混乱无章。可见胤安兵马确实是训练有素。 宇文纯看了一眼自己的帐篷外面倒着的几个人,沉声道:“怎么这么快?” 拉着他的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三皇子觉得能瞒着宇文策多久?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宇文纯也不多说什么,紧跟着黑衣人跟着混乱朝大营外面而去。 距离胤安大营不远的一个隐蔽处,早已经有马儿等在那里了。与马儿一起等待他们的还有两个将领和几个护卫模样的男子。见到两人奔过来,立刻上前道:“见过三殿下!” 黑衣人一把拉下了脸上的黑巾沉声道:“别废话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安澜。宇文纯被人扶着坐上了马背,这才看向谢安澜道:“我们现在去夜雪关?” 谢安澜纵身一跃上马道:“不错,魏将军那里有心勤王护主的将领和兵马应当已经聚齐了。到了那边三殿下也就安全了。” 宇文纯提了一下缰绳,让马儿调转了方向,苦笑道:“总觉得,眼下这情形有些好笑。” 倒不是宇文纯对宇文策怀有什么愧疚,无论什么时候宇文策都是他的敌人,仇人。但是,胤安皇室已经落魄到了要靠着与东陵合作算计宇文策才能拿回皇权的地步了,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可笑。在许多胤安人的眼中,只怕是皇室勾结外人算计他们的摄政王吧?事实,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谢安澜也不多话,拍了一下马儿冲了出去。 既然已经决定选择了,就不必想太多无谓的东西。若是觉得良心过意不去,一开始就不应该选。 今夜无星无月,却也无风无雨。算不得是什么好天气,但是总比风雪交加要好得多。 暗夜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就连眼前的官道看上去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谢安澜策马走在最前面,她的眼力极好,即便是在这样的夜色中也走的十分平稳。 突然,谢安澜猛地勒住了马儿的缰绳,厉声道:“停下!” 座下的马儿猛地挺住,作人立嘶鸣起来。 其他人原本就落后谢安澜一些,听到她严厉的声音立刻也跟着拉住了缰绳,只有宇文纯的马有些控制不住冲了出去。谢安澜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了宇文纯的衣领将他从马背上拉了下来。马儿却已经越过她冲向了前方。跑出了将近两里地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四周,“怎么回事?” 谢安澜冷笑一声,随手将宇文纯抛向身后,然后拔出照影剑斩向前方。幽暗的夜色中突然闪过几星火光,然后有什么东西轻轻咔了一声,断掉了。 跟在谢安澜身后的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显然是有人在官道上拉了一根铁线,在这夜色的掩盖下寻常人就算靠近了也未必看得清楚。如果没有睿王世子妃在,他们一路狂奔说不定就直接被铁线给切断喉咙了。就算是落后一步的人,也未必就来得及拉住马儿,最后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睿王世子妃,好眼力。”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路边响起。 谢安澜偏过头看向声音地来处,淡淡道:“何方神圣,不如出来一见?” 那人笑道:“世子妃,你说如果我现在下令放箭,你会如何?” 谢安澜不疾不徐,笑吟吟地道:“既然如此,阁下还跟我废话什么?要知道,很多人…通常都是死于话多的。阁下之所以不动手,难道不是因为根本不想杀我么?” 那人冷笑一眼,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恨意,“世子妃好手段,短短不过几天,就让我们兄弟几个折损过半。” 谢安澜微微扬眉,思索了一下道:“这几天我好像没…啊,听说苍龙营有六位统领,情同手足。不知阁下是大统领,二统领还是六统领?” 路边的山坡上亮起来一道火光,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很快,官道两边都亮起了火把,将整个官道都照亮了。众人这才看见,道路两边的山坡上早已经站满了人。 谢安澜一只手撑着下巴,含笑看向说话的人道:“好大的阵仗,真是让我有些愧不敢当啊。” 那男子盯着谢安澜沉声道:“世子妃过谦了,世子妃混入胤安大营这么多日子,我等却一无所知,实在是应该惭愧的无地自容才对。” 谢安澜笑道:“哪里,哪里。我也就会这么一点雕虫小技而已,统领不必放在心上。” “……”雕虫小技?这雕虫小技可是坑得他们不轻啊。 谢安澜环视了一遍四周,问道:“这位应该是苍龙营地大统领吧?不知,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那黑衣男子道:“请世子妃跟我们走一趟吧。我等都是粗人,若是伤到了世子妃只怕不妥。” 谢安澜摇头,“不好不好,我跟摄政王开了这个大一个玩笑。回头见了摄政王哪儿还有命在?” 黑衣男子道:“世子妃认为……你可以逃出去?” 谢安澜手中的照影剑凌空划出一道青光,笑容清冷,“试试看。”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裴氏出品(二更) 黑衣男子看着谢安澜冷笑了一声,道:“那就得罪了。” 谢安澜感觉苍龙营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她们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让人友善不起来呢。只得无奈地耸耸肩,看向那黑衣男子问道:“统领打算单挑还是群殴?” 黑衣男子显然也知道谢安澜嘴皮子十分利索,根本不跟她废话。直接下令,“拿下!”话音未落,已经有几个黑衣人一跃而起扑向了山坡下官道中央的谢安澜等人。谢安澜不满,“你耍赖啊!” 手上却是半点也不含糊,照影剑毫不犹豫地横扫出去,挡住了扑向自己的黑衣人。同时谢安澜已经从马背上跃起,身形在空中倒退,转身扑向了另一边的山坡。人还没有落地,等待她的就是七八道锋利的刀光齐刷刷地砍过来。 谢安澜啧了一声,足下在刀锋上一点,再一次借力而起落到了旁边的一颗老树上。 “大统领,既然你打算群殴,我就不客气了啊。” 黑衣男子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站在树枝上依然显得游刃有余的黑衣女子。 谢安澜无奈地看着再一次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黑衣人,利落的挥剑。一棵树上并不能站多少人,所以谢安澜的压力并不算大,两三个人的话,即便是苍龙营的精锐也绝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别人显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松,一支羽箭射向了她脚下的树枝,树枝应声而断。谢安澜正要换一个地方,却见到山坡下的宇文纯正被一个黑衣人抓住,动弹不得。旁边的人虽然有心相救,无奈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抽出手来救他?谢安澜随手抛出手中的照影剑,照影剑不偏不倚地射向了抓着宇文纯的人,正中心口那人无力的倒了下去。宇文纯连忙推开挟持自己的人,伸手拔出了他身上的照影剑。 “三殿下!”终于有人摆脱了黑衣人的纠缠,冲到了宇文纯的面前将他护住。 另一边失去了照影剑的谢安澜抽出了腰间的银鞭,银蛇狂舞,所到之处无不避让。 “睿王世子妃,果然名不虚传。”站在山坡上观战的黑衣男子沉声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名扬天下的世子妃,但是这样的身手却着实让人惊艳。若不是双方是敌非友,黑衣男子只怕也要钦佩对方几分。要知道,谢安澜现在甚至还不满二十岁。但是这身手却足以名列一流高手了,最重要的是,看她招式间的凌厉精准,就知道这女子绝不是那些空有实力而不知运用的绣花枕头。她看起来比身经百战的精锐更加老练狠辣。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王爷要活得谢安澜,那么今天就绝不可能放她走。哪怕苍龙营都死绝了。 当然,别说一个谢安澜,就算是十个谢安澜也没本事在正面对战中杀掉苍龙营所有的人。 黑衣男子随手抽出身边人的佩刀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对面的谢安澜不远处。手中短刀毫不留情地斩向谢安澜。谢安澜一惊,手中长鞭挡开了身侧的人,侧身避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一刀落空,黑衣男子毫不在意。刀锋一侧,第二刀又朝着谢安澜扫了过去。谢安澜手中长鞭缠住了他的刀锋,刀锋和银鞭拉扯之间绽出几点火星和让人蹙眉的刺耳声响。 谢安澜的银鞭紧紧地缠着黑衣男子的刀锋,两人谁也不肯相让。身后冷风袭来,谢安澜弯腰避过的同时,左手一道蓝光射出,那人应声倒地再无声息。谢安澜笑道:“大统领,背后偷袭有点卑鄙啊。” 黑衣男子淡淡道:“我们不是江湖中人。” 谢安澜耸耸肩,右手一抖放松了银鞭。两人再一次打成了一团。 谢安澜觉得有些头痛,苍龙营六个统领中,她最熟的是苍三。苍三的实力她很了解,如果苍三现在还活着的话,谢安澜有信心即便是面不对面要解决他也不会太难。但是这个大统领却着实是不熟。而且他的实力显然远高于苍三,虽然还不到叶盛阳和宇文策那一层次。但是绝不会比薛铁衣差太多。 要是平时遇上了,谢安澜倒是有兴趣跟他切磋一下。但是现在…… 本大神就算解决掉他,自己也要只剩下半条命了吧? 叹了口气,谢安澜从袖中弹出一个东西射向了天空。 连续碰碰碰三声巨响,一朵绚丽的红色焰火在天空中展开。然后是第二朵和第三朵,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头顶的天空几乎被瑰丽的红色给铺满了。即便是谢安澜也忍不住惊叹,苏梦寒手下果然能人不少啊。有她给的配方,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焰火谢安澜不觉得奇怪。但是能做的这么小,还能有这么大的火焰就让人有些叹为观止了。 焰火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便犹如花雨缀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谢安澜已经飞快地闪出了七八丈远。不过那黑衣男子也没有闲着,几乎是谢安澜身形刚动,他就已经跟了上来,如影随形地难以摆脱。谢安澜并不介意能不能摆脱他,反倒是加快了脚步朝着远处奔去。 黑衣男子皱眉,纵身几个起落就赶到了谢安澜前面。谢安澜手中长鞭毫不留情地甩过去,黑衣男子一皱眉,抬起头来朝着谢安澜刺了过去。谢安澜笑道:“好了,大统领,咱们现在可以认认真真的来切磋一下了。” 黑衣男子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 谢安澜但笑不语,手中长鞭舞动得更快了。 不远处原本还在颤抖的苍龙营和宇文纯等人突然觉得手脚发软,甚至连自己的兵器都握不住了。 “有人下毒?!”有人沉声道。 只是,人的意志力很难对抗得了药性,即便是勉强支撑还是很快就有人倒了下去。不仅是苍龙营的黑衣人,也包括宇文纯和跟着他的人,。对此,谢安澜毫无愧疚之心,这种情况下还要精确区分敌我,那明显是不可能的嘛。这种能大规模使用的毒,毫无疑问都是无差别攻击的。 “是你,方才的焰火!”黑衣男子沉声道。 谢安澜笑道:“寡不敌众,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实在是对不住啊。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也说不过去吧?” 裴氏出品,二十丈内人畜皆倒。空中投药,更是大范围的必备杀器。幸好她跑的快,要是被自己的药放倒了那就搞笑了。 弱女子?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中的刀也越发的凌厉起来。 两人缠斗了将近两刻钟,谢安澜最终还是以微弱的优势取胜了。不过谁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谢安澜的衣袖破了条大口子,肩膀上挨了一刀,脖子上还有一条浅浅的血痕。黑衣男子坐在地上,脸上多了一条血淋淋的血痕,背上被银鞭的倒刺撕裂,因为穿着黑衣看不出来血迹,但是只看他惨白的脸色就知道他流了多少血。还有他的左臂已经拖久了动弹不得。但是他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上。因为只要他放开手中的刀,下一刻迎接他的只怕就会是谢安澜的银鞭了。 谢安澜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血痕有些郁闷,回去不会挨骂吧? 幽幽地吐了口气,谢安澜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大统领好身手。”谢安澜道。 黑衣男子淡淡道:“比不上世子妃。”这话倒不是恭维,而是真心实意的。毕竟现在看起来,他伤的更重一些。谢安澜微微挑眉,说了声抱歉左手多了一把匕首。谢安澜并不靠近他,匕首直射向黑衣男子地心口。黑衣男子飞快的挥刀去挡,但是第二把飞刀也已经到了跟前。 这样的敌人,若不能尽快杀死,说不定下一刻就就要被他反扑了。 风中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已经到了黑衣男子跟前不过寸许的飞刀怦然落地。谢安澜神色微变飞快地转身疾退,不知何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的山坡上。 “世子妃好身手,本王这些不成器的属下,让世子妃见笑了。” 不远处晃动的火光映在来人的脸上,不是宇文策是谁? ------题外话------ 这个~┭┮﹏┭┮我不是故意哒~(* ̄3)(e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再出一刀? 谢安澜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银鞭,冰凉的触感能让她迅速的冷静下来。眼前的情况,她必须要无比的冷静才能够从容的面对。 看着对面的宇文策,谢安澜有些惋惜地放弃了在此对黑衣男子出手的打算。黑衣男子这才站起身来,伸手接上了自己脱臼的手臂走到宇文策跟前,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宇文策却似乎并不怎么生气,漫不经心地道:“起来吧,败在世子妃手里,倒也不算丢人。” 黑衣男子羞愧不已,其实还是很丢人的。 谢安澜道:“王爷谬赞了,没想到竟然劳动王爷亲自大驾光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宇文策看着她,笑意微冷,“世子妃在本王营中盘桓数日,本王却没有好好招待。若是让世子妃就这么走了,回头东方明烈定要笑话本王招呼不周。” 谢安澜再次退了两步,“我是晚辈,不敢有劳摄政王亲自招待。” 宇文策眼中笑意更浓,在他的眼中,谢安澜别说退两步,就算现在放她转身跑,也未必能逃得出他的掌心。东方明烈的亲传弟子,天赋是很不错,可惜还是太年轻人。若是再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她还能有一拼之力。 谢安澜当然也没有天真的以为自己能从宇文策的手中逃脱,更何况,宇文纯还在那儿躺着呢。她要是逃走了,宇文纯这次绝对会被宇文策千刀万剐,陆离给他的什么东西都不好使。 叹了口气,谢安澜问道:“王爷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请世子妃到本王营中小住几日如何?”宇文策道。谢安澜掩面道:“这只怕是不太好,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虽然是长辈,但毕竟内外有别。若是让母亲知道我在王爷军中小住,定然会生气的。王爷是正人君子,何必无故坏人名声。” 宇文策是笑非笑地看着她,“世子妃觉得,这一套对本王有用么?” 谢安澜放下了手,露出了面无表情的美丽容颜,“那就算了,直接动手吧。” “世子妃打算跟本王动手?”宇文策挑眉。 谢安澜道:“没办法啊,摄政王又不肯放我走。” “世子妃乖乖跟本王走,本王看在安德郡主的面子上,不会伤你的。”宇文策道。 谢安澜心中暗暗叹气,你不想伤我,问题是陆离想杀你啊。 谢安澜神色略正,拱手道:“摄政王武功绝世,当初在东陵皇宫就让晚辈佩服不已。不知这一次,还能不能再领教摄政王高招?”宇文策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谢安澜也不再废话,直接提起银鞭朝着宇文策扑了过去。 其实跟宇文策交手,对谢安澜来说压力是很大的。虽然平时也有机会和睿王叶盛阳交手,但是切磋和敌对毕竟是不一样的。睿王和叶盛阳不会对她下重手,但是宇文策把她打残肯定是不会有心理负担的。 而且宇文策是谢安澜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她敌对的绝顶高手。明洄风那样的不算,虽然他也很厉害,但是一来他死了,二来他也没有强到让谢安澜觉得全无反抗之力的地步。但是面对宇文策,当初在东陵皇宫那一次交锋,谢安澜是真的拼尽了全力也没能在他手中走上几招。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助,说不定当时就栽了。 一把锋利的短刀出现在宇文策的手中,宇文策抬起手轻飘飘地朝着谢安澜挥过来的银鞭挥去。之前跟那黑衣男子过招,是谢安澜的鞭子缠上了对方的刀。但是这一下却仿佛是宇文策的短刀黏上了谢安澜的鞭子。谢安澜脸色微变,连忙想要后退,宇文策却已经身影一闪到了谢安澜近前。谢安澜左手寒光一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刺向了宇文策的心口。 宇文策微微挑眉,侧身让开。谢安澜趁机退开了几步。 “不错,比当初在东陵倒是进步了不少。”宇文策赞道,“本王觉得世子妃的匕首用的比鞭子好一些。” 废话,近身搏杀她连了快十年,鞭子是这两年才刚学的。问题是,冷兵器时代匕首这种近身短兵器实在是有些不讨好。除非出其不意的时候。话音刚落,宇文策手中的短刀再一次扫向了谢安澜,谢安澜不得不提起匕首招架。问题是她无论力气还是内力都远不如宇文策,这么打实在是相当的吃亏。只是,敌强我弱的时候,也由不得她自己选该怎么打了。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三四十招,宇文策有些惊讶。要知道,当初在东陵皇宫的时候如果他用全力谢安澜只怕连两招都接不来。如今不过是跟着东方明烈学习了两年,方才还跟苍一打了一场,竟然还能在他手中支撑这么久? 宇文策却不知道,就是为了应对他这样的高手,谢安澜曾经在叶盛阳地手里找虐吃了多少苦头。到了现在,实力有多少提升暂且不说,至少谢安澜不会像一些年轻人一般就宇文策的威压都承受不了,一旦交手十成的能力只能发挥出三四成。 相反的,越打谢安澜越觉得顺手。甚至连身上的伤都给忽略掉了。宇文策的短刀落在她身上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反倒是抓住时机想要还给对方一道。虽然被宇文策避了过去,却还是在对方的心口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裂缝。 如果是往常,面对这样的实力宇文策说不定已经停手了。但是今天显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看着对面的女子脸色苍白却依然不停地挥动着手中匕首的模样,宇文策忍不住在心中惋惜。这样的好苗子,竟然被东方明烈抢先了。 “世子妃,到此为止吧。一招解决如何?”宇文策突然笑道。手中短刀猛然挥出,一道磅礴的刀气立刻朝着谢安澜斩了过来。还没有接近,谢安澜就能够感觉到那铺天盖地的可怕压力了。苍白着脸色,谢安澜疾退到山坡下,才险险的避开,身侧的山坡上的土石立刻崩塌了一块。土石从山坡上滚下来落到了谢安澜的脚边。不等谢安澜多想,下一刀再一次斩了下来。 谢安澜一咬牙,手中匕首闪出一道银花,她选择正面面对宇文策。 “哦?”宇文策微微挑眉,不过一会儿功夫,宇文策就已经看出了谢安澜的弱点。若论武功招数,临场反应应敌经验,谢安澜其实已经不输一流高手了。但是她的内力太过薄弱了,面对面跟他拼内力,是自取死路。宇文策当然不会让谢安澜死,但是半死他是不介意的。 绝顶高手的资质,一流高手的意识和实力,却只有二流的内力。 实在是有些可惜。 谢安澜迎上宇文策的刀气的同时,一道银光如快如闪电般的从她袖口射出。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当宇文策看到那银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宇文策眼眸一闪,那银光在脱离谢安澜的袖口的瞬间分化成六道射向了宇文策。宇文策冷哼一声,抬手挥出了第三道。 这东西,他见过,就是在去往肃州的路上救苏绛云的那次。 几声轻响,是暗器落地的声音。宇文策微微后退了一步,看向不远处的谢安澜。 此时谢安澜已经跌坐在地上,唇角溢出了血迹,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她的手垂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匕首。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浑身上下更是痛的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晕过去。但是她明亮的眼眸中却写满了兴奋,不管怎么说,这一刀她接下来了。 “咳咳,摄政王,你要不要再出一刀?”谢安澜抬起头来,含笑道。 宇文策冷笑道:“你还动得了么?”不就是一刀没砍到,第二刀也没砍到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摄政王,你还好么?” 宇文策道:“本王自然好得很。” 谢安澜扫了一眼被宇文策扫落到地上的暗器,道:“天机箭,好像有六支。”地上好像只有五支。 宇文策冷哼一声,抬手抽出了还扎在他腹部右侧的短箭。因为不是在胸口,被宇文策打广袖挡住了所以谢安澜才没有看到。 “可惜,这次世子妃的运气好像不太好。”虽然伤到了他,但是没伤到要害并没有什么用处。谢安澜对他一笑,道:“能伤到摄政王,就已经很不错了。” 宇文策侧手对旁边的苍一道:“去请世子妃回营。” “是,王爷。” 苍一看着谢安澜的神色有些怪异,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地走向谢安澜。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王爷的高招我领教过了,就不陪王爷回营了。不如王爷留下来随我一起回东陵吧?”话音未落,谢安澜跟前突然冒起了一股浓烟。苍一骤然响起方才那让所有人都直接躺倒在地上的焰火,立刻警惕地屏住了呼吸。 但他却没有后退,依然伸手朝着谢安澜抓了过去。 几乎完全让人看不见东西的浓烟中,迎接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刀。然后他敏锐地感觉到有风声从他身边掠过。苍一皱眉,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刀却已经来不及去抓人了。谢安澜身受重伤,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等到浓烟稍稍散去,谢安澜果然早已经不再原地了。她脸色苍白地靠在不远处路边的一颗大树下,手中把玩着一段金色的细线。 宇文策却没有上前去抓她,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因为在宇文策身后不远处已经出现在了几个人影,远处更是有马蹄轰隆作响,仿佛又千军万马在朝着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到了他们跟前的人并不多,但是大都是熟人。 叶盛阳、薛铁衣、莫七、苏梦寒、裴冷烛还有叶无情。 谢安澜轻咳了几声,终于吐出了一口血来,脸色反倒是红润了几分。她终于尝到了想吐血还要强撑着不吐的感觉了。 叶无情和裴冷烛飞快的掠到了谢安澜跟前,裴冷烛拉起她的手替她把脉。皱了皱眉,在叶无情担心的目光下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她口中。 苏梦寒一身白衣,翩然若仙。看着谢安澜的模样笑容可掬地道:“世子妃,难得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模样啊。” 谢安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让苏公子如此高兴,是我的荣幸。你不是在边城么?” 苏梦寒耸耸肩道:“百里修被西北军围困,边城有柳浮云绰绰有余。能来给胤安摄政王送行,本公子如何能错过?” “……”所以说,都不是好人。 宇文策看了看他们,挑眉道:“原来陆离是这么打算的?他倒是舍得。就不怕本王一不小心,真的把他的世子妃给捏死了。”闻言,谢安澜有些心虚起来,忍不住扭头去看叶无情。叶无情无奈地对她无声的道:“马上就到。” 要完! 如果不是实在动不了,谢安澜觉得她现在很想爬起来逃之夭夭,最好三年五载都不要再回来了。 苏梦寒笑吟吟地看着宇文策道:“陆离可不只是这么打算的,王爷放着偌大的胤安大营不管,亲自出马来追世子妃,也是十分任性了。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现在胤安大营怎么样了?” 宇文策微微眯眼,冷笑道:“难不成苏公子是想要告诉本王,你们在这短短的时间就已经攻下了胤安大营?温屿的云麾军要是有这本事,还要陆离干什么?”苏梦寒道:“那倒是没有,只是王爷麾下的精锐,我们来的时候正跟夜雪关和商榆关的兵马打的不可开交呢。若是温将军趁机插一手,这会儿说不定真的已经打完了。 “夜雪关和商榆关……” “可能还不止。”苏梦寒道,“胤安摄政王威震天下,没想到胤安效忠皇室的人还是不少啊。” 宇文纯垂眸,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眼眸凌厉,语气却是平淡,“宇文静。” 他们说话间,马蹄声已经由远而近快到了跟前。马背上,当下一人披着一件青色披风,端坐在马背上,容颜俊雅冷清,目光湛然。跟在他身后的兵马在接近他们的时候分两面包抄过来,片刻功夫就将这地方团团围住了。 陆离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却没有去看宇文策,而是直接走到了还坐在地上的谢安澜跟前,谢安澜有些心虚地对他笑了笑。陆离盯着她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抬手抹去了她唇角残留的血迹。低头看着手指上染上的殷红,眼底闪过凌厉的光芒。 “伤得如何?”陆离问道,问的确实旁边的裴冷烛。 裴冷烛不顾谢安澜频频使眼色的模样,十分正直地道:“有点重,外伤养一个月就好,内伤要仔细调理,最近两个月最好不要再动武了。” 陆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面向宇文策。 谢安澜望着陆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有点委屈。 叶无情无奈地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陆离怎么可能让谢安澜来当诱饵引宇文策出来?虽然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这个情况,宇文策想要迅速解决掉碍事的东陵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挟持谢安澜威胁陆离。但是,睿王府多得是可以给谢安澜当替身的人选。之前在陆离跟前,谢安澜分明已经答应了,结果回过头还是替换掉了代替她的替身,而且还故意露出了马脚引得宇文策怀疑以至于行动提前。等到陆离知道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想补救的法子或者撤销计划。 谢安澜心中暗道,将宇文策引出来或许不难,但是想要拖住他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被宇文策发现破绽,只怕宇文策立刻就会远遁天外,到时候再想要有这个机会就难如登天了。甚至是假扮她的替身,宇文纯等人还有在营中的宇文静,一个也活不了。那可就真的是功亏一篑了。 宇文策想要抓她而不是想要杀她,所以就算是真的落到了宇文策手中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计划顺利,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陆离不同意啊。 这次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啊。 谢安澜有些闷闷地想着。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要你的命 “睿王世子?”宇文策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陆离。虽然现在的情势看起来是敌众我寡,但是宇文策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失态的模样依然是一派从容镇定。即便是身为敌人,也不得不赞他一句好风度。 陆离淡淡道:“摄政王,别来无恙。” 宇文策笑道:“睿王世子处心积虑,本王如何能够无恙?” 陆离并不觉得处心积虑是个贬义词,脸上的神色依然如常。淡定的道:“让摄政王见笑了。”宇文策轻哼一声,道:“事已至此,世子不妨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陆离注视着他,声音缓慢地道:“我要…你的命。” 宇文策冷烛,半晌之后方才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远远地传开,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他的笑声一般。等到宇文策笑够了,方才停了下来,看着陆离冷笑道:“想要本王的命?没问题,有本事你就过来拿。” 陆离没有动,但是其他人动了。叶盛阳,薛铁衣,莫七和苏梦寒已经变换了方才站立的位置,将宇文策和苍一围在了中间。 苍一手中紧握着兵器,挡在了宇文策跟前警惕地注视着众人。 另一边裴冷烛已经过去替倒在地上的宇文纯等人解开了身上的毒,宇文纯在身边的人扶持下走了过来,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宇文策,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复杂。裴冷烛的药虽然能让人倒地不起动弹不得,但是却并不会让人彻底昏迷过去。所以这里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宇文纯等人都是一清二楚的。起初与宇文纯的心还几次起起落落,甚至已经做好了倒霉认栽的准备。没想到最后竟然会…… 宇文策并没有去看宇文纯,即便是他如今的处境也少不了宇文纯的参与,在宇文策的眼中他依然是一个弱者。 只是身为绝顶强者的宇文策忘了,有时候绝顶一场胜负关键的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而可能正巧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宇文策只是看了陆离一眼,便对围着他的众人道:“动手吧。” 众人自然也不会客气,他们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宇文策的命么? 苍一抢先一步扑向了叶盛阳,却只见眼前白影一闪苏梦寒已经挡在了他跟前,“大统领,还是在下来领教高招吧?” 苍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废话直接开打。 原本苍一希望自己拼了一条命暂时拖住叶盛阳,只要他能拖住叶盛阳一时半刻也足够用王爷解决掉其他几个了。只是苏梦寒一开始就坏了他的好事,既然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废话好说了。 “世子,世子妃。”旁边山坡山打成了一团,另一边宇文纯也走到了谢安澜和陆离跟前,神色有些复杂地道。 虽然这次的事情做的不算光明磊落,但是宇文纯确实没有想到陆离真的能将宇文策逼到这个地步。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不让宇文策逃走,今天这个地方必然就会成为宇文策的葬身之地。 谢安澜扶着叶无情的手站起身来,笑道:“三皇子,方才失礼了。” 宇文纯苦笑,“都是我等无能。”若不是他们实力不济,谢安澜又怎么会逼得使用那种东西。要知道,如果当时苍一缠住了她的话,说不定大家就要一起玩完。等宇文策过来,刚好像拎粽子一样将他们拎回去。 谢安澜笑了笑没有解释,若不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地步,宇文策也未必就会现身。 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陆离微微皱了下眉侧首看了看谢安澜。见她脸色依然苍白的厉害,甚至若不是叶无情扶着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站得住。陆离轻声道:“让叶无情先送你回去休息?” 谢安澜摇摇头,笑道:“苏公子说的不错,给摄政王送行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陆离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靠着自己,“伤得重不重?” 谢安澜摇了摇头,“还好,不算重。裴冷烛夸大其词,你别理他。” 陆离道:“这件事…咱们回去再谈。” “……” 胤安摄政王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即便是被三个高手围攻,也不见他有丝毫落了下方。 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场大战。 薛铁衣和莫七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是对上宇文策却显然还要差一些。此时宇文策显然也不再留手,看起来竟然比方才谢安澜领教过的厉害了许多。若是方才宇文策就那这个实力跟她动手的话,谢安澜怀疑自己到底能撑得住几招。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谢安澜微微蹙眉,抬头看向陆离。陆离沉声道:“苍龙营。” 即便是这几天苍龙营被他们拆的七零八落,但是只要苍龙营还有一个人在,他们就不可能明知道宇文策有危险而不出现。果然,很快众人便看到一群黑衣人在夜色策马狂奔而来,犹如一股黑色的狂风。陆离打了个手势,四周的亲卫营兵马立刻迎了上去。大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苍龙营和亲卫营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打起来也是分外熟练。 两个黑影突然从人群中一跃而起,飞快地扑向了谢安澜和陆离所在的地方。叶无情微微蹙眉和裴冷烛一左一右赢了上去。原本还在旁观宇文策等人大战的谢安澜侧首一眼,眼神微微一缩厉声道:“无情退开!” 同时,手中一把暗器朝着那人射了过去。叶无情跟着谢安澜许久,早就有了默契。谢安澜让她推开,她也不问缘由甚至连眼前的人都不看就直接退开了。只见眼前的黑衣男子手中银光一闪,谢安澜射出去的暗器已经被他一道劈成了两半,甚至还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 见状,叶无情也吃了一惊。顿时明了谢安澜让自己推开的用意。这人显然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再看裴冷烛那边同样压力不小,只是那人显然知道裴冷烛擅长用毒,一直没有靠近。裴冷烛也善于闪避,才没有吃亏。 显然,这两个实力都十分不弱。 谢安澜靠在陆离怀中看着两个黑衣人道:“苍二,苍六,两位统领,幸会。” 两人并不说话,其中一人缠着裴冷烛,另一个直接朝谢安澜和陆离扑了过来。不远处的亲卫看见连忙想要过来阻挡,但是跟着这两人过来的苍龙营侍卫也不是废材,一时半刻僵持不下只能焦急地关注着这边。 叶无情连忙上前,手中短刀挥向黑衣男子地脖子。同时谢安澜也将陆离推到了自己身后,手中是裴冷烛刚刚捡回来的照影剑。 不远处的叶盛阳等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变故,莫七转身就要去过来帮忙,却被宇文策拦住了去路。宇文策朗笑一声,出手越发的疯狂凌厉起来。竟然是拼着自己受伤不顾也要给苍二苍六时间拿下谢安澜和陆离。 确实,无论是谢安澜和陆离,只要拿下一个今晚这事儿就可以结束了。 莫七等人脱不了身,但是苏梦寒却可以。 苍一本就是强弩之末,苏梦寒毫不犹豫的两剑下去,苍一身上的伤顿时鲜血狂涌。见裴冷烛那边告急,苏梦寒也顾不得解决苍一,飞身想要掠过去。却听到身后风声一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苍一直接扑向了他,苏梦寒皱眉,一掌拍了过去。没想到,这一掌打的苍一喷出了一口血来,但是人却没有退步,反倒是趁机紧紧地扣住了苏梦寒的肩膀。苏梦寒雪白的衣衫也终于染上了血迹。 苏梦寒再一掌拍在苍一的心口,却见苍一对他一笑口中的血涌得更厉害了。但是抓着苏梦寒的手却半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力道之大甚至让苏梦寒都觉得肩膀隐隐作痛,毫不怀疑肯定已经见血了。 就这短短片刻间的耽误,另一边裴冷烛已经被人一掌拍了出去。裴冷烛虽然善于用毒,但是眼前这人显然也略有涉猎而且早有准备,最重要的是,他武功比裴冷烛厉害! “冷烛!”叶无情忍不住惊道。 只是她没有功夫去查看裴冷烛的伤势,因为那黑衣人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眼下二对一还能勉强支撑,二对二那就真的要完了。 两个黑衣人显然也知道时间紧迫,宇文策三对一绝对拖不了多久。苍一更是马上就要不行了,如今唯一能破局的办法就只能是抓住陆离。 一个黑衣人挡住了谢安澜和叶无情,另一个直接就朝着陆离而去,甚至都没有功夫去看就站在陆离身边的宇文纯一眼。 陆离不会武功,甚至连花拳绣腿都不会。天机箭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放在谢安澜的手中和放在陆离的手中杀伤力是完全不同的。以陆离的身手,除非出其不意,否则他手还没抬起来别人就已经到了他跟前了。 “该死的!”谢安澜脸色微变,将手中最后一支暗器射了出去,同时也被跟前的黑衣人掌风扫到了肩膀。 顾不得感到痛,谢安澜挥剑逼开身边的黑衣人转身要去救陆离,却已经来不及了。方才与那黑衣人一番打斗,他们距离陆离等人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嗖! 夜色中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抓向陆离的手突然往回一收,下一刻又有几支箭射了过来。 黑衣人只得后退了两步,避开射向自己的羽箭。 同时,白影一闪,苏梦寒已经到了跟前。另一边,一个红色地声音也掠了过来,宛如一朵红云落在了混战的众人当中。 谢安澜松了口气,侧首看了一眼来人,“你怎么来了?” “瞧你那狼狈样,本姑娘不来你就等着哭吧。”来人身影窈窕,艳若桃李,声音娇柔妩媚,笑语嫣然,然而手中却还握着一把弓箭。不是朱颜是谁? 朱颜嫌弃地抛开了手中的弓箭,下一刻海棠针落到了她掌心。一闪身插入了谢安澜三人的战团,“伤号闪开,别碍手碍脚!”谢安澜也不勉强,含笑退开了,“多谢。” 她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要不是朱颜来的及时,说不定今儿还真的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有些跌跌撞撞地过去看了一下裴冷烛,发现他只是昏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眼前却是一黑险些倒了下去,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小心。” 谢安澜含笑抬头看了一眼陆离,道:“今晚过得可真够刺激。” 陆离皱眉,有些懊恼地道:“是我计算失误。”原本在他的谋算中,苍二和苍六是不应该出现的。没想到让安排的人竟然没能牵制住他们。或者应该说,在苍龙营的人眼中,宇文策比任何人事物都重要。只要知道宇文策有事,无论在做什么事他们都会随时抛下赶过来。 谢安澜想了想,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微笑道:“那也没什么,至少宇文静和冷戎那边要轻松多了。” 陆离皱着眉点了点头,已经是这个局面了,也就只能这样想了。 谢安澜正要说什么,突然心中一紧,一种直觉的危险用上心痛。她发射性地朝着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寒光一闪,几支羽箭朝着这边射了过来。此时想要拉着陆离跃开,谢安澜却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今晚她连续几场大战,其实早已经筋疲力竭。这会儿没有晕倒都算得上是意志坚定了。一咬牙,谢安澜只能伸手硬挡。手中照影剑扫来了几支羽箭。平常并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却觉得每一下都震得虎口生疼。 终于再也只撑不住,手中照影剑砰然落地。谢安澜眼神一凛,转身用力推开了身后的陆离,下一刻后背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袭来。谢安澜只觉得眼前一黑,慢慢的到了下去。 “青悦?!” “世子妃?!” “谢安澜!” 几声惊呼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谢安澜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好痛,好累! “谢安澜!谢安澜!” 仿佛叫魂一般的叫声一直在耳边回荡着,谢安澜烦躁的皱了皱眉很想一巴掌拍上去将那扰人清梦的混蛋拍出十万八千里去。无奈她仿佛被什么困住了一般,眼前一片漆黑就连想要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闭…闭嘴!” “谢安澜!谢安澜!”那声音叫得更欢快了。 谢安澜努力的睁开眼睛,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她慢慢的看起了眼前的景物。 朱颜坐在床边与她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叫道:“你终于醒了?!” 谢安澜无语,有气无力地道:“你…能不能别吵,知不知道,你的声音就像乌鸦一样难听。” 朱颜没好气地道:“你还有空管我的声音像什么?你再不醒过来,陆离就要疯了。” 谢安澜一怔,之前发生的事情才终于在脑子里慢慢回笼。 “我…好像挨了一箭,啊,宇文策……” 朱颜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还有空关心宇文策?” “陆离怎么了?” 朱颜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陆离已经不眠不寝的守了你三天了,刚刚被叶盛阳打晕了。” 谢安澜皱了皱眉想要坐起身来,朱颜连忙按住她道:“别动,你干什么?我叫裴冷烛来给你看看。” 谢安澜没好气的道:“我背后受伤了,你让我平躺着,不痛啊!”她后背都要痛死了。 朱颜对她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好意思,你不是背后受伤了,你背后和前面都受伤了,这是贯穿伤!”所以,不管怎么躺着,都是注定要痛的。说完,朱颜就站起身来,转身出去叫人了。谢安澜叫住她,问道:“陆离没事吧?” 朱颜轻哼一声道:“没事,都跟他说了箭伤根本不致命,你之所以昏迷不醒是之前打架太费力了还有一点内伤。他根本听不进去,这两天尽顾着发疯了。简直闹得咱们鸡犬不宁,要不是看在他是因为你……本姑娘早就一巴掌拍晕他了。”说完,朱颜才愤愤地转身出去了。 “……”其实,你根本就是不敢吧?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知所踪 朱颜动作很快,不过片刻裴冷烛等人就匆匆走了进来。不过一群人中并没有陆离,虽然知道陆离这会儿八成还没有醒过来,谢安澜还是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裴冷烛上前替她把脉之后,对众人道:“没什么大碍了,箭伤还有内伤,都要养一阵子。”众人都松了口气,虽然裴冷烛早就说了谢安澜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人一直昏迷着总是让人觉得不放心了。更不用说,因为陆离的表现,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烦躁担忧起来。这几天,大概是裴冷烛这辈子被人质疑医术水平最多的日子了。要不是这些人他一个都惹不起,裴冷烛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谢安澜靠着床边坐起身来,道:“让你们担心了,陆离没事吧?” 薛铁衣笑道:“世子妃尽管放心,世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叶先生也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谢安澜点头,“那就不要去吵醒他了,宇文策怎么样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叶盛阳沉声道:“宇文策逃走了。” “逃走了?”谢安澜皱眉,那么多高手围攻还能让宇文策逃走,下一次可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薛铁衣道:“世子妃不必担心,宇文策虽然逃走了,但是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没有三五年绝对好不了。而且…苍龙营的高手全部阵亡,胤安的权贵和兵马现在也不听宇文策调遣,宇文策只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谢安澜皱眉,摇头道:“不,宇文策这样的人,就算武功全失也是个祸害。你看百里修怎么样?他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当然还有陆离。谢安澜想了想,道:“将那天后来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朱颜坐在床边瞪着她,没好气地道:“你真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不是?现在你该做的事情是休息,而不是听故事。” 谢安澜无语,“这算什么大难?只是当时如果我不挨这一箭就要换成陆离,我肯定死不了,他就不一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她已经竭力避开了要害,要不是实在没力气将陆离推开了她犯的着自己亲自去挨一箭么? 朱颜冷笑,“要是你避不开要害呢?” “……”谢安澜默然,好吧,当时其实没想那么多。 虽然这么说,朱颜还是将那晚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看到谢安澜倒下的那一刹那陆离的眼睛就红了。但是偏偏那时候裴冷烛已经昏了过去,根本没办法立刻替谢安澜疗伤诊治。 发觉这边的变故,叶盛阳几个围攻宇文策也变得越发凌厉起来。宇文策以一敌三原本就没有胜算的,开始还能凭着绝顶地修为压制一时,时间长了渐渐就落了下方。之前为了替苍二等人争取时间,更是不计后果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了。 苍龙营的人见挟持陆离和谢安澜无望,竟然全部都不顾性命的用近乎自杀的方式攻击众人。甚至有许多人直接抛弃对手,扑向了正在围攻宇文策的叶盛阳三人。就是靠着这种用人命填的方式替宇文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最后的结果便是当晚出现在那里的苍龙营出了带着宇文策逃走的苍二以外,无一生还。 听完朱颜的话,谢安澜也沉默了良久,方才看向叶盛阳等人问道:“叶先生,薛先生,你们没事吧?”跟宇文策那样的高手交锋,想要完全不付出代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铁衣笑道:“叶先生和小七受了一点伤,还有就是苏公子,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发病了。不过世子妃不必担心,并不算严重只需要休息一些日子。”谢安澜也早就发现苏梦寒并不在这些人中,听薛铁衣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 “叶先生可能确定宇文策的伤势?”谢安澜问道。 叶盛阳想了想道:“宇文策的左臂应该是断了,我那一刀肯定断了他左臂的经脉。如果段时间内他找不到好的大夫和灵药的话,就只能截断手臂了。另外,他心口挨了一掌,背后中了一剑。最后逃走的时候又挨了一箭。最后那一箭我无法确定,但是那一掌一剑,应该足够让他一年之内无法动武,想要恢复,至少也要五六年时间。” 谢安澜点头,“那倒是伤的不轻。宇文纯和宇文静怎么样了?” 朱颜道:“你放心吧,你担心宇文策,陆离更不想放过宇文策。宇文静那边,浮云公子和无情已经过去了。宇文纯现在就在咱们这儿,不会有事的。”谢安澜点了点头,“那就好。” 谢安澜重伤刚醒,众人也不敢过多的打扰她。说了一会儿话便都退出去让她好好休息了。谢安澜也确实有些虚弱,原本以为躺在床上谁不着,不想没一会儿功夫竟然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谢安澜再次醒来的时候帐篷里面已经点上了烛火。隔着一架八折屏风的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传来。谢安澜侧耳去听,果然是陆离在跟人说话。 “以夜雪关为中心,方圆三百里内已经被全部封锁。各处关口也都有人驻守,宇文策还身受重伤,他能往哪儿逃?”陆离的声音有些冷清,却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的肃杀意味。 另一个声音倒是显得轻松许多,还带着几分笑意道:“这个谁知道,宇文策威震胤安二十多年,总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势力。想要翻盘不容易,但是想要躲起来,应该也不难吧。”说话的人,显然正是苏梦寒。 陆离冷笑一声,“躲起来?你觉得宇文策向是肯做缩头乌龟的人么?” 苏梦寒耸耸肩笑道:“百忍成金,宇文策又不是没干过。”宇文策出身低微,若是不能忍压根就活不到成年。陆离淡淡道:“你错了,正是因为他忍过,所以才越发的不能忍。一个人想要从低处爬到高处很容易,即便是中间又千般艰难万种困苦,只要心志坚定他都可以奋力向上。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也不会退却。但是,若是他辛辛苦苦爬上了顶峰,在被人一脚踹下来,没有几个人还能有勇气去再爬一次的。” 苏梦寒默然。 “已经三天了,宇文静和柳浮云那边都没有宇文策的消息。你认为,他会去哪儿?” 陆离思索了片刻,淡淡道:“报仇吧。” “报仇?” “不是去杀宇文静,就是来杀我。”陆离淡定的道。 苏梦寒笑道:“他现在谁也杀不了,以宇文策现在的伤势,他应该在找大夫。” “让人盯着百里修,别让他跑了。”陆离道。 苏梦寒微微挑眉,“百里修看起来确实像是想要跑路了。”如今宇文策败了,百里修再也没有了别的盟友。温屿那边的西戎援兵却已经到了。背后还有西北军虎视眈眈,百里修面对的只有一个毫无希望的烂摊子。 陆离道:“那就别让他跑了,另外寻找宇文策的圈子可以收紧一点。以他的伤势,三天时间也跑不出一百五十里的范围。” 苏梦寒点点头,“好吧,我回头告诉冷将军。另外,宇文静和魏长空想见你和世子妃一面。” 陆离沉默了片刻,道:“让他们自己过来。” 很快,苏梦寒起身告辞了。陆离也跟着起身走进里间,就看到谢安澜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他。原本冷肃的眉眼缓和了几分,走到她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醒了?饿不饿?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谢安澜摇了摇头,仔细打量了陆离一番。才短短两三天陆离果然憔悴了许多,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即便是下午被叶盛阳打晕了睡了一觉,这会儿看起来眼中依然还带着几点红血丝。 谢安澜对他笑了笑,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没事。” 陆离周身的气息一冷,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幽幽地望着他,“你在生我的气么?” 陆离握着她的手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没有,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谢安澜摇头道:“战场之上,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这并不是谁的错。”陆离抬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谢安澜心中暗叹,还是来了。 “以宇文策的眼力和警惕,他认出替身的可能性很高。就算认不出来,只要一照面也依然要穿帮。到时候……”说到此处,谢安澜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还是让宇文策给跑了。”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人还是跑了。虽然灭掉了苍龙营也夺得了胤安兵马的控制权,但总是有那么几分美中不足的。 陆离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没关系,他跑不了的。”就算宇文策真的当起了缩头乌龟,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过不了安生日子。 若是从国家之间的争锋,胤安摄政王和东陵睿王世子之间的较量来说,陆离其实已经赢了。但是陆离想要宇文策的命,宇文策却跑了,于是这一局又算陆离输了。不过如果不算谢安澜受伤对陆离带来的影响的话,总的来说陆离还是赢得多的。 谢安澜笑道:“我自然相信你的,宇文策都被你弄成丧家之犬了,还有什么能难到你的?” 陆离淡淡一笑,跟着也在谢安澜身边躺下来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的声音才在静悄悄地帐子中响起,“我不想你受伤,但是…好像总是做不到。” “……”谢安澜并没有睡着,听到陆离的话也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握住了陆离的手。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她本人并没有觉得受伤是个什么大事。毕竟在谢安澜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受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若是真的平平淡淡的连根针戳破了手指都能当成天大的事儿,这样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两样?不得不说,谢安澜虽然生性懒惰,但是骨子里却依然带着几分狐狸窝的女人特有的不安分的特质。 就像是当年刚刚训练完毕正式进入狐狸窝的时候饲养员说的:你们若真是安分守己的平常人,怎么可能撞到我手里?就算我一时眼瞎抓错了,也混不过训练营的日子。所以,既然进了狐狸窝,就别催眠自己是无辜的小可怜。 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了。回想起箭射向陆离的一瞬间她心中的那一下抽痛和毫不犹豫做出的反应,谢安澜心中暗道。若不是身手不如她,陆离只怕早就挡在她前面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更加的难过吧。 短短几天的功夫,整个胤安边关却仿佛已经改天换日的一般。如今胤安边关大部分的兵马都在魏长空的手中,而另一部分却在宇文静的手中。宇文静身为女子无法掌控兵马,但是她却可以掌控手握兵马的人。宇文策部分亲信依然被云麾军围困,另一部分被杀得杀,战死的战死。如今掌握着宇文策剩下的兵马的将领,原本只是宇文策军中的一个副将。 并不太受宇文策的重用,连带着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忠心了。宇文策失踪,宇文岚被俘,有了宇文静的支持他才能掌握住剩下的兵马。更不用说,宇文静还是个身份高贵而且聪明绝顶的绝色美女。主意是陆离出的,人也是陆离选的。但是陆离并没有过多的插手这些事情,他相信宇文静自己就能够办好。果然,宇文静并没有让他失望,不过短短数日,从传来的消息看那人已经被宇文静捏在了掌中。 陆离看着手中的折子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这样才对。若是让魏长空一人独大,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另一个摄政王了。当然了,胤安再多一个摄政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魏长空虽然有些能力但比起宇文策来还差远了。 “世子,清河郡主和魏将军来了。”门外,侍卫恭敬地禀告道。 陆离放下了手中折子,点头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后,宇文静和魏长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睿王世子。”魏长空跟陆离并不熟,甚至在此之前他也只是见过他一次而已。陆离的出现对他来说更像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原本还在夜雪关悄无声息地做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偏将的魏长空,突然就成了手握重兵地一方大将,魏长空知道陆离是为了对付宇文策,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宇文策也是他的敌人。如果没有陆离,很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世子,世子妃可还好?”宇文静自然更相熟一些,带着几分关心地问道。 陆离淡淡点头,“并无大碍,多谢关心。两位请坐吧。” 两人各自落座,却都没有去看对方,显然是不太对盘。 等到侍卫送了茶进来又退下,陆离方才看了两人一眼道:“两位要见我,所为何事?” 魏长空道:“世子,三皇子已经在贵军中住了几日,在下是来迎接三皇子回去的。”毕竟宇文纯才是真正的皇室正统,魏长空若只是想要凭着手里那几十万大军就消灭宇文策的势力是不可能。还是必须要宇文纯的名号支持。 宇文静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世子,如今…父王不在了,只怕要堂兄回去主持大局。” 魏长空目光阴冷地扫了宇文静一眼,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屑。 宇文静也不动怒,只是含笑看看地看着他。 陆离淡淡道:“两位觉得,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两人都是一怔,气氛顿时有些凝重起来。只听陆离道:“宇文策不知所踪,本世子是无所谓,只要宇文策不是胤安摄政王,对东陵的威胁就相当有限。就算他卷土重来,也还要先夺回权利才行。到时候东陵也有的是时间布置。两位觉得呢?” 宇文静默然,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这几天军中上下四处搜索,依然没有父王的踪迹。” 魏长空道:“我们也派人四处布防,宇文策身受重伤与正常人决然不同,在下可以保证他绝对不可能通过官道返回胤安皇城。” 现在正是隆冬,以宇文策的伤势若是想要走小路翻山越岭回胤安皇城,无异于找死。所以,现在宇文策绝对还在边关附近。 陆离轻叩着桌面思索了良久,方才道:“三皇子现在就可以跟两位回去,胤安皇城那边还要尽快处置才是。只要各位掌握住了局面,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宇文策回到胤安皇城又能怎么样?苍龙营已经不在了,宇文策的心腹除了少数镇守边关的,大多都陷在此地无法脱身。若是这样还能让人翻盘……”冷笑了一声,陆离没有再说什么,但是那话语中未尽的讥诮却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两人。 两人脸色都有片刻的难看,到底没有在陆离跟前发作。 片刻后,魏长空起身去见宇文纯。虽然两人算是表兄弟,但是却几乎没有见过面。魏长空必须花一点时间来跟宇文纯培养感情。至少不能让宇文静占了上方,他相信这并不难。毕竟……宇文静是宇文策的女儿! 宇文静原本也想要跟上,却被陆离留了下来。 等到魏长空离去,大帐中有好一会儿的沉默。半晌之后宇文静方才轻叹了口气道:“世子,父王他……” 陆离看着她,微微挑眉,“郡主现在这是在……愧疚?” 宇文静摇了摇头苦笑道:“事情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可愧疚的?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陆离点头道:“确实应该担心,宇文策身边没人又身受重伤,绝不可能隐藏的毫无踪迹,只能是有人在暗中帮他。这倒是无妨,只要郡主能控制住军中的人,宇文策够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宇文静道:“若是将来宇文纯和魏长空联手对付我,又该如何是好?” 陆离低声一笑道:“你不用担心,宇文纯若是不想跟他父皇一样被架空,眼下的局面才是最好的。当然,本世子也会好好开导他的。另外,皇室的人都被宇文策祸害的差不多了,但是宇文策的势力却没那么容易清除干净。所以,宇文纯即便是登基了也很需要一个站在他那一边的人,特别是当这个人还是宇文策的亲生女儿的时候。至于将来如何…就要看郡主的手段了。” 宇文静打量了陆离许久,方才慢慢道:“我还要多谢世子当年,手下留情。”想起陆离的手段,宇文静也忍不住胆寒。不得不庆幸,当年她还有一些利用的价值没有让陆离真的对她下死手。 陆离神色淡然,“各取所取而已。郡主若是真的想谢我,就好好活着吧。别被魏长空弄死了,魏长空这人不简单。” 宇文静嫣然一笑,“不简单?我也想领教一下能让世子称赞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连自己的父王都下手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看戏去 谢安澜躺在床上休息了几天就能够下床行走了。虽然伤得不轻,但是一个肩膀下面距离心脏还隔着老远的贯穿伤,着实不值得让她太过在意。只不过近期不能动武倒是真的,只要右臂用力稍微大了一些,伤口处就被牵扯疼的撕心裂肺。 因为她的伤,陆离大约还是余怒未消,整天都阴沉着脸让军中众人都忍不住退避三舍。叶无情跟着柳浮云去了宇文静军中,只好让朱颜整天跟着谢安澜。说到底,陆离还是不太相信宇文静的能力。宇文静虽然足够聪明,但是在这些事情上必然还是比不上柳浮云的。如果这时候被人算计死了,他们花费这番功夫做出来的局面就白费了。 对陆离的安排,朱老板极为不满,却畏惧于陆离的淫威不敢反对。每天跟在谢安澜身边,大半的时间都用来吐槽陆离了,倒是让谢安澜觉得养伤的日子不那么无聊了。无情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成,正需要有人热闹一点。 这日一大早,陆离就带着众人急匆匆的离开了,据说是有了宇文策的行踪。谢安澜和想要凑热闹的朱颜被留在了军中。朱颜委委屈屈地坐在辕门口望着远处十分郁闷地瞪着靠在躺椅中休息的谢安澜。 谢安澜抱歉地对她笑了笑,朱颜这才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这一趟本姑娘跟着你们来边关真是亏大了。” 谢安澜眨了一下眼睛,“这话怎么说?” 朱颜咬牙切齿,“怎么说!有好玩的事情你们就把本姑娘都在一边自己去。现在还要我留下来看守伤员,那本姑娘来这一趟的意义何在?”谢安澜摊手笑道:“不然你想干什么?大战胤安摄政王?朱老板…虽然你武功还不错,但是跟宇文策比起来,是不是还差了点意思?” 朱颜毫无形象地将俏丽的脸颊鼓成了包子,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宇文策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是……“宇文策本姑娘对付不了,难不成百里修我也对付不了?” 谢安澜认真想了想,点头道:“要是一对一的打架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要是玩心眼的话,难说。还是说,你之前没睡成百里修,现在还有点遗憾?” 朱颜危险地盯着谢安澜,谢安澜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你想干什么?殴打伤员么?”朱颜瞪了她半晌,方才有些泄气地哼了一声,道:“算了,不跟残废计较。对了,苏梦寒有没有跟你说过言姑娘的事儿?” 谢安澜一愣,“言姑娘?怎么了?她们已经见过了?”也对,苏梦寒前几天还小病了一场,言醉欢也在军中,自然是见过了。微微蹙眉道:“苏公子没跟我提起过这事儿,出什么事了吗?” 朱颜笑眯眯地道:“苏公子说,他根本不认识言姑娘。” 谢安澜楞了一下。不认识?是真不认识还是苏梦寒不想跟言醉欢扯上关系? 仿佛知道谢安澜在想什么,朱颜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苏公子就是一副疏离的模样,说是以前没见过言姑娘,也没有救过她。言姑娘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她认错人了。” “那就是真的找错人了?”谢安澜道。 朱颜摊手,“谁知道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朱颜侧首便看到不远处言醉欢漫步走了过来。边关苦寒,言醉欢也不像谢安澜等人都是习武之人不畏严寒。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衫,还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些消瘦和郁郁寡欢。 朱颜站起身来对她笑道:“言姑娘来了?” 言醉欢微微点头,看向谢安澜,“打扰两位了,世子妃的伤可好些了?” 谢安澜笑道:“好的差不多了。” 言醉欢有些歉疚,“之前没有来探望世子妃,还请见谅。”谢安澜摇摇头,望着言醉欢心中有一丝淡淡的遗憾。朱颜倒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十分热情地拉着言醉欢坐了下来,笑道:“言姑娘整天呆在帐子里也不出来,这鬼地方无聊的很,多出来走走咱们也好一起聊聊天啊。” 言醉欢浅笑道:“到底是军中,我也不懂这些,就在帐篷里待着了。今天来,我是想…要向两位辞行的。” “辞行?”朱颜皱眉道。 言醉欢点点头,道:“既然已经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朱颜道:“现在正是寒冬,你们主仆两个怎么上路?若是路上遇上什么事或者一个大雪封路什么都,可是连求救的地方都没有。”谢安澜看着言醉欢忧郁的神色,思索了片刻问道:“言姑娘,你和苏公子…” “苏公子说得没错,是我们搞错了。”言醉欢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谢安澜和朱颜对视了一眼,这分明就是有问题的模样啊。 朱颜不解,就算苏梦寒对言醉欢没意思,承认一下当初是他救了言醉欢也不会少一块肉啊。言醉欢看起来也不像是非要赖着他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女人啊。 眼珠转了转,朱颜道:“这么说真的是咱们找错人了?会不会是…苏会首忘记了?” 言醉欢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谢安澜正要说话,一个人影从外面匆匆而来,直接走向了谢安澜三人,“世子妃。” “苏远小哥?”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苏远问道:“你们家苏公子呢?” 苏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道:“回世子妃,公子跟着世子出远门了,这是…小,陛下刚刚派人送来给世子妃的信。” “西西?”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想要起身,却被朱颜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你还觉得痛的不够是不是?”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左手接过了苏远的信,“西西的信怎么会送到你手里?” 苏远道:“属下奉命回京替公子办事,这是临行前陛下交给属下的。未免忘了,属下便先送过来了。” 谢安澜眼眸微闪,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有事的话就快去办吧。” 苏远点头,朝谢安澜拱手告退,当真是来去匆匆。 送走了苏远,谢安澜方才打开信封慢慢的看起了信来。好一会儿方才轻叹了口气将信重新折好装回信封里。朱颜挑眉道:“你儿子说什么呢?让你忍不住叹气?”谢安澜扫了她一眼道:“没什么,突然觉得我们离开京城的时间有点久了。” 朱颜眨了眨眼睛,“也不算久吧?还不满三个月呢。”目光在谢安澜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对你来说大概是有点久了,等你们回去,你们家小狸说不定都会说话了。第一个会叫的肯定不是爹娘,啧啧…何等得糟心啊。” 被她这么一说,谢安澜也倍感糟心起来。 软软萌萌的小狸啊,娘亲好想你。 朱颜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忧郁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别做这个死样子,想赶快回去就赶紧把伤养好。你的伤要是不好,就算陆离办完了事儿你觉得他肯启程回京么?” 谢安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肩,有些无奈地笑道:“我的伤真的没那么严重。” “去跟你相公讲,你不知道你们家那个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啊。裴冷烛都被他逼得想逃走了。”朱颜翻着白眼道,谢安澜却不生气,反倒是笑的十分愉快。朱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秀恩爱刺激单身狗的混蛋,都该被烧死! 言醉欢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她们打嘴仗,面上也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冲淡了脸上的忧郁。 与朱颜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谢安澜便觉得疲惫回帐中休息了。只是这几天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回到帐中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无奈只得躺在床上发呆。直到账外传来一阵响动,谢安澜想要起身却别胸口的伤牵扯的顿了一下,外面已经有人进来了,“世子妃,出事了!” 谢安澜起身下床,走了出去问道:“什么事?” 侍卫恭声禀告道:“西戎皇挟持了言姑娘和朱姑娘。” “哦?”谢安澜有些惊讶的挑眉,“那老头不是要死了吗?还能折腾呢?” 侍卫道:“西戎皇这几天身体好像还不错。” 谢安澜点头,“行,出去看看吧。” 带着人走出去,果然看到言醉欢和朱颜被一群西戎人挟持。谢安澜微微眯眼,沉声道:“秦统领,我费心救你,就是为了让你来挟持我的人的?”挟持朱颜的人正是西戎那位暗狼军统领秦照。以朱颜的实力,若不是秦照出手西戎皇身边眼下也没有能对付她的人。 秦照看到谢安澜,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却沉默地没有说话。 谢安澜冷哼一声,一抬手军中成千上万的弓箭都指向了他们。 谢安澜靠着身后的旗杆,懒洋洋地道:“皇帝陛下,半路上毁约,好像有点不地道吧。” 西戎皇对她一笑,道:“两位将朕强留在西北军中,挑动边城守军与云麾军争斗,难道就厚道么?” 谢安澜道:“我们救了陛下的命。” “世子妃是要朕谢你么?”西戎皇笑道。 谢安澜道:“谢倒是不用了,本世子妃很少出手救人,但是如果让我觉得我救了的人还不如救了一条狗的话,我会亲手将他的命收回来的。是什么让陛下认为,就凭你这几个人可以逃出西北军大营的?” 西戎皇冷笑道:“你若是敢拦,朕便杀了这两个女人。” 谢安澜笑得越发愉快起来了,“哦?杀了她们,你要怎么办呢?另外,陛下是不是忘了,令郎还在我手里呢。”西戎皇混不在意的笑道:“那个逆子,世子妃想要的话就送给你了。倒是这位言姑娘和朱老板,年纪轻轻如花似玉,若是就这么死了,那可真是可惜了啊。” “谢安澜,别废话,赶紧杀了这个老不死的!”朱颜气急败坏地道:“这老不死的竟敢让人暗算本姑娘!卑鄙,无耻!” 谢安澜无语,“美女,能闭嘴么?你以为我不想弄死他?” 朱颜道:“有个皇帝给本姑娘陪葬,这辈子也值了。本姑娘都不怕,你怕个屁!”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这世界有多对不起你啊,这么上赶着找死? 没好气地瞪了朱颜一眼,谢安澜问道:“陛下想要做什么?” 西戎皇道:“朕也不为难世子妃,放朕离开这里!”西戎皇当然想要提更多要求,比如用谢安澜交换等等。不过他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朱颜和言醉欢只是谢安澜看重的人,还不会触及西北军和陆离的底线。如果他敢让谢安澜来换着两个人的话,只怕即便是谢安澜自己答应了,下一刻等待他们的也是万箭齐发。没有哪个军中将领敢让谢安澜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挟持,就算谢安澜自己乐意也不行。这几天陆离的怒气已经够他们消受大半年了。再来一次,就真的要命了。 谢安澜盯着西戎皇看了许久,唇边突然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点头道:“行,你别后悔。” “谢安澜!”朱颜有些焦急地叫道。 谢安澜瞪了她一眼,“闭嘴。” 朱颜咬牙,却也知道谢安澜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只得无奈的住了口气狠狠的去瞪西戎皇。 西戎皇被侍卫扶着,兰阳郡主站在旁边。虽然如今西戎皇依然看重兰阳郡主,却已经不再信任她了。只是因为济生丹的缘故离不开她而已。但是西戎皇也并不着急,等他回到西戎皇城,找太医研究出了济生丹的药方或者解方,有的是办法料理这个女人。 谢安澜抬手,对身侧的人吩咐道:“给他们一辆马车,放他们走。” “世子妃,这……”站在谢安澜身边的颜锦庭低声道,“他们不过区区几个人,想要闯出去根本不可能。咱们何必……” 谢安澜摆摆手,淡笑道:“放他们走。” “是,世子妃。” 既然谢安澜坚持,颜锦庭也不执意反对。世子离开之前说过,只要不危害到世子妃的安全,无论世子妃做什么决定他们都必须遵从。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马车和马匹,西戎皇一行人在上万西北军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军营,上了马车立刻催动马车离去了。谢安澜站在辕门外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唇边露出了一抹冷笑。 自己要找死,就怪不得别人了。陆离正愁没借口弄死他呢,万一这货命硬回到西戎却一时半刻死不了,那多糟心。毕竟,谁也不知道西戎皇室有没有什么暗藏的秘药或者神医。还是看着他在眼前断气了比较放心。 “世子妃,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么?”颜锦庭皱眉,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谢安澜懒洋洋地道:“让他们走吧,对了,让人备马…马车。” 颜锦庭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世子妃,你现在还有伤在身,不能……” 谢安澜笑道:“我不插手,看戏去不去?” “这个……”颜锦庭毕竟还年轻,自然也知道如今这边关正在发生的事情足以改变未来各国的局势。但是他却被留守在军中,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谢安澜道:“多带点兵马,没事。” 颜锦庭思索了半晌,终于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西戎皇一行人离开西北军之后便飞快地向边城方向而去。只是西戎皇身体毕竟欠佳,只能坐马车,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朱颜和言醉欢也被扔进了马车里,与他们一起坐的还有兰阳郡主。三个绝色美人再侧,可惜西戎皇却全无欣赏的兴致。一路上眉头深锁,再三催促队伍走得快一些。 朱颜翻着白眼道:“想要走快点就骑马啊,路这么难走马车能快到哪儿去?” 谢安澜绝对不是好人,这马车看起来倒是精致得很,但是到底舒不舒服谁坐谁知道。关外的路本来就不好走,马车一路上震得朱颜都怀疑自己晕车了。跟她们从上雍来的时候坐的马车截然不同。 西戎皇阴恻恻地扫了朱颜一眼,沉声道:“小姑娘,你要是不想要舌头了尽管说。” 老不死的!老变态! “陛下!”外面侍卫语气有些急促地道。 “何事?”西戎皇皱眉。 侍卫沉声道:“西北军跟上来了,距离我们不到五里路!” “谢安澜!”西戎皇咬牙,厉声吩咐道:“加快速度!尽管赶到边城!” “是,陛下!”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救命之恩 西戎皇一行不过数十人在前面快马加鞭的赶路,谢安澜一行人足足有五六千人却是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既不过分靠近,也不会让人将他们甩掉。正是因为这样明摆着戏耍人的态度,让西戎皇更加气急败坏。但是即便再怎么生气,西戎皇也不敢停下来去找谢安澜理论。毕竟,谢安澜一次放了他们可以说一时抽风,却难保还会放了他们第二次。 惶惶不安的西戎皇大约也没有意识到,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身为帝王应有的骨气和尊严都被消磨殆尽了。或者说,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了,从他惧怕死亡那一天开始。谢安澜和陆离只是打碎了他的一层伪装。 谢安澜悠然地坐在马车里,跟着西戎皇等人的方向前进。跟西戎皇等人的马车不一样,谢安澜的马车虽然称不上富丽堂皇,却要舒服的多。厚厚的皮毛垫子,还有温暖的炭火暖炉。特意改造过得车轮,就连震动都减轻了许多。谢安澜虽然受着伤却也不觉得怎么难受,坐在暖意浓浓的马车里倒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车停下的动静将谢安澜惊醒,外面颜锦庭揭开了帘子恭敬地道:“世子妃,到了。” “到哪儿?”谢安澜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眉心,颜锦庭道:“到边城了,不过……” “嗯?”谢安澜不解,颜锦庭让开了给跟前的位置道:“世子妃自己看吧。”谢安澜好奇地探出头来向前面望去,却见往日孤城紧闭,城楼上士兵林立戒备森严的边城此时却是静悄悄一片。城楼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说,就连城门都大开着,偶尔有一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匆匆跑出来,逃命一般的奔向了远处。 “咦?”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百里修这是要玩空城计?跟谁玩?”他们这才几千人,用得着么? 颜锦庭道:“好像说百里修昨晚就弃城跑了。” 谢安澜皱眉道:“西北军呢?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几万西北军驻扎在这附近。” 颜锦庭也很是疑惑,“西北军入关追着百里修去了,这会儿这边城好像真的是一座空城。” 谢安澜有些茫然,百里修跑了不奇怪,但是西北军怎么就追进去了呢?虽然说他们现在跟西戎算是盟友,但是盟约这东西有时候极其不靠谱,若是出个什么意外,西北军跟胤安军一样陷在西戎也不是不可能。 颜锦庭道:“应该没事吧,世子现在应该也在那边,或许是世子的命令。”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地图拿过来我看看。” 很快便有人将地图送了过来,谢安澜将地图铺在桌上仔细研究着。颜锦庭有些好奇,道:“世子妃在看什么?” 谢安澜用炭笔在地图上圈了两个位置道:“现在还有二十万胤安军被困在这个地方,云麾军想要消灭他们难度太高,最大的可能就是耗死他们。百里修带着兵马跑了,眼下的形势对他已经不利,他往西戎腹地跑等于找死,最大的可能是与这一路胤安兵马回合。若是能将他们救出来,温屿的云麾军未必能抵挡得住。” 颜锦庭点了点头,皱眉道:“但是胤安兵马会跟百里修合作么?” 谢安澜道:“性命攸关,不合作也不行。更何况…宇文策还没死,如果宇文策与这些人回合……” 颜锦庭也吓了一跳,皱眉道:“世子妃的意思是宇文策跟百里修在一起?” 谢安澜捏着手中的炭笔皱眉道:“不无可能。” 颜锦庭道:“若真是如此,冷将军未必抵挡得住百里修。咱们……” 谢安澜笑道:“咱们这点人也不管用啊。而且你也说了陆离在那边,他想来也是心里有数。咱们只要跟上西戎皇就行了。我觉得按照这个速度,西戎皇迟早要撞到百里修手里。”消息不灵通就别随便乱跑,到时候要是百里修再玩一处狭天子以令诸侯,那就有趣了。 颜锦庭点头称是,示意队伍跟上。 边城果然已经空了,城中不说兵马就连百姓也没有几个。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能够感觉到街道两边的窗户里有人在偷看,但是很快又缩了回去。显然都是一些留下来没有逃走的百姓或商人。颜锦庭心中有些蠢蠢欲动,这地方现在成了一座空城,他们如果趁机将他占下来,以后西戎人就算想要回来也必须拿好处来换才成了。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们带了也不过才几千人马,想要占领一座边关的空城容易,但是想要守住却有些难了。而且,趁着盟友忙不过来占人家的地盘,说出去也不好听。过河拆桥的事情做多了,就没有人愿意再给你当桥用了。 西戎皇看着眼前的空城也很是失望,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出现,登高一呼,那些被百里修蒙蔽的将士就算不能立即全部倒戈,也能有一半。温屿和夏侯磬接到消息之后必然也会立刻赶过来,等到与云麾军汇合了,他还怕陆离做什么? 没想到,等待他的却只有一座空荡荡的城池。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千的西北军。西戎皇不敢停留,立刻吩咐人继续赶路,竭力想要将谢安澜给甩开。可惜谢安澜一行人就仿佛跗骨之蛆,他们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无论如何也甩不开。气得西戎皇险些又毒发了一次。 此时的陆离正带着人与温屿在西北军的大营外面,俯首遥看远处山下的山谷。那里就是胤安兵马被困的地方,从胤安兵马被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日了。胤安军中的规矩,行军打仗将士一般会带着七天的口粮。但是那日胤安军是追着云麾军入关的,所以陆离推测他们身边最多带了三天的口粮。无论如何节省,七天已经差不多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冬日的山谷中即便是天气晴好也依然飘着淡淡的雾气,从山坡上看下去,只能隐约看到有人,但是却看不清楚。领兵的将领显然也不是庸才,未免被人从山上用滚石袭击,选择扎营的位置相当的巧妙。 “温将军,这山谷中当真没有别的出路?”陆离问道。 温屿笑道:“世子放心,在下在这边关驻扎近十年,不敢说每一份土地都了如指掌,但是若在下十年都找不到出路,世子觉得对方十天能找到么?有出路的地方我们已经布下了重兵。” 陆离点了点头,对温屿在这方面的判断还是相信的。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道:“如此…就等宇文策和百里修自己现身了。” 温屿微微蹙眉道:“世子认为,百里修和宇文策会自投罗网么?” 陆离道:“百里修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宇文策一定会。” “为何?” 陆离侧首看着温屿问道:“如果云麾军被困在这里,温将军会来么?” 温屿楞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不错,如果是云麾军被困在这里等着饿死,就算明知道是一条死路,温屿知道自己还是会回来的。陆离淡淡道:“如果是百里修的话,我绝不会布下这样的圈套,这对他也不起作用。” 温屿有些意外,“世子觉得宇文策比百里修更有情义一些么?”他以为陆离最讨厌的是宇文策,毕竟陆离费劲了心思都是为了杀了宇文策,对百里修倒是带着几分放任和不以为然。 陆离道:“宇文策是枭雄,百里修是小人。” “……” “世子,上阳关快报密信。”一个侍卫快步而来,双手奉上了一封信函。陆离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下,微微扬眉将信函收了起来。温屿见他神色有异,连忙问道:“世子,出什么事了?” 陆离道:“西戎陛下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什么?”温屿一惊,道:“陛下不是身体不适么?这……”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或许是陛下知道宇文策和百里修快要走到末路了,等不及来送他们一程。” 温屿道:“不知陛下到哪儿了?带了多少人马?” 陆离道:“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过了边城了吧。有秦统领保护,想必没什么大事。” 没事才怪!温屿脸上不由现出一丝焦急,秦照现在手里根本没人,陛下若是只带着随身的那一点人从边城往这边走,毫无意外八成会撞上百里修的兵马。到时候……温屿吓出了一头冷汗,顾不得多说什么连忙向陆离告退。陆离也不为难,点点头示意他随意。 看着温屿匆匆离开,冷戎走过来道:“温将军该不会是派人去迎接西戎陛下了吧?” 陆离点头,混不在意,“应该是吧。” 冷戎冷笑一声道:“西戎皇若是聪明,现在就应该立刻启程回西戎皇城。” 陆离笑了笑,道:“回去等死么?他还惦记着百里修手里的凌雪草呢。”西戎皇显然还不知道,凌雪草已经被苏梦寒拿去给裴冷烛了。裴冷烛能研究出来什么他不知道,但是想要长命百岁就别想了。 冷戎问道:“世子有什么打算?” 陆离道:“让薛铁衣走一趟,给百里修透个信。然后薛铁衣就不用不回来,直接去跟青悦汇合,让她离远一点,别被那倒霉的老家伙连累了。”冷戎毫不意外,点头道:“是,世子。”西戎皇倒霉,至少有一半是世子您造成的。 谢安澜看到薛铁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西戎皇虽然有心走快点,然而身体毕竟无力支撑,比重伤的谢安澜还没用。只能找找的找了个地方扎营休息。谢安澜不远不近的跟着,自然也找了个地方休息。薛铁衣出现的时候谢安澜正坐在篝火边上捧着一碗汤喝。看到薛铁衣不惊讶笑道:“薛先生辛苦了。” 薛铁衣笑道:“世子果然没猜错,世子妃虽然身受重伤,也是片刻不肯清闲的。” 谢安澜无奈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薛先生…应该不是特意为了我来的吧?哦…西戎那位,又要有什么麻烦了?”薛铁衣笑了笑道:“属下来之前,去了一趟百里修的军中。” 谢安澜了然,“可见到宇文策了?” 薛铁衣摇了摇头,皱眉道:“宇文策好像不在百里修军中。” 谢安澜并不意外,“宇文策现在身受重伤,他怎么敢跑到百里修军中去?落到百里修手里的下场,只怕未必比落到我们手里强吧。”就算是这两人合作,也只会是暗中联系。宇文策自己若是现身,立刻就就会在百里修面前屈居下方。薛铁衣点了点头,“世子妃有什么想法?” 谢安澜叹气,看了看自己的伤处道:“若是我没有受伤,或许能试着找一找宇文策,现在却没什么法子了。” 薛铁衣也不失望,走到谢安澜对面坐了下来,“世子命属下跟在世子妃身边。” 谢安澜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让他放心,我不会冒险的。” 薛铁衣点点头,神色平静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那两位姑娘…世子妃可要设法救他们?”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先看看再说。” 薛铁衣沉默的点头不再说话。 不久之后,西戎皇一行人毫不意外的被百里修派人袭击了。谢安澜和薛铁衣就站在隐蔽处看着西戎皇一行人被百里修派来的黑衣人围攻,最后被抓住,只有暗狼军统领秦照狼狈的重伤逃走。 或许那些人知道暗中有人偷看,却并没有来找人谢安澜一行人。毕竟他们人数虽然胜过了西戎皇等人许多,面对数千兵马也依然还是没有什么胜算的。节外生枝只会自找麻烦,完全没有必要。 半个时辰后,秦照被人拎着回来丢到了谢安澜跟前。看到坐在篝火边上,神色淡然的拿棍子戳着火堆的谢安澜,秦照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谢安澜倒是一点也不记仇,抬起头来含笑看着他,“秦统领,咱们又见面了。这是我第二次救了你吧?” 秦照沉默,确实算是第二次救了他。他身受重伤,就算不被敌人抓住,也很可能会冻死或者因为重伤死在荒郊野岭。 谢安澜撑着下巴打量着他,晃动的火光将她的脸颊映出了一片红霞。 “我救了你,你却这样报答我。秦统领,你这样很容易让人对这世间都失去信任啊。”谢安澜轻叹道。 秦照垂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世子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任凭世子妃处置便是。” 谢安澜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我处置你做什么?秦统领跟着陛下许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吧?” 秦照坚定地道:“秦某绝对不会背叛陛下的,世子妃若是不嫌弃,秦某的命交给世子妃便是。”说着就伸手拔剑想要自尽,站在一边的薛铁衣手指一弹,剑便从他的手中掉落了。 谢安澜无奈,“秦统领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冲动。我又不问西戎陛下的事情,别的事情总可以说说吧?” 秦照疑惑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比如说…烟公主的事情?” 秦照道:“在下……”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烟公主在哪儿啊。”谢安澜笑容可掬的道,“你们家陛下做生意不厚道,早就偷偷将烟公主给藏起来却骗我们说烟公主还在百里修的地方,害我的人白跑一趟。我考虑了许久,除了西戎陛下,秦统领应该是最有可能知道烟公主的下落的人吧?” 秦照沉默,谢安澜挑眉笑道:“看来秦统领真的知道了。我猜这才是西戎陛下最后的筹码吧?不过,他难道不觉得太冒险了吗?老实说,我并不认为烟公主能够让百里修就范。” 秦照道:“既然如此,世子妃又何必将公主牵扯进来?她跟这些事情本就毫无关系。” 谢安澜耸耸肩,道:“想要百里修就范是不可能,但是总能有一点作用的吧?另外,被我利用和被自己的父皇利用,秦统领觉得哪一个对烟公主的伤害更重一些?” 秦照沉默了良久方才问道:“世子妃…当真不会伤害公主?” 谢安澜努力让自己变得和善一些,“秦统领觉得我像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么?”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秦照终于松口道:“好,我告诉你便是。” 谢安澜满意地击掌,“我就知道,秦统领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 秦照道:“烟公主确实已经不在百里修安置她的地方了,陛下离开京城之后,就命我带人暗中返回将公主带了出来。那个地方,这些年陛下虽然没有插手,却一直暗中关注着的。” 谢安澜有些好奇,“暗狼军都被百里修控制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后院起火了?” 秦照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非要暗狼军才能做的。京城里能动用的兵力还多得是。而且百里修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地方的情况,所以只要将那里面的人全部封口,就算有人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想起来跟百里修有什么关系的。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的传信给百里修。” 谢安澜有些感叹,“所以说,变态就好好的当变态,还玩什么金窝藏娇啊。” 秦照道:“陛下带走烟公主…是因为……” 谢安澜笑道:“因为凌雪草如果只有一份的话,百里修很可能为了烟公主而背叛他。甚至西戎皇帝陛下本身就不信任百里修,打算拿烟公主牵制百里修。是什么让陛下有这么足的信心的?” 秦照沉默了一下道:“百里修非常的看重烟公主,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 谢安澜仔细想了想,百里修那样的变态确实有可能在某方面是个偏执狂。未必就是说他有多爱烟公主,但是偏执狂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当然了,也有可能百里修就是真的爱着烟公主的。 “所以,烟公主被秦统领安置在了什么地方?”谢安澜问道。 秦照有些迟疑,谢安澜也不催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秦照叹了口气,方才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地址。 另一边,西戎皇一行人被人带着一路狂奔回到了百里修军中。虽然如今局势对百里修极端不利,但毕竟手里还握着不少兵马,百里修即便是弃城而逃也并不怎么狼狈。 一路风驰电掣,等到了百里修跟前的时候,西戎皇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被人扔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百里修,西戎皇目眦欲裂,“百里修,你这个逆贼!” 百里修嗤笑一声,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西戎皇道:“陛下,你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有力气骂人?” “你!” 百里修道:“陛下,你看…你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上阳关,如今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中?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吧?你知不知道谢安澜为什么这么轻易放你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快知道你的行踪?” 西戎皇只是瞪着他也不说话,百里修冷笑一声道:“蠢货,你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谢安澜是故意将你放出来了,她和陆离不过是觉得西戎的这点内耗根本还不够。现在将你送到我手里,正好借我的手再跟温屿和夏侯磬斗上一场,最好是两败俱伤才好。陛下你呢?逃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沾沾自喜着呢?” 西戎皇狠狠的瞪着百里修,“你……”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西戎皇口中喷出,整个人彻底昏死了过去。 百里修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苍老虚弱的西戎皇,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和不屑。 ------题外话------ 泪奔~好像之前立的flag~不说了,悄悄溜走~反正!真的!快!完结!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开玩笑(一更) 看着西戎皇昏死过去,站在一边的人们却都无动于衷。无论是被抓来的朱颜和言醉欢还是自愿跟着西戎皇的兰阳郡主,谁都没有对他的遭遇有半点动容的意思。百里修挥挥手让人将西戎皇待下去,方才有空看向一边被押着的三个女人。目光在朱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朱颜只觉得心头一凉,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百里修很快就将目光移开,落到了兰阳郡主的身上。 兰阳郡主轻咬着唇角不说话,脸上却带着淡淡的惧意,显然对百里修还是有些畏惧的。 百里修淡笑道:“郡主放心,我不会杀你的。”看到兰阳郡主仿佛放松了一些的模样,继续道:“杀了你,那老不死的也活不长了吧?本公子还要仰仗郡主替他吊着命呢。” 兰阳郡主苍白着脸没有说话。百里修道:“另外,本公子总还是要给摄政王一个面子的。摄政王如今落了难,想必也想见一见他的亲外甥女。” 见兰阳郡主不答话,百里修也不在意,走到言醉欢身边笑道:“听说,这位是…苏梦寒的红粉知己?” 言醉欢脸色惨白,却依然强作镇定沉声道:“百里公子…的消息只怕有误,我跟苏公子不熟。” 百里修朗笑出声,“不愧是一代名伎,到了这儿竟然还能如此镇定。朱老板,你说是不是?” 朱颜挤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百里国师说的是,国师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百里修的声音意味深长,打量了朱颜好一会儿方才幽幽道:“我有恙无恙,还要看朱老板和言姑娘在睿王世子妃心中有多重要啊。”朱颜连忙道:“这个…国师只怕要失望了。谢安澜这个人一向无情无义,你就算那我们威胁她,也没什么用啊。” 百里修冷笑道:“既然如此,好像我留着朱老板也确实没有什么用了?” 朱颜连连点头,妩媚的双眼努力挤出真诚的光芒:所以,你就赶快把我们放了吧。 “那就杀了吧。”百里修淡淡地道。 混蛋! 朱颜脸上的笑容顿时崩了,“国师,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百里修眼角抽了抽,盯着朱颜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玩笑?我还记得之前在上雍……朱老板也跟我开了个玩笑。看来,朱老板确实是很爱开玩笑啊。” 要完! 如果叫救命有用的话,朱颜很想立刻放声大叫。因为百里修那原本还算斯文的脸上现在弥漫着一种被谢安澜称之为“变态”的气息。忍不住在心里抖了抖,朱颜道:“百里国师,有事好商量。” 百里修似乎觉得朱颜这个模样很有趣,挑眉道:“商量?” 朱颜面颊微红,做娇羞状,“我知道国师对人家一往情深,之前拒绝你人家只是给你开个玩笑而已嘛。人家知道错啦……”虽然言醉欢才是正经的一代名伎,但是朱颜逢场作戏的手段显然比她更高一些,毕竟是曾经险些迷倒了昭平帝的存在。那娇嗔的声音,那娇羞的模样,那妩媚如丝的眼神。就连身后扣着朱颜肩膀的两个侍卫也忍不住抖了一下,神色诡异地看向百里修。 见到百里修阴沉难看的脸色的时候,忍不住心中暗道:难不成真的是公子暗恋人家不成恼羞成怒?毕竟,这位姑娘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 “错啦”两个字还在唇边,朱颜一偏头,发间的一支朱钗已经射向了就站在她跟前的百里修。 “公子小心!” 朱颜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手臂一震挣脱了抓着她的两个侍卫,同时向后弯腰,指尖两枚银针插入了两个侍卫的腰侧。 百里修被突如其来的暗器吓了一跳,虽然离他最近的侍卫一把拉开了他,却也还是有些狼狈。等到他重新站定,朱颜已经退到了大帐门口,手中还握着一把侍卫的佩刀。 “朱颜!”百里修唇边冷冷地溢出了两个字。 朱颜朝他嘻嘻一笑,“国师,知道你为什么败给陆离吗?因为,他就从来不会靠我这么近。” “谁说我败给陆离了?”百里修冷声道。 朱颜道:“你一开始就败了啊,现在只能算是…苟延残喘了吧?” 百里修冷笑一声,“朱颜,你觉得你逃得出去么?” 朱颜笑眯眯地摸出一颗药丸,对着百里修晃了晃,“国师,你猜我要是把这个东西扔到地上会怎么样?” 百里修冷眼看着她并不上当,朱颜也不在意,“宇文策的苍龙营被谢安澜一个人就打残了一半儿,国师应该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吧?我也有些好奇,所以就去问裴冷烛要了一点过来玩玩。国师要不要试试看?” 百里修上前一步,一把匕首抵在了言醉欢的脖子上,道:“你试试看。” 朱颜撇了撇嘴,卑鄙! 百里修可不在意卑不卑鄙,冷笑道:“放下手里的东西,束手就擒。” 朱颜犹豫,“这样好像不太好,还是我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吧?” 百里修直接将匕首往前一送,言醉欢的脖子上立刻留下了殷红的血痕。朱颜脸色微变,连忙道:“等等,我认输。”随手将手中的药丸往外面一扔,耸耸肩道:“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呢?” 百里修嘴角抽了抽,眼底闪动着狠厉的光芒。但是到底没有真的对朱颜怎么样,只是冷哼一声道:“将她们带下去,严加看守!”若是再留下去,他只怕会立刻杀了这个女人。到时候少了一个筹码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等他…他绝对要这个女人死的难看! 朱颜等人很快就被押了下去,百里修站在原地脸色依然阴晴不定。旁边的侍卫见状也不敢冒然开口,只得沉默的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进来,“启禀公子,宇文策派人送信来了。”双手封上了一封信函。 百里修接过来,冷哼了一声,“宇文策自己躲在暗处不敢现身,想要利用本公子么?” 侍卫低声道:“听说宇文策伤的不轻,公子,咱们要不要……” 百里修抬手阻止了他的话,摆手道:“宇文策那种人,就算落到我手里也不会任由我们操控的。现在大家的敌人都是一致的,不必去招惹他。” “是,公子。” 百里修慢条斯理的拆开了信函看了一遍,微微扬眉道:“我刚刚抓到西戎皇,他就得到消息了。看来宇文策即便是成了丧家之犬,消息依然灵通啊。可惜,现在的局势…本公子说了算。立刻派人去云麾军,以西戎皇的名义命令夏侯磬和温屿,放弃抵抗,拿下陆离。” “九皇子只怕不会听令。” 百里修道:“我自然知道他不会听令,但是…总有人会听的。毕竟,那老不死的才是西戎名正言顺的皇帝。夏侯磬不听,就是谋逆。”狭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百里修早就知道了,只可惜以前西戎皇那老东西太不识趣。如今众叛亲离落到他手里,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是,公子。” 兰阳郡主被人带走了,朱颜和言醉欢被关进了一个空帐篷里。四周都有高手守着不说,两人的双手还被反绑在了身后,特别是朱颜更是用特殊的绳子绑着,越是挣扎越紧。显然对于朱颜的实力,对方也很有几分忌惮的。 言醉欢坐在一边看着还在努力扭头想要看看自己身后绳结的朱颜,有些歉意地道:“朱老板,真是抱歉,要不是因为我……” 朱颜回头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别客气,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一定就真的能逃出去。朱百里修身边地高手还是不少的。” “那你……”言醉欢也看出来,朱颜大概压根就没有打算逃跑,有些惊讶地道。 朱颜笑嘻嘻地道:“我跟百里修有仇啊,我不先把他气个半死,就要换他来折磨我了。” 言醉欢无语,你就不怕他折磨死你么? 朱颜挑眉笑道:“他还要拿我当人质呢,暂时是不会杀我的。”在百里修看来,言醉欢这个人质的分量是远不如朱颜的。毕竟朱颜跟谢安澜的交情不浅,身份也不同。言醉欢与谢安澜说到底也只是数面之缘而已。一个风尘女子,就算是一代名伎,死了也就是死了。 言醉欢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朱颜也不折腾绑着她的绳子了,好奇地打量着言醉欢问道:“你不怕么?” 言醉欢苦笑道:“已经这样了,怕又有什么用呢?” 朱颜耸耸肩,“说得也对,不过面对那个百里修的时候,你还是小心一点。这人…脑子有毛病,谁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言醉欢点头道:“多谢朱老板提点。”言醉欢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朱老板,你说我们会不会……” “会不会死?”朱颜笑问道,“不用怕,谢安澜说百里修那货八成要跟宇文策合作,打那些被云麾军围困的胤安兵马的主意。在这之前,咱们是不会有事的。不过…百里修惯常喜欢坑盟友,我估摸着他们这合作只怕也长久不了。” “怎么说?”言醉欢有些好奇。 朱颜道:“你想啊,要是云麾军真的因为西戎皇倒戈了。情势可就变成了西北军被西戎和胤安给围困了。到时候陆离和谢安澜固然是麻烦了,但是胤安那边可还有一大群想要弄死宇文策的人在呢。我猜测,那些人应该就是陆离的底牌了。” 言醉欢并不懂这些东西,不解地道:“这话怎么说?” 朱颜嘿嘿一笑,“宇文策要是回去了,那些反他的人都得死!要是让宇文策恢复了元气,以后就是百里修的大敌。如果陆离这个大患不存在了,原本的盟友关系自然也就不存在。我要是百里修,我就趁着宇文策身边没多少人又身受重伤…趁他病,要他命啊!” 言醉欢皱眉道:“听说宇文策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朱颜不以为然,“厉害的老虎病得重了也不如猫,宇文策被叶先生挑断了手筋,肺腑肯定也受了重伤。最后还挨了一记千机箭。那玩意儿…听说是陆离弄出来,宇文策就算是全盛时期一个不小心都要吃亏,更何况是重伤。这几天一直不敢路面,只怕是真的伤的不轻。” 言醉欢点了点头,沉吟不语。朱颜偏着头看着她,“想什么呢?” 言醉欢用力挣扎了两下,捆在身后的绳子依然文斯不动,有些无奈地道:“听你说了半天,我觉得…我们的处境好像也不怎么安全。百里修看起来,并不需要拿我们去交换什么。而且…世子妃肯换,世子可未必。”陆离对不相干的人有多冷漠,言醉欢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听说过不少。 朱颜一愣,仔细想了想道:“好像…也对啊。看来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脱身才行。等谢安澜来救人,说不定只能让人给我收尸了。那女人现在动不了武,压根靠不住。”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抗旨?(二更) 最先收到西戎皇的圣旨的是驻扎的离他们最近的夏侯磬。看着平铺在桌面上的圣旨,夏侯磬双手扶着桌面神色凝重,眼神不像是在看圣旨倒像是在看仇人。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不要将这个东西撕成碎片。 站在一边的樊奕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生气归生气,眼前的问题却还是必须要解决,“殿下,咱们怎么办?” 夏侯磬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沉声道:“若是让百里修挟持了父皇,以后咱们只怕……”等到解决掉陆离,只怕百里修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他们了。到时候再回到京城跟所有人说边关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或者说他夏侯磬蛊惑的温屿,一切就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只要有父皇为他背书,百里修有什么不能做的? 樊奕道:“难道殿下打算……” 夏侯磬摇头,“不行,这道圣旨肯定不会只有我这里收到了。”他可以不遵旨,但是温屿却未必会抗旨。到时候就麻烦了。跟温屿比起来,云麾军根本不会听他调遣。 樊奕也有些头痛,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夏侯磬正要发怒,却见来人一袭白衣,风度翩然,不是苏梦寒是谁? 不过即便是看到苏梦寒,夏侯磬此时也很难有什么好脸色。沉声道:“苏公子,你们睿王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皇怎么会落到百里修手里!” 苏梦寒挑眉,悠悠然道:“九殿下,什么叫你们睿王府啊?在下可不是睿王府的人。另外,是西戎皇帝陛下自己挟持了朱老板和言姑娘跑了,怎么能怪到睿王府头上?” 夏侯磬冷冷地看着他不接话,苏梦寒也不在意走到夏侯磬跟前站定笑道:“九殿下是在为这道圣旨烦恼?” 夏侯磬道:“难道我不该烦恼?” 苏梦寒笑道:“这有什么可烦恼的?陆离让在下替他问九殿下一句话。” “什么?”夏侯磬问道。 苏梦寒神色淡然地盯着他的双眼,缓缓道:“九殿下到底是想要做九五之尊还是忠臣孝子?” “什么意思?” 苏梦寒把玩着手中折扇,道:“九殿下要是想要当个忠臣孝子,尽管奉命行事便是。到时候就算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是?” 你妹的死得其所! 夏侯磬脸色微沉,他知道陆离是在逼他做决定。但是这个决定,却关系着夏侯磬的生命,名声,甚至追随他和他的妻子儿女的性命。苏梦寒也不着急,小小的打了个呵欠靠在一边的椅子里耐心地等着夏侯磬的回答。大半夜被陆离扔出来跑几十里路来找夏侯磬,他也是很累的。作为一个身体孱弱的病患,苏公子觉得自己的待遇实在是不太好。 另一边温屿军中,温屿同样在对着跟前刚刚收到的圣旨剑眉紧锁。 陛下还是落到了百里修手中。温屿有些失望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会出现这道圣旨,显然是陛下已经被百里修控制了。如今的局面…倒是让他们的立场变得格外尴尬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屿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来人,去请睿王世子过来!” 应声进来的侍卫愣了愣,方才道:“将军,睿王世子已经离开营中了。” “什么?!”温屿猛然站起身来,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侍卫吓了一跳,“半个时辰前。” 他接到圣旨的前一刻钟…… 温屿呆滞了半晌,忍不住苦笑。睿王世子显然是不相信他的,也对…就算换了他如果提前得到消息也一样会这么做。因为…云麾军不能违抗陛下的命令。 温屿垂眸思索了良久,问道:“睿王世子往哪儿走了?” 侍卫自然不知,温屿有些烦躁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召集众将领,大帐议事!” “是,将军。” 此时的陆离,已经在距离温屿军中不远的一处山林之中了。从这个地方看过去,依然能够清楚的看到远处温屿的云麾军大营的位置。陆离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去,微微凝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莫七快步走过来,恭声禀告道:“世子,二哥已经遵照世子的命令,带着西北军到了指定的位置。只等世子一声令下。” 陆离微微点头,问道:“宇文静那里有什么动静?” 莫七道:“有浮云公子在,宇文静军中还算安定。不过这两日有人潜入军中想要刺杀宇文静,没有成功。应该是苍龙营残余所为。浮云公子说,请世子放心,只要他还在,宇文静那边就不会出问题。就算真的控制不住局势,他也会让那一路兵马无力给世子找麻烦的。” “浮云公子的能力我自然信得过。”陆离道,“魏长空那里呢?” 莫七道:“魏长空心里清楚,若是宇文策不死,回头死的人就必定是他。不敢不尽全力。还有宇文纯那里,皇室也还有几分底子,都已经按照世子之前的布置,将兵马带到了指定的位置待命了。” “那就好。”陆离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满意地道:“下一次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能够随意调拨西戎和胤安的兵马的机会,百年难遇。” 身后,一个侍卫匆匆而来,沉声道:“启禀世子,温屿派人往夏侯磬军中去了。另外,还有一路人马往百里修军中去了。围困胤安军的兵马暂时还没有移动的迹象。” 莫七有些意外,“温屿打算抗旨?” 陆离笑了一声,道:“夏侯磬可能抗旨,但是温屿却不会抗旨。他只是要确定那圣旨到底是不是西戎皇的手笔,以及…夏侯磬的打算而已。” 莫七皱眉,“夏侯磬在云麾军中的威望不及温屿,若是夏侯磬与温屿起了冲突,只怕是……” 陆离道:“所以我才请苏梦寒去帮他,苏梦寒虽然指挥不动云麾军,但是关键时候替夏侯磬解决几个不听使唤的人还是可以的。”若是夏侯磬也不听话了,那就先解决掉夏侯磬。 “若是温屿与咱们为敌…世子,咱们何不先下手为强?”莫七皱眉道。 陆离淡笑道:“宇文策还没现身,我们怎么能动手?二十万胤安兵马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宇文策的命。若是这一次让宇文策就这么彻底躲起来了,以后就麻烦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太过极端的手段逼他现身。”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陆离可不希望后半辈子都无时无刻不被人惦记着。而且还是被宇文策这样的人惦记着。 莫七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陆离转身走向树林里,淡淡道:“让人盯着那些胤安兵马,他们撑不了两天了,最迟三天宇文策一定会现身的。” “是,世子。”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宇文策的行踪(一更) 原本有些焦躁地在营中等待消息的夏侯磬很快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温屿以云麾军统帅的身份命令云麾军所有人放弃抵抗,放被围困的胤安军离开。夏侯磬坐在大帐中,听着温屿派来的人传达的命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扶着扶手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 温屿…好一个忠臣名将! 传令的人看了一眼夏侯磬,补充道:“九殿下,将军请九殿下即刻解除盔甲兵器,与温将军一起迎接陛下回朝。” 夏侯磬沉声道:“如果百里修是骗人的,又该如何是好?” “将军他已经派人查证过了,陛下确实在百里修军中。” 夏侯磬道:“若是百里修拿父皇威胁我们呢?你别忘了,百里修是乱臣贼子,父皇现在定然是被他挟持了。”那人眼神蓦地一利,沉声道:“九皇子的意思是,将陛下的生死置之不理么?” 夏侯磬咬牙不语,他当然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人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轻哼一声道:“好一个孝顺的皇子皇孙。九殿下,将军也知道这件事让殿下为难,所以,请殿下执行将军的军令,方才的事情,在下会当做不知道的。”言下之意,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夏侯磬有了不臣之心。 夏侯磬闭着眼睛沉默,那人也不在意。云麾军的统帅是温屿,而不是这个只在军中区区数日的九皇子。只要温屿下了命令,夏侯磬的话根本就不管用。于是也不再理会夏侯磬,男子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 他才刚刚转身,大帐的帘子就被人拉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你是谁?”男子看着走进来的白衣男子,脸色微变。 “苏梦寒。” 男子警惕地看了苏梦寒一眼,语速都快了几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苏梦寒含笑不语,任由那人与自己擦身而过。身后苏远却在那人与他交错而过的时候突然伸手,将人打晕了过去。 夏侯磬也被苏梦寒这样的做派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来,“苏公子,你!” 苏梦寒淡淡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九殿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左右不过是你从还是不从罢了。” 夏侯磬愣了愣,方才轻叹了口气,道:“苏公子说的不错。这人带来的人……” 苏梦寒道:“都已经控制住了,九殿下,立刻下令你手里的兵马,进攻百里修的驻扎之地。” “但是温屿那边…还有我们现在守着一个缺口,一旦我们离开,胤安人……” 苏梦寒道:“你不离开,温屿那边同样会放人。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这边来。” 夏侯磬皱眉,“睿王世子想要将那些兵马引到这边来?我们这点人马未必是胤安人的对手。更何况,对方未必不知道我们的算计,可能会跟温屿和解。”苏梦寒轻笑一声,道:“如果宇文策在这里,你说他们来不来?二十万快要被饿死的兵马,有何可惧?” 夏侯磬望着苏梦寒良久,方才慢慢地叹了口气道:“世子果然思虑周全。” 夏侯磬也不啰嗦,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当真下令全军朝着百里修所在的方向进攻了。他心里清楚,温屿派来的人如果没有传回去消息,温屿必然会在再次派人来。到时候消息一泄露,云麾军还听不听他命令就很不好说了。因此,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百里修地驻地被攻击的时候,谢安澜正和薛铁衣在那附近不远的地方。自然是最快得到消息的了。谢安澜和薛铁衣站在一处便于观战地高低上,看着远处战鼓震天的战场,不由挑眉一笑。 “看来温屿果然妥协了,不然夏侯磬不会这么着急。”谢安澜道。 薛铁衣点了点头,道:“世子妃现在是去跟世子回合,还是继续去找宇文策?” 谢安澜道:“太远了,不去。反正陆离也会过来的,还是继续找宇文策吧。宇文策受了重伤,既然要跟百里修合作,就不可能在距离百里修大营太远的地方。而且他还要靠那二十万兵马翻盘。所以…我们找人的范围可以再缩小一些。就在胤安兵马被围困的地方和百里修的军营之间,方圆不超过十里。” 薛铁衣点头道:“希望去搜索的人能够尽快找到线索。” 这一次谢安澜倒是没有失望,很快有队伍找到了有人停留过的痕迹。谢安澜和薛铁衣赶到那里,自然已经没有人了。那不做事连山洞都算不上的,山石突出来可以遮雨的地方而已。下面地方不大,却有人住过的痕迹。对方离开的时候虽然收拾地赶紧,但是有些痕迹并不是可以轻易抹除的。谢安澜从掩埋的火堆边上捡起了一小块药材,放在鼻尖闻了闻道:“看来宇文策伤的果然不轻,处境也着实不太好。” 这是治疗外伤的药,但如果宇文策的处境好的话,是不会用这样粗劣的药来治疗外伤的。不仅麻烦,而且效果也并不算好。 “世子妃,这是在不远处的找到的。”一个侍卫匆匆过来,手中拖着的是一块血迹斑斑的棉布。谢安澜忍不住皱眉,薛铁衣连忙挥手让侍卫推开。其实这个季节这上面并没有什么异味。但是谢安澜一看那上面血迹的颜色就知道,宇文策的伤只怕没有处理好,伤口有些感染了。 谢安澜回头对颜锦庭道:“人离开这里应该有一个时辰了,宇文策重伤在身走不快。你带亲卫营往西北方向追,不要跟他们太过接近了,看到踪影立刻让人回报。” 颜锦庭拱手道:“是,世子妃。”说完转过身一挥手匆匆带着人里去了。 谢安澜望着他们飞快远去的背影,挑眉笑道:“我真想看看,宇文策现在到底有多狼狈。” 宇文策显然确实是相当狼狈,那也的一战是宇文策这辈子也没有受过的重伤。即便是当初跟睿王在战场上打的天翻地覆,也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这么多天过去了,宇文策的伤并没有好转多少。往日雍容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左臂无力的垂在身侧,心口一阵一阵的抽动,让他即便只是小小的咳嗽一声也能痛的撕心裂肺。 “咳咳。”宇文策坐在山林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方,因为疼痛原本面无表情的容颜有些扭曲。一个黑衣侍卫站在他身后,有些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劝道:“王爷,请保重身体。” 宇文策笑了笑,道:“本王原本还以为这一生…若不是败在东方明烈手中,就是本王将东方明烈斩于刀下。踏着他的尸体征服整个东陵。倒是没想到…东方明烈有个好外甥啊。” “睿王世子卑鄙无耻,若非用阴谋诡计,如何能赢得了王爷?!”侍卫沉声道。 宇文策摇摇头笑道:“不管阴谋阳谋,能赢就是好计谋。他上不了战场,倒是让本王轻视他了。有次一败,倒也不冤枉。” “等王爷回到胤安,假以时日必能血洗今日之辱。属下誓死追随王爷!” 宇文策笑了笑,却没有在说这个话题。伸出右手指向不远处的山下道:“夏侯磬跟百里修打起来了,他们也该出来了吧。” 侍卫点头,“夏侯磬为了对付百里修,已经将云麾军全部带走。关将军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与咱们汇合了。”宇文策点了点头,“二十万人,能支撑到这些日子已经不容易了,粮草可准备妥当了?” 侍卫道:“王爷放心,我们已经于百里修谈妥了,距离此处是十里外的一处小城中储存着一些粮食,任由我们取用。虽然不多,但是三五日还是能支撑的。”宇文策道:“三五日足够了,替百里修摆平了夏侯磬,咱们就该回去了。” “是,王爷。” 一个时辰后,一对兵马从幽深的峡谷中冲了出来。这些人虽然军容还算整齐,但是每个人看起来都消受了不少,眼中冒着幽暗的火光。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大多数都下盘无力,不堪一击。显然是饿了不少日子了。若是云麾军再堵着关口不让出去,说不定他们会完全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出来。在这种完全只利于防守的地形下能有几个人活着出来就不好说了。但是饿疯了的人,是无法用理智来判断的。 “世子妃,他们出来了,咱们怎么办?”暗处看着这一幕的薛铁衣低声问道。 谢安澜皱眉,问道:“他们要去哪儿了?”这些人看起来并不相识乱跑或者是要找云麾军拼命的架势。而是有目的的想要往哪儿去。 薛铁衣皱眉,认真回忆了一下沉声道:“东南方十里,有一个小城。” 谢安澜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吩咐道:“看来宇文策已经跟他们联系上了,立刻让人快马加鞭先一步赶过去,让那小城的所有百姓撤离。” 薛铁衣一愣,道:“世子妃心善。” 谢安澜冷笑一声,道:“粮食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都烧了。”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大人物都记仇(二更) 宇文策亲眼看到胤安军中山谷中出来,眼底这才闪过了一丝放心。不过很快他神色又凝重起来,二十万兵马若是在平时,足够他来去纵横任何地方。但是这一次,宇文策知道陆离只怕布置了不知道多少兵马正在等着他。 “王爷,百里修来了。”一个侍卫匆匆过来,低声禀告道。 宇文策微微扬眉,“他不好好地跟夏侯磬周旋,现在来见本王做什么?” 侍卫道:“清早百里修和夏侯磬那一战各有损伤,不过温屿很快派人赶到,夺了夏侯磬的兵权。夏侯磬跟着苏梦寒一起走了。” “那他还来干什么?”宇文策道:“云麾军和边城守军合二为一,现在百里修手中的兵马最多。局势又倒向他那一边了。”侍卫摇头道:“好像有一部分云麾军和之前赶过来的援军跟着夏侯磬走了。” 宇文策低头思索了片刻,方才笑道:“本王还以为夏侯磬之后陆离手中的傀儡,没想到倒是还有几分本事。” “夏侯磬毕竟是西戎皇子,西戎皇如今这个样子,有眼睛的人只怕都知道他命不久矣。只是温屿愚忠……” “愚忠好啊,温屿若是不愚忠,咱们还真拿他没有法子。”宇文策笑道。 “那百里修…王爷见不见?” 宇文策道:“让他上来吧,别带人。” “是,王爷。” 不久之后,百里修果然跟着人上来了。并没有带多少人上来,只有几个侍卫以及被人拎在手中的西戎皇和被人押着的朱颜和言醉欢。 看着这一群人,宇文策微微扬眉,“国师这是做什么?” 百里修道:“让王爷见笑了,我也没办法啊。温屿到处找皇帝陛下呢,若是不随身带着,说不定就出什么事儿了呢。”温屿现在听他的话,不过是因为西戎皇在他手里罢了,一旦西戎皇被温屿找到或者死了,温屿只怕马上就要翻脸。跟温屿待在一块,对现在的百里修来说压力有点大,百里修不得不考虑换个温屿接触不到的地方。 宇文策看都没有看西戎皇一眼,倒是将目光落到了朱颜身上,道:“这位姑娘…好像是睿王世子妃身边的人。” 朱颜笑容嫣然,“王爷竟然还记得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晚姑娘那一箭射的不错。” “……”麻蛋,这些大人物怎么都这么记仇? 朱颜陪笑道:“王爷见谅,这个…立场不同,大家互相体谅一下嘛。” “果然是睿王世子妃的人,连说出来的话都差不多。”宇文策道。 “……”鬼才是谢安澜的人,本姑娘是自己的人好不好? 百里修有些不耐烦地道:“王爷,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宇文策点了下头,道:“国师现在手中有多少兵马?” 百里修道:“能听我使唤的兵马不过十五万,云麾军有二十万左右。” 宇文策皱眉,看了一眼百里修淡淡道:“看来国师跟陆离一样不擅长行军打仗。”边城驻军原本有将近三十万人,现在能听百里修调遣的不过十五万?他可没听说最近百里修打过什么大仗。那些兵马跑哪儿去了?要么是不听百里修调遣跑了,要么就是这些日子被消磨掉了。无论哪一个,都是百里修的无能造成的。 百里修有些烦躁地扫了宇文策一样,“我不是来听王爷嘲讽我的。” 宇文策也不在意,淡然道:“行,我要这些兵马完全听命于我,国师能不能做到?” 百里修皱眉,宇文策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国师依然不肯相信本王。那还有什么好说得?本王即刻带着麾下兵马出关,剩下的事情国师自己解决?”百里修冷笑一声,“摄政王别吓唬我,你现在回得去么?令爱还有三皇子带着好几十万兵马堵在边关,就等着你回去自投罗网呢。连亲生女儿都背叛你,摄政王好像也没比本公子好到哪儿去。” 宇文策神色微沉,却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看着百里修道:“国师确定要在这里跟本王打嘴仗么?本王听说之前西北军调集了二十万兵马出关,国师弃城而逃他们也没有回去。现在,这些兵马到哪儿去了?” 百里修咬牙不语,脸色铁青。他确实不知道冷戎把兵马弄到哪儿去了。这也是百里修这么着急的原因,二十万兵马说没就没了,总不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给埋了把? 宇文策说的没错,百里修却是不擅长行军打仗。他这辈子根本就没有打过仗,连战场都没有怎么上过。 军师和谋臣,并不是一个东西。有的人能两者兼之,而有的人显然不能。 百里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好,这次听你的。但是…现在咱们都是坐在一条船上,若是船沉了别怪我拉摄政王一起下水。” 宇文策笑了笑,并不说话。百里修冷哼了一声,却不再多言。 朱颜坐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两人对话,感觉百无聊赖。 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言醉欢,言醉欢回头看她,用眼神示意她:什么事? 朱颜偏过头凑到言醉欢身边,低声道:“也不知道谢安澜那女人到哪儿了。” 朱颜摇了摇头,宇文策仿佛听到了她的话,扭头看向朱颜笑道:“朱姑娘是在担心睿王世子妃吗?她应该就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闻言,朱颜还没有什么反应,百里修倒是吓了一跳,“谢安澜不是受了重伤吗?” 宇文策笑道:“看来这两位姑娘和西戎皇都没有跟国师说实话啊,难道国师抓到了西戎皇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也不去查查谢安澜的行踪么?谢安澜跟着西戎皇一起入了关。不过我劝国师现在不要去招惹她,她身边带着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是能……”百里修皱眉道。 宇文策道:“若是能抓住谢安澜,陆离必然会拖延。问题是,国师身边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耗费在抓谢安澜这件事情上?你又怎么保证百分之百能抓住谢安澜?” 百里修默然,宇文策看向朱颜道:“不过,本王倒是需要有人替本王给世子妃带个信。两位谁愿意去?” 朱颜微微挑眉,看着宇文策没有说话。 宇文策道:“劳烦世子妃别动那些粮草。” 朱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宇文策也不在意,“将话带到就行了。” 朱颜垂眸思索了一下,道:“摄政王放了言姑娘吧。” 宇文策有些意外,“哦?朱老板不想离开么?” 朱颜翻了个白眼,谁不想离开啊她这不是走不开么? “言姑娘不会武功,身体也不好。跟着咱们太辛苦了,而且也拖累摄政王的行动不是?”朱颜道。 言醉欢扭头望着朱颜,神色有些复杂,“朱…朱姑娘?”她跟朱颜其实并不怎么熟悉,但是朱颜却因为她两次放弃了逃离的机会。言醉欢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难言。 朱颜笑道:“你就别废话了,谁让我比较厉害呢。要是抛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己逃跑,以后本姑娘还怎么混啊。” 宇文策轻笑了一声,道:“既然朱姑娘如此仗义…来人,将这位…言姑娘送回去给睿王世子妃,尽快。” 宇文策如此处置,百里修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言醉欢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不太重要的附庸而已。朱颜才是真正对谢安澜有用的人质,朱颜不仅跟谢安澜交情好,还是美人坊的老板,谢安澜的合作伙伴。 言醉欢无奈,只得深深地看了朱颜一眼,被旁边的黑衣侍卫拉起来飞快地带走了。 谢安澜所在的地方距离宇文策确实不远,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却都没有去招惹对方。 “世子妃,有人来了。” 很快,两个黑衣人带着言醉欢走了过来。薛铁衣微微眯眼,一挥手让旁边的侍卫散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黑衣人将言醉欢往地上一推道:“这是摄政王送还给世子妃的,王爷让我等带一句话给世子妃。”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了一下言醉欢,挥手让侍卫过去将她扶起来,问道:“摄政王想说什么?” 黑衣人道:“王爷说,请世子妃别动那些粮草。” “我若一定要动呢?”谢安澜笑吟吟地道。 黑衣人道:“那王爷就只好动一动朱老板了。” 谢安澜挑眉,“啊,我差点忘了,看来朱颜现在是在摄政王手里了。” 黑衣男子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并不答话。 谢安澜走到言醉欢身边,仔细看了看见她除了消瘦疲惫了一些,并没有受伤,这才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两个黑衣男子,道:“回去告诉你们摄政王,我答应了。不过,摄政王一代枭雄,应该明白什么叫做言而有信。若是朱颜伤了一丝半点……” 黑衣男子显然没想到谢安澜竟然如此爽快,微微楞了一下,方才拱手道:“世子妃请放心,王爷说了只要世子妃信守承诺,无论最后结局如何,他都保朱老板平安无事。” 谢安澜轻笑道:“我相信摄政王的承诺。” “多谢,告辞。”两个黑衣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拱手向谢安澜告辞,飞快地消失在了树林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宇文静vs柳浮云 谢安澜并没有跟宇文策玩心机,既然说了不动那些粮食就真的不动。只是让人将住在那小城中的百姓劝走了。至于那些不听劝不肯走的,也不多费口舌。乱世之中,命不由己。如何选择由不得旁人决定,也没有人会替他们负责。 二十万饥肠辘辘的大军直奔距离他们最近也是最无害的粮草储存地而去。而这个时候,一路隐藏在西戎境内的西北军也在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 谢安澜与陆离汇合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陆离一行人冒着寒风赶到了谢安澜驻扎的地方,幽暗的夜色中,天空再一次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谢安澜站在帐篷门口,看着快步朝自己走过来的陆离淡然微笑。陆离身上披着暗青色披风,披风的外面已经被雪水浸湿了。 谢安澜伸手握住陆离的手,触手冰凉。陆离摇了摇头,拉开了她的手,“凉。” 谢安澜无奈,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拽进了帐篷,帐篷里早就烧起了暖暖的炭火。陆离一靠近火盆,身上的披风立刻飘出了袅袅轻烟。谢安澜伸手替他解开了披风扔到一边的椅子里,随手塞给他一个暖炉,叹气道:“这大冷天的,都快要冻僵了吧。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陆离道:“毕其功于一役,总比将来再麻烦来好得多。” 谢安澜耸耸肩有些不以为然道:“这世上的事情是做不完的,敌人也死不光的,你今天弄死了宇文策,说不定明天就出来一个东方策,南宫策。只要胤安不灭,总是要有一个来带领他们的王者的。” 陆离微笑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夫人怎么知道宇文策不死,就不会出现东方策和南宫策?你以为,那魏长空是随随便便就出现的么?” 谢安澜无奈,“好吧,我知道你很想弄死宇文策。” 拉着陆离在一边坐下,门外已经有人送来了热腾腾的羹汤。谢安澜坐在一边看着陆离喝汤一边道:“昨天傍晚,胤安军已经在那个小城暂时驻扎下来了。原本应该趁着他们疲惫不堪先打一仗,但是我手里没人,只得作罢。你们是不是来晚了?” 陆离摇摇头,道:“不算晚,冷戎和夏侯磬负责对付宇文策,百里修交给宇文静和魏长空。” 谢安澜皱眉道:“让西北军打头阵?” 陆离摇头,“自然不是,西北军压阵。夏侯磬打头阵,宇文策都跑到他西戎境内了,他身为皇子难道还不往前冲?打赢了地盘算我的么?”谢安澜偏着头思索着道:“如果一切顺利,将这一仗算在夏侯磬的头上,凭着这份军功夏侯磬也足够坐稳西戎皇的位置了。” 陆离点头,“夏侯磬实力不算弱,做个守成之主的话绰绰有余。他本身的野心也不大,扶持他上位,比让一个完全不熟悉或者野心勃勃的人上位要好得多。”谢安澜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怀疑地道:“你这个布局确实是很不错,但是…如果其中有一丝半点的差错,就会前功尽弃。” 陆离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将棋局摆好,最后能不能成我也未必能看得到。我只需要我们有生之年天下太平就是了。” 谢安澜忍不住一笑,“我还以为世子殿下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陆离无奈地看了看她,低头继续喝汤。 天色微亮的时候,暗地里赶到的宇文静和魏长空率领的胤安兵马向百里修的大营发起了进攻。同时夏侯磬带领的部分云麾军和不久前赶到的西戎援军也开始围攻被胤安兵马占领的小城。 在这些西戎将士眼中,胤安人赶走了城中的百姓,强占了城中的粮食,自然就是他们的敌人。九皇子带领他们围攻这些人完全没有问题。没有人会告诉他们,他们的皇帝陛下现在又已经被迫跟胤安人走到一块去了。 底层将士不需要考虑局势立场,他们只需要听从军令就可以了。 这一仗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等到各自收兵的时候已经是过了辰时了。昨晚的细雪并没有变大,天空挂着淡淡的太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宇文静有些疲惫地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帐篷中,身为女子身体先天就不如男子,她有没有习武就更是体弱了。昨晚一整夜行军,然后就是一场大战,还要应付军中那些本就不怎么安分的将领,宇文静已经有些筋疲力竭。 刚刚走进帐篷,宇文静就停住了脚步。原本疲惫的眼眸瞬间变得雪亮,冷冷地看着眼前出现在自己帐篷里的人。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面带着黑巾只露出了一双冷漠地眼睛。 “清河郡主。” 宇文静后退了一步,镇定地道:“苍龙营的人?”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咬牙道:“郡主原来还记得苍龙营?还记得王爷?” 宇文静道:“父王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那人冷笑一声道:“郡主的脾气倒是硬了许多,王爷让我告诉你,你若是认错,看在你这两年还算听话的份上,他会原谅你这一次。” 宇文静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黑衣人冷冷道:“你笑什么?” 宇文静笑道:“看来我父王的处境真的不太好,否则…以他的脾气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软话?他现在只想将我这个不孝女碎尸万段吧?”黑衣人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宇文静方才还有几分戒备和畏惧,这一会儿功夫倒像是突然想开了。放松了神色笑道:“你回去告诉父王,我没错。” “放肆!”黑衣人怒道,“郡主,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宇文静望着他,声音轻柔地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还不记事就被他扔在了东陵,你们天天叫着我郡主,但是,你们谁又真的将我当成郡主了?只怕在你们这些人心里,兰阳那个蠢货都来得比我重要得多吧?这两年,若不是我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父王早就将我给忘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吧?还会记得他有个女儿,从小就被他仍在东陵当细作吗?” “最近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既然不能像那些贵女闺秀一样,拥有平淡幸福的人生。那我就只好像莫罗的女子一样,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了。就算最后死了……我也心甘情愿。让我再重新回到从前的日子,绝不可能。我也不可能相信我那位父王会真的尽弃前嫌。” 宇文静神色淡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对面的黑衣人心中却有些发凉。显然是没想到这位一直以来都端庄温婉的郡主竟然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如果宇文静只是单纯的被陆离蛊惑或者威胁的话,想要重新策反她或许不难。但是如果宇文静是自己生出了可怕的野心的话…宇文静这样从小就被当成细作培养的女子,性格坚韧绝非一般女子能比。一旦她认定了一件事,是很难有人能够说服她的。 既然说服不了,那就只能……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手中的匕首指向了宇文静。 宇文静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是绝对逃不出苍龙营精锐的手的,当下也不多做挣扎。黑衣人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宇文静,只听一声轻响,匕首应声落地。宇文静有些茫然地看向帐篷门口,却见柳浮云神色淡然地站在门口看着帐篷里的两个人。 黑衣人一见事情败露,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了帐篷的里间。柳浮云也不去追他,只是看着宇文静道:“郡主不想活了?”宇文静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浮云公子说笑了,我这样的人对上苍龙营的高手,想不想活哪里由得我做主?” 柳浮云点了点头,道:“我这几天我会让叶姑娘随身保护你。” 宇文静点头,“多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实在是腿软只得道:“浮云公子随便坐,公子这时候还不休息特意过来是有什么指教?” 柳浮云走到宇文静对面坐下道:“今早的一战,郡主可看清楚了?” 宇文静神色肃然,点头道:“魏长空手下的兵马战力不弱。” 柳浮云微微点头,“不错,魏长空手中兵马原本不过是夜雪关驻军以及附近的几个地方驻军组成的杂牌军。在胤安,战力连二流只怕都要居末位。但是却能跟温屿的云麾军拼了个旗鼓相当。” 宇文静皱眉道:“睿王世子到底怎么选这么个人的?”魏长空这个人,显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柳浮云道:“世子的想法,在下也不知道。不过,若是魏长空没有这个能力,只怕世子也不会选他。毕竟,就算我们这次顺利灭掉了胤安摄政王,想要彻底平顶胤安的局势,也必须要一个有能力而且强势的人。恕在下直言,这一点郡主和三皇子都做不到。” 宇文静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柳浮云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因为别人说实话伤到自己的面子而生气了。 柳浮云道:“所以,眼下的局势自然有人操心,郡主如今要考虑的是,之后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宇文静看着柳浮云没有说话,柳浮云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道:“这是世子托在下带给郡主的信函。”又取出了另一封明显更厚一些的信函道:“这是在下的一点拙见,郡主若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 宇文静有些惊讶地接了过来,先打开陆离的信一目十行的扫过。陆离的信犹如他的性情一般冷漠直接,不过寥寥数行而已。宇文静又打开了柳浮云的信函看,这一次花费了更多的时间,脸上的神色却渐渐添了几分惊讶。 良久方才抬起头来看向柳浮云问道:“世子的信,浮云公子可看过?” 柳浮云微微蹙眉,“偷窥他人信函,非君子所为。” 宇文静的笑容有些古怪,“如此说来,两位倒是意见相投。” 柳浮云也有些意外,神色依然平淡,“一点拙见,让郡主见笑了。” 宇文静打量着柳浮云,挑眉道:“我以为浮云公子应该是看不上我这样的人才是,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愿意帮我。”柳浮云道:“郡主误会了,在下对郡主并没有成见。” 宇文静点头,“你只是不喜欢我。” 柳浮云默然无语。 世事无常,算起来当初他们俩还险些成了夫妻。谁又能想到不过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如今他们却坐在帐篷里公事公办地讨论这些事情? 宇文静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想着,如果当初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安分守己的嫁给了柳浮云会怎么样呢?摇了摇头,宇文静也忍不住笑了。没有如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不可能选择柳浮云,而柳浮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浮云公子,我真有点好奇,你到底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宇文静道:“一个能给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出这样的主意的男人…真的有女人敢喜欢你么?” 柳浮云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温声细语地道:“多谢郡主提醒,以后在下会稍加掩饰的。或许还是会有女子愿意看上我的。” 宇文静毫不在意他的软钉子,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盛,“说起来,浮云公子跟睿王世子其实还挺像的。只不过,睿王世子长得比你好看罢了。既然你们如此的相像…会不会喜欢同样的人呢?” 柳浮云眼底闪过一丝锋芒,神色淡然地道:“郡主说笑了。” 宇文静耸耸肩,将两封信一起投入了旁边的火盆中,笑道:“确实是说笑,谁让你们出这种主意。虽然看起来很不错,但是本郡主还是不太高兴呢。” “得罪。”柳浮云拱手,淡淡道。 帐篷的门再一次被人揭开,叶无情拎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随手将人扔在了地上,道:“死了。” “有劳叶姑娘了。”宇文静笑道。 柳浮云站起身来道:“叶姑娘,这几天劳烦你保护一下清河郡主。” 叶无情点头道:“公子说这几天让我听浮云公子吩咐。” “辛苦了,郡主告辞。”说完,柳浮云便转身往外面走去。留下宇文静和叶无情两个女子对着一具尸体面面相觑。 好半晌,宇文静方才嗤笑一声,道:“男人啊,可真是无情。” 叶无情奇怪地看了宇文静一眼,她跟这位清河郡主不熟。只知道早两年谢安澜不太喜欢这个女人,但是这次见面两个人关系好像好了不少。至少不像是敌人了。 “郡主恕罪,我这就将人扔出去。” 宇文静摆摆手道:“叫人来收拾便是,叶姑娘,有劳你陪我出去走走。” 叶无情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刚走出帐篷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魏长空,魏长空微微扬眉,“见过郡主。” 宇文静挥手示意他免礼,问道:“魏将军,三堂兄怎么样了?” 魏长空道:“三殿下身体不太好,一整夜操劳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宇文静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打扰堂兄了。有些事情,想必跟将军说也是一样的?” 魏长空眼眸微闪,“郡主请吩咐。” 宇文静嫣然一笑,“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如今大家都算是自己人,还是聊聊比较好。魏将军觉得呢?” 看着眼前巧笑嫣然地女子,魏长空不由地点了下头,道:“郡主说得是,郡主……”话没说完,已经有人抬着一具尸体从宇文静帐中走了出来。见魏长空皱眉,宇文静道:“方才有刺客,幸好有叶姑娘和浮云公子在。” 魏长空微微眯眼,道:“是在下疏忽了,请郡主放心,这样的事情,在下保证不会在发生了。” 宇文静道:“我自然是相信魏将军的能力的,毕竟…魏将军可是能与温屿旗鼓相当的悍将。” 魏长空眼神一凌,垂眸道:“郡主过誉了,今天不过是一时运气好罢了。” 宇文静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将军过谦了,如今大敌当前,将军可千万不能藏拙啊。” 魏长空拱手道:“郡主说笑了。” 叶无情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天书。完全听不懂她们到底想要说什么,还是只是单纯的聊天?反正柳浮云让她跟着宇文静,那她就跟着听着便是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私心(一更) 当两军的战况传到宇文策和百里修跟前的时候,百里修的脸色有些难看。在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目光下,越发觉得不悦了。冷声道:“温屿到底有没有尽力!”温屿是成名已久的名将,温家有事将门世家。魏长空算什么?不知道从哪儿逃出来的魏家的余孽。莫说是魏长空,就算是往上数几代魏家也没有出过什么将才。但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够与温屿打了个旗鼓相当。 宇文策对这个解决倒是不算惊讶,淡淡道:“陆离能挑出魏长空来跟本王抗衡,总是要有点本事的。” 百里修面带嘲弄,“魏长空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这么多年,却让陆离给发现了?不知道在下该称赞睿王世子慧眼识英才呢还是王爷……”有眼无珠! 宇文策道:“百里修,吃了闷亏就找本王的茬,有意思么?” 百里修轻哼了一声,看着宇文策道:“摄政王想要如何?” 宇文策道:“将所有兵马都交给本王调遣。” 百里修皱眉,道:“就算我同意,摄政王觉得温屿会同意么?” 宇文策也不在意,“国师随意。” 百里修冷声道:“摄政王别忘了,你那二十万大军还被围困在那小城里呢。那里面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几天吧?” 宇文策笑道:“如果他们要冲出来,国师以为云麾军和西北军联手就能拦得住么?” “就算拦不住,能活着回到胤安的又能有几个?就算他们活着离开了,胤安可还有不少人等着呢。苍龙营早已经十不存一,摄政王还有什么依仗?”百里修毫不留情地道。 宇文策轻叹了口气,道:“所以,这一仗是无论如何也要打的。之前那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可以收起来了。战场上…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王爷!”一个黑衣侍卫急匆匆而来,送上了一封密封的信函。宇文策微微凝眉,过了信函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眉头锁的更紧了几分。百里修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信函,道:“出什么事了?” 宇文策思索了片刻,方才淡淡道:“陆离密令定远侯率领三十万大军往西戎来了。” “什么?!”百里修大惊,猛然站起身来道:“这不可能!陆离已经调了二十万西北军入关,再调三十万驻边军,东陵边关哪来那么多兵马?他就不怕边关防御空虚,被人……”宇文策轻笑一声道:“东陵边关现在有什么地方需要重兵防守么?” 百里修哑然,确实,东陵最大的敌人就是胤安和西戎。但是现在胤安摄政王和西戎皇帝都在这里跟陆离对峙,东陵边关几乎没有后顾之忧。这个时候,陆离自然敢让定远侯出关。 百里修咬牙道:“陆离想要趁机灭了西戎?!” 宇文策看着手中的信笺道:“应该不是,毕竟西戎和东陵若是全面开战,东陵就算赢了只怕也是惨胜。陆离不是将领,不会打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仗。”也可以说,陆离这人没有为将者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他原本就不必。 三国之中,论兵力其实并没有哪一方有着绝对压制性的优势。如果认真算起来,东陵可能还要略逊于西戎和胤安。东陵最让人忌惮的只有西北军,如今多了一个……陆离! 百里修皱眉看着宇文策,宇文策道:“他只是想要消灭我们而已。你西戎的援军虽然可以源源不断的赶来,但是如今西戎九皇子却是站在陆离那边的,至于西戎皇…且不说他能活多久,就算他能活着,你敢让他跟那些将领见面么?若是他当场反水……至于本王,如今这个处境也算得上是孤立无援了。虽然在北边还有一些兵力,但是他们还要坐镇西北,就算他们不管不顾的赶来…只怕也来不及了。” 百里修阴沉着脸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么?” 宇文策道:“我的意思是,国师到底打不打算将手中的兵马交给我?” 百里修阴恻恻地扫了宇文策一眼道:“希望摄政王不是浪得虚名。”说完,撤出一块青铜令牌抛了过去,站在宇文策身后的黑衣男子抬手接住递到了宇文策跟前。宇文策接过来轻轻把玩了一下,便开始沉重的下令。听着宇文策淡定从容的调兵遣将,百里修脸色稍缓了几分。不得不承认,跟宇文策比起来他确实不擅长行军打仗。 “启禀世子,云麾军开始撤退了。” 陆离正拉着谢安澜在大营外面散步,一个侍卫急匆匆地来禀告道。 陆离并不觉得意外,点了点头问道:“冷将军怎么说?” 侍卫道:“冷将军说宇文策应该已经知道定远侯出兵的消息了。应该是打算让他云麾军去拦截定远侯。” 陆离点了点头,道:“定远侯是东陵名将,也曾经与温屿交过手,应当能够应付得了他?”谢安澜道:“云麾军虽然精锐,但是高家军也不是废材。更何况定远侯的兵力应该胜过温屿。即便是占不着地利,应当也不会吃什么亏。” 陆离道:“如此最后,不过…百里修敢将温屿撤走,看来现在是宇文策在指挥西戎兵马了。” 谢安澜笑道:“怎么?压力太大了么?” 陆离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道:“压力?何来的压力?” 谢安澜道:“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跟宇文策交锋,难不成是因为世子你也是不世出的绝世名将?” 陆离对她的调侃不置可否,只是道:“宇文策确实很厉害,可惜胤安军却有着先天的弱点。而宇文策即便是再厉害,手底下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只兵马。夫人认为,宇文策肯为了胜利而牺牲胤安军为西戎人做嫁衣么?” “怎么可能。”谢安澜毫不犹豫地道。 陆离道:“不错,宇文策终归还是胤安摄政王,所思所想也只会是为了自己的人。胤安兵马粮草严重不足,但是西北军和夏侯磬手中的兵马却不是三两天就能够解决的。我相信宇文策有办法赢,或者是两败俱伤。但是那需要时间,需要…胤安兵马的牺牲。”人一旦有了私心,就很难完全客观的面对局势了。并非他看不清,而是看清了也不会去做。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宇文策不会向着西戎人,只会用西戎士兵的命来替自己麾下的命。” 陆离微微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谢安澜才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百里修这次竟然要栽在宇文策手里了。” 陆离摇头道:“百里修并不信任宇文策,他只是没办法而已。百里修手中没有能用的将才,唯一一个温屿还跟他不是一条心,根本不敢用。如果百里修不跟宇文策合作,只会被慢慢耗死在那里。” 谢安澜摊手道:“那他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陆离道:“死得快和死的慢的区别。”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讲冷笑话,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陆离不解地看了谢安澜一眼,似乎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陆离已经看向依然等在那里的侍卫,吩咐道:“告诉冷戎,无论用什么办法给我困死了胤安兵马。我没有要他放人,一只蚊子也不能从那城里跑出来。” 侍卫拱手恭敬地应道:“是,属下告退。” 侍卫飞快地转身离去传令去了,谢安澜和陆离也转身往营地的方向而去。远远地看到大营门口不远处言醉欢和苏梦寒正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苏梦寒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此时他站在言醉欢的对面,正对着谢安澜和陆离的方向。谢安澜拉着陆离闪到了一边隐蔽处,探出个头来看向那边。虽然言醉欢背对着看不见,但是谢安澜却清楚的看清楚苏梦寒在说什么。 “言姑娘,你所说的事情在下并没有印象。”谢安澜轻声重复着苏梦寒的话。 陆离微微蹙眉,道:“苏梦寒和言醉欢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低声道:“你不知道么?” 陆离当然知道,不过……“苏梦寒为什么不肯认?” 谢安澜有些惊讶,“你认为当初救了言姑娘的人真的是苏梦寒?” 陆离道:“自然是,若不是言醉欢怎么会来?” 谢安澜无语,“我倒是没想到你对言姑娘这么有信心?” 陆漻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不是对言醉欢有信心。” “那是……咦?”谢安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梦寒已经沉下了脸,对言醉欢说了一声失陪,直接将人扔在了原地往这边走来了。言醉欢转过身来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伸手去拉苏梦寒的衣袖,却被跟在苏梦寒身边的苏远抬手挡住。言醉欢不会武功,苏远却习惯了跟习武之人打交道,力道拿捏不准言醉欢身子一晃就跌倒在了地上。 谢安澜摇了摇头道:“这年头的男人,真是不会怜香惜玉。”拉着陆离向外面走去,正好苏梦寒也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的。显然是早就已经发现他们在偷窥了。 “世子,世子妃,暗地里偷窥可不是君子所为。”苏梦寒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撞到了桃花运的尴尬,笑吟吟地道。 谢安澜道:“苏公子,对姑娘家还是温和一点比较好。你这样容易吓到人的。”话音未落,已经从苏梦寒身边走到了言醉欢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深夜离开(二更) “言姐姐,你没事吧?”谢安澜看着重新站起来的言醉欢,担忧地问道。 言醉欢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一时没站稳罢了。三位想必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了。”说完,言醉欢就要转身往营中走去。谢安澜扭头去看苏梦寒,秀眉微挑:有要事? 苏梦寒含笑不语,谢安澜知道他并不想跟言醉欢谈之前的事情,只得在心中轻叹了口气道:“苏远小哥,有劳送言姐姐回去休息?”苏远沉默地点了点头,“言姑娘,请。”毕竟是他不小心害人家跌倒的,苏远小哥诚实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看着苏远和言醉欢走进军营,谢安澜方才问道:“苏公子,你跟言姑娘…以前真的不认识么?” 苏梦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谢安澜摆摆手道:“劳驾,你别觉得我当媒婆有瘾好么?我没那个意思。”不管苏梦寒和言醉欢以前有没有交情,谢安澜都没有真的打算掺和他们的事儿,更没有打算撮合他们。谢安澜自己是不拘小节,但是不代表她就喜欢闲着没事挑战世俗规则。如果苏梦寒和言醉欢两个都对对方有意思,她当然会全力支持。但是拉线保媒什么的就算了。 这年头,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她脑抽了才去撮合这两个人。 苏梦寒轻笑了一声道:“好吧,我确实认识她。当年我也确实救过她。但是…那又怎么样?” 谢安澜道:“言姑娘应该只是想要见见当年的恩人,了了心愿而已。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苏公子……” 苏梦寒道:“她现在不是见了么?还有什么不满的?” “……”跟这货好像不能好好聊天了。 陆离突然开口问道:“当年你跟言醉欢发生过什么事情?还是…言醉欢有什么事情?” 苏梦寒一怔,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对面的两人。谢安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一码归一码,我就是好奇,言姑娘当年的说得事情是不是真的而已。”当初在嘉州的时候,言醉欢不像是说谎骗她的。而且,那时候言醉欢也没有必要去骗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 苏梦寒轻哼一声,笑道:“世子妃,好奇心太盛了不好。” 谢安澜叹气,“好吧,多管闲事确实惹人嫌。既然苏公子回来了,不如帮个忙如何?” 苏梦寒有些警惕地看着谢安澜,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先说说看。” 谢安澜笑得欢快,“小事,真的。” “……”呵呵。 谢安澜走进言醉欢的帐子的时候,言醉欢正独自一人坐在床边默默垂泪。谢安澜轻叹了口气,走进去道:“言姐姐。”言醉欢一怔,连忙摸了眼泪抬起头来强笑道:“世子妃,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道:“苏公子…呃,方才心情不好,并不是故意怠慢言姐姐的。还请见谅。” 言醉欢苦笑道:“是我苦苦纠缠,打扰苏公子了。” 谢安澜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言醉欢道:“这两天咱们恐怕要忙起来,到处奔走言姐姐的身体只怕也受不了。不如我派人先送你回上阳关?” 言醉欢道:“又要换地方了么?” 谢安澜笑道:“是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言醉欢摇头,“你受了伤都不嫌苦,我好好地一个人有什么苦的?” 谢安澜道:“你身体弱,这关外苦寒到底是不好。只是如今正是战乱,只派几个人送你回去我也不放心。正好今晚,咱们有人要回上阳关一趟,你就跟他一起回去吧。” “谁?” 谢安澜笑道:“苏公子。” 言醉欢一怔,有些迟疑地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伸手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我不知道言姐姐当初和苏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机会难得,言姐姐不要错过了。有些事情,错过了会后悔终生的。” 言醉欢眼底闪过一丝苦涩,沉吟了良久方才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无衣。” 谢安澜笑容温和,“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罢了。” 言醉欢道:“苏公子这时候回去应该是有要事,带着我不会妨碍了他?” 谢安澜不以为然,“苏梦寒也算是一流高手,又带着不少护卫。如果要出事儿的话,多带一个人少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差别吧。” 言醉欢点了点头,“无衣,谢谢你。” 谢安澜摇摇头,但笑不语。 夜幕降临之后,谢安澜和陆离亲自将苏梦寒一行人送出了大营。苏梦寒带着苏远,还有二十来个明显是亲卫营的精锐。所有人都神色肃然,手握兵刃。陆离拉着谢安澜的手站在辕门口,看着坐在马背上的苏梦寒道:“苏会首,有劳了。” 苏梦寒淡定地道:“放心便是,一定将东西给你送到。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从我手里抢到东西。” 陆离道:“此事关系重大,务必在明天中午之前送到上阳关交给定远侯。他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上阳关了,一旦晚了只怕就要错过了。到时候……” 苏梦寒不耐烦地道:“知道了,准备出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言醉欢,忍不住皱了下眉,显然是对言醉欢出现在自己的队伍中十分不满,“言姑娘,你确定没问题?” 言醉欢点了点头道:“给苏公子添麻烦了。” 苏梦寒想了想,还是吩咐道:“苏远,你带着言姑娘。” “是,公子。”苏远对言醉欢说了一声失礼,飞身跃上了言醉欢的马背,“咱们赶时间,不能准备马车了,还请言姑娘见谅。” 言醉欢隐藏在披风下面的头点了点,没有说话。 苏梦寒也不再多说什么,说了一声出发,队伍便朝着不远处的道路奔去,很快便将谢安澜等人甩在了身后。 看着队伍在夜色中失去了踪迹,谢安澜方才轻声道:“你不觉得有点冒险么?如果咱们猜错了……” 陆离道:“我相信夫人的直觉。”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道:“我真替跟着世子殿下的人担心。” 陆离微微扬眉,“夫人这是不相信我?”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敢,世子智绝天下,有什么是你算不到的?” 陆离正色道:“夫人误会我了,我不是神棍,并不会算。” 谢安澜抬头望天,天空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干脆转身往大门口走去。陆离无奈地轻笑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你说…苏梦寒趁夜离开了?” 百里修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扬眉道。 黑衣男子点头道:“是,公子。苏梦寒带着二十多个亲卫营精锐,似乎是往上阳关而去的。” 百里修皱眉思索着,“这个时候,苏梦寒回上阳关干什么?” 黑衣男子道:“我等不敢离得太近,只能看到陆离和谢安澜亲自将苏梦寒一行人送出门的。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离开之后苏梦寒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往上阳关的方向而去了。” “公子,咱们要不要让人拦下苏梦寒?”站在百里修身边的人道。 百里修微微眯眼,“说不定这是陆离的诡计。陆离这人实在是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黑衣人道:“但是,陆离安排这样一出计谋有何意义?” 百里修默然,因为他也想不明白如果这真的是陆离的计谋的话,这计谋的意义何在。就如宇文策所说的,眼下的局势阴谋诡计用处已经不大了。战场上还是要真刀真枪的拼命才行。 难道,陆离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苏梦寒去办?苏梦寒的实力本就不弱,再加上身边也有不少高手。如此陆离还派了亲卫营随身保护,可见这件事…确实是非常重要。 思索了良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了,百里修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出了帐篷,百里修毫不犹豫地往宇文策的住处而去,不过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百里修皱眉道:“我有要事跟摄政王商量。” 门口的守卫道:“公子要说的事情王爷已经知晓了,王爷说请公子先回去休息。这件事他会处理的。” 百里修眼底闪过愠怒,却还是没有发作。只是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看着百里修离去,守卫方才转身走进帐子,“王爷,百里国师走了。” 灯下,宇文策脸色苍白的坐在桌案后面。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按着桌面上的一封信函,神色莫名。 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她骗我,我骗她(一更) 苏梦寒一行人一路策马风驰电掣,到了二更的时候终于到了靠近边城的地方,方才稍微松了口气。如今整个西戎边关都不太平,他们一路行来没有遇到百里修的人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公子,言姑娘好像不太舒服。”苏远低声道。 苏梦寒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言醉欢整个人脸色比之前受了重伤的谢安澜还难看。若不是苏远扶着,只怕早就从马背上跌下来了。只是她披着宽大的披风低着头,也不说话,根本没人知道她难受。 想了想,苏梦寒点头道:“休息两刻钟。” 言醉欢感激地对苏梦寒挤出了一丝笑意,苏梦寒没有说什么翻身下马去了。几乎策马奔驰了三个多时辰,别说是言醉欢其实苏梦寒也不太舒服。苏公子确实是武功高强,但他也确实是个身体羸弱的病公子。 苏梦寒走到一边避风处坐下,旁边有侍卫送上了水囊给他。苏梦寒只是看了一眼,就转手抛给了站在一边的苏远。苏远了然地伸手接住,“言姑娘。” 言醉欢接过道了谢,方才打开水囊喝了一口。 “苏公子,抱歉,我拖累你们的形成了。”言醉欢看着苏梦寒道。 苏梦寒原本正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才睁开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无妨,时间足够了。”然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言醉欢也明白苏梦寒不想理她,也不打扰走到另一边坐下来休息。 寒冷幽暗的夜色中,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或坐或站。树林中只有马儿偶尔走动的动静,显得整个树林里越发幽静。 苏梦寒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不远处苏远见状立刻一跃到了他跟前,低声道:“公子?” 苏梦寒微微眯眼,道:“有人过来了。” 苏远一怔,连忙侧耳凝神静听,片刻后果然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声。苏远立刻朝着四散在周围的人打了个手势,远门还在休息的立刻戒备起来。两个侍卫将言醉欢挡在了身后。 “出什么事了?”言醉欢也是一愣。 只是还没等到有人回答,一群黑衣人就从树林中涌了出来。这些人并不废话,直接就拔刀动手。苏梦寒身边众人也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双方人马就在这幽暗的树林中打了起来。 两个侍卫护着言醉欢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苏梦寒身边。 “苏公子……” “不用担心,没事。”苏梦寒淡淡道。 言醉欢的脸色依然苍白,眼底带着几分惧意。还是咬着唇角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显然早有准备,而且人数众多。即便苏梦寒带出来的都是精锐,也渐渐地有些落了下方。 苏远挡在苏梦寒前面,沉声道:“公子,你带言姑娘先走。” 苏梦寒点了点头,一把抓起言醉欢就跃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儿。一提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飞快地冲出了树林。那些黑衣人果然是冲着苏梦寒来的,他一走,立刻就有大半的黑衣人跟着追了上去。不过苏梦寒的马是谢安澜特意从军中选的百里挑一的骏马,转瞬间就冲出了几里地,没一会儿功夫就将后面的追兵甩开了。 言醉欢最在马背上,忍不住抬手挡住烈烈寒风从脸颊上划过。 “苏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 苏梦寒沉声道:“上阳关。” 言醉欢道:“前面路上会不会有埋伏?” 苏梦寒道:“有没有都要去,我有要事。” 言醉欢还想说什么,却听到苏梦寒淡淡道:“不要说话。”坐在狂奔的快马上,一张嘴冷风就往嘴里灌,确实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言醉欢点了点头,闭上了嘴。 两人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天边现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苏梦寒才控制着马儿慢慢停了下来。言醉欢正要说话,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并不难闻,是药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之前马儿跑的太快,寒风呼啸将所有的味道都吹散了,这会儿停下来,言醉欢才感觉到自己的鼻子从新恢复了功用。 忍不住回头,却见苏梦寒脸色灰白,唇边还挂着一抹血痕。不由惊道:“苏公子?!你怎么了?” 苏梦寒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反倒是眼睛一闭,就向着马下面栽了下去。言醉欢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抓。但是她哪里能抓住苏梦寒?险些也跟着一起跌了下来。等到言醉欢手忙脚乱地下了马跑到苏梦寒跟前的时候,苏梦寒早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他身前的衣襟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沾染了大片的血迹。显然是在言醉欢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吐血了。但是苏梦寒却一直坚持到现在,才终于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苏公子?苏公子?!”言醉欢推了推地上的苏梦寒,急促地叫道。 早已经昏迷过去的人自然不会回应她,言醉欢怔怔地望着躺在地上的白衣公子。奔波了一夜,在此时就着微微的晨光看来,苏梦寒依然是俊美无匹。只是往日那仙气出尘的俊美中,现在又更多了几分虚弱。 言醉欢定了定神,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手谈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还有着微弱的气息,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站起身来,有些艰难地将苏梦寒扶到了不远处路边避风处坐下,言醉欢才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坐倒在了旁边。言醉欢神色复杂地望着沉睡中的苏梦寒,抬起手来想要轻抚他的眉眼。只是手还没有碰到苏梦寒,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姑娘。” 言醉欢的手顿时僵住,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站在一个黑衣男子。目光又从黑衣男子的脸上移到了他腰间挂着的一块令牌上,慢慢放下了手。 黑衣男子仿佛没看见她的动作一边,恭敬地道:“王爷命属下来接姑娘回去。” 言醉欢垂眸沉默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 俯身从苏梦寒身上搜出了一封被火漆封印的信函和一块令牌道:“这是王爷要的东西么?”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点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确实应该就是陆离要苏梦寒传送的东西。” 言醉欢抬手将东西抛了过去。回头看了一眼苏梦寒道:“我们走吧。” 黑衣男子收起了东西,拔出身边的佩刀走向苏梦寒。言醉欢厉声道:“你做什么?!” 黑衣男子道:“自然是杀了他,免除后患。” 言醉欢道:“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闲人而已,碍不着王爷的大事。” 黑衣男子皱眉,“他是东陵新皇帝的亲舅舅。” 言醉欢挡在了他前面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之,你现在不能杀他。” 黑衣男子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道:“姑娘,这是王爷的吩咐。” “王爷那里,我自会去说。”言醉欢坚定地道。 黑衣男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言醉欢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道:“既然如此,希望姑娘在王爷面前能有个好的解释。”言醉欢轻哼一声,道:“我帮了王爷这么大的忙,难道保下一个人都不行么?” 黑衣男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将刀收回了鞘中,道:“姑娘请。其实,他独自被丢在这里,若是无人理会,再过一个时辰就该断气了吧?” 言醉欢回头看了苏梦寒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黑衣男子一起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影飘然落到了苏梦寒身边。伸手戳了戳昏睡中的苏梦寒,自言自语道:“不会真的死了吧?” “你才死了。”苏梦寒懒洋洋地声音响起,原本闭着的双眸也已经睁开了,眸光清明哪里有半点昏迷过的迹象? “做戏做全套,你这么急匆匆跑过来,小心被人识破了。”苏梦寒坐起身来道。 黑影语声带笑,“放心好了,我保证方圆三里之内都没有人外人。看来裴冷烛药果然还是很不错的,也算得上是百毒不侵了吧?” 苏梦寒从地上站起身来,看着那黑衣人道:“百毒不侵?难道不是你早就知道她手里有什么药能用?现在这样,你满意了么?” 黑衣人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他道:“算不上满意,我倒是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面上的黑巾被拉下,露出了一张美丽的容颜。只是那脸上此时却带着淡淡的遗憾和无奈,正是谢安澜。 苏梦寒轻叹了一声,道:“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宇文策的人。” 谢安澜也站了起来,有些好奇地道:“你不知道?你对她那么冷淡,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苏梦寒瞥了她一眼,“一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还能看不出来么?不过她到底是谁的人,我确实是不知道。”没事儿他关心一个名伎喜欢谁干嘛? 谢安澜叹气,“当初她跟我讲那些事情的时候真的不像是骗人啊。你说她骗我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干什么?难道她当时就知道我有一天会成为睿王世子妃?”苏梦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这个谁知道呢?” “算了,走吧。”谢安澜摆摆手道:“总会有机会知道的。她骗我,我骗她。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他不爱她!(二更) “叩见王爷。” 宇文策大帐中,言醉欢跟在带他回来的黑衣男子身后,恭敬地叩拜。 宇文策打量着她半晌,方才点头道:“起来吧。” 旁人尚且还好,坐在旁边的百里修却忍不住变了脸色,有些惊讶地道:“言醉欢是你的人?!”这百里修确实没有想到过,宇文策的手竟然伸得那么长。言醉欢不过是嘉州那种地方的一个名伎而已,既不是京畿要地也不是边关要塞,这种无足轻重的地方,根本没什么必要安插人手。特别是言醉欢这种无论放到哪儿都必定会名动一方的角色,竟然被宇文策放在那种地方。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就真的搭上了谢安澜这条线。 宇文策不以为然,淡淡道:“也算是吧。” 百里修微微挑眉,不太理解什么叫做算是。难不成言醉欢不是宇文策的人? 黑衣男子已经将信函和令牌送上,宇文策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笑道:“睿王世子倒是好大的手笔啊。” 百里修看着他,宇文策道:“睿王府调兵的令符。特殊情况下,凭借这块令牌可以调动所有的西北军,甚至…是东陵所有的驻边军。因为这块令牌,就代表这睿王府的身份。”当然驻边军给不给面子,是因时而异的。但是现如今的局面,只怕没有哪个驻边军敢不给睿王府面子。 闻言,百里修心中一动,“若是如此,咱们……” 宇文策摇了摇头,将令牌抛到桌上道:“睿王府的人城府不会比你浅,这令牌苏梦寒可以送过去。但是你另外再换一个人过去的话,只怕立刻就要穿帮。” 百里修恍然大悟,“你是说…除了这令牌还有别的验明正身之法?”只是那必然是陆离口授苏梦寒知道的,想要从苏梦寒那种人嘴里套话,比直接杀了他还难。所以宇文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可能。 宇文策已经拆开了信函,浏览了一遍心中的内容。良久方才冷笑道:“好厉害的睿王世子,好大的一盘棋。” 百里修接过他递过来的信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好大的野心,就不怕一个不小心吞不下去噎死么!” 宇文策似乎对陆离的雄心十分赞赏,扫了百里修一眼道:“跟陆离比起来,国师个格局和眼界似乎小了一些。”百里修冷笑一声,他若是有陆离那么好的命,他也可以不用蝇营狗苟,也可以理直气壮的翻云覆雨。可惜他没有!他若是不自己钻营,现在他也不过就是百里家一个小小的嫡子而已。空有天才之名,还不是给人差遣的命?他甚至连百里家的家主都不是! 宇文策没有功夫理会百里修的这点小怨愤,沉声道:“半个时辰后,拔营启程去与大军汇合。陆离既然要玩,本王就陪他玩一场便是!” 百里修站起身来,“那就恭候摄政王佳音了,若是输给了睿王的外甥,摄政王的一世英名可就……”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宇文策看着站在一边的言醉欢微微扬眉道:“你放走了苏梦寒?” 言醉欢脸色微变,咬了咬唇角低声道:“他…毕竟救过我的性命。” 宇文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昨晚的事情,你操之过急了。”见言醉欢想要解释,宇文策抬手阻止了她道:“不过误打误撞,这个收获也不算小。既然你觉得欠了苏梦寒的救命之恩,本王就不追究了。” 闻言,言醉欢不由得松了口气。走到宇文策身边蹲下,轻声道:“王爷,您的伤势如何了?” 宇文策淡淡道:“无妨。” 言醉欢担忧地道:“但是我听说……” “行了,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回头本王让人先送你离开西戎。你想要去哪儿都可以。”宇文策沉声道。言醉欢眼神一黯,“我想留在王爷身边。”宇文策低声一笑,伸手把玩着言醉欢乌黑的秀发,道:“本王如今也是朝不保夕,你跟着我做什么?” 言醉欢摇头,坚定地道:“我不怕,我相信王爷一定会赢的。就算…这些年我身在东陵,最期盼的就是能在见到您,永远追随在您身边。” 宇文策低头,与言醉欢仿佛蕴藏着无限深情的眼眸对视了片刻。方才淡淡道:“本王早就告诉过你,我不需要……” 言醉欢道:“我知道王爷心中有人!但是,我只求留在王爷身边,也不可以吗?” 宇文策盯着她良久,方才道:“此事过后,你便跟本王本王回胤安吧。” 言醉欢愣了愣,回过神来脸上不由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只是这欢喜的深处,却也难免有几分淡淡的忧伤和苦涩。她当初告诉谢安澜的故事都是真的,她只是没有告诉谢安澜,早在遇到苏梦寒之前她就已经爱过了另一个男人。谢安澜曾经奇怪,她为什么会对一个根本没有怎么相处过的男人牵肠挂肚。其实…她只是等的太久了将两个人混为一谈了罢了。或者说,是她自己心中幻想着,当初救了她的那个人就是她爱的人,她爱的就是救了她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找到苏梦寒,真的找不到么?流云会首俊美绝伦,名满天下,真的要找怎么会找不到?只不过是她不敢而已。 在上阳关与苏梦寒相见,虽然是苏梦寒不好客气地拒绝了她。但是她心里清楚,在看到苏梦寒的一刹那她就将在她心中仅存的两个影子分开了。 他不是他。 流云会首再如何的风华绝代,也不是当年那个雍容霸气的胤安摄政王。 只是,这个男人并不爱她,永远也不会爱她。 至于对苏梦寒…这救命之恩到底还是没有报。她毕竟还是一个自私无情的女人。 从帐中出来,言醉欢便被带下去休息。军中毕竟不方便,所以几个女人的住处都是在一起地。军中的女子原本也就只有兰阳郡主和朱颜而已,如今又多了一个言醉欢。 朱颜被捆着扔在帐篷里一角不足为虑,兰阳郡主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看到被人带进来的言醉欢,立刻嫌弃地轻哼了一声,道:“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 倒是朱颜反应的快,看到言醉欢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言姑娘,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哎呀不管了,抓回来也好,正好可以陪陪我,本姑娘都要无聊死了。”跟在言醉欢身后的侍卫正要说话,言醉欢已经先一步开口了道:“出了点事,朱老板这几天没事吧?” 朱颜扭了扭僵硬的身子,“怎么会没事?天天被绑着我整个人都要变成木桩子了。还要天天忍受这位尊贵的兰妃娘娘的白眼,回去一定要找谢安澜好好算账!” 兰阳郡主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她,“等你能活着回去了再说吧。” 言醉欢走到朱颜身边蹲下,仔细看了看她有些歉疚地道:“抱歉,我……” 朱颜摇摇头,混不在意,“道歉什么?你又能有什么法子,能有人陪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言醉欢点头,笑道:“好啊,我陪着你。” 朱颜好奇地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被抓回来的?” 言醉欢垂眸,轻声道:“我跟苏公子一起回上阳关,半路上被人伏击了。我被带了回来,苏公子……”朱颜紧张地道:“苏梦寒该不会死了吧?”言醉欢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们离开的时候,苏公子昏迷着。” 朱颜沉默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苏梦寒要是死了,欠他的钱我就不用还了。哈哈哈!” “……” 看着言醉欢沉默不语地模样,朱颜总算觉得因为这种事情而笑有些不地道。轻咳了一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件事…也不能怪到你的身上对不对?” 言醉欢苦笑道:“是我害了苏公子。” 朱颜摇摇头,“别想那么多,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觉得苏梦寒没那么容易死。”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朱颜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言醉欢摇了摇头,正想说不知道。一个男子掀开帘子沉声道:“准备一下,马上就要拔营了!” “什么毛病,又要搬去哪儿?郡主,你知不知道?” 兰阳郡主照例没有理她,朱颜也不在意耸耸肩直接将自己靠到了言醉欢的身上,“累死了,好几天没有睡好觉,让我休息一会儿。”说完,竟真的靠在言醉欢身上睡了过去。言醉欢低头看着她满足的睡颜,到底是没有将她拉起来。 在言醉欢侧过头去跟兰阳郡主说话的时候,靠在她膝盖上沉睡的朱颜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美丽妖娆的眼眸中有杀气一闪而过。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筹谋(一更) 宇文策全然不顾自己重伤未愈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了百里修麾下的边城守军,同时下令让已经准备去拦截定远侯大军的温屿率部调转了方向朝攻击正在围攻死守小城中胤安军的西北军。 西北军骤然被人前后夹击,冷戎即便是西北军中第二号的人也有些措手不及。被胤安军趁机冲出了小城与云麾军汇合。 同时,另一边跟魏长空和夏侯磬在一起的一部分胤安军竟然也突然倒戈相向。这些兵马原本就是胤安军的精锐,一时间也让魏长空和夏侯磬手忙脚乱。别说再攻击西戎边城守军了,自古都尚且不暇。 各种求援的,问策的信函如飞雪一般的送到陆离的案头。面对着眼前乱成一团的局势,陆离却是难得的冷静从容。 “宇文策的人已经跟魏长空打的难解难分了。你们若是再不插手,魏长空只怕未必能撑得住。”柳浮云坐在帐中,看着陆离和谢安澜淡然道。 陆离笑道:“浮云公子只怕是小看魏长空了。” “哦?”柳浮云微微挑眉,看着陆离不说话。陆离道:“魏长空这人悄无声息地在夜雪关当了多少年的偏将?就连宇文策都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一出手却能控制住那么多的兵马,要知道那些可不都是夜雪关的兵马。就算有宇文纯这个招牌在,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柳浮云微微垂眸,若有所思。 陆离道:“宇文策若是以为他这些兵马还能够收的回去,那是异想天开。” 柳浮云皱眉道:“你早知道魏长空在隐藏实力,所以才让我不要限制宇文策的人和那些将士接触的?”以柳浮云的手段,就算他无法阻止宇文策的人来收回原本的兵马,也绝对有办法在倒戈之前将那些领头的全部清除。毕竟底层的士兵是没有多少真的有选择和鉴别的能力的。他们只是随着上面的将领的命令行事而已。若是带头的人没了,就算宇文策亲自驾临,也未必就真的能振臂一呼,万人追随。 陆离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劳烦浮云公子告诉清河郡主,宇文策那些兵马,她是控制不了的。于其留着将来反噬自己,还不如用来对付敌人。她将来的盟友是宇文纯,不是魏长空。” 柳浮云点头道:“这个道理,宇文静自己应该也想明白了。所以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陆离道:“胤安兵强马壮,就算这些兵马真的都折在了西戎,依然多得是兵马可用。最重要的是,看那些兵马都效忠于谁而已。” 柳浮云点点头道:“宇文纯应该会很高兴。” “他确实应该高兴。”陆离道:“如果宇文策和魏长空都栽在西戎了,宇文纯将来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了。不过,我如果是他的话,就不会那么高兴。” 柳浮云淡淡一笑道:“宇文纯若有那么精明,世子又怎么会选他?” 陆离但笑不语,柳浮云换了个话题问道:“冷戎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云麾军和胤安军一旦汇合,冷戎那边的压力就会变得非常大吧?” 陆离道:“冷戎还能撑几天,暂时无妨。” “看来世子已经有了打算了。” 陆离道:“告诉魏长空和宇文静,设法将兵马往西北方向引。” “位置呢?”柳浮云问道。 陆离伸手,在跟前的地图上的某个位置点了点。柳浮云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道:“盘龙关?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么?” 陆离道:“没什么特别,只是这地方还有一个名字,不知道浮云公子知不知道?” 柳浮云微微蹙眉,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浮云公子纵然博学多才,但是这盘龙关是西戎的地方,还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他能知道盘龙关就不错了,哪里有空去了解还有什么别名? 陆离淡笑道:“囚龙关,据说这地方的地形就像是一条龙被钉在了地上。不过后人觉得这个名字不吉利,才改了的。” “所以?”柳浮云挑眉。 陆离道:“我给宇文策挑的葬身之处。” 柳浮云抽了抽嘴角半晌无语,陆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这地方三面环山入口狭小,只要宇文策的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而且距离冷戎部现在的位置也很近,冷戎要过去很容易。” 他可不觉得陆离在开玩笑。 “宇文策身经百战,你觉得他有那么容易上当么?”柳浮云问道。 陆离道:“我不需要宇文策上当,我只需要他手下那些人上当而已。胤安兵马初到西戎,对西戎的地形根本就不熟悉。百里修那边,真正能打的将领不是被他自己杀了就是战死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废物。若非如此,百里修怎么甘心将兵马给宇文策指挥?” 柳浮云提醒道:“别忘了,还有温屿。温屿可比你熟悉西戎的地形。” 陆离微笑,“浮云公子尽管放心,这个计划我跟冷将军推演过数十次,他也认为没问题。公子就算不相信在下,总该对冷将军有些信心吧?” 柳浮云扬眉,“看来你这个计划准备了很久了,难怪那么轻易将胤安军放出来。只是我不明白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当初完全可以直接困死胤安军。” 陆离摇头叹息,“浮云公子,那是二十万西戎精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一旦人饿疯了,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二十万人…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柳浮云看着他,陆离冷笑一声道:“我要是活不了了,就干脆拖着所有人一起死。西戎境内不比胤安和西戎,即便是冬季也少于雨雪。咱们进入西戎这些天,你见过在上阳关那样的大雪大雨么?如果我是领兵的人,就干脆一把火将这地方烧了。就今天这风,你觉得咱们跑得快还是火烧得快?” 柳浮云皱眉,“你确定胤安领兵的人会有你这么……”浮云公子沉吟了半晌,也没有斟酌出一个觉得合适的词来。 陆离道:“不确定,但是我自己就会这么做。以己度人,不得不防。更何况,若是真的这样弄死了这些胤安兵马,最后却找不到宇文策的话。除非宇文策在咱们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死了,否则咱们就是替东陵树立了一个永生永世的强敌。只要能将宇文策引出来,即便是让我真的放这二十万兵马回胤安,也是值得的。” 柳浮云点头道:“原本胤安人或许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但是你却放了他们。拼死的决心与士气一样,一而再,再而衰。如果他们再一次陷入了困境,未必还能再有拼死的决心。我明白了,宇文静和魏长空那里,你放心。” 陆离道:“有劳浮云公子了。” 柳浮云对谢安澜点了点头,向两人告辞转身走了出去。 之前谢安澜一直没有插话,等到柳浮云走了谢安澜方才看着陆离笑道:“世子下的好一盘棋。” 陆离轻声道:“夫人谬赞了。” 谢安澜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微笑道:“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别人还差不多,你这么做纯粹就是觉得西戎和胤安死的人还不够多吧?” 陆离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谢安澜与他对视了良久,方才放开了他轻叹了口气。 陆离将她揽入怀中,道:“青悦觉得我做得不对?”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我若是个善人,肯定觉得你是十恶不赦的疯子。我若是西戎人和胤安人,肯定恨你入骨。但是…东陵人或许应该谢你。你的计划若是成了,我相信未来二十年内,东陵边关不会再有战火。但是,师父可能不会高兴。”睿王是一代名将,他的外甥却是天生的阴谋家。 陆离枕着谢安澜的肩头道:“夫人知我。舅舅么…他是东陵战神。更何况,我也没有对宇文策使什么阴损的手段啊。”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没有战事未必就没有别的忧患。我若是胤安人,必会卧薪尝胆,终有一天十倍百倍的还给你。”所以说,有的时候行事不能太过分了。完全不给别人留余地,会把人逼到极端的。 陆离道:“所以,我给他们留了余地。夏侯磬和宇文纯就算想要报复,至少也要先花十年时间稳定内政,然后再花几十年时间励精图治。如果他们实在是忍不住了,也该看的明白到时候的三国兵力国力的对比。”如果他真的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说不定才真的会让剩下的那些西戎人和胤安人仇视东陵,甚至两国联合抵抗东陵呢。 谢安澜无言以对,“世子高明,佩服。” 陆离轻笑一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道:“夫人不是想念阿狸了么?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谢安澜点点头,靠在陆离怀中淡淡一笑。 外面传来寒风呼啸的声音,帐篷的门帘被狂风吹起,寒风无遮无挡的冲入掌中,刮在人脸上犹如刀锋。陆离抬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谢安澜的脸,微微蹙眉道:“风向变了。” 谢安澜点头,“西北风,希望不要变天才好。” “变不变天,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题外话------ 那嘛,言醉欢不是宇文策的探子。她就是喜欢宇文策,所以才……叛国?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宇文策的伤(二更) 第二天果然变天了,一大早起来天色乌云密布,远处阴沉沉地黑云翻滚,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般。但是刮了一整夜的风却停了下来,整个天地都是灰蒙蒙一片。 朱颜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背上看着身边倒退的风景,双手被捆着让她无法自己骑马,只能坐在后面被人带着。与她相比,言醉欢和兰阳郡主的待遇就好多了,跟西戎皇一起坐马车。朱颜虽然强烈要求获得同样的待遇,但是显然即便是双手被捆着也不能让人完全放心他。如果她趁机挟持了西戎皇或者干脆弄死了西戎的话怎么办? “喂,小哥,走快点好不好?”朱颜看了看前面长长地队伍,忍不住道。 坐在前面的黑衣男子侧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朱颜道:“好无聊啊,不如咱们去前面跟温将军和摄政王聊聊天也不错啊。” “……” “那不然小哥你陪我聊聊啊。”朱颜幽怨地道。 依然是无语,朱颜不悦地用胳膊撞了撞对方的背心,“难不成你不会说话?” “姑娘,小心掉下去。”黑衣男子忍无可忍,沉声道。 朱颜轻哼,“掉下去又怎么样?” “掉下去可能会脸先着地。” “……” 一匹快马从身后狂奔而来,直接超过了长长地队伍,从他们身边越过奔向了最前面。朱颜眼眸微闪,伸脚提了提座下的马儿,马儿立刻加快了步伐往前面走去。不过很快就被前面的黑衣男子拉住缰绳控制住了。 “朱姑娘!”男子警告地道。 朱颜撇了撇嘴,倒也安分了下来。懒洋洋地靠在黑衣男子的背上,耳朵却悄悄的竖了起来。 不远处,那策马而来的人正在向宇文策等人禀告。 “启禀王爷,刚刚接到消息,魏长空和夏侯磬一部,向西北方向退去。” 宇文策微微扬眉,“西北方?” “是,昨天深夜沐将军偷袭了魏长空大营,魏长空往西北方撤去。应该是打算与冷戎的西北军汇合。” 宇文策坐在马背上,一只手握着马鞭皱眉道:“与西北军汇合?魏长空若是聪明,就应该往边关退去,与之后赶到的定远侯汇合才对。”男子道:“回王爷,东陵驻边军并没有出上阳关。” 百里修道:“难道陆离还没有发现苏梦寒出事了?” 宇文策皱眉道:“陆离反应就算再慢,也不可能现在还没有发现。应该是他改变了计划。他既然知道之前的部署已经落入本王手中,必然会弃置之前的计划。定远侯驻守上阳关…立刻去查,原本驻守上阳关的西北军动向,以及…如果定远侯带兵出关,立刻快马禀告!” “是,王爷。” 百里修沉声道:“你怀疑陆离打算让定远侯出兵胤安?他现在跟宇文纯合作,会这样毁约背信么?” 宇文策淡淡道:“什么时候,国师竟然觉得陆离是言而有信的人了?而且,他也未必真的要出兵,不过是…威胁本王罢了。”但是如果局势对陆离十分不利的话,想必陆离也不介意让威胁变成真实。 百里修道:“那王爷的意思?” 宇文策道:“尽快解决掉了冷戎,陆离能用定远侯威胁本王,但是如果冷戎部全军覆没,就算东方明烈不跟他计较。你觉得西北军也会不计较么?” 西北军确实是效忠于睿王府,但是如果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世子直接导致了二十万西北军全军覆没。陆离在西北军中的名声和威望将会降到最低。即便是睿王也未必能摆平。如果睿王护短,甚至可能影响西北军的忠诚。 百里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按王爷的意思办。” 宇文策沉声道:“吩咐下去,加快速度。绝对不能让冷戎和魏长空汇合!” “是,王爷。” 身后的侍卫调转马头去传令了,坐在马背上的宇文策皱了皱眉,轻咳了两声,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宇文策的伤比谢安澜重得多,如今谢安澜都还没好全,更不用说宇文策这样从头到尾就没有好好休养过的了。只是,百里修并不知道宇文策的伤势如何。而宇文策身边的心腹即便是担心也无可奈何。他们无法左右王爷的意志,如今的局面若是没有王爷更是不成。所以即便是看着宇文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奔波,他们也无可奈何。 百里修有些迟疑地看着宇文策,“摄政王,你的伤……” “无碍,走吧。”宇文策沉声道。 百里修见状,也不再迟疑多问。宇文策身体如何原本也跟他关系不大,只要宇文策不立刻死了就行了。 一丝血丝从宇文策的唇角溢出,宇文策闭了闭抬手抹去了唇边刚刚溢出的血迹,打马继续前进。 朱颜漫不经心地看着策马过来传令的人,唇边勾起一抹有趣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陆离和谢安澜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朱颜至少还是看得出来宇文策如今的身体状况的。一只手不能动,严重的外伤未愈不说,因为胸口的伤伤及肺腑,宇文策也不能动用内力。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说不定都能够杀了他。 这样的情况下,宇文策不好好养伤竟然还要强撑着长途奔波,看来目前的局势对胤安来说也不是那么的好啊。 全军加快速度,中午时分就就追上了不久前撤离的冷戎。冷戎的策略很不错,既然面对面打不赢,那就跟对手玩赛跑。反正西北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被冷戎带出关的大部分都是骑兵。直接兵分两路,骑兵带着敌人跑,步兵分散,就算想要追也不知道到底该追哪一路。而且,西北军不赶时间,有的是功夫陪他们兜圈子。 “启禀王爷,前方十里,发现西北军大营。” 宇文策手里拿着一副地图,沉声道:“冷戎在这里扎营?” “应该是想要等着和魏长空汇合。这个地方是最适合防守,以及两军汇合的地方。” 宇文策点了点头,道:“魏长空的兵马距离此处应当还有一段距离。既然他们想要汇合……”百里修道:“咱们从中间截住这路兵马。先灭掉魏长空和夏侯磬,再来对付冷戎!” 宇文策思索了片刻,道:“差不多是这样,但是还需要人挡住冷戎,以免他出手相助。” 百里修道:“既然如此,就由我的人来对付魏长空,摄政王挡住冷戎如何?毕竟,都是胤安人,若是到时候摄政王的人下不了手,可就不妙了。”宇文策自然明白百里修为什么这么说,对付魏长空还是直面西北军,百里修当然会选择前者。 虽然如此,宇文策也没有反对。点头道:“就按国师所言便是。温将军,这附近的地形只看地图本王也不甚明了。还要请教。” 一直沉默的温屿站起身来,冷冷道:“摄政王客气了,有什么问题,摄政王尽管问便是。” 宇文策点头,“那就多谢了。”对温屿的无礼,宇文策也不介意。若是温屿对他尊敬有加,他才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百里修笑道:“云麾军是我西戎精锐,不如就看看温将军的云麾军和魏长空到底谁胜谁负?” 百里修目光落在温屿身上,道:“之前那魏长空似乎跟魏将军打了个旗鼓相当。棋逢对手,希望温将军不要再让我和陛下失望才是。” 温屿抬眼看了百里修一眼,沉声道:“末将遵命,不过……” “不过什么?” 温屿道:“那魏长空不简单,摄政王应该也清楚。” 宇文策轻叹了口气道:“本王真是有些好奇,陆离到底是怎么找出这么一个人来的。难不成睿王府的探子真的有那么厉害?”宇文策摇了摇头,睿王府的探子如果有那么厉害,现在还有胤安和西戎什么事? 温屿站起身来,冷声道:“不管他有多厉害,敢踏足我西戎的土地,温屿定然让他后悔来这一趟!” 百里修虽然不喜温屿的傲气,却也有几分满意,“那就有劳温将军了。” 温屿扫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出去了。 宇文策微微眯眼,问道:“国师觉得温屿靠得住么?” 百里修道:“只要西戎皇在我们手中,温屿就靠得住。” 宇文策想了想,温家名将辈出,但是比起他们战场上的名声,更出名的还是他们对君王的忠诚。就连西戎皇那样疑心病重的人都能对温屿信任有加,倒也略微放心了几分。 “但愿如此,就让本王看看,温屿这一战……表现如何。” 百里修冷笑道:“他若是再败,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都不必领兵了!” 宇文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逆转(一更) 局势的发展前半段与百里修和宇文策所构想的没有太大的差别。温屿成功地截住了魏长空的去路,两军相交那一战打的相当惨烈。无论是西戎还是魏长空的兵马都损失惨重。 另一边,胤安军也成功挡住了冷戎想要救援的兵马。冷戎所选的地方,易守难攻,是个驻扎兵马的好地方。但是胤安兵马并不想要攻破或者消灭他们,只是阻挡他们的去路却没有任何问题。就在百里修心满意足的准备着等温屿消灭掉魏长空然后再与宇文策联手对付冷戎过的时候。另一路兵马从东南方向围了过来。 百里修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这一路兵马的到来夹带着震天的战鼓声,就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原本被温屿压着打的魏长空和被胤安兵马堵的冒不出头的西北军都突然满血复活。不退反进的朝着胤安和西戎联军压了过来。原本的两边各自为战突然就变成了他们被人三面包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修望着远处旌旗猎猎,杀气腾腾的黑色大军厉声道。 宇文策一只手按着心口,惨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赞赏,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西北军的援军到了。” “但是……”百里修咬牙没有说下去,他们确实派了人随时监控西北军,但是谁能保证监控的细作就不会被人全部清理掉?他们手里有暗狼军和苍龙营不错,但是陆离手里同样也掌握着毫不逊色的亲卫营。更不用说陆离身边还有这叶盛阳薛铁衣等一流高手了。 “陆离根本没打算让定远侯出关,一开始…他想要调动的就是西北军。”宇文策叹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百里修冷声道,“现在该怎么办?” 宇文策看向温屿,道:“从正面冲出去,伤亡只怕是会非常大。咱们背后是深山。如果进入山中,谁胜谁负不好说,但是……” “但是什么?”百里修问道。 宇文策道:“现在是寒冬,山中的食物并不好找。而且,如果陆离放火烧山……”说到此处,宇文策突然笑了起来,百里修皱眉道:“你笑什么?”宇文策叹了口气道:“我刚想明白陆离为什么那么轻易将关将军他们放了。那个地方如果一旦想要玉石俱焚,谁也跑不了。但是这里……附近三面都是黄土枯石,寸草不生。背后还有一条大江绕过,就算是想要玉石俱焚,也只能烧死自己而已。” 百里修道:“也就是说咱们不能退?” 温屿沉默了片刻,点头道:“确实不能,国师或许不知道,但是……摄政王方才说得那些并不重要,放火烧山只是摄政王的猜测而已。最重要的是,这附近群山绵延数百里,往西便是西域荒漠,这个季节如果退到那个地方去,只有死路一条。往南,全部都是崇山峻岭。西戎地势本就比东陵高许多,南边的悬崖峭壁数不胜数。而且山中还不乏沼泽毒雾。至于往东…便是东陵。距离上阳关不远,如果是定远侯驻守在上阳关的话,想必他也不介意到时候捡一个军功。” 百里修有些烦躁,“那就是说,只能往西南撤退了!”往西南,就是西戎的腹地。 宇文策微微蹙眉,沉声道:“不能往那边走。”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却有一种仿佛直觉的东西告诉他,那条路很危险。 百里修沉声道:“那摄政王觉得该怎么办?” 宇文策抬眼望着远处,伸手一指前方沉声道:“冲出去!” 百里修几乎要被气乐了,“摄政王方才都说了,冲出去伤亡会非常大。” “那也比撤退好,西北军是厉害,但是我胤安军也不是脓包。能活几个算几个!”宇文策冷声道。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别的不说,摄政王现在的身体,冲的出去么?”宇文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纵马扬鞭所向披靡的宇文策了。他的身体太差了,只是行军马儿走的急了一些,百里修都能清楚的察觉到他脸色的差异。 听了百里修的话,宇文策身边的几个将领也变了颜色。王爷并没有告诉他们到底受了什么伤,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感觉到王爷的伤势。他们这些人拼着一时之勇或许能冲出去,但是王爷呢?就算是有人保护着,睿王世子麾下有好几个一流高手,他们会放过王爷吗? “王爷……” 宇文策神色微沉,沉声道:“住口,本王的命令便是军令!” 将领们只得闭嘴不言,但是百里修却不是宇文策的部下。百里修轻哼一声道:“撤出盘龙关,后面便是我西戎腹地。我就不信陆离还真的敢追上来!”就算追上来,他们也就不用怕了。陆离若是以为凭着区区几十万西北军就能横扫整个西戎,只怕是梦还没睡醒。 宇文策沉声道:“如果陆离在盘龙关两边设下埋伏,国师可想过后果?” 百里修笑了一声,“温将军,陆离若是想要在盘龙关附近设下陷阱,需要多少人?” 温屿思索了一下,道:“至少三十万人。盘龙关虽然三面环山,但是只要进去就会发现两侧山势平缓,少有树木遮掩,谷底宽敞,并不是伏击的好地方。” 百里修看着宇文策笑道:“摄政王,请问陆离从哪儿再来三十万人?你是想要告诉在下,定远侯也已经悄悄出关了,而且还埋伏到了盘龙关上了么?”这当然不可能,以定远侯的行军速度,就算苏梦寒送的信没有被拦下,现在这个时间也只能堪堪到达他们跟前而已。若是三十万大军能够在他们跟前悄无声息地越过去却谁也没有发现,那他们早就该死光了。 但是……宇文策依然觉得这条路不可行。 有的时候,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和理由。一个身经百战的名将的直觉往往就能够救自己一命。虽然宇文策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糟糕透顶,却依然还是没有完全失去这种直觉。 “温将军,你怎么看?”百里修烦躁的问道。 温屿皱眉,沉思了片刻,问道:“摄政王,冲出去之后,又该如何?” 众人沉默了片刻,百里修突然冷笑一声道:“原来这就是摄政王的打算?经过这一番冲突,西北军也必然会有损伤,定然需要时间修整。摄政王却可以带着你的人直接出关返回胤安。那时候魏长空和宇文纯还在西戎,西北军全部也陷在西戎。定远侯只怕也没有胆量专程抛下上阳关不守来拦你的路。啊,对了,说不定那时候前来接应您的心腹应该也到了吧?” 宇文策目光落在了温屿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淡淡道:“既然国师这么认为,那便罢了。你我各行其事便是了。本王早先便说过,国师若是信不过本王,又何必将兵马交到本王手中?” 百里修道:“我将兵权交给你是相信摄政王的本事,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宇文策不再理会他,侧首对旁边的将领吩咐道:“传令下去。稍作休整,所有兵马不得卸甲。四品校尉以上将领到本王帐中议事!” “是,王爷。” 目送宇文策一行人离去,百里修冷笑一声也带着人往另一边而去了。 不远处的西北军大营中,刚刚达到的陆离对眼前的局面却是十分满意。 陆离和谢安澜并肩站在一处略高的山坡上眺望远处。 “世子,就算百里修真的如咱们所愿进了盘龙关。只怕…咱们也未必能顺利拦下他。咱们派去探查地形的探子回报,盘龙关那个地方……”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地形不熟,地势也称不上多有利。 陆离淡淡道:“不用担心,我还准备了一张牌,专门对付百里修的。现在要烦恼的是宇文策…做得太明显了,宇文策只怕没那么容易入套。” 谢安澜点头道:“我看宇文策也不会轻易进去。倒是…有可能趁着我们与百里修交手的时候从正面突围。”咱们这点兵力,若是被宇文策看出了破绽…… 陆离抬手按了按眉心,道:“胤安兵马不重要,如果实在是拦不住,放出去也可以。但是…一定要给我盯死了宇文策。叶先生,莫七,宇文策交给两位解决。”宇文策如今已经算是个废人了,但是陆离却依然安排了麾下几乎是最强的两个战力招呼他。可见对宇文策的重视。 叶盛阳和莫七双双拱手,“是,世子请放心。” 陆离点了点头道:“百里修那里交给冷戎和柳浮云解决。应该不会有问题。” 薛铁衣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此一来……胜负就在眼前了。” 陆离微微点头一笑,“确实就在眼前了,都散了吧。小心一些别被宇文策识出破绽功亏一篑。” “属下等告退!”众人齐声道。 谢安澜靠着陆离身边望着远处道:“不知道宇文策现在在想什么?” 陆离道:“夫人关心他想什么做什么?” 谢安澜叹气,“一代名将,一代枭雄……”若是就此陨落,难免让人觉得有几分唏嘘。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混战(二更) 宇文策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不过他也着实没有想什么。遣退了刚刚议完事的将领们,原本喧闹的帐子骤然恢复了宁静,宇文策沉稳的容颜上才慢慢露出了疲惫和虚弱的神色。 怔怔地望着眼前摇曳的灯火良久,脑子里却空荡荡的,竟然是平生难得的清闲。 宇文策知道,这一次他确实是败了。其实,早在前些日子被陆离重伤的时候,他就已经败了。这些日子的作为,更像是垂死挣扎而已。他当然也可以将这二十万兵马抛在西戎,自己回到胤安养好了伤在等着有一日东山再起。但是宇文策却不愿意那么做,并非因为他重伤难愈,今生只怕再也没有纵马扬鞭驰骋沙场的机会了。宇文策并不是承担不起自己失败的人,而是因为他身为胤安摄政王,身为一个主帅的责任。 如果他将这二十万兵马就这样抛下,就算将来伤势痊愈甚至是更进一步,他也不会再有勇气统领上阵,他没有颜面去面对麾下的心腹将领,更没有颜面去面对那些为他而死的苍龙营将士。 宇文策,毕竟不是百里修。 只是,这次着实是败得有些不甘啊。 说来也是好笑,他在陆离手中输的彻底,但是这一场争斗重头到尾他也只见过陆离一两面而已。 “王爷。”言醉欢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宇文策跟前担忧地望着她。 宇文策抬眼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是不走?” 言醉欢淡淡一笑道:“走到哪里去呢?我已经背叛了东陵,背叛了睿王府。”虽然跟谢安澜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言醉欢却知道那个美丽有时候俏皮的女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至少是绝对不会宽容软弱到原谅背叛者的。不过,言醉欢并不怎么在意。她从小流落青楼,无父无母,没有什么家国情怀。当初遇到宇文策是一个意外,但是既然入了心,也就不必再去懊悔了。即便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唯一让她愧疚的,也只是对不住谢安澜和苏梦寒而已。苏梦寒救过她的命,谢安澜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与她交好却不带任何心思的人。可惜,遇到她的时候太晚了。 宇文策点了点头,淡然道:“也罢。” “王爷还没有用晚膳,先吃一些吧。”言醉欢轻声道。 宇文策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这个女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当年不过是一次去上雍想要给安德郡主扫墓,顺便看看宇文静怎么样了。回程的时候意外遇到了言醉欢。宇文策自然知道那美丽的少女对自己的心意,但是当时的宇文策除了怀着怨恨的心思缅怀安德郡主,剩下的就只有对付东方明烈以及权力了。怎么会将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看在眼里。之所以没有拒绝她的接近,也不过是怜悯她的执着罢了。 跟当年的宇文策多像?都是爱上了高高在上的让自己无法企及的人。只是他放弃了,言醉欢却没有。 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言醉欢依然没有放弃。但是宇文策却并没有什么感动的心思。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这一生他真正动过心的女人也只有一个。即便是那个女人不爱他,他也已经放开了,却也没打算再去爱第二个女人。 言醉欢站在一边,看着宇文策淡漠的神色,眼底只有浓浓的忧郁和苦涩。 言醉欢回到暂住的帐篷的时候,朱颜早就已经睡了。兰阳郡主不在帐中,应该去照顾西戎皇去了。这几天连番奔波劳累,西戎皇的身体每况日下。即便是有兰阳郡主的蛊毒和济生丹撑着,依然没有什么起色。 言醉欢坐在床边,怔怔地望着沉睡中的朱颜。 似乎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朱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是你啊,怎么还不休息?” 言醉欢摇了摇头,道:“我睡不着。” 朱颜抬起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被捆着的手腕道:“我这样了都睡得着,你有什么睡不着的啊?” 言醉欢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朱颜干脆起身走到言醉欢身边坐下,亲昵地看在她身上道:“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出什么事了吗?”言醉欢一怔,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 朱颜轻声笑道:“有什么好担心,没事儿,睡吧……” 言醉欢突然感到不对,立刻想要放声大叫。却被一直微凉的手捂住了嘴唇。朱颜原本捆着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解开了,美丽妖娆的容颜也笑容可掬地望着她。言醉欢心中微沉,袖中划出了一把匕首刺向朱颜。这一下竟然丝毫不像她平时那么柔弱,颇有几分凌厉之势。朱颜冷笑一声,另一只手轻巧地扣住了言醉欢的手腕,轻轻一捏言醉欢手腕一痛匕首立刻掉了下去。朱颜伸手,在匕首落地之前接在了手中。 “果然,能跟宇文策扯上关系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朱颜轻声笑道:“可惜…跟宇文静一样,对付一般人还能有点用。对付武功不错的人,没用。” 言醉欢望着朱颜,朱颜含笑对她眨了眨眼睛,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方才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言醉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言姑娘,就算是骗我,也不能太不走心了吧?”朱颜在她耳边低声道:“作为一个囚犯,这么晚了你还能在军中四处走动,这待遇有点太好了啊。” 言醉欢摇了摇头,朱颜伸出一根手指点住她的唇,“嘘,有机会的话再听你跟胤安摄政王之间的八卦。现在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说完就伸手去脱言醉欢的衣服,言醉欢被她弄得脸颊绯红,惊愕地看着她,想要反抗却动弹不得只得听天由命。 片刻功夫后,朱颜已经换上了言醉欢身上的衣服,而言醉欢却被换上了朱颜的衣服,甚至连发髻都一样。然后被朱颜毫不客气地绑住双手扔回了自己床上。谢伸手拍拍她的脸颊,轻声道:“谢安澜让我不要杀你,言姑娘,希望咱们还能活着见面。” 你想干什么? 言醉欢睁大了眼睛望着朱颜。 朱颜却没有回答,拉起床上地被子盖在了言醉欢的身上,转身出了营帐。 夜色微沉的时候,大营中开始了沉默却整齐的行动。所有人都开始整理行装,到指定的地点集合。宇文策等人显然已经有了决定,今晚就打算行动。毕竟他们是突围不是为了杀敌。晚上总是比白天要方便一些。 “言姑娘!”一个侍卫匆匆而来,正好看到迎面而来披着淡紫色披风的女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优美的下巴和嘴唇。 “什么事?”女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侍卫道:“咱们要走了,王爷命属下送姑娘先行离开。” 女子微微点头,问道:“朱颜呢?” “朱颜?”侍卫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姑娘说那个被抓来的女子?王爷说承诺过睿王世子妃保她不死,将她放在帐中不用管她,等咱们撤了东陵人自然会救她离开。” 女子点头道:“那就好,咱们也走吧。” “姑娘这边请。”侍卫道。两人正要转身往大营外面走去,女子突然挺住脚步道:“等等,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跟兰阳郡主交代。” “这…时间紧急,咱们……” 女子道:“事关重大。” 那侍卫无奈,只得跟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大营中是一片沉默却又躁动的情形。到处都有人来回快步走动,但是谁都没有说话闲聊。空气中带着一股无形的肃杀。西戎皇等人的帐篷在大营最深处,此时反倒是没有多少人。只是远远地看到一个帐篷外面站了不少侍卫。 朱颜停住了脚步。 “姑娘?”侍卫有些疑惑地道。 朱颜转过身面对他,慢慢抬起了头。月光下,一张绝艳的容颜带着几分妩媚妖娆的笑意。侍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只觉冷风拂面,眼前的人身影一闪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同时拽着他往旁边的帐篷后面得隐蔽角落而去。等两人到了隐蔽的阴暗处,朱颜低头看着被自己扣住的侍卫。唇边溢出了一抹血痕,眼睛还大大地睁着,带着几分疑惑。只是整个人却已经失去了生息。 朱颜轻叹了口气,伸手合上侍卫的双眼。 “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朱颜轻叹道。 大营外面很快热闹了起来,早已经准备好的胤安兵马在宇文策的一声令下,向着西北方向突围而去。但是很快就遭到了拦截,显然对面的西北军也不是全无准备。而百里修也同样气急败坏地将西戎皇从大帐中拽了出来,根本不顾西戎皇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模样,带着兵马往西南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原本静谧而凝重的夜晚突然像是炸开了锅,到处都是火光喧闹和震天的喊杀声。 宇文策并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走,毕竟宇文策如今的身体在乱军之中实在是太不安全了。由一个侍卫假扮成宇文策的模样留在了军中,宇文策本人则是被剩下的侍卫保护着换上了便装悄无声息地离开。在这深夜的乱军之中,谁也不会注意到几个不起眼的人离开。 看着宇文策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朱颜从暗处走出了伸手拉下了头上的帽子。美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东西拉开。一束绚丽的焰火飞快地腾向了天空,在天空绽放出一朵绿色的烟花。然后朱颜飞快地拉上了颈后的帽子,转身飞快离去。 “宇文策走了,东南方。” 谢安澜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战场,以及战场上空突然升起的烟花沉声道。叶盛阳和莫七点了点头,飞身朝着东南方向掠去。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大批身手敏捷的亲卫营将士。 陆离并没有关注那些,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战场上,沉声道:“胤安军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天折腾下来,寻常兵马早就失去斗志军心涣散了。他们却依然如此骁勇。” 谢安澜微微点头,“确实不错。你布置的人手不够,只怕拦不住他们。” 陆离微微弯了一下唇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可能真的连高家军都调出关外来。虽然如今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边关空虚终究是不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再想要补救就来不及了。薛铁衣心里有数,不会勉强的。” 谢安澜道:“确实,只要解决了宇文策,别的都不是问题。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百里修。” 如果百里修和宇文策只能死一个的话,谢安澜绝对会选择百里修。宇文策是一个强敌,但是百里修却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而且这个炸弹还自己长脚,喜欢到处蹦跶。 陆离微微点头,“夫人放心便是,今日过后…这世上便没有百里修这个人了。百里修动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百里修和温屿带着兵马很快退入了盘龙关,其实也由不得他们选择。跟胤安军分道扬镳之后,西戎兵马的战力顿时大减。与此同时,冷戎所领的西北军却跟魏长空宇文纯等人汇合到了一处。如此一来,百里修除了退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而退路也只有盘龙关而已。 盘龙关入口狭小,入关之后百里修留下了人断后,立刻将追兵挡在了外面。 只是百里修还没来得及高兴,两边的山坡上就出现了无数早已经埋伏在那里的西北军。 百里顿时脸色铁青。 这地方确实不怎么适合伏击,但是却不代表不可以。 百里修咬牙,“冲出去!” “……”眼前的云麾军无动于衷。 百里修脸色微变,神色冷厉地盯着不远处的温屿,“温屿,你想干什么?!” 温屿神色肃然没有说话,百里修冷哼一声道:“温屿,你想造反么?别忘了,陛下……” “嘻嘻。”一声轻柔婉转的笑声从百里修身边不远处的马车里传来。百里修神色微变,马车周围的侍卫立刻将刀锋对准了马车。下一刻,一个人头从马车里探了出来,正是西戎皇。只是西戎皇此时脸色憔悴惊慌,显然并不是自愿的。 帘子被人扯了下来,在西戎皇的身后探出了一张美丽的容颜。百里修咬牙,“朱颜!” 朱颜笑道:“温将军,你要的咱们可是已经办到了,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 温屿沉声道:“睿王府守诺,在下自然不会违约。百里修大逆不道,挟持陛下,其罪当诛!云麾军上下,诛杀逆贼拿下百里修!” 温屿在云麾军中的威信无人能比,百里修自然更比不了。 山谷中的云麾军将士齐吼一声,将兵器对准了百里修以及百里修麾下的边城守军。 “温屿,你敢!”百里修厉声道,“你敢背叛陛下,投靠东陵!” 温屿神色沉稳并理会百里修的叫嚣,百里修冷笑道:“朱老板好厉害,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混进马车里!还能挟持陛下。”朱颜很是谦虚地道:“百里公子客气了,其实也没有多难。就是多换两套衣服而已。”虽然面上带笑,但是朱颜捏着西戎皇脖子的手却半点也没有客气。笑容温婉地对西戎皇道:“陛下,你该下命令了。” 西戎皇被捏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哪里还敢忤逆她。 颤抖着声音道:“百里修…百里修谋害君王,谋逆篡位,当诛!” 朱颜满意地一笑,“温将军,你听到了!” 百里修脸色阴沉,“给我杀了他们!” 旁边的黑衣人闻言,立刻飞身扑向了停在路边的马车。马车里一大把暗器飞了出来,同时还有朱颜愤怒地叫声,“谢安澜,滚出来!本姑娘快要被你害死了!” “祸害遗千年,朱老板没那么容易死的。”谢安澜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山坡山传来,同时几个人影飞身掠向了马车。 百里修眼神一缩,咬牙道:“苏梦寒、柳浮云、裴冷烛!我们走!” 谢安澜和陆离站在山坡上,看着一群黑衣人护着百里修往外面冲去。微微皱眉道:“百里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长久。”只要遇到丝毫危险,百里修从来没有想过营救自己的属下,哪怕试一试都没有过。想到的只有抛弃抛弃,不过百里修太聪明,就算他总是在抛弃别人,也永远有傻子送上来效忠他,让他利用。所以他永远不愁自己没有人可用。但是…他身边永远也不会有如苍龙营那样忠诚的心腹。 苍龙营可以为了替宇文策挣得一线生机而全数战死也不肯退却,却绝不会有人为百里修这样做。 陆离道:“拦下他,不能让他走出盘龙谷。” 谢安澜笑道:“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百里修自负聪明,只怕没有想过温屿敢坑他。连地形都没有亲自了解过,也敢往里面闯,我也是佩服了。” 盘龙关,困龙关,连龙都能困住,更何况是人? 虽然百里修跑得快,但是被他留下的人却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战场上,厮杀一起有时候就很难停止下来。更何况许多边城守军将领本来就是百里修的人。他们做过什么自己h心知肚明,现在束手就擒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生天。于是,盘龙关内云麾军和边城守军打的难解难分。即便是有温屿下令招降,肯投降束手就擒的也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人依然是负隅顽抗。 战场从来都不是讲道理和解释误会的地方。 “世子,世子妃。”温屿带着人上了上坡,看着依然还在混战中的两军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陆离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淡淡道:“温将军,叛贼而已何必心疼。他们就算投降了,以西戎陛下的性子,也是活不了的。”温屿苦笑了一声,拱手道:“这次多谢世子大义。”即便是知道陆离是在利用他,温屿也还是不得不谢他。毕竟陆离确实依照诺言救出了西戎皇。 他们身后不远处,苏梦寒拎着西戎皇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愤愤不平的朱颜。 看到谢安澜朱颜立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朝她歉意地笑了笑。要不是因为她有伤在身,陆离不让她动手,哪里会劳动朱大老板啊。 苏梦寒随手将西戎皇扔给了温屿,温屿连忙扶住他,“陛下,您怎么样了?” “兰……兰妃在哪里?!”西戎皇急促地叫道。 温屿一愣,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臣子费劲了心思救驾,虽然是分内之事不敢奢望君主感激,但是第一句话就是问一个妃子,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温屿侧首去看朱颜,他明明记得兰阳郡主是跟陛下一起上了马车的,怎么现在却变成了朱颜。 朱颜摆摆手道:“别问我啊,你们那位兰妃娘娘是自己走的。”朱颜确实没有撒谎,当时战场上一片混乱,就算有人保护着马车也有顾及不上的时候。兰阳郡主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明白了西戎皇没什么希望了,自己趁乱下了马车离开了。兰阳郡主早就认出她了,朱颜本想动手不想兰阳郡主表示不想跟她动手,只要朱颜在合适的时候掩护她离开就行了。至于西戎皇,就送给朱老板了。 朱颜思索了一下悄无声息拿下兰阳郡主的可能性之后,欣然同意了她的提议。 西戎皇喘息声越来越粗,看起来像是喘不过气快要抽搐了的模样,嘴里哆哆嗦嗦地叫道:“兰阳…兰。兰阳……兰妃!快,快去找兰妃!朕…朕的药!不,找百里修,百里修有灵药……” 看着西戎皇语无伦次毫无人君之相的模样,谢安澜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不想再看。 西戎皇抓着温屿的衣襟,声音渐渐地尖锐起来,“温屿!朕命令你,找到兰妃!找到百里修!不然…不然朕将你满门抄斩!”一边说着,西戎皇抽搐的越发厉害起来,脸色也变得更加灰白,唇角甚至开始流出了唾沫。朱颜嫌恶地侧首避开了去,倒是旁边的苏梦寒微微皱眉,一抬手一个手刀看在了西戎皇的脖子上。还在狂乱叫嚣的西戎皇脖子一歪,立刻昏死了过去。 “苏公子,你干什么!”温屿沉声道。 苏梦寒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温将军打算让西戎皇狂乱而死么?” 温屿顿时语塞,只是看着昏迷中的西戎皇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了起来。 这就是他效忠的陛下啊。 陆离淡淡道:“温将军,咱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后面的事情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只要解决了百里修和宇文策,西北军立刻就会退出西戎境内。”温屿点头道:“多谢世子,在下知道了。” “如此,本世子就先行告辞了。此处……” “在下自会善后,请世子放心便是。” 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屿这人虽然有些愚忠,但是到底还不蠢还知道变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百里修和宇文策了! 百里修正在逃命,他不得不逃。如今他手里的筹码势力几乎已经全部失去,他实在不知道不逃他还能干什么。不过没关系,等他回到了西戎皇城,还有的是办法东山再起。陆离想要杀了他?妄想! “公子!”带着百里修的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百里修沉声道:“怎么了?” 黑衣男子指了指眼前的路沉声道:“我们好像迷路了,这个地方,我们刚才走过。” 百里修仔细一看,果然有点印象。虽然方才的逃亡中他并没有注意太多,但毕竟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仔细一想还是会有记性的。 百里修凝眉思索了片刻,指着一个方向道:“走那边,直走,不要拐弯!” “是。” 一行人加快了不发按照百里修指明的方向往前走去,这一次果然没有再迷路,但是…最后挡在他们跟前的却是一处悬崖。百里修看着脚下的百丈悬崖,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 “温屿!”到了此时,他如何还能不明白他被温屿给骗了。什么地势平缓,不利于伏击。什么宽敞平坦,眼前这是什么地方?温屿在边关十几年,他绝不相信温屿真的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一开始,温屿迫于西戎皇而听命于他就是假的。他不过是想要找到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已。而陆离给他的合作条件显然就是救出西戎皇。 “混账!陆离,本公子总有一天要你好看!”百里修厉声道。 “公子,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不远处,有人声响动显然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百里修也不敢停留,任由侍卫带着他向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片刻后,颜锦庭带着一群人赶到,颜锦庭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凌乱地脚印沉声道:“回去禀告世子和世子妃百里修的踪迹,其余人跟我追。” “是!”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夏侯烟(一更) 不管智商如何,体质上百里修也只是个跟陆离差不多的读书人而已。再加上地形不熟,即便是有人带着速度也快不到哪儿去,所以颜锦庭等人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就追上了百里修。 宇文策的预感并没有错,这盘龙关确实有路可以出去。但那不代表完全不熟悉路径就一头撞进去的人也能轻松地找到出路。从一开始,温屿就在坑百里修。这个地方其实也并不是陆离选的,而是温屿提供的。 颜锦庭是带着人是在盘龙关深处的一处断崖边追上百里修的。而这个地方距离真正的出口其实也不过只有两三里地而已。在这里被颜锦庭找到,只能说百里修的运气着实是不太好。 颜锦庭微微吐了口气,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愉快地笑意。抓住百里修虽然不如砍了宇文策来得畅快,但是鉴于他没有机会也还没有能力去砍了宇文策,抓到百里修也还是大功一件的。 此时百里修身边所剩的也不过只有五个人了。其余扶着百里修的侍卫都在这一路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掉队了。 颜锦庭扬眉看着百里修,“百里国师,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等抓你回去?” 百里修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即便是再几个月前,他也绝不会将颜锦庭这样的年轻人看在眼里的。但是现在…却明显是对方占据了上方。百里修沉默地看着颜锦庭半晌,方才淡淡道:“替陆离做牛做马,颜小侯爷就这么高兴?” 颜锦庭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抬起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哟,不得了啊。百里国师竟然记得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颜小侯爷,只要你放我离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真的?”颜锦庭扬眉,满是期待地道。 百里修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蛊惑的笑意,“自然。” 颜锦庭道:“那我要我爹活过来,还要变得比世子更聪明,比睿王殿下武功更厉害。你能办得到么?” “……” 颜锦庭翻了个白眼,“办不到就不要信口开河嘛。本公子现在是一品侯爵,世子亲卫营统领,要什么没有需要你帮忙?”百里修眼底划过一丝阴霾,道:“你就想一辈子在陆离面前卑躬屈膝么?” 颜锦庭嗤笑,“你脑子有问题吧?堂堂西戎国师,跟世子斗的都这副落魄样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你当本侯是高家那小胖子么那么好忽悠?”不,就算是高小胖,也不会被百里修忽悠到。高小胖虽然傻,但是面对强者却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用眼睛看都知道百里修斗不过陆离,谁还要他混啊。 眼见颜锦庭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煽动,百里修微微凝眉,眼神阴郁。 只是颜锦庭早就被谢安澜警告过了,百里修诡计多端根本不靠近他。只是不远不近地围着,但是身后的弓箭手却是一个不落的对准了百里修。百里修除非不要命了赌一把,从身后的悬崖上跳下去,否则也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谢安澜等人得到消息来的很快,看到与谢安澜携手而来的陆离百里修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 谢安澜很是友好的朝着挥了挥手,“百里国师,别来无恙?” 百里修冷笑一声,道:“世子妃这是来幸灾乐祸的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是啊,百里国师这种人,不亲眼看着你断气,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百里修冷冷地扫了一眼谢安澜,沉声道:“世子想要什么代价才肯放我一条生路?” 陆离微微凝眉,似乎不太明白百里修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无聊的话题。陆离虽然也是个读书人,但是他并不贪生也不怕死。所以当他认清楚现实发现自己确实无路可走的时候他就干脆直接的自我了断了。 明知道不可能还试图跟敌人谈判或者求饶,在陆离看来都是自取其辱。而陆离从不做自取其辱的事情。 百里修沉声道:“我手下所有的势力和财富,换在下一命,世子觉得够不够?” 陆离不答,百里修道:“那就再加上西戎所有皇族的命!” 陆离微微扬眉,道:“西戎所有的皇族?” 百里修笑道:“我在西戎蛰伏十多年,世子总不会以为我一点底牌都没有吧?”陆离了然,百里修应该是在西戎的皇子们身边都有探子,这些人若是突然发难,就算不能将所有的西戎皇族一网打尽,十个里有五个成功就已经足够让西戎皇室吐血了。 陆离淡淡道:“若是如此,我就更不能放你了。” 百里修脸色一沉,“世子当真要斩尽杀绝?”手中翻出一块令牌,道:“世子妃,这个你有兴趣么?”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好像是百里修从地宫里得到的那块据说可以调动什么兵马的令牌。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国师,都跟你说了我对别人家的兵马没什么兴趣。而且…你都拿到令牌这么久了,好像也没见到有人来救你啊。” 百里修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令牌道:“我确实没有找到用这个令牌的方法,或者说这个令牌的用处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但是…我在这块令牌上发现了一副地图。或许世子妃会感兴趣。” 谢安澜摇头,“多谢,我不感兴趣。” 百里修道:“既然世子妃不感兴趣,那我就只好扔了。”说着,百里修就举起了手做出要将令牌抛向身后的云海的模样。只是站在他对面的一行人对此却毫无触动。谢安澜懒洋洋地道:“百里国师,别说我对你这块令牌没兴趣。就算有,你将它扔出去了要找到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困难。凭你的力气,能扔多远。我派三万人到下面去搜,你说我能不能找到?更何况,这好像是你手里唯一的筹码了吧?你确定你舍得扔掉么?” 百里修脸色铁青,“世子妃好定力。” “是你用错了筹码。”谢安澜笑道。 站在旁边的陆离道:“我可以答应你。” “什么?”百里修一愣,没想到他想要说服的谢安澜根本没有反应,反倒是以为心狠手辣的陆离同意了。陆离道:“将东西给我,我给你一个时辰离开这里。” “一个时辰?”百里修皱眉。 陆离淡淡道:“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百里修沉默了良久,终于点头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陆离直接侧身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让开了路。百里修怀疑地盯着陆离,太不相信陆离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但是陆离说得也没错,现在的他确实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不想死就只能相信陆离。就算陆离是骗他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谢安澜微微皱眉,想要说话。陆离握着她手的力道却突然紧了一些,谢安澜知道陆离这是在示意她不要说话。 最后,百里修还是决定赌一把。一咬牙将手中的令牌抛了过去,陆离果然信守承诺,直接让人让开路任由他离开。 看着百里修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颜锦庭有些不解地道:“世子,为什么要放他走?” 陆离淡然道:“谁说我放他走了?他若是现在束手就擒,未必会死。就算死也会死的舒服一些。现在他自己要找死,我又何必拦着。”颜锦庭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世子在说些什么。 谢安澜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若是让百里修跑了…” “跑不了。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跟去看看。”陆离轻声道,将手中的令牌放倒了谢安澜手中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是青悦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替你取来。” 谢安澜握住手中的令牌,半晌没有说话。她自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这个令牌,这毕竟是血狐的东西,就算是做个纪念也是好的。只是没有想要的足够让她放过百里修罢了。谢安澜分的很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过去。她可以牵挂怀念曾经的伙伴,但是陆离和阿狸才是她的现在和将来。 百里修带着侍卫逃得狼狈,终于还是在一个时辰到来之前接近了盘龙关另一头的出口。 在出口的地方,他突然愣住了。 前方站着几个人,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脸上覆盖这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平静清冷的眼眸。她身形算得上修长,但是却十分的清瘦,远远地看上去有几分弱不胜衣的之感。 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是只看那双沉静的眼眸就能让人知道,她已经不年轻了。 百里修骤然停住脚步望着站在谷口的女子,良久方才沉声道:“烟…烟儿?”说着就想要迎上前去,却被身边的人拦住了,“公子,小心!”这个时候还跟在百里修身边的自然都是他的心腹了。夏侯烟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未免太过诡异。 百里修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只是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道:“烟儿,你是来…杀我的?” 白衣女子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美丽的容颜。岁月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她看起来苍白清瘦冰冷的不像活人。百里修忍不住避开了看她的目光。 他还记得,眼前这个女子十多年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的夏侯烟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虽然身份尊贵却不受宠爱。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有太多的抱怨,甚至因为从没见识过宫廷中那些阴暗的手段,反倒是比那些千娇百宠的公主更加活泼灵动也善良。百里修第一次和她相遇,就是一场事先可以准备的预谋。在一边应付那个娇俏可人的少女的时候,百里修心中其实在恶毒的嘲笑着少女的愚蠢和无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才发现这个女子竟然真的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记。 或许是在因为他故意受伤而用瘦小的身体努力拖着自己去求医的时候,或许是为了自己明明害怕依然还要与自己的母后对抗的时候。也或许是在他被阴暗和恶毒的心思沾满,她却在月光下满脸笑容的说“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会永远陪在你什么的。”的时候。 但是,她为什么要失言呢? 百里修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些年做的有什么不对。她明明承诺了会永远陪着他,为什么还要反悔呢? 陆离难道比自己善良么?为什么谢安澜却始终陪在自己身边?所以说…是她负了他,这一切都怪不得他! 这白衣女子正是夏侯烟,夏侯烟漫步走向百里修,跟在她身边的侍卫立刻也跟了上来。 夏侯烟道:“有人告诉我,你快要死了。我想我应该来送你一程。” 百里修沉默,夏侯烟沉吟了片刻,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应该告诉你。” “什么?”百里修道。 “我怀孕了。”夏侯烟道。 百里修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听到夏侯烟慢慢地补上了一句道:“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题外话------ 我去替百里修买盒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百里修之死!(二更) 我怀孕了。 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百里修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根本不能理解她到底在说什么一般。但是,心底最深处却因为那股尚未升起就被掐灭了的狂喜瞬间转变成狂怒而抽痛起来。 百里修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抓夏侯烟,但是夏侯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模样的男子。百里修上前,她立刻就后退,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挡在了百里修的跟前。百里修双眸死死地盯着夏侯烟,厉声道:“你说什么?!” 夏侯烟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道:“我怀孕了,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百里修只觉得脑海中隆隆作响。 他其实并不喜欢孩子,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拥有自己的孩子。或许以前想过,后来就渐渐地不再想了。这世上的女人,软弱,愚蠢,背信弃义,怎么配拥有他的孩子?但是现在…看着夏侯烟平坦的腹部,纤细的腰身,那里曾经有一个他的孩子么…… 看着他这副模样,夏侯烟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奇怪地笑意,道:“你不是讨厌孩子么?我想着反正你也讨厌孩子,我就先替你除掉了,免得你操心。你看,你总说我不听你的话,这次我听你的话了,你高不高兴?” 百里修咬着牙没有开口。 夏侯烟惋惜地道:“可惜呀,你就要死了。不然我还可以带你去孩子的坟前看看。” 百里修终于忍不住,再次伸手抓向夏侯烟。他身边的黑衣人也同时出手攻向夏侯烟身边的侍卫。没有了保护,夏侯烟毫无意外地被百里修抓住了。夏侯烟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任由百里修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愉快了,“你怎么又生气了?” 百里修厉声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报复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替你找续命的药?!” 夏侯烟微微一笑,柔顺的依偎进了百里修的怀中。仿佛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根本不存在一般,“我当然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如果你这次还能不死,以后再有了孩子,我依然会打掉,绝不让你烦心,你高不高兴?” 百里修掐着她脖子的手用力收紧,“你在故意激怒我!” 夏侯烟含笑望着他并不回答。 百里修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双眸充血,“烟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所以…无论生死,你都要跟我在一起,你休想逃脱。”夏侯烟伸手靠紧他怀中,轻声笑道:“好啊,反正我们都纠缠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剩下的时间。若不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会这么关注我么?啊,不对,无论你有没有,你依然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你真的成为九五之尊,你也想看我在地狱里挣扎。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死!” 百里修突然感觉到心口一凉,他蓦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在他们之间,夏侯烟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而现在匕首就插在百里修的心口,鲜血顺着刀柄流出染红了夏侯烟握刀的手。 “你……”百里修张嘴想要说话,一丝血从他的唇边溢出滴落在夏侯烟的白衣上。 夏侯烟看着他,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淡道:“这一刀,还给你。你现在还有力气的话可以捏死我。” 百里修瞪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神色,仿佛是想问为什么,又仿佛是自嘲和怨恨。夏侯烟扶着他,轻声道:“睿王世子说,他一直都很好奇,到底会不会有什么事让你觉得痛苦。我觉得没有,但是他觉得有。现在你要死了,所以他想最后试一试。算是…报答你这两年的辛苦。百里修,你自认为可以玩弄天下人,却始终看不清楚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对手么?我若是你,一个时辰前就会从那悬崖上跳下去。” 夏侯烟终究没有什么力气,根本扶不住将要倒下的百里修。两个人双双倒地,众人这才看到百里修心口的匕首和血迹。 “公子?!”有侍卫想要上前来营救,无奈却被人拦住根本无暇顾及。 夏侯烟跌坐在百里修身边,看着他躺在地上狼狈的模样,眼中却是一片平淡并没有多少快意和仇恨。 百里修无力地躺在地上,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血沫源源不断地冲他口中涌出,百里修却笑得越发狂乱肆意。只是那笑声却让人半点也听不出愉快地感觉,只有浓浓的怨毒和痛苦。 “陆离…好一个陆离!烟儿,你竟然…如此恨我……” 夏侯烟看着他,“难不成你竟然还觉得我不该恨你?不过,我现在确实不恨你了,我只需要杀了你…一切都过去了。” “那你…陪我一起死吧!”百里修猛地抬手想要再次掐住夏侯烟的脖子。夏侯烟身体非常不好,所以虽然刺了百里修一刀,但是这一刀并不能让百里修立刻死去。而且百里修也知道,夏侯烟绝对躲不开的。 夏侯烟也没有躲闪,但是百里修的手却无力地放了下去。他刚刚一直在积蓄力量,但是真正发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仿佛消失不见了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夏侯烟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睿王世子果然料事如神…可惜,就算我要死,也不会跟你死在一起的。” 说完,夏侯烟拔出了宇文策心口的匕首,再一刀送了进去。 百里修身体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也扭曲一起,“夏侯…烟,夏侯烟!夏侯……”鲜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的用处,百里修目光死死的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神色平淡的女子。 “…我叫萧烟儿,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少女焦急的声音。 “我等你来提亲……”少女羞涩的声音。 “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少女坚定的声音。 百里修睁大的双眸渐渐开始涣散,他努力想要抬起手来抚摸女子的脸颊。无奈却怎么也无法如愿,只得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知为何,唇角却诡异的勾起,形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跟随百里修的黑衣人很快就死的死被俘的被俘。陆离和谢安澜等人来到谷口就只看到了百里修摊在地上的尸体,以及双手染血的夏侯烟。 “烟公主。”谢安澜微微点头,轻声道。 夏侯烟回头,目光在两人交握地双手上停留了片刻。方才点头淡漠地道:“世子,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做完了。现在该你们履行承诺了。” 陆离点头,“没问题,从今以后这世上便没有夏侯烟这个人了。包括西戎皇室在内,绝不会有人再来找你。” “多谢。”夏侯烟点了点头,神色淡漠。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问道:“恕我冒昧,公主…你真的……” 夏侯烟道:“十几年前,我就服用了宫中秘制的绝孕秘药。” 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会怀孕的。说那些话,不过是骗百里修的罢了。 谢安澜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低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百里修依然睁大了眼睛,即便是眼神已经涣散,却依然能让人从中看出无尽的恶意。还有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让谢安澜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谢安澜微微蹙眉,盯着百里修的尸体半晌。 “青悦,怎么了?”陆离轻声道。 谢安澜一把抓住陆离,厉声喝止了上前准备提百里修收尸的人,“所有人,快退开!”同时抓着陆离飞身朝身后退去。在场的除了夏侯烟和陆离,几乎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谢安澜的话音未落,所有人就已经四散退开了。夏侯烟也被突然出现的秦照一把抓起退向了谷口方向。 只听一声轻响,百里修的尸体突然开始飞快地腐蚀并且冒出了阵阵浓烟,然后碰的一声炸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了谷口,谢安澜拉着陆离一直退到七八丈以外才停了下来。再放眼看过去的时候,百里修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碎肉并且还在加速腐蚀最后化成了一滩水迹。地上连他穿的衣服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已经炸开了的小瓶。 裴冷烛皱了皱眉,沉声道:“化尸水,含有剧毒的化尸水。只要方才尸体炸开的时候被沾上了一点碎屑,就算不被整个人化掉也要化掉一大块肉。”而且还有毒,只怕就算是忍痛挖掉一块肉也解不了毒。百里修连自己的尸体都能利用,倒是好厉害的心思。 旁边有人已经脸色难看地快要吐了。 被秦照拉到一边的夏侯烟神色淡然,虽然她心里明白这八成是百里修替她准备的,却也依然没有半点触动。她跟百里修纠缠半生,无论生死都已经够了。 谢安澜轻轻吐了口气,“还好方才没有将他逼急了。这人,果然是防不胜防。” 陆离道:“不管怎么样,他都死了。” “是啊。”谢安澜看向那已经空荡荡的地步,道:“不管怎么样,他都死了。” 百里世家出身清贵的嫡子,当年名动天下的少年天才,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秦照很快就带着夏侯烟离开了。夏侯烟不打算在回西戎皇城,虽然她跟百里修的关系并不好,但事实上她确实是这些年一直留在百里修身边的女人。一旦回到西戎皇城,那些觊觎百里修身后势力的人绝不会放过他的。夏侯磬能够查到当初夏侯烟和百里修的事情,别的人同样也能查到。 送走了夏侯烟,陆离和谢安澜立刻起身返回盘龙关外。叶盛阳和莫七依然还没有消息传来,显然还没有抓到或者解决掉宇文策。 回到军中,冷戎立刻过来求见。 “冷将军,怎么样了?”谢安澜问道。 冷戎道:“温屿和夏侯磬已经与西戎皇汇合。温屿派人来传信说,西戎不会插手咱们与胤安的争斗。已经在准备护送西戎皇返回皇城了。西北军和魏长空部合理,已经将胤安军限制在关内了。没有世子的吩咐,他们绝对逃不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陆离问道。 冷戎皱眉道:“魏长空几次想要对胤安军下杀手。” 陆离淡然一笑,“这没什么奇怪的,若是胤安军回到了胤安,对魏长空可不是什么好事。” 冷戎点头,“末将明白,世子的意思是……” 陆离道:“他想杀就让他自己去杀。” “末将明白了。” 谢安澜问道:“宇文策那边可有消息了?” 薛铁衣道:“莫七传来消息,他们有两次追上了宇文策,但是都被他逃了。” “哦?”谢安澜有些惊讶,“宇文策现在……” “宇文策确实是武功尽失,身受重伤。但是苍龙营残部还有胤安军依然拼死保护宇文策。就像是都不要命了一般。” 对此,陆离并不觉得意外。 “宇文策御下有方,苍龙营对他忠心耿耿,倒也不怪叶盛阳和莫七。慢慢来吧,如今我们稳赢,没必要冒险伤了自己。”陆离淡淡道。薛铁衣道:“世子,不如属下和冷戎也去?”陆离摇头道:“不必了,冷将军还要看顾战场。宇文策…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回来找我们的。” 薛铁衣有些意外的挑眉,却没有质疑陆离的话。 谢安澜问道:“言醉欢在哪儿?” “世子妃恕罪,我们的人去的时候,言醉欢已经不在帐中了。应该是…自己逃走了。”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朱颜,朱颜对她翻了个白眼,“关本姑娘什么事?你说不要杀她,我可没有杀她。” 谢安澜道:“我还说,把裴冷烛给你的药下在她身上。” 朱颜眼珠子略有些飘忽,“呃,这个…” “哪个?” 朱颜理直气壮地道:“本姑娘不小心忘了,不行么?” 谢安澜抚掌微笑道:“行,朱老板做什么不行呢?” 朱颜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可怜而已。”同样是一片痴心错付了人,朱颜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所托非人可怜一些,还是言醉欢爱上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可怜一些。说到底,也就是那么一点同病相怜罢了。 谢安澜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喜欢她。” 朱颜翻着白眼道:“我不喜欢别有用心的人,不过…看在她也没有真的造成什么破坏还被你们利用了一把的份上,本姑娘放她一码。”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放她一马,却坏了我的事啊。” 朱颜嗤笑一声,“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言醉欢能找到宇文策?就凭她,一个不小心不死在山里就不错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言醉欢早先从裴冷烛那里要走了一瓶追踪香,说是好奇拿去玩儿。” 朱颜有些惊讶地看着谢安澜,“你早就知道言醉欢……” 谢安澜摇头道:“没有,不过是猜测而已。算了,言醉欢也未必知道追踪香该怎么用。” 一处寻常而简陋的农家里,宇文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睡不起。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侍卫端着药走过来,旁边的侍卫连忙上前帮忙将宇文策扶起来好方便他喂药。只是昏睡中的人,一碗药喂下去倒是有一半从唇边流了出去。 看着眼前依然昏迷不醒的宇文策,侍卫叹了口气道:“王爷的伤越发重了,若是再找不到好的大夫,只怕是……” 另一个人凝眉道:“西戎境内边关附近到处都是西北军和叛军的人,咱们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大夫。而且王爷的身体也无法长途奔波,必须得想个法子。西北军的追兵追的越来越近了,再往后咱们的人只怕要拦不住他们了。” 每一次被西北军追上,他们的人就要少一批。这才短短两天不到,已经折损了过半的人马了。 “咱们往边关走,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将王爷送回胤安。只要回到出了关…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侍卫沉声道。 “不错,如果王爷还不醒来,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就出发。越拖下去越危险。” “好,我通知下去。” 躺在床上地宇文策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两个侍卫都是大喜,“王爷,您醒了?!” 宇文策微微点头,示意人扶他坐起来。 宇文策靠着床边坐着,看着跟前两个眼中明显带着血丝的属下,问道:“我昏睡多久了?” 侍卫对视了一眼道:“回王爷,两个时辰了。” 宇文策点了点头,“关将军他们的情况如何?” 侍卫道:“王爷恕罪,却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 宇文策默然,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看来…百里修完了,关将军他们只怕也出不去。”百里修大概是败得太轻而易举了,才让陆离有那么多兵力来拦截人。陆离调兵遣将的手法并不算高明,若没有绝对数量的优势,他未必能拦得住胤安军。 “百里修…”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爷,休息片刻咱们便启程吧。只要回到胤安,一切都还能重来!”侍卫恭敬地道。 宇文策笑了笑不置可否。 外面传来轻缓地脚步声,两个侍卫立刻警惕地起身闪到了门口。从门缝往外看起,看到的人却让两人都是一愣。 “什么人?”宇文策问道。 侍卫低声道:“兰阳郡主。” 兰阳郡主穿着一身西戎女子的劲装,虽然容貌稍作了修饰,但是苍龙营的侍卫认出她来却是不难。宇文策微微皱眉,兰阳郡主已经走到了门口。站在门口,兰阳郡主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却并没有响动,兰阳郡主轻笑了一声,道:“兰阳前来拜见舅舅,舅舅不在么?” 侍卫转身看向宇文策,宇文策思索了片刻道:“开门吧。” 门从里面拉开,兰阳郡主站在门口望着坐在床上地宇文策,眼神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半晌方才轻声笑道:“舅舅,听说你伤得很重,你可还好么?” 宇文策神色漠然,“你既然自认是西戎人,又何必再来见本王?这会儿西戎皇应该已经从新拿回了权力,你又是高高在上的兰妃了才是。”兰阳郡主娇声笑道:“舅舅这样可是在怪我?若不是兰阳这般作为,这会儿谁又来救您?” 宇文策轻笑一声,道:“出去一段时间,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从前的兰阳郡主绝不敢这样跟他说话。 兰阳郡主柔声道:“舅舅放心,我已经传信给西戎皇了,他若是还想要命的话,就一定会帮助我们安全的返回胤安的。” 宇文策冷笑,“愚蠢。” 兰阳郡主皱眉,脸上地笑容微冷,“舅舅这是看不起我么?” 宇文策道:“你以为控制了西戎皇就有用了么?经过这一次,西戎皇能活几天还尚未可知。陆离能轻松解决百里修,是西戎自己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吧?温屿背叛了百里修,你以为…温屿是将赌注压在了西戎皇一个活不了几天的老头子身上的么?现在,西戎皇只怕连半点自由都没有了。若是夏侯磬顺着你的线索找到这里,转手将你卖给了陆离……” 兰阳郡主怔住,脸色有些发白。 “王爷……”侍卫听到宇文策的话,也有些担心起来。若真是如此,兰阳郡主就跟他们带来了大麻烦。这地方只怕也不能待了。但是王爷的身体…… 宇文策道:“无妨,夏侯磬没这么快。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启程。” “是,王爷!” 一个侍卫转身出去,另一个却留在了门里盯着兰阳郡主。兰阳郡主虽说是王爷的亲外甥女,但毕竟是已经背叛了胤安的,未必信得过。 兰阳郡主苍白着脸色站在一边发呆,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宇文策沉声道:“过来替本王看看伤势。” 兰阳郡主一愣,没想到宇文策竟然还肯相信她,还让她看伤。回过神来,兰阳郡主连忙上前去替宇文策把脉。宇文策伤势重的超乎她的想象,兰阳郡主颤抖着手取出一大堆药捡了一些能用的塞进宇文策的口中,忍不住红了眼眶。 “舅舅,您…您的伤……” 宇文策淡淡道:“暂时死不了,我还能撑几天?” 兰阳郡主有些慌乱地摇头道:“不,舅舅你不会有事的。只要…只要找个地方好好调理,再有个好大夫,就算是武功也会恢复的。”兰阳郡主虽然擅长蛊毒,对医术却只是略通,想要治疗宇文策身上的伤却是太过勉强了。 兰阳郡主咬着唇道:“对了…裴冷烛,陆离身边的裴冷烛医术极高,只要我们抓住裴冷烛……” 宇文策淡然道:“现在拿什么去抓裴冷烛?本王不管你回来想干什么,不要擅自做主,坏了本王的事。” 兰阳郡主望着宇文策,“舅舅…我、我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不杀我么?” 宇文策道:“不想活了就滚出去死。” 兰阳郡主愣住,却一时想不明白宇文策这是什么意思。眼眶越发的红了,咬牙道:“舅舅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她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回来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最后坐到马车上的时候,她依然还是忍不住后悔了。如果宇文策一直是那个威风八面的胤安摄政王,她或许会留在西戎继续做高高在上的皇帝宠妃。但是…如果宇文策死了,她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在看到朱颜混上马车的时候,她没有出声,还直接打晕了西戎皇以免他出声引来外面的人注意。然后在混战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马车,也抛弃了西戎皇妃这个身份。这大半年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梦醒来,她还是胤安的兰阳郡主。 多好。 ------题外话------ 这个盒饭真难做,不过总算是做出来~还是觉得死的不够轰轰烈烈~将就着吧~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西戎皇驾崩(一更) “世子,世子妃。”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着来人,微微挑眉道:“樊奕?夏侯磬现在应该很忙吧?你怎么还有空来这里?”樊奕垂首,恭敬地道:“回世子妃,九殿下命在下送上帖子给两位过目。” 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帖子双手奉上,这帖子并不同意谢安澜以前见过的那些,黑底银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 陆离却是毫不意外,淡淡道:“西戎皇死了?”樊奕手中的那俨然是一张讣帖。 谢安澜诧异地扬眉,樊奕点头道:“陛下今早黎明时分驾崩了。” 陆离微微蹙眉,道:“夏侯磬未免太着急了一些。” 樊奕一听就知道陆离在说什么,连忙道:“世子误会了,并非…九殿下绝不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实在是陛下自己……”说到此处,樊奕也觉得格外憋屈。如果真的是他们弄死了西戎皇也还好说,至少出了一口这么多年的怨气。但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西戎皇自己本来身体就已经很差了,这段时间又大量服用济生丹,还被兰阳郡主下了蛊毒。兰阳郡主一跑,济生丹也没有了。若是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或许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是西戎皇的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早上发作的厉害,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就一命归西了。 陆离微微挑眉,没什么诚意地道:“那九皇子就只能多担待了。”反正不管是不是夏侯磬杀的人,现在西戎皇在边关死了这锅都要夏侯磬来背。 谢安澜结果了帖子看了看,问道:“如此,九殿下打算何时扶西戎皇的灵柩回京?” 樊奕道:“就这两天,之后边关的兵马依然是依然由温将军统领。世子和胤安的事情……”陆离抬手阻止了他下面的话,淡淡道:“告诉夏侯磬,让他尽管放心。此事了结,西北军立刻就会撤出边城。睿王府既然承诺了,就不会出尔反尔。” 樊奕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确实有些不放心。可以预见等回到京城之后必定又是一番争斗。若是东陵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樊奕拱手道:“多谢世子,殿下明日一早就会扶棺回京。” 陆离点头,“到时候本世子和世子妃会来替西戎皇送行。” 樊奕再次谢过,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还有一事还请世子见告,不知百里修……”之前陆离等人去追百里修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百里修的消息。陆离也没有派人说过百里修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另外,秦照也没有再现身。夏侯磬知道秦照最后的行踪是西戎皇被百里修抓住之后秦照就失踪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死了。秦照同样对西戎皇忠心耿耿又是暗狼军的同龄,如果他躲在暗处想要做什么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陆离淡定地道:“这世上,已经没有百里修这个人了。”这世上,确实是没有百里修这个人了。就连尸骨都没有。 “另外,秦照我也替你们解决了。以后不要再找他了。”陆离道。 樊奕一怔,第一反应是秦照投靠了陆离。陆离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道:“秦照没有投靠东陵,他知道西戎皇的死跟你们无关,所以不用担心他暗地里使坏。他只是…找到了别的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况且,就算他回来,夏侯磬也未必放心他吧?” 樊奕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谢过便告辞离去了。 等到樊奕离去,谢安澜方才叹气道:“没想到,西戎皇这么容易就死了。” 陆离道:“他已经活的够久了。” 相像西戎皇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确实已经不小了。至少比起算得上是英年早死的昭平帝,西戎皇死得也还是不那么惨的。 陆离把玩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现在,就剩下宇文策了。” “世子妃!找到言醉欢了。”门外,叶无情快步进来沉声道。叶无情对言醉欢没什么意见,比起跟朱颜来也少了几分亲近。原本大概也就是认识的人而已,但是言醉欢的背叛却让叶无情对她在没有了任何的好感。 同样时遇人不淑,朱颜会同情怜悯言醉欢的痴情。但是在叶无情看来,言醉欢这种痴情纯粹就是愚蠢。明知道对方不爱她还为此背叛对自己好的朋友,更是愚不可及。 谢安澜站起身来,有些意外地道:“找到了?什么地方找到的?” 叶无情道:“去搜寻宇文策的人马在一处山沟里找到的。好像是意外从山坡上跌下了,摔伤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看来她也没有找到宇文策,先找个地儿放着吧。找到宇文策再说。” 叶无情道:“她说想见你。”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见我?为何?” 叶无情摇头,“她说有话想要亲自跟你说。” 谢安澜点点头,“好吧,我过去看看。” 陆离也跟着站起身来,谢安澜笑道:“我去见她说两句话就出来,你跟着干什么?”陆离蹙眉道:“那种女人,见她做什么?她已经背叛了你,不配再让你见她。” 谢安澜笑眯眯地伸手捏捏他的俊脸笑道:“什么背叛啊,她又不是我的谁。充其量萍水相逢比较聊得来而已。”如果是狐狸窝的哪个妞敢为了男人背叛她,她肯定会暴怒,然后将导致她背叛的祸根做个彻底的人体改造,送给她暖床!至于言醉欢嘛,还没到哪个份上。 言醉欢被关在了大营一角的一间简易的帐篷里,看上去确实相当的狼狈。依然还穿着之前朱颜换给她的衣服,只是那衣服如今已经凌乱破败的不成样子了。原本好好地一个美人儿,这会儿也看不出三分颜色来。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被寒冷的天气冻得乌青,就连嘴唇也有些干裂了。 谢安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好好地一个美人儿,何苦来哉。 “听说言姑娘要见我?”谢安澜轻声问道。 言醉欢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良久方才轻声道:“抱歉。” 谢安澜摆摆手,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道:“不用道歉,咱们立场不同,各凭本心而已。” 言醉欢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谢安澜想了想道:“如果你是说你跟苏梦寒的事儿的话,大概是…来边关的路上,刚遇到你那会让。至于你是宇文策的人…其实一直到你们被宇文策抓走,我都不确定,甚至还猜测过你是百里修的人。” 言醉欢默然,谢安澜道:“这世间女子谁都不容易,你既然选了自己要走的路。我也不多说什么,那么现在,你找我来是想要跟我说什么?”言醉欢嘴角颤了颤,问道:“真的不能…放过他吗?” 谢安澜有些好笑地看着言醉欢,“你在替宇文策求情?摄政王自己同意了吗?” 以宇文策的骄傲,绝对不会让一个女子替自己求情求活的。特别是在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的情况下。不,就算是换了安德郡主求情,宇文策也不一定会接受。 言醉欢不语,谢安澜轻声道:“言姑娘,有些事情,有些人,谁都无能为力。你又何必执着?” 言醉欢摇头哀求地看着她道:“不,你一定可以的。睿王世子如此看重你,只要你愿意,他一定不会违逆你的心愿。”谢安澜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看着言醉欢道:“你既然知道,他不会违逆我的心愿。那为何又认为,我会为了你坏了他的事?确实,他肯为了我放过宇文策,但是同样的,我也愿意为了他去杀了宇文策。” 言醉欢语塞,她自己何尝不知道这样的请求是无理取闹。但是她没有别的法子,她不是谢安澜,武功高强,能力卓越。她甚至不是兰阳郡主,会医术,动蛊毒,能够帮他疗伤。但是,又有哪个女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去死呢? 谢安澜站起身来,道:“你好好养着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等!”言醉欢急促地叫道。 谢安澜看着她没有说话,言醉欢闭了闭眼,从手腕上退下了一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手镯,道:“能不能帮我,将这个交给他?” 谢安澜微微扬眉,“这是什么?” 言醉欢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轻声道:“这是…他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我戴在身边这么多年,现在……” 谢安澜想了想,点了点头走过去伸手接过了手镯。 那确实是一只没什么特色的镯子,只是镯子上的花纹是胤安的样式。谢安澜好奇地看了一眼,却见镯子两边接头处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小的黑影扑向谢安澜的面门。谢安澜旋身后退,轻轻一抬手两根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只小小的黑色虫子,若不是谢安澜的眼神好只怕都未必能注意到。虫子在谢安澜的手指下挣扎着,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又如何能撼动一个人的力量,不过徒劳而已。 “这是什么玩意儿?”谢安澜好奇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言醉欢脸色煞白地望着谢安澜,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物。谢安澜捏着手里的虫子把玩,一边淡淡地看着言醉欢道:“言姑娘,我对你…是该说敬佩还是失望?” “你怎么会……”言醉欢执着地问道。兰阳郡主告诉她,这种蛊虫只要放出去,碰到皮肤就会钻进人的身体,谢安澜怎么会…… 谢安澜笑道:“你说这个?听说兰阳郡主抛下西戎皇跑了,我就猜她跑回去找宇文策了。兰阳郡主别的本事稀松,但是这下蛊毒的本事嘛我倒是也领教过。所以就找裴冷烛配了一点药,只要有类似这种小东西靠近我,就会浑身无力。别说是我捏在手里了,就算我自己挑破了皮肤让它钻,它只怕也没力气钻进去了。” 言醉欢苦涩地闭了闭眼睛,无力地跌回了床上,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谢安澜轻笑了一声,随手将那小虫子扔进了旁边的火盆,连同那个镯子一起。 “况且,宇文策既然对你无意,又怎么会送镯子给你?”谢安澜淡淡道,“我跟宇文策虽然立场不同,不过宇文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正事上不说,但是宇文策在私德方面倒是没什么挑剔的地方。除了当年为情所困,对安德郡主做的那些事情。但即便是这方面,谁又能说他没有考虑到睿王府和胤安的争斗?至少,他不会无缘无故去挑逗一个妙龄少女然后又扔下不管。 言醉欢紧咬着嘴唇,干裂的唇被咬出了血痕也仿佛毫无感觉一般。谢安澜也不在看她,拍拍手转身走了出去。 “少夫人。”帐外,叶无情皱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帐子沉声道:“言醉欢,少夫人打算如何处置?”虽然她留在外面,但是里面的对话她还是听清楚了。 谢安澜道:“交给冷将军处置吧,以后她的事情不用再告诉我了。她不是宇文策人,不会知道太多的内情。” 叶无情点点头,道:“执迷不悟。” 谢安澜笑道:“古往今来,多少人都看不破一个情字,倒也不独是她。” 叶无情道:“宇文策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 谢安澜道:“但是宇文策也没有利用伤害过她,就是这种男人…才越不好对付啊。若真是遇上一个狼心狗肺的,痛过了也就过了。遇上宇文策,只能算她倒霉。” 妾心如丝,奈何郎心如铁啊。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再见宇文策(二更) “世子妃!裴冷烛不见了!”刚从帐中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朱颜急匆匆而来。谢安澜和叶无情都是一愣,不解地看向朱颜,“裴冷烛不见了?陆离派他出去办事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朱颜翻了个白眼,道:“现在能有什么事要裴冷烛办?他不是去处理百里修的尸体了么?我也跟着去了,结果一回头他就不见了,但是他的东西还留在原地。” 百里修那人,死了都不让人安生。化尸水里掺了极其致命的剧毒,又在盘龙关进出口的位置。谁也不知道那毒到底有多剧烈,会不会对过往的人有什么影响,或者下雨的时候流入附近的水源中。另外裴冷烛也对这种类似人体剧毒炸弹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便趁着没什么事跑过去处理一下。至于朱颜,据说是去怀念一下当年没勾搭上的清隽公子。 与叶无情对视了一眼,谢安澜沉声道:“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还是裴冷烛临时有什么急事先走了?” 朱颜摇头道:“什么都没有。”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道:“裴冷烛武功不弱,毒术更厉害。能悄无声息地带走他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物。现在恐怕就只有,苍龙营了。” “苍龙营?” 谢安澜道:“看来宇文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不然苍龙营不会冒险来绑架裴冷烛。这边关,眼下只怕没有比裴冷烛更高明的大夫了。”叶无情皱眉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谢安澜也有些郁闷,要是当初把灰毛和小花一起带出来就好了。 想了想,谢安澜道:“不用担心,既然他们要裴冷烛救人就不会伤他。传令下去,让颜锦庭到大帐来我有事吩咐。我现在去见陆离。”伸手拍了拍叶无情的肩膀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叶无情点了点头,她相信谢安澜。 裴冷烛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放在一匹正在狂奔的骏马后面,前面还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在他们前后左右,还各有一个骑着马的人。对于自己竟然大意被人偷袭得手,裴冷烛很是恼怒。若不是他研究毒药太过专注,就凭这几个人动手怎么可能抓得住他? 虽然醒了,裴冷烛却并没有动弹。悄无声息地动了动手指和手臂,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几处穴道都被制住了。显然想要偷袭和逃跑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也够了。 手指轻弹,一点白色的粉末从指甲里弹了出来。 下一刻,跟在裴冷烛左后方以及驮着他的马就轰然倒地了。 马上的骑士一跃而起并没有伤到,但是马儿却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其他人立刻察觉到异常,飞快地策马退开,却又同时将裴冷烛围在了中间。 “他醒了!”一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女声道。 裴冷烛睁开眼睛,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双眸喷火地瞪着他的兰阳郡主。 这可真是莫名其妙,被绑架偷袭的人好像是我吧? “裴冷烛,果然是好手段!”兰阳郡主冷声道:“你最好老实一点,再敢乱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双手?” 裴冷烛冷冷地看着她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别得罪大夫么?你想找我救宇文策?你当真敢让我碰宇文策么?”大夫想要杀人的机会和方法,绝对是普通人想不到地多,而且防不胜防。除非你不要大夫替你看病疗伤。 兰阳郡主冷笑道:“你敢做什么手脚,我就杀了你。” 裴冷烛嗤笑一声扭过头去懒得再理这个疯女人。这女人原本是宇文策的外甥女,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跑到西戎给一个老头子当妃子,现在看起来又回来了。简直是莫名其妙。也就是宇文策现在身受重伤没办法,若是平常早就砍了她了。居然还傻乎乎地跑来替宇文策抓人。 兰阳郡主也并不想听裴冷烛说什么,她现在只想赶紧将裴冷烛带回去替宇文策疗伤。 “带走!” 此时的宇文策正坐在一个有些简陋的房间里冲窗口往外眺望。他们又换了一个地方,这里是西戎边境的一个小镇上的一家客栈。距离西戎和胤安的边境并不算远,而且…距离胤安兵马被西北军围困的地方也不远。 宇文策沉默地听着属下禀告打探来的消息,良久方才开口道:“看来…关将军他们还是出不去了。” 站在不远处的侍卫含怒道:“陆离太卑鄙了,现在西戎已经撤军,他将所有兵马都调去围攻关将军他们。兵力悬殊实在是太大,这……” 宇文策抬手,“战场之上,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有什么卑不卑鄙的。” “王爷,这两天边境上的搜查越发的严了,咱们还是尽快回胤安吧。” 宇文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那里虽然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是宇文策知道那里在渗血。距离受伤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了,按说外伤就算不能痊愈也早就已经结痂了。但是因为没有一刻钟空闲精心养伤,那处伤痕从来都没有愈合过。也幸好现在是冬天,否则只怕早就撑不住下去了。 “兰阳去哪儿了?”宇文策问道。 侍卫一怔,低头不敢说话。 宇文策扭头看向他,神色淡淡地,“怎么?现在本王说话已经不管用了?” 侍卫吓了一跳,连忙单膝跪地道:“王爷,属下不敢。” 宇文策微微皱眉道:“起来说话,他们去哪儿了?” 侍卫道:“兰阳郡主…说要去给王爷找个好大夫回来。” “好大夫?”宇文策凝眉思索了片刻,微微摇头,“现在这附近,他们能找到的厉害的大夫也就只有裴冷烛了吧?” “王爷请放心,郡主带了人去,一定会小心的,不会让人找到我们。等裴冷烛到了咱们立刻换地方!”侍卫以为宇文策担心暴露了行踪,连忙解释道。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去绑架裴冷烛是件危险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如果再不找大夫给王爷疗伤,就算不被东陵人找到,只怕王爷的伤也…… 宇文策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太在意了,“罢了,随你们吧。拿笔墨来,本王要写信。” 侍卫有些不解,这个时候王爷还要写信给谁?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转身去找来了笔墨送到宇文策面前。 等到兰阳郡主带着裴冷烛回来的时候,宇文策已经写好了几封信了。亲自将信封好,递给了站在身边的侍卫道:“按照上面所写的送出去吧。记住,这最后一封信,你要亲自送。” 侍卫双手接过信,“是,王爷。” 但是看到最后那一封信上的名字,侍卫脸色却是一变,“王爷,属下现在不能离开您!” 宇文策盯着他,沉声道:“这是本王的命令,这封信…很重要,无论如何也必须送到。你明白么?” 侍卫有些红了眼眶,“王爷……” 宇文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别耽误了本王的事。” 侍卫红着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属下一定将信送到。” “很好,去吧。” “舅舅,我们回来了!”兰阳郡主地声音在外面响起,推开门身后跟着的人拎着裴冷烛走了进来。兰阳郡主笑道:“舅舅你看,这是谁?”裴冷烛被人毫不客气的扔在了地上,他也不在意自己慢条斯理地爬了起来。 宇文策看着裴冷烛微微点头,“裴公子,失礼了。” 裴冷烛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宇文策也是一惊,“你怎么还活着?” “放肆!” “无礼!” 房间里斥责声有志一同的响起,宇文策抬手制止了兰阳郡主想要上前教训裴冷烛的举动,道:“让裴公子见笑了。” 裴冷烛仔细打量了一番宇文策,道:“你若是刚刚受伤就找个地方请名医疗伤静养,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还有望恢复健康。但是现在,外伤不仅未愈,而且还有越加严重的趋势。内伤就更不用说了,长途跋涉日夜劳心费神,早就已经伤入肺腑,无药可医了。你们找我来也没有什么用。” “你胡说!”兰阳郡主怒道。 裴冷烛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既然不相信我的话,你还抓我来干什么?” 兰阳郡主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舅舅。不然你就给我去死!” “哈?”裴冷烛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道:“抱歉,我不是神仙。” 兰阳郡主豁然拔出身边的刀架在裴冷烛的脖子上,“你再说一遍!” 裴冷烛抬手,轻轻在刀锋上一弹。原本寒光熠熠地刀锋上迅速结出了一层淡淡的绿晕。裴冷烛推开她的刀道:“郡主还是小心点。我被不小心划一刀未必会死,别的人可就难说了。” 宇文策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轻笑了一声道:“裴公子好手段,有这样的本事裴公子就算被他们抓到了应当也不至于逃不掉吧?睿王世子和世子妃多久会到这里?” 闻言,兰阳郡主脸色大变,“舅舅?!” 宇文策淡淡地看了他她一眼道:“你们都出去,本王有话跟裴公子单独谈。顺便也请裴公子替本王看看伤。” 兰阳郡主本不愿意离开,却还是被身边的侍卫拉了出去。 谢安澜一行人顺着裴冷烛留下的线索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夜色中的小镇一片寂静,一行人刚走到宇文策等人落脚的客栈门口,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来开门的人却不是别人,正是被绑架了的裴冷烛。看到裴冷烛平安无事,众人还是松了口气。虽然觉得宇文策应该不会伤害裴冷烛,但是凡事总有万一。谁知道宇文策会不会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想拉一个人陪葬? “冷烛,你没事吧?”叶无情问道。 裴冷烛摇了摇头道:“宇文策不在这里。” “走了?”陆离淡淡道,并不觉得失望。 裴冷烛掏出一封信递给陆离,然后侧身让开了门。 陆离走进客栈,借着大堂里的烛火将信函看过一遍转手递给了谢安澜。 谢安澜有些意外,“宇文策约你见面?” 陆离点点头,看向裴冷烛。裴冷烛道:“天刚暗下来的时候,宇文策就走了。他说,世子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谢安澜看了一眼信函上的地址,问道:“宇文策的伤怎么样了?” “很重。”裴冷烛道。 连裴冷烛都说很重,看来是真的很重了。 “宇文策见你做什么?”谢安澜有些不解,陆离道:“他应该已经知道结果了。聪明人会选择对自己对所有人最好的结果。”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方才道:“我陪你一起去。” 陆离点了点头。 朱颜靠在一边,懒洋洋地道:“你们要去最好快点去。” “怎么?”谢安澜挑眉,朱颜道:“叶盛阳和莫七好像也在这附近。若是让他们俩先找到宇文策,你们可未必还有机会说话。”谢安澜笑道:“既然宇文策约的是明天早上,想必他不会让自己在这之前死去的。” 裴冷烛道:“宇文策将兰阳郡主留下了。” “嗯?”谢安澜有些意外,兰阳郡主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对宇文策的感情显然是十分深厚。之前疯疯癫癫的玩了一出背叛,宇文策都没有杀她。现在宇文策落难了,她又自己跑回来了。不过就算她不回来,留在西戎夏侯磬只怕也不会饶了她。 裴冷烛蹙眉道:“兰阳郡主之前说怀孕了不是假话,不过……” “不过什么?” “孩子只怕保不住。”兰阳郡主怀着身孕还那么折腾,就算身体再好也受不了。之前带裴冷烛回来没一会儿就不舒服了,等裴冷烛和宇文策谈完出去,兰阳郡主已经晕过去了。当时裴冷烛把过脉,孩子已经有小产迹象了。虽然他开了一副安胎药,但是裴冷烛心里清楚,根本没用。晚上的时候,宇文策带着人离开却没有带兰阳郡主。裴冷烛不知道宇文策是什么意思,也不关心。现在也只是例行公事告诉谢安澜和陆离一声罢了。 朱颜愣了愣,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忧郁。 谢安澜知道她必然是响起了自己的孩子,也不去招惹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多想,让人去看着她一点吧。” 朱颜沉默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宇文策约定的地方在小镇外面不远的一座山上,还不到五更天一行人就启程往约定的地点而去。爬上山的时候天色依然幽暗,今天天气不错,天边挂着缺了一角的月亮。 刚走到山顶路口的时候,两个人影闪了出来。 “见过世子,世子妃。”正是叶盛阳和莫七。陆离抬手示意两人免礼,谢安澜问道:“两位什么时候到的?” 莫七道:“昨晚戌时。” 谢安澜有些惊讶,“这么早。”这几乎是跟宇文策差不多时间上山的。叶盛阳点了下头道:“宇文策说,他跟世子和世子妃约了见面,希望我们天亮之后再动手。” “叶先生相信?” 叶盛阳道:“我相信宇文策不会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言。”就算宇文策是在等援兵,叶盛阳也绝对有能力在援兵到来的下一刻杀了他。不过,现在叶盛阳并没有太高的杀了宇文策的兴致。他是武人,只对高强的对手有兴趣。现在的宇文策,已经只能算是一个身体虚弱的普通人了。 “世子和世子妃来了么?请过来说话。”不远处传来了宇文策有些虚弱的声音,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携手想宇文策的方向走了过去。叶盛阳和莫七想要跟上去,却被陆离制止了,“不用,我和夫人过去就是了。” 不远处传来宇文策一声轻笑,“你们也退下吧。” “王爷?!”站在宇文策身边的侍卫焦急地道,“属下……” “退下!”宇文策沉声道。 安静了片刻,几个侍卫只得拱手道:“是,王爷。” 宇文策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这些侍卫从谢安澜和陆离身边走过的时候无不对两人露出愤恨警惕的神色,仿佛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对宇文策不利。谢安澜没有如往常恶趣味的去调侃败兵之将。有些人,即便是敌人,即便是手下败将也是值得尊重的。 宇文策坐在山坡上的一块石头上,姿态看起来有些慵懒的模样。谢安澜能看出来,他并不是故意做出这副姿态,而是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正襟危坐的模样。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脸色苍白却带着几分笑意。 走到宇文策对面循着他的方向望去,谢安澜这才明白宇文策为什么要挑这样一个地方见面。 从这里望过去,在前方山下遥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零零落落的火光。并不怎么明亮,却散布的十分开阔。 那是……胤安军的营地。 胤安军被西北军和魏长空的兵马围困正是在那个方向。其实他们距离胤安边境已经不算远了,但是正是这最后的一段路,他们已经无力再往前冲了。如果没有人为他们解围,最多不过三天这一支胤安精锐就要全军覆没在西戎境内了。 宇文策道:“本王身体不适,就不招待两位了。两位自便。” 谢安澜道:“摄政王客气了,摄政王现在还有闲情雅致赏景么?” 宇文策笑了笑,打量着谢安澜和陆离道:“如果三年前,有人告诉本王,本王有一天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中。而且还是一败涂地的败法,本王一定当他疯了。” 陆离淡淡道:“摄政王谬赞了。” “本王没夸你。”宇文策道,“东方明烈虽然用兵厉害,人也不笨,但是也没有你这么多心眼。明…你母亲就更不必说了,睿王府多少代人的心机都长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吧。” 陆离沉默,谢安澜心中暗道,陆离当然也有傻白甜的时候。不过傻白甜的陆离压根就没有资格走到您老跟前就挂了。所以,心眼心机什么的,这都是血的教训换来的啊。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道:“世子妃似乎不赞同本王的说法?” 谢安澜摇摇头道:“不,只是…就如同我等也不知道摄政王是如何成为今天的摄政王的。摄政王又如何知道陆离天生就是这样呢?谁的路都不好走,只是外人往往只会看到别人风光得意的一面而已。” 宇文策点头,“这话也对。但是…陆离还可说一声家学渊源,那么世子妃呢?” 谢安澜语塞,半晌方才慢慢道:“摄政王就当我…天纵奇才吧。” 宇文策不由笑出来,“世子不智谋卓绝,运气也好。” “多谢称赞。”陆离淡淡道。 宇文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火摇曳处道:“拉着两位说一些废话实在是抱歉得很。不过本王还要等几个人,所以还要劳烦两位稍等片刻。” 谢安澜倒是不在意,笑道:“无妨,能聆听摄政王的教诲,是我等晚辈的福分。” 宇文策轻叹了口气,看着两人的眼中满是遗憾。 之后三人都不再说话了,宇文策继续回头望着茫茫无边的夜色。谢安澜和陆离靠在一起,欣赏这难得静谧的清晨,等待天边那一抹破晓的光明。陆离伸手握住谢安澜的手,两只手交握,谢安澜抬头正好望进陆离的双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暖意不由相视一笑。 宇文策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淡淡地怅然。 天边泛起白色的时候,宇文策要等的人才终于到了。并没有出乎谢安澜和陆离的意料之外。 宇文纯,宇文静,魏长空。 三人显然也是急匆匆赶过来的,身后还跟着苏梦寒柳浮云等人。苏梦寒等人并没有过来,在几十步外就停住了脚步,只有宇文静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朝这边走了过来。 宇文静和宇文纯的神色都有些复杂,只是这复杂又各有不同。 宇文纯脸上带着强行压抑过后的激动和仇恨,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却比前两者淡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宇文静则多了几分惆怅和愧疚,但更多的确实坚定。 比起这两人,魏长空就只有单纯的冷漠和恶意了。 宇文策回头看向三人,淡淡道:“你们来了。” “摄政王。”宇文纯道。 宇文静望着宇文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父王。” 宇文策笑了一声,旁边的众人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或许只是在笑宇文静的这一声“父王”。确实是好笑,女儿连同外人将自己的父亲算计到绝路,却依然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父王。 旁边的陆离开口道:“摄政王要等的人都来齐了么?” 宇文策点头道:“够了,别的人也没什么好见的了。” 谢安澜道:“不知摄政王约我等来此,所为何事?” 宇文策看着陆离,缓缓道:“睿王世子,本王这条命,够不够换胤安军平安出关?”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最后的交易(一更) 本王这条命,够不够换胤安军平安出关? 谢安澜有些恍惚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宇文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确实猜到了宇文策找他们可能是想要谈什么,但是真正听到宇文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难免觉得有心震撼的。 此时的宇文策看起来十分平和,与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让谢安澜几乎本能的戒备地强大压力截然不同。 陆离垂眸不语,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 宇文纯惊愕地看着宇文策,在场的人中最震惊的大概就是他了。他绝没有想到宇文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宇文纯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如果是自己落到了这个地步,他能不能做到这样? 不用细想宇文纯都知道,答案是不能,他做不到。 从前,无论宇文策如何的威震八方,在宇文纯眼中他始终都只是一个想要谋朝篡位的逆贼而已。只是这个逆贼实力太过强横,没有办法所以皇室不得不做出妥协和让步而已。在宇文纯的心底深处他始终是看不起宇文策的,只是不敢表露。 但是现在,宇文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离不答,宇文策也不着急,只是平静地等着。他既然已经等在这里了,其实也明白是自己会有什么解决。但是要让他像百里修那样讨价还价苟延残喘,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良久,陆离慢慢抬起头来道:“摄政王的命,换二十万大军。无论跟谁做这笔买卖都是值得的。不过…现在我为什么还要答应这个交易?”旁边的魏长空冷笑一声道:“睿王世子说得不错,宇文策,你现在好像已经没有筹码在跟我们谈判了吧?”如果说有谁不喜欢那些人回到胤安的话,魏长空肯定是第一个。加上之前倒戈过去的兵马,虽然经过了这几天的苦战,但是胤安军依然还有十几万兵马。十几万兵马看起来不多,但是他们都是胤安最精锐的兵马,也是宇文策的死忠。这些人若是回到胤安,对魏长空来说却是个大麻烦。 宇文策扫了一眼魏长空,淡淡道:“本王没跟你说话。” “你!”魏长空脸色微变还想说什么,宇文策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扫过去了。轻笑了一声落在了宇文纯和宇文静的身上,“三皇子以为,那些人死在了西戎,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么?” 宇文纯沉默不语。 这些年宇文策大力提拔军中的新人,年青一代的将领大多是宇文策的人。只不过这一两年胤安边陲也不安稳,这些人大多被派去镇守边境去了罢了。但是他们在西戎折腾了这么些日子,那些援兵只怕也该来了。到时候…… 但是,少十几万敌人总比多十几万敌人要好得多吧? 宇文静侧首看向陆离,想要说什么。陆离却正低头听谢安澜说话,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宇文策看着眼前的是三个年轻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这三个人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话,他无话可说,干脆的认输,从此远遁天涯都可以。技不如人,没什么可不甘心的。但事实上却全盘都是陆离在运筹帷幄,这三个人即便不是傀儡也差不了太多了。胤安落到这样的人手中,让他怎么能放心,甘心。 也罢,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想的了。 “世子,世子妃,两位考虑的如何了?” 陆离道:“我想知道,王爷打算如何安排胤安军。我这边将他们给放了,回头他们就举兵来替王爷报仇。我这不仅是放虎归山,还是养虎为患吧?” 宇文策也不啰嗦,随手将一个东西丢了过来正好落在了宇文静的怀中。 宇文静一怔,看着手里的东西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一方墨色的猛虎下山的小印。胤安摄政王的印玺,这并不是官印,而是宇文策的私印。但是在宇文策的心腹眼中,这枚私印的作用只怕是远大于官印的。官印代表的是胤安摄政王,这个位置可以是宇文策也可以不是宇文策。但是私印代表的却是宇文策这个人。 “世子,现在你满意了吗?” 陆离微微点头,“好,我同意。” “世子?!”宇文纯和魏长空齐声惊呼。 宇文策看向宇文纯的眼神却越发失望,看着陆离摇摇头道:“你选他,就是因为他蠢么?” 宇文纯顿时气红了脸,狠狠地瞪着宇文策。 陆离慢条斯理地道:“摄政王现在还要挑拨离间,未免无趣。” 宇文策道:“本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管这些事情做什么?” 所以,你是认真的觉得宇文纯蠢么? 好吧,从宇文纯刚才的反应来看,确实不算聪明。宇文策是不可能将私印给宇文纯的,私印落到宇文静手中,对宇文纯只有好处。可惜宇文纯却半点也不领情。 “父…父王……”宇文静颤声道。 宇文策平静地看着她,道:“本王这些子女之中,你不是野心最大的,但却是胆子最大,手段最好的,运气也最好的。不过可惜……本王这两年亏待你了?”宇文静偏过头去不敢看宇文策,亏待谈不上,宠爱自然也谈不上。除开在东陵当细作多年的经历,宇文静绝不是摄政王府混得最惨的一个。只不过…或许从她回到胤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终有一天她是要背叛的。 因为她是个自私的人,因为早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经背叛了宇文策。 她永远都不会去赌,宇文策会不会原谅她的背叛。 宇文策打量了她片刻,微微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才看向陆离道:“本王明白了,世子当真是深谋远虑。败在你手里,倒也真的不亏。” 陆离微微点头,“摄政王客气了。” “本王还有几句话想要跟宇文静说,世子能否回避?” 陆离竟然也没有为难,拉着谢安澜转身走得干脆利落。魏长空和宇文纯虽然不甘心,但是陆离都走了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得也转身退开。 “你该不会猜不到宇文策会跟宇文静说什么吧?”谢安澜靠在陆离身边笑吟吟地道。陆离点头,“可以猜到几分。” “那你还让他们独处?”谢安澜道。 陆离轻声笑道:“若是夫人的话,我确实不放心。但是宇文静…这么多年的经历都没有让她脱胎换骨,夫人以为宇文策跟她说几句话就能有多大的重用?宇文策若有这本事,他不必去当胤安摄政王,直接著书立说说不定能当圣人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宇文策最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是最好的选择。”陆离道:“宇文策猜到了我的打算,只能顺势而为,为胤安尽可能的多保留一些实力。” 宇文策看出来陆离选了宇文静,所以才顺水推走将兵权交给宇文静。宇文静身为女子本身就弱势,但是陆离会在背后扶持他,宇文纯将来若是不想为魏长空挟持,也会靠近宇文静。如此一来,胤安才能够得获得一丝安稳和喘息。而不是立刻就陷入混战之中。而如果宇文策换一个人托付,比如说他的哪个儿子或者心腹将领的话,下一刻胤安就会陷入内战。无论是真心想要为宇文策报仇还是单纯的只想自己夺得皇位。若是给宇文纯,别说宇文策自己心里不爽,只怕过不了多久,宇文纯就要死于非命。 陆离会扶持一个手握重兵的清河郡主,但是绝不会扶持一个手握重兵的胤安皇帝。 至于再往后会如何?宇文策又不是神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如此清醒冷静,当真不亏一代枭雄。”柳浮云沉声道。 “第一次觉得,摄政王竟然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朱颜幽幽地叹息道,“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极品的男人呢?”谢安澜对她翻了个白眼,“你瞎啊现在才发现?早发现说不定你可以试着追求一下,说不定咱们就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了。”宇文策虽然曾经很讨厌,但是确实一直都很帅啊。天下前五的帅哥里面,肯定有胤安摄政王一个席位。青狐大神的眼光可是有品质保证的。 陆离眼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谢安澜突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连忙往陆离身边靠了靠,用他给自己挡风。 朱颜轻哼一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谢谢,我不缺爹,还是来世再见吧。” “……”宇文策年纪是不小了,不过看起来也绝对不算老吧。 魏长空和宇文纯站在一边,听着这两个女人不着四六的闲聊脸色有些古怪。魏长空沉声道:“世子,你当真打算放胤安军北归?” 陆离道:“言出必行。” 魏长空沉声道:“世子觉得这样合适么?” 陆离扫了一眼两人,淡淡道:“虽然我想要宇文策的命,但是…如果宇文策是东陵人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魏长空冷笑,“即便是他想要谋朝篡位?” 陆离道:“他当得起的话,可以。” 如果宇文策是东陵皇族的话,这还真不是什么问题。睿王对皇位不感兴趣,陆离更不感兴趣。陆离虽然行事霸道跟宇文策大概相处的不会太愉快,但是有些事情是可以妥协的。最重要的是,跟聪明人共事绝对比更蠢货共事来的愉快得多。 可惜。 世间的事,往往就在这可惜二字。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最后的尊重(二更) 宇文策并没有跟宇文静闲聊太久,最后只看到宇文静跪在宇文策面前默默垂泪。好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回来,走到陆离跟前道:“父王…请两位过去。” 谢安澜仔细观察着宇文静,清楚地感觉到宇文静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明显,但是却是确实存在的。 原本的宇文静平静之下隐藏着丝丝尖锐和忐忑不定,但是现在看起来倒是平和了许多,似乎终于看清楚了脚下的路。之前宇文静说的再多,表现的再好其实也还是在伪装着自己的不安罢了,现在她好像突然真的安心下来了。 察觉到谢安澜打量的目光,宇文静抬头对她淡淡一笑。 谢安澜微微点头,跟着陆离走了过去。 “摄政王还有什么吩咐?”陆离看着宇文策,问道。 宇文策思索了片刻,道:“听说…世子妃生了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谢安澜道:“王爷不知道么?” 宇文策道:“本王是说学名。” 谢安澜道:“东方明曦。” “明曦?”宇文策皱了皱眉,道:“东方明烈取的?”除了东方明烈,没人会给小孩子取这么离经叛道的名字。 两人都没有否认,宇文策伸出手,谢安澜这才看到,他手中还握着一把短刀。 短刀比匕首长,但是比军中惯用的雁翎刀短很多。微微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刀身古朴简单,却不同于胤安的粗狂和浓艳。带着几分优雅静谧的味道,但是那刀锋上的冰冷的锋芒却让人知道,这确实是一把杀人夺命的利器。 谢安澜知道,这是宇文策的随身兵器。 世人称之为回旋刀,其实并不是这把刀的名字,而是宇文策的刀法。只是没有人知道宇文策这把刀叫什么名字,甚至大多数人连看看这把刀全貌的机会都没有罢了。 宇文策手一扬,短刀直接从他手中脱离飞向了谢安澜。谢安澜伸手接住,不解地看向宇文策,宇文策笑道:“本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个…算是给令爱的礼物好了。” “……”谢安澜半晌无语。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送一把杀人的利器,摄政王的想法果真清奇别致。 “多谢。”谢安澜还是谢道。 宇文策点了点头,似乎对谢安澜地话很满意。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不知何时天色已经亮了。远处山下的火光也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山林中枯黄的颜色让清晨变得更加冷清萧瑟。 宇文策突然放声大笑,“本王纵横半生,没想到…却败在一个后生晚辈的手中。命该如此…罢了。”说完此处,宇文策转身道:“睿王世子,记住你的承诺。” 陆离道:“自然。” “另外,还有一件事本王想劳烦世子妃。”宇文策道。 “摄政王请说。”谢安澜道。 宇文策道:“那个小丫头…言醉欢是吧,如果方便的话,请世子妃看在本王的名字上,饶她一命。”谢安澜有些奇怪,“摄政王替她求情?”她以为宇文策这个人心中早就没有了柔情。 宇文策一摆手,道:“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牵扯到这些事里面也是因为本王。何必。” 谢安澜沉默了半晌,点头道:“好,我不杀她。” “多谢。”有些惆怅地看着两人,“东方明绯有个好儿子,东方明烈有个好外甥!可惜……” 可惜什么,宇文策没有继续说,话音一转,道:“动手!” “嗖!”一支羽箭夹着破空地风声射向了站起身来的宇文策。 宇文策不闪不避,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洒脱的笑意。羽箭从他的心口射入,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不久前才刚刚受过伤的地方,再一次被一箭穿过。鲜血立刻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口中也有血迹源源不断的滑落。 宇文策最后的目光落在陆离身上,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满满地倒了下去。 “王爷!” 几个人影飞身上前跪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人手中还握着没了箭的弓。 宇文策躺在地上,双眸无神地望向头顶地天空。 “可惜了……” “舅舅?!”一声凄厉地哭喊声从身后传来,谢安澜拉着陆离往旁边一闪,兰阳郡主已经扑了出来跪倒在宇文策的跟前。兰阳郡主此时看起来一身狼狈,显然上山来让她费了不少力气,可惜还是晚来了一步。 “父王。”宇文静快步上前,跪倒在了旁边。心里空荡荡的,竟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兰阳郡主抬起头,怨恨地看向站在一边地众人,“你们害死了舅舅!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说着,手中便多了一个黑色的小陶罐,抬手就想要往跟前的地上砸去。谢安澜脸色微变,手中的回旋刀轻轻一挑,将那罐子跳了起来。然后才飞身一跃,凌空截住了罐子同时用力压住了上面的盖子。顾不得因为剧烈动作而有些痛的伤口,谢安澜微微松了口气。兰阳郡主见状,看向谢安澜的目光更是怨毒了,“谢安澜!我舅舅的刀怎么会在你这里?!” 谢安澜随手一掷,小陶罐平平的飞向了后面得裴冷烛。另一只手中的回旋刀一转,刀身在兰阳郡主肩头上轻轻一拍,将她拍了回去。谢安澜道:“你看清楚,宇文策可不是我杀的。” 兰阳郡主仿佛这才看清楚宇文策心口的羽箭,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扭头看向旁边。一个侍卫的跟前还扔着弓,侍卫抬起头来,“是王爷吩咐的,王爷不会死在敌人手里。” “你杀了舅舅?!”兰阳郡主尖叫道。 侍卫声音却十分冷静,“我杀了王爷,自会为王爷殉葬!”说完,拔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竟然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在他旁边,跪着的几个黑衣男子也同样拔出了刀,刺入了自己心口处。几个人同时到底,浓郁的血腥味在冰凉的晨风中蔓延。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你们……” 站在后方的叶盛阳突然轻轻一弹指,一缕指风射向兰阳郡主。兰阳郡主原本狂乱地神色突然一僵,无声地软倒栽了地上。 “苍龙营…这就是胤安摄政王么?”苏梦寒低声叹道。苍龙营的人在不久前的那天夜里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这几天为了保护宇文策又牺牲了一些。眼前的这几个,只怕就是苍龙营最后的人了。这些人都是宇文策亲手挑选训练出来的,而现在又全部因为宇文策而死。 众人看向站在旁边的陆离,陆离沉声道:“为摄政王收殓,遗体送还给胤安军。这几个…也一起。” “是,世子。” 陆离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宇文策,轻声对谢安澜道:“我们走吧,该回去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好。” “世子!”身后,魏长空沉声叫道。 陆离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魏将军还有什么事?” 魏长空沉声道:“世子,你当真要放走那十几万兵马?” 陆离淡淡道:“之前我说过,想杀魏将军尽管自己去。你没本事杀光他们,本世子有什么办法。” “但是现在……” “嗖!”一支暗器从魏长空的脖子边上划过,谢安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魏将军,对已故之人食言而肥,是想欺负亡者不能跳起来找你理论么?摄政王虽然与将军立场不同,还有仇怨,但毕竟是胤安的摄政王更是一代名将。魏将军还是…尊重一些得好。” 魏长空咬牙,沉声道:“是世子答应了宇文策,我们可没有答应。” 陆离道:“所以,本世子说了,要杀你自己去。” 魏长空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陆离道:“传令给冷戎,护送胤安军撤离西戎境内。” 说完,便拉着谢安澜漫步下山去了。 魏长空脸色顿时变得阴郁起来,陆离说的是护送而不是放走,也就是说在西戎境内他们若是还想对胤安军做什么的话,就要先对上西北军了。就算不是如此,让魏长空自己去跟胤安军正面杠他也是不太愿意的。虽然不会输,但是损失太惨重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陆离!”魏长空咬牙切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宇文静已经站起身来了。魏长空看着宇文静地眼神也多了几分微妙和以深沉,宇文静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堂兄,让人为父王和这些侍卫收殓,咱们也走吧。” 又看了看还没有离开的柳浮云道:“想必回去之后不日堂兄就要登基了,还请浮云公子转告世子,希望届时东陵能派使者来出席堂兄的登基大典。” 柳浮云拱手道:“郡主尽管放心,在下一定转告。” “多谢公子。”宇文静微微点头,挥手示意站在一边的侍卫上前来替宇文策收殓。 柳浮云微微挑眉,看来宇文策的死确实让宇文静变得更沉稳了一些。 ------题外话------ 为了送摄政王上路,在电脑前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最后还是觉得不要搞事了。到了这种局面,从容的离开就是我能给一个强者仅剩的尊重了。 ps:感觉到了咩?感谢大家陪伴忍耐我一年多,权臣…要完结了~么么哒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归途(完结) “报!将军,大批西北军正往这边来!” 胤安军驻地,身形魁梧高大却带着几分疲色的中年将领听到探子的禀告,不由得剑眉一竖。厉声道:“全军准备,迎敌!” 这几天胤安军的日子不太好过,甚至是十分的辛苦狼狈。以他们的兵力就算是单挑西北军都远远不够,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处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魏长空。关将军感觉得到,西北军并没有先要跟他们搏命的打算,反倒是魏长空,一心一意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声令下,原本还在各处休息的将士立刻都拿起自己的武器,出现在了驻地外面。他们看起来着实是狼狈,不说衣服看起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换洗,因为连日苦战,更是沾满了灰尘血迹甚至是破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憔悴和疲惫。但是他们的眼睛却依然明亮而锐利,仿佛嗜血的狼群。 也就难怪,魏长空不敢也不愿意单独与他们交战了。这样的一支兵马,无论胜负最后都必定要被他咬下一块肉来的。 远处,西北军地队伍整齐肃然地朝这边而来。但是却并没有如他们以为的那样剑拔弩张杀气腾腾,西北军在距离胤安军两三里左右的地方一分为二走向了两边,并没有靠近这边的意图。 只有一群人抬着什么东西朝着自己走来了。 “将军,是…宇文纯和宇文静,他们……”说话的人突然顿住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宇文静身上穿着的衣衫。麻布粗制,那绝不是一个郡主,甚至是贵族小姐该穿的东西,只有一种情况下宇文静才会穿上这样的衣服…… 同时,也立刻明白了宇文静身边那些人抬着的是什么。 说话的人再也说不出口,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了。 “王爷!” 几个将领都是一愣,立刻也都回过神来。 原本坐在马背上准备冲锋的人们都沉默了,整齐一致的下马单膝跪地以头触膝,默然无语。 片刻间,宇文静一行人已经到了跟前。宇文静与宇文纯对视了一眼,宇文静捧着手中的印玺上前,道:“父王薨逝,诸军卸甲护送父王灵柩回京。” 关将军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眼眶通红地盯着宇文静道:“敢问郡主,王爷是如何薨逝的!”他身后众人也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人眼神都充满了愤怒和不善,显然是认定了是他们害死了宇文策。 宇文静垂眸,轻声道:“父王是…自尽而亡的。” “胡说!”关将军大怒,道:“王爷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么会做出自戮之事!” 宇文静道:“父王…” 一个人从宇文静身后走了出来,神色肃然淡淡道:“摄政王甘愿以身殉国,东陵睿王世子感其高义,就此罢战。我等奉命,护送摄政王灵柩出关。” 这话一出,对面的众将领顿时惊骇。虽然柳浮云说得含蓄,但是他们怎么会听不明白。王爷是为了让他们平安离开,才甘愿就死的! “我等死就死了,何敢枉送王爷的性命!”有年轻的将领忍不住怒吼。 “不错,我等死不足惜,王爷何苦……”说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不过更多的却是愤怒。 “为王爷报仇!” “报仇!” 柳浮云微微挑眉,嗤笑了一声道:“如此看来,胤安摄政王到当真是枉送了性命!所谓的胤安精锐,不过一群武夫罢了。” 众人愤怒地瞪着眼前的清隽年轻人,柳浮云看了一眼宇文静。宇文静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送到关将军手中,道:“这是父王留下的遗信,请关将军过目。父王说,请关将军一定要将剩下的十几万大军带回胤安。” 关将军怀疑地低头看了手中的信函,双手更是微微颤抖起来。明明是个身形魁梧的英武将领,此时却低头哭得泣不成声。柳浮云看着这一幕,微微垂眸道:“关将军想必清楚,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看着你们返回胤安。便是我东陵,将各位放回去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但是世子感念摄政王的一片苦心和义烈,方才做出如此损己利人的决定。还请关将军莫要辜负了摄政王的苦心。” 不知过了多久,关将军方才抬起头来,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沉声道:“我等拖累王爷至此,此罪永生难赎。请公子转告东陵睿王世子,我姓关的谢他手下留情,有生之年绝不踏足东陵。但是…王爷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胤安军还有一人,永世不忘!睿王府的人…以后最好不要踏足胤安,否则……” 柳浮云也不生气,微微点头道:“一定带到,告辞。” 说罢,柳浮云拱手向众人告辞,转身离去。 身后,关将军厉声道:“全军下马,为王爷送行!” 他竟然当真下令收起了兵器为宇文策送行,丝毫不担心西北军突然偷袭。 片刻后,军中传来了悲壮哀泣的挽歌。 谢安澜和陆离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谢安澜轻声道:“看来浮云公子劝住胤安军的将领了。”陆离道:“能被宇文策看重的也不会多笨,之前他贸然行事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若是现在还冲动妄为,葬送了这十几万兵马,就算是死了他也没脸去见宇文策。这次回去,他若不是自尽谢罪,就会永镇胤安,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了。” 远处的挽歌飘飘飘荡荡地传来,苍凉悲壮的让听的人也不由得心中生气一股哀泣和泪意。 “世子,魏长空暗中调度兵马,看起来想在西戎境内偷袭。”冷戎快步而来,低声道。 显然,魏长空还是还是决定了要出手。 陆离淡淡道:“宇文纯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魏长空瞒着宇文纯的。” 陆离点头道:“冷将军带兵护送胤安军出关吧,也让宇文纯看看,他的这位表兄到底可不可靠。” “是,末将领命!”冷戎拱手沉声应道,飞快地转身大步离去。 寒风夹带着挽歌地声音拂过,天色阴沉沉,天边的黑云仿佛要压下来了一般。陆离将谢安澜拉入怀中,用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道:“你身上还有伤,早些回去吧。”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毕竟是一方枭雄,还是送一程吧。” 陆离默然,也没有反对。靠在他怀中,谢安澜轻声道:“当初…我特别讨厌宇文策。现在想想…其实是害怕吧。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总是本能的畏惧比自己更强的人。我以为我不会这样,其实也还是一样的。” 陆离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就算还有也没关系,因为有你在啊。” 陆离不由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两位依偎着即便是寒风拂面也仿佛忘记了冷意,“青悦,我不会放下一切陪你游戏天下,闲云野鹤。”谢安澜轻笑一声道:“我也不会为了你乖乖做个贤妻良母啊。” 陆离道:“或许我一辈子都会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你也不嫌弃我么?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些。” 谢安澜抬手勾起他的下颚,笑道:“嫌弃也来不及了啊,不过,谁让你长得好看呢。另外,我确实不喜欢争权夺利,但是我喜欢锦衣玉食啊。谁要跟你闲云野鹤?” 陆离轻笑一声,低头在她指尖轻吻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为夫一定努力让夫人心想事成。” “这才乖。”谢安澜道。 伸手环住他的腰靠进他怀中,谢安澜双眸微闭,唇边含笑。 真是傻瓜,若是不喜欢,就算你将全天下都捧到我跟前又有什么用处? 因为喜欢,所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就像是你说的,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送到我跟前的。 胤安大军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整顿了兵马带着宇文策的灵柩启程了。谢安澜和陆离一直目送队伍走远,方才转身准备离开。 两人携手走到山下的时候,苏梦寒等人早已经等在了山下。谢安澜看到跪坐在地上神色木然的言醉欢的时候微微挑眉看向一边的朱颜。似乎在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朱颜耸了耸肩没有答话。 谢安澜只看了言醉欢一眼,便转过了头去道:“让人将她送到东陵边关,她要去哪儿了就随她去吧。” 很快有人过来拉着言醉欢离开了,从头到尾言醉欢都是一脸木然仿佛神魂早已经离体而去。谢安澜除了在心中轻叹一声,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说了。 柳浮云走到两人跟前来道:“此地事情已了,我也该走了。各位,一路保重。” 谢安澜一愣,“浮云公子不随我们一起回京?” 柳浮云淡淡一笑道:“不,我还要去一趟胤安。” 谢安澜皱眉道:“现在去胤安,太危险了。公子三思。” 柳浮云拱手道:“多谢世子妃,不过…胤安的局势暂时恐怕稳定不了。未免出现什么意外,在下还是想亲自去一趟。最多三年,必然会返回东陵的。”谢安澜抬头去看陆离,朝堂上的事情,她懂的确实不多。 陆离看着柳浮云半晌,方才道:“胤安就有劳浮云公子了,千万小心。” 柳浮云笑道:“世子客气,家母还望两位能够照拂一二。” “放心。”陆离道。 见他去意已决,谢安澜也只得道:“既然如此,浮云公子保重。” 柳浮云笑了笑没再说话,走到不远处停着的马前。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人策马向着胤安大军离去的方向而去。马蹄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了。看着那奔向乌黑天幕下的背影,谢安澜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怅然。 抬起头,一片冰凉落在了脸上。 伸出一只手来,白色的雪片飘落在掌心。 “下雪了。”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冷。别着凉。” 谢安澜抬起头来对他莞尔一笑,“我们也该回去了,走吧。” 停在路面的马车慢慢行动起来,雪越下越大。飘飘洒洒从天空落下,仿佛要将天地间的血腥和悲凉一道掩埋。 谢安澜靠在马车窗户上望着天空落下的雪花,道:“等咱们回到上雍,应该已经是春天了吧?” “是,等我们回去,上雍已经开春了。阿狸…说不定都会叫爹娘了。” “再不快点回去,阿狸说不定都不认识我了。” “阿狸聪明,怎么会不认识娘亲?” “说的也是,不过…阿狸长大之前我再也不要离开这么久了。” “不会了,以后我们会陪着阿狸一起长大的。” 远处,策马狂奔的柳浮云突然停了下来。拉转了马头向来处眺望,路的尽头只有茫茫天幕和苍凉的山林。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肩上,脸上,冰凉而清新。 “公子,怎么了?”跟在身边地护卫连忙也拉住了马儿,不解地问道。 柳浮云垂眸道:“没什么,转眼间就要离开西戎了。有些……”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侍卫忍不住笑道,“不过公子若是喜欢的话,以后再回来看看就是了。” 柳浮云道:“还是算了,再看…也是徒劳。走吧!” 抬起头来,柳浮云伸手拉上了披风上的帽子,一扬马鞭马儿飞快地奔向了前方。 正文 番外1:浮云归(一) 东陵建宁四年秋 睿王府前院的花园里,一个小小的团子坐在花园边上的小石头上,拖着下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望着跟前蹲坐着的大猫。 那猫儿外表看起来比寻常毛儿要凶悍许多,不过此时却懒洋洋地躺在旁边的树下眯着眼睡觉。但是小团子知道,只要她一动,这只猫儿一定立刻就会站起身来紧迫盯人的。小孩子都不喜欢被人管着,哪怕只是一只猫。 “小花,我要出去!”小团子瞪着眼前的猫,坚定地道。 猫儿的耳朵尖轻轻抖了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仿佛嘲笑。 小团子怒,从身边的包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剪刀对着猫儿比了比,还不忘咧开小嘴笑的阴险。猫儿立刻站起身来窜上了旁边的树上。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傲视着还没有大人的腿高的小团子。 小花太讨厌了!她要去找祖母,祖母一定会带她出去的! “哎哟!”小团子转身太快,正好跟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了一起。还不满四岁的小团子,哪里比得上大人?力道反弹立刻就往身后跌去,却被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后衣领提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要摔痛的小团子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感觉,这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咦?” 提着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小团子年纪还太小,并不能知道什么美好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人。只觉得感到十分喜欢。小团子从小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不管是舅公,穆翎舅舅,苏伯伯,还是她家爹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并没有爹爹那么好看,但是小团子还是觉得看了第一眼就很喜欢。 “抱抱。” 柳浮云微微扬眉,文秀俊逸的眉目间带着几分锐利和沉稳。看着眼前伸出小手求抱抱的小团子笑道,“睿王府的小郡主,这么好拐么?” 小团子不满,“小狸才不笨,小狸喜欢大叔。” 年纪轻轻就被人叫大叔的浮云公子很是惆怅,“哦,那小郡主猜猜我是谁?” 小团子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你是…浮云公子!” 柳浮云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小不点儿竟然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的?”柳浮云问道。 小团子骄傲地哼哼,“小狸不告诉你。” 身后传来一身轻笑声,柳浮云抱着小团子回身就看到谢安澜和陆离站在不远处的路口含笑看着他们。 三年光阴流转,似乎所有人都发生了变化,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两年前,睿王就将王位传给了陆离,跑到莫罗常住去了。俨然一副不抱得美人归,这辈子就在莫罗定居了的模样。陆离刚过及冠就登上王位,更兼大权在握,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偏偏那在他之上的一人还是他抚养教导的小皇帝。 因此很是让朝中的许多人不满,只是陆离当初在西戎那一番作为也吓到了不少人。这些人纵然不满陆离却也只敢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难登大雅之堂。这三年,陆离大批提拔年轻官员,举材不限出身,只论才能。渐渐地形成了一个稳固的班底,让那些老朽之辈更加没有用武之地了。 谢安澜也没有闲着,三年前接手流云会之后便于穆翎合作。当初两人计划的出海贸易早已经开始实行。去年年初,第一艘货船带着数不清的金银和东陵没有的货物从海外归来,沐家和流云会都赚了个盆满钵满。其他的商人见了自然也是眼馋不已,想方设法的想要搭上沐家大公子和睿王妃这艘大船。 不仅如此,当初陆离在肃州的规划虽然没来得及实施,却全盘留给了留在那边的曹大人。如今整个洛西也是忙得如火如荼,曹大人发誓不完成世子的规划治理好洛西,誓不回京。 这三年来显然大家都没有闲着,陆离俊雅的容颜更多了几分雍容和沉稳。原本眉宇间的冷肃倒像是收敛了几分,更多了几分优雅的味道。但是却谁也不敢真的将他当成一个温文尔雅的王孙公子,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谢安澜倒像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美丽绝艳,眉眼如画。眉宇间似乎总带着几分笑意,显然这三年她过的很愉快。 “见过王爷,王妃。”柳浮云想要俯身放下手中的小团子见礼。不想小狸虽然年纪小,手脚却十分灵活。一察觉柳浮云的动作,立刻死死拽着他的衣襟不肯放。 谢安澜忍不住笑道:“浮云公子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小狸喜欢你,还望见谅。” 柳浮云低头看看怀中的小娃娃明亮好奇地大眼睛,不由一笑,“小郡主很可爱。” “小狸!”小团子不满地抗议道。 柳浮云无奈,“小狸很可爱。” 小团子满意地哼唧了一声,趴在柳浮云怀里不动了。 谢安澜看着女儿这副赖皮样,简直忍不住想要扶额。这丫头平时面对外人可是一副高冷范儿啊,她好像是第一次见柳浮云吧? 回到书房落座,谢安澜看着柳浮云笑道:“浮云公子,沁水郡主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 柳浮云无奈地道:“沁水郡主怎么会跟我一块儿回来?” 谢安澜笑道:“浮云公子虽然远在胤安,但是…名声可也算得上是四国皆知了啊。” “这还要拜王妃所赐。”柳浮云无奈道。 为了抚平百里修对百里家名声的伤害,百里家这几年铆足了劲儿的教书育人。百里胤更是忙着满东陵的建藏书楼。谢安澜看准了机会与百里胤合作,百里胤修一处藏书楼建一座书院,她就在旁边开设书店。短短三年间,甚至包揽了东陵半数以上的书籍和纸张供应。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对柳浮云并没有什么影响。偏偏谢安澜还专门养了一群读书人写文章天下发行。刚开始还是写一些正经的文章,到了后来什么诗词,话本,杂谈各种各样。谢安澜干脆将它们集结成册,每月固定发行。 这些书内容都十分浅显易懂,雅俗共赏,销量竟然十分可观。不仅东陵就连西戎和胤安都有分店。 而其中,美人坊的朱老板带着一群女人编排的什么天下十大美男子的排行,就将浮云公子推上了锋口浪尖。 天下美男子多不胜数,以容貌而论柳浮云私以为自己绝对不会上榜的。但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柳浮云竟然力压天下众多美男子,排在了美男榜的第三位。第一位是苏公子,第二位是胤安的某位据说才貌双绝的风流才子。据说,美人坊之所以将浮云公子排在第三位是因为,浮云公子不仅辅佐胤安清河公主稳固朝政,几可与胤安皇帝和镇国大将军魏长空分庭抗礼。更是因为浮云公子竟然引得莫罗沁水郡主,胤安清河公主还有美人坊的朱老板争风吃醋,差点打的天翻地覆。若是女子,必能倾国倾城,想来必定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至于年轻而位高权重几乎威压天下的睿王殿下,因为早已成婚被毫不客气地排除在美男榜以外。 谢安澜忍不住笑道:“我听说,胤安倾慕浮云公子数不胜数,浮云公子这般冷淡可是要让美人们失望了。” 柳浮云摇了摇头道:“朱老板胡闹,王妃也跟着起哄么?”宇文静和苏琼玉如何暂且不说,但是说朱颜对他有意思,那才是真的笑话。用朱老板的话说,她只喜欢美男子!柳浮云自认自己大概还称不上美男子这三个字。 谢安澜也知道适可而止,不再打趣他,“浮云公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去看过夫人了?” 柳浮云点头,将不停想要往上爬的小娃娃拽下来放在怀里道:“昨天夜里到地,今早就去看过母亲了。母亲如今看起来倒是比从前要过的开心得多。我也放心了,多谢两位照拂。” 陆离微微点头,问道:“胤安的事情,交代妥当了?” 柳浮云道:“自然,如今胤安的局势也算稳定了。魏长空虽然有野心,但是宇文纯防着他,宇文静身后有宇文策旧部支持,也跟宇文纯走得近。魏长空也无可奈何。我再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无故惹人猜忌。” 陆离点头,“如此甚好,如今东陵朝堂也差不多稳定了。虽然偶尔有几个跳梁小丑,倒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浮云公子回来了正好。” 柳浮云正色道:“王爷有什么打算?” 陆离从旁边拿过一封折子递给过道:“浮云公子觉得如何?” 柳浮云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封组建内阁提议的折子,柳浮云也在最初的内阁成员之中。柳浮云微微皱眉,低头思索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问道:“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三年过去,小皇帝也已经年满十岁了。再过了几年就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了,未必依然如小时候那般懵懂单纯。如果小皇帝与陆离的想法不合,只怕会有不少麻烦。 陆离淡定地道:“陛下是我教出来的。” 虽然西西身边也有好几个太傅老师,但是其实大部分的东西都是陆离亲自教授给他的。陆离并不会将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但是西西的想法他还是能够摸到几分的。 闻言柳浮云这才松了口气,组建内阁没什么。历朝历代想要各种改革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仔细看陆离的这个内阁的职能,明显是在分皇家的权利。一旦这套体系完成,就便是皇帝亲政,手中的权利也会大大受到限制。 若是别人做这种事情,只怕是很难成功。但是陆离却有着先天的优势,东陵最精锐的兵马听从他的调遣,定远侯府等一干武将对他印象也不差。经过这两年,朝中也有了他稳固的班底。更不用说三年前在西戎那一场混战,具体内情外人不得而知,但是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了。胤安摄政王死了,西戎皇帝死了,两国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东陵却几乎没有太重的损失。只这一项功绩,就足以让陆离流芳百世了。 所以,别说只是组个内阁,就算陆离说他想要当皇帝。反对的人也未必有支持的人多。 更何况,只怕很多人还没看明白陆离做这件事暗地里隐藏的深意。 “浮云公子,如何?” 柳浮云将折子往旁边一放,笑道:“承蒙王爷信任,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陆离也很满意,“虽然朝中这两年新人不少,但是如柳兄这般大才之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此,以后还要有劳柳兄了。” 三个大人聊地愉快,坐在柳浮云怀中的小团子早就坐不住了。挣扎着想要从柳浮云的腿上下去,柳浮云神色温和地看着精致可爱的小娃娃,笑道:“小狸觉得无聊了么?” 小狸眨巴着大眼睛,“娘亲,小狸饿。” 谢安澜扶额,歉疚地看向柳浮云道:“浮云公子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你接风就拉着你说这些事情……” 柳浮云淡笑道:“无妨,离京许久,能与故人叙旧很是不错。”谢安澜站起身来笑道:“不管怎么样,今晚咱们设宴为浮云公子接风。浮云公子可要赏脸。”柳浮云微微点头,自然无有不从。 垂下的发丝被人轻轻拉了拉,柳浮云低头看到一双明亮澄澈地大眼睛,“浮云公子要留在京城吗?” 柳浮云笑道:“是啊,以后就留在京城了。” 小狸顿时高兴起来,“爹爹,小狸要浮云公子当师父!” 坐在一边的年轻睿王顿时黑了俊脸,难道自己还不够资格给女儿当老师么? 小狸笑眯眯地道:“朱姨说师父武功最厉害!” “……” 朱老板:这绝对是误会啊小宝贝儿,我说的是才华比柳浮云好的心计没他深,心计比他深的武功没他强,武功比他强的脾气没他好。所有的一切都比他强的,不是老头子就是半老头子了! 正文 番外2:浮云归(二) 离京三年,刚回来竟然就收获了一个小徒弟,浮云公子对此表示很是无奈。 柳家从前的府邸已经被抄没了,柳浮云刚刚回来虽然陆离已经让人准备了宅邸,但是许久没人住的地方也需要一点时间整理的,于是柳浮云就只好暂时在睿王府落脚了。 这个决定,别人尚且不说,小狸却是高兴坏了。 仿佛有些人天生就投缘,小狸虽然是个萌萌哒小萝莉,但是平时待人也绝不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但是却第一眼看到柳浮云就很喜欢缠着他,看的连身为父亲的陆离都忍不住有些酸。 谢安澜倒是很想得开,小狸从小就受尽宠爱,聪明是聪明,调皮也是真调皮。寻常人想要给她当老师,两三天就能被她烦地挂冠求去。于是小狸的启蒙一直都是陆离和谢安澜自己来做的。如今总算又有了一个能管得住小丫头的,而且浮云公子的才华学识,给一个小丫头启蒙,绝对算得上是大材小用。这样的老师,就算是睿王府也不容易求到。 于是,往日里睿王府的人们看着几乎算得上是睿王府鬼见愁的小郡主萌萌哒跟在浮云公子身后跑,几乎都要鞠一把激动的泪了。总算有人压得住这个小家伙了。自从老王爷殿下去了莫罗,小郡主在郡主面前就知道卖萌,让郡主根本就舍不得责罚。在王爷和王妃面前倒是乖巧伶俐,但是王爷王妃忙得很,哪里有空天天守着她。于是整个睿王府上到府中总管管事,下到门口看门的,都恨不得见到这小宝贝儿就绕着走。 “师父,师父!” 柳浮云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跑得跌跌撞撞的小娃娃,回身抱起她道:“阿狸,不是答应了要乖乖在书房里写字么?” 阿狸张开自己小小的爪子,委屈地道:“师父,痛痛!” “……”听说你三岁就开始玩刀了,写一篇大字你跟我说手痛?但是看着小姑娘泫然欲涕的可怜模样,柳浮云只得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地小脑袋道:“我要出门。” “一起一起!”阿狸眼睛立刻就亮了,她早就想出门了,爹爹娘亲还有祖母总是拦着不让她出门。还不让她找小朋友玩耍,阿狸好孤单。 柳浮云才不会上她的当,“你要是不扯黎相家小孙子的头发,不把孙家的小少爷骗到小黑屋里去关了几个时辰,不轻薄赵家的小小姐,把人家吓得看到你就哭,我想你爹娘不会不让你出去玩的。”才回来一天多,柳浮云就已经听了不少睿王府小郡主的丰功伟绩了。 阿狸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趴进柳浮云怀中不说话了。 柳浮云无奈,只得带着阿狸一起出门了。睿王府上下早就得了谢安澜和陆离的吩咐,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但是府中上下都知道浮云公子是小郡主的师父,倒也没有人拦着他。 与柳浮云有约的人是百里胤和孔聿之。 这三年,百里胤依然在各地修建书院,虽然百里家在朝堂上还是没有什么起色,但是百里家的藏书楼和书院却已经遍布东陵各地了。百里家的名声也渐渐地好了起来。所有人都明白,虽然百里家家门不幸出了一个百里修,但是百里家的其他人还是在努力弥补的。如今陆离将百里胤召回来,显然是打算让他入朝为官了。 孔聿之也离开京城外放了两年,因为政绩出色最近刚刚被调了回来。跟柳浮云和百里胤一样在等候新的安排。 孔聿之和百里胤是熟人也是好友,虽然因为百里修的关系有一点时间关系有些尴尬,但是如今三年过去也都恢复了。就连睿王殿下都没有迁怒百里家,孔家和百里家世代交好自然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倒是柳浮云,原本跟他们交情不多,这几年百里胤和孔聿之相对沉静,倒是浮云公子以一个外族的身份辅佐胤安清河郡主立足朝堂,一时名扬天下。 “浮云公子。” 柳浮云推门进来,看到早已经等在厢房里的百里胤和孔聿之,歉意地道:“百里兄,孔兄,让两位久等了。” 孔聿之笑道:“柳兄言重了,咱们也是刚到。咦…这是……”孔聿之一眼就认出了柳浮云怀里抱着的小家伙的身份。毕竟,这位小郡主总是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阿狸扭过头看着两人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道:“百里叔叔,孔叔叔,好。” “……”受宠若惊有木有? 倒不是说小阿狸不懂礼数,而是这位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份太尊贵,兼之古灵精怪得很,一般人入不了她的法眼。 百里胤轻咳了一声笑道:“小郡主好,柳兄,这样带着小郡主出来……”没事么? 柳浮云淡然一笑道:“无妨,阿狸闹着要出来玩儿。想必是王爷和王妃都没空,憋的久了。” 百里胤和孔聿之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便是如此,也足以看出睿王府对浮云公子的信任和看重了。等闲人能随随便便将小郡主从睿王府带出来的,如今也就只有一个穆家大公子罢了。穆家大公子是什么人?小郡主可是要叫一声舅舅的。 三人坐下来聊了一些这三年各自的经历,便说起了一些往后的事情。百里修和孔聿之都是陆离看重的人才,否则当初百里家和孔家出事陆离也不会费心的保全。这三年过去,两人显然都没有让陆离失望。陆离未来的规划必然是会有两人一份的。 虽然身为读书人,难免觉得陆离的计划有些大逆不道。但毕竟都还是年轻人,对许多事情的接受程度也远高于年纪大的人,加上陆离对他们有恩以及难免的雄心壮志,倒是都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意。 三人越说越是投机,险些忘了时间。 知道门外传来碰地一声巨响,方才打断了三人的闲谈,也将躺在柳浮云怀中的阿狸给吓醒了。原本也并没有当一回事,柳浮云轻轻拍了拍被惊醒的阿狸,就听到外面又接二连三的传来了碰撞声。显然是有人在砸东西。 “怎么回事?”百里胤皱眉道。 三人都是刚刚回京的,倒是对京城如今的事情了解地不多。 阿狸眨了眨眼睛道:“阿狸知道哦。” 孔聿之不由一笑,道:“哦?小郡主你知道?” 阿狸重重的点头,正色道:“肯定是汪家那个傻叉又来找漂亮姐姐麻烦了。” “……” 柳浮云皱眉,伸手捏住小娃娃的腮帮道:“谁教你说这些骂人的话的。” 阿狸眨了眨眼睛,“阿狸听朱姨就是这么说得,阿狸没有骂人啊。” 柳浮云道:“看来我要跟你爹娘好好谈谈,有些人小姑娘还是少接触比较好。以后不许说出话,听见没有?” 阿狸吐了吐小舌头,乖巧的道:“阿狸都听师父父哒!” “……”难怪都说这小丫头难管教,这么乖巧可爱确实让人舍不得下手管教。 小阿狸将小脸埋在柳浮云胸口抿着小嘴偷笑:朱姨最疼阿狸了,肯定舍不得骂阿狸。 朱老板:我特么冤! 叫来了店里的伙计一问才知道,这家茶楼这两年在上雍算得上是后起之秀。虽然比不得静水居,却也算是名声赫赫了。但是这茶楼的老板却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这姑娘本是京城一个富商家的嫡女,原本跟一个从四品的小官家的嫡次子定了婚约。不想这姑娘早两年父母意外双亡,汪家欺负人家姑娘无依无靠,不仅打起了人家家中遗产的主意,还想要变妻为妾,逼那姑娘带着家产进府做小的。 没想到那姑娘也是硬气。父母双亡,没有兄弟的女子按律可继承一半的家业。那姑娘按照律法将一般家业给了朝廷之后,转手便将另一半的家业捐给了百里家修建的藏书楼,只留下了一家茶楼。如此一来,那汪家更是不爽,一个劲儿的败坏那姑娘的名声。扬言连妾都不给她做,进门只能当个通房丫头。却没有想到那姑娘不知怎么的搭上了睿王府宁管事的关系,根本不搭理那所谓的婚约,直接一张状纸告到了承天府解除了婚约。这两年更是将茶楼经营的有声有色。倒是那汪家如今名声败坏,在京城里过的很是落魄。 那汪家嫡次子气不过,三不五时的就来寻晦气。许多人倒是都当个乐子来看。 孔聿之扬眉道:“没想到,咱们离开京城没多久,这变化倒是有些大的惊人啊。长安兄,你不是经常会回来么?竟然也不知道?” 百里胤笑道:“变化确实不少,你们也知道睿王妃如今兼任流云会首之责。流云会和穆家合作,这两年也是声势不小。睿王妃身边好几位管事都是女子,轮能力竟然丝毫不逊色与男子。如今京城里的女眷中,不少有胆色地也都没有往常那般局促了。按着王妃的意思,还打算办一个女学,开春就要开学了。” 孔聿之赞道:“睿王妃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百里兄怎么看?” 百里胤笑道:“我家那丫头还没及笄,正打算明年送进去念两年书。不求有睿王妃那般见识能力,将来不让人欺负,困于闺阁碌碌一生也就够了。” 孔聿之有些意外,“我还以为,百里家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百里胤笑道:“那些话,都是说给寻常人听的。便是你孔家,又有哪个姑娘是当真大字不识的?我倒是觉得王妃说的不错,与其一门心思专研那些琴棋书画讨好人的玩意儿,还不如学些处世立身的本事。当然,若是当真喜欢那些,大可好生钻研便是不指望成名成家,也可陶冶性情。柳兄,你觉得呢?” 柳浮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百里兄言之有理。” 孔聿之无奈地摊手道:“好吧,到时候我们孔家的姑娘也一起去,大家做个伴也热闹一些。” 三人说话的功夫,楼下已经安静下来了。 柳浮云从窗口看下去,就看到一个青年男子一身狼狈地被人从门口丢出来扔在了大街上。被众人围观,青年显然是觉得十分丢脸口中骂骂咧咧。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衫的女子站在楼下,面带冷笑看着地上的青年道:“你汪家是没米下锅了么?脸面都不要了来纠缠我这个低贱的商户女?你给本姑娘听好了,我袁家的银子,就算是施舍给乞丐,也不会给你一个子儿。” 青年脸色铁青,狠狠的瞪了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们一眼,爬起来逃走了。 那女子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方地对众人一拱手笑道:“让各位受惊看笑话了,今儿楼下的差点,一律八折,算是我给诸位赔罪。” 众人齐声称好,其实也没受到什么影响,还看了一场笑话。又能打折,何乐而不为。 楼上百里胤和孔聿之自然也听见了,孔聿之笑道:“这么看来,男子若都是这种废材脓包,还当真是连女子一丝头发也比不上。这位袁老板年纪轻轻能在京城站稳脚跟,想必也有些能耐。” 阿狸道:“漂亮姐姐,是朱姨和宁姨的好盆友。” “朱姨?宁姨是谁?”孔聿之不解的问道。 百里胤道:“美人坊的朱老板,还有睿王妃身边的大管事宁疏吧?” “原来如此,确实是有本事。” 百里修笑道:“孔兄已近而立,若是不嫌弃这位姑娘是商人,倒也是一段佳缘啊。听说京城里想要追求这位袁姑娘的青年才俊也不在少数啊。” 孔聿之微微扬眉,竟然没有生气。若有所思地道:“若能得佳人青睐,也是福分。” 孔聿之的婚事不顺到一定程度了。早年不是守孝就是未婚妻夭折,这也就罢了之后孔家出事,这两年孔聿之一心扑在正事上。如今孔家的家主和夫人已经不奢求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了,毕竟而是都一大把年纪了,只要家世清白就行。但即便是如此,孔聿之依然表示很忙,没空。孔家又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传宗接代了,忙什么呢? 所以,孔家家主和夫人若是听到孔聿之这话,只怕会激动莫名啊。 ------题外话------ 那嘛~先说下哈。阿狸和浮云公子不是cp,纯师徒。个人不是很欣赏殷六侠和杨不悔那样的爱情。其实有点萌大叔,但是爱过亲妈不成娶女儿什么的~ 正文 番外3:浮云归(三) 与百里胤和孔聿之告别之后,柳浮云就准备抱着阿狸回睿王府了。睿王府的小小姐,这样金贵的小家伙浮云公子表示抱着在外面走很烫手。奈何阿狸在家里被关久了,怎么也不肯回去。非要拽着师父去逛街。柳浮云想了想,四年多不在京城里,也确实需要了解一下如今上雍皇城的情况,便顺着小家伙的意带着她一路逛过去了。 这几年,因为陆离主政上雍皇城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比起从前似乎更加热闹了,城中街道上四处可见明显不是东陵人模样的商旅。另一方面,接上的女子也明显多了起来。不是那种做着软轿或者蒙着面纱带着一大群丫头下人的权贵千金,而是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子。柳浮云甚至看到有一家铺子里面的掌柜就是个明显云英未嫁的年轻姑娘。 “师父,师父,去那儿!”阿狸兴奋地指着不远处叫道。 柳浮云挑眉,“那是什么地方?” 阿狸道:“绫姐姐在那里,阿狸也要去。” 绫姐姐? 柳浮云抱着阿狸走过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家书馆。不过进去出来的似乎都是女子,浮云公子站在不远处一时有些踌躇,这地方似乎不太方便男子进去。阿狸显然并不知道这个道理,见师父不肯走顿时有些急了,“师父,快走呀。” 柳浮云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招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护卫过来。随身保护阿狸的四个护卫两男两女,上前来的正是两个女子,显然她们也看明白了浮云公子的为难。 “公子,小郡主。” 柳浮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女侍卫恭敬地道:“回公子,那是风华书馆,是高家大小姐的产业。因为卖的大都是一些女子喜爱的,所以女客比较多一些。男子也能进去的,只是只能在底下大堂,不能上二三楼。” “高家大小姐?”柳浮云有些意外,“高绫儿。” “正是。” 柳浮云皱眉,他记得高家大小姐今年应该才十六七岁吧?不过倒是一直跟睿王妃关系不错。 侍卫笑道:“高大小姐跟咱们王妃和朱老板关系都不错,听说受了朱老板的美人坊的启发,想要将风华书馆也开遍整个东陵呢。咱们书店里卖的许多书都是高大小姐风华馆的人写的,就连那个…美男榜,也是高小姐和朱老板合作编撰的。” “……”他才离开四年,这上雍皇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俊秀男子抱着个可爱的小萝莉站在外面还是很引人注意的。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有人禀告进去,高绫儿闻讯便迎了出来。看到阿狸,高绫儿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直接忽略了抱着阿狸的浮云公子。 “小阿狸,你怎么会来这里?” “师父父带阿狸来哒。”小阿狸萌萌哒道。 高绫儿这才看向柳浮云,不知想起了什么立刻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呃…高家阿绫,见过浮云公子。” “高小姐,打扰了。”柳浮云微微点头,歉意地道。柳浮云以前是见过阿绫的,不过那时候阿绫才十岁左右,不过是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而已。如今转眼几年过去,却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高绫儿笑道:“公子言重了,浮云公子若是赏脸,不如进去坐坐?” 柳浮云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如此打扰了。” 跟着高绫儿进了风华书馆,柳浮云才发现这与他从前见过的书店截然不同。宽敞地大堂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中间放着几张宽大的桌子,有不少姑娘坐在那里看书。有身着绫罗的富家女子,也有穿着布衣的寻常百姓。看到柳浮云进来,也并没有人羞涩躲藏。偶尔有人好奇地多看几眼,但是大多数却都很快就专注到自己的书上了。旁边的柜台处,还有两个明显是仆从打扮的女子正从管事手中结果几本书装好,准备离开。显然是家里主子不方便来,派人过来买书的。 阿绫领着柳浮云进了旁边的一个小相仿,虽然是厢房却只是用珠帘隔开,里面看外面,或是外面看里面都一清二楚。柳浮云还听到从另一间房里传来女子郎朗的读书声。 “高小姐这是……” 高绫儿笑道:“睿王妃准备开班的女院明年初就要开学了。但是书院只招收一部分有基础的女子,所以我就在书馆里办了一个蒙学,若是有意入女院念书的,可以先来这里识字。” 柳浮云道:“权贵家女子大多能识文断字,贫寒出身的女子只怕有心也无能为力吧?王妃开办这女子书院,高小姐觉得可行?” 高绫儿睁着下巴道:“为什么不可行?虽然如今有利用睿王妃身份之嫌,但是多读一些书总是好事。而且很多事情想要改变,也只能从上往下的改。我知道朝中有许多大人很是反对,还四处散播谣言诋毁睿王妃,浮云公子该不会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说话间,高绫儿的神色也变了几分。仿佛柳浮云如果说一个是,她立刻就要翻脸将他赶出去。 阿绫在她怀中挣扎着道:“阿绫姐姐,师父父是好人!” 高绫儿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笑道:“好,绫姐姐知道你师父父是好人。不过…浮云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你师父了?” 阿狸认真地道:“就是师父。” 高绫儿不由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柳浮云能将阿狸从睿王府抱出来,就说明了他的身份和睿王府对他的信任。 柳浮云淡然一笑,道:“高小姐似乎跟从前很不一样。” 高绫儿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认真得道:“小时候不懂事,让浮云公子见笑了。当年皇城中发生叛乱,虽然高家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我一直都记得当时害怕的心情。说来我也是出身将门,但真有什么事的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母亲身后哭。后来我便想,我不一定能有睿王妃那般厉害,但是只要力所能及地让自己多学一些东西,若有什么事故总不至于慌了手脚全然无措。我生来富贵,本就比别人多了许多的便利,为什么不做呢?” 柳浮云举起茶杯一敬,“高小姐好见识。” 高绫儿不由一笑,“其实也没真的那么高深,我就是很羡慕睿王妃,朱老板和宁姐姐那样的人。所以也想要努力一把而已。许多年后,高绫儿或许没人记得了,但是风华书馆说不定能流传下去呢?” 柳浮云道:“祝高小姐心想事成。”沉吟了片刻,柳浮云又道:“听闻,高将军如今也在京城?” 高绫儿点头道:“不错,大哥倒是比浮云公子早回来一些。如今正在京城修整。”提起自家大哥,高绫儿就万分担忧。那么多的事情可做,她为什么选择开个接待女客居多的风华书馆,还不是想着说不定能遇到个合适的佳人当大嫂。可惜他家大哥完全不能体会妹妹的一片苦心,虽然赞同她开书店,却对她和母亲推荐的几位佳人敬谢不敏。让高绫儿忍不住怀疑,自家大哥的性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浮云公子找我大哥有事么?”高绫儿略带戒备和省视的打量着眼前得到公子。这也是一个一大把年纪还没成家的。 柳浮云虽然对高绫儿突如其来的变化不解,倒也没有多想什么。道:“在下回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她请我给高将军带了一封信。” “咦?”闻言,高绫儿不由一愣,“什么人?” 柳浮云摇了摇头,道:“这事…恕在下不便多说。既然高将军在京城,回头在下会让人将信送到高将军手中。” 见柳浮云不肯说,高绫儿也不勉强,只得遗憾地点了点头。 两人本就不熟,聊了几句也没什么可说的略显尴尬,柳浮云正要准备告辞,却见谢安澜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趴在高绫儿怀中的阿狸看到娘亲立刻高兴起来,“娘亲,娘亲!” 看到阿狸谢安澜也有些惊讶,她这两天正好有些忙。虽然早晚都会陪着阿狸玩耍但是每天依然还是有大半时间是见不到女儿的。这会儿在这里看到女儿也很是高兴,再看到坐在一边的柳浮云不由笑道:“想必是阿狸缠着浮云公子出门,辛苦了。” 柳浮云摇摇头,“阿狸很乖巧可爱。” 谢安澜心中暗道:可爱是真的,乖巧就未必了。 从高绫儿手中接过阿狸,谢安澜笑道:“高夫人昨儿跟我说,你又跑到风华书馆来不肯回家?” 高绫儿翻着白眼道:“谢姐姐,你别听我娘瞎说,我每天都早早的回家。我要真不回家,我娘还不打断我的腿啊。” 谢安澜笑道:“听说你娘要带你去参加花会茶会或者拜访人家就跑?” 高绫儿无奈地叹气道:“我大哥还单着呢,也不知道我娘干什么老是追着我不放。” 谢安澜道:“大概是因为高将军就算再年长,也不愁没姑娘嫁吧?” 高绫儿幽幽道:“谢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在嫌弃我年纪大么?” 谢安澜拍拍她的脑袋笑眯眯地道:“这是现实问题,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二十豆腐渣。我觉得高夫人现在肯定很讨厌我。” 高绫儿摇头,“不对,我上次还偷听到我娘跟我爹说,要是她年轻三十岁,才不会早早的嫁人,现在肯定也是个什么大家了。”谢安澜也不由一笑,道:“好吧,不管怎么样,你娘要我跟你说,明天必须跟她去参加茶会。不然…她就从明年春闱的进士里面随便选一个把你嫁了。要是长得不好看或者怎么样,她可是不管的。” 高绫儿闻言忍不住呻吟一声,哀怨地道:“我娘怎么就怎么不待见我呢?” 谢安澜道:“想想你操心你大哥的时候的心情。不然就好好回去跟你娘谈谈,好让你娘放心。” 高绫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外面有人找老板,高绫儿连忙应了一声出去忙了。看起来依然生气勃勃丝毫没有之前的哀怨模样。柳浮云道:“高小姐这是…被逼婚?”刚刚回来就已经被母亲关心过一次婚事的浮云公子颇有几分感同身受。 谢安澜轻声笑道:“其实阿绫心中有分寸,这几年也长大了很多。不过高夫人不放心女儿罢了,毕竟…婚姻大事在世人看来关系着女子的一生。” 柳浮云道:“王妃怎么看?” 谢安澜想了想道:“上千年来的世俗规矩就是如此,约束的女子早就忘了如何自立。我虽然希望女子能够自立,却不强求。毕竟,谁也无法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柳浮云道:“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平,王妃开设书院,不担心她们受人非议么?” 谢安澜笑道:“所以,第一批入学的女子大多数权贵世家女子啊。比起寻常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们更能经得起风雨,也更能承担得起后果。至于行不行…总不能因为担心失败,就不去做吧?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阿狸将来成为一个足步出户,只知道在内宅勾心斗角的女子。” 柳浮云看着坐在谢安澜怀中的小孩子,心中也是一软。这么可爱的孩子,将来注定了会比她的母亲更加光芒万丈。便是他也不忍心让她将来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后宅贵妇。 “夫人言之有理,有睿王府支持,我相信夫人能成功。” 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既然如此,不知道浮云公子愿不愿意出一份力?” 柳浮云一愣,道:“不知在下…能有什么可效劳?” 谢安澜道:“书院还缺几个合适的先生。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古板,不要也罢。大多数的女先生,能讲什么大家也都清楚。所以……” “……” 正文 番外4:浮云归(四) 浮云公子回京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人的,当初浮云公子离开京城的时候算不得风光,甚至有不少人猜测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没想到他不仅回来了,而且回来的风风光光。即便是再讨厌柳家,讨厌柳浮云的人,也不能不承认这几年柳浮云所做的功绩。 然而同样的,即便是柳浮云做出的功绩再多,讨厌他的人依然还是讨厌他。 陆离组建内阁的消息刚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虽然这位年轻的睿王把持朝政这几年,手段一向凌厉又霸道。但若说他能搞出什么颠覆性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人相信的。更多的人倒是认为,陆离总有一天是要篡位的。削减皇权?不存在的。那不是削减他自己未来的权力么? 所谓内阁,不就是将他自己信任的人划拉到一个小圈子里去么?就算没有,之前还不是一样的?陆离对年轻官员的信任和看重明显超过德高望重的老臣。这自然引起了朝中大批老臣的不满。许多人倒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去看陆离的改革的。一群毛头小子,能做得成什么事? 但是他们却没有发现,这些毛头小子中不仅有出身平常的青年才俊,还有如百里家孔家这样的世家家主和未来家主。 而且,内阁大臣的品级普遍不算高,算是兼职,就更没有太多人反对了。 陆离这人,你跟他来软的,他说不定心情好还会跟你商量一下。你跟他来硬的,他就能直接碾死你。 只是等到他们发现,几乎朝中大半的政令和决策都出自内阁,别的部门几乎只剩下了执行的权力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对悔之晚矣。柳浮云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发现,这三年过去,陆离和谢安澜在朝中的名声不仅没有变的更好,反倒是变的更糟糕了。只是平时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如今陆离一下子捅了马蜂窝,敢不敢言都要冲出来跟他理论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断人的权势,大概就类似于杀人全家了。 这日,柳浮云和百里胤刚从内阁出来准备出宫回家。内阁就设在早朝的大殿左侧的一座宫殿中,距离宫门倒也不算远。正要出宫,却跟一群急匆匆进来的老臣迎面相遇。往日里大家见面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还能维持个基本的礼仪,和和气气地问一声好。如今两个闪闪发光的青年才俊却只得到了对方斜眼一声轻哼。 百里胤无奈的摸摸鼻子看向柳浮云,“浮云兄,咱们这也算是犯了众怒了。路上小心一些。”被人套麻袋打一顿都是轻的。 柳浮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绝尘而去的背影皱眉道:“他们是要入宫见驾?” 百里胤耸耸肩道:“浮云兄这几天忙得都没关注外面的事情吧?几个老头子闹着要给陛下选后妃呢。” 柳浮云皱眉,“陛下今年才十一岁吧?” 百里胤点头道:“可不是么,亏他们想得出来。” 柳浮云看向百里胤道:“在下是孑然一身无所谓的,百里兄和孔兄竟然也会同意王爷的改革,在下倒是有些意外。”百里家和孔家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虽然都受了陆离的恩情,但是这些事关家族未来的事情却是不容挑战的原则问题。 百里胤摊手笑道:“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自古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就算是我们这些号称百年世家的,哪个不是战战兢兢?更让人焦心的是,若是遇到个英明的天子,自然是天下之福。但是若是遇到如…咳咳,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你我都知道,古来真正英明睿断的天子总是少数。能一直维持下去,不过是为了一个忠字。很多时候,朝臣们忍耐着依然效忠皇室,并非他们不知道对错,而是他们认为…天子都是对的,就算是错了也是别人的错。百里家并非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人找到解决的办法罢了。” 所以百里胤觉得削减皇室的权利不是什么坏事,皇帝依然是皇帝,但是皇帝的英明与否跟天下百姓的关联不再那么大了。大不了就是每年花费一大笔银子养着他们而已,至少比倒霉遇到个昏君,弄得民不聊生要好。 柳浮云道:“未来皇室和内阁只怕也未必能安宁。” 百里胤倒是很想得开,“从古自今,何曾有过安宁?浮云公子若是不这么想,为何还要同意睿王的决策?” 柳浮云一笑道:“不错,皇室和内阁争斗,总比把天下交给皇帝玩弄要好得多。而且,无论是谁掌权,只要有了牵制,总是好的。如果内阁没有任何牵制,时间久了又跟另一个皇帝有什么区别?我看睿王若是一心改革,未来必然还有后招。” “正是这个道理。”百里胤击掌笑道。 “陛下身边如今的先生是哪些人?”柳浮云问道。 百里胤道:“去年东临先生辞去了太傅之职,如今是孔家家主,翰林院学士唐老大人和前礼部侍郎魏老大人。” 柳浮云皱眉道:“唐大人和魏大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百里胤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之前先帝那几位老臣闹得太厉害了,睿王一怒之下,全部送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这两位是这两年提上来的,不过也算得上是三朝老臣了。唐大人在翰林院修了一辈子的书,魏老大人嘛外放了二十多年当知州。被调回京城当了半年的礼部侍郎就直升太傅了。” 柳浮云觉得有些奇怪,百里胤耸耸肩道:“这两位,还是已故黄老大人的师弟。听说是黄老大人临死前求了睿王殿下的恩典换来的。” “黄大人去了?”柳浮云道。 百里胤点了点头,“年纪也不小了,他一死保皇党换来两个一品大员,也算是值了。” “睿王竟然会同意这样的要求?”陆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百里胤笑道:“之前一时收不住手,把保皇党拆了个七零八落。总要给人家补上一些,免得真让人以为他要篡位了。毕竟,那些读书人有时候跟他们讲道理比目不识丁的百姓还难。真闹起来,总不能都给杀了。”百里胤现在也看出来了,陆离压根对皇位不感兴趣。现在倒是不在乎私底下偶尔拿来开个玩笑了。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道:“我不佩服睿王的才智谋略,却唯独佩服他的胆量。” 百里胤思索了片刻,点头道:“说得是。” 这世上未必没有比陆离聪明的人,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但是百里胤觉得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比陆离胆子更大的人。如今看着陆离是只手遮天弄得声势赫赫,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将来稳不住局面。整个睿王府直接覆灭都是有可能的。 “睿王和王妃或许该有个世子了。”百里胤道。 柳浮云淡然一笑,并不言语。 给皇帝立后的消息没有惹怒陆离,倒是惹火了谢安澜。 “那些老头子是有什么毛病?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娶妻?!”谢安澜坐在花厅里,十分火大地道。 宁疏站在她身边笑道:“王妃可别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您还不懂那些老头子的想法么?再过几年陛下就到了亲政的年纪了,现在成了亲,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妃,也算是跟陛下青梅竹马了。将来后妃的娘家在朝堂上也能多几分说话的底气。说不定,还能与王爷抗衡呢。” 谢安澜嗤笑一声,“所以,朝堂上斗不过陆离,就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真是出息。” 宁疏道:“这些老头子自来如此,男人搞不定的事情,就要靠女人。他们可不觉得牺牲一个女儿孙女算什么大事儿。不过,这事儿王妃若是拦下了,只怕那些人又要诋毁您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他们少诋毁我了?”本大神可真是心胸宽广。 “那倒是。”从睿王妃正式接掌流云会,那些流言蜚语就从来没有少过。不,在这之前就有不少人编排睿王世子妃不守妇道,母鸡司晨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有。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但是谢安澜不一样,越是骂她她越要活的高兴随意。你越是讨厌她,她越要在你面前招摇过市。倒是生生将好几个老头子气得当场晕过去了。 虽然谢安澜在文官中间的名声不太好,但是在女眷中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一部分女眷不愿意或者说不敢跟她交往,但也有一部分女眷早早的改变了态度。他们也同样得到了回报,跟睿王妃关系好的女眷家中的丈夫儿子官场上总是比排斥她的人顺利。当然,这必须是她的丈夫儿子是真的有能力的。很多人都明白,这是睿王府的圈套,但是依然有不少人心甘情愿的入套。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有权任性吧? 不过谢安澜也没法子,她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给人洗脑。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有也太耗费时间了。 谢安澜拍拍手,道:“行了,这事儿我来解决!” 宁疏好奇,“世子妃打算怎么解决?” “陛下年纪尚幼,大婚是不能了。不过待选后妃倒是可以,所有入选的人统统给我入书院读书五年,五年后若是选中了就入宫为妃为后。落选了就各回各家。” 宁疏忍不住道:“王妃,你不会打算五年后全部给她落选吧?” 谢安澜斜了她一眼,“你太小看本大神了,大人不好弄,十岁上下的孩子本王妃还搞不定?五年后保管给她洗的聪明又伶俐。到时候…就不是皇家选不选的上她们的问题了,而是她们愿不愿意进宫的问题了。” 宁疏愣了半晌,忍不住哑然失笑,“王妃英明。”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别少奉承我,西西年纪还小我是不会让他这么小就被人蹂躏。但是,你年纪可不小了。这个月我又收到了三家人的提亲,你看着办吧。”宁疏如今是睿王妃的左右手,睿王府兼流云会的管事,想要娶她的人家可一点不少。 宁疏笑容微敛道:“不过都是一些别有用心之辈,王妃替我拒绝了就是。”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也不全都是那样的人,之前有两个我派人查过,品行能力都不差。你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将来可怎么办?”宁疏不以为意道:“我现在好着呢,等过两年我便收养两个孩子,将来也不怕没人养老送终。更何况,难道将来我老了,王妃就不管我了?” 谢安澜无奈地伸手捏捏她的脸颊道:“傻丫头,我不是催着非要你成婚。但是有些事情刻意的回避,你的人生如何圆满?” 宁疏忍不住笑道:“王妃,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王爷这般恩爱。这世上大多数人,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我稀罕呢。” 谢安澜无语了,难道是她给了宁疏什么错误的观念,才让这丫头直接从一个大家闺秀跳跃成了一个不婚主义者? 见谢安澜还想说什么,宁疏连忙伸手将她退走,“王妃,还是快去关心一下陛下吧。要是陛下被那些老头子逼着答应立刻立后,可就完了。”谢安澜知道她不想谈这个话题,也不勉强只是翻着白眼道:“那些老头子要是有本事说动西西,哪儿还用弄这些有的没有的?现在早该躲在暗地里韬光养晦了。” 还没来得及出门,外面有人进来禀告道:“启禀王妃,高将军来了。” 谢安澜有些意外,“高裴?他来做什么?” 管事道:“高将军求见柳大人,不过柳大人外出未归。” 谢安澜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清楚高裴找柳浮云干什么,还是道:“请高将军在大厅用茶,我这就过去看看。” “是,王妃。” ------题外话------ 悲剧的感冒了,悲剧地拿纸巾堵着鼻子码字。幸好只有一边不好,不然日子没法过了~o(>_<)o~ 正文 番外5:浮云归(五) 谢安澜到了大厅的时候,却发现柳浮云恰好也回来了。柳浮云刚进门管事就禀告了高将军来访。柳浮云自然知道高裴所为何来,也不回自己院子,直接去了大厅见高裴,正好遇到过来的谢安澜。 “高将军。” 高裴起身拱手道:“见过王妃。浮云公子,别来无恙?” 柳浮云点头道:“多谢高将军,一切安好。” 谢安澜看看两人,道:“高将军来找浮云公子想必是有事,既然浮云公子回来了,我这就先失陪了。”高裴既然说了是求见浮云公子的,自然是找柳浮云有正事了,谢安澜觉得自己也不好杵在中间打扰别人。 高裴摇摇头道:“王妃不必在意,在下只是有件事情想要请教浮云公子,并不是什么机密要事。” 谢安澜微微挑眉,私事她也不便参与啊。 高裴想了想,“另外还有件事情想请王妃赐教。” 既然高裴都这样说了,谢安澜自然也不能再推辞。宾主各自落座,柳浮云道:“我知道高将军是要问什么,那封信的主人是我回程的时候意外遇到的。她说当初的事情是她做的不妥,反倒是拖累了高将军的名声。她现在过得很好,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上雍了。祝高将军早日觅得良缘。” 谢安澜有些诧异,这才知道柳浮云回来的途中竟然遇到过楚秋霜。说起来,楚秋霜在血缘上也算是陆离同父异母的妹妹。当然,这一层关系也没有人认就是了。 柳浮云看着高裴道:“这些,楚姑娘的信里面应该也有写。高将军可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地方?” 高裴道:“浮云公子说,楚姑娘现在过得很好?” 柳浮云微微点头,“楚姑娘是这么说的,就算比不得京城锦衣玉食,但是想来也不差。我看楚姑娘眉宇间神色开朗平淡,应当没什么难处。” 高裴微微出了口气点头道:“如此,在下就放心。还要多谢浮云公子辛苦这一趟。”虽然当初的婚事是景宁侯府自作自受,但是楚秋霜的离家出走确实是为高家解了围。楚秋霜心里清楚,高家不愿意娶她,但是如果她坚持,高家如论如何也是要认下这门亲事的。更何况,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女子独自出门在外,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无论如何,高裴也不可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谢安澜有些不解,“高将军有什么话要问我?” 高裴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柳浮云,浮云公子很是善解人意,“可是需要在下回避?” 高裴沉默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不知王妃…可知道朱老板眼下在何处?” 闻言,谢安澜心中却是一跳。朱颜这货该不会是什么地方惹了高裴吧?别看高将军英俊挺拔,为人却一派谦谦君子风范好像比陆离苏梦寒几个好对付的多。但人家毕竟是战场上千军万马厮杀出来的。杀过的人说不定比朱颜认识的人都多,真惹急了朱颜那货几条命都不够玩儿的。 谢安澜没有回到高裴的问题,慎重地道:“呃,高将军找朱颜有事儿?” 高裴点头,“确实有点事。” “……”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啊。我才好判断到底要不要告诉你朱颜的下落啊。高裴显然不能理解谢安澜的纠结,十分有耐心地坐在一边等着谢安澜的回答。倒是柳浮云笑了笑,问道:“难道是朱老板得罪了高将军?” 高裴摇头,“没有,只是一点私事。” “哦?”谢安澜扬眉道。 高裴有些为难,“朱老板…拿走了高某一件重要的东西。” 谢安澜有些意外,“朱颜…呃,拿走了高将军什么东西?不如我回头问问她,让她还给将军?”能让高裴亲自上门要的,肯定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高裴抬眼看了谢安澜一眼,道:“高家,当家主母的信物。” “噗!”谢安澜一口茶毫不优雅地喷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喘不过气来。 朱颜,你可真是作了大死了! 好一会儿,谢安澜总算缓过来了,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个…说不定有什么误会。高将军是怎么打算…不如我让人去找朱颜,把东西要回来?”话说回来,高少将军堂堂名将,竟然被朱颜摸走了当家主母的信物?!不是,你到底随身带着当家主母的信物干什么呢? 高裴沉默了一下道:“不敢有劳王妃,在下亲自去找朱老板便是。” “……”所以,还是要朱颜的下落。朱颜,你自己作死就别怪我出卖你了。谢安澜坐正了身体,优雅地抹了抹唇角道:“朱颜这几天都住在城外的庄子里,说是要亲自监督新的脂粉酿造。”她原本还不明白,明明早就已经成规模的生产,为什么还要朱颜亲自去监督。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高裴点头,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王妃,末将告辞。” 谢安澜愉快地挥手,“慢走不送。” 送走了高裴,谢安澜坐在大厅里怔怔发呆,有些搞不明白朱颜怎么就招惹上高裴了?朱颜好像当初情伤之后,审美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向钟情那些斯文貌美的美男子。高裴当然也是个美男子,但却是英挺俊美那一类的。 “王妃在担心朱老板?”柳浮云笑道。 谢安澜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柳浮云还在场。 “让浮云公子见笑了。” 柳浮云摇头道:“高将军驻守边关,朱老板又常年来往边关,两人会相熟也不奇怪。不过,朱老板竟然能拿到高将军的东西倒是有些奇怪了。”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不就是在暗示,高裴看上朱颜了么?直说啊。” 柳浮云道:“王妃是在担心高家不同意?” 谢安澜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还是等八字有一撇了再担心吧。说不定朱颜就是闲的没事儿闹着玩儿。” 柳浮云笑道:“除非朱老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否则……不过,我觉得王妃倒是不必担心高家,高裴做事一向稳妥,既然他敢来王妃面前说,想来心里已经有数了。” 谢安澜想起当初楚秋霜那档子事儿,对高裴还真没有多少信心。高裴正事上是挺稳妥的,但是在私事上…前世娶了宇文静,今生差点被景宁侯府缠上。或许…高裴确实需要一个强势一些的妻子? 当天晚上,在城外已经住了好几日的朱颜就怒气冲冲地回到了睿王府。 “谢安澜!” 谢安澜正抱着小狸一起逗谢灰毛玩儿。如今六岁的灰毛已经是一只标准的成年狼了。模样也比从前更加的威武霸气,让人望而生畏。整个睿王府中,除了谢安澜和阿狸,西西,几乎没有人会轻易靠近它了。 听到朱颜的声音,灰毛回头看了她一眼。 朱颜立刻闭嘴了,恨恨地瞪着眼前的狼。 别人养狗,谢安澜养狼!简直是丧心病狂! 谢安澜笑眯眯地伸手拍拍灰毛的脑袋,灰毛立刻抖了抖脑袋走到一边的树下卧下了。 “怎么了?朱老板这么大火气?” “朱姨!”阿狸欢快地对朱颜伸出了小手。看着阿狸可爱的小模样,朱颜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大半。上前接过阿狸,瞪了谢安澜一样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竟然把我的下落告诉高裴!” 谢安澜一脸无辜地摊手,“你没说不能告诉高裴啊?” “我!”朱颜气结。 谢安澜笑嘻嘻的靠近她,“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高将军的事情,所以才躲着他?” 朱颜轻哼一声,“胡说八道,本姑娘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 谢安澜道:“那人家高将军怎么谁都不找,就找你啊。” 朱颜没好气地道:“我不就是拿了他一块玉佩么,用得着那么小气。” 谢安澜道:“那可是人家当家主母的信物,谁也大方不起来吧。” 朱颜恨恨地磨牙,“你见过有人把当家主母的信物拿出来到处招摇过世的么?而且,他可没说这是……我要是知道,打断我的手也不能拿那玩意儿啊!”谢安澜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朱颜翻了白眼道:“我跟人打了个赌,拿到他的玉佩就算赢。” 谢安澜微微挑眉,思索了片刻才有些同情地看着朱颜。 朱颜不解地看着她,“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谢安澜淡定地摇头,“没,你自认倒霉吧,谁让你不小心点?高裴要玉佩你换给她不就行了。”叫你到处浪,被人套路了吧,活该! 朱颜咬牙切齿,“他不要!” “嗯?” “他说我把玉佩弄坏了!” 谢安澜好心情地问道,“你把玉佩弄坏了么?” 朱颜顿时黑了脸,“是他自己没拿稳好不好?摔了一个角。” “那,现在怎么办?” 朱颜道:“他说没有信物他娶不了媳妇,要我赔他一个当家夫人!” 谢安澜险些笑出声来,好容易忍不住了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自己嫁过去? 朱颜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狞笑道:“容易得很,本姑娘手下什么都不多,就姑娘多。琴棋书画,经商习武,环肥燕瘦应有尽有。我还可以再去花街挑几个淸倌送给他当侍妾。保证他满意!” 谢安澜有些失望地耸耸肩,好吧,是她想得太天真了。朱颜哪儿那么好套路啊。 眼珠子一转,谢安澜笑得越发越快起来,“这个可以有!母亲天天觉得无聊,回头我请母亲去跟高夫人聊聊,保证给高将军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媳妇。”朱颜对此很是感动,“果然是好姐妹,我就知道你不会吃里扒外的。” “……”就冲你这声赞美,本大神一定送你一个风光大嫁! 柳浮云觉得这两天睿王府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琢磨着是不是该搬出去了。虽然他的府邸如今还没有完全弄好,但是住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孤家寡人的,母亲又不肯回来,就不必太过苛求了。 “浮云公子,郡主有请。” 听到管事的禀告,柳浮云有些不解。 这府中,如今能成为郡主的只有安德郡主一位。至于阿狸,大多数人不是称呼小小姐就是小郡主。 想了想,柳浮云还是应邀去了。 安德郡主这几年保养调理得当,又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越发显得光彩照人了。柳浮云过去的时候安德郡主正对着一堆画像仔细看着。一看到那堆画像,柳浮云就觉得背脊一凉,想要转身溜走。 “浮云公子,快进来。”可惜安德郡主先一步发现了她。 “见过郡主。” 安德郡主笑道:“是这样的,这几日澜澜跟我说打算半个花卉。正巧高夫人也托了我一些事儿,还有上次出城上香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柳夫人,她也跟我聊了聊。我想着啊,既然这样不如就一道办了。你快过来看看,可有觉得哪位千金合意一些,回头我替你留意着。” 柳浮云无奈,“郡主,我过两天有事要出城……” “到时候,柳夫人也会来哟。”安德郡笑容十分的慈爱温和。 “……” 柳浮云无奈,安德郡主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一个两个的要你们成亲跟要你们的命一样。不过你放心,这次是高夫人的请托,另外也就是大家聚聚热闹热闹。你们不肯,我难道还能强逼着你们不成?” 柳浮云暗中松了口气,“如此,就有劳郡主了。” 安德郡主轻叹了口气道:“虽说如此,公子也还是上上心。你母亲这个年纪,一个人住在城外只怕也孤单得很。” “是,多谢郡主教诲。”想起母亲,柳浮云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愧疚。轻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需要好好解决啊。 正文 番外6:浮云归(六) 睿王府举办花会,绝对比宫宴的门槛还难进。特别是这还是安德郡主提议举办的,而且注明邀请的是京城从四品以上人家家中有年龄在十岁到十八岁之间未出阁姑娘的人家。这更是让很多人心动不已了。十岁这个年龄听起来确实是很尴尬而且奇怪,但是想起这几日朝堂上闹着给陛下选妃立后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陛下才十一岁,总不可能给他选个十五六岁的妃子吧?等陛下十五六岁能正式成婚了,妃子们都二十出头了! 至于年纪大的嘛…更多人将目光定在了睿王侧妃的位置上。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三年前,想要成为睿王世子侧妃的人家是什么下场,京城的权贵们可还没有完全忘记。虽然现在睿王世子变成了睿王,但是以睿王殿下和睿王妃那个脾气,就算真嫁进了睿王府,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牺牲女儿可以,但是至少得牺牲的有价值。如果完全没有价值甚至还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谁有毛病才会去做。 所以,虽然年轻的睿王殿下权倾天下,俊美不凡,温文尔雅,依然还是被京城里绝大多数的人家排除在了结亲的人选范围之外。 消息灵通的人家早就得到了消息,这次安德郡主是受了几家夫人的托付,要解决京城里几位大龄青年才俊的婚姻问题。仔细算来,如今京城里年纪大了却没有成婚的年轻人可真不在少数。不说穆家大公子,苏公子这两位,孔家少主,高家两位公子,还有刚刚回京的浮云公子等等。诚然浮云公子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是人家得重用有本事啊。只要不是太要求家世的人家,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哪怕这些都捞不上,睿王府麾下也多得是没成婚的亲年才俊。嗯,这个花会有意义,必须参加! 睿王府后院里,朱颜蔫巴巴地蹲在花园里的一颗大树下发呆。不远处,谢安澜和陆离正与柳浮云坐在凉亭里议事。另一边,阿狸正跟谢灰毛和小花玩着追和被追的游戏。所有人都很快乐,就只有本姑娘倒霉。朱颜心中愤愤不平。 大约是感觉到了朱颜的怨念,议事告一段落之后谢安澜回身趴在凉亭的栏杆边上没好气地道:“闲着没事出去浪啊,别跟个背后灵似的成么?本大神都被你的眼神弄得背后发凉了。” 朱颜狠狠地瞪她。 谢安澜好脾气地笑道:“高裴对你做了什么?” 朱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什么叫高裴对我做了什么!就凭他,能对本姑娘做什么啊?” 谢安澜不解地看着她,“那你躲在睿王府干嘛,你又不是没有住处。” 朱颜幽怨地望着她,“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颜颜,用不着人家了就要赶人出去。你…你、好……” 谢安澜实在忍不住想抽她的抽动,抓起桌面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你怎么不去唱戏呢?听到我一声鸡皮疙瘩。”朱颜利落地抄起了飞到自己跟前的茶杯,笑吟吟地道:“我只想唱给你听啊。” 话音未落,一道冷飕飕地目光就如刀子一般地扫了过来。吓得朱颜一缩脖子,连忙换了个位置挡住了陆离的视线。 柳浮云看了看朱颜,微笑道:“朱老板,高将军今日不在城中。” 朱颜一怔,挑眉道:“你怎么知道?” 柳浮云道:“方才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高将军出城。” 朱颜眼睛顿时亮了,欢快地朝谢安澜挥挥手道:“本姑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了。”说完,人已经飘然远去了。谢安澜顿时无语,谁要你陪了?谢安澜有些好奇地看向柳浮云,“浮云公子今天碰到高将军了?” “没有。”柳浮云坦然道。 谢安澜惊讶,看向朱颜消失的方向,“那……” 柳浮云道:“早先欠了高将军一点人情。” “……” 朱颜出去之后经历了什么谢安澜并不知道,只是傍晚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回来就直冲柳浮云的院落而去。只可惜她来晚了一步扑了个空,因为柳浮云已经先一步搬去了自己刚刚整理好的新府邸。朱颜自然不可能冲到柳浮云家里去,只得咬牙切齿地忍了。 第二天便是安德郡主举行花会的日子,虽然已经是秋季,睿王府的花园里依然是花团锦簇,景色如画。这几年,京城的风气也比以前开放了不少,权贵少女们经常举办一些赏花品茶踏青游玩的聚会更是习以为常。 一大早往日庄严肃穆的睿王府就热闹了起来。 阿狸很久没有见过睿王府这么热闹了,倒是比大人们还要兴奋。一大早就被芸萝打扮的漂漂亮亮,跟安德郡主请过安,就十分欢快地跑出去找小朋友们玩儿去了。不过很显然,阿狸在小朋友中间的人缘并不太好。虽然有不少人家想要奉承睿王府的小郡主,但是更多的人家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能接近阿狸的人家必然都是位高权重的,总不能为了奉承小郡主就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啊。 走了一大圈,才发现自己的小朋友们并没有来参加宴会,阿狸森森地忧郁了。 她只是想要跟大家一起玩儿啊,为什么大家都不理她呢? “阿狸。” 西西带着人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阿狸躲着下巴做着花台边上做沉思状。小小的一团却非要做出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笑。西西低头闷咳了两声,方才开口唤道。 听到声音,西西立刻眼睛一亮,“西哥哥!” 站起身来欢快地奔向了西西,西西伸手将她拦住,俯身将小团子抱了起来,“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小阿狸才四岁,西西记得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被迫住在庄子里,却也是好几个丫头嬷嬷随时守在跟前。 阿狸可怜巴巴地道:“没人陪阿狸玩儿。” 西西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脑袋道:“西哥哥陪你玩儿。” 阿狸轻哼,“我才不信,西哥哥好久没回来看阿狸了。”西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西哥哥要读书学习啊。” “你可以在家里读啊。”阿狸道。 西西轻声道:“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搬到宫中去住是西西自己坚持的,他并不喜欢宫中,但是却知道如果一直坚持留在睿王府的话,那些老臣一定会一直烦着父亲和娘亲的。虽然父亲说无妨,但是西西觉得自己应该给睿王府留一个安静的空间,不能让阿狸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人来人往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果然,他一搬去宫中,睿王府立刻就清净了许多。而且,因为怕他孤单,娘亲经常都会进宫探望他,隔一段时间也会接他回来住。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学业比较紧,才没有回来。倒是没想到阿狸还记着了。 阿狸抓着西西的衣襟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她还是不懂,不过她长大了总是会懂的。 “没关系,西哥哥不回来阿狸就去陪你玩儿好了。” 西西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小脸蛋道:“我可是听说,阿狸刚刚认了个师父。还有空陪我玩儿么?” 阿狸坚定地点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学得不错啊,长进了。”西西笑道。 “陛下。”不远处,睿王府的管事匆匆而来,恭敬地见礼,“见过陛下,小郡主。” 西西点头,问道:“有什么事?” 管事道:“回陛下,王妃猜想陛下是来找小郡主,请陛下一会儿直接带着小郡主去东苑便是。” 西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一会儿我带着阿狸过去便是了。” 管事应了声是,恭敬地退下了。 西西抱着阿狸笑道:“走吧,去看看有没有阿狸喜欢的玩伴。” 阿狸撅着小嘴,“没有,好多都是大姐姐,一点也不好玩。” 西西挑眉,“阿绫姐姐没来么?我记得你跟她关系很好啊。” 阿狸忧愁地叹气,“我家那两个,老大一把年纪还娶不着媳妇,愁死人了。哪儿有功夫玩儿啊。”阿狸嫩嫩的嗓音陪着那故作老成的调子,让跟在西西身后的两个侍卫也忍不住低头闷笑。 西西揉揉她的小脑袋,看来该给阿狸找几个玩伴才是。 “要是惜儿姐姐在就好了。”阿狸趴在西西怀中,有些想念地道。 西西拍拍他的背心,“惜儿姐姐跟冷将军去边关了,你们不是还约了将来还要比试谁的武功厉害么?”想起当初惜儿离开京城的时候,阿狸哭的惊天动地的模样就忍不住好笑。 阿狸坚定地点头道:“没错,等我学成了武功就去边关,打败冷将军,救出惜儿姐姐!” “……”冷将军是惜儿的义父,真的不是强抢民女的大魔王。 西西抱着阿狸走进东苑,立刻有无数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西西明显的察觉到这次宴会中多了许多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也不像平时那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嬉笑玩闹。一个个都表现的十分端庄优雅。只是端庄优雅这个词,放在还满脸稚嫩的孩童身上,原本就有些奇怪。 西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想起娘亲对自己说的话,立刻又放松了下来。他可不想还小小年纪就娶一大堆老婆回去供着。 “陛…陛下!”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孩不知怎么一个踉跄冲到了西西面前,那女孩顿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阿狸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的小姐姐,正想要说话就被西西一只手捂住了小嘴。 “请让一下。”西西淡淡道。 女孩连忙慌乱的让开了路,西西抱着阿狸扬长而去。 “咦?”奋力睁开了西西捂着自己小嘴的手,阿狸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那被抛在身后的女孩。西西一只手将她地小脑袋推了回来,“再闹就将你跌下去哦。” 阿狸大惊,连忙双手抓住了西西的衣襟。生怕他真的将自己丢下去。 西西抱着阿狸走进花厅,众人连忙起身见礼。西西微微点头,沉稳地道:“免礼。” 众人这才谢过起身各自落座。看着西西抱着阿狸直接走到谢安澜身边依然口称母亲安好,心中不由羡慕起这位睿王妃的好命。出身平常却嫁了个专情的睿王不说,婆婆还将她当亲闺女疼,收养一个孩子又成了皇帝。当真是全天下的运气都到了她的身上了。 谢安澜拉着西西在自己身边坐下,含笑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晚一些来呢,倒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早。” 西西道:“许久没见阿狸了,今日没事早些过来陪她玩一会儿。” 谢安澜无奈地看着宝贝女儿,阿狸做乖巧无辜状。 “这丫头又跟你抱怨?上次欺负的人家小姑娘看到她就哭。”谢安澜道。 阿狸十分无辜,“阿狸没欺负赵家姐姐,阿狸可喜欢赵姐姐了。” “……”喜欢你就可以轻薄人家?幸好你轻薄的是个姑娘,要是个小子是不是还要负责?不对,还是睿王府找上别人家负责?想起这个宝贝女儿,谢安澜就觉得教育果然是一门关系着全人类的高深学问。就像他们家这样,一不小心,就长歪了。 西西笑道:“阿狸还小呢,娘亲好好跟她说就是了。” 谢安澜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捏捏女儿的小脸蛋道:“我不操心,回头有人收拾你。” “才不会,师父父可喜欢西西了。”西西欢快地道。 “呵呵。”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良好的自我感觉的?柳浮云刚提议要加强对你的教育呢。 “小郡主真是长得雪羽可爱,郡主和王妃好福气啊。”坐在一边的高夫人看着萌萌哒小萝莉,想起自家小女儿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可惜长大了之后主意倒是越发地多了。 安德郡主含笑看着阿狸,眼中也充满了宠爱,“可不是,这丫头就是个小人精。这府里,除了澜澜,没人管得住她。”你说睿王殿下?别开玩笑了,陆离疼起女儿来毫无下限。让他教导孩子,就连宠爱孙女的安德郡主都不能放心。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阿狸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笑起来的众人。 祖母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为什么大家都要笑? 正文 番外7:浮云归(七) 因为西西的出现,前来参加花会的宾客们不由得更热情了几分。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十岁已经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年纪了。出身名门的贵女们更是明白西西的身份和今天来参加这宴会的意义所在。所以,花会一开始,西西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了。 所幸西西怀里全程抱着一个小娃娃,而这个小娃娃又恰好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不能招惹而且凶悍的小娃娃。惹急了她,抓你一爪子你也只能受着。 抱着阿狸躲进了园中一处无人的房间,西西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阿狸看着他这副模样,很是幸灾乐祸,“西哥哥害怕那些姐姐吗?羞羞脸!” 西西无奈地苦笑,“你个小家伙懂什么?”他哪里是怕那些小姑娘啊?他是担心有些人一旦黏上了就甩不掉了啊。年方十一的西西表示,他真的没有打算这么小就给自己找一个或者几个媳妇。他也不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到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确定谁会是自己将来携手一生的人。 没错,西西虽然是皇帝,虽然全年三百六十天的被身边的某些人洗脑。但是他心中却依然坚定了将来绝对只会娶一个妻子的原则。如果不是昭平帝好色成性,他母后又怎么会那么惨?没错,对西西来说他心中最讨厌的是身为他父皇的昭平帝,第二才是柳家。 毕竟,真正有决定权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昭平帝。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呀,她们追来了?” “嘘。”西西连忙捂住她的小嘴,“别说话。”知道哪些人追上来还说话,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她们在这儿么? 两人悄悄透过窗户往外面望去,却发现过来的并不是那些追着西西的小姑娘们。而是一个妖娆美丽的红衣女子和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子。 西西眨了眨眼睛:朱姨?还有高将军。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用言语便有志一同的趴在了窗棂上,想要围观下面的事情。 朱颜觉得自己真实倒霉八辈子的血霉了才会招惹上高裴。 “高将军,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朱颜抓狂地道。 高裴沉默地看着朱颜,淡淡道:“朱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我的玉佩什么时候能修好?” “……”那块玉佩特么缺的一角摔得粉碎,就算你要我找一块一模一样质地的玉佩黏上去或者重新雕一块,也是需要时间的好不好?而且……“高将军,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高裴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朱颜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救命恩人不小心摔了你一块玉,你需要这么锱铢必较么?” 高裴平静地道:“朱老板说得是,按说…不该跟朱姑娘斤斤计较。但是这块玉佩不一样,它是……” 朱颜扶额,我知道,它是你们家当家主母的信物! “但是你现在找我我也拿不出来啊。”我当初怎么就那么手贱呢?朱颜恨不得返回当初拿高裴玉佩的时候,将自己的拿玉佩的手给砍了。 高裴为难道:“若是平时也无所谓,但是…朱老板也知道今天我母亲为什么来这里。如果她有了中意的人选打算定下来,到时候……” 到时候就要玉佩出面当信物么? “你说怎么办吧?”朱颜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高裴道:“这个…让我母亲选不到中意的人选,或者……” “或者什么?”朱颜问道。 高裴道:“或者母亲选中的人可以帮我掩饰一下。” “什么意思?”朱颜问道。 高裴轻咳了一声道:“所以,只怕要劳烦朱老板跟我去见母亲。” “你……开、开什么玩笑?!”朱颜一脸惊悚地瞪着他,高裴这是在外面打仗伤到脑子了吧?没听说最近打了什么大仗啊。 “我重来不开玩笑。”高裴一脸正色地道。 朱颜没好气地道:“高将军,你们定远侯府的门庭我可高攀不起。难不成你以为高夫人眼睛瞎了,认不出来我是谁?”虽然知道她当初入宫的事情的人可能不多,能认出来她是谁的人更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就算不说那个,朱颜这个身份认识的人可不少。高夫人会看上一个出身草莽嫁过人还自己抛头露面经商的女人做高家嫡长媳? “高将军,你别是哪儿病了吧?要不要找大夫看看?”虽然裴冷烛现在不在京城了,但是林珏医术也是不错的。 高裴道:“我没有开玩笑,不然…朱老板还有别的什么办法么?” 朱颜不语,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话没等朱颜想起来哪儿不对,高裴已经一把拉住她往外面走去了,“现在就去见我母亲,免得她一会儿已经选定了人不好解释。” “等等,不对啊!”朱颜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叫道。高裴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拽着人直接走了。 “朱姨好笨笨啊。”看完了戏,两个小孩子在墙角下坐了下来,阿狸毫不客气的吐槽道。 西西撑着下巴想了想,点头赞同了阿狸的评价,“确实不聪明。”就算高夫人看中了哪家姑娘,又怎么可能在花会上就直接定下来?就算真的打算定下来了,还没成婚又怎么可能直接就给了当家主母的信物?更何况……高家到底有没有那所谓的当家主母的信物,还不好说呢。 阿狸好奇的问道:“朱姨要当新娘子了么?” 西西想了想,“如果高将军顺利,朱老板又一直这么笨的话。大概吧。” 阿狸很是满意,“希望高将军一切顺利。” “嗯?阿狸喜欢高将军?”西西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阿狸会帮朱颜呢。毕竟她跟高裴又不熟。 阿狸得意地道:“娘亲说朱姨都一把年纪了再嫁不出去就老了,老了当新娘子就不好看啦。而且,高将军好厉害哒,等他成了朱姨夫,阿狸就可以跟高将军学武功啦。” 西西不解,“娘亲和你舅公的武功还不够你学?他们说不定都比高将军厉害。” 阿狸道:“但是高将军用枪啊,娘亲喜欢用鞭子,舅公喜欢用剑。阿狸喜欢刀刀和枪!好威武哒!” “……”你说不定还没有高将军的枪三分长好么? 嘎吱一声,身后的门被人拉开了。来人看到并肩坐在墙根下的两个孩子也是愣了一愣。还是阿狸先反应过来,欢快地朝着来人扑了过去,“师父父!” 柳浮云伸手接住了阿狸,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虽然柳家当年做的事情不关柳浮云的事,但是柳家和商家隔着血海深仇却是毫无疑问的。即便是苏梦寒和柳浮云再如何的惺惺相惜,也说不出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话来。 西西也是一样的,平心而论他并不恨柳浮云。当初害了商家和他娘亲的人遭到了报应,柳浮云的亲人同样也死的死伤的伤。当初柳浮云甚至还帮了他们不少的忙,西西并不想要仇视柳浮云,但是私底下见面却难免还是有些尴尬。 柳浮云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回朝这么久,除了朝会从来没有私底下和西西见过面。这会儿遇到了倒是个意外。 “见过陛下。”柳浮云恭敬地道。 西西点了点头,“柳大人免礼。” 柳浮云淡淡一笑,“陛下,睿王妃和郡主似乎在让人寻您。” 西西看了一眼阿狸,道:“既然如此,朕先过去见娘亲。阿狸就有劳柳大人了。”说完,西西便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道:“柳大人,柳家和商家的恩怨,我并不能代替舅舅做出决定。但是作为东陵的皇帝,朕多谢你这几年为东陵所做的一切。父亲如此重用信任柳大人,朕自然也是信任柳大人的。” 这番话,虽然不长却显然是西西深思熟虑了许久的。说完之后他也不再看柳浮云,快步走出了大门。 柳浮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边露出一丝淡淡地笑意,“多谢陛下信任。” 陆离果然没看错人,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却没有因为年幼的际遇养成多疑暴戾的性子。倒是意料之外的聪慧平和。 阿狸有些茫然地望着门外,又回头看看柳浮云,“师父,西哥哥怎么啦?” 柳浮云淡笑道:“没什么,你娘亲有事找他。阿狸喜欢陛下么?” “西哥哥?喜欢啊。阿狸最喜欢西哥哥了。” 柳浮云挑眉,“哦?最喜欢?” 阿狸眨巴着大眼睛,掰着手指道:“阿狸也喜欢娘亲,爹爹,祖母,舅公,还有惜儿姐姐,还有师父父,还有朱姨……”盘算了一大圈,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太多了,阿狸有些无措地看向柳浮云。 柳浮云含笑揉了揉小姑娘的小脑袋道:“乖孩子,师父也喜欢你。” 阿狸有些忧郁:阿绫姐姐说做人不能花心,就像爹爹只喜欢娘亲一个人才是好男人。但是,她喜欢西哥哥,也喜欢师父父,还喜欢爹爹娘亲舅公,都很喜欢啊,怎么办? “走,师父带你去看戏。” “看戏?”阿狸眼睛一亮,阿狸最喜欢看戏了。立刻将方才小小的烦恼抛在了脑后。 花园中的一处暖阁中,安德郡主正和高夫人坐着聊天。阿绫难得的没有到处跑,乖巧的坐在高夫人身后听着。高夫人如今丈夫儿子都身份显赫深得重用,原本被宠坏了的小儿子也开始上进了。本该心满意足,欢欢喜喜地做个定远侯夫人才是。偏偏,三个儿女的婚事都成了她的心头病。否则,高夫人也不会厚颜求安德郡主帮忙了。她实在是不想再常识那种自己选一个被儿子女儿拒绝一个的经历了。现在全京城适龄的男女都到了跟前,自己选总成了吧? “郡主真是好福气,我家这几个,就没有一个安生的。气死我了!”高夫人道。 安德郡主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着急。说不准回头高将军就给你带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呃……”安德郡主难得有接不上话的时候。只见门外,高裴正拉着一个红衣女子走了进来。 高夫人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回头去看,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 她那个从来都是对姑娘敬而远之的长子,竟然拉着一个姑娘进来了?!真的是姑娘?不会是男扮女装的吧? 阿绫好奇地看了一眼,不由睁大了眼睛,“朱姐姐?” 朱颜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给阿绫,暗中用力想要挣脱高裴的手。但是高裴的手却犹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虽然不会捏痛了她,却也挣脱不开。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高裴大打出手。 高夫人有些为难,“裴儿,你们这是…这位是、朱姑娘?” 朱颜的名声,高夫人还是知道的。毕竟是睿王妃的好友,而且跟自己女儿关系也不错。更不用说这两年美人坊也算是红遍了大半个东陵。说朱颜是东陵最有钱的女人可能算不上,但是她肯定是东陵最有钱的女人之一。 能嫁入将门,守着定远侯府近三十年的女人自然也不可能是弱质女流。私心里,高夫人对朱颜还是很有几分欣赏的。只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高裴道:“母亲,这就是…你未来的儿媳妇。” “你说什……”朱颜怒道,话没说话就被几个同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你说什么?!”阿绫,高夫人还有他们身后进来的高小胖。 高小胖如今已经称不上小胖子了,而是一个黝黑壮实挺拔的年轻小伙子。虽然跟高裴的出类拔萃比起来有那么几分不起眼,却也不比别人家的将门虎子差什么。 高裴淡定地道:“这就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见朱颜想要反驳,高裴靠在她耳边低声道:“玉佩…今天过了,玉佩的事儿一笔勾销。” 朱颜咬着牙思索着其间的利弊,却不知道这片刻的迟疑在别人眼中就成了默认。 高夫人扶着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朱颜的身份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平心而论高夫人确实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倒也不至于暴跳如雷,高裴一大把年纪还不肯成婚,早就让高夫人将儿媳妇的标准一降再降了。更何况,朱颜除了身份的问题,当真没有半点配不上自家儿子。高家也没有什么尊贵的血统需要传承,也没有什么非名门贵女不娶的规矩。 只是,这也太突然了啊。 高夫人心想,儿子开窍了想要娶媳妇是好事,但是她真的需要缓缓。 正文 番外8:浮云归(八) 这就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高夫人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虽然年龄看上去比一般女子大一些,但是没关系,她儿子也不是少年郎了。容貌美艳动人,虽然带着几分妩媚妖娆的味道却并不让人感到俗媚,反倒是比寻常的少女更多了几分大气。两人站在一起,倒也是一对璧人。而且性格也好,他们这样的人家,太过婉约柔弱的女子根本撑不住。就比如她自己,成婚将近三十年,侯爷在家陪着她的时间加起来只怕也不够五年。一个大家族都要一个女人撑着,不坚强一点的女子怎么受得了? “大哥,你说你要娶朱老板?!”高小胖高亢地声音终于将高夫人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对哦,别的都好说,朱老板这身份…… 高夫人并没有看不起朱颜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朱颜来历经历太过复杂,如果自己儿子真的娶了她的话,将来只怕少不了闲话和坎坷。 高裴淡淡地扫了一眼高小胖,“你有意见?” 高小胖这两年虽然长进了,但是对这个大哥却天生有一种畏惧感,比对他爹还厉害。一接触到高裴的眼神,高小胖立刻缩了脖子,很是狗腿地道:“没有,大哥和朱老板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高裴满意地点了点头。 高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不中用的次子。这才看向长子犹豫着道:“裴儿,你这是……”说说而已,还是来真的啊。 高裴恭敬地道:“孩儿已经决定了,请母亲成全。” 高夫人看向朱颜,朱颜勉强朝她挤出了一丝笑意。你儿子脑子坏掉了,千万别答应。拿出赶走狐狸精的气势,把我赶走吧! 可惜,高夫人注定了要让她失望。高夫人垂眸沉吟了良久,方才道:“这事儿…你若真的是下定了决心,娘也不会多说什么。你先带朱姑娘回去,这个咱们…从长计议。”朱姑娘的身份问题总要确认解决一下的吧?高夫人思索着这件事求一求睿王府能不能行?还是要走哪家跟高家关系好的权贵家? 高裴淡定地道:“多谢母亲,母亲不用操心。朱姑娘的身份很好。” 说完,再对安德郡主微微躬身行礼,便拉着朱颜风一般的刮出了暖阁。 暖阁里顿时一片宁静,安德郡主轻笑一声,道:“高夫人,你瞧。高少将军年亲有为,婚事哪儿需要你担心。这不是有个貌美如花的儿媳妇么?”高夫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郡主明鉴,咱们高家也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朱老板才貌双全,又有本事,配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朱姑娘的身份来历……” 安德郡主了然地点头,十分理解高夫人的担忧。做人父母的,就算不指望儿子将来娶一个金枝玉叶,高门贵女,家世清白总是最基本的要求。朱颜的身份,陆离做的倒是还算天衣无缝。但是什么事情都是禁不起仔细查的,只要有人查,就没有查不清楚的。高家这样的人家,要查朱颜的身份怎么会查不到呢? 轻叹了口气,安德郡主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事儿我倒是不好插话,不过我跟这位朱姑娘也算是认识几年了,澜澜跟她认识的更久一些。若是说人品的话,是绝没有问题的。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做不得数。不过这孩子有些调皮,倒有几分像澜澜。高夫人若是不介意以前的事情,身份这事儿都好说。您说是不是?” 高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回去跟裴儿说说,看他是怎么想的吧。说起来,这些婚姻大事,我这个做娘的什么时候拗过他了?”她若是能拗得过高裴,现在孙子说不定都满地跑了。 安德郡主笑道:“做娘的哪儿扭得过儿子?与其强求弄出一对怨偶,还不如随他们去了。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高夫人也不由笑了,“郡主想得开,我只盼着能有郡主一半的福分就够了。” 两人说话见,高小胖和阿绫正怯手怯脚地想要往外偷溜。 “你们俩给我站住!” 还没溜出门的两只立刻僵住,艰难地扭过头向两位长辈扯出一模一样的僵硬笑容。 高夫人冷笑一声,“我管不了你大哥,还收拾不了给你们?给我过来坐好,听我和郡主说话!” “娘啊!”高小胖哀嚎,“你不公平!” “我不公平,你想怎么着吧?”高夫人淡定地问道。 “……”我好像也不能怎么着。 高裴拉着朱颜往外走,朱颜终于回过味来了。什么需要玉佩信物,什么帮他应付一下高夫人,这特么都是骗她的吧? 正要开口叫住高裴,就看到浮云公子抱着阿狸站在路边,面带微笑看着他们。朱颜立刻想起了跟柳浮云的旧愁新恨,磨牙暗恨不已。 阿狸却很是兴奋,半点看不出来朱颜的愤怒,“高将军,你要当朱姨夫么?” 高裴微微一怔,挑眉道:“是又如何?” “你会教阿狸耍枪么?”阿狸期待地问道。 高裴道:“等我当了……” 朱颜忍无可忍,不必再忍。抬脚就往高裴的腿弯提了过去。朱颜毕竟不是寻常的花拳绣腿,这一脚即便是没出全力也容不得高裴忽视连忙侧身让开。朱颜伸手捏了一把阿狸的小脸,“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混蛋!” 阿狸连忙将小脸埋进柳浮云怀中,“朱姨坏,捏阿狸!” 朱颜气结,只得狠狠的瞪了柳浮云一眼。拽起高裴就往外面奔去,免得他嘴里再吐出什么象牙。 肯定是柳浮云那黑心的货教坏了阿狸,回头再找他算账! 高裴和朱颜这一对走了,另外一边却也忙得不可开交。 穆翎的运气不太好,难得回京一趟就碰上了安德郡主的相亲宴。早就领教过了的穆大公子顿时觉得生无可恋。而且他跟苏梦寒不同,苏梦寒是陆离和谢安澜的朋友,他却是谢安澜的义兄。加上穆家早些年暗地里跟西北军的一些交易,穆老太爷早早过世,他娘早年又跟安德郡主关系还不错。于是安德郡主便将穆翎也当成了自己的晚辈,对穆翎的婚事十分上心。奈何穆翎太过滑溜,经常跑的不见人影,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能让他跑了。 其实穆翎并不排斥成婚,毕竟他穆家大公子,穆氏家主纵横半生,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心动的对象。如果当初跟谢安澜相熟的时候她是个女子,说不定穆翎会动心。但是他俩相识相熟的时候谢安澜都是个男子。身为一个笔直的男人,穆大公子已经习惯了将谢无衣当成自己的好兄弟。哪怕谢无衣变成谢安澜,他也只能将谢安澜当成自己的妹子。毕竟,穆大公子并不想娶自己的兄弟或者自己兄弟的妹子。 陆离和谢安澜之间的感情固然值得羡慕。但是穆翎更明白许多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只不过他运气不太好,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姑娘而已。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之女,哪儿看得上他们这样的商人?纵然是看在穆家家财万贯或者他是睿王妃义兄的身份上勉强嫁了,又有什么意思? 比起穆翎的烦躁,谢安澜的心情倒是不错。刚刚跟西西一起选出了十个未来嫔妃的候选人。看着十个还稚嫩的只能称之为女童的小萝莉,谢安澜深觉那些老头子兼之就是在作孽。 谢安澜也毫不客气地定下了自己的标准:未来的皇后和嫔妃,必须是从女子学院出来的。不愿意送女儿去上学?没问题,留在家里随便你怎么教! 那些入选的人家显然并不明白谢安澜打算给自己女儿洗脑的阴暗思想。以为只是如一般女学教导一些贤良淑德,琴棋书画之类的。听说睿王妃还擅长经商,最多再教一些经商之类的。就算不入宫,身为当家主母学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不就是五年么? 谢安澜心情愉快地将入选的十个女孩的册子交给身边的宁疏,才有功夫来关注坐在一边的穆翎。可以预见,明年入学的女童人数绝对会大于十。 无奈地道:“你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姑娘?穆大公子你眼光不要太高好吧?母亲说了,你不成婚不许离京。” 穆翎翻了个白眼,道:“好吧,容貌至少得跟你和朱老板一个水准吧?年龄就十六七岁吧,家世…当朝一品?还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贤淑大度宽容。最要紧得是……不能会武功!” 谢安澜直接一本册子糊到他脸上,翻了个白眼道:“做什么白日梦呢?” 穆翎啧了一声道:“你懂什么,本公子这叫宁缺毋滥!” 谢安澜道:“你就作吧,我师父年轻时候大概就跟你一样能作。你看看现在……”给人当上门女婿都没人要。 穆翎想起前任睿王殿下如今坎坷的追妻路,顿时慎重起来了。听说睿王殿下当年打马京城,引得无数名门贵女,大家闺秀爱慕不已。就算是天下一等一的花魁,也甘愿自荐枕席只求睿王世子一顾。不想这位遇到崇宁公主之后竟然表现的颇为傲娇。谁知道人家公主也是金枝玉叶,也是有脾气的,压根不陪他玩儿,直接跑回莫罗辅佐女王当镇国公主去了。如今一大把年纪了,只能守在公主府等着公主殿下垂青。 啧,惨啊。 穆大公子觉得,他也不能太铁齿了。万一将来打了自己的脸,就不好看了。 “咳咳。”穆翎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无衣啊,这个……” 谢安澜笑吟吟地望着他,“哪个?” 穆翎小声道:“为兄想请你帮个忙。” 谢安澜好脾气地道:“穆兄请说。” 穆翎道:“为兄想要请你帮忙找个人。” 谢安澜有些诧异,穆家商行遍布东陵,消息自然灵通。还有穆大公子找不到的人? “找谁?” 穆翎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宁疏,谢安澜笑道:“你要找人,最后还是要宁疏来办。所以……” 穆翎无奈地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的平平整整的小像。 画像中的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算不得绝艳却也是清丽脱俗,还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一袭秋香色罗衣,让人一件就觉得望之可亲。谢安澜盯着画像出神良久,问道:“这位姑娘是……” 穆翎愁眉苦脸地道:“就是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才让你帮忙找找啊。” 宁疏掩唇笑道:“穆公子,你就不怕人家姑娘早已经名花有主了么?” 穆翎道:“怎么可能?你没看到还是姑娘家的装扮么?” 谢安澜道:“我也经常做姑娘家装扮啊,这做不得数吧。” 穆翎斜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谢安澜啧了一声,“这还八字都没有一撇呢,我这个义妹就不值钱了是吧?” “无衣,好兄弟,大哥的终生幸福就全靠你了。”穆翎深情款款地道。 谢安澜有些惊讶,“大哥,难不成你竟然已经非卿不娶了?”难道真的是老男人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干柴烈火? 穆翎略有些尴尬,看看四周小声道:“这个…也不是,就是…我觉得这位姑娘挺好的。所以……” 原来,这姑娘是穆翎去年年底在路上遇到的。准确来说,两人并不认识。只是穆翎路过一处村落的时候,看到这姑娘在那里看病救人。跟寻常富家千金做善事不一样,这姑娘是真的自己看病抓药煎药救人。身边只带着一个丫头一个嬷嬷和两个护卫。但是恰遇暴雨,穆翎一行人被迫在那村子住了一晚上。那姑娘还遣了护卫送了一锅汤药过去给他们。第二天,两路人马就分道扬镳了。只是穆翎无意中听说,她们是要往京城去的。 原本穆翎倒也没多在意,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之后穆翎才知道,那姑娘并不只是在那一个村子里救人,而是一路行医救人的。被她救过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却没有人知道她叫姓什么叫什么。之后穆翎叫人往京城查,那姑娘却仿佛不存在一般消失不见了。 越是找不到,越是牵挂,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穆翎甚至小人之心的怀疑过,对方会不会又是一个宇文静。但是这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毫无动静,显然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完穆大公子的故事,谢安澜只觉得十分无语。 只是打过一个照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穆大公子就这么牵肠挂肚。只能说,这男人啊还真是…咳咳,那啥! 站在一边一直盯着那小像的宁疏突然开口道:“我好像见过这位姑娘。” 闻言,两双蹭亮的眼睛刷地落到了宁疏身上。 正文 番外9:浮云归(九) “你认识?” 被两双亮闪闪的目光虎视眈眈的地盯着,饶是宁疏这些年早已经修炼的水火不侵,也有些承受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谢安澜拉着她,“想想看,在哪儿见过?什么时候遇到的?” 宁疏点点头,果然垂眸仔细的思索起来。她的记性一向是很好的,能觉得见过那肯定是见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过画像的。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想必也不是最近两年。好一会儿,宁疏终于想起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好几年前,在一次宴会上见过。” 穆翎失望地道,“宁姑娘,好几年前…那位姑娘才几岁啊?” 宁疏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道:“穆公子,我又没说是这画像上的姑娘。我是说我见过一个跟她长得非常像的人。好像是…骆老先生的儿媳妇?” “噗!”穆翎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只能不停地咳嗽,“你…你说谁?” 宁疏道:“我应该没有记错,好像是七年前单老大人家的长孙成婚的时候,那位夫人带着女儿去了。那位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幼,但是眉宇间与母亲已经很有几分相似了。” 穆翎摆摆手道:“不是,我是说,你说得哪个骆老先生?该不会是骆思空吧?他竟然有儿媳妇?” 宁疏无语,“东临先生虽然看着年轻,但他可是前任睿王殿下的启蒙老师。有儿媳妇不是正常的么?” 谢安澜抿了口茶笑道:“穆兄的意思是,东临先生一直都像是孤家寡人的模样,没想到还有亲人。这个我倒是知道,东临先生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不过夫人早逝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位骆先生并不喜欢朝中争斗,所以考中进士之后一直留在骆家故居教书育人,倒是也教出过几个进士呢。倒是许多人不知情,以为东临先生膝下无子。” 穆翎有些恹恹地道,“所以,那位姑娘…应该是东临先生的孙女?” 谢安澜耸耸肩道:“这个谁知道?或许只是碰巧长得像呢。你也知道,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或者,是亲戚呢。” 穆翎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 谢安澜不解,“这是怎么了?不管怎么说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吧?” 穆翎摇了摇头没说话,宁疏看在眼中,眼珠子转了转,轻声笑道:“算起来,骆家那位小千金如今也该十六七岁了。前些日子我好像碰到骆家的管事到美人坊买了好一批姑娘家用的东西。”穆翎依然一脸沉思状,谢安澜抬眼看了宁疏一眼,两人无声地相视一笑。 睿王府的花会举办的十分成功,前来赴会的宾客们虽然说不上十足十都满意,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满意的。唯一让安德郡主遗憾的是,穆翎和柳浮云依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不过经过谢安澜的劝说,安德郡主愉快的同意了暂时放过穆翎的婚事。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担心穆翎娶不到媳妇,凭着穆翎的身份,能力,家世,无论何时都不会愁没人肯嫁的。她是看不过穆翎这不上心的模样,连对自己的婚事都不上心,这日子还怎么过?既然穆翎已经有了中意的人,晚个几年成婚都不是问题。 至于柳浮云,比起应付长辈浮云公子显然比穆大公子擅长的多。轻言细语几句就让安德郡主放了心,只在心中叹气,这年头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柳浮云虽然外表文秀端肃,是个十足的读书人模样。但是性格却是雷厉风行,他既然决定要解决自己的婚姻大事,让母亲以及所有人放心,那就真的是解决的十分干脆。 谢安澜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小娃娃,再扭头看看坐在一边的柳浮云,半晌无语。睿王府花会之后,穆翎上山下海去查他的意中人去了,他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收到穆大公子的好消息了。没想到却是柳浮云抢先给了她一个惊喜。 谢安澜懵了,阿狸可没有。阿狸好奇地打量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哥哥,如果不是被谢安澜抱在怀里,好奇心旺盛的小萝莉说不定就要直接下手去摸了。 “浮云,这两位是?”谢安澜道。 柳浮云淡笑道:“这是御风,随风。今年六岁,我的……儿子。” “……”谢安澜给了他一个“你在开玩笑么”的眼神。 柳浮云淡定地道:“没开玩笑,已经禀告过母亲计入家谱了。”虽然,如今柳家的家谱上没几个人了。 谢安澜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打算收养这两个孩子?” “已经是我儿子了,御风,随风,见过王妃。” 两个孩子来之前显然是被教导过礼仪的,恭敬地站在谢安澜跟前一揖,“御风,随风,见过王妃。”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娃,一板一眼的向自己行礼,简直都要萌化了。 谢安澜连忙摆摆手道:“不用多礼,过来让我瞧瞧。” 两个小娃娃看了看柳浮云,见他点头这次走到了谢安澜跟前。 谢安澜看着这两个孩子,也不由在心中惊叹。双生子果然不错,这两个小娃娃不仅长得俊秀漂亮,相貌更是一模一样。寻常人只怕根本分不出来他们到底谁是谁。即便是谢安澜,也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两人的些微不同。但是谢安澜还真没有信心觉得下次见面自己就能分毫不差的一眼分辨出来。 怀中的小包子不安分地动了动,伸出小手要摸小孩子的脸蛋。谢安澜不动声色地握住女儿的小爪子按了回去,笑道:“第一次见面,可不能没有见面礼。”唤来外面的管事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去而复返的管事就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打开锦盒,里面装着的是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前两天刚刚送来的,我原本还想着用来做什么呢。可见跟着两个孩子有缘。”谢安澜对柳浮云笑道。 柳浮云含笑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两个小娃娃接过了谢安澜送到手里的玉佩,齐声谢过。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娃娃,再看看自己怀里的熊孩子,谢安澜觉得心都要化了。 被忽视了的阿狸不满地在谢安澜怀中扭动,谢安澜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小屁股道:“这两个哥哥是你师父家的儿子,还不叫人。” 阿狸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两个小哥哥,再看了看师父父,“哥哥。”两个一样的哥哥,到底该叫哪一个哥哥呢? 两个小娃娃显然也对这个雪玉可爱的小包子很好奇,不过初到别人家做客难免有些拘束罢了。 见阿狸叫自己,便也双双点头,“小郡主。” 谢安澜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道:“叫阿狸就好。” 将阿狸放到地上,道:“带两个哥哥去玩儿,敢欺负人小心你的小屁股!” 有了新玩伴,阿狸也顾不得娘亲刚刚威胁要打自己小屁股了。欢快地扑倒一个哥哥跟前,一手拉着一个得意洋洋地走出去了。 都怪陆离教坏了阿狸! 看着别人家孩子彬彬有礼的模样,再看看自家女儿鬼见愁的模样,谢安澜深感必须要跟某人好好谈谈了。再让陆离这么宠下去,将来就是个高端炮灰女配的命啊。 等到三个孩子出去,谢安澜方才看向柳浮云道:“这两个孩子……” 柳浮云道:“前些日子碰巧遇到的,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是高将军麾下一个校尉,去年战死了。家里的妻子身体羸弱,两个月前也跟着病逝了。这两个孩子也没人管,高将军原本想要自己收养,不过高家毕竟是高门大户不如我这样的方便。虽然高家人不在意,但是将来两个孩子未必不在意。正巧这两个孩子的父亲也姓柳,倒是不如让我来抚养。我母亲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母亲答应了过些日子就搬回来帮我照顾这两个孩子。 谢安澜看着柳浮云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对。高裴不方便,柳浮云就方便了么?听柳浮云这个意思,倒像是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一般。不过柳浮云毕竟跟穆翎不同,谢安澜可以押着穆翎去相亲,去撮合他跟别人。却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苏梦寒和柳浮云。她和穆翎是兄妹,和苏梦寒柳浮云却是朋友。有的事情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随便干涉别人的生活。 轻叹了一口气,谢安澜笑道:“我看这两个孩子聪明沉静,倒是比阿狸惹人疼爱多了。” 柳浮云也想起了阿狸在睿王府和京城权贵间的名声,微微摇头道:“阿狸还小,过两年就懂事了。”其实阿狸的个性算不得顽劣,骄横,只是千娇百宠着长大难免有几分骄纵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只是她身份太高,一般人惹不起也不敢惹,那就只能敬而远之了。 谢安澜笑道:“既然阿狸认了浮云公子当师父,那以后就要劳烦你了。” 柳浮云淡笑,“尽力而为。” 自从有了两个小伙伴,阿狸往师父父家里跑得越发勤快了。但是柳浮云毕竟是个大忙人,并不是闲着没事专门带孩子的。柳夫人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难免有些吃力便经常带着两个孩子来睿王府。睿王府有的是人照顾孩子,柳夫人也能与安德郡主说说话免得寂寞。 毕竟还是小孩子,三个小孩很快就熟悉了,一起玩耍学习也很是开心。连带着阿狸折腾府中众人的次数都少了许多。对此所有人都很满意,唯独不满意的就是现任的睿王殿下。 陆离第n次回府问起自家宝贝的时候被告知在跟柳家两位小公子一起玩耍,终于忍不住怒了。 “给我将那两个臭小子丢出去!” 坐在一边的谢安澜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道:“你发什么神经呢?你女儿现在可是整个皇城里的鬼见愁了,有人陪她玩儿你就该烧高香了。” 陆离更不悦了,“谁敢嫌弃阿狸?” 谢安澜翻了白眼,一把按住了蠢蠢欲动想要出门去找女儿的陆离,“你给我坐下!再惯着她,你就带着阿狸自己过吧!” 陆离扭头幽幽地望着谢安澜,“青悦嫌弃为夫老了么?” 谢安澜轻哼,“我还以为是睿王殿下嫌弃我老了,只想要你前世的小情人了呢。” “胡说什么。”陆离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阿狸是咱们的小宝贝,就算有那个什么前世的…呃,小情人,也只有青悦。” 谢安澜叹气他的脸,挑眉笑道:“睿王殿下这甜言蜜语说得还是这么溜啊。” 陆离道:“王妃喜欢的话,为夫天天说给你听。” 谢安澜连忙婉拒,“还是算了。”偶尔说一次,那是情趣。天天说,那叫肉麻。毕竟青狐大神还是一个很矜持的人。 “夫人果然嫌弃我了。”陆离道。 谢安澜无语,“乖,嫌弃谁也不嫌弃你。咱们还是来谈谈你的宝贝女儿吧。” 提起宝贝女儿,陆离立刻苦口婆心地道:“青悦,柳浮云那家伙不怀好意啊。他弄那么两个小子天天跟阿狸玩儿,该不会是想要拐咱们女儿吧?”谢安澜道:“你家弄两个儿子去拐别人的女儿?拐不上还好,要都想拐是巴不得自家没有兄弟阋墙的闹剧是吧?” 陆离道:“两个机会大一些。” 谢安澜磨牙,伸手拉陆离的脸颊,警告道:“好不容易有人肯陪你女儿玩,你给我安分点。你要是敢对小孩子胡言乱语,今年一年都去给我睡书房!”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夫人,睿王殿下十分为难。 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恹恹道:“听夫人的。” 阿狸还小,这个问题其实可以七八年后再来考虑,或者三五年后也可以。但是睡书房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啊。 谢安澜哪里能不知道他再想什么,只是看他苦着一张俊脸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思索再三,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无衣!无衣!”门外,远远地就传来了穆翎的声音。谢安澜回头就看到穆翎急匆匆地进来,“无衣,这次你一定要帮为兄…你怎么在这里?!”看到陆离,穆大公子剩下的半句话立刻咽了回去。 睿王殿下没好气地道:“这是我家。” 正文 番外10:浮云归(十)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扶额道:“你们比阿狸还小么?” 穆翎轻哼一声,道:“本公子不跟他一般见识。”见陆离微微眯眼准备发难,谢安澜连忙一把抓住他,含笑看向穆翎道:“穆兄,你有什么事?”穆翎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请谢安澜帮忙,不是专程过来跟陆离吵架的。 在谢安澜对面坐了下来,穆翎难得露出几分羞涩之意,“无衣,这个……” “嗯?”谢安澜不解地看着他,穆家大公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穆翎显然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和旁边陆离戏谑嘲讽的表情,轻哼一声,道:“这个,我找到那位姑娘了。”闻言,谢安澜不由得眼睛一亮,“哦?那是好事儿啊。”原本谢安澜还想要帮穆翎查一查的,不过看着一向不将情爱之事看在眼中的穆家大公子费尽心思的找一个人也挺有意思的,就干脆拖延了几天。倒是没想到,穆翎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穆翎却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谢安澜不由更加好奇了。单手撑着桌面好奇地道:“那我未来的大嫂是谁啊?” 穆翎狠狠地瞪了谢安澜一眼,小声道:“别胡说,传出去对人家姑娘名声不好。”谢安澜也不在意,看着穆大公子无法掩饰的微红的耳朵笑得意味深长。穆翎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只得道:“是…那个东临先生的孙女。” 谢安澜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前些天宁疏说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预感了。也正是因此,才没有着急去查。 不过这么说来倒也理解穆翎的担忧和郁闷了。收起满心的幸灾乐祸,谢安澜看着穆翎道:“说说看,要我帮什么忙?” 穆翎看看谢安澜,再看看陆离,有些迟疑地道:“我…想请你去替我向东临先生提亲。”话音刚落,他又道:“呃,不…还是再等等,你去替我向东临先生探探消息呗。”谢安澜无奈,“你连话都没有跟人家姑娘说过,你确定你已经想明白了要娶人家?另外,那位姑娘没有来参加睿王府的花会,可见现在根本就不在京城吧?” 穆翎点了点头,道:“那位姑娘是东临先生的嫡孙女骆念幽,骆姑娘从小就跟父母住在老家,因为骆老夫人和骆夫人都早逝,所以从小跟随名医学医,医术很是了得。前两个月骆姑娘跟着他师父出去云游去了。东临先生下个月大寿,她一定会回来的。” 谢安澜笑道:“查的挺清楚啊,骆姑娘应该有十六七岁了吧?有没有定亲?” 穆翎立刻道:“没有!” “没有?”陆离淡淡道:“东陵的女子十六七岁大都已经成婚了。更何况骆家小姐出身书香门第,就算没有成婚,及笄之前只怕就定亲了吧?” 穆翎怒瞪了他一眼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呵呵。”陆离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没有也没关系,东临先生想必也在为孙女的婚事操心。我看……苏梦寒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又是陛下的亲舅舅,身家更是不菲,想必东临先生会满意这个孙女婿的?” “你竟然会觉得苏梦寒一表人才?”穆翎震惊,陆离不是看苏梦寒不顺眼么?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果然跟太蠢的人斗气毫无意义! 谢安澜低头闷咳了两声,道:“我觉得陆离的提议不错。” “无衣?!”穆翎哀怨地瞪着自家兄弟……妹子,“我可是你大哥!” 谢安澜淡定地道:“你不知道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妹子。” “……”不对?!“陆离,你想挨揍么!难道本公子比不上苏梦寒?!” 所以,淡定的人也不一定是真淡定。也有可能是反射弧太长了。 看到暴跳如雷的穆大公子,睿王殿下终于满意了。微微勾唇道:“你长得比苏梦寒好么?你武功比苏梦寒高么?你才华比苏梦寒好么?还是你身份比苏梦寒更清贵?” “本公子比他有钱!”穆大公子咬牙切齿。 陆离淡定地点头道:“是啊,穆大公子财大气粗么。” 穆翎想要吐血,要是换了别人家,财大气粗大概真的是个优点。但是换了骆家,东临先生,临风书院,哪一个都跟钱沾不上关系啊。人家不嫌弃他满身铜臭就算是不错了。阴恻恻地盯着陆离,道:“无衣,他嘴这么坏,那天要是被人揍了你可要站远点别被他连累了。”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放心,这世上能揍到他的人不多。要真的有,那肯定很厉害我一定转身就跑。” 穆翎得意地看着陆离,瞧瞧,我们家无衣一点儿也不在意你。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夫人自然要快点跑。若是再让夫人受伤,我定然比自己受伤还难过,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承受。”陆离眼神温柔地望着谢安澜真诚地道。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穆大公子再次扑倒。 见穆翎眼看着就要原地爆炸了,谢安澜拍拍陆离的手臂示意他适可而止。陆离当然也没有打算真的气死穆翎,轻哼一声正色道:“下个月是东临先生的大寿,骆家的人应该都会入京为东临先生贺寿。东临先生有意将骆小姐留在京城选一门亲事,所以骆家最近才一直在准备女眷的用品。虽然消息没有外传,但是跟骆家亲近的人家肯定都已经知道了的。穆大公子若是不想被人捷足先登的话,最好动作快一些。另外,骆小姐虽然没有定亲,但是这些年她救过的人可不少,仰慕她的人自然也不少。” 虽然陆离大多数时候嘴欠的让人想要抽他,但是当他认真跟你说话的时候又让人觉得这个人十分的牢靠。穆翎捏着陆离递过来的一叠关于骆家的资料神色复杂难辨。这上面不仅有骆小姐的生平还包括骆家上下比较重要的人物的脾气喜好等等。 谢安澜看着穆翎的脸色,很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陆离说得没错,大哥,你要是真对骆姑娘有意思,就赶紧准备准备,为东临先生准备一份合适的贺礼吧?呃,要不你先去拜见一下东临先生,刷刷存在感也好啊。当然啦,我也会替你探一探口风的。” 送走了一脸郑重的穆翎,谢安澜转身看向陆离。 陆离无辜地望着她,“夫人,怎么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穆兄看起来很重视这事,你就别在这事儿上刺激他了。”别一个不小心把穆翎弄崩溃了。 陆离觉得自己十分的冤枉,“夫人明鉴,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他还让人替穆翎收集了那么多的消息,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大舅子”了吧? 谢安澜道:“你知道的,穆兄一大把年纪才情窦初开,难免有些羞涩啊,手足无措啊什么的。你总是刺激他,说不定他被吓到就缩回去了,这辈子都要当孤家寡人了。”陆离不以为意,“怎么会有这种人?有了喜欢的女子,自然要千方百计的娶到手。”睿王殿下半点也无法理解谢安澜所说的这种想法,身为男人,有了心仪的对象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得到啊。 谢安澜沉吟了半晌道:“毕竟,穆兄的情路一直不太顺。” 陆离依然一脸茫然,谢安澜道:“如果他真的一辈子都孤家寡人,以后咱们阿狸肯定得给他养老。等他年纪大了,就得搬来和我们一块儿住。” “…为夫听夫人的。”陆离果断地道。虽然搬过来和他们住什么的是不太可能,但是孤家寡人的穆翎寂寞孤单的时候肯定要往睿王府跑啊。啧,比苏梦寒还讨厌。睿王殿下当下就决定,一定要住穆翎一臂之力,让他顺利娶到佳人。 之后好几天,穆翎都没有再插足睿王府。往日里只要穆翎在京城总是隔三差五的来睿王府探望阿狸,现在为了美人连最可爱的小外甥女都抛到脑后了。于是阿狸学到了一个新词,“见色忘义!” 柳浮云踏入书房就正好听到小阿狸笑声的嘟哝,不由皱眉。 “见过父亲。”御风和随风小朋友见到父亲进来,立刻起身见礼。柳浮云伸手拍拍两个孩子的肩头,温声道:“不必那么拘束。” “师父父。” 柳浮云走过去,将坐在椅子里阿狸提起来放在桌面上,问道:“谁教你的?” “神马?”阿狸茫然。 “见色忘义,谁教你的?” 阿狸立刻笑开了小脸儿,“爹爹教阿狸哒,爹爹说穆翎舅舅就是见色忘义,还忘了阿狸。” 柳浮云无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以后不要学你爹说话。” “咦?”阿狸不解地看着师父,爹爹可厉害了,会好多好多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跟爹爹学呢? 柳浮云揉揉她的小脑袋道:“阿狸还小,先不用学这些。师父让你写的字,写完了没有?” 阿狸低头看桌面上铺开的大字,说是字稍微有些抬举小郡主了。写得比狗爬字还要狗爬字。柳浮云也不强求,毕竟阿狸还太小了,手骨还软,柳浮云并没打算真的教她写字。说是写字不如说是画着玩儿。不过阿狸记性很好,教她念书简单的听一两次就能背下来。让柳浮云觉得收这个一个徒弟总算是不太糟糕。 “写的不错。”浮云公子对着狗爬字淡定地夸奖。 旁边两个小朋友看了看,在看看自己的字双双无语。 得到师父的夸奖,阿狸立刻忘记了方才的疑问扑进柳浮云怀中,“师父父,阿狸要出去玩儿。” 柳浮云挑眉,“又要去哪儿玩?” 阿狸兴高采烈地道:“去找舅舅玩,爹爹说舅舅胆子小,最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阿狸要去陪舅舅住。” 柳浮云心中暗道:对着女儿这么编排穆家大公子,睿王殿下是真不怕穆大公子买凶杀人么?毕竟,穆家的财富可是足够让任何人心动的。口中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舅舅忘了阿狸么?”阿狸道:“是呀,所以阿狸要去陪舅舅,舅舅就不会忘了阿狸了。” 柳浮云点点头,“说得有道理。”正好他最近也有点忙,无暇教导阿狸。穆翎虽然不靠谱,但是总比陆离靠谱一些。不过…想起穆家大公子最近忙进忙出的,浮云公子只能在心中毫无诚意地对他说声抱歉了。 穆翎忙了一整天回到府中,迎接他的就是三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舅舅!” 连忙接住扑过来的小包子,再看看站在一边两个一模一样的俊秀小娃娃,“阿狸啊,你怎么来了?” 站在旁边的御风小包子道:“穆叔叔好,阿狸说想念穆叔叔了,正好父亲这两天有事,就让我们陪阿狸来找穆叔叔。”穆翎一只手抱着阿狸,一只手拍拍两个小娃娃笑道:“听说浮云公子多了两个儿子,这才是第一次见呢。御风随风是吧,跟阿狸一样当成自己家里就行了,千万别拘束。” 两个小娃娃齐声谢过穆叔叔。 阿狸欢快地道:“舅舅,爹爹说阿狸要有舅母了?” 穆大公子微窘,道:“这个…还早呢。” 阿狸眨巴着眼睛,“舅舅有了舅母还会喜欢阿狸么?” 穆翎道:“当然了。” “舅舅最喜欢舅母还是阿狸?” “……” “舅舅,舅母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好漂亮好漂亮?” “……” “舅舅,我们去看舅母好不好?” “……” “舅舅,你是不是害怕?别怕,阿狸陪你。” “……” 穆翎无助地听着小阿狸连珠炮一般吐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让他无力回答的问题,再看看站在一边虽然没有提问题,但是眼睛明显亮闪闪显然也对阿狸的问题很感兴趣的两个小娃娃有些头痛。这就是带孩子的感觉么?想当初阿狸刚学会说话只会软软的叫舅舅的时候多乖巧啊。如果将来他成婚了有了三个孩子,如果三个孩子都跟阿狸一样活泼可爱……想到自己被三个阿狸围着问问题的模样,穆大公子立刻觉得毛骨悚然。 不,他的孩子当然是跟他一样优雅温和地。要不…还是只生一个吧? 显然,穆大公子的婚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先要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住了。真的不是每个男人都像睿王殿下一样无所畏惧的。 正文 番外11:浮云归(十一) 眼下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是上雍皇城里却似乎充满了浓浓的春意。不说睿王府花会之后有多少人家准备着喜结良缘,就是暂时还没有喜事的人们也是蠢蠢欲动。谢安澜最近觉得生活十分欢乐,每天一边盯着高裴和朱颜你追我躲,一边替穆翎出谋划策。等接到消息,说骆家大小姐已经到了京城之后,第二天谢安澜就亲自递上了拜帖去拜访东临先生。 东临先生这两年依然是身强体健,精神抖擞。临风书院依然还是东陵培养人才的重要地方之一。谢安澜既然要上门拜访,自然是亲自出城去了临风书院。东临先生知道睿王妃前来拜访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这个老头子既不管朝堂事又不管商场是,总不会是打算将才年方三岁的小郡主送来读书吧?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东临先生不由一笑回头吩咐身边的人,“去唤幽儿过来,与我一同去见睿王妃。”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将孙女留在京城,那就不能不先见见睿王妃了。原本东临先生还打算带着孙女亲自上门去拜见睿王妃和安德郡主,倒是没想到睿王妃先一步上门了。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坐在骆家的花厅里喝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放下了茶杯坐直了身体。 “王妃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东临先生笑道。 谢安澜起身笑道:“东临先生言重了,晚辈前来拜访如何敢劳驾先生出迎。东临先生不嫌我打扰了就好。”东临先生笑道:“王妃说笑了,王妃请坐。幽儿,快来见过王妃。” 谢安澜这才将目光落到了跟在东临先生身后进来的女子身上,即便是阅人无数,看到这少女谢安澜也忍不住在心中赞一声好。 倒不是说她相貌如何的绝色无双,这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自然也是十分出色。只是并不艳丽,带着几分书香门第特有的清雅。让谢安澜更为赞叹的是那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沉静却绝不木讷,反倒是充满了从容和智慧的眼睛。这世上聪明的人很多,但是聪明和智慧有时候却并不一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会有这样一双眼睛,也是难得。至少谢安澜自己真正十六七岁的时候,还是一只活蹦乱跳异想天开的晚期中二少女。 “骆氏女念幽,见过王妃。”骆念幽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虽然她并未生活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但是礼仪却十分的标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天然的优雅,绝不是刻意训练出来的那种能比的。 谢安澜顿时深深觉得,穆翎若是真能抱得美人归,那可真是好命了。 “骆小姐不必多礼。”谢安澜笑道,“我年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妹可好?” 东临先生和骆念幽都是一怔:这睿王妃也太热情了吧? 谢安澜心中暗道:万一将来你跟穆翎成了,我还得叫你嫂子。穆翎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万一咱俩关系更好了,就可以抛弃穆翎让他叫我姐姐了。 对面的两人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东临先生倒是很高兴。他是前任睿王的启蒙老师,谢安澜和骆念幽的倒是刚好平辈。有睿王妃姐妹相称,幽儿以后在京城也能顺当许多。 当下便笑道:“王妃不嫌弃她就好。” 谢安澜眨眨眼睛,盯着骆念幽道:“那念幽妹妹教我一声澜姐姐可好?” “……”骆姑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睿王妃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澜,姐姐。”骆念幽轻声道。 谢安澜顿时笑逐颜开,将自己带来的见面礼塞到了骆念幽手中。骆念幽也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闺中女子,她十二三岁就跟着师父游走四方悬壶济世,见过的人事物数不胜数。倒也不拘束,只是郑重的谢过,在心中盘算着将自己带进京城礼物中挑选合适的作为回礼送给这位刚认的姐姐。 看到谢安澜,骆念幽其实也松了口气,骆家的门第虽然不低,但是骆念幽毕竟不是在京城长大的。还是有些担心京城的贵妇千金们不好相处的。但是看到这位明艳动人又热情大方地睿王妃,骆念幽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谢安澜并没有替关于穆翎的事情,只是与东临先生爷孙俩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离开之前还不忘邀请骆念幽去睿王府做客。等到送走了谢安澜,骆念幽方才看向祖父,有些疑惑的道:“祖父,睿王妃……” 东临先生其实也有些疑惑,迟疑了片刻方才道:“或许是睿王妃听说你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有这个必要么?”堂堂睿王妃,亲自上门来看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家干什么? 东临先生微微蹙眉,心中倒是一动。目光落在孙女的身上半晌不语。 “祖父?” 东临先生摆摆手道:“没什么,不管怎么说睿王妃不会对你有什么恶意的。有睿王妃关照,以后你在京城也会顺利许多。” “祖父,我……”骆念幽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 东临先生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不是祖父老朽顽固,而是你这想法未免太过了?你一个姑娘家,纵然真有悬壶济世的心思,就当真以为旁人都能接受?这些年若不是你师父带着你,你自己出去行医人家会信你么?更不用说那些风言风语,要知道流言伤人。再则,你行医救人也好,与你成婚又有什么关系?你跟你兄弟关系好,但是你能保证将来跟你嫂子弟妹关系也好?睿王妃如今也是流云会首,听说还带着睿王府一部分亲卫营。难道人家就不成婚了?” 说到此处,东临先生摇摇头道:“你爹也是胡闹,当初就不该让你小小年纪的到处跑。”东临先生心里清楚,孙女会生出这种奇怪的想法,八成都是这些年在外面看过了太过多夫妻悲剧。毕竟他们骆家虽然两位当家主母都过世的早了些,可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骆念幽还想反驳,东临先生直接一摆手道:“就是这样,回头带你去睿王妃拜见安德郡主和睿王妃。” “是,祖父。”骆念幽见祖父一脸决然,只得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应是。 ------题外话------ 一更短小君,稍后二更哈~ 正文 番外12:浮云归(十二) 谢安澜刚从临风书院出来,就被穆翎拦住了去路。 微微扬眉,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穆兄,好巧啊。” “……”穆翎郁闷的看着自家妹子。谢安澜莞尔一笑,“好啦,不开你玩笑还不成么!?”穆翎轻咳一声,问道:“那什么,你见到骆姑娘了么?” “见到了啊。”谢安澜愉快地道:“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仅人美还有气质,而且听说医术还很高明。不过……” “不过什么?”穆翎问道。 谢安澜叹气道:“我觉得这姑娘不太想成婚。” “什么意思?”穆翎不解。谢安澜道:“大概,就跟你之前早前一个状态吧。”那双漂亮的眼睛太洒脱太平静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无论有没有定亲,难免总会有那么几分好奇和向往的。但是这位骆姑娘却不一样,眼底丝毫不沾尘俗,倒像是有几分看破红尘之意。若不是他们早调查过,这位骆姑娘确实没有定亲,也从没有过心仪的对象,谢安澜当真要以为对方受过情伤看破红尘了。不过骆姑娘也不像是受过情伤的,因为她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忧伤阴郁的气息。 穆翎若有所思。 谢安澜道:“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考虑什么?”穆翎不解。 谢安澜道:“考虑好是不是真的非卿不娶啊。我跟你说,万一你将来对不起人家,呵呵…我保证让你知道得罪女人的后果。” 穆翎无语,“无衣,我才是你大哥。” 谢安澜十分虚怀若谷地答道:“帮理不帮亲,我是一个公正的人。” 穆翎叹气道:“我考虑好了有什么用?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总不能强迫人家姑娘吧?” 谢安澜点头,“言之有理。”活该你一大把年纪还是单身狗,竟然完全不能领悟烈女怕缠郎的真理。 两人回到城中,正打算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谢安澜微微扬眉,穆翎道:“那是朱老板和高裴?” 谢安澜点头,“有什么问题?” 穆翎摸着下巴道:“倒是没什么问题,这几天我也隐约听说高裴和朱颜走得近,只是忙得很就没放在心上。看来,我要先准备一份贺礼了。”毕竟,他跟朱颜也算是合作伙伴,穆家跟高家关系也不错嘛。 谢安澜可没有那么乐观,“我倒是觉得还够呛。”要是让朱颜知道自己被人套路了,还有的高裴受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没想到,高少将军竟然会喜欢朱颜这样的性格。” 穆翎点头,“可不是么?自讨苦吃。” 没好气地斜了穆翎一眼,“先担心你自己吧。” 穆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的眼光多好啊。呃…虽然暂时有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有志一同地跟了上去。 朱颜这些日子很不爽,十分烦恼,非常暴躁! 她跟高裴原本也不熟,真正的孽缘还要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朱颜与商队路过边关某处山林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的高裴。若是遇到个不认识的,朱颜未必会有那个善心管闲事。但是高裴毕竟是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东陵名将,就算看在谢安澜和陆离的面子上也不能不救。于是便让人将高裴捡了回去,跟着商队一起走。正好商队也要经过高裴驻军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让高家军欠他一个人情,简直不能再完美了。 谁知道,她们捡到高裴没两天,就有刺客来袭。原来高少将军艺高人胆大独自潜入边关某个十分不安分的部落,偷了人家的镇族之宝,以及对方与东陵边关某个守将勾结的证据。未免连累商队,朱颜只得一边传信给高家军,一边带着高裴单独逃亡。最后虽然遇到一些危险,但是总算是平安将高裴送了回去。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了,高家军能记她一个人情,以后在边关来往的时候给她性格方便就好了。没想到,从那以后她每次路过边关,总会遇上高裴。等到大家熟了,朱颜觉得高少将军虽然有些严肃,但是也不失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然后一时手欠,跟人打了那个让她肠子都要悔青了的赌。 其实真不是她故意拿乔吊着人家高少将军,朱颜觉得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是什么出身,她自己心知肚明。以她的性格,也是做不了名门贵妇的。更不用说,当初的事情之后,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今生不会再成婚了。若真有那个心思,朱老板这几年也不会那么嚣张地四处浪了。 谁知道堂堂高将军竟然奉行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高将军。”终于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朱颜转过身来正色道。 高裴微微点头,“何事?” 朱颜叹气道:“高将军,我是不是什么时候有眼无珠得罪过你?” 高裴一愣,不解地道:“朱姑娘何出此言?” 朱颜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高将军,你看我自幼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我只想好好赚钱点,免得将来老了流离失所饿死街头。所以…要是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求你看在我年幼无知还帮过你的份上,放过我吧。您的厚爱我实在是承受不起,我的美人坊也承受不起啊。”嫉妒的女人是可怕的,更不用说如果小半个京城的贵女们都开始嫉妒她的话。美人坊在京城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高裴愣了片刻,有些黯然地道:“我给朱姑娘添麻烦了吗?” 朱颜飞快地点头,看着高裴明显失落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有些心虚起来。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怎么会不知道高裴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对一个诚心追求自己的男子说出这种刻薄的话,总是让人有些心虚的。 高裴叹了口气,道:“抱歉,是在下思虑不周。我…先回去了。” 朱颜扯出一丝笑容,朝他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高裴点了点头,果真转身走了。 朱颜站在原地望着高裴离开的方向半晌,方才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一转身险些吓了一跳,“你们俩干什么?吓死姑娘了!” 她身后不远处,正站着双眼蹭亮地谢安澜和穆翎。 谢安澜打量了她片刻,道:“你何必如此绝情说那种伤人的话?” 朱颜愣了愣,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你不是总说么,感情的事,就要快刀斩乱麻么?” “……”但是我没让你把所有人都一棍子打死啊。 朱颜摆摆手道:“行啦,这样不是很好么。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总是拖拖拉拉欲拒还迎的不是耽误人家时间么?高将军也算是东陵未来的名将了,还是娶个身份相配的名门贵女珠联璧合更合适一些。我呢,还是赚我的钱,盼着那天用金子砸死我讨厌的人更开心一些。” 穆翎微微挑眉道:“朱老板这么替高将军着想,也不是全无感情吧?” 朱颜微微挑眉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穆公子,其实本姑娘觉得咱们俩更合适。你看你也娶不着媳妇,我也嫁不出去,要不咱俩将就一下?” 穆翎立刻背脊一凉,陪笑道:“朱老板言重了,就算我娶不到媳妇,想要娶朱老板的人肯定多不胜数。” 朱颜嗤笑一声,挥手道:“走吧,戏看完了,两位该干嘛干嘛去。” 谢安澜点点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我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朱颜笑道:“说什么呢,本姑娘什么时候干过后悔的事儿?”说完,也不理两人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穆翎看着朱颜离去的背影道:“高家应该不太在意朱老板的出身,其实我觉得朱老板和高裴挺般配的。” “怎么说?”谢安澜问道。 穆翎道:“高裴这人战场上倒是厉害,不过平素为人跟定远侯一个样子。都不适合在朝堂上混的,正需要一个八面玲珑的夫人。” 谢安澜耸耸肩,“朱颜自己不乐意,谁也没法子。” 穆翎点头,“也对。”他可不敢招惹那姑奶奶,高裴原来喜欢这样的,难怪当初怎么都看不中楚秋霜了。 据闻:当天穆大公子回家途中被不明人士揍了一顿。 凶手身份不明,原因不明。 正文 番外13浮云归(十三) 谢安澜听说穆大公子被人揍了的消息之后愣了半晌,摸着下巴思索着穆翎到底是跟谁结仇了。不过,不管是跟谁结仇,都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好事儿。对方既然没有让穆翎伤筋动骨,那就说明对穆翎其实没有什么恶意。毕竟,独身一人能把穆翎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身手肯定不弱。 “王妃,要去查查么?”宁疏问道。 谢安澜摆摆手道:“不用了,呃…你去临风书院一趟。就说请骆小姐替穆翎看个病。” 宁疏有些怪异地看着她,“东临先生不会同意吧。”骆小姐毕竟是个大家闺秀,京城也不是外面行医的时候。就算骆小姐不在意,东临先生不可能不在意。谢安澜道:“只是问问而已,不同意也不强求,万一同意了呢?” “但是穆公子没病呀,万一东临先生同意了,知道咱们骗他也会不高兴的吧?” 谢安澜淡定地道:“如果东临先生同意了,就把穆翎扔进水里泡一会儿。” 宁疏忍不住一头冷汗,“王妃,穆公子还伤着呢。”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这样真的好吗? 谢安澜摆摆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谁让他身体太好了呢,他要是现在还昏迷不醒,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可见还是揍的轻了。 宁疏心中叹了口气,默默祝穆大公子好运。点头道:“好,我这就亲自去一趟。” 宁疏当然明白谢安澜是什么意思,东临先生是聪明人,如果他不介意和穆家结亲的话,七八成的可能都会同意。如果他拒绝了,那就表示骆家没有和穆家结亲的意思。那她们也要只好劝穆翎最好是止住这个想法了。至少,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柳浮云有一些关于军中的事情需要找人请教,正好如今高裴在京城自然就毫不客气地找上了高裴,等到正事说完了,两人才有空闲两句。柳浮云含笑看着高裴道:“听说,穆家大公子前几天被人给打了?” 高裴淡定地喝着茶,道:“是么?浮云公子怎么对这种事也有兴趣了?” 柳浮云道:“倒也没什么,闲着无聊听来打发时间。不过说起来,这穆大公子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哦?怎么说?”高裴不解地道。 柳浮云道:“听说睿王妃替他请了一位神医看伤,这会儿穆公子只怕已经活蹦乱跳了。” 高裴对此不怎么感兴趣,不说睿王妃就是穆家也不缺认识的名医。 “那也算不得什么因祸得福。”高裴道。 柳浮云微微挑眉,“如果,睿王妃还请了一位绝色美人儿照顾穆公子呢?说不定等穆兄身体好了,就能传出喜讯了。” 高裴微微凝眉,“美人儿。” “不逊于睿王妃的…美人儿。”柳浮云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高裴半晌不语,柳浮云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道:“高兄,有花当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说罢,便不再理会高裴转身出去了。 高裴坐在房间里皱眉看着跟前的茶杯,仿佛茶杯里有什么稀世宝物一般的专注。 楼下,柳浮云刚走了出去就被人一把拉到了角落了。 “浮云公子,怎么样了?”阿绫和高小胖站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柳浮云。柳浮云笑容温文尔雅,微微点头道:“幸不辱命。” 两人对视一眼,欢乐的击掌庆贺。 “浮云公子,太感谢你了。”阿绫道。 柳浮云道:“无妨,高兄也帮了我不少忙。偶尔投桃报李一番也是应该的。” “浮云公子,你真是个好人。”高小胖感动地道。他一直觉得柳浮云跟陆离一样心机莫测,没想到浮云公子竟然是个急公好义的大好人。 柳浮云含笑不语,阿绫警惕地看了一眼头上道:“我们快走,大哥一会儿要下来了。” 高小胖点头,“小妹你们快走,我跟着大哥。” 阿绫很是担忧,“你确定你不会被发现?” 高小胖道:“万一发现了就说我担心大哥呗,要是让大哥发现咱们三个在一块,就不好说了。” “言之有理,快走!”阿绫连忙点头,跟柳浮云一前一后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走出茶楼好一段路,阿绫终于忍不住问道:“浮云公子,你…真的是因为我大哥才帮忙的?”他们家二哥脑子不好使才相信柳浮云是个急公好义的大好人。 柳浮云微微勾唇,淡淡笑道:“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阿绫好奇。 柳浮云道:“朱老板得罪过我。” “哎?什么时候的事儿?”浮云公子才刚一回来不久吧?朱颜姐姐竟然就已经得罪过浮云公子了?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 “……” 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么? 想起朱颜,阿绫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是她想坑朱颜,而是做人总有个远近亲疏嘛。她家大哥这两天倒是不老去找朱颜了,却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坐在那里还总是走神。别问她是怎么从她大哥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他在走神的,谁让她是亲生的妹子呢!万一他大哥情伤难愈,从此蛊毒宗盛,娘亲还不着急死? 朱颜一如往常地在美人坊处理自己的事情。不想穆家大公子顶着一张让人不忍目睹的脸亲自驾临。 朱颜靠在楼梯口,懒洋洋地道:“穆大公子,这是哪阵风儿把您给吹过来了啊。” 穆翎接受到她满是戏谑的眼神,轻哼一声。但是想起自己的事儿,又高兴起来,傲然道:“生意还做不做了?” 朱颜耸耸肩,“怎么不做?不过我这美人坊不接待男宾,旁边小楼谈吧。” 穆翎也不在意,跟着朱颜往旁边专门为男宾准备的休息之处而去。 两人坐下来,朱颜笑嘻嘻的问道:“穆大公子,您这是走路掉沟里去了么?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两天?吓到人可怎么得了啊。” 穆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啪地一声将一个盒子放到桌上。 朱颜好奇地打开一看,盒子里面放着两块玉石和一大堆各色宝石。不用上手,只是随意看一看就能知道,无意不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这是什么意思?送我的?” 穆翎翻了个白眼,“做什么美梦呢,本公子凭什么要送给你?” 朱颜不悦,“总不会是穆家穷得要穆公子典当这些东西了吧?本姑娘这儿也不是当铺啊。” 穆翎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加工成首饰,要最时新最精巧的款式。呃…一半儿给年轻姑娘用,一半儿给三四十岁的夫人用。至于怎么分,你比我有经验。” 朱颜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好奇地道:“我记得,穆家好像也是有首饰铺子和金银楼的吧?” 穆翎道:“朱老板不是总吹你美人坊的东西天下无双么?让本公子见识见识。怎么样,这生意你做不做?不做我……” “有生意不做事笨蛋!”朱颜啪的一声合上了盒子的盖,“放心,我一定让最好的师父给你设计打造,保证满意。不过,这价格嘛……” “随你开!”穆翎志得意满地道。 朱老板暗暗磨牙,笑容狰狞,“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要是开价太低了,岂不是看不起穆大公子?每一件饰品,我要收五百两的手工费,至于首饰需要的金银或其他材料,用多少算多少。” “五百两一件?你怎么不去抢?!”穆翎瞪眼,当他不知道价格么? 朱颜笑眯眯地道:“正在抢。当然了,穆公子如果还有比我美人坊更好的,那就请便。” 穆翎咬牙,“朱老板,做生意太黑心了,会有报应的。” 朱颜淡定地道:“是呀,穆大公子现在不就遭报应了么?” 穆翎郁闷,瞪了朱颜半晌才将那盒子推过去,“给你!做不好本公子砸了你的美人坊。” 朱颜顿时笑逐颜开,抱住装着宝石的盒子,“穆公子真是出手大方,那我就不客气……”打开盒子,美丽的宝石让人心迷。好想据为己有啊,能不能杀人灭口呢? 碰! 朱颜话为说完,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高裴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房间里的两个人,以及朱颜手中抱着的盒子,看向穆翎的眼神越加冷漠。穆大公子顶着高将军杀人的目光,坚强地对朱颜,笑容温柔,“你喜欢就好,我家里还有许多。回头让人送过来给你。” 朱颜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高裴已经一闪身到了她面前。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盒子甩给穆翎,另一只手直接抓向朱颜。朱颜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身体反应却不慢。见高裴明显夹带怒意的抓来,立刻反手格挡,“高裴,你干什……” 两人武功都不弱,转眼间就拆了五六招。不过朱颜毕竟是地势不利,还是被高裴占了上方。高裴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砍在了她的颈后。朱颜身子一软直接栽倒进高裴怀中。 高裴一手搂着朱颜,冷冷地扫了穆翎一眼。 穆翎十分识趣地低头,“高将军慢走,高将军不送。” 高裴一把抱起朱颜往外面走去。 等到高裴地脚步声消失,穆公子方才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打开自己的宝石盒子看了看,叹气道:“本公子就是想做个生意,怎么还兴谈到一半走人的?这么半途而废,朱老板至少要给我打个七折吧?” “我看朱老板回头至少要给你翻倍。”一个淡淡地声音从门口传来。 穆翎侧首望过去,对来人的到来毫无意外,“听说柳大人忙得很,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忙嘛。” 柳浮云看了一眼他跟前的盒子道:“朱老板若是知道你算计她,回头穆大公子只怕会有大麻烦。” 穆翎嘿嘿一笑道:“放心,本公子倒是觉得一年半载之内朱老板没空找我麻烦。更何况,这主意不是浮云公子出的么?”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柳浮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更何况…又不是我想要抱得佳人归。”自己都还没有成功抱得美人归,就有功夫算计别人了。穆公子也算是勇气可嘉了,他难道不知道女人最记仇了么? 穆翎觉得有点牙疼,磨牙道:“最先倒霉的还是高裴吧?”以为蒙着脸他就不知道是谁揍他么?高裴这个混蛋,他绝对要他知道,穆大公子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柳浮云道:“女人心,海底针。他俩要真成了,朱颜还能帮着外人不成?” “没、关、系!”穆翎一字一顿地道。不就是互相伤害么?谁怕谁啊。 “噗!” 正在喝茶的谢安澜将口中的茶水好不文雅的贡献给了地毯。咳嗽了好一阵,方才盯着眼前的宁疏道:“你说…你说什么?高裴抱着朱颜回了高家?”宁疏无奈地耸耸肩道:“是这样没错。” “怎么会?”朱颜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宁疏道:“朱颜好像…昏睡着。” 谢安澜一惊,脑海中瞬间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忍不住站起身来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儿。” 宁疏道:“就算王妃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啊。”如果真的要发生什么事,那是肯定来不及了。如果没有什么事,那就不必去。而且,那么多人看着高裴抱着朱颜回高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区别真的不是特别大。至少,以后京城里没人敢追求朱颜了。 谢安澜想了想,也对。 重新坐了下来道:“你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听。” 朱颜点点头,果然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谢安澜一边听着,一种诡异的感觉萦绕不去。 “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谢安澜问道。 朱颜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好像是从浮云公子和高将军喝茶之后,高将军就去找朱颜,然后……” 谢安澜眯眼道:“然后正好碰上朱颜跟穆翎在一块,然后朱颜就昏迷着被抱走了。”这怎么那么像狗血偶像剧呢? “穆翎不是还伤着吗?”谢安澜问道。 宁疏迟疑道:“应该…不是特别严重吧?” 谢安澜叹了口气,“算了,回头再问问吧。你暗地里派个人去高府探探情况,别让人知道了。”朱颜这货别真出了什么事儿。至于别的什么事情,她们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了。 ------题外话------ 某某:浮云公子,有花堪折直须折。 浮云公子:折别人的花,非君子所为。 某某:活该单身狗! 正文 番外14:浮云归(十四) 傍晚时分,朱颜一脸铁青地冲进了睿王府,一言不发地在谢安澜跟前坐了下来。 见朱老板明显的神色不善,谢安澜十分明智地拿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一副专注读书的模样。那么狰狞的脸看久了,她也会变丑的。 朱颜大怒,一把扯过她手中的书。 谢安澜很是无辜,“你被高裴抱进高家的事情,跟我可没有关系!” 朱颜瞪着她,“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今年分红不想要了是吧?” 谢安澜无语,“姐们儿,你是不是被气得脑子坏掉了?我跑到高家去要人,不是摆明了告诉全京城的人你被高裴那啥了吗?”更何况,她总还是要给高将军留点面子的啊。这年头,上位者也是很难做的。 朱颜道:“你不会悄悄来啊?” 谢安澜不屑,“我可是睿王妃,本大神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这破德行,跟陆离那讨厌鬼一模一样,手好痒啊。 谢安澜趴在桌上笑眯眯地打量她,“是不是特别想动手,你动得了么?看来,高裴不行啊。” “谢、安、澜!”朱颜磨牙。 谢安澜坐直了身体,轻咳一声道:“好啦,说个笑话放松一下嘛。不是我不去救你,我还是听宁疏说起才知道的呢,宁疏也是听到外面的传言才知道的。所以,你懂得?”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朱颜道。 谢安澜同情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觉得高裴也还不错。你要是实在摆脱不了他,就认了吧,你不亏。” 朱颜危险地眯眼看着她,“什么叫我不亏?!” 谢安澜道:“你想啊,高裴长得好,家世好,武功好,自己本事也不错。再说了,他常年在边关,你就算成婚了也不可能常年待在京城,去了边关做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而且他嘴笨,就算你欺负他他也斗不过你。你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吧。” “你可真是想得周到!”朱颜恨恨道。 谢安澜嘿嘿一笑,“俗话说,生活就像那啥,如果反抗不能不如就躺下享受吧。反正这次我看你够呛,除非你打算这辈子都不来京城了。哦,边关也算是高裴的地盘,你真心斗不过他的。” 朱颜冷哼一声,道:“这事儿先不说,有件事要你帮忙,你就说帮不帮吧。” 谢安澜谨慎地道:“帮什么忙?有什么好处?” 朱颜道:“你先答应了再说,我今年在美人坊的分红全部给你。” 谢安澜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么大方。”能让朱颜这个财迷出这么大血,看来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什么事,说吧。” “你先答应我。”朱颜道。 谢安澜摇头,“不行,万一你让我帮你揍陆离或者要抢走我们家阿狸,难道我也要答应你?” 朱颜正色道:“我保证和睿王府的任何人事物都无关。” 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着,美人坊现在一年纯利润是五十多万,经过这几年的调整,朱颜占了大头,她和叶无情占小部分。朱颜每年能拿二十万左右。二十万啊…… “行,你说吧。先说好,杀人放火不干啊。”本大神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做那些事儿了。 朱颜满意地点头,掏出一张纸拍在谢安澜面前,“签了!” 谢安澜低头一看,反悔的话,双倍赔偿。 “有备而来啊。” 朱颜轻哼,“二十万两。” 谢安澜顺利地倒在金钱的诱惑下,签就签! “现在可以说了吧?”谢安澜问道。 朱颜微微眯眼道:“听说穆翎看上东临先生的孙女了?” 谢安澜警惕,“穆翎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你可别搞事。单身狗的怨念是很强大的。”朱颜笑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搞事。我还会帮忙的。这个……给穆翎吃下去。” “这是什么?”谢安澜看着朱颜推过来的药瓶,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朱颜笑颜如花,“清心断欲散,功效一年,无解,无毒。” “……”好狠毒的女人。 “另外。”朱颜继续道,“这个…是给柳浮云的。”朱颜再掏出另一个药瓶,谢安澜心头哇凉哇凉地,“这个,也是清心断欲散?” 朱颜微笑摇头,“不,这个是……烈火焚身丹,裴大神医友情提供。” 谢安澜一脸木然,“你特么开什么玩笑?”让她给柳浮云下春药?朱颜这货要疯啊。 朱颜盯着谢安澜打量了片刻,沉吟道:“也罢,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收回了属于柳浮云的那一个药瓶,“陆离要是知道我给你这个,肯定得弄死我。” 谢安澜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打算,让谁去办?” 朱颜阴恻恻地对她一笑,“高裴你觉得怎么样?” “……” 看着谢安澜惊恐地神色,朱颜的心情仿佛好了许多。站起身来转身出门,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谢安澜,记得去替她办事儿。 谢安澜望着朱颜离去的背影叹气,“穆翎这次好像玩大了,早跟他说过,女人不能惹啊。”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假装认真看账册的宁疏,谢安澜问道:“你说,我让穆翎掏这四十万他肯么?” 宁疏抬头笑道:“穆公子大约…是肯的,但是朱老板那里,只怕不会干休。这次是清心断欲散,下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了。” 谢安澜点头,“所以,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谁让他闲的没事去招惹朱颜的?不过话说回来,穆翎闲着没事儿,干嘛去招惹朱颜?”宁疏道:“不是说,之前穆公子挨了一顿揍,是高将军干的么?” “所以他去助攻?”穆翎脑残了么? “我觉得穆大公子只是想要气一气高将军,而且,朱老板肯定也不会放过高将军的。”只是穆公子没想到,朱颜还没收拾高裴,就先打算报仇雪恨了。 谢安澜叹气,“这真是一团烂账,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宁疏迟疑了片刻,道:“浮云公子那边…是不是要派人给他报个信?” 谢安澜大惊,“糟糕,差点忘了!快快快,让人悄悄去柳家给柳浮云说一声,别让朱颜知道了。” “是,王妃。”宁疏惹着笑道。 “话说回来,高裴和朱颜,到底有没有事儿?”看朱颜生龙活虎的模样,不像啊。 宁疏道:“高将军是个君子。” 谢安澜无趣地撇撇嘴,“所以才一大把年纪还大光棍。” 当天,定远侯府高少将军要迎娶美人坊的高老板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听说高夫人对朱老板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高将军都亲自带着朱老板上过门了。高家的大小姐和二公子,对这个大嫂也是尊敬有加。还有人亲耳听到高家二公子叫朱老板大嫂。一时间,京城的闲人们都开始讨论起这桩婚事。虽然朱颜并非显贵出身,但是容貌绝色,身家丰厚,着实是羡煞了不少人。 还有不少跟高家关系好的人上门打探消息,高夫人竟然也没有否认。隐隐透露出到时候请大家来赴宴的意思,于是京城里传闻越加喧嚣。 谢安澜思量再三,最后还是送了一瓶药去穆翎府上。第二天一早,陆离没上朝在家陪着谢安澜吃早餐,穆翎就怒气冲冲的杀上门来了。 谢安澜不解地看着穆翎,“穆兄,这么早有事儿么?” 穆翎满脸悲愤,“无衣,我可是你大哥啊。你竟然帮着外人算计我!” 谢安澜一脸茫然,“你怎么了?” 穆翎看看坐在一边淡定用膳的陆离,脸色扭曲。谢安澜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穆翎道:“你昨天给我送的是什么药?” 谢安澜道:“就是…一般的补药啊。” “补药?!朱老板可不是这么说的!”穆翎怒瞪。 谢安澜心中暗道,朱颜可真是着急看仇人倒霉啊。连忙安抚道:“穆兄,冷静啊冷静,你也说了你是我大哥,我能害你么?真的是补药啊,不信你去找林珏看看?”谢安澜在心中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她将朱颜的药换成了有一样效果但是功效却要短上很多很多,而且有强身健体功效的药。朱颜要是现在去查,自然是有效的。如果后来发现药失效了,那穆翎吃都吃了,肯定是朱颜买到假药了啊。 穆翎悲愤,“林珏说,我吃了清心断欲丹!一年之内……” 唉?不是清心断欲散么?不对,她明明把药给换了啊! “穆兄,除了我送过去的药,你还吃过什么?” 穆翎一愣,道:“什么意思?” “你还有没有吃过别的药?”谢安澜耐心地问道。 穆翎脸色微变道:“骆姑娘派人送了一瓶药给我,说是治外伤的。要我一天吃一粒。”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看向穆翎,“穆兄,你觉得…以你的伤,骆姑娘会隔了几天才专程送药给你吗?” “……”穆翎哑口无言。 “你还一天吃一粒?”谢安澜叹息,“朱颜肯这么早去嘲笑你,算是给你面子了。”不然穆翎说不定这辈子都要完了。 穆翎深受打击,一脸呆滞地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同情地看着他,“我也没想到朱颜竟然如此足智多谋,我替你躲过了第一刀,你还是没挨过第二刀啊。”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穆翎想哭,他要准备娶媳妇儿了啊。林珏说他也做不出来解药! 谢安澜道:“谁要你没事去招惹她的?昨儿你要是不跑去美人坊搞事,朱颜说不定也不会被高将军抓住。” 闻言,穆翎越发的愤怒了。一指谢安澜身边,道:“但是,那是陆离要我干的啊!他说可以报复一下高裴,顺便撮合一下他们俩,还能让高家欠我一个人情。” 谢安澜更同情穆翎了,被陆离坑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竟然还相信他的话? 他们说话的时间,陆离已经用完了早膳。优雅的抹了抹唇方才开口道:“穆兄,好像是你自己说要报复高裴,我才替你出的主意。”穆翎有口难言,半晌方才一声怒吼,“陆离,我要杀了你!” 陆离不以为然,“什么都吃,你怎么还没被毒死?还有,明明骆姑娘和夫人都送药给你了,出了问题你却第一个来质疑夫人,可见…穆大公子对夫人的兄妹之情也不过如此啊。” “你……”穆翎气得发抖。 谢安澜怕穆翎真被气出毛病,连忙瞪了陆离一眼,“闭嘴!” 陆离委屈地望着她,“为夫替夫人说话,夫人还……”伤心,所以让穆翎继续倒霉下去吧。 谢安澜扶额,“穆兄,我知道是朱颜跟你说的。你先别着急,回头等朱颜气消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穆翎很是感动,但是看到坐在谢安澜身边的某人,心中的感动立刻烟消云散。他家妹子什么都好,怎么就所托非人,嫁了这么个混蛋玩意儿呢!陆离,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穆翎,谢安澜叹了口气看着陆离道:“说吧,你又在搞什么?” 陆离幽幽地望着她不说话,谢安澜微微挑眉,“不想说?” 陆离笑容温和,“怎么会?夫人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恶意。你不觉得朱颜跟高裴很般配么?” “那关穆翎什么事儿?” 陆离道:“我只是答应了定远侯和夫人,尽快给高裴找个合适的妻子。穆翎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就顺手一用而已。夫人明鉴,为夫真的没有想要害穆翎啊。他是你义兄,为夫有分寸的。而且,我觉得…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怎么说?”谢安澜挑眉。 陆离含笑贴近谢安澜耳边,如此这般一番。 谢安澜听完若有所思,“你觉得可行?” 陆离点头,“绝对没问题,到时候穆翎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感谢咱们。朱颜也出过气了,不会再烦夫人,不是两全其美么?”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所以……穆大公子,就当你今年流年不利吧?反正今年也快过完了,再过几个月又是新的一年。谢安澜心安理得地想着。 ------题外话------ 穆翎:来啊,互相伤害啊。 朱颜:来啊,互相伤害啊。 浮云公子:在下就不参与了。 睿王殿下:一群傻叉! 正文 番外15:浮云归(十五) 这日,高裴请浮云公子喝酒,浮云公子想起前几日高将军的帮助,欣然前往。 高裴却是满心的烦恼,高将军的人品自然做不出来真的给人下春药这么不入流的事情。但是朱颜表示如果高将军不干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于是,看到走进来风度翩翩的浮云公子,高将军难得的有些坐立不安。思索着,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才能圆满。 柳浮云在高裴对面坐了下来,难得有些慵懒地看着眼前的高裴道:“听说高将军这两天忙得很,竟然还有功夫请我喝酒?” 高裴郁闷地看了柳浮云一眼,这两天过去,高裴哪里还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是搞不清楚,柳浮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无聊跟穆翎一起算计自己和朱颜。不过话说回来,穆翎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若是一般人,只要想着原本就是柳浮云先算计他们的,多半也能下得了手了。但是高少将军人品过硬,实在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柳浮云好心情地欣赏了一番高裴的郁闷,善心大发地道:“高将军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高裴迟疑了一下,问道:“浮云公子…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成婚?”要不跟朱颜商量一下,等柳浮云准备成婚了再给他下一次药好了。柳浮云摇头道:“在下没有这个打算。” 高裴皱眉道:“怎么会?” 柳浮云挑眉道:“世人成婚大多是为了延续后代,在下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为什么一定要成婚?” 高裴不语,“浮云公子有中意的女子么?” “……”有,我怕你不敢下手。 柳浮云笑道:“高将军怎么关心起在下的私事了?到底有什么话让高将军这样为难?” 高裴一咬牙,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柳浮云微微扬眉,高裴道:“前天,浮云公子是故意的吧?” 柳浮云谈定地道:“恕在下不太明白高将军是什么意思。” 高裴道:“你把这个吃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我要是不吃呢?” 高裴道:“你让我打一顿。”这也是个办法,他把柳浮云揍得鼻青脸肿的话,朱颜说不定就消气了。 柳浮云含笑取过桌上的药瓶笑道:“不,我还有另一个办法。” “嗯?” 柳浮云到处药瓶里的小药丸,轻轻一弹落到了高裴的杯子里。高裴怒瞪着柳浮云,咬牙,“浮云公子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柳浮云道:“总归不会是要人命的东西。” 高裴不语,柳浮云道:“在下知道高将军是正人君子,所以…这东西还是高将军自己消受了吧。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说是不是?” 高裴觉得无话可说,抬手端起酒杯就打算将酒给泼了。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如柳浮云说得那样自己消受了,还是算了吧。朱颜那里,再想其他办法。 柳浮云微微蹙眉,出手如电地拦住了高裴想要泼酒的手。高裴伸出另一只手去挡,却听到身后风声袭来,高裴还没来得及回头,脑后一痛就被人放倒了。他手中那还没有来得及泼出去的酒也被柳浮云稳稳地接在了手中。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穆翎走进来,看着柳浮云手中的酒杯,戒备地道。 柳浮云轻笑一声,道:“穆大公子当真是宽宏大量。” 穆翎想起自己如今的状况,顿时黑了脸。怒瞪了昏迷的高裴一样,冷笑,“也对,谁让高裴眼瞎竟然看上朱颜那个女人!” 柳浮云优雅的将酒灌进了昏睡中的高裴嘴里。 穆翎看着柳浮云道:“你还真不怕朱颜弄死你啊。” 柳浮云微笑,“穆公子,你也有一份。而且,并不是在下主动算计朱老板的,最多我这也只能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穆翎翻了个白眼,“女人是不讲道理。” 柳浮云道:“穆公子以为在下就很讲道理么?” 穆大公子想想陆离,再看看眼前的柳浮云。忍不住抖了抖,本公子真是疯了才跟你们一块来搞这些破事儿。柳浮云看了他一眼,道:“穆大公子可别当自己单纯无辜,你若不是想要戏弄高将军和朱老板,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穆翎叹气,我特么是被陆离给利用了! 不过说到底,如果不是他本身也想看朱颜和高裴的笑话,又怎么会被陆离给利用呢? “现在怎么办?” 柳浮云道:“找人送到美人坊去,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穆翎道:“你就不怕朱颜直接把他扔出去?!”要是那样,高少将军以后就不用在京城露面了。 柳浮云混不在意,“那是朱颜的事。若真是如此,高裴也该死心了。” “说的也是。”能看着高裴跟别的女人怎么样的话,就说明了朱颜是绝对对高裴没有半点意思,不仅没意思,甚至连好感都没有。那高裴确实是可以死心了。 消息传到谢安澜耳中的时候,谢安澜正抱着阿狸玩耍。手不由得抖了抖,险些把阿狸给摔着。连忙抱好了阿狸,有些绝望地问道:“所以,现在怎么样了?” 宁疏叹气道:“就这样了。” 谢安澜抖了抖,道:“快,收拾一下,咱们出城去住一段时间。” 宁疏道:“这个,其实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既然朱老板…那应该也是对高将军有点意思的。而且,这也怪不到王妃头上啊。”从头到尾,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谢安澜摇头,“女人发起疯来,是不会讲道理的。” 宁疏想了想,“王妃说得是,我这就去收拾。” 阿狸坐在谢安澜怀中,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娘亲,我们要出去玩儿吗?” 谢安澜摸摸女儿的小脸蛋叹气道:“宝贝儿,你舅舅和师父捅了马蜂窝了。” 阿狸不解,“马蜂窝好玩么?阿狸也要!”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不好玩,会被蛰的满头包。很痛的。” 阿狸害怕地往谢安澜怀中躲了躲,“阿狸不要满头包,丑丑。” “夫人多虑了。”陆离回来听说谢安澜打算出城避难,很是淡定从容的安慰道:“夫人放心,为夫保证十天半个月的,朱颜没空找谁麻烦。” “嗯?”谢安澜惊讶,陆离道:“高夫人已经亲自去见朱老板了。” “怎么会?” “自然是为了谈婚事,将要出阁的女人,总是要娇羞几分的。哪怕她是个悍妇,也要温柔几天的。”陆离道。 谢安澜想了想,“朱颜是不好意思对高夫人发火,可不代表她不会迁怒别人。” 陆离道:“夫人大约不知道,女子成婚之前需要做的事情是很多的。她没那个功夫。不过夫人过几天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去看看她。”谢安澜道:“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陆离想了想道:“会倒霉的,大概只有高裴吧。比如说…睡一年书房什么的。朱颜是聪明人,过了这次她不会再轻易去招惹柳浮云,至于穆翎…他已经够倒霉了。朱颜也不会针对他的。”不过这两个若是自己倒霉给了朱颜什么机会,朱颜只怕也不会放过的。 谢安澜想了想,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说起来,朱颜被柳浮云和陆离算计,她虽然知道的晚了一步,却也没有帮她做些什么,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仔细想了想,多给朱颜准备一些嫁妆吧。 高少将军和朱老板要大婚了,大半个权贵圈子都位置震动了。虽然之前就有不少人听到了消息,但是等到高家真的放出了消息,还是让不少人惊讶的。毕竟高裴虽然年纪不小,但是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更是铁板钉钉的未来定远侯,权贵中想要嫁给他的名门千金数不胜数。没想到最后高裴竟然选了一个商人,而高家竟然也欣然接受了。 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高夫人原本也不想这么急。但是谁让她儿子太着急了呢?万一提前有了孙子,说出去不好听。所幸这些天她也想开了,朱颜除了出身有些不完美,相貌,人品,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年龄和高裴也更相近一些,高夫人可不觉得自己儿子就一定要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才般配。 于是,高家开始轰轰烈烈地准备起婚事,美人坊也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谢安澜去看朱颜的时候,朱颜正阴沉着脸坐在房间里绣嫁衣。 “都快要大喜了,还绷着个脸做什么?”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她道。 朱颜翻了个白眼,道:“睿王妃,你可真对得起我。” 谢安澜叹气,“颜颜啊,我早跟你说过,做人不能太嚣张,一不小心就会有报应的。你当初要是没有没了三十万两去算计柳浮云,他哪里会对你出手?还有穆兄,谁让高裴无缘无故地揍了他一顿呢?”反正高裴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所有的锅就让他来抗吧。 朱颜磨牙,“柳浮云!他最好祈祷这辈子别装在我手里!” 谢安澜道:“你还想跟他玩儿?别闹了,就你这脑子,跟柳浮云比大概只能看看下辈子还能不能拯救了。毕竟…你很快就会变得更傻。” “你才会更傻!”朱颜勃然大怒。 谢安澜混不在意地耸耸肩道:“我现在可能确实没有往常聪明啊,但是还够用。” 朱颜有些疑惑,“我为什么会变得更傻?” 谢安澜嘻嘻一笑,眼睛饶有兴致地在她平坦的腹部绕了一圈,悠然道:“这个么…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啊。” “……”朱颜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怒吼,“谢安澜!” 抄起桌上的剪子就想要甩过去,谢安澜已经一闪身跑到了她身后,“别闹,万一我一语中的……” “你还说!”朱颜咬牙切齿。 谢安澜叹气,“好啦,开个玩笑嘛。别生气了,话说我倒是有些意外,你竟然这么快就松口了。” 朱颜一怔,半晌没有说话。谢安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还是你根本就还没有下定决心?我跟你说,这种事情一定要尽早决定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可别到了大婚当天才玩逃婚。不好玩的。” 良久,朱颜道:“那天,高夫人说…我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 谢安澜也沉默了,当初失去了一个孩子,虽然朱颜后来没有再提过。但是只看朱颜对阿狸的宠爱,以及平时对小孩子的态度就知道,那件事在朱颜心中一直没过去。或者说,不是因为当初那场婚姻对朱颜的影响,单纯只是因为那个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朱颜绝对是一个比她喜欢孩子的人。她对阿狸和西西尚且疼爱入骨,更何况朱颜。 轻轻拍了拍朱颜的肩膀,谢安澜道:“既然还忘不了,就更要好好地。也许哪天他就回来找你了呢。” 朱颜苦笑道:“你觉得,如果我怀着这种心思跟人成婚,哪怕不是高裴,你觉得公平么?” 谢安澜撑着下巴打量着他,道:“为什么要哪怕不是高裴?” 朱颜看着她不说话,谢安澜道:“若是旁人我说不定会劝你瞒着,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但是高裴…你当初的事情我不相信他会不知道。但是他既然知道就说明他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不过,正是因为他知道,我建议你最好跟他谈谈。不管最后你们如何做决定,都比现在这样要好得多。有些事情,原本不大,拖久了反倒是成了心结。” 朱颜沉默,但是神色却多了几分郑重,谢安澜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见过王妃,姑娘,高将军来了。”门外,一个小丫头笑嘻嘻地禀告道。 朱颜脸色微变沉声道:“告诉他,我不……” 谢安澜笑道:“请高将军到花厅奉茶。” 小丫头看了一眼朱颜,见她没有反对便转身去了。 谢安澜叹气道:“我以为你的性子足够潇洒了,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也还是一样的。” 朱颜没好气地道:“若是你和陆离摊上这种事,你也这么潇洒我才算服了你。”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和陆离还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就已经是夫妻了,我们还不是过得好好地?” 朱颜现在没心情听谢安澜的八卦,再起身来道:“你自己滚蛋吧,我去见高裴,跟他说清楚。” 谢安澜也不在意,含笑挥手目送她出门方才笑声喃喃道:“心动就要行动么,傲娇个什么劲儿?” 正文 番外16:浮云归(十六) 朱颜跟高裴谈了什么谢安澜并没有去打听,不过之后听人说高裴那天一脸郑重地离开了。朱颜也没有再对谢安澜提起这件事,虽然对婚事依然不算热衷,但是眉宇间倒是明显开朗了几分。 谢安澜回到家中还很是有几分提心吊胆的等了两天,就怕哪天一早醒来就收到了说朱颜和高裴要取消婚礼的消息。不过好几天过去依然风平浪静,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成了。” 陆离道:“为夫说了,不会有问题的。夫人不信我。”说着,俊美的青年还不忘幽怨地望着妻子。谢安澜忍俊不禁,无语地道:“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睿王殿下,你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不要。夫人不相信我,我难过。”陆离道。 “……”谢安澜给他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抬手搓了搓手臂,谢安澜无奈地道:“那你想怎么样?” 陆离瞟了她一眼,不说话。 谢安澜微微挑眉,“不想理我?那我走了哟,带阿狸出门玩儿。”说着,当真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才走了两步,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了。谢安澜并不觉得意外,却也没有回头,“夫人一定是不爱为夫了。” 谢安澜无语,“四爷,你差不多了啊。”转身面对着他,“好吧,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陆离眼睛一转,“都听我的?” 谢安澜冷笑,“你想得美,说到底这次的事情还不都是你暗中搞出来的?”陆离叹气,“明明是柳浮云搞出来的,我最多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谢安澜点头道:“你最好小心一点,哪天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 “夫人会保护我的。”陆离理所当然地道。 “……”脸呢? “夫人又在操心别人的事么?与其操心那些琐事,不如关心一下正事。”陆离语气里带着淡淡地酸意。谢安澜道:“还有什么正事?我很忙的好吧?”陆离环着她腰上的手轻轻覆上了腹部,低声道:“阿狸已经快四岁了,应该给她添一个弟弟了。” 谢安澜一怔,倒是认真的思考起来了。毕竟两个孩子年纪相差地太大也确实会少了很多乐趣。原本她其实倒是更喜欢先有一个哥哥再生一个妹妹的。但是既然把阿狸生成了姐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 “你想要孩子了么?”这两年陆离始终没有提过再生个孩子的事情,谢安澜还以为他上一次生孩子的恐惧症还没好呢。其实谢安澜上次生阿狸比起绝大多数的女人生头一胎都要顺利很多了。陆离大概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不过在阿狸刚出生那段时间,谢安澜还是能感觉到陆离的小心翼翼。 陆离淡定地道:“阿狸该有个兄弟了。”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要小宝宝?不然我问问阿狸再说?”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他道。 陆离连忙搂住她,“想。夫人,咱们再生一个宝宝吧。” 陆离喜欢孩子,当然了这仅限于自己家里的孩子。或许是前世过的太过凄凉孤单了,陆离很喜欢一家人的感觉。一家人当然不会只有他们夫妻两个,还要儿女双全,热热闹闹的才好。不过陆离是个很理智的人,即便是喜欢孩子他也不会因为想要男孩或者别人说睿王府需要继承人等等理由去催着谢安澜生孩子。虽然大夫都说谢安澜的身体很好,但是陆离依然还是坚持过了两三年才想要生第二个孩子。不管第二个是男是女,都不要再生了。陆离心中暗暗想着。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家里没有男孩有什么问题,睿王府又怎么样?他也不是舅舅的孩子,大不了将来再把王位传给舅舅的儿子,万一舅舅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给阿狸招个女婿回来也是可以的。只要他们活着一天,再厉害的未来女婿也翻不了天。 不过,想起给阿狸招女婿这个事儿。睿王殿下心里有点不舒服。哪个混账东西敢觊觎他们家阿狸,他一定要修理的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看着陆离的脸色一变再变,好好地说个生孩子的事儿怎么脸色也能变得这么难看?不想要干嘛还提出来? 穆大公子最近很忧郁,穆大公子最近很烦躁。 虽然说身边既没有妻妾,也没有红颜吧。但是男人若是知道自己某方面出了问题,还是不能忍的。更不用说,当遇到这个让他烦躁郁闷的罪魁祸首的时候,穆大公子直接原地爆炸了。 “哟,这不是高将军和朱老板嘛。”穆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走进自己店里的一对璧人。 朱颜毫不示弱,一模一样的腔调道:“哟,这不是穆家大公子穆……嘛。”虽然中间有两个断音,但是和她面对面的穆翎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嘴型说的是什么。穆翎磨牙,然后冷笑,“以后好像该称呼一声高少夫人了,恭喜啊。” “多谢。”高裴沉稳地道,不过耳廓却有些发红,显然跟眼前这两位比谁脸皮厚,高裴是比不过的。 朱颜上下打量了穆翎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听说穆大公子也有了意中人了?要我说啊,穆大公子还是高抬贵手吧,毕竟…呵呵。” “朱颜!”穆翎咬牙。 朱颜轻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与他互瞪。 高裴左右为难,只得对穆翎客气地道:“穆公子,我们……” 穆翎挥挥手中的折扇,道:“知道知道,高将军大婚的消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两位是来选购大婚需要的东西吧?这倒是有些奇怪,不过没关系,两位想要什么尽管选。” “送给我们当礼物么?”朱颜笑问, 穆翎冷笑一声,“掌柜,他俩选的东西,价格全部翻三倍!” “啊?”掌柜一脸为难地看着穆翎,“穆爷,这……”这可不是做生意的道理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朱颜大怒,“穆翎,你故意的!” 穆翎轻哼,“本公子就是故意的,你奈我何?” “你当我一定要在你这里买么?”朱颜道。 穆翎心情大好,“你当然可以不在我这里买,不过我保证,这些东西整个东陵只有我这才有货。有本事,你自己出海去买啊。”穆翎这间铺子卖的全部都是从外邦运回来的。这两年虽然也有人跟着穆翎的船队出海,但是最好的货源依然在穆大公子手中。穆家的财富也在飞快地增长中,即便是美人坊的收益不菲,朱颜也还是忍不住羡慕嫉妒。跟穆翎比起来,美人坊那点东西真的不算个事儿。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高裴连忙拉住朱颜,道:“颜颜,咱们……” 穆翎被“颜颜”两个字雷的浑身一抖,朱颜也忍不住瞪了穆翎一眼,没好气地道:“别乱叫!之前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高裴无奈,歉意地朝穆翎点了下头,拉着朱颜就往外面走,“咱们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穆翎幸灾乐祸地对着朱颜笑,有了夫家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哈,你再跟我吵啊,跟我打啊。 朱颜对他冷冷一笑,一偏头发间的一支发簪就朝着穆翎射了过去。穆翎连忙侧身让过,高裴已经拉着朱颜出门去了。 掌柜很是头痛的看着自己主子,“穆爷,您就这样把人赶走,是不是…不太好啊。”高家大公子要娶媳妇儿,多大的一笔生意啊,就这么白白的赶走了。 穆翎淡定地道:“没事儿,他们还会回来的。” “那…这个价格?”掌柜道。 穆翎道:“按正常卖。” 掌柜松了口气,他真怕穆大公子一张嘴“按十倍卖”。 穆翎心中暗道:这种气人的把戏只能玩一次,要是再来一次说不定朱颜那女人就要去找无衣了。要是让她在无衣面前嚼舌根,他说不定还要白送。朱颜成婚,想让他送礼?送她相公一瓶药还差不多。 咦?这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回头去找柳浮云琢磨一下。 浮云公子离开小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漫步,心情郁闷也不想待在家里了。谁知道出来走走居然还遇到朱颜那倒霉催的女人,心情更不好了! “穆兄。”谢安澜地声音突然响起。 穆翎一愣,回头四下张望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静水居。谢安澜正坐在静水居楼上的窗口对他招手。 穆翎走上二楼,就看到谢安澜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她对面还坐着一个女子。 等到走近了,那女子回过头来穆翎却是一惊,不是骆念幽是谁? 骆念幽大方地对他点了下头,“穆公子。” 穆翎却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明知道只要不把脉骆念幽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的,但是他就是紧张的仿佛自己已经被人看透了一般。百般的窘迫,千般的羞愧。于是在心中,又把朱颜拖出来鞭尸了一百回。 谢安澜含笑道:“穆兄,真巧你一个人上街?” 穆翎道:“你两位这是?” 谢安澜道:“念幽刚回京城,也没有认识什么人,我正好也闲着,陪她逛逛街啊。” 穆翎心中一阵感动,果然是好妹子。完全不知道谢安澜在心中谋算着要通过成为骆念幽的姐姐,从而成为穆翎的姐姐的小心机。 “这个…我打扰两位了?”穆翎道。 骆念幽道:“没有,穆公子请坐。”虽然才刚回来,东临先生却已经为她科普过京城的权贵们了。骆念幽自然知道穆翎是谢安澜的结义大哥。穆翎谢过,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打,道:“刚才我遇到朱颜和高裴了。” 谢安澜在心中暗骂:穆翎这货果然跟陆离说得一样傻。在骆姑娘面前你说什么朱颜和高裴?嘴里却问着,“他俩一起?做什么?” 穆翎轻哼一声,“好像是买东西。” 骆念幽有些好奇地看了穆翎一眼,难道那位朱姑娘是穆大公子喜欢的人?所以才这么不高兴? 谢安澜笑道:“朱颜倒是想得开。”朱颜不是什么磨蹭的人,既然认同了跟高裴的婚事也不会遮遮掩掩欲拒还迎。不过,该有的惩罚肯定不会少,祝高将军大婚快乐吧。 “说起来,正好有件事想要请骆姑娘帮忙呢。”谢安澜将话题拉回骆念幽身上。 骆念幽点头,“谢姐姐请说。” 谢安澜指了指穆翎,“劳烦骆姑娘再给他看看,他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不等骆念幽说话,穆翎已经大惊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不不!我…我没病,我很好!”这种病怎么能给姑娘家看?更何况他这还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药。林珏都说没办法,大概是真的没办法了。 骆念幽不解地蹙眉,“穆公子,讳疾忌医不好。” 穆翎道:“我真的没事,多谢姑娘关心。”穆翎虽然坐下来了,却努力的把身体往墙角缩,仿佛害怕骆念幽扑上来非要给他把脉一般。 骆念幽也不是没见过讳疾忌医的人,但是反应像穆翎这么大的也不多见。侧首去看谢安澜,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不说话。 骆念幽顿时了然,看来这位穆大公子身体确实有问题。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肯去看大夫。 “穆公子,虽然我医术浅薄,但是把个脉还是没问题的。或许,你确实没什么病呢?让王妃安心一下也是好的。” 穆翎连连摇头,再也没有了跟佳人同桌饮茶的欢快,直接站起身来就要开溜,“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要事没有处理,就不打扰两位喝茶了。告辞!” “唉?!”不等谢安澜说什么,穆翎溜得比兔子还快,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谢安澜哭笑不得,“骆姑娘,不好意思,穆兄他不是对你的医术不放心……” 骆念幽点头道:“谢姐姐不用担心,我明白的。”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回头我再跟他谈谈。” 骆念幽点头道:“若是穆公子不习惯女大夫的话,我还认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以穆家的财力,想必也负担得起。” “多谢。”谢安澜感激地道。 骆念幽笑道:“医者本分,倒是谢姐姐和穆大公子倒不像结义兄妹,像是亲姐弟。” “……”这是在暗示穆翎太傻,还是我老了? 正文 番外17:浮云归(十七) 穆大公子回到家中之后,就写了一封信送到睿王府痛斥了谢安澜今天的行为一番。然后收拾包袱以光速遛出了京城。不过却被谢安澜派人在京城外拦截了下来,谢安澜只让人带了一句话给他:你要是不怕下次回来就要喝骆姑娘孩子的满月酒,就自便吧。 或许穆翎真的对骆念幽上了心了,毕竟他也不是真的那什么了,只是大男人的面子丢不下而已。最后穆公子还是委委屈屈地抱着小包袱回去了。 谢安澜听了侍卫的回报,方才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特么真是已经怂到一定境界了!一边吩咐人赶紧四处去找云游在外的裴冷烛。毕竟朱颜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十之八九都是在裴冷烛那里弄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骆念幽是个合格的医者,虽然穆翎不肯让她看病,但是骆念幽还是推荐了几个她认识的医者给谢安澜。果然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名医。只是这些大夫大都时常游离四方,就算有坐堂看病的,也都不在京城,京城的名医也不需要骆念幽推荐了。只是这些人都需要睿王府和穆家自己去找了。 一来二去,谢安澜和骆念幽倒真是相熟了许多。 骆念幽其实并不太喜欢留在京城,毕竟她从小在东临先生老家长大,虽然是书香门第却也不比京城规矩太多。更不用说她从小跟着师父学医,四处走动,早就自由自在惯了,那里还受得了京城里这些条条框框?若不是祖父年纪大了,还不肯回乡。父亲和家中兄弟也都脱不开身,她也不会跑到京城来。 其实,东临先生原本并没有管儿孙婚事的想法。只是看着自家这孙女苗头不太对,这才提出了将孙女接到京城来陪伴自己的。既然老父亲开口了,身为一个常年不在父亲身边的儿子,骆父其实也不敢拒绝。“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成婚?”谢安澜听完骆念幽的烦恼,一手握着笔,好奇地挑眉。 骆念幽道:“我原本打算…出家的,这样就可以…不过现在还不行。”她怎么样也不能让祖父为自己担心。其实如果她真的看破红尘一心向道的话,祖父即便是难过应该也不会拦着她的。但是祖父肯定清楚,她只是为了逃避成婚才想要出家的,那就绝对不行了。但是不是一心向道这种事情,骗得过一般人却骗不过东临先生这样儒释道皆有涉猎的大儒。还是不要自取其辱比较好。 谢安澜眼珠子一转,道:“那样东临先生恐怕不会同意吧?而且,出家人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清规戒律也不少啊。” 骆念幽笑了笑道:“再看吧,不着急。” 谢安澜摇头,笑容亲切地看着她,“可不能不着急了,这次东临先生特意点名要你留在京城,只怕也是担心念幽的婚事吧?” 想起这几天祖父总是在自己面前提起京城的青年才俊们,骆念幽也有些头疼。她是真不想成婚,可是想着祖父一把年纪了几十年如一日仙风道骨的气质因为自己而变得碎碎念,实在是愧疚不已。 这年头,女子说自己不想成婚,不仅仅是异于常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离经叛道。 谢安澜道:“其实念幽也不必太过抗拒婚事。” 骆念幽摇头道:“我并非抗拒婚事。”虽然这些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的事情不少,她确实对女子必须要成婚寻一个终生依靠这种事情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到因此而惧怕抗拒天下男子的地步。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那就是,念幽不愿意成婚之后留在后院做一个寻常的当家主母?” 骆念幽沉吟了片刻,道:“我知道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其实我也并非没考虑过自己的婚事。以后如果合适,我或许会选择嫁给一个大夫,也不用多有名或者家世如何。只要是真心想要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这样,我便可以跟他一起……想必也比寻常权贵人家容易一些。谢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太想当然了?” 谢安澜摇摇头道:“没有,我觉得你想的很有道理啊。女子为什么不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果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甚至不逊色与男子。这世间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红颜薄命的人?” 骆念幽不由露出了一个欢喜地笑容,“我就知道谢姐姐会赞同我的想法的。” 谢安澜道:“不过,也不一定要找大夫啊。只要是愿意支持你的人不就好了?高裴和朱颜的事儿你也听说过吧?你看他们俩现在也要成婚了,也没听说朱颜打算把美人坊怎么样。” “还有谢姐姐,睿王殿下对你也很好。”骆念幽笑道。 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所以,考虑一下呗。” “考虑?”骆念幽一愣,“考虑什么?” 谢安澜道:“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傻子啊,听说他昨儿还往临风书院送了一本孤本?” 骆念幽有些茫然,“穆家大公子?祖父没说过。不…不对,谢姐姐,你怎么说这个!我和穆家大公子不过两面之缘,人家是东陵首富还是……” “还是个娶不着媳妇儿的单身狗。”谢安澜淡定地吐槽道。 骆念幽半晌无语,对上谢安澜略带戏谑的眼神只觉得手足无措,只得匆匆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送走了骆念幽,谢安澜方才长叹了口气,“媒人可真不是一件好做的事儿啊。”穆翎这货,要是还不行,就去死一死吧。她不管了! 时间过得飞快,东临先生寿辰过后就是高裴和朱颜的婚期了。因为高裴的婚事,陆离特意将镇守边关的定远侯招了回来。定远侯如今虽然也才五十多岁,但是当时长期征战和驻扎边关,身体并不算特别好。陆离已经打算以后让高裴完全代替定远侯的责任,将定远侯留在京城休养只在需要出战的时候在出马就好了。 虽然说名将白头是悲剧,但是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能看到白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至少高夫人对此就很是欢喜和感激。 朱颜并没有从美人坊或者自己的府邸出嫁,而是从睿王府出嫁的。这是安德郡主的意思,虽然高家对朱颜的身世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京城里那些清高自许自以为是的人也不在少数。 大婚这天,谢安澜一大早就趴在客房里看着人为朱颜上妆。朱颜本就长得绝艳妩媚,非常的适合色彩鲜艳的衣裳。平时也大多穿着红色,紫色的衣衫。今天换上了一身正红色的金丝绣龙凤呈祥图案的嫁衣,更是显得明艳照人。 谢安澜坐在一边啧啧称赞,“高将军真是好艳福啊。” 朱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谁不知道你睿王妃才是京城第一美人儿?” 谢安澜眨巴了一下眼睛,谦虚地道:“客气。” “……”好大的脸! “恭喜。”叶无情从外面进来,随手将一个盒子抛了过去。朱颜伸手一抄接在了手中,“多谢,一点小事还劳烦你亲自回来一趟?”叶盛阳父女三人一年前离开了睿王府,叶盛阳跟叶无情回了盛阳寨,裴冷烛跟着老大夫跑了。如今叶盛阳闭关求索武道巅峰,叶无情打理着盛阳寨还要兼顾美人坊的几处分店,也是一个大忙人。上一次回来已经是几个月前阿狸的生日了。 叶无情淡淡一笑道:“朱老板大婚,怎么敢不会来。这是冷烛托我带给你的贺礼。” 朱颜佯怒,“我每年照顾他那么多生意,他连送个贺礼都不肯亲自来?!”裴冷烛的各种研究,她至少贡献了一半的经费好不好? 叶无情道:“你若是不拿他的药去得罪那么多人,他或许会亲自来。我刚进雍州就遇到他了,他一路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把东西抛给我转身就走了。”朱颜有些心虚,她每年在裴冷烛那里买了那么多的药,自然不可能是拿来玩儿的。但是,她也没有随意乱用啊。 “这里面是什么?”朱颜问道。 叶无情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朱颜只得自己打开盒子去看了。 盒子里放着好几个药瓶,朱颜一看上面的字,脸立刻绿了。 “裴冷烛!”朱颜磨牙。 谢安澜好奇,“什么东西啊?” 朱颜轻哼一声,将盒子放回桌上推得远远的。谢安澜拿起来一看,不由得也笑出声来,“裴冷烛这人平时冷着一张脸,没想到也是个促狭的人。”那瓶子上面写得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朱颜想要给柳浮云的烈火焚身丹。另外还有一个瓶子就更妙了——早生贵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药,难道是包生儿子的? 朱颜对她一笑,“你看起来很需要?给你。” 谢安澜连忙推回去,“多谢,我用不着。而且这是人家给你的贺礼,快收好。” “不用客气,咱们什么关系?”朱颜笑眯眯地道。 谢安澜道:“什么关系都不行,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外面传来宁疏的声音,“王妃,朱老板,时辰到了,准备好了没有?” 宁疏带着人走了进来,朱颜只得将被谢安澜推回来的盒子收了起来。若是让人看到她跟前摆着这玩意儿,什么脸面都没有了。谢安澜笑道:“高裴来了?”宁疏也是喜气洋洋,平时一身白衣的人也换上了喜庆的红衣,明艳夺目,“可不是么,迎亲的队伍都到了门口了。” 谢安澜站起身来,精神抖擞,“走啦,送新娘!” 新娘出嫁一般是要兄弟背出去的,但是朱颜没有兄弟,然后坚定的否决了谢安澜推荐的睿王殿下。用朱老板的话说,跟某人靠的近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更何况是背?另外,陆离那小身板背的动她么?朱老板表示怀疑。 最后这个角色还是由穆家大公子代劳了。 谢安澜很想提醒朱老板,旧愁新恨的,穆翎分明是个比陆离还危险的人好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顺利的将新娘子送走了。毕竟,穆大公子还做不出来将朱颜直接摔到地上的事儿。抱着阿狸站在睿王府大门口,看这坐在马背上的高裴往日微冷的容颜上无法掩饰的喜色和温情,谢安澜也不由得一笑,她相信朱颜这次会幸福的。 “娘亲,朱姨要去高将军家当新娘子了么?” 谢安澜低头笑看自己的女儿,“对呀,阿狸想不想看新娘子?” “想。”阿狸道。 谢安澜道:“咱们一会儿就去你阿绫姐姐家看新娘子!” 阿狸欢呼,犹豫了一下道:“西哥哥去么?” 谢安澜想了想道:“去。” 阿狸又问,“御风哥哥和随风哥哥去么?” “他们已经跟你师父去了。” 阿狸连忙催促着,“那娘亲我们快走!” “……”宝贝儿,你是不是忘记了谁? 谢安澜抱着阿狸转身,眼角突然扫到了一个人影。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上站在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布衣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神色间带着几分懊悔和落拓。目光正定定地望着不远处已经渐渐离开睿王府的迎亲队伍。知道那大红的花轿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他方才扭头看向站在睿王府门口盯着他的谢安澜。 对谢安澜微微点了下头,男子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漫步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海中。 “王妃。”一个侍卫过来,低声道:“那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属下带人跟上去?” 谢安澜摇摇头道:“不用了,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事情的,不必管他。” 她分明从那人眼中看到了悔恨的神色,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有的错永远也不会被原谅,有的人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失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娘亲?”阿狸感觉到娘亲心情不太好,小声叫道。 谢安澜对她笑了笑,捏捏小宝贝的脸颊道:“没事儿,走,娘亲带阿狸去看新娘子。” “嗯嗯,祖母说新娘子最好看了。朱姨也好看!”阿狸最喜欢美美哒新娘子了! 正文 番外18:浮云归(十八) 高少将军大婚,高家自然是宾客盈门。许久不曾回京的定远侯与夫人都是满脸喜庆的接待着宾客。倒是让不少人啧啧称奇。 “这高家,也是京城有名的高门权贵之家了。没想到大公子最后竟然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商户女子?定远侯和夫人竟然也毫不在意?”角落里,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着。 旁边的人道:“这朱老板出身虽然有些不妥,但是那容貌,那本事,还有那身家,就是几个高门贵女加起来,也比不上罢?人家高家人可不傻。”高家本身已经是手握重兵的权贵了,若是再与高门结亲,未必不会引起上位者的忌惮。若是与普通官宦人家结亲,毫无意义。倒是如今娶一个没有背景的商户女子,却有数不清的嫁妆银子。这嫁妆虽然说是高少夫人自己的,但是将来还不是要留给高家的后代?更不用说,朱老板跟睿王妃的关系有多好,可是人人皆知的。 “也是啊,这么说起来高少将军和朱老板倒也是绝配。”郎才女貌,可不是绝配么? “不然呢,高家连原本的侯门贵女都看不上,如今能迎娶朱老板总不会是他们都傻了吧?”说起来,高家的眼光还真不错。当初要是真娶了景宁侯府的小姐,那才是处境尴尬了。虽然说也勉强算得上是睿王殿下的妹婿了,但是这关系有还不如没有呢。如今虽然人人都知道景宁侯是睿王殿下的亲生子,睿王府也没有追究当年的事情。但是睿王殿下对这个亲爹也没有什么好感,这些年几乎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一般。于是,景宁侯府这几年也就在京城里这么不尴不尬的存在着。 这些话,自然都是只能私底下说的。高家如今也算得上是京城里如日中天的权贵。无论是定远侯还是高裴,就连原本最不被人看好的高小胖这两年也上进了不少。高夫人跟安德郡主较好,高绫儿跟睿王妃关系也不错。无论如何,也不是寻常人家敢于招惹的。 “新娘子到了!”门外传来鞭炮和迎亲的喜庆乐器声,众人纷纷往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谢安澜带着阿狸和西西来的高家的时候,新人早已经被送进了房间休息,等到傍晚吉时拜堂。因为带着西西,谢安澜也不走大门,直接带着两个孩子从高家的后门进去了。 布置的一片喜庆的新房里,朱颜坐在桌边喝茶。原本盖在头上的盖头已经揭了下来,一张明艳妩媚的容颜上淡淡地点着胭脂,显得越发美丽动人。朱颜捧着茶水漫不经心的喝着,就连旁边陪着她一起的解闷的高绫儿等人都被她忽略了。 谢安澜带着两个孩子走进来,众人倒是吓了一跳。别人还好说,但是西西如今的身份却由不得她们随意。连忙起身想要见礼,西西道:“今天是朱姨的大喜日子,不必多礼。” 阿绫有些不安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朝她笑了笑道:“好了,就按西西说的吧。” 众人这才作罢,不过还是客气的请西西坐下。西西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的拘束,看向谢安澜道:“娘亲,我带阿狸出去玩儿。” 阿狸眼巴巴地望着一身红衣的新嫁娘,再看看含笑看着她的西哥哥。犹豫了一下凑到朱颜面前往她脸上吧唧一下,“朱姨今天美美哒。” 粉嫩嫩的小嘴儿亲在自己脸上,朱颜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起来,“阿狸今天也是美美哒。” 阿狸欢喜的捧着小脸,示意谢安澜见她放下来。谢安澜只得将她放下道:“今天人多,小心一些。” 西西点点头,拉着阿狸转身出去了。 西西和阿狸牵着手走在高府里,其实西西也没有来过高家对地形并不熟悉。不过身边跟着的侍卫却是知道了。两个孩子一路十分顺畅的来到了高家招待男宾的前院花园。高家一门武将,比起别的府邸自然少了几分风雅华贵,多了几分英气宏伟。今天因为是大婚之期,到处披红挂彩,倒是显得喜气洋洋。两个孩子一路看过去,也觉得十分有趣。 “西哥哥,你看。御风哥哥和随风哥哥!”阿狸欢快地指着不远处的假山下面,就看到几个孩子正在那里玩耍。不过…气氛好像不太融洽。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被几个比他们还要高大的孩子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们站的这么远,西西也能察觉到那边气氛的僵硬和紧绷。 阿狸长得矮,并不能看得太清楚。只是拉着西西往那边跑,“西哥哥,快走呀。”她要把新认识的两个小哥哥介绍给西哥哥。 “好。”西西摸摸阿狸的小脑袋道。 假山下,确实是不太和睦。其实起因也很简单,柳御风和柳随风两个小朋友毕竟是突然出现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的。京城里这些人无论是高官权贵名门贵女世家子弟还是这些小孩子都是有自己的小圈子的。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又俊秀好看的小公子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原本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情,之所以闹得如此不愉快,还必须要说一句红颜祸水。 宾客中有一位小小姐长得特别漂亮可爱,家世又好。如今这些孩子还小,也用不着守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倒是十分受同龄的小孩子喜欢,跟鬼见愁阿狸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这位小小姐第一次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哥哥自然十分好奇,便主动过来要跟他们玩儿。但是这两个小哥儿都性子都不算热情开朗,对这种众星捧月的小小姐更没什么兴趣,难免就冷淡了一些。没想到一下子就将小姑娘委屈哭了。旁边的小孩子原本就嫉妒小姑娘主动去跟两个新来的玩,没想到对方还不识抬举将小姑娘弄哭了。于是一群人便围上来讨伐起两兄弟了。 更加上其中还难免有一两个加来跟柳家有仇的,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事儿但是平时在家里听家长骂柳浮云听多了。听到这两兄弟是柳浮云的儿子,态度自然更加恶劣了。 “得意什么?我爹说了,你爹…还有你们姓柳的都是坏蛋!”越说越生气,一个长得高一些的男孩忍不住推了柳随风一把。柳随风年纪还小,被推倒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撞到身后的假山上。柳御风连忙一把拉住了弟弟,“你胡说,我父亲是好人!”柳随风不忿地道。 男孩冷笑一声道:“不信你问问大家,你爹是不是坏蛋!你们姓柳的都不是好人!”直接上升到姓氏歧视了,所幸在场的就只有这两个姓柳的,不然只怕又是一场混战。 “你才是坏蛋!”一个脆生生地童音在不远处响起。众人回头就看到小阿狸正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们。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就像是要冒出火来了一般。 领头的男孩子立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睿王府的小郡主可不好招惹。 转眼间,阿狸已经蹭蹭地跑到了人群中。 “御风哥哥,随风哥哥!” “小…小郡主,你认识他们俩?”有人忍不住劝道,“他们不是好人,刚刚还把绵绵弄哭了。郡主不要跟他们玩儿。” 阿狸没好气地道:“你们才不是好人!”看了一眼在人群后面红着眼睛的小姑娘,不高兴地道:“是她啊,她喜欢哭啊。你们干嘛不让人家哭。” “喜欢哭?”一群小朋友不解地看着眼前比他们更小的小萝莉。谁喜欢哭? 阿狸掰着小手指认真的道:“我见过她一、二、三…五次,她有四次都在哭啊。上次娘亲还说我欺负她,我才没有呢!”说到这里,阿狸十分不高兴。她明明没有欺负她,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她自己哭了,娘亲就说她欺负她。虽然后来娘亲也跟她道歉了,但是阿狸表示她还是很不高兴。 “走开!走开!御风哥哥,随风哥哥我们走!”阿狸推开挡在他们跟前的人,就要拉着两人离开。 “不…不行!他们害绵绵哭了,要道歉才能走!” 柳随风不高兴地道:“我们才没有!” 柳御风拍了拍激动的弟弟道:“我们没有欺负她,他自己哭的。” “总之,就是你们不对!”小孩子表示,他们并不想讲道理。是你是你就是你! 阿狸不高兴了,“走开,再吵吵揍你们哦!”阿狸挥舞着小拳头怒瞪眼前拦路的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终究还是不敢真的拦着这位恶名昭著的小郡主。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了。 阿狸得意洋洋地拉着两个小哥哥走回西西面前,“西哥哥,这是御风哥哥和随风哥哥。” 西西自然也知道柳浮云收养了两个孩子的事情,微微点头。柳御风和柳随风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该知道的一些事情柳浮云也还是认真教导过的。自然知道西西的身份,连忙想要见礼。西西摆手道:“在外面不比多礼。” 阿狸偏着头脑有些好奇地看着三人,西西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道:“阿狸刚才很威风啊。” 阿狸扬起笑脸道:“那些讨厌鬼都是包子,根本不经揍,阿狸才不怕他们。” 西西扬眉,“阿狸跟他们打过架?” 阿狸眨了眨眼睛,大眼睛有些飘忽起来,“才…才没有。” “真的没有?” 阿狸往后缩了两步,躲到了柳御风身后,“没有。” 西西顿时哭笑不得,“没有就没有,你跑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阿狸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小声道:“阿狸真的没有打架,我们是……呃,切、对切磋!” 西西无语,就连御风和随风也忍不住露出想笑的神色,“你还没有兵器高,切磋什么?跟谁切磋?” 阿狸不屑地道:“就是那个黎淮安啊,我们都说好了输赢自负,他居然哭…他居然哭!”说起这件事,阿狸就忍不住激动。就因为他哭,害得她被娘亲禁足了半个月! 西西道:“所以,你所谓的切磋就是揪头发,揪耳朵,咬人家的脸?你记不记得你撤掉了人家一把头发?”现在黎家小公子看到阿狸就反射性的捂自己的脑袋。 阿狸愤愤然,“他也扯我了啊,她还掐我!我都没告状!”爱告状的卑鄙家伙!下次让她遇到一定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言而有信! 西西叹了口气,俯身抱起阿狸对御风和随风道:“阿狸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还要劳烦御风和随风看着她一些。” 御风认真地点头道:“陛下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看阿狸的。” “那就好。”西西淡笑道。 阿狸挣扎着道:“阿狸才没有不懂事,阿狸可乖了。” “嗯,阿狸乖。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四个孩子朝着另一边安静的地方走去,却没有看见在不远处的小楼上几个人做盯着他们看。 “浮云公子不打算管管么?”穆翎端着酒杯靠在窗口,看到四个孩子消失在花丛后面,方才扭头看向柳浮云问道。 柳浮云微微扬眉,“管什么?” 穆翎道:“那两个孩子好像不太合群啊。” “穆兄,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不远处,许久没有出现在京城,一身白衣翩然的苏公子懒洋洋地笑道,“再说了,不是还有阿狸么?睿王殿下,你说是不是?怎么才没多久不见,咱们小阿狸竟然多了个鬼见愁的称号?这才多大啊,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陆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阿狸就不劳烦苏公子关心了。有空,不如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苏梦寒轻哼一声,“有女儿了不起么?有本事你生个儿子再来说话。” 陆离淡定地道:“至少我还有一个女儿,你连跟谁生女儿都还不知道吧。” 苏梦寒不屑,“本公子为什么一定要生女儿?” 穆翎闷咳了两声,道:“这么说,苏公子是准备一举得男了?不知,嫂夫人是哪位?” “……”苏。单身狗。梦寒公子无语。 很快,苏梦寒冷笑一声,“听说穆公子最近在追求佳人?本公子突然觉得…本公子身体欠佳,未来的妻子最好会一些医术。如果是出身书香名门那就更好了。你觉得呢?!”本公子偶尔说不过陆离就算了,还能被你个食物链底层的家伙欺压? “……”卑鄙无耻! 正文 番外19:浮云归(十九) 傍晚吉时至,轰轰烈烈地拜过了堂,新娘又再次被送回了新房。整个定远侯府才真正的热闹了起来。虽然高少将军为人严谨,但今日却难得的一整天笑容都不曾落下。原本对这门婚事还稍有迟疑的高夫人见了,也只得无奈的摇头笑叹了。 儿子这明显就是情根深种,她这做娘的还能多想什么? 总归,儿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她也能放下几分心了。别的不说,朱颜聪慧机敏,有她看着至少不用儿子儿子被人给骗了。这么想着,高夫人又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更满意了几分。 “阿绫姐姐,阿绫姐姐!”阿绫原本正在招待几个关系好的贵女,就看到几个小萝卜头浩浩荡荡地朝这边冲了过来。最前面的自然是阿狸,跟在她身边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后面还跟着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朋友。走在最后的才是面带几分无奈的西西。 “陛下。” 西西摇头道:“大喜之日,不必理会这些繁文缛节。” 阿狸已经抱住了高绫儿的双腿,仰着小脸道:“阿绫姐姐,我们想看新娘子。” 高绫儿俯身笑眯眯地捏捏她的小脸,“你不是已经看过新娘子了么?” 阿狸道:“闹洞房!闹洞房!” 在看看跟在阿狸身后那几个小朋友亮晶晶的大眼睛,“你们也要去?” 几个小娃娃齐齐点头,“闹洞房!”要不是阿狸说要带他们闹洞房,他们才不跟她一起玩儿呢。 高绫儿好奇地看着阿狸,“谁教你闹洞房的?” 阿狸眨巴着眼睛道:“舅舅教得。” “阿绫知道怎么闹洞房么?” “知道,知道!”阿狸欢快地比划着,“我们躲在床底下,等高将军来了,就出来。哇!吓他们一跳!” 高绫儿愣了楞,忍不住低头闷笑。想了想道:“好吧,我带你们去新房,不过…要怎么进去你要自己想办法哦。还有,不许告诉别人是我带你们进去的。” “嗯嗯!”阿狸满意地点头,转身一挥手,“小的们,走!闹洞房!” “闹洞房!闹洞房!”众小的们高兴地叫道。 高绫儿无奈地扶额,“低调,低调啊!” “哦。”阿狸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新房院子附近的一处小楼上,谢安澜懒洋洋地坐在房顶上,正好可以将前方小院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只见阿绫十分有气势的指挥着几个小豆丁,引开新房门口的人,找人嫁妆送吃食给新娘子。然后带着人趁机溜进去。从门口进去的,爬窗户进去的,还有直接埋伏在院子里的,相当的有条理。 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去转告那些孩子的家人一声,别让他们找人着急了。” “是,王妃。”夜色中有人轻声应道。 “我现在知道你们家阿狸为什么叫鬼见愁了,这想法倒是不少。”苏梦寒出现在谢安澜身后笑道:“不过,以高裴的实力,只怕刚进门就会发现这些小鬼吧?”辛苦埋伏了一两个时辰,结果被人一进门就揪出来。苏梦寒都可以想象到时候一院子的小鬼哭声震天的场景了。不过就算是这样高裴也挺可怜的。 谢安澜不以为然,“那朱颜怎么没将他们赶出来?”朱颜的实力并不比高裴差多少。 苏梦寒扬眉,“哦?那是为什么?难道朱颜也想要整高裴?” 谢安澜道:“西西也跟着阿狸一起进去了。” 苏梦寒道:“西西和阿狸转移苏梦寒的注意力?那高裴那边……” “看看就知道了。”谢安澜道。 苏梦寒道:“我只怕高裴一怒之下,捏死那几个小鬼。” 屋檐下的窗口,穆翎没好气地道:“两位,站在别人头顶上很舒服么?” 苏梦寒轻哼一声,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直接掠进了窗口。小楼上的房间里坐着不少人,陆离,柳浮云,穆翎,百里胤,孔聿之等人皆在。不过这么一大群上雍皇城中最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不在酒席上,却都跑到这安静的小楼上来,也是很别出心裁了。 “苏兄什么时候回来的?”百里胤有些好奇地道。 其实京城里的权贵们对苏梦寒都有几分好奇,原本西西登基继位,苏梦寒便是新皇帝的亲舅舅。这是天然的亲缘关系,跟陆离那样收养的可不一样。许多人都在猜测这么苏梦寒和睿王府什么时候会闹翻,毕竟商家曾经也是名门望族,如今苏梦寒要重振商家的话,就免不了要入朝了。亲舅舅和养父,能一直保持和平相处才怪了。因此也有不少人暗中向苏梦寒示好,却没有想到苏梦寒压根不管小皇帝,自己跑了。虽然也会回来探望,但是一年到头在京城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能有什么用处? 虽然不说人觉得苏梦寒愚蠢懦弱,但是百里胤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位昔日的流云会首是难得的通明之人。以苏梦寒如今的实力,若是与陆离相争,真正倒霉的还是尚未成年的小皇帝。陆离若是真有野心,谁也挡不住。但是只要苏梦寒留在京城,想要拉拢利用他的人就永远也不会少。既然如此,还不如远离,反而能给西西一个平稳的成长环境。 当然,这其中不可避免的也有苏梦寒确实厌倦朝堂纷争的原因在里面。 苏梦寒道:“昨晚,刚巧赶上高将军大婚,就来凑个热闹。” 百里胤笑道:“确实是巧了,回头请苏公子喝酒?” 苏梦寒含笑点头,“多谢。” 谢安澜看向苏梦寒问道:“我看如今苏公子身体已经康健不少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没有。”苏梦寒道。 谢安澜无语,“我还没说完。” 苏梦寒笑吟吟地道:“我知道睿王妃想要说什么,不过我真的对流云会没有兴趣了。”他又不是真的多喜欢流云会,流云会也不是他创立的。当初之所以抢夺流云会不是为了报仇么,如今万事皆了,他还从流云会弄到了就算继续当流云会首二十年也不一定能赚够的钱,干嘛还要回去?想让他把坑出去的钱都吐回去?门都没有! 谢安澜翻着白眼,“给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去?苏公子想太多了。” 苏梦寒倒是来了几分兴趣,“那王妃是想要说什么?” 谢安澜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想说,苏公子有没有兴趣相个亲什么的?” 苏梦寒无语,“多谢,不用,没兴趣。” 谢安澜蹙眉,仔细打量着苏梦寒不说话。苏梦寒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警惕地道:“你想说什么?” 谢安澜语重心长地道:“苏公子,如果你实在是对名门贵女没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些世家公子,千万别客气。” “噗!”穆翎一口酒直接喷出了出去,指着苏梦寒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着,还不忘一边道:“苏公子…你,你不会真的…那啥吧?”不对啊,当年苏梦寒可是喜欢过已故理王妃的。难道是因为被伤的太狠,连性向都跟着转变了?这些年,确实没听说过苏梦寒跟哪个姑娘家走得近。就像柳浮云那样的谦谦君子在胤安还传出来不少风流传闻呢。苏公子倒是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苏梦寒阴恻恻地看了穆翎一眼,突然轻笑了一声道:“嗯,我觉得…穆大公子就很不错。” 穆翎的笑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连忙伸手搓了搓手臂,跳到了谢安澜和陆离身后一脸警惕地瞪着苏梦寒。 “……”众人无语。 旁边,柳浮云淡笑道:“我倒是听说,苏公子在……” “浮云公子。”苏梦寒的声音轻缓,但是威胁的意味却十分浓厚。柳浮云微微挑眉,点头道:“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苏梦寒可没有穆翎那么好糊弄。别人的风月传闻什么,听听即可,传一传也行。但是前提是不给自己惹麻烦。 谢安澜看看柳浮云,再看看苏梦寒。唇边勾出一抹浅笑,转身去看陆离。陆离握着她的手微微点头,却没有说什么。谢安澜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明艳,显然是十分满意。 苏梦寒只觉得眉心跳了跳,直觉有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京城果然是个讨厌的地方,明天就走吧! 众人在小楼上闲谈饮酒,时间倒是过的飞快。等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声才发现,早已经月上中天,前院宾客虽然还没有散,但是新郎已经回房了。 “要开始闹洞房了么?”孔聿之越过窗户,好奇的往下看,“要不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百里胤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哦?” 百里胤微抬下巴,“你看?” 之间高裴的院落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大群士兵,高裴当先一步进去,后面的人就被挡在了门外。跟过来凑热闹的人们大怒,怎么还有不让闹洞房的呢?太过分了! 奈何来的都是些纨绔子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就连颜锦庭和高小胖这样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竟然也没来。这些士兵虽然不能伤了宾客,但是擒下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小院的大门啪的一声毫不留情的在众人面前关上了。 “还能这样?”百里胤惊讶。想起自己成婚的时候被族中兄弟亲友戏弄的悲惨,顿时十分羡慕起高裴来。 孔聿之若有所思,“原来还能这样啊。”他还没成婚,但是他闹过别人的洞房。 高裴进去之后,众人也耐心的等待着。不久之后,几个喜娘模样的女子也从里面退了出来。谢安澜突然有点不安起来了,让阿狸跑进去捣乱好像不是一个好主意啊。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苏梦寒微微蹙眉,“怎么没动静?那些孩子没出来吧。” “没有。”穆翎道:“前后门都有人看着,他们出来肯定有人通知我们。” 柳浮云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是…睡着了?”小孩子都没什么耐性,让他们藏在房间里许久不动不说话,八成都要睡着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穆翎有些郁闷,阿狸这个小不靠谱的。 柳浮云轻咳了一声道:“还是先去看看吧。”一个是他徒弟,两个是他儿子,浮云公子觉得还是赶快去把人带出来比较好。 “辛苦浮云公子了。”众人心虚,他们也想看戏,没想到戏没演成几个小鬼倒是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让他们这时候上门去人家洞房里找孩子,这个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有辱斯文。还是有劳浮云公子好了。 柳浮云正要起身下楼,只听不远处房间里传来哇的一声小孩子的哭声。 众人大惊,会武功的直接从窗口越下,不会武功的也从楼梯下楼去了。 “话说,穆公子,高裴怎么会这么久没发现房间里有人?”孔聿之忍不住问道。就这警觉性,放战场上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吧? 穆翎翻着白眼,你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还全神戒备啊?更何况,小孩子身上又没有什么杀气更没有敌意,再加上高裴难免有点紧张什么的。没发现多正常啊。 苏梦寒和柳浮云抢先一步进了院子,刚才的一声独奏已经变成了合奏。好几个小孩子娃娃大哭仿佛是在比谁的声音更高,就是站在外面的人都听得头晕脑胀,更不用说屋子里的人了。 “高将军?朱老板?”柳浮云轻咳一声开口道。 片刻后,新房地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脸阴沉的高裴。 柳浮云难得有几分尴尬地抹了抹鼻子道:“抱歉,刚才听到有孩子的哭声。有几个参加宴会的孩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原来……” 高裴根本不想说话,直接转身进去了。 柳浮云和苏梦寒对视一眼,还是跟着进去了。 朱颜坐在床边,带着几分无奈和笑意的抱着阿狸玩儿。正在放声大哭的正是阿狸带进来的几个小朋友。两个小朋友坐在朱颜的床边一脸惊恐,一个正抱着桌子腿儿嚎啕大哭。另外两个坐在不远处被打开的衣柜里面。西西和御风随风倒是没哭,都站在墙角边上。西西一脸羞愧地看向苏梦寒,随风和御风也耷拉着脑袋看向柳浮云。 阿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真没出息,多大点事儿,哭什么哭啊!早知道就不带着几个脓包了。 正文 番外20:浮云归(二十) 苏梦寒觉得新房里的气氛带着几分淡淡地肃杀,轻咳了一声,问道:“两位,这是怎么了?” 高裴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阿狸踢着小腿让朱颜放自己下来,哒哒地跑到柳浮云跟前,“师父父,你来接阿狸啦?” 柳浮云无奈地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胡闹。” 阿狸眨巴着眼睛,摸着小脑袋一脸的无辜。 “小阿狸,就认识你师父啊?还记得我么?”苏梦寒挑眉笑道。 阿狸仔细看了看苏梦寒,乖巧地道:“苏伯伯。” “……”听起来老了一大截,不过对于小朋友还记得自己,苏梦寒还是很高兴的。才三岁多的孩子,这么久没见还记得他是谁,说明小阿狸还是很喜欢他的嘛。 苏公子并不知道,阿狸之所以能相隔这么久还记得一个并不常见的人,只有一个原因。 苏公子长得实在是很漂亮。 只比我爹爹难看一点点!阿狸望着苏梦寒的俊美容颜,心满意足地想着。 两大一小聊得高兴,将站在一边脸色越发阴沉的高裴抛在了一边。高少将军终于忍无可忍,走过去一把拎起阿狸的衣领将她塞进了柳浮云的怀中,道:“带着他们,滚出去!” 阿狸扑进自家师父父怀中,不满地挣扎着,“朱姨救命啊,姨父坏坏!” “……”要不是这一声姨父,我一定要捏死这个小鬼。 高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剩下的小鬼。大约是高将军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原本坐在床边地上已经止住了哭泣的两个小娃娃往床脚缩了缩,终于忍不住在此发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床脚缩,都快要缩进床底下了。 他们俩一哭,坐在桌子底下和柜子里的小娃娃也跟着哭了起来。 “哇哇!娘!我要娘亲!” “呜呜…哥哥……” “哇呜,我要回家!” 哭泣声此起彼伏,高将军额头上的青筋暴跳。 柳浮云叹了口气,但是看一看跟前的人。五个哭泣的小娃娃,两个没哭但是同样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娃娃,一个……小皇帝。只得将目光投向苏梦寒:再不解决高裴真的要发火了。 苏梦寒悠然漫步过去,一边还不忘安慰道:“高将军息怒,这个…不正好说明了两位将来必定是儿孙满堂么?这是吉兆。”高裴一点也不领情,如果儿孙满堂就是现在这副场景,他宁愿一脉单传。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战场上的厮杀声还吓人的声音。比起这五个孩子,高将军宁愿去面对五万大军。 苏梦寒走到床边俯身拎起两个小鬼,似笑非笑地看了朱颜一眼道:“还没跟朱老板说一声,恭喜。” 朱颜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多谢苏公子特意跑一趟。” “朱老板想太多了。”苏梦寒微笑道。 “……”混蛋! 拎着两个孩子到门外放下,苏梦寒又转身去拎另外两个,坐在桌子下面的那个早被御风和随风一起拉着走出去了。五个小娃娃显然是被吓到了,出了门依然还呜呜咽咽地抽泣着。等到柳浮云抱着阿狸出门,还没等柳浮云开口再次道歉,门当着他的面碰的一声被撞上了。 阿狸抱着小脑袋往柳浮云怀里一缩,好一会儿才探出小脑袋来望着紧闭的房门,“朱姨父好凶。” 柳浮云无奈地道:“谁让你们胡闹的,最近别忘他跟前凑。”被打扰了洞房花烛夜的男人,心情绝不会好到哪儿去。 阿狸委屈巴巴地道:“我们才没有胡闹,舅舅说我们是去闹洞房哒,还要给朱姨压床…对了,压床!阿狸找的都是漂亮又乖乖的小孩子,以后朱姨也会生好多漂亮乖巧的弟弟。呃…他们忒没出息了,居然睡着了。被朱姨父吓一吓就哭了,还是算了。万一以后朱姨也生出个小泪包就不好了。” “上雍没有这个习俗,而且你压床怎么压到床底下去了?”柳浮云道。到底是高裴吓你们,还是你们吓到了高裴,这个还真不好说。 阿狸道:“舅舅说,朱姨父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他想要很多弟弟啊。我们去问他他肯定不答应,所以我们要…呃,要善解人意,偷偷帮他办好!”说到此处,阿狸有些沮丧,“我没有办好怎么办?” “没关系,朱老板和高将军不会怪你的。”穆大公子倒是长进了,利用到自己外甥女的身上来了。 小院外面,谢安澜蹲在地上轻声安抚着五个呜呜咽咽的小包子。小娃娃看到长得漂亮又温柔的姨姨终于不哭了。柳浮云抱着阿狸从里面走出来,淡淡地扫了穆翎一眼道:“穆大公子,这几个小公子,就劳烦你送回去给他们的父母吧。” 穆翎不悦,“为什么要我送?” 柳浮云挑眉道:“不是你让阿狸请的人么?难道穆公子打算让阿狸自己去送?” 穆翎正准备狡辩,柳浮云道:“穆公子不可能只是让几个孩子去闹一闹吧?” “呵呵。”穆翎干笑,柳浮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要不咱们再进去看看?” “打扰别人洞房花烛夜,会被马踢的。”穆翎道。 谢安澜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穆翎以折扇掩唇,压低了声音道:“真的没干什么?” “当真?回头高裴找你算账,你可别来找我。” 穆翎低笑了两声,“高裴只会谢我。” 谢安澜还待再问,却被陆离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道:“回去了。” 谢安澜只得给了穆翎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吩咐了阿狸乖乖跟着师父,便任由陆离拉着走了。 剩下的几人都好奇地看向穆翎,“穆兄,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穆翎义正辞严地道:“你们不要听柳浮云血口喷人,本公子什么都没做。” 柳浮云也不在意,“保重。” 苏梦寒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穆翎一番,对西西招招手转身准备离开,“保重。” “穆兄,保重啊。”百里胤兴致勃勃地笑道。 “保重。”孔聿之觉得自己不能脱离群众,于是也送了穆大公子一声祝福。 片刻后,只剩下穆翎和五个眼泪汪汪的小娃娃面面相觑。 穆翎觉得:他好像确实需要保重。 高家婚礼后第一天,平静无波。 第二天,一如往常。 第三天,平平淡淡。 就在谢安澜以为确实是她们误会了穆翎,穆翎确实什么都没有做的第四天,朱颜杀上了穆家的大门。 得到消息的时候,谢安澜正在跟骆念幽讨论在女院开设医术教学的可行性。问讯连忙拉着骆念幽就往穆家跑,等赶到穆家的时候就看到穆大公子正被人追着从内院仓皇逃跑。 看到谢安澜,穆翎眼睛一亮宛如看到了救星。 “无衣,救命啊!” 谢安澜皱眉,“怎么回事?” “姓穆的,你给我站住!”后面传来了朱颜愤怒的声音。只见穿着一袭红色衣衫,明艳动人的朱老板高少夫人此时犹如一朵熊熊怒焰冲向穆翎。手中的海棠针闪烁着渴血的光芒——穆翎的血。 穆翎十分愤怒,“你还是不是女人啊,追了本公子小半个时辰了!本公子看在高裴的面子上让着你,你以为我怕你啊。” 朱颜冷笑道:“你不怕那就来打过,打赢了本姑娘不跟你计较。打不过…就让我的海棠针扎三个窟窿,这事儿就了了。” “为什么是三个?”躲在谢安澜身后,穆翎好奇地道。 朱颜俏脸扭曲,海棠针直接脱手朝他射了过来。穆翎立刻一缩脖子让谢安澜的身形挡住自己。还不忘很不好意思地对旁边的骆念幽笑了笑,“让骆姑娘见笑了,你躲远点,别伤着你。” “……”我特么的就不会受伤了是吧?谢安澜身后接住了射过来的海棠针,叹气道:“朱颜,息怒,息怒。” 朱颜咬牙,“息不了,私人恩怨你让开。” 谢安澜心中欲哭无泪,“我让开,你不会弄死他吧?” 朱颜对她一笑,露出了森森的白牙,“会。” “……” 谢安澜回头瞄了穆翎一眼,低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穆翎瞄了一眼骆念幽,道:“这个…就是她对我做的……” “……”你给高裴还是朱颜下了清心断欲丹?不对啊,你哪儿来的药?就算是朱颜也不会这么生气吧? “……相反的。” “……”谢安澜仔细打量了一下朱颜,心中顿时了然。感情着几天没有找穆翎麻烦,是因为没力气啊?她果然是放心的太早了。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跑。” 穆翎反应极快,而且极其的不讲义气,谢安澜话音未落他一把抓起旁边的骆念幽就跑了。 “……”所以说,什么义兄义弟义妹,有什么用啊! 看着眼前怒瞪着自己的朱颜,谢安澜只觉得头皮发麻,“那啥,你没力气就别硬撑了。真打起来,你现在未必打得过穆翎。” 朱颜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他的!” 谢安澜连连点头,“没问题,他不是还没成婚么?一看就知道脑子不好使,风水轮流转都不知道。”幸好她早就成婚了,不然交了这么多损友,怎么得了啊。 朱颜轻哼一声,挑眉道:“他真看上东临先生的孙女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大概吧。” “我知道了。”朱颜微微眯眼,笑容有些渗人。 虽然穆翎不义,但是谢安澜觉得自己身为义妹还是要帮他一把的。 “这个,你看这事儿一开始也不是穆翎的错对不对?” “你说什么?”朱颜语气不善。 谢安澜道:“你看啊,要不是高裴无缘无故揍了穆翎一顿,穆翎就不会故意报复你。而且,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不过后果确实有点严重,但是结果还是好的对不对?但是你却让他那啥了…他报复回来,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哈。” “睿王妃真是个好妹妹。”朱颜道。 谢安澜笑容可掬,“一般一般。” 朱颜道:“难道睿王妃觉得,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谢安澜搂着朱颜的肩膀道:“我觉得吧,这事儿…还是要找罪魁祸首算账才对。当然了,你要是实在看穆翎不顺眼,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他一下就是了。但是像这两次,实在是有点…你明白的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你这次报复回去了,难道你还能天天防着他不成?” “罪魁祸首?”朱颜道。 谢安澜微笑,“原本你们俩无冤无仇的,怎么会闹到现在这样呢?” 朱颜眯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半晌方才冷笑道:“你说得对。你替我告诉穆翎,这次本姑娘不跟他计较,有本事…他这辈子都别成婚!” “没问题,我一定告诉他。”谢安澜笑吟吟地目送朱颜怒气匆匆而去。 “王妃这祸水东引的不错。”柳浮云抱着阿狸从外面漫步进来,淡淡笑道。 谢安澜道:“这个么,我觉得陆离说得没错。” “哦?睿王殿下说了什么?”柳浮云有些好奇地问道。 谢安澜道:“总要有一个人背锅,高裴既然都抱得美人归了,受点苦也不算冤枉。更何况,都是一家人,损伤也小一点,朱颜总不能整死高裴。”柳浮云点了点头,赞同地道:“睿王殿下言之有理。”难道高裴什么地方得罪了陆离? 浮云公子一边跟谢安澜说话,一边在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个可能性。不记得高裴什么时候得罪过陆离,看来还是朱颜的问题。所以,朱老板落到今天的地步也不算冤枉了。得罪的人太多啊。 谢安澜有些怪异地看了柳浮云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浮云公子在幸灾乐祸。 柳浮云确实是在幸灾乐祸,毕竟浮云公子虽然看起来像个谦谦君子,但是毕竟也不是个真的宽宏大量的人。 “王妃怎么了?”浮云公子一脸和善地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摇摇头,算了,陆离说得没错,总是要有人出来背锅的。不管这个人时穆翎还是高裴,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日子都不用过了。 “浮云公子,朱颜和高将军以后应该会平平顺顺的过日子了吧?” 柳浮云道:“朱老板和高将军珠联璧合,天生绝配,自然会平平顺顺。”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那就好。”你不想搞事了就好。 正文 番外21:浮云归(二十一) 高家大婚之后,京城里似乎开始变得太平了起来。朱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嫁入权贵之家的不适应。高家少夫人的身份适应的非常好,高夫人对这个儿媳妇也越看越满意。毕竟从前也只是听说和偶尔接触,如今住在了一起,高夫人便发现朱颜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能干。 不仅将美人坊和高家的产业内外搭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让高夫人头疼不已的高小胖和阿绫,也被她管地服服帖帖。有了这么一个儿媳妇,高夫人觉得自己辛苦了三十年,终于可以享福了。 如果能早些生个孙儿,就更好了。高夫人忍不住在心中盘算着。不过儿子媳妇这般恩爱,有孙儿是早晚的事情高夫人倒也不觉得着急。 满心欢喜的高夫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新婚生活其实并不那么愉快。 另一边,穆家大公子对骆家小姐的追求也渐渐被放到了明面上。或许是有了之前被拉着逃命的情谊,骆念幽和穆翎倒真的是渐渐地熟悉起来了。不过比起被人追求,骆念幽明显对穆翎的病更有兴趣。但是被人下了那种药,对穆大公子来说绝对是个莫大的耻辱。身为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心仪的女子知道这种事情?于是穆大公子不仅严词拒绝骆念幽替自己看病,还威胁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绝对不许将事情透露给骆念幽。 谢安澜对穆翎如此要脸的行为无言以对,转头拉着骆念幽去认识别的青年才俊了。气得穆翎跳脚的同时心中暗恨当初给朱颜那女人下的药太轻了。一边派人上天入地到处找裴冷烛。 苏梦寒回到京城对如今京城的局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如今毕竟不是三年前了,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陆离对朝堂有了绝对的掌控力。虽然依然免不了一些贼心不死的人上蹿下跳,但是别说是陆离,就是朝中许多权贵大臣也没有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虽然前段时间陆离组建内阁的事情引起了不少人的震动,但是真正掌握着实际权力的人都稳如泰山,别的人再怎么跳都无济于事了。 陆离比起早两年似乎也宽厚了许多,只要这些人不妨碍正事,不闹到他面前来让他发火,基本上都是无视了。 因为苏梦寒并不担任朝中官职,如今流云会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虽然不知道私底下还有没有什么产业,但是如今苏公子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京城最悠闲的人了。别人都整天忙得团团转,他却整日优哉游哉,自然是让人十分的看不惯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苏梦寒好奇地戳了戳被谢安澜丢到自己面前来的厚厚一叠卷宗问道。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苏公子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苏梦寒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打开了,匆匆扫了几行微微扬眉道:“女子书院?我好像听百里长安说起过,不过…请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想要本公子捐钱吧?想都别想,本公子穷,找穆翎吧,他人傻钱多。” “……”穆大公子,看看你都给别人留下了什么印象? 谢安澜叹了口气,扬眉道:“本王妃不缺钱!” 苏梦寒点头,“哦,也对。王妃如今是流云会首,还跟穆翎合作出海,就连百里胤修那什么藏书楼书院都掺和了一脚,你肯定是不缺钱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这玩意儿有用么?” “什么意思?”谢安澜挑眉道。 苏梦寒道:“这些世家贵女,早晚还是要嫁人的。你教她们这么多,是打算让她们更加变本加厉的去跟自己的丈夫,公婆,丈夫的妾室斗智斗勇?你居然还打算教她们医术,我跟你说,十个里面哪怕只有一个学精了,回头也能给你弄出一堆事儿来。” 谢安澜很是遗憾地打量着苏梦寒,“没想到啊,苏公子的想法竟然如此的…嗯,守旧!看来苏公子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了?” 苏梦寒道:“有什么不对吗?” 谢安澜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气势汹汹地道:“当然不对!” 苏梦寒心平气和地笑道:“请指教。” 谢安澜道:“如果她们能像男子一样读书,经商,甚至是做官,难道她们还会盯着后院那一亩三分地吗?” “她们不会吗?”苏梦寒挑眉,显然是对谢安澜的说法不以为然。 谢安澜叹气,“好吧,有些人还是会,就像是很多男人也一样烂泥扶不上墙一样。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鼓吹女子无才便是德吧?你不觉得,这更像是你们男人胆子太小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怎么说?”苏梦寒饶有兴致地道。 谢安澜道:“难道不是你们男人怕女人太厉害了自己搞不定,所以才不许女子学这学那,最好是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好。这样,就算男人花天酒地,一事无成,女人也无可奈何只能依附男人?就算是被伤害被辜负了,就连想要报复都不行,因为什么都不会啊。” 苏梦寒笑道:“王妃这个想法…倒是有点道理。”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觉得有点道理就支持一下啊。” 苏梦寒点头道:“王妃想要我干什么?” 谢安澜道:“苏公子有空的话去书院指导一下经商啊,琴技啊什么的就可以了。我也不用你天天呆在学院当先生,一个月一次,或者两三个月几天都可以啊。” 苏梦寒道:“我不相信以王妃的身份找不到几个商人和琴师。” “找不到苏公子这么出名又俊美的商人和琴师。”谢安澜笑吟吟地道。 “……”苏梦寒半晌无语,“你该不会打着我的名头去招学生吧?” 谢安澜点头,毫不心虚,“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 “我要是不答应呢?”苏梦寒问道。 谢安澜道:“我天天上门求你啊,说不定你看到我的诚意就答应了呢。” 苏梦寒心中暗道,我可经不起你天天上门求我。陆离要是知道了,还不把我的大门给砸了。撑着下巴,苏梦寒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安澜道:“其实王妃想要做些什么事情的话,有很多可以选择。我不明白,王妃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么一个最麻烦,而且还最容易招人骂的事情来做。” 谢安澜悠然道:“这个么…大概是因为我也是女人吧。” “那些女子的未来,你负担得起么?” 谢安澜道:“我只是给她们学习的机会,让她们知道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但这并不表示我要负担她们的人生。路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走出来的。”她何尝不知道苏梦寒说的这些,苏梦寒也不是第一个跟她说这些的人。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名声的话,只要开仓放粮,捐点钱,赈个灾,或者几座孤儿院什么的就能引得万人称赞了。修建女学什么的,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论成败,至少短时间内那些读书人是绝不会待见她的。 不过……“人生在世,总要折腾点不一样的东西嘛。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苏梦寒淡然一笑,举起茶杯道:“那么,希望王妃心想事成。其实在下也觉得,这世上多一些像王妃一样的女子或许比现在有趣得多。” 这就是答应了,谢安澜心满意足,望着苏梦寒调侃地道:“这世上,比我厉害的女子还多得是。我好像听说,苏公子这次匆匆回京……” “王妃。”苏梦寒眼神淡淡地看着她,语气里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谢安澜连忙掩唇,笑弯了眉眼,“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苏公子这次匆匆回京,看起来也不着急走。倒是让人有些惊讶呢。”苏梦寒可没有穆翎那么好调侃,还是不惹她了比较好。 苏梦寒轻哼一声,“王妃还是操心你的女学吧,被到时候没人来,可就不好看了。” 谢安澜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 告别了苏梦寒出来,叶无情正在外面等着了。看到谢安澜,叶无情笑道:“看来和苏公子谈的很顺利?”最近叶无情也没什么事,朱颜的婚礼之后便也没有急着离开京城。 谢安澜笑道:“确实还不错,不管苏公子会不会常住京城,西西在他每年总要回来一两次了。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看了看叶无情,谢安澜眨眨眼睛道:“无情,你时常在江湖上行走,走的没有听说过什么跟苏梦寒有关的传闻?”讹诈苏梦寒失败,只得另想法子了。 叶无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苏公子?苏公子不是江湖中人,往常还是流云会首的时候倒是有些传闻,但是如今他连流云会都不管了,哪儿还有什么传闻?”谢安澜有些郁闷,柳浮云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惜柳浮云不肯说。她们要去调查的话,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毕竟苏公子的行踪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调查出来的。 “那外面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传闻?”谢安澜问道。 叶无情仔细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个,不过我不知道跟苏公子有没有关系。” “说说看。”谢安澜兴致勃勃,就算跟苏梦寒没关系,连叶无情都觉得有趣的传闻肯定是真的很有趣的。 叶无情道:“年初的时候,沂南无双楼的楼主好像看上了一个男人。” 谢安澜一脸失望,“这算什么有趣的传闻?难道那什么无双楼主是断袖?” 叶无情笑道:“无双楼主自然是个女子,你不涉足江湖所以也不太关心江湖事,沂南距离京城更是万里之遥消息自然也没有那么灵通。不过你若是问薛楼主的话,他应该会知道。无双楼跟无晴阁可不一样,无晴阁不过是我当初一时…用来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的地方,只能算是半个江湖组织,其中很多姑娘连武功都不会。但是无双楼建立已逾百年,历代都雄霸沂州附近绿林,势力底蕴比当年的盛阳寨也不知道要强盛多少,可以算得上是一方霸主了。” 谢安澜果然有了兴趣,“这样的组织,楼主竟然是个女子?” 叶无情道:“这一代无双楼主叫玉玲珑,你别看她名字取得风雅好听,我虽然没见过不过听说这位玉楼主不仅武功绝顶而且手段也极高。在沂南,她就是名副其实的霸主。不过真正见过她出手的人极少,所以江湖上才没有她的排名。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很多人才更加害怕她。”人们畏惧的往往并不是强大,而是神秘莫测。 “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人,没能早点认识真实可惜了。”谢安澜叹道,“这么说,这位玉楼主突然情窦初开,看上了一个男子?” 叶无情无奈地道:“确实看上了一个美男子,不过不是情窦初开。听说这位玉楼主…后宫如云。” “……”谢安澜忍不住抹汗,深感自己实在是对不住穿越者和青狐大神这个身份。后宫如云什么的……口水…… “既然后宫如云,那就没什么有趣的了啊。” 叶无情道:“有趣的不是她看上了一个男子,而是这个男子自己跑了。听沂南绿林道上的人说,这位玉玲珑武功高绝,貌可倾城,只要她看上的男人都对她死心塌地。但是这位…在无双楼待了一个月,就跑了。” 好吧,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叶无情看了谢安澜一眼,道:“最重要的是…听说,这个男子擅长琴艺,弹得一手好琴。”这才是她专门挑出来告诉谢安澜的原因。那位苏公子当年好像号称东陵琴圣? 谢安澜当然也明白叶无情的意思,一挥手道:“放心,应该不是苏梦寒。苏梦寒弹的琴…聋子听了都想要捂着耳朵落荒而逃。”真的是太难听了!真不知道苏梦寒哪儿来的勇气弹琴的。 “看来暂时是找不到苏梦寒的八卦了,回头去问问柳浮云吧。他好像知道什么。” 叶无情点点头跟在谢安澜身边走着,心中暗道:听说浮云公子从胤安回来的时候绕到去了一趟西戎,沂南好像距离西戎东南边境不太远的样子。 正文 番外22:浮云归(二十二) 谢安澜去柳家的时候,浮云公子正是难得清闲的在家休息。如今柳浮云虽然官职品级还不显,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自然是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今日难得休沐又没事,便在府中教导三个小朋友学习。主要是御风和随风,阿狸虽然叫着浮云公子师父父,也确实是聪明过人,但是浮云公子却没有打算这么小就将那些诗词典籍塞进小徒弟的脑子里。平常只是挑一些有趣的故事讲给阿狸听,顺便讲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不得不说,在教育孩子方面,浮云公子比谢安澜和陆离两个人加起来都靠谱一些。 听说睿王妃来访,浮云公子微微扬眉,安顿好了三个孩子才起身起花厅见客。 “浮云公子,打扰了。”看着走进来的柳浮云,谢安澜笑道。 柳浮云微微扬眉笑道:“无事不等三宝殿,王妃所来为何?” 谢安澜:“这个…不知浮云公子可听说过玉玲珑此人?” 柳浮云挑眉,淡笑道:“王妃消息果然灵通,是叶姑娘告诉你的?” 谢安澜但笑不语,柳浮云道:“王妃若是对玉玲珑好奇,也不应该来找在下,而是去找苏公子才对啊。在下…虽然久仰玉玲珑大名,但确实无缘识荆。”谢安澜满意地笑道:“所以,那位玉玲珑果然跟苏公子相熟?” 柳浮云但笑不语。谢安澜却已经很满意了,耸耸肩站起身来道:“多谢浮云公子,我就不打扰公子清闲了。” 柳浮云也不挽留,只是跟着起身将谢安澜送出了门。 快出门的时候,柳浮云方才道:“王妃若是有空的话不妨提醒一下苏公子,近日有客从远方来,自求多福。”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瞬间心领神会。忍不住撇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一派端方温文的男子,“浮云公子的消息好灵通啊,这个…跟你没关系吧?”苏梦寒可不像朱颜和穆翎那么好忽悠,这要是跟柳浮云有关系,谢安澜觉得自己已经能预见未来的一场惨绝人寰的腥风血雨了。 柳浮云失笑道:“怎么会?在下只是跟无双楼的一位管事有些交情。所以,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罢了。” 谢安澜点点头,也不去追究他说的真假了。 苏梦寒要倒霉了,想想还是有点小兴奋呢。 转眼便已经入冬了,前几日还穿着秋衫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开始加厚了衣衫。谢安澜虽然一如往常,但是阿狸和陆离却已经加了衣了。苏梦寒回京已经半月有余,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谢安澜不由得更对那玉玲珑有兴趣的。 倒不是说她盼着苏梦寒赶紧滚蛋,而是苏公子明明十分不想留在京城,却偏偏硬是忍着不走的模样让人觉得有趣。这明显就是在躲什么人嘛。 于是,这天大家闲来无事。谢安澜便拉上陆离带着阿狸去苏园探望据说生病闭门谢客的苏公子去了。 才刚靠近苏园,就听到前方传来嘈杂声。阿狸好奇地从陆离怀中探出个头来往前面往去。不过苏府周围站了不少人,阿狸纵然是站在陆离怀中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娘亲,爹爹!”看不到的小阿狸有些着急了。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怎么这么热闹?” 陆离道:“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还未靠近,就听到一声愤怒的怒斥,“放肆!” “苏远小哥?”谢安澜有些惊讶,苏远小哥情绪一向有些匮乏,很少听到他如此愤怒的声音。却见一个白色身影快如闪电的掠过了苏远朝着他身后的大门而去。苏远显然是有些气急败坏,怒道:“拦下他!” 但是那人既然能越过苏远,苏园中的普通侍卫又怎么能拦得住她?只听一声轻笑,那人已经如幽灵一般穿过了所有意图拦住她的人进了苏园。谢安澜再看看门口,与苏远等人对峙的果然是一群江湖中人打扮的男女。一行人大约二三十个,男女皆有,个个看上去身手都不差。 谢安澜拉着陆离轻声道:“咱们进去瞧瞧。” 陆离微微扬眉,显然对苏梦寒即将到来的麻烦抱着幸灾乐祸加事不关己的态度,任由谢安澜拉着自己从另一侧的小门进去了。 此时的苏梦寒正在园中抚琴,琴声一如既往的难听。 “能天天忍受苏梦寒的琴声还肯来找他的人,一定是真爱。”对此,谢安澜评价道。 苏梦寒坐在小楼上,漫不经心地挑动着琴弦。对不远处翩然而至的人视而不见,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一般。不过来人显然并不是愿意被人忽略的性子,忍了一息的功夫,便飞身而上朝着苏梦寒弹琴的手抓了过去。苏梦寒抚着琴弦的手指突然一震,一道无形的气劲便朝着来人射了过去。白衣人凌空翻身避开了突如其来的袭击,手却依然不改初衷的抓向苏梦寒。 苏梦寒一只手抓起手中的琴便朝着对方扫了过去,白衣人轻笑一声反手抓住了琴声。苏梦寒不惊不怒,翻手从琴底抽出了一把软剑挥了过去。白衣人已经抱着亲飞身落到了不远处小楼角落的栏杆上,笑吟吟地道:“都说了你打不过我。” 却见那白衣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容颜秀丽绝伦,却并不温柔婉约,而是带着一种即便是江湖女子也鲜少会有的傲气和霸气。即便是她对苏梦寒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却也让人无法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这世上穿白衣的人也很多,但是能将简单的白衣传出穿出一种高贵狂傲的感觉的女人却几乎没有。谢安澜穿女装的时候很少会穿白衣,一来她并不喜欢白色,二来她也觉得自己并不太适合白色。但是只听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她就觉得这女子天生适合这种颜色。白色在旁人看来清纯婉约,出尘如仙。在这个女人身上,却如山巅寒雪,芳华绝代。 可惜,她说出来的话,实在与她的身份和气质有些不符。 “你跑什么?害得我找了半年。我对你不好么?”白衣女子问道,竟然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苏梦寒随手将手中的剑放在身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玉楼主找我做什么?” 白衣女子,无双楼主玉玲珑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带你回去,做我无双楼的楼主夫人啊。” 苏梦寒抬眼,“多谢,高攀不起。” “本楼主又不嫌弃你。”玉玲珑道。 苏梦寒道:“敬谢不敏。” 玉玲珑微微眯眼,声音里多了几分危险的味道,“这么说…本楼主被人抛弃了?” 谢安澜觉得,苏梦寒如果回答一个是的话,肯定会有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连忙将阿狸塞给了身边的陆离,以防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才听到苏梦寒道:“在下与玉楼主不过萍水相逢,何来的抛弃?” 玉玲珑轻哼一声,“先带你回去再说,真让你跑了本楼主的面子往哪儿搁?”说完,随手将手中的琴往不远处的桌上一抛,袖中便有一条长鞭射向了苏梦寒。苏梦寒微微皱眉,侧身让过,两人就在小楼上打了起来。 玉玲珑确实没有说大话,两人交手不过七八十招,苏梦寒就隐约开始落了下方。 谢安澜微微蹙眉,按苏梦寒的武功纵然是不如玉玲珑,应该也不至于如此不济才对。眼看着再不出手,苏梦寒说不准就真的要被人绑去做压楼夫人了,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纵身掠向了不远处打斗中的两个人。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趣的女人,还没说得上话呢就要为了另一个与她压根没什么关系的男人跟她打架。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玉玲珑正要用长鞭捆住苏梦寒,就听到身后冷风袭来。立刻回身长鞭扫了过去,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凌空在她鞭梢上一点,当空转身一条差不多长短的银鞭朝着自己射了过来。两个人用的是差不多的武器,又都是走凌厉多变的路子,玉玲珑饶有兴致的扬了下眉头,抛下了苏梦寒跟谢安澜缠斗在一起。她倒是没想到,京城里苏梦寒身边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 谢安澜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叶无情的话还真的是半点也没有打折扣。这位无双楼主能以女子之身称霸沂南,武功还当真不比叶盛阳差多少。这几年谢安澜的武功虽然进步神速,但是算起来她习武的时间也不过才五六年。若是能轻易打败这些从小就习武而且同样资质卓绝的超一流高手,那她就不是谢安澜,而是叫谢求败了。 两人转瞬间就已经交手两三百招,苏梦寒的花园却是遭了秧了。长鞭和谢安澜的银鞭所到之处,花草破败,山崩石裂。偌大一个花园,转眼间就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更是让好不容易摆脱了门外那些江湖中人匆匆赶来的苏远看的目瞪口呆。 “我说,美女,咱们聊聊。”谢安澜觉得有点撑不住了,方才开口道。 玉玲珑对跟美女聊天并没有什么兴趣,“你是苏梦寒的什么人?他是我的人,识相点离他远一点。” 谢安澜侧身避开长鞭,“不不不,我跟他完全不熟。” “不熟?那你让开,回头我请你喝酒。”玉玲珑满意地道。 谢安澜问道:“我让开了你打算干什么?” 玉玲珑道:“抓他回去成亲啊,回头请你喝喜酒。” “这个,好像不成。”谢安澜有些艰难地道。 “为什么不成?难道你也看上他了?”玉玲珑不悦地道:“本楼主看你顺眼,只要你不跟我抢人,什么样的美男子我都可以找来送给你。” “……”你跟苏琼玉肯定很聊得来。 “不是,你不觉得成亲这个事儿,两情相悦比较好吗?”谢安澜道。 玉玲珑不以为然,“不觉得,我看上了就是我的。” “……”这好像不是苏梦寒的官配,看起来像个反派炮灰。 “他要是宁死也不肯跟你成婚怎么办?”谢安澜一边闪避一边问道。 玉玲珑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过这种问题。险些被谢安澜一鞭子抽到身上才回过神来,“他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跟我成婚?”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苏梦寒多半也没有这么三贞九烈。 玉玲珑很快就开始不耐烦了,因为苏梦寒竟然毫无义气的抛下正在打斗的两个女人往外走了。于是急于摆脱谢安澜的玉玲珑出招越发的凌厉起来。站在一边抱着阿狸的陆离微微眯眼,突然对着空中打了个手势。 几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却并没有冲上去帮谢安澜。而是朝着苏梦寒扑了过去。苏梦寒微微蹙眉,只是他身体有些不适还没来得及抵抗就被人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不远处玉玲珑见状,立刻抛弃了谢安澜朝着苏梦寒的方向扑了过去。旁边两道劲风袭来,一柄银枪从一侧射了过来直逼玉玲珑跟前,另一边两道红光也跟着射了过来。玉玲珑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才避开了这一枪和两道暗器。 不知何时到来的朱颜伸手接住了自己的海棠针,慵懒地笑道:“哟,这不是苏公子么?这是怎么啦?”从地上抽回了自己兵器的高裴走过来,站在朱颜身边神色有几分无奈。 “你们做什么?放开他!”玉玲珑神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众人。 陆离抱着阿狸走到苏梦寒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身问道:“还打么?” 玉玲珑有些焦急地道:“你是什么人,快点放开他!” 陆离淡淡道:“你若是再在上雍皇城里随意动武,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 朱颜来得晚,还有些弄不清楚事情的始末。有些茫然地问道:“这是睿王殿下新发明的威胁人的姿势?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不是听说这女人是来抓苏梦寒的么?明显是有仇啊,这种威胁有用吗? 这种威胁,好像还真的有用。 “我不打就是了,你快点放了他!”玉玲珑道。 朱颜下巴险些掉到地上,感情这不是来寻仇是的啊。 谢安澜也是一脸古怪,这位江湖绿林霸主,竟然出乎意料的单纯啊。 ------题外话------ 澜澜:这位绿林霸主出乎意料的单纯可爱啊。 玉楼主:呵呵,你太单纯了,本楼主岂是尔等凡人能猜测的? 浮云公子:玉玲珑真那么傻无双楼早就被人铲平一百遍了。 某楼众:楼主真傻白甜,后宫早就翻天了。 陆离:苏梦寒卖给你,你打算出多少钱? 正文 番外23:浮云归(二十三) 出门看一趟热闹,捡回来一个霸道楼主。可惜,这个霸道楼主却不是真霸道楼主,而是一个傻白甜。谢安澜发现这位玉玲珑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忽悠,于是便将人捡回家了。陆离把刀架在苏梦寒脖子上,她竟然就真的住手了。难道她事先就没打听一下他们和苏梦寒是什么关系吗?就算没有,霸道楼主的作风难道不是应该狠狠地睿王殿下的脸,告诉他霸道楼主不好惹吗?你这样眼眶微红手足无措的模样,让我怎么好意思继续欺负你? 至于为什么把玉玲珑带回家?因为苏公子对这位据说对他情有独钟的傻白甜楼主并不感兴趣。并且表示,玉玲珑要是敢留在苏园,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未免再打起来,谢安澜只好把人捡走了。 谢安澜更加觉得奇怪了,苏梦寒对玉玲珑的这个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躲着走的模样啊。虽然武力值很重要,但是苏梦寒忽悠玉玲珑这种傻白甜,还不是顺手的事儿? 为了这事儿烦恼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的谢安澜第二天一早就起身去玉玲珑暂住的小院探望客人去了。刚走进大门,嗖地一声一道银光就当面射了过来。谢安澜连忙侧身避过,就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依然是白衣如雪,秀丽绝伦。 但是…好像哪儿不太一样? “玉楼主,早啊。”谢安澜晃了晃手中的暗器,笑吟吟地道。 “睿王妃?”玉玲珑微微挑眉,淡淡地道。 我去,声音完全不一样啊。因为曾经的职业原因,谢安澜对人的声音形态样貌都十分敏感。玉玲珑一开口谢安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跟昨天的不是一个人,有人易容了?但是下一秒又否定了这个推测,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是眼前的人跟昨天她带回来的人的身形,样貌,甚至是眉眼之间的距离都毫无二致,哪怕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如此相似只可能是同一个人。 谢安澜含笑道:“玉楼主昨晚住的如何?” 玉玲珑淡淡笑道:“还不错,睿王妃…有没有考虑改嫁?” 谢安澜不由一噎,“多谢,暂时还没有。” 玉玲珑轻笑了一声,侧首让开了门口的路示意谢安澜进去谈。一边道:“睿王殿下一介书生,胆量倒是让本座叹为观止。莫不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还是觉得他有九条命?” 谢安澜眼眸微沉,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几分,“玉楼主是沂南绿林魁首我知道,但是…玉楼主从哪儿来的信心认为你能跟睿王府对抗的?玉楼主武功高强本妃知道,但是…也还没到天下第一的地步吧?纵然就是到了,玉楼主难道认为,武力就能够代表一切么?” 玉玲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安澜道:“睿王妃也很厉害,本座若是跟你一样年纪习武,绝没有你如今的实力。不过…睿王妃总该承认,现在是…我强、你弱。” “那又如何?”谢安澜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似乎丝毫不担心她突然出手偷袭。 玉玲珑道:“我也不想真的得罪睿王府,只要睿王府不要多管闲事便好。” 谢安澜笑道:“玉楼主这可是为难我了,看起来你也是调查过睿王府的。难道你不知道,苏公子的亲外甥要叫我一声娘?我若是让你将苏公子给绑走了,又怎么跟西西交代?” 玉玲珑微微扬眉,道:“我知道了,多谢睿王妃昨晚收留。” 说罢,便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谢安澜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去追,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玉玲珑的身影从外面消失。好一会儿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昨晚没有多问一点有用的东西出来。这一个…不好对付啊。” 昨天苏园的事情在京城也算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对于苏公子惹上了某个江湖霸主京城的至交好友们都向他送出了诚挚的祝福以及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听说那为玉楼主长得十分美貌?” 静水居里,百里胤饶有兴致地打探消息。他家距离苏园有点远,等他得到消息戏早就已经散场了。当时在场的高裴自然不会道人是非,低头饮酒并不说话。但是朱颜可就没高裴那么和善了。笑吟吟地看了苏梦寒一眼道:“这个啊,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 孔聿之道:“能让朱老板都称赞的美人儿,可见确实是个绝色美人儿。梦寒兄,这样一个武功高强还痴情的绝色美人儿,都追到京城来了,你就别拿乔了。” 苏梦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柳浮云到了一杯茶放在苏梦寒面前,淡笑道:“苏兄…对那位无双楼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梦寒看着他没说话,柳浮云摇摇头道:“苏兄不必这样看我,以你之能若是当真半点都不在意,根本就惹不上这位。我想,无双楼主也不至于在街上看上个美男子就直接绑回去吧?” 百里胤有些惊讶,感情还是苏梦寒自己去撩人家的?那被人找上门来倒是不冤枉了。之前他们虽然劝苏梦寒接受玉玲珑什么的,其实都是打趣调侃罢了,并没有几个人真的当真。毕竟,苏梦寒虽然如今是一介白身,但毕竟是陛下的亲舅舅,只要他愿意立刻就能够富贵加身,爵位官职都不在话下。玉玲珑却是个纯粹的江湖女子,而且性格显然还相当强硬不逊。这样的女子在这些世家子弟眼中比寻常的小家碧玉还要不适合苏梦寒。 苏梦寒神色有些冷漠,柳浮云微微挑眉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没有。”苏梦寒淡淡道,“浮云公子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替自己想想。” 柳浮云无奈地一笑,抬手表示认输不再多言。 正说话间,对着楼梯口做着的孔聿之咦了一声,目光落到了那里。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漫步走了上来,不是玉玲珑是谁? 玉玲珑并没有走过来找苏梦寒说话,而是走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很快便有伙计上来送上了茶水点心。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喝着茶吃着点心,也不往这边看。倒是让坐在这边的几个人倍感尴尬。 当事人就坐在旁边,他们还要怎么八卦。 朱颜微微挑眉,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起身走到了玉玲珑对面,“玉楼主,我可以坐下么?” 玉玲珑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朱颜心中就不由咯噔了一下。那一眼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跟昨天那个因为苏梦寒被挟持而气得想要杀人却又被迫克制的女子截然不同。朱颜有些怀疑,她要是现在当着她的面捅苏梦寒一刀,这女人说不定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朱颜径自坐了下来。趴在桌上压低了声音对玉玲珑道:“玉楼主,你喜欢苏梦寒?” 玉玲珑看着她没说话。 朱颜道:“那什么,追求男子不能这样追哦,你越是追的紧,他越是要跑的。要不要咱们交流一下?” 玉玲珑突然一笑,终于开口了,“谁说我喜欢他了?” “……”不喜欢你抓他回去成亲? “那…你……”朱颜疑惑地看看不远处的苏梦寒,再看看玉玲珑。什么情况啊这是? 玉玲珑突然也学着朱颜趴在桌上,笑吟吟地道:“我只是想把他抓回去而已。” 朱颜觉得有趣,一双媚眼儿亮晶晶地道:“你不喜欢他抓他干什么?去抓个喜欢的呗?” “不要。”玉玲珑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为什么啊?”朱颜问道。 玉玲珑蹙眉道:“他自己说要跟我成婚的。他敢骗我,我就杀了他。” 朱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眼神里杀气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忍不住偏过头再看了一眼苏梦寒:渣男!不过这渣男后台硬,朱颜还是劝道:“美女,你听我说啊。谁年轻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这个渣渣比较大,你肯定杀不了他的。不如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玉玲珑眼神一冷,慢慢地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道:“他必须跟我走。” 这是没法谈了啊。 “各位这是在干什么呢?”谢安澜含笑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众人回头就看到谢安澜和陆离携手走了上来。见到两人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方才的气氛实在是有点诡异,如果这位玉楼主突然发难地话,朱颜和高裴联手大概能抗一阵子,但是朱颜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愿,看向苏梦寒的眼神十分不善。 玉玲珑看到谢安澜和陆离,神色突然一变站起身来从旁边的窗口一跃而下,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留下楼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抹了抹脸,“我突然美的让她无地自容了?” 朱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别臭美了,她明显是不想看到睿王殿下。”虽然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总感觉这位玉楼主奇奇怪怪的,这样的人真的能统领沂南绿林? 苏梦寒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怎么来了?” 谢安澜好心情地道:“看热闹啊。” 苏梦寒轻哼一声,“现在看到了?” 谢安澜难得没跟他抬杠,拉着陆离坐到苏梦寒对面问道:“那个玉楼主,到底有什么问题?” 苏梦寒淡淡道:“能有什么问题?你不是看到了么!?” 谢安澜道:“那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能说说吧?你也看到了,以她的武功,就算你身边侍卫如云,也未必管用。而且,日子过得好好的,两败俱伤有意思么?” 朱颜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道:“她说你答应跟她成婚了!”双眸中充满了看人渣的鄙视。 苏梦寒淡淡道:“我没答应跟她成婚。” “你是说她在撒谎?”朱颜挑眉道,虽然压根不熟,但是朱颜并不觉得玉玲珑会撒这种谎。 苏梦寒垂眸道:“此事与朱老板好像没什么关系。” 朱颜气结,却被高裴拽着坐了下来。这原本就是苏梦寒的私事,他们本就不适合管的太多了。 朱颜轻哼一声,“活该你被抓回去当压楼夫人。” 咔嚓。 苏梦寒手中的茶杯瞬间破裂,苏公子淡淡地看着朱颜,“朱老板,我是不是玉玲珑的对手,但是……” 但是收拾你还是没问题的。 “苏兄。”高裴沉声道。 苏梦寒似笑非笑地扫了朱颜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送走了看热闹的闲杂人等,谢安澜才重新到了一杯水放到苏梦寒面前。问道:“这两年你在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真的不能说么?”苏梦寒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杯半晌不语。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苏公子,咱们认识也好几年了。我相信你不是朱颜说的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但是,玉玲珑的事情总要解决。她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是一方霸主,若是这事解决不好,会很麻烦的。” “你若实在不想看到她,我帮你处理了。”一直没说话的陆离突然开口道。 苏梦寒和谢安澜齐齐侧首看向他。 陆离道:“杀了她。” 不等苏梦寒说话,陆离继续道:“侠以武犯禁,更不用说她还是绿林中人而且武功高强。若是无法控制,闹出来的乱子绝不会小。既然你跟她并没有什么交情,那就杀了以绝后患吧。” “不可。”苏梦寒皱眉道。 “为何?” 苏梦寒道:“她并没有做什么,罪不至死。” 陆离轻笑了一声,“罪不至死?苏公子什么时候在乎这个了?她带领众多江湖中人在京城闹事擅闯皇亲国戚的府邸,论罪就当诛。” 苏梦寒皱眉,沉声道:“总之,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 陆离也不在意,道:“希望如此,你已经解决了不少日子了吧?别到时候被人抓走了还要我发兵救你。” 苏梦寒冷哼一声,“用不着睿王殿下操心,我心里有数!” “……”所以,苏公子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啊?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找玉玲珑聊聊。这群人,就不能安安分分的相个亲成个婚么?非要搞得这么风风雨雨的,她和陆离当初都没搞事儿! 正文 番外24:浮云归(二十四) 谢安澜其实并不太想插手苏梦寒和玉玲珑的事儿,她只想看热闹。但是苏梦寒和玉玲珑显然跟穆翎和骆念幽不是一回事儿。她觉得穆翎烂泥糊不上墙了,就可以真的撒手不理了。追老婆自己都不积极还指望别人替你追不成?大不了就是等到穆翎真的失恋了,她陪着他喝两顿酒,听他哭几场就是了。但是苏梦寒和玉玲珑这两个,看起来就像是真的要搞事,而且真的敢搞出人命来的。 要不然,陆离也不会说杀了玉玲珑。并不是陆离在跟苏梦寒开玩笑或者威胁他。而是玉玲珑如果失控,可能真的会闹出大乱子的。 只是,当谢安澜想要找玉玲珑的时候,玉玲珑却仿佛失踪了一般不见了踪影。跟着玉玲珑一起到京城的那一群江湖男女就住在城中的一家客栈里,但是他们却谁也不知道玉玲珑到底去了哪里。 “少夫人很担心?”叶无情陪着谢安澜出来找人,见谢安澜一路沉默,开口问道。 谢安澜蹙眉道:“你说,玉玲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无情道:“传说,玉玲珑性格颇为冷傲,而且手段凌厉杀伐决断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谢安澜偏头看她,问道:“你觉得我们见到的玉玲珑,跟传说中的像吗?” 叶无情一愣,“少夫人怀疑,玉玲珑是人假冒的?” 谢安澜摇头道:“假冒应该不至于,毕竟…苏梦寒可不好骗。而且,有那样的身手的女子这世上应该也不多吧?” 叶无情点点头,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玉玲珑动手,但是却也听说了经过。不得不承认,虽然年岁差不多,说不定她还要虚长两岁,但是她确实不是玉玲珑的对手。 “下雨了。”天空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雨来。上雍的冬天很少下雨,即便是下雨也不会太大。街道上原本慢悠悠地行走的人们开始匆匆往前行去,谢安澜和叶无情也闪到了街边的屋檐下,“咱们先回去吧,一时半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是。” 谢安澜点了点头,“苏梦寒也没那么弱,先回去吧。” 回到睿王府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睿王府门外不远处的墙角下簌簌发抖。 谢安澜停住了脚步看向那人微微蹙眉,叶无情跟在她身后眼眸一凝,伸手挡住了想要上前的谢安澜。 谢安澜拍了拍她的手臂表示没事,漫步走了过去。 蹲在墙角的是一个姑娘,一身如雪的白衣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了许多灰尘,看上去灰一块,黑一块的。一头青丝有些凌乱的披着,看上去有些狼狈。谢安澜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戳了她一下,小声道:“你没事吧?” 那姑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秀美却茫然无措的面容。 谢安澜微微挑眉,“玉楼主,你怎么在这儿?” 叶无情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遍那女子,这是玉玲珑?! 那姑娘茫然地望着谢安澜,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慌和无措,“我…我不叫玉楼主。” 谢安澜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叫玉楼主了,你叫玉玲珑嘛。” 那姑娘瑟缩了一下,似乎在畏惧着什么小声道:“我不是玉玲珑。” “那你是谁?”谢安澜问道。 那姑娘道:“我叫玉思久。” 谢安澜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眼神十分干净清澈,只是带着几分戒备和警惕,显然她有些紧张。 “思久?好名字?你到这儿来做什么?”谢安澜问道。 那姑娘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睿王府大门,小声道:“我…我不认识这里的人,但是我好像来过这里。” 谢安澜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找人。” “找谁?” 那姑娘看着谢安澜并不说话,谢安澜笑容可掬地蹲在她身边笑道:“我就住在这儿,你告诉我你找谁,说不定我能帮你。” 那姑娘低声道:“我找…苏梦寒,你认识他么?” “苏梦寒是你什么人?”谢安澜笑吟吟地问道。 那姑娘脸颊微红,却不说话。谢安澜道:“我确实认识苏梦寒,但是我若是不知道你是谁,也无法放心将你带去找他,你说是不是?” 那姑娘沉吟着,似乎对谢安澜很不放心。 谢安澜道:“我不是坏人,我跟苏梦寒也算是朋友和亲戚吧。” 那姑娘低声道:“苏梦寒…是,我的未婚夫。” 谢安澜身子往旁边歪了歪,险些栽倒。上下打量着那白衣姑娘半晌无语,“这年头的年轻人真会玩儿。” 一刻钟后,谢安澜带着自称玉思久的姑娘进了睿王府的大门。半个时辰后,原本灰扑扑一身狼狈的姑娘梳洗完毕出来,又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绝色美人儿了。可惜,这小美人儿看起来虽然算不上楚楚可怜,却也沉默寡言,柔顺戒备,半点也没有之前见到的无双楼主的气势。不过从这姑娘的仪态举止能看出来,这明显是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姑娘,举手投足带着一种优雅婉约,竟也不输京城里的贵女。 宁疏站在谢安澜身边朝她使了个眼色,似乎在问这位姑娘又怎么了?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好奇地靠在椅子里打量着玉思久,好一会儿方才问:“久久啊,你是怎么来京城的?” 玉思久因为久久这个称呼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方才道:“我也不知,好像一转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谢安澜撑着下巴,“那你之前在哪儿?” 玉思久道:“在家里啊。”娇颜微红了一下,道:“梦寒说要回家一趟,回来之后我们就成婚。我在家里准备嫁衣……”谢安澜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突然到了个陌生的地方,你不觉得奇怪么?” 玉思久摇了摇头,道:“我身体不太好,有时候做了什么事情也会忘记。可能…我又忘记了什么吧?不过以前我偶尔走丢了家里人总是很快就会找到我。这次好像…真的有点远。” “苏梦寒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么?”谢安澜问道。 玉思久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谢安澜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安心在这里住着,等苏梦寒回来了我就带他来见你。” “多谢你,有劳了。”玉思久道。 宁疏含笑拉着玉思久出去了,等到两人走远了谢安澜方才道:“让人盯着她。” “是,王妃。” 叶无情坐在一边道:“少夫人不放心她?”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我总得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有毛病吧。” 叶无情蹙眉道:“你依然觉得她是玉玲珑?” 谢安澜道:“有什么不对吗?” “她不会武功。”叶无情道,“举手投足,完全看不出来会武功的痕迹。” 谢安澜笑道:“我也可以做到让人完全看不出来,玉玲珑内功已臻化境,只会装的比我更像。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我们刚刚找不到玉玲珑,就出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玉思久,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叶无情点头,“确实,她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什么?” 谢安澜淡定地道:“脑子坏掉了呗,派人去通知苏梦寒,问他认不认识玉思久。” 苏梦寒来得比谢安澜想象中要快,去传信的人还没有回来,苏梦寒就已经冲进了睿王府。 “她在哪里?!”苏梦寒沉声道。 谢安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道:“谁?” 苏梦寒神色有些不善地盯着她,沉声道:“玉思久。” 谢安澜耸耸肩笑道:“不认识啊。” “你耍我!”苏梦寒不悦地道。谢安澜道:“没耍你,真的不认识啊。” 见苏梦寒神色的气息越发的冷厉,谢安澜摆摆手表示不想打架,招呼人道:“带苏公子去见玉姑娘。” “是,王妃。”门口出现了两个侍卫,恭敬地请苏梦寒移步。苏梦寒显然也没有心情却跟谢安澜计较,沉默地转身跟着侍卫走了。他一走,谢安澜立刻站起身来跟了上去。叶无情和宁疏跟在她身边,宁疏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王妃,这苏公子和…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安澜摇摇头,她也不清楚。 “这个…大概是苏梦寒和玉思久两情相悦,谁知道玉玲珑也看上了苏梦寒想要掺一脚。但是苏梦寒无法接受玉玲珑后宫如云,于是就闹翻了吧。”谢安澜不太确定地道。 宁疏茫然,“但是,这跟思久姑娘有什么关系啊?”就算跟玉玲珑闹翻了,苏公子依然跟玉思久两情相悦啊。不对…难不成苏公子曾经想要享齐人之福?结果发现玉玲珑比他更会享福,一怒之下连玉思久都不要了。惹得人家两个姑娘千里迢迢追到京城来? 谢安澜叹气道:“是呀,这原本跟玉思久也没什么关系。可惜…啊……” “启禀王妃,外面有为宋公子求见。”管事过来禀告道。 谢安澜问道:“宋公子?哪家的?” 管事地上帖子道:“说是无双楼管事,宋辞。” “无双楼……”谢安澜挑眉道,叶无情却也已经开口,“宋辞是玉玲珑的左右手,也是…传说中最受玉玲珑宠爱的那个…后宫之一。” 谢安澜扬眉道:“所以,这是人家玉楼主的那什么找上门来了?” “王妃,见么?”管事问道。 谢安澜道:“见,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不见!” 宋辞是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但是按照叶无情提供的情报,他的实际年纪应该还要略大一些。他身形修长挺拔却并不显得太过健壮,容貌英挺带着江湖中人的洒脱和几分风流之意。眉宇间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仿佛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但是只要接近他的人就会知道他绝不是那样温文无害的人。 “在下宋辞,见过睿王妃。”见到谢安澜等人进门,他立刻起身拱手见礼,不卑不亢。 谢安澜侧首仔细打量着他,这样的人物着实跟世人想象中的面首之类的人物相去甚远。 “宋公子免礼,请坐。”谢安澜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含笑道。 “多谢王妃。”宋辞道:“冒昧打扰睿王妃,实在是抱歉,还请王妃海涵。” 谢安澜道:“宋公子客气了,不知宋公子登门所为何事?” 宋辞犹豫了一下,道:“敝上在府中打扰多时,多谢王妃招待。在下来接人。”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道:“哦?接人?那不知道是接哪位?玉玲珑……还是,玉思久?” 宋辞眼神骤地一缩,目光如电般射向了谢安澜。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她,既不闪避也不动怒。 良久,才听到宋辞道:“在下是无双楼的管事,来接的自然是……” “启禀王妃,不好了!苏公子和玉姑娘打起来了!”门外,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来禀告道。谢安澜还来反应,宋辞已经猛然站起身来,对谢安澜拱手道:“楼主和苏公子之间有些误会,还请王妃海涵。不知在下可否……” “原来是来接玉楼主的啊。”谢安澜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起身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宋辞松了口气,道:“多谢王妃。” 谢安澜含笑道:“宋管事,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玉楼主和苏公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宋辞垂眸道:“这…这是楼主的私事,请恕在下不能擅自告诉王妃。王妃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亲自去问楼主。”谢安澜也不为难他,轻叹了口气道:“好像也只能如此了。听说宋管事和玉楼主关系匪浅,不知送管事是希望玉楼主跟苏公子接触误会呢还是不希望?” 宋辞束手跟在谢安澜身边,一边淡淡笑道:“在下自然是希望楼主能跟苏公子解除误会了。毕竟…无双楼事务也不少,楼主为了苏公子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沂南的事务无人料理也是麻烦。” 谢安澜点头,“原来如此。”抬头看向前方的一处有些嘈杂的院落,谢安澜笑道:“到了,想必玉楼主和苏公子之间的误会很快就会解除的。对了,不知道思久姑娘跟玉楼主是什么关系?” 宋辞看了一眼谢安澜,神色有些复杂地道:“久姑娘…是我们楼主的亲妹妹。” “原来如此。” ------题外话------ 事情的经过是酱紫色儿哒 久久:我喜欢苏公子,他也喜欢我。为什么他突然不见了? 玲珑:我喜欢苏公子,他答应娶我了。为什么又跑了! 玉楼主:竟然有人骗色骗到本座的妹妹身上来了?抓回去关起来! 苏公子:女色魔竟敢装小白兔骗本公子!滚蛋! 正文 番外25:浮云归(二十五 两人正说话间,前面的小院子里两个人已经飞快地窜了出来。苏梦寒神色冷肃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没有说话,玉玲珑此时面上倒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眸却着实称不上温柔。 谢安澜有些头痛地扶额,上前道:“两位,好歹给我这个做主人的一点面子好吧?” 玉玲珑扭头看向谢安澜,片刻后方才淡然道:“打扰睿王妃,抱歉得很。” “楼主。”宋辞已经快步走到玉玲珑跟前拱手道。 “何事?”玉玲珑淡淡问道。 宋辞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众人,显然是不方便在这里说话。玉玲珑也不在意,对谢安澜道:“叨扰睿王妃了,这便告辞。以后若有什么用得上我无双楼的地方,王妃尽管开口便是。”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玉楼主客气了。呃…不知玉楼主和苏公子……” 提起苏梦寒,玉玲珑脸上的笑意微冷,淡然道:“苏公子既然不愿意履行婚约,我无双楼自然也不能勉强。毕竟,这世上青年才俊多得是,勉强结成怨偶也没什么意思。久儿也不是非苏公子不嫁的。但是,苏公子若是不给本座一个交代,让本座以后如何统领无双楼?” 谢安澜扭头去看苏梦寒,苏梦寒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玉、玲、珑!你当我怕你不成!” 玉玲珑轻哼一声,道:“苏公子勾搭小姑娘的本事不差,但是我无双楼也不是好欺负的。”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了,谢安澜连忙出来大圆场,“两位,息怒,息怒。” 玉玲珑看向谢安澜微微扬眉,道:“我早就仰慕睿王妃大名,王妃还是少和这种人来往比较好。免得污了睿王妃的清誉。”谢安澜叹气,“玉楼主觉得,这事儿要怎么解决你才能接受?” 玉玲珑眼眸一沉,冷声道:“若是按照本座以往行事,这种男人就该断子绝孙永世不能祸害别的女子!但是,既然他是睿王妃的朋友,我给睿王这个面子。只要苏公子昭告天下是他薄情寡义用情不专辜负了久儿,再受我三掌,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谢安澜不能苏梦寒发怒,道:“苏公子身体不好,玉楼主武功盖世,这三掌下来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玉玲珑冷笑一声,道:“他骗的久儿偷偷动用了我无双楼的珍藏,身体怎么会不好?” “啊?”感情还有内幕啊? 玉玲珑冷声道:“久儿不舍他久病之身将来必定不能长寿,瞒着所有人跑进我无双楼禁地拿到灵药为他治病。不想这位苏公子病一好就翻脸不认人,与旁的女子纠缠不休。更是趁着久儿重伤未愈,不告而别。真是…好得很啊。” 最后这句好得很啊,听得谢安澜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确定了,这位才是真正的无双楼主,而且这位楼主显然对苏梦寒没有什么好感。没有好感也就罢了,杀气倒是不少。 “等等,之前分明是玉楼主要苏公子与你成婚吧?”谢安澜连忙道。 玉玲珑神色冰冷,“本楼主岂会看上这种人?只不过是要将他抓回楼中受罚罢了!” 谢安澜叹气,扭头去看苏梦寒。 苏梦寒冷声道:“一派胡言!” “能仔细说说嘛?”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扭头,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谢安澜郁闷,你以为你在演狗血剧啊,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特么的不说正事儿!对面的玉玲珑脸色却是一沉,眼看着又要发作。旁边的宋辞连忙开口道:“楼主息怒,咱们还有要事…这里……” 玉玲珑不悦,“何事?” 宋辞低声道:“久姑娘的事。” 玉玲珑这才冷哼一声,对着谢安澜说了声告辞。便带着宋辞匆匆告辞离开了。 谢安澜和苏梦寒回到花厅里,苏梦寒的脸色依然还不太好看。 谢安澜撑着下巴打量着苏梦寒,悠然道:“苏公子以为我骗你的?” 苏梦寒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玉玲珑狡猾多端,王妃跟她也不熟。” 原来苏梦寒以为是玉玲珑假扮玉思久骗了她么? 谢安澜道:“苏公子真的不打算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如果你真的担心那位久姑娘,就更不应该自己一个人瞒着了。在京城无双楼是做不了什么,但是在沂南的话,苏公子只怕也是寸步难行吧?” 苏梦寒道:“她不会伤害阿久的。” 谢安澜叹气,“说说看呗。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没办法?” 苏梦寒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了。 其实这着实是一个相当狗血的故事。 苏梦寒这两年游历各地,去年冬天的时候正好在沂南境内却不小心遇到刺杀跟苏远失散了。既然是自己游历天下,苏梦寒本身也武功不弱自然不会带着大群的侍卫。如果是平时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恰巧那时候苏梦寒染了些风寒发病了。发病的苏梦寒险些丢了一条命,却恰好遇到了玉思久。苏梦寒早年是见过玉玲珑的,所以见到玉思久的第一眼他就猜到了玉思久必然是跟玉玲珑有什么关系的。毕竟在沂南的土地上,不可能那么巧出现一个跟玉玲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果然,玉思久是玉玲珑的亲妹妹。只是玉玲珑从小就是个习武的天才,而玉思久却天生不能习武,只能在琴棋书画上下功夫。 玉思久救了苏梦寒,照顾了他几天之后苏远找来。原本大约也就是个萍水相逢也就罢了。只是没想到,刺杀苏梦寒的人也追着苏远的踪迹找到了他们。无奈之下,苏梦寒只得带着玉思久逃命。苏梦寒本不愿牵连玉思久,将她送回了无双楼才知道玉玲珑这段时间有事外出根本就不在。苏梦寒最后虽然杀了追杀他们的人,原本已经快好了的病却变得更严重了。 因为苏梦寒的病,玉思久照顾了他一个多月却也总不见好。倒是两人相处日久,渐渐地生出了几分情愫。两人约定了等玉玲珑回来,苏梦寒便上门求亲。 如果只是这样,这大概也就是一桩平常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故事。书铺子里的话本翻出来能有一摞写的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后面的事情却有些麻烦了。苏梦寒的病不仅没好,反倒是越发的严重了起来,玉思久虽然从不参与无双楼的事情,但是她毕竟是楼主的亲妹妹,前任楼主的亲生女儿,知道的秘密还是不少的。她记得玉家有一处秘地里有一种奇药,正适合苏梦寒这样因为久病旧伤身体虚弱的人,便跟苏梦寒说了一声就独自回玉家祖地去找那药去了。 半个月后,玉思久果然将药带回来了。苏远找到的名医也来了。苏梦寒的病自然很快就好了起来。只是,苏梦寒却渐渐发现,玉思久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他问什么她都能答得上来,在苏梦寒面前也依然是如从前的温婉优雅,甚至还有几分风趣。但是情人之间的感觉总是比寻常人敏锐一些。 苏梦寒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就发现原本不会武功的玉思久竟然变成了个高手。而且时常会暗地里见一些无双楼的管事。甚至有一次苏梦寒暗地里跟踪,见到玉思久亲手将一个无双楼的叛徒拍死,那时她脸上的神色哪里是玉思久?分明就是玉玲珑。 苏梦寒因此质问玉玲珑,玉玲珑竟然也不隐瞒,直接暴露了本性。毕竟她本来就不是温婉可人的女子,在苏梦寒面前假装还是挺累的。不仅如此,她还直接将苏梦寒抓回了无双楼。 如果说,从前苏梦寒对玉玲珑是对高手和一代奇女子的敬重的话,这下子就全部变成了厌恶了。玉玲珑却不在意这些,一心一意要苏梦寒跟她成婚。苏梦寒自然不肯,两人时常大打出手。后来玉思久找到了机会暗中放了苏梦寒,苏梦寒带着玉思久离开无双楼准备回京。却不想刚出了无双楼就遭到了无双楼的人追杀。玉思久身受重伤被抓了回去。之后苏梦寒的人也赶到了沂南,只是沂南毕竟是玉玲珑的地盘。苏梦寒几次想要救出玉思久都失败了,玉玲珑便以玉思久的性命做威胁,如果苏梦寒再派人救玉思久的话,她就杀了玉思久。 而且,从那以后无论苏梦寒派了多少人,都再也没有人找到过玉思久的下落。若不是两个月前他收到一封玉思久的亲笔信,苏梦寒都要以为玉思久真的被玉玲珑给杀了。 谢安澜听着苏梦寒的叙述,一边用手指轻叩着自己的脑门。 头疼! “那么,苏公子以后真的不打算见久姑娘了?”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皱眉道:“怎么可能?” 谢安澜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梦寒半晌,恍然道:“你还是觉得玉玲珑将久姑娘藏在了无双楼,所以这次回京是为了把玉玲珑调出来,你派了人去无双楼救人?” 苏梦寒没说话,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你可能要失望了。”苏梦寒眼神一沉,谢安澜问道:“之前玉楼主说你跟别的女子纠缠不清,又是怎么回事?” 苏梦寒皱眉道:“玉玲珑脑子有病,只要看到我多跟别人说一句话,都要大发雷霆。她说的女子…应该是朱老板。” “哎?”谢安澜震惊,苏梦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年初的时候,朱颜路过沂南,正好遇到了便托她办点事儿。朱颜那个人…你是知道的。玉玲珑应该根本就没看清楚她的模样,等到派人去找的时候,朱颜早就走了。” 谢安澜了然,朱老板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喜欢撩人。长得好看的除了陆离据说是“朋友之夫不可戏”,实际谢安澜推测是不敢以外就没有她不敢撩的人。跟苏梦寒他乡遇故知,调笑几句什么的只怕也是平常。 “朱颜没跟我说过她在沂南遇到过你。”谢安澜道。 苏梦寒淡定地道:“我托她办事花了五万两银子。” “……”赚外快确实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谢安澜揉了揉眉心,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苏梦寒淡然道:“什么怎么办?用不着你们操心,还是…你真以为我斗不过玉玲珑?” 谢安澜道:“我就怕你赢也要伤心,输也要伤心。” “什么意思?”苏梦寒道。 谢安澜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玉玲珑和玉思久,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苏梦寒站起身来,断然道。 谢安澜不解,“为什么不可能?” 苏梦寒道:“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难道她自己找人刺杀自己?苦肉计好像不是这么用的。更何况,阿久和玉玲珑无论是性格行事还是言谈举止都截然不同。别的可以装,会不会武功这种事情,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是装不了的。睿王妃应该明白。” 谢安澜点头,“确实,但是如果她们确实是一个人呢?苏公子打算怎么办?另外,你见过同时出现吗?” 苏梦寒沉默了良久,咬牙道:“我见过!” “当真?” 苏梦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问的是废话。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苏公子觉得不可能那那位久姑娘的事就先放一放吧。事实上,我觉得那位玉楼主本身就不太正常。” 苏梦寒皱眉道:“什么意思?” 谢安澜道:“方才,那位玉楼主可没有想要跟你成婚的意思。很明显,她只想要收拾你。” 苏梦寒道:“我说过,玉玲珑诡计多端,她连阿久都能演的惟妙惟肖,别的又有什么难的?” 谢安澜笑道:“你觉得玉玲珑聪明吗?” 苏梦寒微微皱眉,“恃武行凶,不过尔尔。” 谢安澜道:“但是我觉得…玉楼主非常聪明,那天在苏园跟我打架的时候除外。” 苏梦寒盯着她道:“睿王妃到底想要说什么?” 谢安澜道:“不知道苏公子对多重人格怎么样?” 苏梦寒皱眉,“什么意思?” 谢安澜思索了一下,道:“就是…比如一个人,随时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两个人是完全不同但是又共同存在的。” 苏梦寒有些哭笑不得,“睿王妃,你在说笑么?” 谢安澜道:“你可以当成是,同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谢安澜心中暗道,若不是我真的见过这种人,只怕别人就算告诉我我也会当成玩笑。毕竟多重人格什么的虽然在她前世已经有了许多的理论甚至病例,但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也还是传说。 “你是说鬼上身还是她有病?”苏梦寒问道。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就当是鬼上身或者是她有病吧,苏公子打算怎么办呢?” 苏梦寒沉声道:“王妃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吧,我不相信。我一定会找到阿久的。” 谢安澜无奈地摊手,“保重。” 正文 番外26:浮云归(二十六) 陆离回到府中听了谢安澜的猜测,接受能力倒是比苏梦寒强得多。不过这也是因为他跟谢安澜的关系更亲密知道谢安澜的来历,而且自身也经历古怪的原因。听着谢安澜说起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是天方夜谭了。 陆离搂着谢安澜道:“其实,要知道你的猜测对不对,以及让苏梦寒相信你的猜测,也不难。” “哦?”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不难?你确定?” 陆离道:“找个地方把玉玲珑关起来,关上一年半载她如果真的有问题,早晚会露馅。” 谢安澜无语地起身退出了他的怀抱,“这还叫不难?” 玉玲珑是什么可以随便关起来的人么?且不说她的实力,就只说无双楼在沂南的势力。若是他们真的将玉玲珑关了起来,只怕沂南那边马上就要出乱子。不是说朝廷没有能力剿灭无双楼,只是得不偿失罢了。为了一个江湖组织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毫无意义。 陆离道:“夫人觉得不妥么?” 谢安澜摇头,“当然不妥,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这是苏梦寒的事情。”陆离理所当然地道,所以他为什么要认真? 谢安澜半晌无语。 第二天一早,穆翎来找谢安澜的时候谢安澜正准备出门去办事。看到蔫头耷脑的穆翎,谢安澜愣了愣好奇地问道:“穆兄,你这是怎么了?”穆翎抬头幽幽地望了她一眼,看得谢安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几天尽忙着关注苏梦寒的事儿了,倒是将穆翎给忘了。 不过…我又不是媒婆,我只是个观众啊。为什么要为了你们那么费心? 叹了口气,谢安澜道:“我要去笑意楼一趟,不如一边走一边说?” 穆翎沉默地点点头跟在谢安澜身边,一边走谢安澜一边侧首打量着穆翎。 “到底怎么了?难道骆姑娘终于拒绝你了?”谢安澜试探着问道。 穆翎瞥了他一眼,道:“这两天有人上门向东临先生提亲了。” 谢安澜道:“那你也赶紧上门毛遂自荐啊。难道是没有合适的长辈?没关系,回头我请母亲帮忙去跟东临先生说说?不,母亲毕竟是晚辈,不然请曹老夫人出面吧?”穆翎道:“东临先生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 “谁?”谢安澜问道。 穆翎磨牙,“孔聿之!” 谢安澜默然,这个……东临先生是一代大儒,孔家是书香名门百年世家,好像…还真的挺门当户对的。孔聿之的年纪虽然比骆念幽大了一些,但是这方面穆翎也不占什么优势。两个人都是半斤八连的大龄单身狗。 “所以?”谢安澜问道。 穆翎眼神阴郁,谢安澜连忙道:“你可千万别学高裴,别忘了前段时间你给朱颜找了多少事儿。孔聿之只会比你更难搞,绝不会比你更宽宏大量。”穆翎轻哼一声,显然谢安澜猜中了他的想法。 谢安澜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拍拍穆翎的肩膀道:“我说穆兄,你好歹也算是个青年才俊,相貌人品,家世能力都不输人。既然中意,你就堂堂正正的上门提个亲会怎么样?这样别别扭扭地别说是东临先生,我看着都想踹你。” 穆翎道:“骆姑娘……” 谢安澜叹气,“你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至于同不同意那是骆姑娘的事情。她若是不同意,自然会拒绝,东临先生也不可能强要孙女嫁人的。如今京城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盯着念幽,到时候心上人成婚了,新郎不是我,你可别哭,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穆翎点了点头,望着谢安澜道:“去提亲?” “去提亲。”谢安澜坚定地道。 穆翎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我回去准备!”说完转身就要走。这用完就丢的模样,当真是应了那句有异性没人性了。谢安澜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道:“跑那么快干嘛?到底请谁去提亲,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穆翎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个…还要劳烦无衣,就请曹老夫人和高夫人吧?就不劳烦郡主了。” 谢安澜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点头道:“行,我还有事儿,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见曹老夫人吧。”穆翎有些着急,“不能现在去么?” 谢安澜只觉得额头上青筋暴跳,“我、有、事!” 看着穆翎无精打采地模样,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想想苏梦寒,你就知足吧。” 穆翎这几天为情所困,对于苏梦寒的事情虽然略有耳闻但是详细内情却不甚明了。不过本着别人倒霉他就开心了的精神,穆翎还是好奇的问道:“苏梦寒被还好么?堂堂无双楼主亲自逼婚如此艳福他竟然不肯消受?” 谢安澜叹气,“若只是如此,那还没什么了。” 笑意楼这两年发展的十分不错,虽然已经没有了上位者的忌讳但是薛铁衣依然没有搬家的意思。笑意楼依然在那个上雍皇城中大多数普通人止步的地方。薛铁衣毕竟并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中事也不感兴趣。从前是为了给西北军收集情报和积累物资军饷,如今没有了后一重负担,倒是渐渐的只以情报为重了。当然,能赚的钱还是要赚的。毕竟薛楼主当初在江湖中还是有着财神之称的男子。 如今依然是睿王带着冷戎等人在边关,京城里只留下了薛铁衣和曾大人。陆离早已经及冠,更是已经权倾天下用不着睿王操心了。薛铁衣便开始训练起睿王府下一代的亲卫。如今阿狸虽然才三岁,但是笑意楼却早已经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只要稍作教导,等到阿狸再大一些就可以送到她身边与她作伴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睿王府下一代世子的亲卫。不过如今连世子都还没有,自然也就用不着太着急了。 “王妃,穆公子。”刚进了笑意楼,薛铁衣便亲自迎了出来。 谢安澜笑道:“薛先生,好些日子不见了。” 这却是实话,比起曹大人,薛铁衣倒是经常在睿王府出现的。这两三年下来,若说谢安澜没看不出来薛铁衣的心思那除非她傻了。不过安德郡主似乎并没有再嫁的心思,而薛铁衣也没有从不肯说破,谢安澜身为晚辈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 之前每隔几日薛铁衣总会去睿王府的,向陆离和谢安澜禀告一些消息,给安德郡主请个安陪着说说话,送一些东西什么的。这次算起来倒是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薛铁衣了。 薛铁衣道:“前些日子奉王爷之命出京了一趟,前两日刚回来,正想要去王府拜见,没想到王妃今日就上门了。”进了内堂坐下,奉上了茶水薛铁衣方才问道:“王妃亲自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谢安澜问道:“不知薛先生对无双楼可有什么了解?” 笑意楼当初生意遍布天下,同样的眼线自然也遍布天下。听谢安澜问起,薛铁衣不由一笑道:“无双楼么?属下倒是有几分了解。” “哦?”谢安澜和穆翎都不由齐刷刷地看向了薛铁衣。 薛铁衣笑道:“属下认识的是前一任的无双楼主,玉碧城。不过此人七年前病逝了,临终前将楼主之位传给了他才年方十七岁的女儿。之后这几年,属下也鲜少顾及江湖中事,倒是听说这个新楼主很不简单。短短几年时间不仅将无双楼牢牢地掌握在手中,甚至还能蚕食周边的势力。便是当初玉璧城还活着的时候,无双楼只怕也没有如今的风光。” 谢安澜笑道:“薛先生似乎很是推崇这位新楼主?” 薛铁衣道:“身为女子能在江湖中立足已经不已,更何况青出于蓝。” 谢安澜道:“那不知薛先生可听说过这位新楼主还有个妹妹?” 薛铁衣皱眉,沉吟了片刻道:“妹妹?属下当年与玉楼主也算是交情不浅了。听说他膝下只有一女啊。” “只有一女?” 薛铁衣点头,“碧城兄对这个女儿可是满意得很,这姑娘不仅天资卓绝,聪明绝顶,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是比起皇城中那些公主郡主也不遑多让。原本碧城兄是打算招个女婿,将来生个外孙接掌无双楼的。毕竟娇娇女儿如何舍得让她涉足江湖?谁知道病来如山倒,碧城兄竟然一病不起。那个时候若是随意招个女婿只怕狼子野心反倒是将女儿送入狼口。横竖那姑娘武功能力都属一流,便将无双楼主之位传给了她。那姑娘继位之日属下也去了。确实是个美丽聪慧的姑娘,手段也颇不弱。” 谢安澜问道:“那薛先生可听说过玉思久此人?” “玉思久?”薛铁衣一愣。谢安澜不解,“薛先生?如何?” 薛铁衣想了想,蹙眉道:“碧城兄的夫人并不是江湖中人,据说也是名门之后只是遭了难流落江湖。思久,便是玉夫人为那姑娘取的名字啊。” “玉楼主不是叫玉玲珑么?”谢安澜道。 薛铁衣笑道:“王妃难道不知,世家贵女的闺名如何能让人随意叫?江湖中人又不似寻常人一般重规矩。姑娘家的名字时常随口乱叫。玲珑二字,乃是小名。属下记得,碧城兄是称呼那姑娘叫久儿的。” 谢安澜微微叹了口气,薛铁衣刚回来并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不由问道:“王妃,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将玉玲珑和苏梦寒的事情说了一遍。薛铁衣也不由愕然,好一会儿才道:“属下虽然与玉楼主只有数面之缘,不过想来看在碧城兄的面子上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不如属下去劝劝玉楼主?” 谢安澜道:“只怕薛先生也劝不了她,且先看看吧。有劳先生将无双楼的资料给我一些,若是闹得太过只怕还要有劳薛先生出手。若是让陆离动手,只怕就……” 薛铁衣自然明白陆离的脾气,只怕他就要对不住已故的老友了。连忙应了吩咐人去取无双楼的卷宗资料。 谢安澜也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她是不希望玉玲珑出什么事的。倒不是她跟玉玲珑有多么深厚的交情,而是她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故人。如果玉玲珑和玉思久真的如她所想的话,她自己也并不好过,许多事情或许都是身不由己。 当天傍晚,谢安澜就接到了一个消息,苏梦寒将玉玲珑带回苏园了。当然,他带回去的不是玉玲珑,而是“玉思久”。但是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消息谢安澜忍不住微微蹙眉,总感觉有一种淡淡的不安。但是很快谢安澜就没有时间操心这件事了。穆大公子对上门提亲的事情报以了极大的热诚和努力。仿佛只要上门提亲的准备做的足够好,东临先生就一定能答应他,骆念幽就一定会嫁给他一般。若是有半点疏忽就是耽误了他的终身。 不仅他自己忙着,还要拉着谢安澜一起忙。从上门请媒人提亲,到准备提亲的礼物,再到准备下聘的聘礼,要不是谢安澜拦着,穆大公子都打算将穆宅拆了再重新装修一遍了。于是,谢安澜只得被迫跟穆翎一起埋首在穆家的库房里。从穆家数代人积累的各种宝物中翻找出让穆公子满意的东西做提亲的礼物和聘礼。从朱颜的指缝里抠出各种珍贵精美的首饰布匹给骆念幽做礼物。总之,穆大公子的婚事一天定不下来,谢安澜就得给他当一天的管家兼老妈子。 这个倒霉大哥认得…简直血亏! 等到曹老夫人和高夫人亲自带着各种礼物上门求亲,谢安澜终于松了口气了。不管成不成,总能安稳一段时间了吧?原本穆翎还想要让谢安澜一起去的,被早就十分不满的陆离一口回绝了。 “夫人若是亲自去了,你觉得东临先生是因为看中你才答应婚事的,还是不好拒绝睿王府才答应婚事的?”陆离冷冷道。 穆大公子只得作罢。 谢安澜心中暗道:真是蠢萌的可爱,东临先生怎么会因为不好拒绝睿王府就贸然决定孙女的婚事? 等到曹老夫人和高夫人带回了东临先生同意了婚事的消息之后,穆公子一蹦三丈高,得意欢喜的快要飞起来了。连一向跟他亲近的阿狸都被吓了一跳,缩在谢安澜怀中小声道:“娘亲,舅舅肿么了?” 谢安澜低声道:“你马上就要有舅母了,你舅舅高兴呢。” 阿狸偏着小脑袋有些怀疑,“舅舅…真的是在高兴么?”好像是发了癫病了。 谢安澜淡定地道:“高兴过头了。” 阿狸脆声问道:“舅舅,阿狸什么时候才会有舅母?”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穆大公子立刻冷静下来了,有些恹恹地道:“明年。”东临先生坚持说要他和念幽先相处半年,如果半年后如果他依然要娶,念幽也没有意见的话,再举行婚礼。反之,就解除婚约。在此之前,两家定亲的事情也只有亲近的人能知道。 陆离淡淡扫了穆翎一眼道:“这不是正好么?你才有更多的时间找裴冷烛。就算东临先生同意你们现在成婚,你确定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穆大公子某处,没有说完。 穆翎咬牙:本公子要打死他! 未免穆大公子真的去找死,谢安澜含笑安抚道:“好了,虽然还有半年时间但是也还是很赶的。别忘了你的聘礼什么的还没有准备完。之前不是说想要将宅子翻新一下么?现在时间也够了,赶紧去办吧。说不定可以问问念幽喜欢什么样的,你觉得呢?” 穆翎觉得自家妹子说的很有道理,点头道:“说的不错,本公子还有不少公事要处理,就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陆离丝毫不给面子的呵了一声,穆翎磨牙:我忍! “启禀王妃,苏园出事了!”门外,一个侍卫快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苏远。 谢安澜眉心一跳,连忙问道:“苏远,出什么事了!”这些日子被穆翎拉着忙得团团转,连陆离有时候都找不到她更不用说关照苏梦寒那里了。更何况,在谢安澜心中苏公子虽然个性偶尔顽劣,但却是个十分靠谱的人,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外人多管闲事。忙起来了自然也就不太关注了,没想到以苏梦寒之能,竟然真的会出事? 穆翎也道:“难道无双楼主终于忍不住把苏梦寒绑走了?” 苏远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玉楼主受了重伤。” 谢安澜站起身来,也顾不得问详情,沉声道:“立刻请太医去苏园!”能让苏远这么急匆匆的亲自来睿王府报信,肯定不是一般的重伤。 “是,王妃!” 正文 番外27:浮云归(二十七) 谢安澜等人跟着苏远到了苏园直接就被领着进了苏梦寒的院子。一只脚才刚跨入院子,谢安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顾不得多想,谢安澜已经飞身掠了进去。 推开紧闭的房门,有些幽暗的房间里苏梦寒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谢安澜推门进来,他也只是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谢安澜已经快步走到了床边,床上躺着的人正是玉玲珑。 跟前些日子见到的玉玲珑不同,此时谢安澜看到的玉玲珑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穿着一身白衣的她浑身上下仿佛就只有胸前那一块刺目的血色是唯一的颜色一般。 “出什么事了?”谢安澜问道。 苏梦寒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答。 谢安澜俯身去把玉玲珑的脉搏,虽然她的医术约等于没有,但是至少脉搏还是能探得出来的。玉玲珑的脉搏十分的微弱,而且……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谢安澜直接在床边桌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苏梦寒的视线查看了玉玲珑心口的伤处。微微皱眉回头道:“这一刀是你刺的?”与苏梦寒也算是相熟了,谢安澜自然认得他下手的痕迹。 苏梦寒不语,谢安澜轻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递给他,“反正陆离也挺想杀了她的,不如趁现在?” 苏梦寒眼眸微沉,目光凌厉地瞪了谢安澜一眼,伸手挥开了她手中的匕首。 谢安澜正要说什么,门外有人叫道:“太医来了!” 当先进来的人就是林珏,毕竟林珏如今不仅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太医,同时还是最年轻的那个。要找人,自然是找他最快了。 林珏拎着自己的药箱进来,还没走到床边就皱起了眉头,“两位这是在做什么?想要谋杀还找我干什么?” 谢安澜含笑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匕首对林珏道:“跟苏公子开个玩笑。” 林珏看了一眼苏梦寒没说话。苏梦寒看起来可不像是有心情跟人开玩笑的样子。 林珏给人疗伤,苏梦寒失魂落魄的也不像是能问出什么来的模样。谢安澜便出门去找苏远了。苏远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隐隐还有几分担忧。谢安澜在院子里的树下坐了下来,道:“苏远小哥,说说看呗。怎么回事儿啊?” 苏远微微蹙眉,显然有些苦恼。 “我也不太明白……” 谢安澜道:“挑你明白的说。” 苏远道:“前些日子…玉姑娘来找公子,公子便带着她回来了。属下以为,玉姑娘和公子终于重归于好了。但是公子…对玉姑娘并不太好了。”谢安澜道:“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苏远道:“就是…对玉姑娘非常冷淡,经常出言…嘲讽,还要赶玉姑娘走。前几天,公子病了,玉姑娘出门去替公子买了药还亲手熬好了,没想到公子勃然大怒,直接将玉姑娘赶了出去。那天下着大雨,我们发现的时候玉姑娘已经昏迷在雨中了。不过,玉姑娘带回来的药确实很有效,公子的病第二天就好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原本缓和了一些。谁知道…前天无双楼的一个管事带着人上门说有要事求见玉楼主。等到人走了之后,公子和玉姑娘又闹翻了。而且…比之前更严重。” 苏远显然也不太明白自家一向在外人面前从不失礼的公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反复无常,“昨天晚上,两人又打了一架。今天玉姑娘原本说是有要事要跟公子说,只是公子尚未息怒根本不想听玉姑娘说话……” “所以他就捅了玉姑娘一刀?”谢安澜忍不住道。 苏远愣了愣,虽然还有一些细节,但是结果……好像就是睿王妃说得那样。 谢安澜有些头疼的抚额,“既然这样,你们家公子那么讨厌玉玲珑。捅一刀丢出京城去不就完了么?他现在又失魂落魄的干什么?” 苏远摇摇头,“玉姑娘昏迷之前似乎跟公子说了什么,但是属下并没有听清楚。” 谢安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派人加强一下苏园的守卫。别让无双楼的人闯进来了。” “是,王妃。” 陆离对苏梦寒跟江湖女子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陪着谢安澜等了一会儿便走了。过了一会儿朱颜带着高绫儿赶来了,谢安澜看着她微微挑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朱颜淡定地道:“听说苏公子这儿出事了,好歹相识一场总要来看看吧。” 谢安澜道:“让你失望了,受伤的不是苏梦寒。” 高绫儿拉着朱颜,笑道:“我正好跟嫂子在美人坊喝茶,就一起过来了。谢姐姐,没事吧?” 谢安澜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姑嫂俩感情倒是不错。”之前高绫儿和朱颜就很投缘,如今成了姑嫂好像也没有变。 朱颜瞪了她一眼,拉着高绫儿到旁边坐下,嘱咐道:“等会儿若是有人打进来,你就躲远有点。” 高绫儿乖巧地点头,“嫂子放心,我知道了。” 谢安澜很想说,你想太多了。有苏远提前布置,陆离肯定也不会放着不管。若是还让无双楼的人闯进来,那所有人都要回炉重造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珏终于脸色难看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御医,怎么样了?”谢安澜问道。 林珏道:“死不了,不过……”回头看了看门里的苏梦寒,林珏皱眉道:“这姑娘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无双楼主?”他跟苏梦寒关系好,不过他最近在忙着钻研一个药方,要不是被人从宫里抓出来,他现在都还在太医院里蹲着呢。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玉玲珑。 谢安澜点头道:“是啊。” “倒是个美人儿。”林珏道。 “……”请问,这是重点吗? 林珏道:“死应该是死不了,不过…苏梦寒下手够狠的,什么仇什么怨?” 谢安澜干笑道:“我觉得…应该是意外。” 林珏冷笑,“王妃你意外都是照着人心口捅的?要不是偏了一点,你们现在就可以给那美人儿准备后事了。” 谢安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轻轻叹了口气。林珏道:“那姑娘不仅是重伤,而且似乎有些心力衰弱,似乎是长期睡不好的缘故。另外,这姑娘的脉搏时强时弱,我却看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可以确定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没有苏梦寒这一刀,她也活不过三十岁。” “怎么说?”谢安澜道。 林珏道:“长期休息睡眠不好,我怀疑她每天到底睡几个时辰的觉。一般人若是睡得不够难免会犯困精神萎顿,但她平时似乎精力也算充沛。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毫无疑问这是在消耗她的生命。” 谢安澜道:“这个问题,回头再跟玉楼主沟通吧。有劳林御医了,麻烦你给她开药吧。” 林珏点了点头,就算没有谢安澜的吩咐,为了苏梦寒他也的治好里面的女人。看苏梦寒的模样,好像还挺重视这位玉楼主的。说不得以后就……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么重视,苏梦寒为什么还要捅这姑娘一刀呢? 林珏转身去抓药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朱颜方才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安澜摇摇头道:“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怕要等苏公子出来才能知道清楚。” 朱颜轻哼一声,道:“苏公子倒是真下得了手。” 谢安澜摇摇头,道:“苏梦寒不是那种会随意伤人的人,还是等他出来再问问清楚吧。”话音未落,苏梦寒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上原本雪白的衣衫此时显得有些凌乱,衣襟上海沾染着一片血色。他低头看着那片红皱了皱眉,显然是觉得很不舒服。 看了一眼谢安澜,苏梦寒低声道:“多谢。” 谢安澜摇头,温声道:“苏公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梦寒皱眉,半晌不语。就在谢安澜以为她不会答话了的时候,他突然看向谢安澜问道:“你之前说的…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么?” 谢安澜一愣,道:“怎么…这么问?” 苏梦寒皱眉,眉宇间带着几分焦躁和无措,低声道:“她方才……”她方才看他的眼神,与他们刚刚定情的时候的思久一模一样。这世上真的有人演技那么好,能够模仿人模仿的脸眼神都一模一样,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么?如果玉玲珑真的有那么好的演技,当初也不会被他发现不对了。 谢安澜虽然不知道他想说方才怎么样,却能够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轻叹了口气道:“我之前的推测,确实少见。但…确实存在这种可能,至少我是见过的。虽然,跟玉楼主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同的。或者你可以问一问林珏,如果他不知道的话,问问裴冷烛会不会知道一些。他时常在外面行走,见闻或许会多一些。” 苏梦寒垂在身侧地手紧紧地握起,闭眼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 谢安澜道:“这也不能怪你……”这样的安慰着实是太过苍白,谢安澜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得道:“不管怎么样,等玉楼主醒来再说吧。”因为前世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造成过什么太大的麻烦,有时候她们甚至觉得挺有趣。所以谢安澜确实没有从心底重视这件事情以及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如今弄成这样的局面,说一点也不愧疚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已经这样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索性还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正文 番外28:浮云归(二十八) 虽然服下了林珏开的药,但是玉玲珑却不会那么快醒过来了。朱颜如今是看苏梦寒极其不顺眼,也不回家了直接留下来照看玉玲珑。谢安澜觉得自己应该替苏梦寒说两句好话,只是搜肠刮肚一番也说不出什么真心实意想说的好话来,只得叹了口气。 “你之前跟苏梦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朱颜坐在床边打量着玉玲珑,一边问道。 谢安澜微笑道:“这是玉楼主的隐私,就算要告诉你我也该先跟玉楼主说一声才成。” 朱颜轻哼一声,伸手戳了戳玉玲珑苍白的脸颊道:“多漂亮一个美人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苏梦寒那病秧子有什么好的?” 谢安澜道:“其实,苏公子无法接受玉楼主,也是情有可原吧?” 朱颜斜了她一眼,“你还是不是女人?竟然帮着苏梦寒那家伙说话。” 谢安澜摸摸鼻子道:“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一视同仁的,要是高裴三妻四妾你怎么想?” “我剁了他!”朱颜俏脸一冷,道。很快,便反应过来,想起了玉玲珑的那些传闻来。朱颜做生意也算是行走四方,沂南也不陌生自然听说过玉玲珑的名声。挑眉道:“你是说,无双楼的那些男宠?” 谢安澜点了点头,虽然玉思久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玉玲珑就不好说了。 朱颜翻着白眼道:“你见过哪个男宠成群的人还是处子之身的?” “嗯?”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 朱颜伸手一撩,玉玲珑白皙如玉的左臂上有一颗鲜红欲滴的朱砂痣。谢安澜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将要涌出,却一时又想不起了。朱颜没好气地道:“守宫砂,没见过吗?” “……”还,真没见过!这玩意儿根本不科学好吗? 揉了揉眉心,谢安澜道:“既然她还是…嗯,那些男宠是怎么回事?” 朱颜耸耸肩,“这个谁知道?等她醒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也只好如此了,我请无情传信给裴冷烛了,希望他能回京一趟。真是麻烦啊。”谢安澜叹气道。 玉玲珑还没醒过来,无双楼的人就找上门来了。虽然苏园的护卫和陆离派来的人拦在了外面不让他们进来,但是没看到自家楼主他们也不肯离去。最后还是苏梦寒做主让人将他们领了进来。谢安澜接到消息赶到前厅的时候,就听到宋辞厉声问道:“苏公子,我们楼主到底在哪里!” 苏梦寒看了一眼踏入大厅的谢安澜,神色淡漠地道:“你们楼主在哪里,本公子怎么知道?” 宋辞沉声道:“分明有人看到前些日子楼主进了苏园,你休想抵赖。” 谢安澜笑吟吟道:“既然是前些日子看到的,宋管事怎么现在才来找人?” 宋辞看了一眼谢安澜没说话,谢安澜道:“而且,你们这无双楼主好像很容易走丢啊。宋管事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门找人了吧?” 宋辞眼眸微沉,拱手道:“睿王妃,我等确实有急事要禀告楼主,还请王妃通融。” 谢安澜走到一边坐下,笑道:“这里是苏园又不是睿王府,宋管事跟我说又有什么用处呢?通不通融的还不得苏公子做主?” 苏梦寒淡淡道:“我没见过玉玲珑。” “苏公子是想说我们诬陷你?”宋辞道。 苏梦寒道:“你们看错了,在苏园的是玉思久。” 宋辞脸色变了变,瞪着苏梦寒不说话。 谢安澜撑着下巴靠着椅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无双楼管事以及他带来的人。根据薛铁衣提供的资料,此人不仅是无双楼的管事还是前任楼主玉碧城的弟子,虽然年长玉玲珑几岁,却因为入门晚而且武功稍逊玉玲珑,算是玉玲珑的师弟。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他是玉玲珑师弟的人不多,倒是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玉玲珑的入幕之宾。曾经不少人认为宋辞可能会成为无双楼主的夫婿,没想到过了两年玉玲珑麾下的美男子越来越多。未来夫婿这个传言自然也就渐渐地销声匿迹了。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苏梦寒坐在主位上,谢安澜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对面全都是无双楼的人,看起来仿佛对方人多势众,但是人少的一方却显然也并不弱势。 不知过了多久,宋辞突然朝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众人立刻无声地退了出去,片刻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宋辞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沉声道:“明人不说暗话,睿王妃和苏公子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谢安澜微笑,“宋管事是什么意思?” 宋辞道:“睿王妃不必如此,这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瞒得住的事情。这次楼主执意入京,我们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苏梦寒骤然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宋辞。 宋辞看着苏梦寒冷笑一声道:“苏公子,我知道这半年你过的很不爽快,但是你大可不必觉得自己委屈。楼主会变成这样,你也脱不了干系!” 苏梦寒道:“所以,玉思久和玉玲珑,确实是同一个人?” 宋辞扭头看向谢安澜道:“睿王妃怎么看?” 谢安澜道:“玉思久和玉玲珑若是同一个人,那日在苏园大打出手的人又是谁?所以,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吧?” “睿王妃果然敏锐。”宋辞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谢安澜道:“宋管事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跟苏公子脱不了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公子跟玉楼主认识应该还不到一年吧?难不成玉楼主的……是这一年才发生的?” 苏梦寒却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一边垂眸出神。 宋辞冷冷地看着苏梦寒道:“苏公子,八年前的三月,你在什么地方?” 苏梦寒一怔,八年前的三月? 宋辞厉声道:“看到楼主那张脸,你当真就没有一点觉得眼熟?总不至于才过了八年时间,天纵英才的流云会首就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事吧?” 苏梦寒心中一震,脸色突然一变,唇边溢出了一丝鲜血。 谢安澜心中微惊,连忙起身走到苏梦寒跟前,出手如风地点了他几处穴道,扭头对宋辞冷声道:“宋管事!” 宋辞微微勾唇,笑意冷漠,“看来,苏会首还记得。” 八年前的三月 苏梦寒接掌流云会已经两三年了,终于将流云会中那些反对他的人都压了下去。原本的会首之子云慕青更是被他流放到了泉州,再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只是,这些年呕心沥血下来,苏梦寒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更是每况日下。经不住身边的人请求,苏梦寒将手中的事务交给心腹之人,便带着人暗中离开了流云会,准备散散心调理身体,顺便寻访名医。 三月中,苏梦寒接到消息说江城郊外四十里的龙泉山里住着一位神医。苏梦寒正好也要途经江城,便起了去寻访神医的心思。 苏梦寒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了,但是派去寻访神医的人好几次都铩羽而归,连神医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苏梦寒只好亲自前往。 龙泉山高耸入云,周围同样高峰林立,山势险要崎岖。彼时正值三月,山中绿草如茵,山桃花潋滟灼人。山间清泉激流,鸟语声声。即便是苏梦寒这样病体难支,也觉得就算是找不到什么神医,这一趟也算是值得了。自从商家巨变,数年来苏梦寒不曾有过一刻的放松,到了这人间仙境,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神医自然是没找到,倒是遇到了一个小仙女。 苏梦寒看到她的时候,其实还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她正抱着一只猫儿坐在清溪间的石头上发呆。苏梦寒一行人突然在这深山之中看到一个妙龄少女,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人是仙。 很快少女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猛然回过头来正好与苏梦寒的视线对上。 那是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秀美的容颜还带着几分少女的青涩和稚嫩。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在苏梦寒这样的人看来,已经不小了。皇城中的许多权贵女子这个年纪都已经嫁做人妇甚至是执掌中馈了。更不用说那些宫中王府中出来的,仿佛天生就会勾心斗角一般了。但是这少女的眼神却十分的清澈,并不是那种单纯无知的清澈,而是充满了慧黠和善意的清澈。这一定是一个受尽了宠爱,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少女。 当时,苏梦寒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羡慕和嫉妒。苏公子曾经也是受尽宠爱,肆意张扬的世家公子,可惜…… 少女突然看到这么多人盯着自己,难免有些紧张。但是却并不怎么害怕,她站起身来抱着手中的猫儿纵身一跃已经飘然落在了苏梦寒跟前。众人这才发现,这少女的轻功竟然十分不错。 “你们是什么人?”少女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警惕。 苏梦寒淡然一笑,拱手道:“打扰姑娘了,在下…商流云,听闻这山中有一位隐居的神医,特来求医的。” 少女打量了她一眼,道:“你看起来确实需要大夫,不过你们弄错了,这山里没有神医。” “没有?”跟着苏梦寒的侍卫有些失望,又有些不信。 少女道:“我在这山里住了五年了,从来没见过有什么神医。你们若是不相信,就自己去找吧。” 苏梦寒虽然也有些失望却并不太难过,神医若是那么容易找到以流云会的势力他又怎么会并到现在。遂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点。”少女看了他一眼,道:“你身体差得很,这山中夜里寒气重,还是赶紧下山去吧。” “多谢。”苏梦寒脸上的笑意尚未展开,心口处突然传来熟悉而剧烈的疼痛,心中不由暗道不好。还来不及做什么,一口血已经喷了出来,整个人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苏梦寒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有限简陋的房间里。房间虽然简单却并不粗糙,许多地方都装饰的十分雅致,显然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胸口原本剧烈的疼痛已经渐渐远去,苏梦寒挣扎着想要起身。一个人端着药从外面走了进来,“你醒了?” 苏梦寒一怔,“姑娘,你……” 少女将药放在了床边的桌上,道:“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差?方才一直在吐血,你身边的人根本不敢抬你下山。” 苏梦寒歉意地道:“打扰姑娘了,我的人呢?” 少女道:“两个在做饭,还有两个去旁边收拾房子。还有一个下山去给你买药了。” “收拾房子?”苏梦寒皱眉。少女道:“下雨了,你们暂时大概下不了山了。这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住,旁边的屋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住人了。” 苏梦寒坐起身来一边喝着药,忍不住皱眉道:“你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如此美貌的少女独自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少女对他一笑,笑容明朗却带着几分淡淡的冷意。随手一挥,不远处桌上还在微微摇曳的烛火骤然熄灭。桌子后面的墙壁上却多出来了一把小巧的柳叶镖,“以前自然是有人陪着我住的,现在不需要了。” 苏梦寒道:“姑娘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少女眼神微微一黯,道:“练功。住在这里比较安全。” 苏梦寒识趣的不再问了,竟然会觉得住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比较安全,可见这姑娘的家中必然是不太太平的。毕竟无论是哪家父母,若非万不得已也舍不得将如此聪明美丽的女儿丢在这样的地方。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苏梦寒道。 “我叫…蓝玉儿。”少女道。 雨一直下,苏梦寒一行人只能暂时留下来了。其实除了多了他们几个人住处和饮食有些不便以外,苏梦寒觉得这地方当真没什么不好。如果不是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甚至不介意找个这样的地方就此隐居。 相熟了之后,苏梦寒越发觉得这叫蓝玉儿的少女绝不是寻常人。她武功极高,却依然很勤奋。即便是雨天也依然练功不缀。她说,等她武功练好了,就可以回家留在父亲身边了。苏梦寒很想跟她说,你的武功已经很好了。 不仅如此,久居山林的她竟然同样熟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绝不下于世家贵女。原来蓝玉儿的父亲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母亲却是出自书香门第。蓝玉儿十岁之前是跟着父母一起住的,父亲从小教她武功,母亲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只是她十岁那年母亲便过世了,又过了两年他父亲便将她送到了这个地方,只叫两个武功高强的仆妇照顾她。又过了三年,蓝玉儿武功已经不弱便索性将两个仆妇都打发走了,自己独自一人居住在深山之中。 苏梦寒没有去问为什么她母亲过世了,父亲却要将她送到深山里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她言谈间对父亲极为尊敬亲密,想必并不是他父亲再娶继母容不下她这类的狗血事情,大约是有什么苦衷吧? 雨下了小半个月,苏梦寒就在山上住了小半个月。等到雨停了之后,蓝玉儿迫不及待地将一行人赶下山了。倒不是苏梦寒等人做了什么让她不悦的事情,而是几个大男人半个月就将她两个月的存粮吃的干干净净了。这还是他们冒雨打了一些野味,若不然只怕几个人还要饿几天肚子。 苏梦寒下山之后却没有离开江城,不出他所料第二天他就看到了昨天刚刚告别的少女。 粮食吃光了,她总要下山来补充吧?蓝玉儿虽然住在山里,却并不相识完全与世隔绝的人。 蓝玉儿虽然并不是天真无知的闺中少女,但是常年独自一人心思也复杂不到哪儿去。平时无人作伴,她自己练功也不觉得寂寞,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陪她聊天,给她将一些稀奇古怪地见闻,陪她逛街,吃东西,她自然也会觉得高兴,与苏梦寒的关系倒是越发的亲近起来。 苏梦寒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武功却很不错。偶尔陪着蓝玉儿过招,两人甚至相携在附近行侠仗义。 苏梦寒虽然身为流云会首杂务缠身,却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抽出时间去探望蓝玉儿。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两人相识已经半年。苏梦寒并非没有感觉到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朦胧感情和自己躁动的心。但是自己不仅身负家仇,更是身体孱弱不知道哪一天就要一命归西了。哪里能耽误得起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的未来人生?几乎在察觉到自己心动的瞬间,苏梦寒就决定疏远蓝玉儿。 蓝玉儿确实是个聪慧之极的姑娘,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苏梦寒疏远的态度。虽然有些难过,却在与苏梦寒沟通了两次都被拒绝了之后黯然离开了。苏梦寒原本以为,两人分别之后便不会再见了,却不想不久之后就遇到了一件大事。 苏梦寒行事手段绝不算温和,仇人自然也不算少。他离开江城不远,就遇到了一场刺杀。对于刺杀,苏梦寒并不陌生,但是这一次却来的比往常更加凶猛。苏梦寒又恰巧旧伤发作,只能任由属下护着狼狈逃走。就在他们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蓝玉儿接到前去求助的苏梦寒身边侍卫的消息赶到。一人一剑,将他从杀手的包围中带了出来。 带着苏梦寒冲出了杀手包围的时候,蓝玉儿原本一身浅蓝色的衣衫几乎已经被鲜血染透了。有敌人的血,也有她自己的血。 ------题外话------ 阿久这个蛇精病跟那个谁的蛇精病不一样,她不是天生的,她会好哒。 正文 番外29:浮云归(二十九) 苏梦寒觉得有些想笑,虽然他浑身都痛,心口更是像要裂开了一样的痛。这些年他遇到过不知道多少次刺杀了,仇人派来的,柳贵妃派来的,对手派来的,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来的。仿佛苏梦寒这个人天生就遭人恨一般。但是有不相干的人冲进来救他,却还是第一次。 苏梦寒躺在小溪边,看着跪坐在自己身边一身狼藉的少女忍不住笑道:“这又不关你的事儿,你跑来做什么?若是…出了什么事,让你爹怎么办呢?” 蓝玉儿眼眶微红,道:“难道明知道你要被人杀了,我还能坐在山里当成不知道不成?” “真是个傻姑娘…你看不出来么,我……” 蓝玉儿咬牙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离我远点,你放心,这次的事情过后我就要回家了,不会缠着你的。” 苏梦寒默然无语,蓝玉儿确实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敏锐也更加聪明。只是,苏梦寒心中突然生气一股莫名的愤怒和不甘。他本是年少风流,却在风华正茂的时候遭遇巨变,被未婚妻背叛,被逐出家门,最后甚至家破人亡,就连身体也毁了。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除了报仇也不用再想别的什么了,偏偏让他遇到了这样一个姑娘,却还要自己亲手推开。 她已经十七岁了,只要她回家去她的父亲必然是要为她操持婚事的。只要一想到这个,苏梦寒就觉得心中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了,甚至想要杀人! 蓝玉儿并没有在意苏梦寒那几天突如其来的怪脾气,他的心腹和护卫去处理刺客的事情了,她还得保护照顾他几天。 等到几天后,流云会的人终于再一次出现,蓝玉儿果然如她承诺的一般走了。直到最后,苏梦寒也没有说出挽留她的话来。 之后,苏梦寒自然免不了大病一场。流云会上下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反正这位新会首三天两头的都在生病,只要他没有昏迷不醒,神智混乱,就能牢牢地掌控住流云会,谁也奈何不了他。至于苏梦寒留在江城不肯回安明府的事情,也没有人多想什么。刺客还没全部弄死,苏会首怎么会甘心? 几日后,蓝玉儿再一次出现。浑身伤痕累累地将一瓶药交给了苏梦寒身边照顾他的护卫,准备悄然离去。早已经隐藏在暗处的苏梦寒终于忍不住开口:别走。 之后便是一段美好的时光,从十七岁开始,苏梦寒的人生中大约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平静和美好。蓝玉儿带回来的药很有用,苏梦寒一直总是缠绵不断的病情好了许多。就在两人开始商量着要去找蓝玉儿的父亲提亲的时候,蓝玉儿被人带走了。蓝玉儿为了苏梦寒的病闯入家族禁地,取得了灵药。身为父亲的人自然很生气,并不是生气女儿取药,而是生气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不顾自己的生死。苏梦寒这才知道,自己喜欢的少女竟然是无双楼楼主的女儿。 无双楼主告诉苏梦寒,如果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儿,一个月内亲自到无双楼提亲。苏梦寒自然是应了。 但是,苏梦寒失约了。 京城突然传来消息,晞儿生了重病。苏梦寒不能请京城的名医,甚至不能去找林珏。为了晞儿的病,他策马千里前往北方延请名医,避开了柳家和皇室的监控四处寻找药材。等到京城的事情茫然,已经是来年的五月了。 回到流云会,苏梦寒便快马加鞭的赶往无双楼。他早已经派人送过信去无双楼告知无双楼主和阿久,他有要事请求晚一些日子再去提亲。苏梦寒知道,阿久是个伶俐又善解人意的少女,她一定会等他的。 但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他赶到无双楼的时候,看到的曾经清丽绝伦的蓝衣少女一身白衣若雪的被一个俊美男子抱着正要上楼。两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撇开了眼眸。 “楼主,那位公子…你认识么?是您的朋友?” “我怎么会有那种朋友?不认识。”少女嗓音清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只是晚了几个月,你就不认识我了么? 看着那一对璧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苏梦寒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几个月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不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了么,他为什么要走这一趟? 好累…他为什么要以为自己会得到幸福? 结果果然还是…如此难堪,如此可笑,如此…可怜。真是太累,太可笑了,都忘了吧。以后…再也不要这种无聊又脆弱的感情了。 于是,那个蓝衣少女如愿的消失在了他的记忆中。 八年后,在沂南他遇到了一个美丽婉约的女子。 苏梦寒突然吐血,着实把谢安澜吓了一跳。所幸林珏还没走,替苏梦寒把过脉之后,林珏微微挑眉道:“没什么大事。” 谢安澜有些不信,“真的没事么?他吐血了。” 林珏道:“郁结在心,吐出来是好事。而且他好像吃了什么奇药,不自己作死的话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想起之前玉玲珑所说的玉思久去了玉家祖地替苏梦寒采药的事情。轻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两人正说话,躺在床上的苏梦寒突然睁开了眼睛。起身下床就要往外面走去,谢安澜身形一闪拦在了他跟前,“你去哪儿?” 苏梦寒愣了愣,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倒是停了下来。 林珏打量着苏梦寒皱眉道:“你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就吐血了?”如苏梦寒陆离柳浮云这样的人,是很难真正有什么心神俱震难以自制的情况的。所以,除了外力重击或者生病,让他们吐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苏梦寒垂眸道:“没事儿,就是…想起来一点事儿。” 林珏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想起了什么,不过你最好控制一下。就算那位老大夫医术再厉害,你吃的灵药再多,有些伤也是永远都不可能完全恢复的。偶尔吐一口,没什么问题,若是无法自制,我就只好请你睡一觉了。”以林珏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苏梦寒此时思绪纷乱,心神动荡。 苏梦寒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没事。” 林珏点点头,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没等她开口苏梦寒问道:“宋辞在哪里?” “还在外面。”谢安澜道。 苏梦寒点了下头快步向外面走去。 宋辞有些烦恼地在花厅里走来走去,身为一个师兄兼下属,宋辞觉得自己着实是有些苦逼。自从自己师父过世了,他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楼里的事情要他打理,楼主师妹的身份需要掩饰,还要周旋在“三个”师妹之间不让人发现问题。谁知道就是一眼没看住,就让小师妹遇到了苏梦寒。 真是孽缘! 这些年,为什么无双楼宁愿看着自己楼主的名声被毁也不出面解释?因为无双楼主根本就无法成婚,也无法和任何一个男子谈情说爱。偏偏无双楼主还是一个身份不凡的绝色女子,无论是真的喜欢她还是贪图美貌或者无双楼财势的青年才俊都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就算是传出无双楼主后宫男宠无数的消息,每年还有一两个想要自荐枕席的。 若苏梦寒遇到的是玉玲珑还好说,偏偏让苏梦寒遇到的是玉思久。之后那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想起来宋辞就忍不住俊脸扭曲。 他之前一直在怀疑,苏梦寒接近玉思久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虽然隔了八年时间,虽然神态气质确实是变化不小。但是单说容貌也还没有到让人认不出来的地步。难不成想要报复?但是当年的事情理亏的好像不是无双楼。无双楼没有找流云会麻烦,时隔几年后苏梦寒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直到方才,苏梦寒突然吐血,宋辞才知道…原来苏梦寒是真的不认识…或者说不记得玉思久了。 “宋管事。”谢安澜和苏梦寒一前一后进来。苏梦寒神色冷峻地盯着眼前的宋辞,半晌没有说话。 谢安澜淡笑道:“宋管事,请坐。有些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宋辞看向苏梦寒,道:“不知道苏公子想要谈什么?” “八年前的事。”谢安澜道。 宋辞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八年前的事情…如果苏公子确实是那个人的话,我也只能告诉你我知道也不多。如果楼主确实找错人了,这段时间对苏公子造成的损失无双楼愿意双倍赔偿。另外…苏公子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难道是突然不会说话了么?” 花厅里沉默了许久,苏梦寒有些低哑的声音才想起,“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八年前的蓝玉儿…玉思久,是绝没有什么问题的。 ------题外话------ 泪奔~二更为什么总是这么晚。明天也有二更哟~这个番外快要完了,浮云公子依然单身~当然如果亲们一定想要浮云公子有cp的话,不介意虐虐虐的话~嘿嘿~毕竟没虐到浮云公子,我一直都有点遗憾。ps:有cp也不一定就能he~所以还是算鸟吧~哈哈。下一个番外阿狸。比较短~ 正文 番外30:浮云归(三十) 花厅里沉默了许久,宋辞盯着苏梦寒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当真不知道?” 苏梦寒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宋辞这次倒是没有再露出什么尖锐的表情和言语。只是沉声道:“我跟楼主虽然是师兄妹,但是师父身在江湖,师母当年的死也有些…所以,师父从不愿意让人知道师妹的身份。在师妹回到楼中之前,我也只见过她两次,对她的事情并不熟悉。但是,我还记得当初师父吩咐我们暗中为师妹打理当初师母早早为师妹准备好的嫁妆。师妹刚回来的时候也非常高兴……或者说期待着的。” 苏梦寒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扶手,他已经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但是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平静地听着宋辞说话。 “但是,你逾期未到。师父本来非常生气,打算亲自去找你要一个说法,师父早年闯荡江湖受过重伤,那一次突然旧伤复发就一病不起。楼中还有江湖上不服师父的人并不少,对无双楼虎视眈眈的人更多。师父的病来的太急,根本就没有办法提前做安排。只来得及将楼主之位传给了师妹就撒手人寰了。”宋辞沉声道:“但是师妹年纪太小,根本压不住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师父临走前告诉我们,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可以去流云会求助。就算苏会首不愿履行婚约……看在师妹当初救过你的份上,应该也会出手相助的。” 说到此处,宋辞狠狠地瞪了苏梦寒一眼。 苏梦寒声音有些紧绷,“无双楼没有人来过流云会。” 宋辞道:“师父刚刚入殓下葬,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夺权。师妹虽然武功能力都不弱,但是却从未参与过楼中的事物,怎么是他们的对手?虽然有我们几个勉强支持,但是不到一个月时间也被逼的步步后退。几个支持师妹的人不是被逼的流落江湖,就是被关入了牢中。一直忠心耿耿跟着师父几十年的老管事更是为了保护师妹死在了她的跟前。我劝师妹不要再管这些了,凭她的武功只要逃离了无双楼,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抓得住她。但是……” 宋辞笑容有些苦涩,“哪里逃得了?难到师父不想让女儿一生平安顺遂非要将无双楼传给她才肯罢休?谁也没料到师父会突然早逝,无双楼中那些暗藏野心的,那些效忠师父的,都没有。一旦无双楼落入了那些人的手中,我们这些人,还有效忠师父的人,全部都得死。师父死了两个月,你依然不见踪影。即便是我们都猜测你可能…打算毁约了,师妹还是决定亲自去找你求助。那次,是我陪着师妹一起去的流云会。” 苏梦寒盯着他,沉声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宋辞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流云会的人告诉我们,苏会首根本就没有什么未婚妻,更没有说过要娶妻。更何况,苏会首出身名门,又怎么会娶一个江湖女子?我们拿出了你的信物只求见你一面,最后却被赶出了流云会。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宋辞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厉声道:“离开流云会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就遭到了追杀。” 谢安澜心中微颤,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宋辞恨恨道:“追杀我们的人中,便有我们去流云会的时候遇到的人。据说,流云会只要赚钱,什么都做?” “流云会不是杀手组织。”现任会首谢安澜连忙澄清道。不过…流云会以前做不做杀手的买卖谢安澜还真不确定。毕竟当初他们跟云慕青认识不就是因为这事儿么? 宋辞道:“那我不知道,反正追杀我们的正是楼中的叛徒和流云会的人,据说是因为我们冒充苏会首的未婚妻,玷污了苏会首的名声。那一战,就在陵江上。我们当时去流云会的人一共九个,最后只有我和师妹活着回去了。敢问苏会首,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苏梦寒垂眸,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那时候他正在北方寻找名医,晞儿的身份需要绝对保密,他的行踪自然也是绝对保密的。 “后来呢?”苏梦寒咬牙问道。 宋辞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一次,师妹身受重伤,落进了江里。等我摆脱了刺客沿江寻找,找了几个时辰才在下游的芦苇丛中找到她。师妹只跟我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就昏迷不醒了。当时我独自一人带着伤根本没有办法带着重伤的她回沂南,所以只能在当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农家养伤。其实…当时我还是抱着一丝期望,或许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能见到你的话说不定可以说清楚。就算师妹年轻,我不相信师父的眼光也那么差。只可惜……” 最后自然没有等到苏梦寒。 “十天后,我早上去给师妹送药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说到此处,宋辞沉下了脸,“我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最后只得猜测她是不是回了沂南,已经昏迷前她说过要回去。两位可知道,我回到无双楼之后看到的是什么?” 苏梦寒没说话,谢安澜摇了摇头。 宋辞目光悠远,声音也仿佛是从遥远的虚空中传来的一般。 “无双楼的位置并不偏僻,但是整条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死人。越靠近无双楼,死的人就越多。当我走进无双楼的后院时,就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都是楼中那些叛逆和谋害我们的人。师妹当时就提着一把剑,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一颗枯树上发呆。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迹染成了红色,她也半点都不在意。我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才十七八岁,却以一己之力杀死了几乎半个楼中的人。” 说到此处,宋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也是江湖中人,并不是没见过死人更不是没杀过人。但是即便是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他心中依然还是忍不住发冷。那时候玉思久院子里的情形和玉思久脸上的神色让他许久都能从噩梦中惊醒。就仿佛…整个世间都只剩下那个一身血腥的少女一个人了一般。所有人,都被她杀了。 更可怕的时候,那时候玉思久还不满十八岁。就在两个月前,她还是个娇俏欢快的待嫁少女。 谢安澜也不由轻叹了一口气,道:“无双楼的叛逆都被她杀光了,所以她才能坐稳了无双楼主之位,是么?” 宋辞微微点头道:“差不多吧。不过她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她原本就身受重伤,昏迷了十天醒来便急匆匆地赶回无双楼杀人。事后她倒是没有再昏迷,但是照顾她的丫头和女医大夫说她身上受了五道剑伤,两道刀伤,至于别的小伤更是不计其数。不休养个两三年是绝对无法完全恢复的。我记得,苏公子后来去过一次无双楼?” 苏梦寒有些僵硬地点头,宋辞道:“那应该是她回到楼中两个月后了吧?我之前没见过苏会首,若不是这次见到我也不会知道原来我竟然见过苏会首。”宋辞对他笑了笑道:“苏会首是想问,当时我为什么抱着她回去?” 苏梦寒自然不会回答,宋辞却不介意替他解惑,“无双楼是沂南绿林魁首,但是这个位子也不是天生就该属于无双楼的。若是无双楼拿不出相应的实力,这个位置就只好让给别人来坐。苏公子来的那天,楼主刚刚空手接了沂南江湖一位突然崛起的高手一掌。哦,因为这一掌,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起不了身。” 谢安澜看着苏梦寒眼底隐藏的痛苦之色,有些迟疑还要不要再说下去。说到现在,宋辞也依然没有说关于玉玲珑性格变化的事情。沉吟了片刻,谢安澜还是决定问下去。苏梦寒绝不是软弱的人,而且软刀子割肉更让人痛苦。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何不干脆说清楚? “那么,玉楼主到底是为什么会……”谢安澜问道。 宋辞垂眸,微微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什么。毕竟…那时候大家都很忙,楼主也躺在床上养病,除了性子冷一些,处事也比以前凌厉了许多,但是遇到这样的大事,再怎么软弱的人也该变了,更何况楼主本就不是个软弱的女子。她再也没有提起过流云会的事情,我们自然更不敢提。直到三个月后她外伤已经几乎康复,开始正式接受楼中的事务。有一天早上,我送账册去她书房。她却突然问我‘师兄,我爹去哪儿了’?” “她又变成了原本的玉思久,不,她比从前的玉思久更加温婉快乐。因为她根本不记得那些让她难过的事情。她知道师母早逝,但是却记不清楚师母到底怎么去世的。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独自在山里住了五年,只记得母亲过世后跟父亲相依为命过的很快乐。她记得我是她师兄,但是…如果问她我们相处的事情,她也说不清楚。若是问得多了,她又能说一些。但是,她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并没有发生过。在她回到无双楼之前,我确实只见过她两次,而且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 苏梦寒眼中多了几分沉痛和惊愕,谢安澜沉声道,“她在自己修正记忆。” 宋辞摇头道:“我不知道,大夫也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我原本以为她失忆了,或者打击太重记忆混乱了。只好告诉她她生了病,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第二天她又变回来了,不仅变回来了她还记得自己不正常的时候的事情。最初玉思久很少会出现,差不多一两个月也未必会遇到一次。但是后来渐渐地就时不时的会出现了,而且时间都不短。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楼主平时处理正事。玉思久并没有玉玲珑的记忆,楼主也不愿意让她担惊受怕,就让我们骗她,是无双楼主的亲妹妹,从小身体不好所以记忆才会出问题。如果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不用着急,只要去找我或者平时照顾她的人就可以了。但是因为她不会武功,不可以随便接触我们之外的人,否则会有坏人利用她要挟楼主的。她们的爹娘不在了,这世上她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久姑娘自然不愿意因为自己而伤害到辛苦照顾自己支撑着无双楼的姐姐。所以,很少会跟人接触,直到……”直到再一次遇到了苏梦寒。 谢安澜皱眉道:“如果她一直都见不到自己的姐姐,又怎么会一直相信你们?” 宋辞笑道:“睿王妃,事实上…久姑娘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长什么模样不是么?她记性不好,就算以前知道也已经忘了。” “所以,你们找了个人来假装玉楼主?”谢安澜道。 宋辞道:“也不用太多,偶尔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就可以了。” 谢安澜皱眉道:“你们觉得,这个法子真的合适么?” 宋辞摇头,“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是江湖中人,但是玉思久是真的完全不会武功,根本无法学的那种。她也学不会楼主的决断和手腕,这一点苏公子应该清楚。” 苏梦寒沉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楼主会有那样虚弱而且纯善的时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宋辞沉声道。 ------题外话------ 么么哒,二更会比较晚,建议亲们还是明天刷哦 正文 番外31:浮云归(三十一) 谢安澜看向苏梦寒,问道:“苏公子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苏梦寒默然不语,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是因为西西重病他才失约的?还是说他没有让人驱逐追杀他们?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事实就是,这八年时间他什么都不记得,继续做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阿久却伤痕累累,甚至…… 谢安澜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并不想解释什么。有些无奈地叹气,“苏公子,有些事情…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还是解释清楚一些比较好。”还没等到苏梦寒开口,门外朱颜快步走进来,沉声道:“玉楼主醒了!” 大厅里的三个人都齐齐站起了身来,倒是把朱颜吓了一跳。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原本站在主位前的苏梦寒已经不见了踪影。朱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先前不理不睬,这会儿怎么又这么着急了?” 宋辞皱眉道:“我们楼主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暗暗叫了声遭,使劲地瞪向朱颜。 朱颜觉得自己无辜极了,人醒了她来通知一声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醒了就立刻叫你们么? 苏梦寒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的女子。八年前尘封的记忆突然被破开,竟宛如昨日一般的历历在目。只是原本那个明朗慧黠的少女,此时却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上只有淡淡的冷清和漠然。 “阿久……” 玉玲珑微微挑眉,淡淡道:“苏公子认错人了。这些日子本座身体不适,行事难免狂悖无礼。这一刀,便当是个教训了。以后必不会再打扰苏公子了。劳烦苏公子派人去客栈叫我楼中的人过来一趟。” 苏梦寒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来望着玉玲珑道:“所以,你现在是玉楼主?我知道,你都记得。” 玉玲珑蓦地睁开微闭的眼眸,一瞬间眼中仿佛有千万种情绪在流动,但是却都在下一刻化为虚无。她淡然道:“苏公子见了宋师兄?记得又如何,人生在世,记得的东西多了,难不成还要样样都较真?” “玉儿,当年我没有……”苏梦寒终于还是开口道,睿王妃说的不错,不管结果是什么样子,他都应该给她一个解释。 玉玲珑身体虚弱,连动弹一下都费力。却还是费力地抬起手来阻止了苏梦寒想要说的话,淡淡道:“当年如何,与我无关。苏公子也不必解释,至于这大半年的事情,你就当本座是在蓄意报复你吧。” “你连解释都不愿意听我说了么?”苏梦寒有些黯然。 玉玲珑露出了一个清冷地笑意,“非我不愿意听,而是毫无意义。我虽记得所有的事情,却早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有想法的那个人,却早就忘记当年的事情了。有了这一刀,这次她想必也能死心了。倒是还有一位记得又愿意跟你纠缠的,可惜你又忍受不了她。如之奈何?” “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苏梦寒沉声道。 “曾经是。”玉玲珑淡淡道,显然对于自己从独生女变成了三胞胎接受良好,“我既接掌了无双楼,就要做一个合格的无双楼主。哪里来的功夫天天跟她们悲春伤秋,花痴男人?如今我做我的事,她们爱纯良的纯良,爱花痴的花痴,岂不是正好。” 可惜共用一具躯体毕竟还是不方便,有时候被那两个耽误事儿实在是让人烦恼。阿久还好,没遇到苏梦寒之前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着,玉玲珑却是又蠢又烦人,所幸有身边的人看着,才没有给她闹出什么大麻烦来。 苏梦寒哑口无言,面对这样的玉玲珑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幸玉玲珑并不想跟他说话,说了这几句话就很费神了,她闭上眼睛道:“苏公子若是没事,我想要休息一会儿,有人来接我时,劳驾让人叫我一声便是。” 苏梦寒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玉玲珑道:“回沂南。苏公子以后最好不要再去沂南了。毕竟…我还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房间里半晌没有动静,玉玲珑呼吸平顺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是苏梦寒却知道她并没有睡着,无双楼主绝不会在一个不信任的人面前睡着过去的。苏梦寒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转身走了出来。 谢安澜和朱颜联手,终于将暴怒的宋辞拦在了玉玲珑暂住的院子外面。饶是如此,等到苏梦寒出来,宋辞依然还是扑上去狠狠的给了他一拳。苏梦寒既没有躲也没有还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宋辞毕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看他这副样子也打不下去了。只得哼了一声,咬牙不语。 谢安澜整了整刚刚因为打架而有些凌乱的衣衫,轻声道:“玉楼主既然重伤在身,不如还是暂时留在苏园养病?”见宋辞要拒绝,谢安澜道:“宋管事,这苏园毕竟比客栈要方便得多。太医会随时驻守在这里,以防玉楼主的伤势有变。另外,我已经派人去巡两位神医了,大家集思广益,也许玉楼主的病未必不能恢复。” 别的宋辞可以不在意,但是提起玉玲珑的病却犹豫了,“睿王妃觉得…楼主的病,还能痊愈?” 谢安澜道:“我不知,不过我想玉楼主终归应该是当年收到刺激逼迫自己太过才造成如今的局面的。总比天生如此的人希望要打得多。即便不行…也未必找不到平衡之道,无双楼总不能替玉楼主遮掩一辈子。” 宋辞默然,师父师母对他有救命之恩。师妹同样也救过他的命,师父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他总要护她周全看着她好好地才能放心。 沉默了良久,宋辞沉声道:“我相信睿王妃,这些日子,就有劳了。” 谢安澜淡然一笑,“宋管事客气。” 苏梦寒朝谢安澜微微点头,无声地道了谢。他不想让阿久就这样离开,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要走,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阻拦。 朱颜和谢安澜离开苏园并肩走在街边上,朱颜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玉玲珑当年和苏梦寒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真的很难相信当初苏梦寒竟然能做出那么傻缺的事情。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会转身就走吗?”朱颜问道,“不是应该冲上去将宋辞恨恨打一顿,然后将心上人夺回来么?” 谢安澜摇摇头轻声叹道,“苏公子跟高将军不一样。高将军是将门之后,武功高强,军功彪炳,只要不出意外,如今的定远侯便是三十年后的高将军,甚至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苏公子呢?家破人亡,身体羸弱,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死了。纵然坐拥金山银河有有什么用处?更何况,他曾经还被…就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会背弃他,在知道是自己失约的情况下,觉得阿久姑娘舍弃他也就不难理解了。我觉得,当时苏公子只怕不是因为被心上人背弃而愤怒,而是对自己感到失望,痛苦,厌弃。” 加上苏梦寒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千里奔波劳累,之后只怕大病了一场这才失去了那段记忆。愤怒仇恨并不会让人想要逃避,只有痛苦才会。 “所以,高将军可以轻易不动情。但是一动情却也可以坚定不移的追求。苏公子却做不到。并非不爱,只是天生阅历,心性使然。” “说他干什么?”朱颜没好气地道,脸颊却悄悄的红了,“若是睿王殿下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样?” 谢安澜睁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道:“这个…大概会先修理宋辞一顿,出完气了再查一查事情,如果真的那什么…就弄死宋辞吧?” 朱颜翻了个白眼,“那跟高裴有什么区别?”高裴就因为朱颜的一个玩笑,就去将穆翎打了一顿。 谢安澜耸耸肩,“原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有的只是手段细节上的差别而已。 朱颜摆摆手道:“算了,我现在倒是不知道苏梦寒和玉玲珑到底谁更可怜了。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 “什么?” 朱颜道:“现在的玉玲珑,无论哪一个都明显跟八年前的玉思久不一样,如果一直都好不了…苏梦寒当真还喜欢如今的玉玲珑吗?” 谢安澜道:“苏梦寒喜欢现在的玉思久,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玉思久并没有完全独立的记忆,她很多记忆都是自己虚构的。玉楼主有着完整的记忆,她却认为她并没有那些感情。还有那个玉玲珑就更奇怪了,她好像只有缠着苏梦寒这一个执念,什么都不感兴趣。你觉得这样的三个人,会是完全独立的人格么?” 朱颜觉得自己有点头晕,“我不是大夫。” 谢安澜笑道:“所以,我觉得未必没有康复的一日。” 朱颜点点头,道:“这之前,让苏公子自求多福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让人过来告诉我一声,我先回去了。” 谢安澜含笑点头目送她悠然远去。 玉玲珑和苏梦寒的关系依然是那么不咸不淡的模样,显然玉玲珑对苏梦寒确实不感兴趣。偶尔玉思久会出现,她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不太对了,显得有些忧郁。还有那跟谢安澜打过一架的玉玲珑,她对苏梦寒倒是热情得多,不过她只想把苏梦寒收进她的后宫。幸好这些日子她也只出现过一次。 宋辞不知道怎么劝说玉玲珑的,玉玲珑还是同意了暂时留在苏园养伤。苏梦寒终于还是觉得两两相对无言的气氛并不适合玉玲珑养伤,只得请谢安澜时常过来作伴。 与玉玲珑相交了,谢安澜才明白为什么她能以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份执掌一方绿林魁首。玉玲珑确实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厉害的女子,无论谢安澜说什么她都能够接的上,有时候无双楼的人过来禀告事务也不会避开谢安澜。处理起来端地是干脆利落,让人拍案称赞。谢安澜不知道苏梦寒记忆中的玉思久是什么模样,但是眼前的玉楼主已经足够精彩,配得上世间任何优秀的男子。 “王妃。”宁疏拎着一个篮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含笑道:“南方进上来的鲜果,今天刚到的。王爷命属下送来给王妃尝尝鲜。”篮子里果然装着几样新鲜的水果。如今这个季节,即便是权贵世家也鲜少能看到什么好吃的鲜果。也只有皇家才能有如此的便利了。 谢安澜不由一笑,伸手去过一个拿在手里把玩,“陆离过来了?” 宁疏点头,“王爷带陛下过来,说是有些事情想要跟苏公子谈。陛下本想过来给王妃请安呢,属下说王妃正在与玉楼主说话,陛下便说先去接小郡主过来。”谢安澜点点头道:“既然都在这儿,不如跟苏公子说一声,今天在他这里聚一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扰了他的清静。” 宁疏笑道:“苏公子已经吩咐下去了,还让人给高将军府上,百里大人,孔大人和浮云公子府上都发了帖子。” 谢安澜挑眉,苏梦寒竟然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什么名目?” 宁疏掩唇,“天冷,不想出门。” “……”这是什么鬼? 天冷,不想出门。要吃饭都过来?是这个意思吧? 宁疏传了话便退出去了,虽然是跟着谢安澜出门做客,但是她也还是不清闲的。 谢安澜笑看着玉玲珑道:“这苏园一向是冷清的很,说起来就是我也福气让苏公子留几次饭。今天难得人多,玉楼主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玉玲珑淡淡一笑道:“睿王殿下和王妃当真是让人羡慕。还是算了,来客想必都是京城里的权贵俊杰,我一个江湖草莽去了大家都显得尴尬。” 谢安澜摆摆手,“朱颜的身份玉楼主想必也知道,还有我…我娘家也不过是泉州郊外一个小小的村子罢了。叫声村姑倒是妥当,什么权贵俊杰。嗯,倒是有几个青年俊杰,不过…玉楼主还怕了谁不成?” 玉玲珑怎会不知道她在激将,却并不打算上当。笑道:“怕倒是不怕,不过本也不是一路人,就不必掺和进去了。大家各自行事,也干脆便利。” 谢安澜幽幽一叹,“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玉玲珑笑道:“能做王妃的朋友自然是我的荣幸,王妃若是什么时候来无双楼,我必扫榻相迎。” 玉玲珑既然不愿,谢安澜自然不会强求朋友,含笑应了果然不再提这件事了。 “既然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王妃来王妃去的了。你叫我安澜或者无衣都成,我…呃……”谢安澜一时卡主,倒是有点不清楚该怎么称呼玉玲珑了。玉玲珑倒是不在意,笑道:“也好,外人都叫我玉玲珑,你若是不嫌弃,也还是叫我一声玲珑便是。” 两人对视一笑,撇开苏梦寒的关系,倒是觉得对方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 当然,苏梦寒的存在本身也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交情。 正文 番外32:浮云归(三十二) 苏园原本是当初高阳郡王送给苏梦寒的别院,苏梦寒对住的地方并不挑剔,即便是之后发生了种种事情,到了如今西西已经登基,商家的仇也报了。苏梦寒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国舅了,他也没有想着换一处大宅子。甚至连曾经住过了十几年的商家旧宅都没有要。每次回到京城,落脚的依然是这个园子。 苏园难得在正常的时候这么热闹,刚刚新婚燕尔的高裴夫妇带着高小胖和高绫儿来了,百里胤没有带夫人只带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百里家的大小姐百里微。孔聿之倒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来显得有几分可怜兮兮,不过有林珏跟他作伴倒也不算孤单了。另外穆翎也来了,还带来了骆念幽。虽然知道两人定亲的人并不多,但是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数的。 “娘亲,娘亲!”阿狸娇嫩地嗓音老远就传进了花厅里,透着一股让人想要会心一笑的愉悦。 “阿狸,慢点。”跟在阿狸身后的是西西和御风随风。看着前面跑的不见人影的阿狸,三个男孩子都有些无奈。睿王妃夫妇都是端方优雅的人物,也不知道这位小郡主到底哪儿来的那么旺盛的精力。 玉玲珑有些好奇地看着从外面跑进来扑到谢安澜腿边的孩子,“娘亲,阿狸想娘亲。” 谢安澜一把将她拎起来,笑道:“想我?我还以为你忘了家门往那边开呢?在你师父家里玩的开心吧?” “不开心。”阿狸撅着小嘴道:“师父父要阿狸学规矩。” “哦?”谢安澜有些惊讶,她们将阿狸交给柳浮云教导,却没有管柳浮云教导阿狸什么。毕竟阿狸现在还小,其实也学不了什么东西,多半是玩耍罢了。至少要等到六岁以后才会正式开蒙。 阿狸一脸肃然,学着她师父父的模样道:“不可胡闹滋事,不可粗言秽语,不可行止不端……” 谢安澜忍不住笑道:“既然这样,就回来吧。别去你师父家了。” “不…不要。”阿狸纠结地道。 “这是为何?”谢安澜不解。阿狸一脸认真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阿狸是个好孩子,阿狸不能抛弃师父父。” “……”想当浮云公子学生的人多得是,哪儿轮得到你个小东西抛弃啊? 看来还是挺喜欢柳浮云,要是换个不相干的人不让她做这做那,这小鬼说不定都能扑上去咬人了。谢安澜觉得把阿狸交给柳浮云教导没什么不好,反正陆离是指望不上了。真让陆离教,说不定真的能教出来一个混世魔王。 陆离绝不会教导阿狸欺负人胡闹做坏事是不对的,他只会教阿狸做了坏事之后怎么善后不让人发现,就算被人发现了也要让别人不敢动她之类的。 “娘亲。” “王妃。” 西西和御风兄弟俩走了进来,恭敬地见礼。西西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玉玲珑,苏梦寒和玉玲珑的事情陆离也没有瞒着他,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今天才跟着陆离一起来了苏园。 谢安澜笑道:“这位是沂南无双楼的玉楼主。玲珑,这是…苏公子的外甥,东方景曦。这两个是浮云公子家的两位小公子,御风随风。这个…是我们家的小丫头阿狸。” 不等玉玲珑说什么,西西已经对着玉玲珑拱手道:“晚辈见过…玉楼主。” 谢安澜觉得,西西好像想直接叫舅妈。 玉玲珑连忙侧身避过,淡笑道:“江湖野人,不敢受陛下的礼。玉玲珑见过陛下。” 跟娘亲撒娇的阿狸这才发现坐在一边的美人阿姨,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叫道:“玲珑姨姨。” 这么嫩嫩软软的小宝贝,即便是玉玲珑也对她冷不起脸,不由笑道:“小阿狸真可爱,姨姨送你给礼物好不好?” 阿狸眨眼,抬头去看谢安澜。谢安澜含笑点头,阿狸立刻好奇地望着玉玲珑。玉玲珑从手腕上解下一个手链递给了阿狸。大人的手链阿狸自然是用不了的,但是阿狸却十分喜欢这份礼物。因为这手链上坠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小狐狸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全身半透明。但是一双眼睛却镶嵌着绿色的宝石。手链上还坠着五颗五色宝石,每一刻形状大小品质都一模一样。不算那不知材质的小狐狸,就这五色宝石手链也是价值不菲了。 “谢谢姨姨,姨姨真好。”阿狸凑过去,在玉玲珑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 玉玲珑呆了呆,自从她做了无双楼主,还从来没有人如此亲近过她。 得了礼物,阿狸还想撒娇,“姨姨抱抱阿狸。” 见玉玲珑要伸手,谢安澜连忙抓住阿狸道:“玲珑姨姨身上有伤,不能抱你。” 阿狸有些失望,眨巴着眼睛道:“等姨姨伤好了再抱抱阿狸。” 玉玲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含笑道:“两位有这样的小宝贝儿,真是好福气。” 谢安澜揉着小宝贝儿的小脑袋也觉得很是满足。 门外,苏远的管事来请众人去前院。谢安澜扭头看向玉玲珑,玉玲珑道:“你们快去吧,我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阿狸眼珠子一转,从娘亲怀里滑下来,搂着玉玲珑地腿道:“玲珑姨姨,一起,一起!” 玉玲珑摸摸她的小脸蛋道:“姨姨不去,阿狸快去吧。” 阿狸撅着小嘴,“前面热闹,姨姨一个人不好,一起玩!” 玉玲珑依然摇头,阿狸抱着她的腿不撒手,“阿狸陪姨姨。” 谢安澜掩唇笑道:“这丫头会缠人的很,你若是不想被她跟前跟后的缠着不放,还是出去坐一会儿吧。”西西也劝道:“如何能让玉楼主独自一人留在后院用膳,若是怠慢了楼主,舅舅也会不悦的。” 西西毕竟是皇帝,玉玲珑虽然不怕皇帝但是也并不像去得罪他。虽然西西如今还没有实际掌权,但是江湖中人或许有些狂傲不羁,却也没有故意给自己找事儿的道理。 犹豫了一下,玉玲珑还是点头应了。 阿狸欢呼一声,高兴地拉着西西和随风御风一起先走了。 她要去向苏伯伯讨赏! “阿狸好像很喜欢玉楼主?”随风好奇的问道。 阿狸被西西抱在怀中走,一边高兴地道:“玲珑姨姨好漂亮啊。” “漂亮?” “嗯,比朱姨还好看。要是玲珑姨姨嫁给苏伯伯,就可以留在京城了。阿狸就可以天天抱抱玲珑姨姨了。”阿狸欢快地畅想着未来。 西西无奈地拍拍她道:“这话别在你朱姨面前说。”另外,就算真的成婚了玉楼主和舅舅也未必会留在京城。西西在心中暗暗补上一句。 “苏公子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小楼上,柳浮云落下一子,侧首看向不远处的花园入口处。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子正并肩朝这边走过来。其中那白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虚浮,明显是身体有些不好。 苏梦寒的目光同样也落在了那边,淡淡道:“浮云公子棋艺高深,在下不如。”当下便投子认输。 柳浮云也看出来他无心下棋,随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抹去,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旁边的棋盒。一边道:“玉楼主也算的是一代奇女子了,既然有缘,苏公子当自珍惜。” “有缘?”苏梦寒微微挑眉。 柳浮云笑道:“若非有缘,时隔多年又怎么会再相遇?若非有缘,苏公子又怎么会再起情丝?” “相遇就是有缘么?有情便能长久么?”苏梦寒问道。 柳浮云整了整,淡淡笑道:“也可能…有缘无份。不过,苏公子和玉楼主之间,想必也不是有缘无缘的事情了。” 苏梦寒眉宇间露出一丝苦涩,“若是有缘,当初又为何那么巧……” “这可不像苏公子会说的话。”柳浮云道,“当年的事情固然不巧,但是以在下之见未必没有苏公子的疏失。如果换成是现在的苏公子,公子又当如何应对?” 苏梦寒一怔,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良久方才拱手道:“多谢浮云公子提点。”柳浮云说得不错,当年的事情确实是事出突然赶巧了。但是说到底依然是那时候的他想的还不够周全。那时候的苏梦寒固然是爱着玉思久的,但是在他心中复仇和西西依然是远在玉思久之上的。如果他有陆离对谢安澜的深情,即便是要远赴北方耽误下聘,也不可能只是派人送一封信就以为可以了。就算最后无双楼依然没有收到信,他回来之后也不会只看了一眼玉思久便转身离去,甚至心神震荡,百般痛处以致于失忆,连最后了解真相的机会都失去了。 所有的疏忽,说到底也是情深不够。若是将一个人爱如骨髓,又怎么能容忍任何疏忽? 柳浮云微微点头,站起身来道:“我看玉楼主眉宇间神色淡漠,想必心性坚定,不是轻易能动摇的人。如今时隔多年,苏公子不妨再仔细想想以后的事。” “想想?”苏梦寒一怔。 “苏公子深情如故想要破镜重圆,还是干脆相忘江湖?”留下这句话,柳浮云转身离去。 苏梦寒默然,从记起当年的事情以及知道了那些年玉玲珑的经历,苏梦寒就没有想过其他事情。虽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却依然一心想要挽回。他曾经深爱玉思久,也爱过如今的玉思久,或许没有陆离对谢安澜那样的深情,但玉思久确实是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子。柳浮云这一番话却让他想起,不管他承不承认,这八年来活在这世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玉玲珑——玉楼主。他不知道玉玲珑的状况会不会好,但即便好了除非失去这八年的记忆,否则玉思久还会是从前的玉思久么?如果好不了,他……爱现在的无双楼主吗? 抬头看着柳浮云的背影,苏梦寒忍不住道:“无论我和阿久如何,总归还有个盼头。终有一天…会解决的。但是浮云公子…不觉得苦么?” 柳浮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众生有情,谁人不苦?” 苏梦寒道:“浮云公子疏阔高远,即便是遭逢剧变,也从未有过落魄狼狈之时。若能想开一些,必然比这世间绝大多数更加肆意圆满。何况,我观你和…并未有过如何深厚交情。” 苏梦寒觉得有些好笑,他竟然在跟曾经的仇敌讨论情爱之事。但是他也着实不明白,柳浮云对谢安澜到底哪儿来的如此深情? 两人并未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交情和经历,谢安澜的性格也绝不可能与爱慕自己的男人有什么暧昧情丝。若非柳浮云的演技绝佳,只怕早就被谢安澜敬而远之了。如此一来,若说柳浮云对谢安澜有心思倒是正常,男人总会对美丽而优秀的女子有更多好感的。但是这一般在知道对方无意的时候就会渐渐消失。柳浮云对谢安澜更应该如此,因为从一开始柳浮云就知道谢安澜已经成婚。最多也就是生出两分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叹,然后转身该干嘛干嘛去了。 柳浮云却不同,他既不追求,也不干扰,甚至都不会去刻意靠近。不知内情的人,绝不可能会认为他对谢安澜有什么想法。浮云公子俨然便是世间最好的臣子,好友,同僚。霁月光风,不带半点暧昧。有时候,苏梦寒甚至都分不清这位浮云公子到底是痴情还是无情了。 柳浮云回头淡淡一笑,并不奇怪苏梦寒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心思。苏公子虽然把自己的感情路走的一盘乱,但是对别人的事情还是相当敏锐的。道:“或许就是因为我太顺遂了?即便家破人亡,柳浮云依然是柳浮云。所以……” “何必如此自苦,以公子之能,看破也不过转念之间。或者…浮云公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倒不是苏梦寒想要挑拨是非,不过如果柳浮云和陆离斗起来,只怕着实要精彩绝伦。 柳浮云淡然一笑,“原来苏公子想问这个?在下从不自苦,既然缘浅,又何必情深?只不过…人心里总要装点什么,空荡荡的感觉并不太好。” 言下之意,却是承认了他确实对谢安澜有意。但是他并不打算去争取,也从没想过会要什么结果。浮云公子这样的人,从来都清楚自己脚下的路,自然更不可能存在求而不得,久爱生恨的事情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霸道如陆离,才会允许柳浮云的存在而不心存芥蒂。 此情不关风与月。 说完这些,柳浮云当真不再理会苏梦寒,转身下楼去了。 苏梦寒微微蹙眉。 既然缘浅,何必情深?浮云公子果然豁达,果然深情,也果然无情。 可惜,苏梦寒却做不到如此。 ------题外话------ 抱歉亲们今天晚了,总是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卡顿。写文其实一直都还算挺顺的,卡文也都是卡剧情。不过今天这一章前半段写了一个多小时,后面小半段却写了两个多小时。而且,还完全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表达清楚没有,已经尽力泪奔 算是对浮云公子的感情做一个交代吧。浮云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表达过对澜澜的深情,比如替她做什么啊,保护啊,或者什么什么的,连个礼物都没送过。这固然是因为澜澜够强,浮云公子也是君子。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浮云公子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既然缘浅,何必情深,痴情成障,累人累己。 艾玛,害我想写给浮云公子的心路了。还是算了,hold不住! 正文 番外33:浮云归(三十三) 目送柳浮云离去,苏梦寒回头再看向远处,已经不见了原本的踪影。柳浮云能够如此豁达冷静,他却是做不到的。他也不会那般,因为他跟柳浮云不一样,而玉思久也不是谢安澜。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比柳浮云要幸运一些的。 深吸了一口气,苏梦寒唇边露出一抹从容自若的笑意,起身直接从小楼上一跃而下。 今天苏园里着实热闹,不仅有几个孩子,还几个妙龄少女。谢安澜和玉玲珑过去的时候,陆离正和穆翎百里胤几个坐在凉亭里喝酒闲谈。朱颜带着高绫儿和刚认识不就的骆念幽说笑,当然也没冷落了百里胤带来的小姑娘。十三岁的小姑娘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大家风范,当真不愧是百年世家出身。 不过,这几年上雍皇城里年轻势力当道。如百里胤这样早就成婚生子年过而立的男子早该蓄须被人当成中年人,在外面也该被人称一声老爷,大人了。但是如今朝中却似乎没有这样的风气,以至于保养得极好的百里家主依然还是一副俊朗公子的模样。对此百里公子毫不心虚,毕竟孔聿之穆翎苏梦寒几个年纪跟他不相上下,都还是单身狗。跟他们比起来百里公子简直是人生赢家了。 只是…当年轻俊美的百里公子和自己年方十三的女儿站在一起的时候,就略有点尴尬了。说他是百里微的爹只怕没几个人相信,说是哥哥还差不多。 “笑什么呢怪模怪样的?”朱颜看了一眼低头闷笑地谢安澜,不解地道。 “见过王妃。”百里微和骆念幽连忙起身见礼,不过言语间并不拘束。毕竟这几年下来,百里微也算是谢安澜看着长大的姑娘了。 谢安澜摆摆手笑道:“都是自己人就别拘礼了。我就是在想…百里公子风流俊雅,看上去倒像是阿微的兄长。” 朱颜微微挑眉,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凉亭里的几个男人。还别说,真的很像。 虽然世间男子大多成婚比较早,但是一般人是没有这个苦恼的。寻常百姓整日操劳,三十出头已经是中年甚至是更苍老一些的模样了。但是百里公子却是从小养尊处优,名门世家对养身之道更是精通。如今虽然年过三十,再过两年说不定阿微都要出嫁了。但是人家却依然是一副俊雅的世家公子模样,最多也不过是更添了几分身为家主和朝中重臣的威严罢了。 “啧。”朱颜叹道:“这以后阿微若是有了夫婿,可怎么处啊。” “朱姨!”百里微不由小脸微红,娇嗔道。 谢安澜捏捏她的小脸笑道:“别害羞,过两年阿微就该及笄了。嗯,到时候给阿微选夫婿只怕就是个难题。长得不如百里公子的人如何敢进门?” “王妃!” 玉玲珑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们笑闹,她原本以为这些皇城里的世家贵女想必个个都是端庄温婉,笑不露齿,立不摇裙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鲜活伶俐的模样。 “谢姐姐,这位就是玉楼主么?”高绫儿依偎在朱颜身边,好奇的问道。 谢安澜点头笑道:“正是。”又向玉玲珑介绍了其他三人。 不仅玉玲珑对京城的贵女们有些好奇,高绫儿几个对玉玲珑更加好奇。毕竟这位可是传说中的江湖女侠,而且据说还是威震一方的楼主。简直平生头一次见过好么? 骆念幽时常行走四方倒是见多识广一些,含笑道:“玉姐姐快坐下说话。”她自然看得出来玉玲珑身负重伤,拉着玉玲珑到一边坐下。玉玲珑微微怔了一下,觉得自己并不太排斥这种感觉,便任由她拉着自己过去了。 苏梦寒过来的时候变看到几个女子坐在一起说话,玉玲珑的脸色依然苍白,却并没有面对他的时候那般淡漠。而是带着几分淡淡地微笑,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苏梦寒沉吟了片刻,正想要过去,身后传来柳浮云带笑地声音道:“苏公子这时候过去,可是有些唐突。不如一起去那边喝酒吧?” 苏梦寒回头看了一眼一身青衫,一如往常的端肃文秀的清隽男子,默默将心中的那点感谢收了回去。 柳十三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傍晚时分,苏梦寒终于送走了所有的客人。转身回房的时候路过玉玲珑暂住的院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所柳浮云问他的话:是破镜重圆还是相忘江湖?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苏梦寒微微摇头:不,他并不想要从此相忘江湖。 转身走进了小院,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那颗已经落进了枝叶的大树上,玉玲珑神色淡然地坐在树枝上,一身白衣若雪被微寒的风吹的轻轻扬起。她的膝上放着一把精致的短剑,仿佛只是一个供人把玩的玩物一般。但是苏梦寒却知道,如果真的有人将它当成玩具的话,只怕就要拿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了。 苏梦寒突然想起了宋辞的话……“当我走进无双楼的后院时,就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都是楼中那些叛逆和谋害我们的人。师妹当时就提着一把剑,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一颗枯树上发呆。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迹染成了红色……” “阿久。” 听到叫声,玉玲珑方才低头看向树下的人,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凌厉的冷意。 苏梦寒伸出手,“阿久,上面冷,下来吧。” 白衣一动,下一刻玉玲珑已经翩然落到了地上。 苏梦寒只好收回了抬起的手,问道:“你在想什么?” 玉玲珑道:“苏公子,我不是阿久。” 苏梦寒道:“你就是阿久,从头到尾…都只有阿久一个人。” 玉玲珑冷笑了一声,显然是不想跟苏梦寒争辩,转身往屋里走去。苏梦寒伸手拉住了她,玉玲珑脸色一沉,另一只手中一把匕首滑落在手心朝着苏梦寒刺了过去。 匕首在苏梦寒的胸口停住。 “为什么不躲?”玉玲珑道。 苏梦寒道:“为什么要停?阿久既然恨我,刺我一刀岂不是更加解恨?” 玉玲珑挥开拉着她的手道:“如果苏公子是想要跟我说当年的事情的话,那就不必了。宋师兄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我也相信那的那些解释。”苏梦寒眼中的欢喜之色还来不及展开,就听到玉玲珑道:“所以,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这些日子打扰了,我已经让人在京城准备了一处别院,明天就……” 苏梦寒刚想要说什么,却见玉玲珑脸色微变,原本冷淡的眉目突然柔和了下来,“梦…梦寒?” 苏梦寒一怔,“阿久?” 却见跟前的女子突然冷笑一声,“阿久,回去!”原本婉约温柔的神情瞬间消失无踪,仿佛方才那一刹那只是苏梦寒的错觉一般。 “你……” 玉玲珑冷冷地看了苏梦寒一眼,转身走了进来。 别人找裴冷烛或许难,但是叶无情找起来却不难。不仅是裴冷烛,连那位老大夫都跟裴冷烛一起回来了。至于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听说了玉玲珑的病症了。 玉玲珑离开苏园之后住进了无双楼在京城里买的一处别院,若是按照玉玲珑自己的意思只怕就直接回沂南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虽然色女花痴属性让她觉得有点糟心,但是阿久还是很好的。相处了八年,玉玲珑觉得自己是真的将阿久当成了妹妹的。有个人惦记担心着自己,感觉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如果没有阿久,这些年她只怕会觉得更加孤单寂寞。 但是宋辞却显然不这么觉得,拉着玉玲珑再三恳求。 师妹,就算不为别的你也要为师兄想想啊。师兄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守着你们三个这些糟心事儿。再这样下去会娶不到老婆的!人人都当师兄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遇到你师嫂我可怎么解释啊云云。 不管怎么说,最后玉玲珑也还是留了下来。 “你这个丫头,可真有趣。”老大夫摸着白花花的胡须,打量着眼前的玉玲珑。裴冷烛坐在旁边替她把脉。林珏听说了也早早的过来凑热闹。骆念幽也是学医之人,自然也要前来旁观了。至于谢安澜等闲杂人等,就只能远远地坐在旁边看着了。 裴冷烛收回了把脉的手道:“从前受过几次重伤,留下了一下暗伤。林兄调理的方子开的不错,坚持一两年应该就能够完全康复。另外,就如林兄所说的,精力消耗过多,长期缺少睡眠。”说到此处,裴冷烛皱了皱眉看向玉玲珑道:“若是如此,应该并非如玉楼主所说的,另外两个只是偶尔出来,只怕是她们占用了玉楼主睡眠的时间,玉楼主虽然内力深厚,但是靠内力提神极耗心力,只怕不能长久。” 除了看病的时候,裴冷烛很少会说这么长的话。 众人看向站在一边的宋辞。 宋辞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另一位…大多数时候会在晚上醒来,一个月总有那么七八次。楼主为了防止她闹出什么乱子,便让我们将她严加看管,若是任意妄为,就将其关起来。虽然如此,那位精力依然充沛,即便是被关在房间里不能外出,也能折腾一晚上。”第二天,玉玲珑自然就没有精神了。但是无双楼主掌握着沂南江湖绿林,并不是说你没精神事情就不回来。再加上一个玉思久,玉玲珑自己能掌握的时间着实是有限。 裴冷烛微微蹙眉,“玉楼主可以自己控制?” “原本不能。”玉玲珑淡淡道,“她太烦了。” 意思是原本那个玉玲珑出现的时间也是没有规律的,玉玲珑嫌她碍事才极力控制让她大多只能在晚上出现的。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她确实做到了。苏梦寒想起她前些天强行将玉思久压回去的情形。 “什么时候开始能控制的?”裴冷烛问道。 玉玲珑道:“大约三四年前,最近半年好像更容易了。除了偶尔失控,我已经差不多能掌握了。所以…即便是好不了也没什么。” 裴冷烛没说话,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谢安澜问道:“老先生,您怎么看?” 老大夫打量着玉玲珑道:“丫头,你想要治好么?” 玉玲珑沉吟了片刻,道:“能治好,自然是最好了。只是…阿久,既然只有一个身体,如果只剩下一个人了的话,剩下的两个就要消失吧?阿久怎么办?” 老大夫摇头道:“或许,消失的是你呢?” 玉玲珑撑着下巴,“也有这个可能,但若是留下阿久…她要怎么办?”至于另一个就不用她操心了,虽然蠢了一点,但是绝不会让她自己吃亏的。 老大夫有些意外明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玉玲珑,笑道:“另外两个人…真的存在么?” 玉玲珑一愣,有些不解地望着老大夫。 老大夫摇头道:“你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是老夫倒确实见过一两个。但是,当真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三个人,还是一个人被分化成了三份,老夫还是分得清楚的。睿王妃,你怎么看?” 坐在一边的谢安澜心中暗道:“我不是大夫啊。” 口中却还是恭敬地道:“老先生说的不错,真正的一体双魂或者一体多魂极为罕见。我还是认为,玉楼主这个…应该是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老大夫挑眉笑道:“这个词儿有趣。” 谢安澜心中不由得暗暗抹汗,“晚辈对医术着实一窍不通,还要请老大夫出手才是。” 老大夫点头道:“你能分清楚这其中的细微区别,若是学医资质也不比裴小子差。” 老大夫看着玉玲珑道:“丫头,想清楚了再告诉老夫,你自己若是不愿意治,老夫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治不好你。” 玉玲珑神色有些茫然,显然是不能理解老大夫的话。她从未觉得自己不愿意治好,最多也只是担心阿久而已。总不至于是她自己愿意将自己弄成现在这样的吧?老大夫却不想再说什么,摇摇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裴冷烛也跟着收起了东西,只将一张纸推过去道:“玉楼主可以先服用这个方子,不会与林兄开的方子相冲。另外…最好不要再强行用内力提神了,折损寿数。” 玉玲珑点了点头,道:“多谢裴先生,有劳了。” 正文 番外34:浮云归(三十四) 离开无双楼的别院,回到睿王府,谢安澜方才开口问道:“老先生,玉楼主的病?” 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老大夫,老大夫微微扬眉道:“病?确实是病。” 谢安澜示意旁边的苏梦寒稍安勿躁,笑道:“看来老先生已经胸有成竹了?” 老大夫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老夫方才的话并不是作假的。如果那丫头自己想不开,她这病一辈子都好不了。”谢安澜微微蹙眉,道:“这种情况我虽然不精通,却也了解过一些。既然老大夫这么说,想必玉楼主本身的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纯粹是她自己想不开?”谢安澜用力斟酌着用词,有些词汇这个世界的人难以理解,她本身也不是学医的,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就更是难以解释。只好用一些或许不太精确但是大家都能明白的话语说明了。 老大夫点头道:“不错,老夫行医数十年,见过的病人多不胜数。这样的情况也不过见过两三次而已。就是前人的医书典籍中也不多见。那丫头的毛病,倒是没那么严重。若老夫没看错,她的情况应该是她自己造成的。也就是说,她自己想要把自己变成这样的。当然,她自己未必知道。” 谢安澜靠着桌子道:“八年前玉楼主刚刚继位,正是内忧外困的时候。无双楼需要一个武功绝顶,手腕卓绝的新任楼主来坐镇。但是当时才年仅十七八岁的玉思久显然做不到。不管她再如何天资卓越,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即便是有父亲教导,只怕许多江湖上的事情就算她懂得也未必能融会贯通。” 老大夫点头道:“应该是如此。” 穆翎坐在一边,有些好奇地道:“若是当真有次奇效,如果我想要变强,那学着玉楼主将自己也变一变岂不是就行了?” 老大夫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很容易么?你这样的傻子,只怕还没变强就把自己弄成真傻子了?若没有绝顶的天资和心性,没有极为痛苦的经历,谁也做不到这个地步的。另外,还需要绝顶的运气。那丫头变成这样,并不是说她早就知道自己能变成这样,你若是还有心思怀着这样的目的,十之八九也不会成功。” 谢安澜道:“她当时想必是极为痛苦绝望,只希望自己再也没有痛苦,没有弱点。当时的执念应该是无双楼,所以她才成为了如今这个完美的无双楼主。至于另外两个性格,与其说是她分化出来的,不如说是被抛弃的。” “你这丫头,悟性倒是不错。”老大夫道:“所以,本质上说,那丫头并没有什么毛病。只要她能想开了,放下从前的事情,再有老夫治疗不用一年就能好的。若是她想不开,大罗神仙也帮不了她。” 谢安澜托着下巴好奇地道:“老大夫,这种情况…都能好么?”前世的医术绝对比现在先进得多吧?但是蓝狐那妞可一直在小白兔和哥斯拉之间无缝切换,给狐狸窝的广大人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和财产损失。 你能想象一个平时乖的像小白兔的丫头,发起疯来她和血狐联手都不一样能制得住么?所以她才说,玉玲珑这个真的是小意思。 老大夫摇头,“这丫头的情况是个例,算是比较容易的。如果当真是一体双魂…嘿嘿,只有其中一个心甘情愿去死,或许另一个就能正常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梦寒终于开口道:“如何才能让她想开?” 老大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这个老夫怎么会知道?话说,你这小子…运气好像不错,吃什么药了?” “……”出什么药了?这是好话吗? 见苏梦寒又陷入了沉思,显然无心回答,老大夫也不追究。站起身来道:“罢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会在京城停留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内那丫头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谢安澜起身相送,“我们会尽快想到办法,有劳老先生了。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老先生的院子,先生先休息吧。” “嗯,还是你这小丫头懂事。” 送走了老大夫,谢安澜转身回来,有些好奇的问道:“冷烛,你给玉楼主开的什么药?” 裴冷烛抬眼道:“安神药,其实玉楼主的情况已经在渐渐好转了。如果不受什么意外刺激,就算不治疗她应该也会渐渐康复的。不过她的心力只怕支撑不到那个时候。这种安神药可以保证她服下之后无论如何也不会醒过来。一剂药可安睡四个时辰,没有副作用。” 谢安澜道:“如果不治疗,她多久能恢复?” 裴冷烛想了想,“按照现在的程度,十来年左右应当也差不多了。不会超过二十年。不过如果她的情况无法好转,事实上她的身体连五年都撑不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扭头去看苏梦寒。 苏梦寒咬牙道:“这事…我来办。” 穆翎微微扬眉,“你确定?你该不会刺激的玉楼主更严重了吧?” 骆念幽坐在旁边轻声笑道:“我倒是觉得苏公子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谢安澜也点了点头,道:“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第二天一早,苏梦寒和玉玲珑在京城消失了。 宋辞早上门来的时候谢安澜才知道,苏梦寒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然带着玉玲珑在京城消失不见了。无双楼的人找遍了大半个京城也没有找到这两人的下落。谢安澜立刻派人去查,这才知道昨天半夜苏梦寒就带着玉玲珑出城去了。 苏梦寒虽然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但是她他是西西的亲舅舅,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更不用说半夜让人开个城门这样的事儿了。根据守城们的将士说,苏梦寒是骑马离开的,但是坐在他马背上的那个姑娘似乎是昏迷不醒的。若是一般人,这样子绝对出不了皇城,但是苏梦寒却毫无阻碍的离开了。 有身份就是了不起啊。 宋辞脸色有些难看,“昨晚楼主睡前喝了裴先生开的药。” 闻讯来帮忙的朱颜叹息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谢安澜不解地道。 朱颜道:“苏梦寒完了,早些给他准备后事吧。” “朱老板,这话怎么说?” 朱颜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苏梦寒绑架的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阿久姑娘,而是武功绝顶的无双楼主?等玉楼主醒来,还不一巴掌拍死苏梦寒?” “……”这个,好像确实是个问题! “唔……”苏梦寒跌坐在地上,一丝血迹从他唇边滑落下来,滴落在跟前雪白的衣襟上渲染出大片的血花。 “苏梦寒,你好大的胆子。”几步之外,白衣如雪的无双楼主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沉声道。 无论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原本安睡的床榻上到了一个深山绿林之中,也会忍不住在第一时间攻击靠近自己的第一个人的。虽然一掌已经拍出去了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但是玉玲珑并不后悔。 看看如今自己身处的地方,玉玲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正是因此,一股莫名的愤怒让她的脸色越发的冰冷。 “我说过了,我的事情请苏公子不要再插手了。”玉玲珑漫声道,“这次便罢了,但是你最好记得,我是看在你是陛下的舅舅的身份上饶了你。无双楼没有和朝廷抗衡的意思,除此之外……” 淡淡地看着苏梦寒一眼,玉玲珑转身往山下走去。 这地方她自然很熟悉,曾经她在这里住了五年的龙泉山。 “咳咳。”苏梦寒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玉玲珑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 苏梦寒道:“现在离京城已经是千里之遥,你想必也没什么事情,不急着回去吧?” “苏公子想太多了。”玉玲珑道:“我回沂南。” 苏梦寒道:“我没有带人来。” 玉玲珑微微挑眉,苏梦寒道:“所以,这山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走不了了,你走了的话,我说不定会被野兽给吃了。” 这山里有野兽玉玲珑当然知道,更何况这个季节…山里的野兽只怕更加饥饿凶猛。但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当下也不在说什么,干脆悠然地躺会了地上。 不远处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等苏梦寒再抬头去看的时候,玉玲珑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玉玲珑没有停留,漫步往山下走去。如今的龙泉山跟当年遇到苏梦寒的时候截然不同。漫山遍野都是一片萧瑟的枯黄,原本郁郁葱葱的翠绿几乎消失无踪,整个山林都带着一股萧瑟凄凉的味道。 “咪呜……” 玉玲珑停下了脚步,往声音处望去。 在已经半干涸的小溪边的石缝间,缩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小猫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瘦巴巴的连身上的毛都显得杂乱干燥,在寒冷中簌簌发抖好不可怜。跟当年她养的那只油光水滑的猫儿比起来,这小家伙确实是太可怜了。不过…… 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幼猫?还恰巧是一只黑猫? 玉玲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转身往山下走去。 “咪呜…咪呜……” “咪呜……”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纤细修长的玉手伸进石缝,将里面簌簌发抖的小家伙捉了出来抱进了怀中。感觉到温度,小猫立刻朝着温度的来源凑过去,“喵呜……”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小猫的,小猫似乎有些饿了,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那白皙的指尖。 一滴水正好落在了那指尖上,小猫连忙躲开抖了抖小脑袋,更往那人怀中缩去。 抱着它的人轻笑了一声,摸摸它完全称不上好看的黑毛,轻声道:“又下雨了。” 苏梦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一时间神色茫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房间里却是依然暖和。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辈子,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幸好准备充足,否则七八年没有住人的地方,岂不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咪呜。”身边有什么软软地东西在动,苏梦寒掀开被子才看到一只小黑猫正趴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显然自己醒来的动静也吵到了它,不过这小家伙似乎还没睡饱,并没有因为身边有陌生人而跑掉。倒是出乎意料的不怕人亲近。 伸手戳了戳小猫,得到了对方不满的一爪子。可惜小猫儿的爪子不够利,在苏梦寒手上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小猫显然是被人洗过了,原本身上有些脏兮兮的黑毛已经洗的干干净净,柔柔软软地看上去仿佛一个可爱的小毛团让人不忍伤害。 苏梦寒坐起身来,随手用被子将小黑猫罩住,便起身下床了。 推门出去,大雨顺着屋檐滴落形成一片雨帘。屋檐下,玉玲珑神色淡然的坐在一个小火炉边上出神。火炉上正熬着药,浓浓的药味并不好闻,却让苏梦寒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你没走。”苏梦寒道。 不得不承认,发现她没有离开他确实是心中大喜。虽然这有可能只是因为雨太大了而已。 玉玲珑道:“走又如何?不走又如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地方?” 苏梦寒道:“你把我带回来了。” 玉玲珑冷笑,“你是说,要我看着陛下的亲舅舅死在我面前?抱歉,眼下无双楼还没有硬抗睿王府和朝廷的能力。” 苏梦寒轻叹了口气道:“阿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玲珑皱眉,阿久这个名字从苏梦寒口中叫出来,总是让她觉得有几分烦躁。 “我知道你带我来这里想要做什么,但是…没有必要。”玉玲珑道,“这话我并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但是你显然认为我不是认真的。还是说…睿王妃说得没错,男人总是喜欢将女人的拒绝,当成欲拒还迎?” 苏梦寒皱眉,谢安澜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果然不该让睿王妃太接近阿久了。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是…老大夫说了,他只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他就要走了。阿…玉楼主,那位老大夫一向行踪难测,若不是睿王妃跟他有些交情,只怕这次也找不到他。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么?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你怎知道阿久也不在意?” 玉玲珑神色淡淡地抬头看着苏梦寒,苏梦寒走到她身边蹲下,沉声道:“当年的事情,已经造成我无法改变。但是…我求你给我三个月时间试一试,无论能不能好,三个月后你若是不愿再见我,我保证这辈子绝不再打扰你。” 玉玲珑盯着苏梦寒打量了良久。 苏梦寒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也不劝说,只是等着她的答案。 良久,方才听到玉玲珑沉声道:“好。” 苏梦寒一怔,“你说什么?” 玉玲珑蹙眉道:“我说,我答应了。希望苏公子也言而有信。” 苏梦寒俊美的容颜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暗中淡然而客气的笑容,也不是苏公子一贯带着城府和虚伪敷衍的笑容。玉玲珑不由恍惚了一下,侧首抬起头看向外面的天空。 乌云沉沉,一时半刻雨似乎也停不了。 苏梦寒望着她,轻声道:“阿久,谢谢你。” “……”并不明白他在谢什么的玉玲珑只能沉默。 正文 番外3:浮云归(三十五) 如果你认为两个分别多年的情侣同住在一座山上,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消弭隔阂破镜重圆的话,那就太天真了。 住在龙泉山的第一天,依然下着绵绵的小雨。苏梦寒无聊地坐在房间里撸猫。玉玲珑在另一个房间里休息兼练功疗伤。 第二天,天气终于晴了。苏梦寒邀请玉玲珑下山去城里买一些东西被拒绝,只好提着小黑猫自己去了。等到他带着买好的东西回来,小屋里只有玉玲珑留下的纸条,她要在山里练功,无事勿扰,有事也勿扰。 玉玲珑一去五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倒是好了几分。然后两人继续重复第一天的日子。 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苏梦寒坐在屋檐下抱着怀中的小黑团叹气。 “喵呜?” 苏梦寒轻声道:“我们上山快一个月了吧?” “喵呜?” 将小黑猫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背。小黑猫不悦地甩了讨厌的人类一尾巴,脚步优雅地往另一个房间走去了。 “喵呜?” 玉玲珑的房间门口,小黑猫探进去一个小脑袋警惕地打量着里面的人。虽然它是被那个白衣服美人抱回来的,但是美人对它有点冷淡。最重要的是,第一天回来被迫洗澡给小黑猫留下了心理阴影。 玉玲珑端坐在房间里的矮榻上,听到动静方才扭头看向门口。眼神微闪,对着小黑猫伸出了手。 “喵呜……”小黑猫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她,确定她并不是打算带自己去洗澡之后才慢慢走了过去。玉玲珑低头,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温婉的笑意。 “小黑,你叫什么名字?” “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好像我以前养过一样。”熟练地挠着小黑猫的下巴,小黑猫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在她怀中眯起了眼睛。玉玲珑将它抱在怀中,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叹了口气,眼底多了几分淡淡的忧郁。 低头轻轻按住自己的心口,虽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但是心口的伤处依然隐隐作痛。最重要的是,伤她的那个人…更让她觉得疼痛。姐姐说得对…她们不该再有什么牵扯了,否则痛苦的只会是彼此。还有两个月,等过了这两个月她们就回沂南去吧。只是…她对姐姐来说,其实是个负担吧?如果不是因为她,苏…梦寒根本就不可能刺伤姐姐。 “阿久。”门外,苏梦寒轻轻敲了两下门。 玉玲珑原本忧伤的神色顺便变得淡漠起来,只是轻抚着小黑猫的手指还有些微微颤抖。 “何事。” 苏梦寒推开门,温声道:“该用午膳了,你想吃什么?” “随意。”玉玲珑道。 苏梦寒顿了一下,犹豫着道:“呃,我是说…今天该你做饭了。” “……” 沉默了片刻,玉玲珑起身走向了门口。江湖中人就算是厨艺不好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会。玉玲珑的厨艺也确实一般,但她毕竟是个曾经单独居住了好几年的姑娘,做出来的饭菜还是能吃的。 从苏梦寒身边走过去的瞬间,玉玲珑微微停顿了一下。 “阿久。” “什么?”玉玲珑淡淡道。 “厨房在那边。”苏梦寒道。 玉玲珑没有说话,转了个身往另一边的厨房走去。 “阿久……”苏梦寒眼眸微闪,轻声唤道。看着玉玲珑的背影片刻,苏梦寒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玉玲珑。 “你做什么?!”玉玲珑怒道。 苏梦寒道:“为什么不动手?” “……” “阿久,是你。”苏梦寒轻声道,见她要反驳,苏梦寒摇了摇头道:“阿久,好久不见。” 苏梦寒和玉思久确实算得上好久不见了,上次跟玉玲珑大打出手玉思久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被重伤晕了过去。之后一次也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玉玲珑强压回去了。 玉玲珑脸上冷漠的神色终于绷不住了,她本来就不是冷漠的人。有些慌乱地看着苏梦寒,道:“有什么事情…你跟姐姐说吧。苏公子,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苏梦寒沉声道:“没有姐姐,阿久,从头到尾就只有玉思久一个人。” 玉玲珑羽睫微动了一下,抬眼看着他问道:“那…我是玉思久么?” “……” 她是玉思久么?是,也不是。真正的玉思久,蓝玉儿,没有这般柔弱婉约。但是真正的玉思久也没有玉玲珑那样的冷淡凌厉。最重要的是,真正的玉思久爱过也恨过苏梦寒。 看着他沉默,玉玲珑轻轻推开他走进了厨房。 玉思久或许很多东西都不如玉玲珑,但是至少她的厨艺是十个玉玲珑加起来都比不过的。即便只是粗茶淡饭,她依然能做的色香味俱全。只是两个人用饭气氛难免有些冷清尴尬。小黑猫从外面进来,喵喵叫着努力想要跳上凳子。但是它实在太小了,显然还没有成年猫咪的攀爬跳跃能力,只能急的绕着凳子腿儿打转。 玉思久俯身将它从地上捡起来放到桌子的边缘,那里有一份早就准备好了给猫儿吃的东西。虽然完全没有记忆,但是她似乎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喂养猫咪。小黑猫有了吃的,也就不想着去祸害桌上的饭菜,乖巧的蹲在桌子的角落上吃着自己的美食了。 苏梦寒看着小黑猫,一边给玉思久夹菜,一边道:“你以前也养了一只黑猫。” “你说的是姐姐吧。”玉思久道。 她其实一直都不太好过,从前懵懵懂懂的倒是无妨。如今她也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但是她同样清楚,苏梦寒所说的那些事情她完全都没有经历过。这些话,他应该跟姐姐说。想起自己竟然爱上了姐姐曾经的心上人,玉思久就感到无比羞愧不敢见人。幸好,姐姐说得对…她们才是相依相伴的亲人,只要以后远离他就好了。或者…… “那位老大夫真的能治好姐姐么?”玉思久问道。 苏梦寒认真的道:“阿久,那位老大夫说过了,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她不肯听,我相信你能听明白。阿久,你已经能知道发生的事情了么?” 玉思久道:“以前…应该确实只有一个人。”如果她消失了,姐姐是不是就正常了?但是这种事情,连那么多名医都没有办法,显然也不是她自己能够办到的。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别多想,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伸手又夹了一些菜往玉思久碗里放去,这一次却被另一双筷子挡住了,“你在干什么?” 再抬头,眼前的女子眼神清冷淡漠,哪里还有方才的温婉和气? 苏梦寒也不惊讶,轻声笑道:“多吃一点,你的手艺真不错。” 玉玲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前桌上的菜一看就不是出自她的手。况且,她有阿久的记忆。 “不要随便对阿久乱说话。”玉玲珑道。 苏梦寒但笑不语,依然从容的将菜放进了她碗中,“阿久,你这样不累么?” 玉玲珑一怔,苏梦寒道:“现在已经不是八年前了,不需要你再摒弃所有的感情和弱点来稳定无双楼。你真的想要一直这样?如果你坚持将玉思久和你是两个人的话,身为姐姐你是不是应该替阿久想一想?她或许并不愿意这样昏昏沉沉的过日子,既不知道自己的曾经,更无法掌控自己的未来?” 玉玲珑不语。 苏梦寒眼神温和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给她记忆呢?阿久,只有她一个没有记忆,当年的事情让你如此痛苦么?你不想她跟你一样痛苦是么?你若是还恨,随时可以杀了我,我不会还手的。不要折磨自己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玲珑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了出去。苏梦寒本想要追出去,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慢慢的坐了回去。 伸手将正在吃东西的小黑猫拎下了桌子,“去看看阿久。” “喵呜!”小黑猫怨念地瞪着眼前的男子,却终究难以逾越自己和桌子之间的过度,沮丧地走了出去。 那天之后,玉玲珑沉默了许多。苏梦寒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具琴,闲来无事便在房中抚琴。 如果谢安澜等人在的话,一定会发现,原来苏公子是会弹奏正常的琴声的。虽然是一具最普通的桐木琴,但是在苏公子指尖流出的乐曲却依然宛如古音般令人心旷神怡。 千里之外的京城已经将要进入每年最寒冷的季节。满园的梅花已经绽出了花蕾,有一些甚至已经开出了花朵。 谢安澜坐在敞开的窗户边上,翻看着手中的信函忍不住皱眉道:“每天吃饭,看书,休息,弹琴,苏梦寒在搞什么鬼?难不成他打算温水煮青蛙?” 陆离坐在不远处书案后面看书,听到谢安澜的话方才抬起头来道:“苏梦寒想必心中有数。” 谢安澜叹气道:“难说啊,你能想象苏公子聪明一世,谈个恋爱竟然谈的一塌糊涂么?看看他当初做的事儿,很难让人对他有什么信心。”虽然八年前的事情说起来也真的不能全怪苏梦寒,但是谁让苏公子的心理如此脆弱,连求证一下都没有就转身走还把自己给整失忆了呢? 陆离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从她手中取过信函扫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边。将谢安澜揽入怀中,陆离轻声道:“人都是有弱点的,苏梦寒大约确实不擅长这方面的。不过现在不是八年前,不会有事的。” 谢安澜靠在他怀中点了点头,道:“最好是别再出什么事儿了。苏梦寒还答应过了年去书院讲学呢,他可别放我鸽子。” 陆离枕着她的肩膀笑道:“他若是顺利抱得美人归,说不准就真的要放你鸽子了。”无双楼在沂南,就算是玉玲珑和苏梦寒成了,只怕也不能指望玉玲珑夫唱妇随了。从头到尾,陆离就不认为玉玲珑会边城温柔婉约的玉思久。 谢安澜顿时愕然的发现,自己努力撮合这一对儿,说不定还真的是亏本了。 但是想一想苏公子也挺苦逼的,而且她跟玉玲珑也算得上聊得来的朋友了。亏就亏点吧,以后想办法找补回来就是了。有一个无双楼主的好朋友,说出去还是挺威风的啊。 陆离有些无奈地看着谢安澜大眼睛转来转去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不怀好意的事情。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自从有了苏梦寒这档子事儿,青悦是越来越爱走神了。 “娘亲!” 门外,传来西西和阿狸的声音。 两个孩子手牵手,欢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谢安澜坐起身来,含笑对两个孩子伸出手,“怎么了?” 西西恭敬的对谢安澜和陆离行礼,阿狸却直接扑进了谢安澜的怀中,“娘亲,娘亲。” 谢安澜无奈地抱起小萝莉,“怎么了这么兴奋?” 阿狸道:“娘亲,我们去找苏伯伯好不好?” 谢安澜微微扬眉,“谁的主意?” 阿狸道:“阿狸想苏伯伯和玉姨姨了。” 谢安澜伸手点点她的小鼻子道:“想苏伯伯和玉姨姨?你苏伯伯以前离开三五个月也没见你想啊。”阿狸捂着自己的小鼻子怒瞪娘亲,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可爱。 西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亲,是西西的主意。” 谢安澜抬手揉揉西西的小脑袋,阿狸还好说,西西的身份不同轻易不能离京。这两年也难为这孩子了。 “怎么想到要去找苏公子呢?”谢安澜柔声道。 西西道:“西西有点担心舅舅和…玉楼主,当初要不是因为我……” “傻孩子。”谢安澜无奈地安慰道:“不过是事不凑巧罢了,怎么能怪你?”西西有些黯然,“但是如果没有我…舅舅和玉楼主也许……” “如果没有你,说不定你舅舅早就疯了。”谢安澜道,这孩子虽然身世多舛,但是却意外的善良宽厚。 旁边,陆离道:“也可以去一趟。” “嗯?”谢安澜扭头看向他,陆离淡定地道:“反正快要过年了,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出去走走也没什么,青悦也有两年多没有出远门了吧?” 谢安澜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外面过年?”如果现在去找苏梦寒的话,是肯定赶不回来过年的。 陆离点头,两个孩子立刻欢呼起来。阿狸乖巧的送给了爹爹一个湿哒哒的香吻。 陆离伸手捏捏女儿的小脸,嘱咐道:“阿狸长大了,不可以随便亲别的男人。知道么?” “不可以亲亲?”阿狸有些为难,“别的男人是谁?” 陆离道:“爹爹以外的所有男人。” “……”阿狸委屈巴巴地看向娘亲,阿狸喜欢师父父,喜欢西哥哥,喜欢舅公…… 谢安澜摸摸鼻子表示她不想说话。 正文 番外36:浮云归(三十六) 谢安澜和陆离要离京游玩,这个提议一出来众人自然都是跃跃欲试。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呆着并不会让人觉得多么愉快,即便是在天下最富饶的东陵皇城之中。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资本。谢安澜和陆离既然不在京城,柳浮云,百里胤和孔聿之就至少得有两个人留下了。最后百里胤以自己要带爱女出门增长见识这个强大的理由力压两个单身狗取得了一个名额。 朱颜原本是想要去的,但是刚刚成婚的新婚夫妇不在京城过年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更何况今年是难得的定远侯也在京城过年,而明年高裴夫妇大概就要去边关了。反倒是孤家寡人的穆翎悠闲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让谢安澜惊讶的是,东临先生竟然同意了骆念幽跟她们一起出门。不过东临先生也有条件,过完年一定要将骆念幽带回京城,不能让她自己半路上跑了。 对此,骆念幽也是哭笑不得。她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要出远门无论如何也是会告知长辈的,怎么会偷跑?对此,东临先生显然并不十分信任。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这群人呆久了难保她的乖孙女不生出一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到最后出发的时候,队伍组成就变成了陆离谢安澜一家四口,裴冷烛叶无情师兄妹俩,穆翎骆念幽未婚夫妻俩,孔聿之父女俩,以及闲来无事凑热闹的笑意楼主和愤怒且担心自家楼主的无双楼管事一名。 如此算来,十来人的队伍再加上随行的侍从,倒也算得上是浩浩荡荡了。 龙泉山里,正在抚琴的苏梦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起身走进玉玲珑的房间,玉玲珑正躺在床上沉睡着。小黑猫蹲在床头的桌子上埋头睡觉,听到苏梦寒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玉玲珑病了,自从那日玉思久出现又消失之后,玉玲珑沉默了好几天,每天只是练功养伤出神,等到苏梦寒发现不对的时候,玉玲珑已经昏迷不醒了。苏梦寒既然将重伤在身的玉玲珑带到了这种的地方,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无论是大夫还是各种需要的药材一样不缺,很快便有大夫过来为玉玲珑诊治了。发现玉玲珑的病并不算严重,只是不太容易好。 玉玲珑身为高手,身体自然是极好的。可以说一年也未必会生一两次病。但是这样的人一般生起病来也比较吓人,更不用说现在玉玲珑还受着伤。具体其实也说不上来玉玲珑生了什么病,只是睡得昏昏沉沉,还有些并不太厉害的发热。大夫认为玉玲珑平时绷得太紧了,才会导致突然松懈下来就一病不起。并不打算开一些强效的药物让她尽快起来,而是建议慢慢养着。 这个说法倒是跟裴冷烛和林珏等人的差不多,苏梦寒自然没有意见。 刚开始玉玲珑几乎整天整天的昏睡,过了这些日子终于好一些了,每天会醒来一两个时辰,不过醒来也不说话。苏梦寒甚至无法判断醒来的到底是玉玲珑还是玉思久。 “醒了?醒了就睁开眼睛吧,你已经睡了七八个时辰了。大夫说,平时还是要出门走走的。”苏梦寒轻声笑道。 原本沉睡的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平静地望着苏梦寒,轻声道:“有劳了。” 苏梦寒摇摇头,在她床边坐了起来,“要不要坐起来?” 玉玲珑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让苏梦寒扶着自己坐了起来。连着卧床好些日子,即便是她这样的高手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原本清冷凌厉的气质也多了几分慵懒。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苏梦寒也不介意玉玲珑的冷淡,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见她不说话,他便自己说。这些日子,也将自己这些年来的事情都讲的差不多了。 只是他不知道,玉玲珑并非故意冷淡他。她也并非不知道苏梦寒想要弥补的心思,认真算起来,即便是玉玲珑自己也觉得当年的事情真的不能怪苏梦寒太多。就算是换了她自己,也不可能抛下重病的爹爹就为了去与心上人订婚。至于那中间出的差错,苏梦寒的书信最后下落不明,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只是,玉玲珑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并没有骗苏梦寒,她很难感觉到什么感情波动。 听了苏梦寒的解释,她明白了当年的事情经过,承认了那不是苏梦寒的错。但也仅此而已。 事实上,这些年玉玲珑的心仿佛和这个世间隔着一层纱一般,无论多么深厚浓烈的感情都传不进她心里。所以这些年她没有找过苏梦寒麻烦,因为她不恨。同样的,这些年她也再没有接受过别人,因为她感觉不到心动。 身为无双楼主这些年不是没有文武双全的少侠甚至是世家公子追求她。甚至许多人的所作所为绝对比当年苏梦寒和蓝玉儿相遇的时候要真挚狂热得多。如果玉玲珑是个正常的女子,或许在想开了和苏梦寒那一段前缘之后,便选了一名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少侠从此携手江湖。即便是八年后再次遇到,也不过是一句有缘无份罢了。 当然,这些假设都是不存在的。玉玲珑早就没有了接收感情的能力,这些年她唯一用心呵护的大约只有玉思久。除此之外,她只需要判断对错,应当如何行使即可。 而与玉玲珑截然不同的自然是玉思久了。她温婉善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又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没有能力在江湖上立足。但是她的感情却纯粹而真诚。她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再一次爱上了苏梦寒,跟当年的蓝玉儿一般的真诚。如果没有她,或许阿久就跟苏梦寒成双成对了?苏梦寒的人品以玉玲珑的眼力来说还是信得过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阿久。如果,没有她的话。玉玲珑心中暗暗道。 陪着玉玲珑说了一会儿话,苏梦寒起身去厨房端药了。虽然随行的护卫大夫一个不少,但是大多数时候力所能及的事情苏梦寒依然坚持自己做。甚至很少让人出现在玉玲珑面前。 只是,等到他端着一碗药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却已经空空如也。原本坐在床上的女子消失不见了,被子上依然还带着淡淡的余温。 苏梦寒原本以为玉玲珑在房间里待久了出去透透气,却在低头看着床边落下的一条手链时,神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来人!” 片刻后,几个人影出现在了小屋前的空地上,“见过公子。” 苏梦寒神色冷厉,沉声道:“阿久去哪儿了?!” 众人都是一怔,忍不住看向苏梦寒身后的房门,道:“启禀公子,玉姑娘…没有出来啊。”虽然玉玲珑武功高强,要离开他们也未必能发现。但是现在毕竟是大白天,而且玉玲珑还带着伤病,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发现才对。 苏梦寒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封山。阿久被人带走了。” 玉玲珑并不是自己走的,苏梦寒可以肯定。那条落在地上的手链是苏梦寒买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东西,除非使了力气,否则绝不可能断掉。若说是玉玲珑自己取下来的,她也绝不会扔到地上。只可能是百忙之中拽下来落到了地上的。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本身武功就很高强的人? 特制的信号焰火在山林中升起。 江城外的江面上一艘船正悠然的飘在水面上。 谢安澜抱着阿狸坐在甲板上吹风,虽然寒风清冷到底是比窝在船仓里闻炭火味儿要舒服多了。阿狸穿着一件大红色镶着白狐毛边的小斗篷,精致漂亮的小脸边上围着一圈柔软的白毛,显得越发漂亮可爱了。 “娘亲,苏伯伯在哪儿呢?”阿狸好奇地望着江面,虽然坐了许多天的船已经习惯了。不过从小生活在京城的小朋友对船在水上走依然带着无与伦比的热情和欢喜。 谢安澜轻拍着阿狸的背心笑道:“你苏伯伯现在可没有功夫理会你。等咱们到了江城找到地住下了再去找你苏伯伯。” 阿狸点点头,“阿狸知道,西哥哥说苏伯伯要陪着玉姨姨。” “阿狸真聪明。” 陆离从舱门里走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件大氅披在谢安澜的身上,道:“小心着凉。” 谢安澜含笑点头,拉了拉大氅将小阿狸一起裹了进去。 阿狸只能露出一个小脑袋对陆离笑,“爹爹。” 陆离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脸道:“阿狸高兴么?” 阿狸笑得眉眼弯弯,“阿狸高兴,爹爹也高兴。” 陆离笑道:“嗯,爹爹也高兴。” “咦,那是不是苏梦寒的信号?”谢安澜原本带笑的眼神一闪,沉声道。 陆离抬头望去,果然看到远处的天边生气了一朵金色的焰火。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这焰火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们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可见这几年苏梦寒手下的人也不是养着玩儿的。 陆离皱眉道:“可能出事了。”苏梦寒常用的信号陆离自然是清楚,若不是有急事需要着急大批人手他是不可能在大白天放信号的。 谢安澜抱着阿狸站起身来,道:“薛先生和穆兄,无情留下来保护西西和阿狸,我们去龙泉山看看。” 陆离点头,“也好。我让人调集江城附近的守军戒备,不用担心。” “嗯。”谢安澜点头。 “娘亲,爹爹?”阿狸扑闪着大眼睛望着爹娘,她虽然还小却也明白是出什么事情了。 谢安澜亲亲女儿的眉心笑道:“没事儿,阿狸乖。娘亲去替你找苏伯伯和玉姨姨陪你过年好不好?” “好。”阿狸乖巧地道。 玉玲珑抬手揉了揉眉心,还没有睁开眼睛心里却已经多了几分戒备和警惕。她还记得,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个人影突然闪进房间里,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就晕了过去。 玉玲珑不得不震惊,她清楚自己的实力。如今天下间能够一照面就将她放到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虽然她现在又伤又病,实力可能不及原本的五成,但是能做到的依然绝对不多。 “姑娘,醒了就睁开眼睛吧。”一个含笑的女声传入她耳中,让玉玲珑又是一怔。这个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带着几分歉疚和善意。 玉玲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山洞里。山洞搭理的很干净,不远处生着一堆火,甚至她坐着的地方还铺着一块柔软却暖和的兽皮垫子。坐在不远处的是一个容貌美丽的黄衣女子。她容貌自然极为美丽,肤色白皙眉宇间却带着几分不似东陵女子的韵味,静雅之中带着十分的优雅清贵和飒爽英气。还有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和威仪,这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 玉玲珑飞快地在脑海中盘算着这个女子可能的身份。 上一个给玉玲珑这种感觉的还是谢安澜,不过这女子显然跟谢安澜也有不同。玉玲珑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杀气,浓烈却并不阴戾的血腥气。说明这女子并不是阴狠冷酷的人,但是她确实杀过不少人。至少…比她多。 见玉玲珑果然睁开了眼睛,女子对她友善地点了点头笑道:“这样冒昧请玉姑娘走这一趟,实在是抱歉得很。” 玉玲珑不动声色地坐起身来道:“不知在下什么地方得罪了夫人?” 黄衣女子一只手把玩着一支朴素的青玉笛子,一边摇头道:“并未,我等只是与那位跟姑娘住在一起的公子有些过节。未免误伤了姑娘,只好请姑娘走一趟了。还请姑娘务必不要怪罪。” 玉玲珑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好霸道的说法!将她掳到这种地方来,还要她务、必、不要怪罪? 不过她并没有出言嘲讽,落入别人手中就是技不如人。身为一个强者并不会在自己技不如人的时候失态怒骂,那只会显得自己越发的懦弱不堪。 打量着眼前的黄衣女子,玉玲珑道:“在下自问并不算孤陋寡闻,却也猜不出来夫人的来历。夫人并非东陵人罢?” 黄衣女子见状,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我已经许久没能四处走走了,没想到竟然能遇到玉姑娘这般有趣的女子,这一番倒也值得了。” 玉玲珑道,“夫人谬赞,阶下之囚担不起夫人如此赞誉。” 黄衣女子摇了摇头,伸手拨弄了火堆关心的问道:“玉姑娘可是饿了?已经去打猎了,一会儿便有东西可以吃了。” 玉玲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来人,玉玲珑微微垂眸,直接放弃了暴起攻击的打算。 来人身形高大挺拔,眉目深邃俊美,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无可睥睨的威势和优雅。半点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山洞里的人,这种人天生就应该是在傲视天下的尊贵王侯。不,即便是在京城见过了许多王孙公子,依然不及此人的气势。即便是那位权倾天下的年轻睿王,在这人面前只怕也显得太过年轻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明明只是拎着两只刚刚打来的野味走进来。玉玲珑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半分能够出手攻击的破绽。举手投足间仿佛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江湖上…绝没有这样的高手。玉玲珑微微垂眸,在心中暗道。 正文 番外37:浮云归(三十七) 谢安澜一行人赶到龙泉山的时候果然看到不少人行色匆匆的模样,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谢安澜一把拽住正快步离开不知道要去哪儿的苏远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远沉声道:“玉楼主不见了。” 谢安澜微微凝眉看向陆离,陆离蹙眉道:“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劫走了?” 苏远道:“公子说是被人带走的。” 跟在他们一起过来的宋辞脸色就更难看了,沉声道:“以楼主的实力,就算是有伤在身,又有几个人能悄无声息的将她带走?”西谢安澜问道:“苏梦寒去哪儿了?” 苏远微微叹了口气,道:“玉楼主前些日子病了,或许……” 见宋辞要发怒,连忙道:“公子已经去找玉楼主了。” 谢安澜皱眉道:“他这样漫无目的的到处找有什么用,叫他回来,我去找。” “青悦?”陆离看着她唤道,谢安澜展颜一笑道:“论找人我总比苏公子要擅长一些。等苏公子回来,你们再合计一下,看看到底是针对苏公子的还是针对玉楼主的。” 陆离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发现什么踪迹也不可轻举妄动,立刻发信号给我们。” “放心吧,我不会贸然行事的。”谢安澜笑道。 谢安澜带着裴冷烛和一群护卫离开了,没过多久苏梦寒便带着认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你们怎么来了?”苏梦寒沉声道。 陆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我已经传令下来,灵泉山方圆三十里内许进不许出。只要人还在这里,总是会找到的。” 苏梦寒点了点头,有血疲惫的道:“多谢。” 陆离淡然道:“不必,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玲珑有些郁闷地坐在山洞的角落里,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那对男女虐狗。虽然这两个人并没有如何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但是只看那男子连添个柴,烤个东西都舍得不让那女子做。以及那随时随地落在那女子身上都看成温柔似水,再换到她身上就变成意味深长兼警告的眼神,玉玲珑就觉得眼睛疼。 “这丫头就是苏梦寒的相好?”等到他们终于吃完了东西,收拾干净了地方重新坐下来,那男子方才开口问道。显然这两个人都是受到过极好的教养的,非不拘小节的江湖中人能比。 黄衣女子含笑看了一眼玉玲珑,笑道:“好像是。” 男子微微扬眉,“既然如此,就派人去告诉苏梦寒。想要这丫头的命,就用他的命来换。” 黄衣女子摇头微笑道:“不,我倒是觉得…如果我们扮成这姑娘的模样去杀了苏梦寒,他肯定会更加痛苦的。” 男子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好像,有点道理。那就按照夫人的意思办。” 黄衣女子点头,“很好,我手中的东西不全,咱们明早就下山去,然后……” 玉玲珑只觉得心中阵阵发冷,这两个人显然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他们若是想要杀苏梦寒的话,未必就办不到。却选择这样的手段,难道是跟苏梦寒有什么深沉大恨? “丫头,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那黑衣男子突然扭头看向玉玲珑问道。 玉玲珑垂眸,“两位前辈想要我说什么?晚辈跟苏公子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这位前辈的打算只怕是没什么用处。”黄衣女子道:“有没有用处,试试不就知道了?姑娘你是希望我成功呢还是不成功?” 玉玲珑道:“那就祝前辈马到成功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冬季的山林中一片冷肃。坐在山洞里都能听到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玉玲珑突然坐起身来,轻声唤道:“前辈。” 靠在火堆边上与黑衣男子并肩而坐的黄衣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玉玲珑有些窘迫地道:“前辈,晚辈…能否出去一趟?” 黄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说呢?” 玉玲珑垂眸,摇曳的火光将她的娇颜映得嫣红动人,“可是,晚辈真的有些……” 黄衣女子微微挑眉,道:“我明白了,我陪你去便是。” “多谢前辈。” 玉玲珑微微松了口气,那黑衣男子重头到尾都在闭目养神,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但是玉玲珑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一定要说的话,那黑衣男子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普通人面对老虎。无论那老虎是在睡觉还是在做什么,人们依然会感到巨大的压力和恐惧。 小心翼翼地跟着黄衣女子走出了山洞,山林中的寒风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前辈,咱们再往前走一点?” “也好。”黄衣女子也不反对,任由玉玲珑在前面走着,她只是悠然闲适的在后面跟着。 走到距离洞口足有十来丈远,玉玲珑暗暗吸了口气。 突然,她猛地转身一大把暗器从袖中射出,射向了跟在她身后的黄衣女子。黄衣女子微微挑眉,并不如何惊讶,长袖一扬一卷,已经飞身退开的同时将大部分暗器也都卷到了地上。仅剩的几个也打进了旁边的树干上,即便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也依然没有半个暗器落在黄衣女子的身上。 玉玲珑并不在意,她原本就没有指望这简简单单的暗器能够伤到身后的人。所以在暗器射出的同时她已经飞身冲向了黑暗的山林之中。心口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却顾不得许多只能加快的脚步往前方奔去。 玉玲珑并不知道,身后的黄衣女子并没有去追她,而是站在原地含笑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轻声道:“跟上去看着一些,别真的伤着了可不好交代呢。离远点,这姑娘身手不错。” 黑暗中有人轻声应了,片刻后黑衣男子走了出来,毫不意外地道:“跑了?” 黄衣女子笑道:“这姑娘的身手仿佛比睿王妃好一些。” 黑衣男子道:“她才习武几年?这姑娘习武的时间至少比她长一倍还要多。” 黄衣女子嫣然笑道:“这么说,还是睿王殿下的高徒更胜一筹。” “那也不是,若是现在她们俩打起来,自然是无衣技不如人。”黑衣男子坦然道。“让师父失望了,徒儿真是万分羞愧。”夜色中,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响起。两人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黑衣男子道:“舍得出来了?” 谢安澜漫步从黑暗中走出来,拱手一拜笑道:“见过师父,师娘。”这一对男女,自然便是已经离开京城许久的前任睿王殿下以及莫罗崇宁公主。 东方明烈轻哼一声,打量了谢安澜一眼道:“深更半夜的,你躲在外面做什么?” 谢安澜笑道:“这不是看到师父师娘在逗晚辈玩儿,不敢打扰了两位的雅兴么?” 崇宁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睿王妃……”欺负晚辈却被人发现了,还真的有些羞愧。 谢安澜连忙凑上前来笑道:“师娘千万别客气,跟师父一样叫我无衣,或者叫我澜澜都可以啊。或者您喜欢我叫你舅母?”崇宁公主无奈地叹气,抬头去看东方明烈道:“无衣的性子倒是有趣。” 东方明烈淡淡瞥了徒弟一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少雍也来了?” 谢安澜笑道:“嗯,还有阿狸也来了。这不是刚到就看到苏梦寒的信号么。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开始干气强抢民女都勾当了?”东方明烈抬手就要敲她,谢安澜连忙闪到了崇宁公主的另一边,笑道:“师娘,说说呗,你们抓玉玲珑干啥啊?” 崇宁公主轻笑道:“也没什么,我们路过江州原本打算来龙泉山上走一走散散心的。不想正巧遇到……” 说来其实也不复杂,前任睿王殿下不久前终于抱得美人归,自然是要带着美人回家炫耀一番的。于是好不容易说动了崇宁公主与他回上雍过年。两人从嘉州一路走水路而下,在船上待得有些腻了便在江州暂时停靠,想要休息两天再走。不想上龙泉山游玩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熟人。 诚然睿王殿下和苏梦寒并没有多熟,但总算是认识的晚辈吧。睿王殿下和崇宁公主围观了两天这两人的日常相处,顺便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差不多弄清楚了。前任睿王殿下对苏梦寒的磨叽嗤之以鼻,这种情况就需要下重药。像苏梦寒这样不温不火的,只怕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够搞的定。看在西西以及当年跟商老大人也算有些交情的份上,睿王殿下决定出手相助一把。 “所以,您二位就将人家玉楼主给绑了?”谢安澜无语。 东方明烈淡淡道:“你懂什么?那丫头若是对苏梦寒无意,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不会着急的。若真是如此,就让苏梦寒趁早死心吧。现在她既然能不顾一切的逃出去,显然并不是她表现的那么无情。” 谢安澜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您这是经验之谈还是……” 东方明烈一道眼刀冷飕飕地甩到了谢安澜身上,谢安澜立刻识趣的缩了缩脖子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师父,我这就跟上去看看。免得玉楼主出什么事儿。”说着一闪身就想要脚底抹油,却被东方明烈伸手拎着后衣领踢了回来,“急什么?” “师父?”谢安澜不解的看向东方明烈。 东方明烈不语。 “师娘?” 崇宁公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既然都已经做了,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无衣莫要一时不忍漏了陷。” 谢安澜道:“师娘你真的觉得有用么?” 崇宁公主笑道:“那姑娘看起来还是很关心苏公子,若是计划得当,想必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谢安澜正色地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听师父师娘的。”有戏不看白不看。不过……“话说,师父师娘,两位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崇宁公主有些诧异,摇头道:“都一把年纪了,这些虚礼……” “礼不可废。”谢安澜义正辞严的道,得到了前任睿王殿下一枚赞赏的目光。当下越发的坚定起来,“师娘,不管多大年纪,婚礼还是必须要举办的。更何况,师娘貌美如花,正是芳华正茂的时候呢。师父他老人家孤家寡人大半辈子,若是连个婚礼都没有,多可怜啊。” 崇宁公主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扭头去看睿王殿下。她实在没有看出来这人到底哪儿可怜了。 东方明烈幽幽地望了崇宁公主一眼也不说话。崇宁公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装可怜什么的真的不适合你。 “这个…晚点再议吧?”崇宁公主指了指黑暗中的山林深处道:“无衣你不是还有事儿么?” 虽然很想当场就替自家师父兼舅舅跟崇宁公主敲定婚礼的日程,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谢安澜只得对师父抱歉的耸耸肩道:“那我先去了。师父师娘,回见。” 留下一句话,谢安澜一闪身片刻间就融入了幽暗的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空寂的山林中便仿佛只剩下两人了。崇宁公主微微扬眉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倒是巧了。” 东方明烈道:“看来我们不用回京城过年了。” 崇宁公主点点头问道:“咱们现在做什么?” “下山吧。山上有无衣,不会出事的。”东方明烈道。 崇宁公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好歹也是长辈,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儿,她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下山去见那些晚辈。东方明烈显然知道崇宁公主在想些什么,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别担心,没人敢对你说什么。” 崇宁公主低声笑道:“确实没人会对我说什么,罪魁祸首不是你么?” 东方明烈长叹一声,“夫人不肯与为夫共患难么?” 崇宁公主无语,“睿王殿下,见到晚辈也是这副模样,会吓到人的。” “我现在不是睿王。”东方明烈道。 崇宁公主挑眉,“那你现在是什么?” 东方明烈沉吟了片刻,“崇宁公主驸马?” “……”崇宁公主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靠在东方明烈怀中轻声道:“再过两年王姐就该退位了,到时候我们就回东陵定居?”东方明烈垂眸看她,“你不是喜欢莫罗么?睿王府有少雍在,我们去哪儿都可以。” 崇宁公主道:“我在莫罗待了半辈子,也该到处走走了。正好东陵很大不是么?” 东方明烈点头,“好,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正文 番外38:浮云归(三十八) 夜晚的山林显得格外的幽暗寂静,几乎看不清楚脚下的路。所幸这个季节的山林中虽然有猛兽却没有什么毒蛇毒虫之类的。玉玲珑凭着自己对龙泉山的熟悉,竭尽所能的施展轻功往山下而去。这个时候,苏梦寒肯定不会在山上的小屋里,反倒是那两个不知道来路的高手说不定会派人在那附近守株待兔。与其去那里,还不如直接下山入城。玉玲珑知道,苏梦寒在山下和不远处的江城都安插了不少人手。 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玉玲珑脸上的神色更冷,飞身跃上了一边的大树顶上屏息以待。 一群黑衣人飞快地从树下经过,玉玲珑并没有出手偷袭他们。虽然这些人的武功并不算如何高明,但是这么多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现在这样带伤的身体一时半刻能搞定的。如果再引来了其他人就更麻烦了。目送一些人远去,玉玲珑方才悄无声息地从树上下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等到玉玲珑离开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人影漫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玉楼主还受着伤呢,这么折腾她真是问心有愧啊。” 裴冷烛道:“既然如此,王妃为何同意那两位的提议?” 谢安澜轻笑一声道:“师父和师娘说得也没错啊,长痛不如短痛,说不定过了这一次,苏公子和玉楼主之间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裴冷烛微微挑眉,“如果不行呢?”作为一个大夫,他是不知道这群外行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那也没有什么损失啊。”谢安澜淡定地道。 “……” 龙泉山虽然不算大,但是也绝对不算小。要在这山中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当找人的和抓人的都在同一座山里的时候,被找的哪个就只会隐藏的更深了。更不用说,谢安澜和裴冷烛带着人故意将玉玲珑往远离苏梦寒派来找人的地方引,一晚上下来,龙泉山上虽然人不少,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碰上了玉玲珑。 一夜无眠,即便是苏梦寒这样内力高强的人脸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疲态。眼下的青影更是深重,看得苏远等人忍不住皱眉,“公子,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山上的人已经足够,睿王殿下又派人封锁了各处路口,玉楼主一定不会有事的。”昨晚苏梦寒在山上找了一夜,天色微亮的时候才下山来。若不是陆离派人说有重要的消息,只怕公子现在还在山上。 苏梦寒靠在椅子里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区区一座龙泉山,怎么会找不到人?除非…人已经离开了。”想到此处,苏梦寒神色更多了几分冷厉。陆离蹙眉道:“不可能,人若是离开江州不可能毫无线索。而且,以玉楼主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快马加鞭的赶路。方才青悦传来了消息,昨晚在龙泉山上找到了一处山洞。里面有人待过的痕迹,不过人已经走了。所以,人一定还在龙泉山。” 对此,苏梦寒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忧心。 陆离见他这样,淡淡道:“今天若是还找不到人,我便派兵搜山。” 苏梦寒无奈地苦笑一声,对陆离拱手表示感谢。 出了帐篷,苏梦寒抬头望着眼前一片枯黄的龙泉山剑眉微锁。正打算带上人再一次上山,却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闪过。苏梦寒心中一凛,来不及多说什么变飞身追了过去。等苏远跟出来的时候苏梦寒早不见了人影。 苏梦寒追着那纤细的身影一直往前,那人轻功显然十分不错,无论苏梦寒如何追赶两人之间依然保持这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姑娘,不知引苏某来此有何指教?” 闻言,那在前面飞奔的女子竟然当真停下了脚步。回过神来打量着苏梦寒道:“苏公子好眼力。”这女子身形容貌看上去竟然与玉玲珑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年纪应该比玉玲珑要年长几岁。但是苏梦寒竟然完全没有被迷惑,也着实让人惊讶。 也不能算完全没有,如果不是一开始将她认成了玉玲珑,苏梦寒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追上来吧? 苏梦寒仔细看了看,拱手道:“前辈,不知是在下还是玉楼主得罪了前辈?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女子笑吟吟地道:“你是想要问我,那小姑娘在哪儿?” 苏梦寒点了点头,“请前辈指教。” 女子摇头道:“那小姑娘确实在我手里,不过…要不要放了她,就要看苏公子的了。” 苏梦寒道:“晚辈洗耳恭听。” 女子道:“你跟那姑娘是什么关系?” 苏梦寒沉吟了片刻,道:“玉姑娘实是晚辈心慕之人。” “如何心慕?”女子问道。 苏梦寒道:“此生唯一。” 女子挑眉道:“但是,那小姑娘对你可不是这么想的,苏公子将她禁锢在龙泉山上,不觉得强人所难么?” 苏梦寒垂眸不语,女子抚掌笑道:“不如这样吧,要我放了那姑娘也容易,只要苏公子…自断双手经脉即可。”苏梦寒抬眼问道:“敢问,晚辈是如何得罪了前辈的?” 女子笑道:“第一,我讨厌别人叫我前辈。第二,我平生看不得别人两情相悦。第三,我最讨厌这世间的痴男怨女。这答案苏公子可满意?” 苏梦寒无奈地苦笑,哪里还不明便这位是专程来找他麻烦的? 苏梦寒拱手道:“得罪了前辈是苏某的不是,自该谢罪。只是…前辈总该让苏某见一见玉楼主,确定她真的平安…在前辈手中才是。” 女子笑吟吟地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苏梦寒道:“那晚辈也只好不答应前辈的要求了。” 女子冷笑一声,“看来你也没有多喜欢那丫头啊,你是当真不怕她在我手里受磋磨还是觉得我心慈手软?”抬手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正是玉玲珑发间原本插着的一支发簪。 苏梦寒眼眸为沉,“前辈。” “苏公子,考虑好了么?下一次我拿出来的可就不一定是跟发簪了。” 苏梦寒眼眸一冷,沉声道:“好!希望前辈言而有信。否则…苏某就算倾其所有也要找前辈讨个公道!”说罢,竟然当真抬起一只手便朝着自己另一只手腕划去。 “嗖……”一道劲风从远处射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玉玲珑的声音,“苏梦寒!不要!” 苏梦寒心中一震,手当下便顿了顿。却听到旁边的女子冷笑一声,一道冷风朝他袭来。苏梦寒顾不得去看正朝着他笨来的玉玲珑,抽出腰间软剑就朝着跟前的女子挥了过去。那女子轻功绝顶,武功自然也不弱。袖中一把短剑轻松的挡住了苏梦寒的软剑。袍袖飞舞,挥出道道劲风犹如利刃一般的射向苏梦寒。苏梦寒心中一沉,没想到这女子竟然的实力竟然比起全盛时期的玉玲珑还要强上几分。 “苏公子,这时候还分心可不好。”女子轻笑一声,苏梦寒心中突然一颤,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你是……” 一抹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苏梦寒只觉得手脚一软就被那女子一把抓着了衣襟飞身而去。苏梦寒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只看到玉玲珑苍白着脸色朝这边冲过来的模样。 谢安澜陆离等人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玉玲珑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 谢安澜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心虚,暗道:那两位要戏弄小辈也该注意一点分寸。玉玲珑要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苏梦寒还不跟他们没完?连忙让裴冷烛过来看看,裴冷烛道:“没什么大碍,太累了所以才旧伤复发,好好休养就行了。” 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玉楼主,你还好么?” “苏…苏梦寒被抓走了!”玉玲珑抓住谢安澜的手沉声道。 “……”我当然知道苏梦寒被抓走了,我亲眼看着抓走的呢。口中却不忘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知道了。我们这就派人去救苏公子。玉楼主,你先回去休息吧?” 玉玲珑定了定神,摇摇头道:“不,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安澜道:“但是你的身体……” “我还撑得住。”玉玲珑道。 对上玉玲珑坚定的神色,谢安澜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心中欢呼:师父他老人家果然不愧是追到了镇国公主的人生赢家! 找完玉楼主又找苏公子,睿王府和苏梦寒的护卫这两天都觉得十分苦逼。早前说要找姑娘,现在又说找公子,这到底是谁丢了啊。 苏梦寒显然没有玉玲珑那么好找,因为他们收到的消息表明,苏梦寒被人拎着离开了龙泉山往江州去了。 被人、拎着…… 苏公子好可怜。 同时,玉玲珑收到了一封信函。对方表示想要苏梦寒的命的话,就独自一人到江州城外江边的某处废弃码头。如果多带了一个人,他们就砍掉苏公子一根手指,以此类推。 看着信,宋辞有些不悦地道:“先是绑了楼主,现在又绑了苏梦寒,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啊!”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宋管事,会不会是跟无双楼有仇的人?” 宋辞道:“江湖中人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若是真的跟楼主有仇,只怕昨晚就……” 谢安澜叹气道:“那就只能当咱们遇到蛇精病了。玉楼主重伤未愈,就算去了只怕也没有什么胜算。这事儿还是我们来解决吧。” 玉玲珑看着谢安澜问道:“王妃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道:“派兵围了那个地方,再厉害的高手还能在千军万马中逃脱不成?” “不行。”玉玲珑反驳道:“若是如此,苏…苏公子……” 谢安澜道:“不用担心,那人要玉楼主去,如果玉楼主不出现,说不定她反而不会伤害苏公子。” 玉玲珑却没有谢安澜这么宽心,她还记得那女子说了,她们是想要苏梦寒痛苦而死。既然苏梦寒认出了她假扮的人,让她们的计划落空。只怕对方就会想出更加恶毒的法子了。她虽然可能是这计划中的一环,却未必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苏梦寒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她们不知道的地方… 咔嚓一声轻响,玉玲珑做着的椅子扶手竟然在她纤细的手指下碎裂开了。 谢安澜忍不住往陆离身边缩了缩,她怎么觉得那不是扶手而是她的脖子呢? 一个时辰后,玉玲珑留下一封信给宋辞,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众人在龙泉山下暂住的营地。等到玉玲珑离开,谢安澜等人方才从大帐中走了出来。宋辞捏着手中的信脸色有些难看,“楼主何时竟然如此不理智了?” 谢安澜靠着陆离笑吟吟地道:“宋管事,这世人若是每时每刻都无比的理智,半点错误也没有,那还算是人么?”就算是机器,也没有说绝对不出错的道理啊。 “但是……” 谢安澜道:“没有但是啦,如果有人绑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也会去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人才会这么可爱啊。” “是愚蠢。”宋辞道。 谢安澜耸耸肩道:“这么说也没错,感情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变得愚蠢。但是宋管事,你我现在固然十分理智,但是你能保证你我现在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将苏梦寒平安救回来么?” 宋辞沉默不语。 谢安澜摊手道:“所以呀,聪明理智的人办不到,愚蠢冲动的人才会去的啊。”虽然去了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处。 宋辞微微眯眼,看着眼前几个神色淡定从容不迫的人,“王妃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谢安澜搂着陆离的胳膊笑道:“苏公子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着急做什么?” 宋辞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苏远,道:“你们故意的?这是你们安排好的?”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放松了许多。不管怎么样,至少楼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谢安澜连忙道:“宋管事别误会,咱们可是一起到的江州。不过是…有两位前辈正好路过,见那两位实在是有些…呃,看不过去才出手相助罢了。” “……”这种出手相助的方法,也算是特立独行了。我若是苏梦寒,不管结局怎么样都想将那两个人痛殴一顿。 正文 番外39:浮云归(三十九) 玉玲珑赶到信上约定的地点时,那空荡荡的码头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这是陵江支流上一个已经废弃了许久的小码头,周围到处都是枯败的芦苇,看上去十分的凄凉。 玉玲珑在码头边上站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人来。转身往四周望了一眼,提起声音沉声道:“我来了,阁下还不肯献身么?” 片刻后,两个人影从不远处的芦苇荡里飞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梦寒。见状,玉玲珑脸色微沉,手中的剑也握得更紧了几分。双目紧紧地盯着那那两个人,沉声道:“两位究竟想要做什么?” 崇宁公主笑道:“我还以为姑娘你不会来呢。” 玉玲珑沉默不语,崇宁公主道:“难道你不知道,就凭你的实力,根本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不仅救不了苏梦寒,反倒是会白白赔上你自己。你身边的人怎么也不劝劝你呢?” 玉玲珑看着她道:“前辈想要如何,就直说吧,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崇宁公主好奇地打量着她,“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你跟苏梦寒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值得你为此赔上性命么?”玉玲珑淡淡道:“我不想告诉你。” 崇宁公主偏着头打量了她半晌,有抬头去看拎着苏梦寒的东方明烈,“她说不想告诉我。” 东方明烈温和的笑道:“等我把苏梦寒扔进水里泡一会儿,她就会告诉你了。” 崇宁公主展颜一笑,“好像是个好法子。” 玉玲珑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沉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以两位的实力真的想要杀他想必也用不着花费这么多功夫。两位到底想要做什么?” 崇宁公主道:“这个么,就要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了。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小姑娘的,你只要现在转身离开,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不如何!”玉玲珑冷声道,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毫不留情地向崇宁公主刺了过去。崇宁公主微微侧首避开了这又快又狠的一剑,玉玲珑剑锋一横又一剑已经划了过来。崇宁公主轻笑一声,后退了几步手中也多了一把短剑。两人当下便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玉玲珑虽然如今重伤在身,但是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倾尽全力,动起手来便狠绝的不留丝毫余地。反倒是崇宁公主因为不想伤人一时竟然拿不下她。崇宁公主有些无奈地叹气,小姑娘们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总是会变得很厉害的。对此,公主殿下自然也是很能理解的。不过,跟一个晚辈打了这么久还不能拿下,再拖下去只怕就要露出破绽来了。 “小姑娘,你真的不要命了?”崇宁公主问道。 玉玲珑不答,招式依然凌厉如故。旁边的东方明烈似乎看的有些不耐烦了,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拎在手里的人,一挥手直接将人扔向了正在打斗的两个女人。崇宁公主微微挑眉,手中软剑依然毫不犹豫地递了出去。玉玲珑却是一惊,连忙收回了手中的剑伸手去接苏梦寒。 苏梦寒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飞在半空中,可惜的是他的身体显然比他的神智慢了一步清醒,想要控制自己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动弹。连咒骂一声都来不及,只能被动的看着自己落向正在打斗的两个女人。玉玲珑伸手接住了苏梦寒的同时,崇宁公主的剑也已经到了跟前。玉玲珑咬牙准备承受这一剑,不是她不想躲,而是苏梦寒比她高大的多,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再加上方才的打斗,玉玲珑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剑却并没有如她预料的刺中她,玉玲珑惊愕地看着用自己的身体替自己挡住剑的苏梦寒,以及他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 “苏…苏梦寒?!”玉玲珑咬牙,看向崇宁公主的目光凌厉的仿佛淬了毒。 苏梦寒摇摇头道:“没事。”然后才扭头看向崇宁公主和东方明烈,无奈地道:“两位,不知苏某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要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玉玲珑又是一愣。 崇宁公主淡定地抽回了剑,看着玉玲珑惨白的脸色温和的笑道:“小姑娘,别怕。没伤着你的心上人。”玉玲珑站在后面扶着苏梦寒所以并没有看见,崇宁公主的剑虽然刺到了苏梦寒,却从身侧滑了过去,只是刺穿了衣服连个油皮都没有破。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苦笑,扭头对玉玲珑道:“这两位是前任睿王殿下和莫罗崇宁镇国公主。” 这两个名字玉玲珑自然是听说过的,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这样的两个人有交集,还是以这种奇葩的方式。 东方明烈淡淡道:“这两天正好经过龙泉山,闲来无聊……” 你闲来无聊就可以戏弄我们?苏梦寒无语,但是…睿王殿下闲来无聊还真的可以戏弄任何人。不想被他戏弄?可以,只要你比他厉害反过来戏弄他都行。苏梦寒叹了口气,“两位这个玩笑,开得是不是有点大了?” 东方明烈理直气壮地道:“这个么,本王和玥宁在山上看了两天,实在是有些替你们心累。你若是当她自己跑了,不再去找她,过两天我们自然放了她。她若是对你不理不睬,我们自然也不会伤你。眼看着快过年了,你们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不累么?” 这关你什么事?!若不是实在不是对方的对手,苏梦寒真的很想破口大骂。他都有些不敢回头去看玉玲珑的脸色,阿久不会以为是他串通这两个人演戏吧?” 崇宁公主回头对东方明烈笑道:“你看,人家根本不领情。” 前任睿王殿下表示:本王做事不是为了让人领情的。不过……“既然不领情,那就罢了。玥宁,咱们走吧。年纪大了,总是不招年轻人待见的。”说罢,前任睿王殿下满脸萧索的拉着崇宁公主走了。片刻间两个人影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旷野之中。 被留在寒风中的两个人半晌无语,玉玲珑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放开苏梦寒往后退开。 不想苏公子碰地一声直接砸在了地上。玉玲珑连忙上前,不解地道:“你…怎么了?”苏梦寒扯出一抹苦笑,“动不了。”睿王殿下将他扔出来的时候很是用心险恶的点了他的穴道。玉玲珑看他方才能够挪动身体挡剑就以为他恢复自由了,实际上经过了那一下,他反倒是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了。玉玲珑连忙拉过他的手把了一下迈,也知道问题的所在了。但问题是,睿王殿下如今已经可算得上是天下已知的高手中的第一人了,他点的穴道,玉玲珑试了好几次竟然都没有解开。当然以玉玲珑的功力也可以强行解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玉玲珑方才道:“我带你回去。” “……” 睿王殿下挑了个好地方,此处距离谢安澜等人停船的江城码头三十里,距离龙泉山四十里,距离最近的村落十来里。附近一望无垠全是芦苇荡,因为是陵江的支流,水面上半条船都没有见过。留给玉玲珑的选择只有几个,一,背着或抱着苏公子到最近的村落然后找人送信。二,留下苏梦寒在这里自己去附近的村落找人来抬苏梦寒走。三,跟苏梦寒一起留在这里,等着谢安澜等人找过来。抬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色感受一下烈烈寒风,好像哪一条都不怎么美妙。 “所以,你们将他们俩丢在外面,自己回来了?”停泊在江面上的大船上,谢安澜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前任睿王殿下和崇宁公主。睿王将阿狸放在自己膝上,心情愉快的逗小朋友玩儿。一边问道:“有什么问题?” 谢安澜扶额道:“师父,舅舅,你们约了那么个偏僻的破地方,还不让苏梦寒动。玉玲珑身受重伤,你要她怎么把苏梦寒扛回来?” 东方明烈道:“她也可以自己先回来找人啊,以苏梦寒的功力就算被放在野地里几个时辰也死不了的。”倒是崇宁公主心软一些,笑道:“无衣放心便是了,我们留下人看着呢。若是有什么事他们不会不管的。” 好吧。谢安澜心下稍安。倒是被舅公抱在怀里的阿狸不干了,伸出小手向崇宁公主甜甜地叫道:“姨姨,抱抱阿狸。”崇宁公主有趣地看向阿狸道:“姨姨?阿狸是在叫我吗?”伸手从东方明烈手中将小萝莉接过来。崇宁公主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是苏琼玉却是她亲自带大的,抱起小娃娃来倒是比东方明烈更加熟稔。阿狸俯身吧唧一下亲在她脸颊上,“漂亮姨姨。” 旁边的前任睿王却忍不住黑了脸,看向谢安澜问道:“姨姨是什么鬼?!”这小鬼叫他舅公,却叫玥宁姨? 谢安澜掩唇笑道,“在阿狸眼中,十八岁以上的漂亮姑娘都叫姨姨,十八岁以下的都叫姐姐。不过,这个称呼确实得改。阿狸,叫…舅、婆?舅祖母?”这称呼是不是有点奇怪? 崇宁公主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侧首看了东方明烈一眼。很想问,能不能还是叫姨姨?所以,小朋友天生就会讨人喜欢,叫出来的称呼也是最让人愉快的。 辈份大的人伤不起啊。不过鉴于崇宁公主在莫罗的几个外甥女也早就有了儿女,就算是自家的琼玉若不是爱折腾她也早该被人叫一声祖母了。对于这舅婆……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舅婆?”阿狸眨了眨眼睛,看向崇宁公主和东方明烈。 东方明烈伸手弹了一下小娃娃的脑门,“以后就这样叫,再叫姨……”小娃娃摸着脑门笑眯眯地看着舅公,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威胁了。 等到玉玲珑和苏梦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一上了船,玉玲珑就直接昏了过去。所以说,大半天的功夫,这群人在船上干等着就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接人家一趟。包括玉玲珑敬爱的师兄宋管事。所以看到玉玲珑昏过去,宋管事很是愧疚。但是…… 不将师妹早点嫁出去,他怎么能安心娶老婆呢?身为大龄单身青年,他也很无奈啊。 短短几天功夫,宋管事到底遭遇了什么,被谁给洗了脑了? 苏梦寒坐在床边看着裴冷烛提玉玲珑诊脉开药,又亲自给玉玲珑喂了药方才站起身来走出了舱房。已经是清晨了,虽然冬日的阳光并不明媚,但是一群人还是愉快地坐在甲板上聊天磕牙晒太阳。看到苏梦寒出来,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船上顿时安静下来了。有人低头喝茶,有人抬头看天,有人围着小萝莉逗着玩儿,还有人卿卿我我的想要亮瞎别人的狗眼。总之,就是没有人去看苏梦寒。 “各位好啊。”苏公子冷着脸阴恻恻地道。 谢安澜抿了一口茶,笑容可掬地道:“我们很好,不过苏公子看起来不太好。苏公子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舅舅,舅母没事吧?”西西关心地问道。 舅母的称呼似乎让苏公子神色缓了缓,但是想起躺在船舱里的玉玲珑再想起自己这两天受的罪,苏公子的心情再次急剧恶化。伸手拍了拍西西道:“没事,带阿狸去后面玩儿。” 西西疑惑地扭头看了看谢安澜和陆离,谢安澜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西西决定还是听从舅舅的建议比较好,“阿狸,过来。” 阿狸哒哒地跑到西西跟前,仰起头看向苏梦寒,“苏伯伯,你回来啦。玉姨姨呢?” “在里面,跟西西去看看吧。” 两个小朋友手牵手走了。 谢安澜靠着陆离笑眯眯地道:“苏公子,你该不会是想要打架吧?冲动是魔鬼啊。而且,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们这些辛苦找了你们两天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呐?”苏梦寒冷笑,“辛苦?我可没有看出来?”若真的相信这些人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他苏梦寒就是个傻子。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人家连夜上山替你找人的情谊,就算苏公子不打算涌泉相报,也不能恩将仇报吧。另外,苏公子…你确定现在要跟我打?”正好这些天坐船坐的骨头的僵硬了。苏梦寒现在好像打不过她啊。 苏梦寒注视了她片刻,突然一笑道:“我不跟你打。” 谢安澜诧异,“难不成你想跟陆离打?”虽然说柿子要挑软的捏,但是这么软的柿子苏公子也好意思捏么?当然了,这个软柿子是带毒的,到底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苏梦寒冷笑一声,道:“睿王妃说的对,你们都是为了帮我,在下怎么会如此不识好歹呢?” “所以?”谢安澜兴致勃勃地问道。 苏梦寒道:“所以,阿久现在身负重伤,调理身体只怕需要不少时间。无双楼…就劳烦诸位费心了。” 谢安澜连忙做起身来,“等等,苏公子,你和玉楼主关系已经好到可以随便决定无双楼的事情了么?我跟你说,女人最讨厌的就是自作主张的男人了。”他们已经很忙了好么?谁要去管无双楼那么大一个摊子啊?而且远在沂南想想就可怕。 苏梦寒微笑道:“王妃尽管放心,这是回来的路上阿久叮嘱我的。她想必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但是无双楼…真的很忙。”毕竟是沂南霸主,而且之前就已经离开不少时间,堆积的事情肯定不少。万一遇到个突发事件,还真的不方便。苏公子表示,他现在可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给无双楼找个靠山还是不错的。 “咳咳,本公子还有事,先走了。”穆大公子拉着洛念幽匆匆告辞。 孔聿之表示,“在下是个文人,不适合插手江湖中事。” 裴冷烛直接无视,他是大夫。 宋辞避开谢安澜压迫的目光:他要是能当楼主,哪里还用师妹辛苦这么多年?即便是代理楼主也不行啊。 苏梦寒却不管这些,直接转身准备走人,“就这样了,两位既然是苏某的至交,肯定不会耽误苏某的终身大事吧?” “……”所以你想说,如果我们不答应,你娶不到媳妇的锅就要我们来背么?这种混蛋,怎么可能娶得到老婆呢?想想都不能嘛。 正文 番外40:浮云归(四十) 玉玲珑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船舱里,半开的窗户外面江面上水波平静。淡淡的阳光洒在水面上,竟然也显出了几分温暖的感觉。玉玲珑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想要坐起身来,却被胸前的伤处痛的抽了一口凉气。 “玉姨姨,你醒啦?”玉玲珑扭头,就看到床边蹲着两颗小脑袋。阿狸眨巴着大眼睛满是惊喜的望着玉玲珑,倒是西西有些尴尬。毕竟在权贵之家,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孩子已经不算是小孩子该有男女之防了。但是阿狸要守着睡着了的玉姨姨,西西也着实有些担心舅舅和未来舅母,只得陪着她一起守着了。见玉玲珑睁开眼睛,西西连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去叫舅舅和裴先生过来!” 玉玲珑伸手摸摸阿狸的小脸,“阿狸怎么在这里?” 阿狸乖巧地蹭了蹭道:“苏伯伯去给玉姨姨熬药了,要阿狸照顾玉姨姨。阿狸一直守着玉姨姨哦。” “阿狸真乖,谢谢阿狸了。”玉玲珑轻声道,想了想,忍不住还是问道:“呃,你…苏伯伯,没事吧?”苏梦寒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被她一路带回来只怕也不太好受。而且玉玲珑一直记得,苏梦寒身体羸弱。 阿狸眨了眨眼睛道:“原本…是没事哒。” “什么意思?”玉玲珑道。 阿狸道:“舅公说苏伯伯忘恩负义,就把苏伯伯揍了一顿。舅公好厉害,把苏伯伯打得飞起哦!然后苏伯伯就有事啦,不过我娘亲说,祸害遗千年,所以苏伯伯不会有事哒。玉姨姨,苏伯伯是祸害嘛?祸害是神马?” 玉玲珑抽了抽嘴角,“大概…是吧。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阿狸不由皱起了眉头,大人真是太讨厌了。总是说等她长大了就知道了。哼哼,等她回去了就去问师父父!玉玲珑犹豫了一下,问,“你苏伯伯伤的重么?” 阿狸仔细想了想,“不重吧,苏伯伯都没有躺下睡觉。”在阿狸眼中,受伤严重的就是像玉姨姨这样,躺着睡觉起不来的。苏伯伯还能熬药,肯定不严重。 此时的苏公子一边熬药,一边问候前任睿王殿下的祖宗十八代。他伤得确实不严重,外表看起来苏公子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依然是风度翩翩,超逸出尘。但是,如果脱了衣服的话,就会发现苏公子身上青青紫紫,就像是被人从上山一脚踹下去,像球一样从山上一直滚到山脚下一般的惨烈。他怎么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人要的老男人除了得意亢奋,竟然还会变成蛇精病啊。 其实那压根不是英明神武的前任睿王,而是被某个鬼魂附体的老疯子吧? “舅舅,舅母醒了。”身后传来西西的声音。 苏梦寒神色一缓,原本阴郁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笑意。将跟前刚刚倒好的药碗端起来,转身对西西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西西摇头,有些担心,“舅舅,你真的不要休息一会儿么?”苏梦寒淡笑道:“没事,你带阿狸出去玩儿吧。” 前面的甲板上,睿王殿下悠然地靠在躺椅里闭目养神。崇宁公主站在一边靠着船舷道:“我们要不要先走一步?”睿王睁开眼,“去哪儿?少雍他们不打算回京过年了啊。” 崇宁公主轻叹了口气看着东方明烈道:“刚刚欺负完小辈,你都不会不好意思么?正好明绯一个人在京城,咱们回去陪她吧。”反正镇国公主殿下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东方明烈不以为然,“本王是在帮他,现在正是卖惨的好机会。苏梦寒这人,聪明一世偏偏把自己的感情路走的破破烂烂,可见是不擅长此道的。” “……”睿王殿下,你好意思说别人么?蹲在甲板另一边角落里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嘀咕。苏梦寒再惨那也才八年,而且大半还是因为失忆造成的。睿王殿下倒是英明神武,可惜年过四十才能抱得美人归。就算苏梦寒再浪费几年,也能比睿王殿下领先好几年吧? “你们几个小子在嘀咕什么呢?”前任睿王殿下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众人只觉得头皮一凉,深恨自己早先没有跟谢安澜和陆离一起下船去游玩,而想要留在船上看戏。 穆翎陪笑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东方明烈挑眉。 百里胤道:“回王爷,我们在讨论王爷和崇宁公主殿下的婚礼。” “哦?”东方明烈兴致勃勃地侧身看向他们,百里胤从容的道:“先前睿王妃找穆兄商量,说要为两位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有许多地方需要穆兄协助,下官等人略做一些参谋。”东方明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片刻,点头道:“很好,好好做。本王看好你们。” “是,王爷。”众人连忙道。要结婚了的男人果然好说话多了。 崇宁公主半晌无语:当年她遇到的睿王府世子,真的是眼前这一位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被人调包了? 此时正在江城里逛街的谢安澜和陆离也遇到了麻烦,谢安澜一脸木然地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苏琼玉,再看看站在不远处一脸优雅娴静的宇文静,回头过去看陆离的眼神一片茫然。我是谁?这是哪里?我在干什么? “澜澜…澜澜!”眼看着撒娇技能点满的沁水郡主就要蹭到自家夫人身上去了,陆离一把将谢安澜揽入怀中顺便拍掉了苏琼玉拉着谢安澜衣袖的手,“要撒娇找你娘去,就在城外的船上。” 苏琼玉瞪眼:你才撒娇!你才找娘! “澜澜,人家是特意来看你哒,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人家么?”苏琼玉哀怨地道。谢安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特意来看我的?你当我傻么?还有,年过二十就别撒娇了,你有我家阿狸可爱么?”苏琼玉眨巴着大眼睛,“你不信?人家好伤心?”谢安澜冷笑,伸手推开她的哀怨脸,“我信,我也想你,现在见到了?再见,好走,不送。” “睿王殿下,睿王妃,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宇文静好脾气地等到苏琼玉撒完娇,方才优雅地开口道。 谢安澜点点头,道:“公主殿下亲自来东陵,怎不派人告知一声,咱们也好接待。”如今宇文静已经是胤安手握实权的长公主,确实当得起东陵朝廷的高规格接待。 宇文静含笑道:“些许私事,不敢劳动两位。” “澜澜,你偏心,我不依。”苏琼玉抗议道。 陆离看看两人,淡定地道:“柳浮云在上雍,两位来这里也没用。” 苏琼玉和宇文静对视了一眼,各自偏过头去。 粗俗! 虚伪! 谢安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两位身份都非同凡响,就这样站在大街上互瞪也不是办法,“两位,我们的船停在城外,不如一起过去?”船上到底还有没有房间给这两个人住啊? 苏琼玉立刻拒绝,“不,不用了。本郡主很忙,就是路过江城正好看到你们俩,打个招呼就走。”宇文静笑吟吟地看着苏琼玉笑道:“郡主说的不错,而且王妃船上人应该不少吧?我们也带了不少人,就不给两位添麻烦了。咱们京城再见吧。” “……”总感觉京城要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祝浮云公子好运! 谢安澜想了想,指了指旁边的茶楼,“喝杯茶再走。” 四个衣着不凡的男女,三个绝色美人儿,自然引得不少人侧耳而视。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在羡慕嫉妒陆离的运气,这样风姿各异的绝色美人儿有一个就算是天大的运气了,更何况是三个?一时间,射向睿王殿下的眼刀成倍增加。 宇文静抿了一口茶,轻声笑道:“几年不见,两位依然如此恩爱,真是让人羡慕。” 谢安澜道:“公主这些年过的可好?”宇文静点头道:“求仁得仁,自然是好的了。”如今的宇文静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沈含双了,她早就明白想要得到什么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什么的。当初她既然听从陆离的建议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表示她早就已经放弃了如谢安澜陆离这样的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不管最后她的结局是什么,她都不会再后悔。 “那就好。”谢安澜轻声道。曾经谢安澜有过一段非常讨厌沈含双的时期的,不过现在的宇文静倒是让谢安澜佩服。即便是有陆离和柳浮云的帮助,宇文静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毫无远见的闺中女子,也是坐不稳胤安长公主这个位置的。这几年柳浮云在胤安期间,宇文静并不是完全入傀儡一般听从柳浮云的吩咐办事,而是努力的在跟着柳浮云学习一切能学的东西。宇文静本身就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宇文策派到东陵并掌握整个上雍的情报组织。只是最初的沈含双没有找对自己的位置又运气不好遇到了陆离。这几年下来,现在的宇文静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当初那个沈含双的影子了。 谢安澜好奇地打量着宇文静,“既然如此,公主这次又是为何而来?” 宇文静看着对面正在瞪她的苏琼玉,嫣然一笑,“浮云公子与我有半师之谊,我如何舍得让如此翩翩公子被个粗俗女子糟蹋了?如此,倒是不如问问浮云公子能不能考虑我啊。” “宇文静!”苏琼玉大怒,“你说谁粗俗?虚伪的笑面女!”身为莫罗郡主,苏琼玉自然不会是个粗俗的女子。但是跟优雅贵气的西戎长公主比起来,显然是少了几分温婉柔和的。宇文静也不反驳,只是含笑看着苏琼玉。 苏琼玉轻哼一声,竟然也忍不住了没有一巴掌挥过去。坐下身来,道:“浮云公子是本郡主看中的郡马,他才看不上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你死心吧!”宇文静撑着下巴微笑,“是么?” “是、啊。”苏琼玉面无表情地道。 “等本公主跟浮云公子大婚,一定会送张帖子给郡主的。”宇文静道。 “……”不要脸的坏女人!谁都别拦着,本郡主一定要揍她!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逗嘴,眼看着苏琼玉要忍不住爆起了,这才伸手按住了苏琼玉笑吟吟地道:“两位,别伤了和气。其实,以我之见还有个更好的法子可以解决这件事的。” 宇文静笑眯眯道:“王妃不会说让我跟沁水郡主共侍一夫吧?我倒是不介意啊,不过…我大她小。” “……”不,我觉得要是浮云公子真的两个一起娶了,可能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谢安澜眨了下眼睛,悠悠然道:“郎心如铁,我看不如您二位成双成对比较合适啊。” “……”半晌无语,苏琼玉瞪了对面的宇文静半晌,终于忍不住起身冲到墙角吐的搜肠刮肺。 谢安澜仔细打量脸色有点僵硬的宇文静,“恭喜,公主你赢了。” 这年头,比的就是谁更没下限。就这一点来说,显然是胤安长公主更胜一筹。 苏琼玉和宇文静来去匆匆,留下谢安澜和陆离起身回船。原本苏琼玉还打算在停留片刻的,听说自家母亲也在江城之后,立刻就绝尘而去了。回去的路上,谢安澜忍不住低头闷笑连连。 “笑什么?”陆离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问道。 谢安澜忍着笑道:“过几天,京城里一定很有趣。” “要回去么?”陆离深知自家夫人爱看热闹的性子,苏梦寒的热闹大概没什么看头了,回头看柳浮云的也一样。谢安澜连连摆手道:“还是不要了,总要给这两位一个发挥的余地吧。我就是想到浮云公子……噗嗤!”想到浮云公子那么淡定从容的人,被两个女人追得到处跑,就忍不住想笑。 陆离道:“柳浮云在胤安都能从容应付,没道理在上雍应付不了。”柳浮云要是还斗不过那两个女人,早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谢安澜心情愉悦,“真是没想到,上雍这么多的青年才俊,竟然是浮云公子的桃花运最旺。”质量也最好,一个郡主,一个公主,谁能比得上啊?陆离道:“柳浮云只怕不会喜欢这个桃花运。”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宇文静千里迢迢跑到东陵来,真的只是为了浮云公子?” 陆离仔细想了想,道:“宇文静是聪明人,她是不是为了柳浮云并不重要。” 谢安澜点了点头,宇文静如今是胤安长公主,但是胤安朝堂上的关系太过复杂了,宇文静跟他们交好绝对没坏处就是了。 正文 番外41:浮云归(四十一) 上雍皇城 自从谢安澜等人离京,浮云公子觉得整个京城都安静了许多。这两年,朝中这些人大约真的被陆离调理的乖顺了不少,竟然都没有人想要趁着陆离离开京城的时候做点什么。于是被留下看家的柳浮云和孔聿之的日子也就过的相当悠闲了。朝廷各个部门都有自己运转的规律,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可以快马加鞭送去给陆离,柳浮云和孔聿之只需要管着自己手里的那些事儿就可以了。之所以让他们留下,更多的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不是真的需要他们做什么。 转眼间,新的一年就快要到来了。 这日,正好下着雪,朝廷已经封印,孔聿之闲来无事便到柳浮云家喝茶。孔大人身为一只单身狗,平时公务繁忙,如今朝廷放假了立刻感受到了被家中亲人逼迫着相亲的恐惧感。于是一大早就逃出家门投奔了孤家寡人的浮云公子。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赏雪下棋,孔聿之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雪地里玩耍的两个小娃娃叹道:“还是浮云兄这日子过的悠闲啊,真是让人羡慕。”柳浮云淡然一笑道:“孔大公子才貌双全,想必京城的世家贵女们都倾心不已盼着与你成就良缘,何至于此?” 孔聿之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浮云兄,你不懂啊。” “嗯?”柳浮云微微扬眉,不解有什么是自己不懂的。孔聿之叹气道:“想当年,本公子芳华正茂青葱年少的时候,家里定下了一门亲事。那时候她豆蔻年少,我也是翩翩少年,自然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如今…这蹉跎多年,我若再娶一个…本公子跟百里长安一个年纪,结果却娶了个跟他女儿一样大的夫人,这个……”虽然很多读书人觉得一树梨花压海棠是风雅,但是孔公子表示他真的没有这个爱好,更没有照顾小姑娘的喜好啊。 “还有这说法?”柳浮云有些意外地道。不怪柳浮云觉得意外,这世上会有孔聿之这种想法的人真的不多。一般人家里,男女年岁相当固然是最好。但若是男子大与女子也没有多少人觉得不好。真正的大户人家也做不出来真的将芳龄二八的贵女嫁给白发老翁的事情。孔聿之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又是铁板钉钉的孔氏未来家主,无论在谁眼中都是万里挑一的东床快婿。 孔聿之点头,揉了揉眉心道:“看着我娘选出来的那些小姑娘,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能让孔家看中的自然都是权贵世家的嫡出小姐,这样的姑娘家若是还没订婚必然也是还没及笄的。看着那些一个个或娇俏或沉稳但是毫无例外都十分稚嫩的小姑娘,孔公子觉得自己已经升起了几分慈父心肠。 柳浮云思索了片刻,点头表示懂了。说到底,就是孔公子不喜欢年纪比他小太多的小姑娘么。这倒没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都是人的自由。事实上,浮云公子也觉得女子最好十六岁以后再考虑婚事比较好。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看起来,未及笄的小姑娘真的是妹妹女儿分不清啊。 “元皓兄何不与夫人说明?”柳浮云道。 孔聿之翻了个白眼道:“说了,我娘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要么就赶紧找个人带回去给她看。” 柳浮云笑吟吟道:“哦?那不知元皓兄心中可是有了意属的佳人?”孔聿之犹豫了看了柳浮云一眼,摇摇头道:“你这种万年单身汉,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被暴击的浮云公子优雅地落下了棋子,杀掉孔聿之一大片。 “公子,门外有两位姑娘求见。”府中的管事匆匆而来禀告道。孔聿之微微扬眉,他分明从这位管事身上嗅到了某种兴奋的味道。 柳浮云微微蹙眉,道:“两位姑娘?何人?可有帖子?”管事摇摇头道:“只说是公子的故人。”孔聿之笑道:“浮云兄,你这就不对了。有佳人来访怎么能将人家挡在外面问什么帖子呢?实在是太失礼了。” 管事双眼亮蹭蹭地望着柳浮云:夫人一直担心公子的终身大事,如今一下子就来了两位美人儿…… 柳浮云正要点头让人请进来,却突然扭头看向外面沉声道:“不用了。”显然是客人已经自己走进来了。 “柳浮云!浮云公子!”苏琼玉欢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很快三人就看到穿着一身橘红衣衫的美丽女子犹如一团火一般从雪地上飘了过来。几个起落苏琼玉已经到了跟前,笑眯眯地对着柳浮云会首,“柳浮云,好久不见啊。” 柳浮云淡定地微微点头,“见过郡主,郡主怎么这个时候到东陵来了?”苏琼玉凑到柳浮云跟前,笑的十分灿烂,“我来陪你过年呀,澜澜他们都不在京城,你一个人过年多孤单啊。”柳浮云默然,不,谢谢,我并不是一个人。 孔聿之好奇地打量着苏琼玉,笑道:“见过郡主。”苏琼玉这才回头看向孔聿之有些意外地道:“啊,我认得你,你…你是那个孔…呃,你怎么在这里?”虽然人家美人没记住自己的名字,但是到底记住了姓氏,孔聿之也不觉得失望,笑吟吟道:“在下孔聿之,碰巧来找浮云兄喝茶。呃…既然郡主来了,在下就先告辞了。”顺便给了柳浮云一个“浮云公子好福气”的眼神。 苏琼玉对于温文尔雅又善解人意的孔聿之十分有好感,眼珠子转了转道:“孔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孔聿之点头道:“能帮上郡主的忙,是在下的荣幸。郡主尽管吩咐,只要能办到在下在所不辞。”苏琼玉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诺,你帮忙招待一下后面进来的那个女人好不好?本郡主要跟浮云公子喝茶,浮云公子很忙没空招待她。” 孔聿之有些意外,管事确实说有两个姑娘,他还以为是跟苏琼玉一起的呢。但是现在听苏琼玉那嫌恶的语气,好像不是一路人啊。孔聿之谨慎地道:“敢问郡主,还有一位…是什么人?” 苏琼玉耸耸肩道:“你自己不会看么?” 不远处的雪地里,一个披着青色斗篷撑着伞的女子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只看那身高体型就不像是东陵人。孔聿之微微眯眼,侧首去看柳浮云。柳浮云自然也看到了那女子的真容,沉声道:“胤安长公主。” “胤安长…清河郡主宇文静?宇文策的女儿?”孔聿之也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身份贵重的他国贵女是结伴来拜访浮云公子么?苏琼玉瞪着孔聿之,“你不是说帮本郡主的忙么?快去把那个女人拦下来。”孔聿之无奈地摸摸鼻子苦笑,“郡主,那位可是…胤安公主啊。”我只是东陵一个小小的朝廷官员而已,有几个胆子去拦胤安长公主?万一闹出外交矛盾了怎么办? 苏琼玉郁闷,不满地斜了孔聿之一眼,仿佛在指控他说话不算数。 三人说话的功夫,宇文静已经走进了小楼。片刻后,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宇文静已经褪下了身上的披风,只穿着一身蓝色的胤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虽然胤安服饰不及东陵飘逸轻柔,冬装更加厚实了几分。但是穿在她身上却依然身姿窈窕纤丽,尊贵优雅。 “浮云公子,别来无恙?”宇文静含笑道,“孔公子,幸会。” 孔聿之微微扬眉,对宇文静笑了笑便去看柳浮云,这是浮云公子的桃花债,他这个外人就不掺合了。柳浮云微微点头,神色依然温文尔雅,“见过公主,不知公主此来所为何事?”宇文静幽幽地望着他,“浮云公子好无情,一别数月不见,一开口就问这么冷淡的问题。” 苏琼玉挡在柳浮云身前,抬起下巴道:“人家浮云公子跟你本来就不熟,别自作多情了。” 宇文静掩唇眨眼笑道,“郡主这是在说你自己么?本宫好歹还跟浮云公子朝夕相处了几年呢。说起来……从前我们好像还有过婚约呢,浮云公子,你说对不对?” 讨厌的女人!苏琼玉大怒,本郡主一定要撕了她!撕了她! 柳浮云淡淡道:“公主说笑了。” 宇文静轻叹了口气,哀怨地道:“世间男儿多薄幸,本宫早该知道的。” “……”这位几年不见,本事渐长啊。站在旁边看戏的孔聿之看的兴致勃勃。这位胤安长公主的身份孔聿之自然是知道的,当年也是见识过一二的。那时候的沈家大小姐还只是个颇有心机的女子,美则美矣却让人心生防备,别的倒也没什么了。如今这才几年不见,身为一国长公主之尊,倒是半点也没有架子。唱念做打样样精通,要真是斗起来,这琼玉郡主只怕还不是她的对手啊。 孔聿之轻咳了一声道:“浮云兄,天色不早了,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啊。”虽然看戏很有趣,但是自古女人戏都不是那么好看的。特别还是两个都不太好惹的女人。柳浮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飘飘扬扬落下的雪花,淡定地道:“正好,那就劳烦元皓兄送这两位回驿馆吧?” “我送?”孔聿之睁大了眼睛。本公子做错了什么? “我不走!”苏琼玉叫道。 “浮云公子赶我?”宇文静幽幽道,表情伤心欲绝。 浮云公子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唇角,道:“在下还有事,两位…三位,请自便吧。”这地方还是留给这几个戏精自己玩吧,浮云公子表示,他很忙。 浮云公子真的很忙,即便是如此朝廷都已经放假了,他依然很忙。不过即便是在百忙之中他也还是没忘记抽空写封信去问问谢安澜和陆离,为什么那两个女人跑到东陵来的事情那两位明明知道却不事先告知一声。虽然宇文静的话不好套,但是苏琼玉却是个藏不住话的,刚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自己一路过来的事情透了个底儿掉。 “浮云公子。”柳浮云正坐在书房里提笔疾书写着什么,宇文静站在门口轻声唤道。 柳浮云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笔道:“公主请进。”宇文静这才走进来,在柳浮云下首的椅子里坐了下来。柳浮云平静地问道:“公主有何指教?可是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睿王殿下和王妃过些日子也该回来了。” 宇文静含笑撑着额头靠着椅子打量着柳浮云,道:“大过年的,浮云公子依然如此忙碌么?” 柳浮云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卷宗淡淡道:“还好。” 宇文静望着他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看来睿王殿下果然对浮云公子委以重任啊。”看来想要挖角是不太可能了。宇文静觉得有些惋惜,曾经这个男人有可能会是她的,可惜她那时候没有当回事儿。如今,显然柳浮云也不拿她当回事儿了。不,是从来都没有拿她当回事。 柳浮云平静地看着她道:“睿王殿下英明睿智,知人善用。” 宇文静轻笑一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真心实意的说陆离英明睿智。”更多的人,都是说陆离狡诈如狐。见柳浮云一副对自己的到来浑然不感兴趣的模样,宇文静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浮云公子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东陵么?” 柳浮云道:“公主是胤安长公主,无论所为何事都不应该跟在下说才是。” “无趣。”宇文静不满地道,“好吧,直说也没什么。我们家陛下想要跟东陵联姻。” “联姻?”柳浮云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难理解,宇文纯如今的处境并不算是多么美好,如果跟东陵联姻的话,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宇文陛下打算如何联姻?” “你和我如何?”宇文静笑吟吟地道。 柳浮云淡然不语,宇文静无奈地耸耸肩道:“好吧,开个玩笑,都几年了浮云公子依然如此无趣。宇文陛下想要让他的皇子将来迎娶睿王殿下的爱女。” “什么?”柳浮云微微眯眼,仿佛没听清楚宇文静在说什么。 宇文静笑道:“宇文纯说,只要睿王愿意让小郡主嫁到胤安,小郡主便是未来的胤安皇后。”也就是说,阿狸嫁给谁,谁就是未来的胤安皇太子。说到此处,宇文静兴致勃勃地问道:“浮云公子觉得如何?” 柳浮云问道:“公主真的想听我的建议?” 宇文静点头,柳浮云道:“趁着睿王殿下还没回来,赶紧走吧。” “……”这个建议着实是朴实无华,但是诚心诚意。 ------题外话------ 啦啦啦~宇文静木有真哒想要嫁给浮云公子啦。番外里木有坏蛋和反派炮灰~ 推荐雨凉的新文《锦绣红妆:恭迎王妃回府》 穿越成一个小孤女,古依儿认了,吃百家饭长大,她也认了,可四方邻里七姑八婆也太好心了,连婚事都替她操办完了。 虽然这个夫君是捡来的,但七姑八姨说,“三儿啊,你甭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他就得对你负责。不管好歹,他成了你的相公,就得负责养家糊口,你跟着他,怎么都不会再挨饿受冻的。” 古依儿,“……”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夫君还没靠上一天,人就跑了。 别说免她挨饿受冻,这下好了,不但继续做孤女,还多了一个‘活寡妇’的身份。 … 正文 番外42:浮云归(四十二) 上雍今年的年过的有些平淡。毕竟皇帝陛下不在,睿王殿下不在,往年各种各样的宫宴私宴自然也就少了许多。于是,京城里的众人们闲暇之余难免就空出了许多无聊的时间。 上雍今年的年过的也很热闹。因为上雍皇城来了两位贵客……莫罗沁水郡主和胤安清河长公主。最重要的是,这两位看起来都是冲着一个人来的,那便是如今深受睿王殿下重用的柳浮云柳大人。才子佳人的戏码自来便是最受人们追捧的,更不用说如今那绝色佳人还是两个,于是留在京城过年的头头脑脑们无不竖直了耳朵想要听一些新鲜的风月八卦,以慰藉这个有些平淡的新年。 要说啊,外邦的贵女们就是热情。 今天上午清河公主约浮云公子喝茶,下午沁水郡主就拉着浮云公子逛街。 明天沁水郡主送浮云公子名贵玉佩,清河公主就赠浮云公子亲手做的荷包。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浮云公子都神色漠然地将礼物通通退了回去,但是这两位却依然乐此不疲。看戏的人们自然也就看的津津有味。 再不然,便是双方的手下当场闹了起来,最后打得一地鸡毛,被匆匆赶来的五成兵马司直接请走。 朱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笑的趴在桌上起不来了。今年是新妇在婆家的第一年,所以朱颜这段时间是相当忙碌的,以至于消息都有些滞后。等消息传到朱颜耳朵里的时候,京城里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饶是繁忙至此,朱颜还是拉着高裴亲自上门去向柳浮云道贺了一番。美其名曰——拜年。 朱颜捧着茶杯一边低头喝茶,一边忍不住抬眼偷窥对面的浮云公子,还时不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浮云公子放下茶杯,心平气和地问道:“高少夫人,有何指教?” 朱颜嗤嗤低笑两声,道:“听说浮云公子最近忙得很,特来围观。” “……”柳浮云沉默片刻,方才道:“让少夫人失望了,在下闲下来和几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在下再忙,又如何比得上定远侯府新的掌家少夫人?” 朱颜手臂撑着桌面,笑吟吟地道:“话说,浮云公子。飞来艳福你真的不心动么?要我说…那位清河公主确实是心机重了一点,你看不上就算了。你不觉得沁水郡主是个单纯善良又可爱的好姑娘么?不如考虑一下?” 浮云公子低头打量了朱颜两眼,慢条斯理地问道:“高少夫人打算改行当媒婆么?” 一声令人浑身一冷的声响,朱老板修饰漂亮的指甲狠狠的从桌面抓过。朱颜皮笑肉不笑地道:“若是能为浮云公子成就一段良缘,我当媒婆又如何?”柳浮云似笑非笑地道:“在下可不知道,与朱老板还有如此交情?” 朱颜对他翻了白眼,靠着高裴的胳膊懒洋洋地道:“算了,好心没好报。浮云公子可小心点,那两位的身份可都不简单,要是一不小心,这二女争夫变成血溅上雍皇城,再弄出个三国纷争,啧啧……自古蓝颜多祸水啊。” “多谢朱老板关心。”浮云公子淡笑道,侧首看向高裴一眼道:“两位新婚燕尔,鹣鲽情深,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喝上两位的喜酒?”高裴当然明白柳浮云指的是什么。自家夫人对人家那么不客气,浮云公子还能如此温文尔雅,高将军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借公子吉言。”责怪颜颜师不可能的,所以高将军只能对浮云公子投去歉意的一瞥。 朱颜微微眯眼,神色不善地瞪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柳浮云对她和蔼的笑了笑,“没什么。” “……” “柳浮云!柳浮云!”沁水郡主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柳浮云眉梢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片刻后,苏琼玉都身影果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看到柳浮云有客人,苏琼玉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发现客人原来是自己的熟人,立刻高兴去来。 “颜颜,好久不见!”苏琼玉跑过来在朱颜身边坐下。朱颜笑容可掬地挑眉道:“确实好久不见,不过郡主来了京城这么久都不知道去看看我,可见是不太想我的。” 苏琼玉眨了眨眼睛,略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听说你嫁给高将军啦,恭喜啊。”朱颜轻哼一声,收下了她毫无诚意的贺喜。果然,下一刻苏琼玉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柳浮云身上,“浮云公子,今天灵武寺有那个…庙会,咱们一起去玩儿好不好?” 柳浮云喝着茶,轻声道:“抱歉,郡主,在下今天还有些事情。” 苏琼玉有些失望地趴在桌面上,“这样啊,那…改天?”柳浮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浮云公子聪明一世,但是对付苏琼玉这样的人还真的不太在行。若说拒绝,浮云公子都不想去数自己到底拒绝过这位郡主多少次了。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东陵女子,别说是继续追着浮云公子跑了。只怕就是半路遇到了都要先甩他一记眼刀,然后再装着不认识。但是这位郡主的想法显然不一样,她认为柳浮云拒绝她只是因为她追求的还不够而已。每每让浮云公子无奈至极。 朱颜看这模样哪里还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深觉柳浮云放着这么热情似火的美人儿不理会十分矫情。但是感情这回事儿谁也说不好,或许苏琼玉哪儿就好,但是就是不能让柳浮云动心呢?这种事情强求未免伤人伤己。不过看着柳浮云被美人围困,左右为难也是难得一见的乐趣啊。真是愁死人了。 朱颜幽幽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戳了戳苏琼玉道:“小玉玉,别理这不解风情的家伙了,陪姐姐去逛街呗。” 苏琼玉眨巴着大眼睛好不可怜,朱颜戳戳她的眉心笑道:“咱们去买漂亮的衣裳和首饰,打扮好了才能去跟狐狸精斗智斗勇。”闻言,苏琼玉眼睛顿时一亮。若是平时,朱颜没那么容易能说动她,但是现在有宇文静这个“狐狸精”在,显然确实给沁水郡主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于是两个绝色美人儿就手拉手出门逛街去了,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高裴其实有些同情柳浮云,虽然高将军少年时也很受人欢迎,但是他是武将又素来面冷,没有多少姑娘赶那么主动热情的往前凑。更何况,比起矜持的东陵贵女们,显然莫罗的小郡主实在是太过热情似火了一些。不过看浮云公子淡定从容过的模样,或许,可能浮云公子并没有觉得这种事情是什么困扰吧? 谢安澜等人回京的时候是已经过了元宵节了。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只有东方明烈和崇宁公主,苏梦寒和玉玲珑依然没有回来。仅过了年前崇宁公主两人闹的那一出之后,苏梦寒和玉玲珑之间的气氛变了许多。并不是真的就破镜重圆了,但是比起早先的冷淡似乎又多了一点什么。偶尔还有些尴尬,好在船上人多倒也过了一个热闹喜庆的年。过完年之后,苏梦寒和玉玲珑便留在了江城,和他们一起留下的还有裴冷烛和叶无情。玉玲珑的病情已经有了一些变化,她自己或许没有感觉到,但是与她相处的人却都能清楚的察觉出其中的不一样。 裴冷烛认为京城那样陌生的地方并不适合玉玲珑养病,于是便跟他们一起留下了。直说如果有需要再写信通知老大夫过去或者他们回来,在这之前先由裴冷烛完全接手玉玲珑的治疗。 回到府中刚刚向安德郡主请过安,安置好了东方明烈和崇宁公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朱颜就已经气呼呼的杀上门来了。 “这是怎么了?”谢安澜接过丫头送上来的茶水放到朱颜跟前,不解地挑眉道。 朱颜一脸黑线地望着谢安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要疯了吧?” 谢安澜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谁要疯了?”朱颜翻着白眼道:“还能有谁,苏琼玉那丫头啊。”谢安澜不由一乐,还没来得及问这些日子苏琼玉和宇文静有没有在京城搞事情呢。不过…苏琼玉要疯了?谢安澜不以为然。就沁水郡主那自我感觉好到变态的坚韧神经,谁疯了她也不会疯的。 “出什么事了?”谢安澜靠着椅子慵懒地问道。 朱颜翻着白眼道:“那丫头这些日子都被浮云公子花样拒绝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简直是给咱们女人丢脸!”谢安澜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男人可以契而不舍的追求女子,谁说女子不能契而不舍的追求男子呢?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困扰到对方,总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朱颜点头道:“话倒是没错,但是…你知道苏琼玉她现在在干什么吗?”谢安澜好奇,“她在干什么?” 朱颜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在学做饭和绣花儿。”绣花!连她都快要忘了该怎么绣花了!谢安澜也吓了一跳,听起来到真的像是疯了。莫罗既然是女国,自然有很多地方跟别的国家不一样。至少做饭和绣花这两门技艺,就不属于莫罗女子会掌握的普遍性技艺。不排除有那么一些莫罗女子对这个感兴趣,但是苏琼玉绝对不会被包含在其中的。谢安澜忍不住看向朱颜,“你跟她说了什么?” 朱颜捂脸,道:“我说浮云公子一直拒绝她,很显然不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女子。浮云公子是东陵人,大多数东陵男人喜欢的还是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型的女子。但是我的本意是劝她知难而退啊。”谁知道,沁水郡主竟然还有着迎难而上的优秀品质啊。 谢安澜也是无语,“所以,苏琼玉现在是在……”朱颜道:“她现在天天待在美人坊。不是拉着人学刺绣,就是跟着人学下厨,要不然就跟着美人坊的姑娘学习打扮自己。我真怕崇宁公主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一把捏死她。”还有我。朱老板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儿,崇宁公主是个讲道理的人。而且也很疼琼玉的。” “那就是捏死柳浮云。”哪个当娘的看见女儿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都要捏死那个凑男人。 “……” “启禀王妃,沁水郡主来给崇宁公主请安了。”门外,宁疏匆匆来禀告道。谢安澜道:“来就来了……”却不想朱颜一把抓着她起身,“快快快,咱们快去看看。希望那傻妞别真的那么傻啊。” 谢安澜无语。 事实证明,恋爱脑的沁水郡主还真的就是那么傻。 崇宁公主见到好些日子不见的女儿时,险些扑出一口茶来。幸好她没有喝茶! 苏琼玉穿着一身浅紫色绣着桃花图样的一群,发丝也完成了一个精致简单的东陵贵女常用的仕女发髻。不得不说,美人坊的人的眼光以及美人坊出品的衣饰都是有质量保证的。苏琼玉的容貌也是不俗,只要站着不动倒是真的几分东陵贵女的优雅娴静。只是…… 崇宁公主看着女儿俨然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还强行的想要凹处一个自以为优雅的姿态的模样忍不住一手掩面,“琼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琼玉连忙道:“母亲,女儿……”刚说了几个字,不知想起了什么立刻又收敛了脸上过于明朗的笑容,微微勾唇娇声道:“回母亲,女儿正在跟人学习东陵的礼仪,免得在人前失了仪态,丢了母亲的脸。”话是好话,就是这声音…… 崇宁公主轻咳一声道:“你倒是长进了,怎么想到要学东陵的礼仪了?” 苏琼玉羞涩道:“女儿以后要和母亲时常留在东陵,自然要让人知道母亲的女儿也是个有规矩的好姑娘。” “好好说话。”崇宁公主自觉实在不能忍受女儿变成一朵矫揉造作的小白花,沉声道。比起威仪万方的莫罗女王,苏琼玉从小就明显更敬畏自己的母亲。如今即便是长大了,崇宁公主依然余威犹在,苏琼玉立刻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背心,力图用最简洁的话语让母亲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人说浮云公子拒绝我是因为喜欢东陵女子的温柔优雅所以我也要变得温柔优雅让他喜欢。” “噗嗤。”坐在一边的安德郡主终于忍不住也笑出声来,“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嫂子,你就别吓她了。来,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苏琼玉提起自己过长的裙摆,拘束的走到安德郡主身边。安德郡主笑道:“这些日子在京城可玩的好?”苏琼玉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刚入京的时候她来拜见过一次安德郡主就再也没有上门了,又婉拒了安德郡主邀请她在睿王府居住的提议。没想到这次见面,安德郡主依然如此和蔼可亲。 崇宁公主看着女儿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坐下说话吧。” 苏琼玉看看母亲,最后还是挤在了安德郡主身边。安德郡主看起来就温柔可亲,要是娘亲生气了还可以帮她挡一挡,真是棒棒哒。崇宁公主哪里能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没好气地道:“你就真那么看重柳浮云?”虽然她也听看好柳浮云这个年轻人的,但是如果人家对女儿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崇宁公主也不希望苏琼玉陷得太深。但是现在看来,苏琼玉已经陷得不浅了。若是从前在莫罗,无论如何出色的男子费了这么多功夫还追求不上,苏琼玉早该发火了或者是直接放弃了,哪儿会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苏琼玉眨巴着眼睛道:“我喜欢浮云公子啊。” “我记得你当初还嫌弃浮云公子长的不好。”崇宁公主凉凉地道。苏穷玉理直气壮地道:“我哪里有?我堂堂沁水郡主才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虽然…浮云公子跟陆离啊苏梦寒啊什么比起来容貌确实不那么出色,但是…但是她就是喜欢啊。 崇宁公主挑眉,“你喜欢浮云公子哪儿?” 苏琼玉一脸茫然,“就是喜欢啊,还要喜欢哪儿?我这么喜欢他,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苏琼玉有些委屈地望着母亲。崇宁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是真喜欢他喜欢的非他不可,还是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你才喜欢他?” 苏琼玉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崇宁公主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脑子单纯不能讲得太复杂了。道:“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你变成东陵女子一样的温柔娴雅,浮云公子也真的接受了你。那你能接受自己一辈子都这样么?你要是哪天忍不住又变回来了,他还会不会喜欢你?哪怕你能忍一辈子,那你跟所有的东陵女子有什么区别?甚至她们只会比你更温柔,更娴雅,更多才多艺善解人意。你有什么优势觉得浮云公子会一辈子喜欢你。最重要的是…如果是这样,他喜欢的人是你么?” “我……”苏琼玉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崇宁公主轻叹了口气道:“往常你说起这件事总是嘻嘻哈哈,我便当你也只是喜欢玩。但是现在…你要依然是想玩,我便不管你了。但是你若是玩的连自己都不是了,娘就不能不管了。” 苏琼玉委屈地望着崇宁公主,“娘,我喜欢浮云公子。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嘛。” 崇宁公主无语,“我教过你,情之一字,从来没有你说你喜欢,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你的道理。” 道理我都懂,但是浮云公子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崇宁公主深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早年太忙了对女儿疏于教导,才导致她的不仅性格开朗,脑子也像是被人开过一条缝一样。未免女儿卷入王室权力纷争,她确实是有意引导女儿不要太看重权力,但是可从来没打算把女儿教成傻子,莫罗王室贵女该学的东西,苏琼玉就算没有学到十成十,至少也学了八九成的。难不成…是太久没挨揍,脑子就飘了? 发现母亲脸上有了想要修理自己的前奏,苏琼玉立刻警惕的准备逃跑。崇宁公主还没有动手,苏琼玉已经起身窜了出去。坐在椅子里的崇宁公主微微扬眉,手指轻弹,一缕劲风就射向了扑向门口的苏琼玉。苏琼玉察觉到厉害,连忙侧身闪避,却不想那一身过长的裙子太过碍事,一不小心一脚踩住了裙角,苏琼玉无可挽回地吧唧一声摔倒了地上。 “咦,这是在干什么?”门口,谢安澜和朱颜有些好奇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苏琼玉。 苏琼玉抬起头来,满脸哀怨地望着谢安澜,“澜澜……”好想哭,好丢人…本郡主想死! 谢安澜无奈地俯身将她拉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沁水郡主今天地打扮,“不错嘛,挺好看的。就是…你怎么踩裙子上了?”这又不是礼服,也没有常常的拽地裙摆,身为一个身手矫捷的习武之人这也能摔着?这要是让你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追贼,你还不把己给摔毁容加全身瘫痪啊。 苏琼玉躲在谢安澜背后不敢探头,谢安澜好笑的拍拍她道:“母亲,舅母,这是怎么啦?”既然回了睿王府,称呼自然还是换成舅母比较合适一些。 崇宁公主无奈地摇摇头道:“没什么,这丫头胡闹呢。” 谢安澜笑道:“舅母尽管放心,琼玉虽然爱胡闹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这倒是实话,苏琼玉虽然爱胡闹,但是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这要真是个熊孩子,就这个郡主的身份遭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了。 崇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瞥了女儿一眼,道:“不知道浮云公子这两天忙不忙?我想见见他。” “娘,你要替女儿去提亲么?”苏琼玉问道。 崇宁公主道:“回去好好想想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若是能让浮云公子答应娶你,我去替你提亲又如何?在胡闹,我将你扔回莫罗交给你珞琳了。”苏琼玉哀嚎,“不要啊娘,您都嫁到东陵来了,女儿也要跟着娘!您不要我了么?” “……听说东陵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明儿就给你相看一个男子,嫁出去算了。” “……”娘亲有了睿王,就不爱我了。 ------题外话------ 么么,今天应该会有二三更~但是因为时间无法掌握,亲们可以考虑明天再刷哦~ 正文 番外43:浮云归(四十三) 另一边的书房里气氛就远不如这边的和谐喜庆了。陆离坐在主位上,神色冰冷地看着坐在他下首的宇文静。半晌方才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并不如何高大洪亮,甚至完全听不出来什么怒意。但是那种冷飕飕的毫无感情的语调却让人明白,若真的照他说的再重复一遍,绝对是找死。 宇文静耸耸肩,无奈地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睿王殿下,迁怒无辜的弱女子可不是好习惯。” 陆离漠然地看着她,“是什么让你以为我不会迁怒?”宇文静掩唇笑道:“好吧,说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是王爷也要体谅一下我啊。陛下有命,我们做臣子的就算明知道不能成功,但是若是连提都不提一下,岂不是为抗君命?这后果,我可承担不起呢。” 陆离轻哼一声,“宇文纯吃错什么药了?” 宇文静耸耸肩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这几年天天吃药,谁知道吃错了什么呢。不过…王爷难道不该好奇他从哪儿来的儿子么?”陆离不以为然,“宇文纯身体坏了,又不是被去势了。更何况,胤安皇室向来能生,想来当初宇文策也没把胤安皇室杀光?” 宇文静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说我那位父王心狠手辣还是心慈手软了。不过,陛下的皇子到不是他以前的儿子,而是,你应该知道后宫有几个嫔妃怀孕了。” 陆离微微扬眉,显然对宇文纯的皇子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宇文纯到底吃了几颗雄心豹子胆,敢肖想他的女儿?即便是为了他的儿子也不行! 宇文静兴致勃勃地看着陆离道:“王爷,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听说小郡主聪明伶俐,虽然注定会比胤安未来的皇子大上几岁不过这显然是没有人会在意的。说不定到时候…东陵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陆离眼神冰冷,“再说一句,本王杀了你。” 宇文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王爷不爱听那就算了。反正这事儿我提过了,也算是做到了陛下的吩咐,那么现在,咱们来谈谈另一个联姻的计划吧。” 陆离低头喝了一口茶,问道:“东陵为什么要跟胤安联姻?” 宇文静道:“跟胤安联姻,总比跟西戎联姻好吧?夏侯磬如今虽然已经是西戎皇帝,但是实话实说…王爷想必也清楚,他能当多久的皇帝可不好说。若是哪天换了一个新皇帝上位,无论东陵和西戎签订过什么协议,都是全不作数的。但是胤安就不一样了,不管怎么样除非有人造反,短时间内胤安没有别的能替换的皇位人选。陛下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支撑个十年八年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陆离慢条斯理地轻叩了两下桌面,问道:“公主想要如何联姻?” 宇文静勾唇一笑道:“胤安需要一位东陵出身的长公主驸马。” 陆离看了他一眼,“柳浮云不行。”宇文静掩唇笑道:“王爷这话可奇怪了,难道浮云公子当真如此重要?若是浮云公子自己愿意,也不行么?”陆离道:“自然不行。”宇文静挑眉,“王爷不放心浮云公子?” “你想太多了,柳浮云留在东陵的价值远高于去当什么胤安驸马。无论是对于东陵,还是对他自己来说。东陵能给他的远高于一个驸马的名头。更何况。你自己不是也清楚么?你若是有本事说动柳浮云,本王倒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宇文静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还是算了,我这样的人哪里好高攀浮云公子呢。浮云公子好歹与我有些教导之恩,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陆离道:“既然如此,长公主想要与谁联姻?” “人选自然是王爷定,既然是联姻,自然是为了结两国之好。想必王爷不会让我国失望的。” 陆离点了点头,道:“本王知道了。” 未免崇宁公主真的将苏琼玉修理一顿,谢安澜和朱颜还是借口出去逛街将苏琼玉从崇宁公主和安德郡主跟前拉走了。出了睿王府,苏琼玉有些郁闷地扯了扯自己身上这身方才将自己摔了个大马趴的衣服,“你们东陵的女人真倒霉。” 谢安澜和朱颜对视了一眼,很想知道沁水郡主这番感慨从何而来。 苏琼玉道:“你们看看这衣服,牵牵绊绊拖拖拉拉的麻烦死了。袖子这么宽,衣摆这么长,还有这裙子…还说什么笑不露齿,坐不露膝,动不摇裙…那跟木头人有什么两样啊。你们真的不会僵掉么?”两人对视一眼,笑道:“看来郡主还是喜欢莫罗的衣衫?” “那当然了。”苏琼玉气鼓鼓地道,很快又有些萎靡地道:“但是,浮云公子喜欢这样的啊。”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拽起苏琼玉的胳膊就拉着她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茶楼坐下,准备好好开导一下这位满脑子都是浮云公子、浮云公子的沁水郡主。 苏琼玉无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看着两人道:“你们就是拉我出来喝茶的么?好无聊。”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美女,本王妃今天才刚回京就拉着你出来喝茶,要感恩戴德知道么。”苏琼玉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谢安澜倒是兴致勃勃,“话说,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跟那位清河公主之间怎么样了?” 苏琼玉斜眼,“本郡主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啊?” “听说这些日子您二位在上雍皇城里是天天好戏连台啊,怎么样?胜负如何?”朱颜嗤笑一声道:“她要是能赢,还用得着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我可是听说了,浮云公子三天两头就跟清河公主喝个茶啊下个棋什么的。毕竟人家相处了两年,比较熟嘛。” 啪! 沁水郡主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胡说!浮云公子跟那个女人才不熟呢!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浮云公子连看都不想看那女人一眼。”朱颜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妹子,何必自欺欺人呢?” 被朱颜一说,苏琼玉顿时倍感辛酸,方才积累起来的一点气势立刻一泻千里。哀怨地望着谢安澜道:“你说,浮云公子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都喜欢了三年多了,他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感动呢。” 谢安澜无奈地道:“这个…或许你们确实是不没有缘分吧?” “为什么?”苏琼玉道。 谢安澜轻咳一声道:“这个,你知道我们东陵跟你们莫罗是不一样的,男人…一般没有那么矜持。如果一个男人连续拒接一个女子很多次,那只能说明两个可能。” 苏琼玉眼巴巴地望着她,谢安澜道:“第一,那男子确实是不喜欢那女子。第二,那男子人品不好,故意吊着钟情自己的姑娘家,不是君子所为。你觉得是哪个?”苏琼玉顿时蔫了,她当然不觉得浮云公子有人品问题,那就只能是…… “呜呜。” 谢安澜和朱颜面面相觑,这…怎么还哭了啊。 朱颜连忙将一方手帕糊到苏琼玉脸上,“没出息,哭个屁啊。”苏琼玉呜呜咽咽,“又不是你失恋了,你当然不用哭了。”朱颜心中暗道,“老娘当年可比你失恋惨多了,也没有像你这么没出息啊。”口中却道:“哭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以为你哭了他就能心软了?更何况,就算要哭你也去柳浮云跟前哭啊。” 苏琼玉捏着帕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两人,朱颜一拍她的肩膀到:“我要是你,就去找个比柳浮云更厉害,更好看,更年轻的男人气死他!” 谢安澜扫了朱颜一眼,示意她别出馊主意。以苏琼玉的性子听了这话绝对不是想开了,而是真的可能去找一个更厉害,更好看,更年轻的人男人,就为了气柳浮云。问题是,柳浮云会不会生气她不知道,最后八成要气着苏琼玉自己。 叹了口气,谢安澜轻声道:“别哭啦,朱颜说的呢…其实也不算错。这世上出类拔萃的男子多得是,我们沁水郡主如此美丽聪明,有的是优秀男子为你前赴后继。但是,这个不能建立在你是为了气柳浮云的基础上,不然你自己愉快了,却伤害了真正爱你的人。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伤害一个爱你的男人,你说值不值得?” 苏琼玉偏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没有说话。 谢安澜继续道:“我也不劝你对浮云公子就此放手,但是你要记得,你是莫罗尊贵的郡主,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情都是比情爱更重要的。” “嗯。”苏琼玉含泪点了点头。 三人说话间,又有两个人从楼下走了上来。三人回头一看却是一愣,来人正是方才他们还在讨论的两个主角——柳浮云和宇文静。宇文静看到三人不由一笑,主动走过来笑道:“睿王妃,朱老板,许久不见。沁水郡主也在这里?真巧。” “哼!”苏琼玉孩子气得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宇文静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包容地笑了笑道:“正巧我跟浮云公子出门逛逛,路过这里有些渴了,没想到三位也在。我们没有打扰吧?”谢安澜看着两人,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清河郡主言重了,都是闲来无事。请坐?” “正要打扰。”宇文静笑道,“人多热闹一些不是?浮云公子,你看呢?” “公主决定便是。”柳浮云淡淡笑道。朱颜微微扬眉,苏琼玉脸色更难看了。 两人落座,桌子很是宽大所以五个人坐着并不拥挤。谢安澜悠然道:“公主这些日子可还好?”宇文静笑道:“多亏了浮云公子照顾,一切安好。”朱颜扬眉笑道:“看来浮云公子和公主的交情不错啊。” 宇文静笑道:“确实还不错,毕竟这两年还多亏了浮云公子关照,也算是老朋友了不是么?”朱颜道:“不知清河郡主千里迢迢来东陵,所为何事啊?”宇文静嫣然道:“实不相瞒,我国陛下有意与东陵联姻。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联姻?!”朱颜和苏琼玉齐声道。谢安澜倒是并不惊讶,虽然她还没有跟陆离聊过,但是宇文静抛下朝堂事务,千里迢迢从胤安跑过来总不会真的跟苏琼玉一样只是为了柳浮云吧。 “跟谁联姻?”苏琼玉警惕的问道。 宇文静笑容甜美,柔情似水,“郡主猜猜看?” “本郡主才不猜!”苏琼玉轻哼一声道。 宇文静温声笑道:“既然是联姻,自然是相熟的人最好了。浮云公子,你说是不是?”柳浮云看着宇文静,道:“公主说得是。”宇文静欢声笑道:“我就知道,公子一定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此次东陵和胤安的联姻也一定会十分顺利的。沁水郡主,你要不要祝福我们?” 苏琼玉看看柳浮云,柳浮云正垂眸神色淡定的喝茶。再看看宇文静,胤安清河长公主笑颜如花,柔情缱绻。苏琼玉眼睛终于红了,瞪了宇文静一眼起身飞奔下楼去了。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对着角落的方向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跟了上去。 “浮云公子何必如何?”谢安澜轻声道。 柳浮云淡淡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朱颜打量了两人片刻,道:“你们俩刚才是故意的?”宇文静笑道:“朱老板在说什么呢?我只是碰巧跟郡主聊聊我这次来东陵的事儿,免得郡主老是以为我要跟她抢男人啊。” “……”你原本不聊还好,现在聊完了她当真以为柳浮云已经被你抢走了。 朱颜轻哼一声,看着柳浮云道:“浮云公子倒是擅长快刀斩乱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一斩就斩了三年呢?” “朱颜。”谢安澜警告道。 其实这事儿还真没法怪柳浮云,柳浮云绝对不会给苏琼玉任何暗示或者希望。但是奈何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一个国家和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在柳浮云看来,他正面拒绝了苏琼玉,也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什么,苏琼玉就应该知难而退了。 但是在苏琼玉看来,柳浮云的拒绝只是说明她追求还不够给力而已。莫罗女人追自己看上的男人怎么能被拒绝一次就打退堂鼓呢?更何况,最开始苏琼玉追柳浮云也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柳浮云,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只怕苏琼玉自己都说不清楚。所有说,有的东西真的不能随便玩,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宇文静幽幽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可惜了苏琼玉那小丫头,其实还挺可爱的。” 谢安澜有些意外,“倒是难得从公主口中听到可爱这两个字。”宇文静撑着下巴道:“我们这种人尔虞我诈的太多了,难免觉得单纯的人有趣可爱么。我若是个男人,一定就要娶苏琼玉那样的。浮云公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么?” 柳浮云淡淡道:“公主想太多了。” 宇文静耸耸肩,道:“也罢,浮云公子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就是了。”原来,方才这一出还真的是柳浮云找了宇文静来特意演的。朱颜看着柳浮云有些好奇地道:“浮云公子,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柳浮云不解,“后悔什么?” “错失佳人啊。”朱颜道,柳浮云道:“多谢朱老板关心,在下心里有数。柳某当不起沁水郡主的深情,若是勉强应诺,岂不是更加辜负了佳人?”朱颜耸耸肩,道:“也罢,反正你们这些聪明人的想法我也懒得猜了。我们还是去看看苏琼玉吧,那傻丫头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蹲着哭呢。” 说罢,便拉着谢安澜要走。谢安澜只得歉意地对柳浮云和宇文静笑笑。并将崇宁公主想见柳浮云的话告知,才和朱颜一起下楼离去。 楼上片刻间就只剩下两个人,宇文静饶有兴致地道:“浮云公子,您这……” 柳浮云豁然抬头,眼刀锋利的让宇文静瞬间闭了嘴。浮云公子淡淡道:“公主,慎言。” 正文 番外44:浮云归(四十四) 朱颜和谢安澜找到苏琼玉的时候,苏琼玉果然一个人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发呆。原本倒是安安静静地,看到谢安澜和朱颜不知怎么的,红着眼眶扑过来,抱着谢安澜放声哇哇大哭起来。谢安澜和朱颜在一边,只能望着哭的像个孩子的沁水郡主满头冷汗。 苏琼玉再如何伤心,这毕竟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儿。比起一个小姑娘失恋的事情,京城里每天都会发生许多比这重要很多很多的事情。那天苏琼玉抱着谢安澜哭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睿王府了。谢安澜得到的消息,沁水郡主每天都在莫罗驿馆中,时不时会出城骑马。想没想开不知道,不过倒是真的没有再去找柳浮云了。谢安澜也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也不喜欢这个被娇宠的姑娘太伤心难过出什么事了。 崇宁公主跟柳浮云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只是崇宁公主跟柳浮云见过面之后也没有再提起柳浮云的事情。并没有主动想要为女儿牵红线或者迁怒于柳浮云的意思。如今京城里最重要的大事还是——睿王府前任睿王殿下,现任睿王的亲舅舅,要跟莫罗的崇宁公主成婚了! 虽然婚期定在三月,但是作为前任睿王殿下和莫罗镇国公主的婚礼,时间已经足够紧张了。消息刚刚传出来,京城就仿佛变得热闹了起来。睿王府更是每天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各路人马为前任睿王筹备婚礼。安德郡主和谢安澜每天更是忙得团团转转。反倒是两个当事人,前任睿王殿下在回京住了没几天,就带着崇宁公主不见了踪影。只是交代要载上雍附近各处走一走,婚礼前回来。 并且不忘敲打徒弟,婚礼一定要给为师好好办! 睿王妃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种师父好想换一个! 过完年朝廷开印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今年注定了是一个忙碌而且喜庆的年头。一开年,朝廷各种施恩的赦令就源源不断的往外颁布。这两年陆离对朝堂和军队虽然收得紧,但是对民间实行的确实休养生息轻徭薄赋的政策,并且鼓励商人,大肆兴办学堂书院。只是早几年东陵年景不好又连续大战,想要减税力的力度也很有限。去年倒是一个丰收年,今年一开年朝廷便颁布命令将税收减去三成。并且决定三年内开始实行已经在一些地方试行的新的赋税政策。 赦令一出,寻常百姓自然是欢天喜地。他们并不懂别的,但是赋税减少,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对此,朝廷仅剩的一些保皇党们却是忧心匆匆。睿王在民间的名声越盛,对他们就越是不利。但是他们却也无能为力。即便是讨厌陆离这个人,却也不能不承认他却事实个天才,而且做的事情也确实对百姓有好处的。 难啊。老臣们忍不住仰天长啸,老泪纵横。 陆离忙,谢安澜也没有闲着。 与胤安和亲的人选需要她管,两位公主郡主的事情她需要过问,师父大人的婚礼准备需要她过问,还有睿王府和流云会需要她打理。更还有即将开学的女院需要她亲自打理。谢安澜深感,恨不得将自己劈成八瓣儿用。 说好的,睡到睡到自然醒呢?忙碌之余,谢安澜忍不住怀疑起人生。 于是,当每天忙得团团转的谢安澜突然晕倒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依然还住在睿王府的老大夫第一个被抓到了谢安澜跟前,安德郡主守在一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若是澜澜出了什么事…这些日子澜澜实在是太忙了,虽然她帮着接过了睿王府的内务和筹办婚礼的事情,但是外面的事情还是有很多。别人家的儿媳妇都只需要打理一下中馈,相夫教子便罢了。自家说是睿王府身份尊贵非凡,澜澜这日子忙得只怕还不如那些寻常人家的儿媳妇舒服。 回头一定要将澜澜将那些事情都推了! “老先生,澜澜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安德郡主轻声问道。 老大夫回头看了一眼安德郡主,抚着胡须道:“是好事儿,恭喜郡主。” “恭喜?”安德郡主一时有些会不过神来,老大夫道:“王妃有喜了,难道不是应该恭喜?” 安德郡主回过神来,终于大喜。不过欢喜之下又是担心,“那澜澜怎么晕过去?是不是这些日子累着了?” 老大夫道:“还行,王妃身体底子好,这几年养的也好。最近是忙了一些,倒还不至于有什么问题。至于昏过去…应该不是身体的原因。倒像是被熏晕过去的。” “熏?”安德郡主不解。 老大夫道:“有的孕妇会比平常敏感,闻不得太刺激的东西。” 门外匆匆端着水盆进来的宁疏听到这话,都顾不得去研究孕妇这个词,连忙道:“回大夫,确有此事。昨儿王妃还提起,说后院新送来的花儿味道难闻呢。”安德郡主击掌道:“我想起来了,方才…澜澜晕倒的时候,我们正在清点库房里的香料呢。澜澜一进去就晕了!” 老大夫道:“没什么大事,过几个月应该就稳定了。最近…就不要让她闻到太过刺激的味道就行了。” 安德郡主连连点头,“老先生,用不用安胎药?” 老大夫摇摇头,道:“眼下用不着,好好养着就行。” 陆离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沉声道:“母亲,青悦出什么事了?” 安德郡主连忙道:“小声点,别吵醒了澜澜。”谢安澜有云,整个睿王府最欢喜的只怕莫过于安德郡主。虽然有了阿狸,安德郡主对孙女也是爱如掌心珍宝,但是陆离夫妇俩一直没有儿子的事情安德郡主也还是有些忧心的。虽然陆离自己并不在意,安德郡主自己也并非非要孙子不可,但是做母亲的总是难免会替儿女多想一些。睿王府一日没有男丁,外面的人就一日不会完全断绝了窥探和想要挤进来的心思。 宁疏微微一福,笑道:“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陆离一怔,不由愣愣地看着床上的谢安澜一时无语。见儿子这个模样,安德郡主忍不住好笑。摇了摇头拉着宁疏请老大夫一起出去了,将空间让个儿子和儿媳妇独处。 谢安澜其实并没有昏睡多长时间,只是毕竟被香料冲昏过去了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事实上没过多久她就渐渐地清醒了,只是觉得有些累,浑身上下懒洋洋地不想睁眼。于是恍恍惚惚地倒是慢慢的真的睡着了。 等谢安澜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陆离坐在床边看着他,不由一笑道:“你们在这里?” 陆离对她淡淡一笑,伸手覆上了她平坦的腹部。俯身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青悦,咱们又要有孩子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伸手覆上了陆离的手,两人两只手交叠着,仿佛现在就能感觉到抱抱的动静一般。谢安澜不由笑道:“年前还说想要在有一个宝宝,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青悦喜欢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笑道:“当然,你呢?” 陆离道:“我也喜欢。” 谢安澜笑道:“既然如此,夫君…那些事情,就要有劳你了哦。” 陆离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家夫人手中的事情是完全不逊于自己的。从前陆离是可以带着顺手救帮谢安澜做了。但是现在陆离自己每天的事情就忙得很了,谢安澜手里的事务比起几年前更是多了几倍不止。即便是睿王殿下长了八只手也是十分辛苦的。更不用说,陆离并不想让自己每天的时间都充满了永无止境的工作。他还要陪伴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宝宝呢。 看来是时候抓壮丁了,抓谁好呢?还是全部都抓回来用?睿王殿下认真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时隔三年多,睿王妃再一次有喜立刻精通了整个上雍的权贵圈子。无数的权贵们都纷纷上门道贺,全部被安德郡主出面挡住了,连谢安澜的正脸都没有见到。另一方面,留在京城的穆翎,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梦寒,云慕青等人,甚至在京城本身就事务繁忙的百里胤柳浮云等人都被睿王殿下再一次委以重任,身兼多职。总之就是能者多劳! 以至于,本该是最繁忙的睿王殿下,反倒是比之前要清闲一些了。虽然不可能整天守在府中,但至少每天早晚陪夫人用膳,白天在陪夫人散布闲聊一个时辰之完全可以满足的。 对此,穆翎恨地直磨牙:凭什么本公子连跟念幽约会的时间都没有,陆离却可以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陪着妻子闲磕牙? “娘亲,弟弟在娘亲肚子里吗?”阿狸好奇地趴在谢安澜膝头盯着她的腹部猛瞧。谢安澜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对呀,阿狸喜欢弟弟吗?” 阿狸点头,“弟弟为什么还不出来陪阿狸玩儿呢?” 谢安澜道:“弟弟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出来。” 阿狸伸出小手摸摸,“阿狸知道,弟弟在睡觉。要多多的睡觉才会长大。弟弟,要快点长大哟。姐姐带你出去玩儿。” “噗嗤。”坐在一边的穆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捞起阿狸放在自己膝上笑道:“我们家阿狸真可爱。” 阿狸最喜欢别人夸她,立刻也高兴起来,“舅舅也喜欢阿狸么?阿狸喜欢舅舅。” “乖。”穆翎笑道。 谢安澜靠在放了厚厚的软垫的椅子里,含笑看着穆翎道:“穆兄不是忙得很么,怎么还有空过来?”穆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本公子这么忙是因为谁?” “因为我。”谢安澜好不心虚地道,“那么,不知穆兄有何贵干啊?” 穆翎扬眉道:“大事儿倒是没有,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要开的书院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件事:名字,山长,先生,开学。” 谢安澜有些欢喜,“辛苦了这两年,总算是准备好了。名字嘛,我已经请人取了,回头你便知。至于这山长,确实还需要再议。”穆翎道:“原本说好今年开学,你现在连山长的人选都没停下来?” 谢安澜耸耸肩,“多大事儿呢,不用担心到时候自然有的。回头我请几位常驻书院的先生过来坐坐,大家先聊一聊。到时候你也来?” 穆翎点头,“另外还有一件事。” “嗯?”谢安澜好奇。 穆翎道:“你们家那位…沁水郡主。” “琼玉?她怎么了?”谢安澜问道,前两天琼玉来看她,精神看起来倒是不错。并不相识寻常受了情伤的女子模样。 穆翎摸着下巴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昨儿我送念幽回临风书院,碰巧遇到苏琼玉跟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子,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错。” 正文 番外45:浮云归(四十五) “苏琼玉跟个很好看的男子在一起?你认识么?”谢安澜确实有些惊讶,不过倒也不是太过担心。崇宁公主不可能对女儿不管不顾,既然崇宁公主没有做什么,就证明苏琼玉应该没什么问题。难道是突然想通了,发现天下何处无芳草了? 穆翎摸着下巴笑道:“我还真认识。” 谢安澜扬眉看着穆翎,淡定地等着他的答案。穆翎有些无趣的撇撇嘴道:“好吧,你还记得上一届的金榜状元郎么?”谢安澜一怔,上一届…也就是三年前比陆离晚了一届的金科状元,谢安澜自然记得。话说回来,今年好像又是科举之年了啊。 “新科状元…晏南逍,现在好像是在曾大人手下吧?”这两年,曾大人终于升官儿了。现任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对于做了许多年承天府尹又消息灵通熟知无数官员辛密的曾大人十分的合适。新科状元在翰林院做了一年编修之后直接进了吏部,现在应该是刑部正五品郎中。陆离似乎对他很满意,在家里也提起过两次谢安澜才能记得。不过……“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穆翎耸耸肩道:“看来你知道的也不轻,晏南逍出自临风书院,而且晏家虽然比不上海临百里家,华阳孔家,上雍陆家这样的一流世家,却也是东陵有名的书香名门。不过这家人不怎么喜欢参加朝堂纷争所以名声不算显赫。但是晏南逍的叔叔现在可是雁北布政使,他亲爹也是如今也是从一品大员。至于她们怎么认识的…你忘了,那位沁水郡主跟京城那些世家公子的交情可都不错。能认识晏南逍也不奇怪了。” 谢安澜扶额,“我还真的差点忘了。”苏琼玉性格开朗大方,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去。几年前在上雍的时候就跟上雍皇城中那些纨绔公子们十分玩的来。 谢安澜看着穆翎道:“你会亲自跟我提,就肯定不是只是交情不错而已吧?” 穆翎笑眯眯地道:“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 “嗯?” “听说,那些跟苏琼玉关系不错的纨绔,想要去找柳浮云的麻烦。”穆翎兴致勃勃地道:“至于晏南逍为什么会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到底是想要劝阻了还是想要掺一脚,我就不知道了。”看着穆翎一脸灿烂的毫不掩饰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脸,谢安澜就忍不住想叹气,“多谢你告诉我一声,我会让人去查查看的。” 穆翎劝道:“其实我觉得让人修理柳浮云一顿也不错。你不觉得柳浮云看起来很欠揍么?” “……”我完全没有觉得,谢安澜心中暗道。看着穆翎道:“问题是,那些人跟柳浮云对上,到底是谁修理谁啊?” “……”这个,好像确实是个问题。 晏南逍是个书香名门出身的状元,才华能力自然是不言而喻。但是晏公子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状元,什么十年寒窗苦,什么努力上进,对这位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如果放在六年前陆离科举的时候有人提起这位晏公子的话,态度绝对不会提起高小胖这些纨绔好多少。虽然当时这个纨绔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那也是个风格奇特的纨绔而已。因为这位公子虽然出身名门,但是从小就特立独行。在满族子弟都在努力念书上进的时候,这位公子在跟狐朋狗友踏青游玩,寻欢作乐。于是,也就不负他期望的得到了一个纨绔公子的名声。 如果只是如此,大概也就没有如今的金科状元了。问题是,这位公子纨绔是真纨绔,京城里纨绔子弟们玩得那一套他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但是这位公子聪明也是真聪明,别人要读上三遍才能记下来的东西他看一遍就会了。别人要努力研读才能理解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于是,这位公子纨绔是十几年,被亲爹打一顿丢进考场之后就混了一个秀才出来。再纨绔几年不知是突然想开了还是怎么的,自己主动进了考场,转眼间就捧回了一个状元。 听说十多年来为了儿子险些愁白了头的晏大人听到喜报的时候,直接欢喜地抽晕了过去。 这位纨绔了十多年,浪子回头的公子成为状元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有四,芳华正茂。 京城的权贵世家们都在流传,这位晏公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谢安澜从前倒是没怎么注意,听穆翎说了倒是真的觉得这位晏公子是个妙人了。不过…即便是再怎么纨绔,现在既然入朝为官了还是在吏部那样的地方绝不会轻松。还有空陪苏琼玉到城外去玩儿,也就难怪穆翎要特意跑来跟她说了。 晚上陆离回家的时候,谢安澜便特意问了问晏南逍的事情。陆离有些意外谢安澜竟然会关注一个五品的小官。倒也没有隐瞒什么,道:“是个人才。” “就这样?”谢安澜挑眉道。 “还能怎么样?”陆离道,“对了,这次与胤安和亲的人选中,也有晏南逍。” “……”这…难不成宇文静和苏琼玉上辈子有什么仇?不过谢安澜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胤安联姻的人选是宇文静,那无论是谁最后必然都是要去胤安的。你既然说晏南逍是个人才,自然舍不得他去和亲了。” 陆离淡定地道:“如果和亲的是晏南逍,自然就不能跟宇文静了。到时候胤安的公主自然也可以留在东陵。不过就算是和亲,也还要自愿。而且东陵皇室优先。”睿王殿下毫不犹豫的将这个殊荣送给了东陵皇室宗亲们。虽然现在皇室宗亲掌权的已经不多了,但是朝廷每年依然花了大笔的银子养着这些宗室的。如今需要人出卖色相了,自然不能选朝廷重臣子弟或年轻的青年俊杰,以免寒了臣子的心。这些什么都不会还要养尊处优的养着的宗室子弟们正是最好的和亲人选。 至于暗藏野心,想要利用这个搞事的?睿王殿下表示:如果有本事的话,可以试试看。 “夫人怎么会提起他?他虽然有些才能不过还是有些太年轻了,再在吏部待一年就放出去,磨砺个几年想必能当大用。” 谢安澜讲穆翎告诉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陆离微微眯眼,摸着下巴道:“这个……说起来,晏南逍开始发愤图强的时候,好像正是当初苏琼玉离开东陵之后的日子。” 虽然京城里绝大部分人,包括晏南逍的恩师都认为,晏公子突然浪子回头是受到了睿王殿下的激励。毕竟,同样是天才,睿王殿下年纪轻轻已经权倾天下。晏公子总不能二十出头了都还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吧?天才的骄傲放哪里? 谢安澜有些惊讶,“你是说…晏南逍对苏琼玉……” 陆离摇摇头,“不知道。”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过,“如果这两人真有这个意思的话,倒也无妨。晏南逍无论家世能力,苏琼玉配他也并不委屈。” 谢安澜把玩着手腕上的链子,开始飞快地开动脑筋琢磨着沁水郡主这一朵桃花的可能性。 说起来,苏琼玉那货竟然能勾到这么正的一朵桃花,也是运气不错了啊。 第二天谢安澜就让人将苏琼玉找来了,被拉着过来的沁水郡主有些不高兴,“澜澜,你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我来睿王府!”谢安澜正坐在桌边挑选首饰,闻言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好个没良心的,刚刚到了一批首饰,我谁都没给就让人找你来挑,你倒是还不耐烦了。”女人就没有对首饰不感兴趣的,苏琼玉自然也是一样的。看着谢安澜跟前摆的满满的各色珠宝首饰,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好多啊,睿王府可真是财大气粗!真的都让我选?” 谢安澜笑眯眯道:“是啊,选好了送给崇宁公主的。你是舅母的女儿,一定知道她喜欢那些。” “那我呢!”苏琼玉不爽,谢安澜道:“诺,先选十套最好的出来。然后你就可以选了。” “这还差不多。”苏琼玉满意了,能送到睿王妃面前来的东西,能差到哪儿去。 两人一边挑选首饰,谢安澜不经意地道,“听穆翎说,这儿你出城去玩了?” “是啊。”苏琼玉的眼睛都盯着桌上的各色珠宝,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谢安澜微微扬眉,道:“你最近好像很少去找浮云公子,怎么,真的放弃了?”苏琼玉豁然抬头,气鼓鼓地道:“怎么可能!” “……” 苏琼玉轻哼一声道:“本郡主就算不要了,也要狠狠地让他后悔一下!让他有眼无珠看不上本郡主!” “你准备怎么让他后悔?谢安澜有些好奇的问道。 苏琼玉傲然道:“本郡主要让他折服在我绝色的美貌和绝世才情之下,然后再狠狠的抛弃他,让他痛哭流涕,但是本郡主绝不会原谅他的!”谢安澜默然:请问,你的绝世才情在哪里?到底是谁给了你如此可怕的错觉? “你觉得怎么样?”苏琼玉问道。 “啊,我觉得…这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好主意!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谢安澜问道。苏琼玉道:“这么高明的主意当然不是一个人能想出来的,是我们集思广益然后才想出来的。” 明白了,是同一群白痴想出来的。 谢安澜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吧,你打算用什么才艺来让浮云公子折服?” 苏琼玉眼珠子一转,“我不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不,求你告诉我吧。我才能决定到底是救柳浮云,救你,还是救我自己。 见苏琼玉一副“无论你怎么我都绝不会告诉你半个字”的表情,谢安澜从善如流的转变了话题,“你认识晏南逍么?” “认识啊,怎么了?”苏琼玉不解,谢安澜好奇地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琼玉不以为然,“三年前就认识了啊,不过晏南逍变了好多啊。我都差点认出来了。”苏琼玉和晏南逍的认识过程并没有什么值得说起的,就是苏琼玉在上雍皇城中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一次大家一起喝酒玩闹的时候晏南逍也在就认识了。 谢安澜费了半天功夫,也没能从苏琼玉那装满了废料的脑袋里掏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很显然,苏琼玉对晏南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谢安澜倒是越发觉得,晏南逍对苏琼玉不一般了。苏琼玉道到京城这么多天两人都没遇上,怎么就偏偏那边被因为柳浮云和宇文静泪奔而去之后不久就遇上了?遇上了也就罢了,三年前的酒肉朋友而已,怎么还就三天两头的都有空遇上还一起出城玩儿了。 苏琼玉竟然还好意思带着人家参加她那惊天动地的伟大计划。难道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跟前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当初跟他们一起喝酒玩闹的公子哥儿,而是东陵的新科状元青年才俊么?这就跟青梅竹马一样的麻烦,若不是日久生情,那就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她眼里都是哥哥。 最后苏琼玉抱着一大堆各色首饰心满意足的走了,谢安澜倒是陷入了沉思。 宁疏进来看着对着桌上的首饰发呆的谢安澜,笑道:“王妃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选花眼了?”谢安澜将苏琼玉选的十套首饰加上自家选的几套推到一边道:“让人给母亲送过去吧,就这些了。” 宁疏点头称是。谢安澜道:“宁疏,你这些天总是在外面走,有没有听说琼玉的什么事儿?” “沁水郡主?”宁疏疑惑,“沁水郡主最近倒是真的在京城听活跃的,前几天在街上遇到过一次,看着也是精神百倍,倒不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的模样。”谢安澜叹了口气,道:“派人去查查,他们最近都在干什么。” 宁疏笑道:“是,回头我便派人去查就是了。” 宁疏那边还没有查回来,谢安澜就收到了一封宇文静派人送来的帖子。清河公主请睿王妃喝茶。谢安澜看了看帖子上的地点定在翠华楼,有些好奇地挑眉,“清河公主倒是好兴致。” 宁疏道:“清河公主最近在京城也没什么事儿吧。难道是觉得无聊了?” “我倒是不觉得她会无聊。”谢安澜道。 “那王妃么?” “公主相邀,怎么能不去?当然要去了。” ------题外话------ 啦啦啦,今天继续三更~时间依然那个啥~(づ ̄3 ̄)づ 正文 番外46:浮云归(四十六) 翠华楼依然一如往常的热闹繁华,宇文静定的房间是二楼上的厢房,推开窗户望过去不是喧闹的街市,而是翠华楼美丽幽静的后园。宇文静坐在窗边,神色悠然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方才回过头来笑道:“王妃来了。” 谢安澜道:“公主怎么想起约我来这里喝茶?” 宇文静笑道:“自然是有好玩的事情,想要请王妃共赏啊。若不是如此,我现在还当真不太敢打扰王妃休养呢。”宇文静表示,她其实真的不是很想邀请谢安澜。如今谢安澜有了身孕,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陆离还不撕了她? 谢安澜倒是兴致勃勃,“什么好玩的事儿?” 宇文静指了指窗户外面,笑道:“听说这些日子沁水郡主经常光顾翠华楼,王妃觉得好不好玩?” 谢安澜微微眯眼,苏琼玉经常光顾翠华楼?她都不知道宇文静是怎么知道的? “你派人跟踪琼玉?”谢安澜道。 宇文静抿唇笑道:“王妃,我这也是没法子啊。浮云公子无缘无故的拉我下水,这沁水郡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要是一时想不开做点什么,那是谁也劝不住的。我可不得自己小心一点么?”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公主想必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 宇文静幽幽叹道:“沁水郡主真是好福气啊。”远近亲疏这个事儿,宇文静觉得大家都明白,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看看苏琼玉那个傻白甜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护着,再想想自己,还真是有几分凄凉呢。 谢安澜耸耸肩,对于宇文静的哀怨不置一词。她跟苏琼玉关系更亲近一些,比起宇文静她也更喜欢苏琼玉一些,这是不争的事实,没什么好说的。 宇文静道:“王妃难道就不好奇,沁水郡主是想要做什么?”谢安澜挑眉道:“看来公主是已经知道了。”宇文静笑道:“确实是知道一些了,所以我说郡主是个可爱的孩子呢。”若不是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呢? 谢安澜微微扬眉,宇文静低声笑道:“王妃你瞧,他们在那儿呢。说起来沁水郡主的人缘当真不差,就连定远侯府的二公子也愿意为郡主出头呢。”谢安澜无语,“高小胖也搅和在里面了?”宇文静笑道:“高小公子听说跟郡主可是铁哥们呢,就差拜把子结拜了。”谢安澜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苏琼玉和一群年轻人在花园里的角落里商量着什么。原本以为已经稳重许多了的高齐上蹿下跳,很有几年前那个高家小胖子的精髓。 宇文静好笑地道:“王妃知道这几位这些天在商量什么吗?他们原本想要埋伏在浮云公子回家的路上,然后将他狠狠的打一顿。没想到浮云公子好几次都意外错开,还有一次被他们看见浮云公子一个人打断了好几个混混的腿,于是只好作罢了。现在他们打算帮沁水郡主变成一个绝代佳人,然后让浮云公子后悔的痛哭流涕。” 谢安澜好奇地问道:“他们有什么办法将沁水郡主变成绝代佳人?”不是她打击苏琼玉,虽然苏琼玉是个美人儿,但是距离绝代佳人还是稍微有点距离的。更不用说沁水郡主那性格,至少距离东陵人眼中的绝代佳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宇文静托着下巴道:“这个么,他们好像请了一个绝色尤物专门来教导苏琼玉……” 谢安澜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只听宇文静轻声道:“媚术。” “咳咳!”谢安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苏琼玉学媚术?感觉就像是猴子学礼仪一样的不靠谱,“等等,他们从哪儿找到来的人教苏琼玉媚术?”宇文静莞尔一笑道:“还能有哪儿?自然是…呵呵,这些公子哥儿还挺仗义的,特意请来了这两年上雍皇城中最赫赫有名的第一名伎。为了顾及苏琼玉的名声,还特意将地点换在了翠华楼呢。你不是不知道苏琼玉来翠华楼么?因为每次来这些都是别人付的账。” 谢安澜忍不住又你扭头看了一眼楼下花园角落里明显是乔装改扮过,但是在谢安澜眼中技术十分拙劣的苏琼玉叹了口气,“那为叫苏琼玉的名伎现在一定很惆怅。”反正她是没看出来苏琼玉身上到底有哪儿当得起媚术这两个字了。“公主特意叫我过来,就是看这个?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宇文静道:“自然不是,我请王妃过来自然是因为沁水郡主自觉媚术已经大成,今天打算拿浮云公子报仇雪恨了。” 媚术大成! 谢安澜只觉得头晕,那个名伎办得原来是媚术速成班么?苏琼玉那种资质,这就已经大成了? “所以?”谢安澜道。 宇文静微笑,“所以,他们打算今天在这里帮助苏琼玉诱惑浮云公子让他欲罢不能。然后再狠狠的踹了他,将他围殴一顿,扔到翠华楼外面的大街上让路人围观。” 好毒。谢安澜心中暗道。 宇文静仿佛看出来她的想法,微笑道:“那句话不是说得好么,最毒妇人心。” 谢安澜面无表情的道:“不,我是觉得…他们对自己未免太狠心了。” “……” 宇文静看着谢安澜,“如何?王妃打算现在就去阻止,还是……”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呃,还是再看看吧?” “…王妃果然也不是好人。” 宇文静选的位置很不错,坐在窗口几乎可以看到后院绝大多数的地方。少数的一些视线视角,也是不太适合进行苏琼玉等人的计划的地方,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后院的凉亭里,苏琼玉已经换上了一身美丽的东陵女子衣衫,还画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妆容。她生的本就美貌,如今突然盛装打扮,即便是平时跟她称兄道弟的众人也忍不住愣了愣。幸好大家虽然是纨绔,却是一群自认为有品的纨绔,绝不会对自己兄弟动什么歪心思的。 苏琼玉此时却紧张的想要哆嗦,“那个…到底行不行啊。”虽然在谢安澜面前说得信心满满,但真到了要上的时候,苏琼玉还是忍不住有些怯场。 高小胖拍拍她的肩膀道:“当然没问题,就连第一名伎都说你学的很好,谁敢说你不行!你这样不好,要有气势,要记住,咱们是要报仇,要教训负心汉!” 苏琼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这才对。”众人连忙道。 翠华楼的侍者匆匆过来禀告说,“浮云公子到了。” 众人连忙七嘴八舌的安慰了苏琼玉一番为她打气之后,就做鸟兽散了。 另一边,柳浮云跟着翠华楼的侍者漫步走向了园中的凉亭。柳浮云对翠华楼其实没什么好感,最主要的自然是当年在翠华楼发生的那件事。无论是什么人,在经历了自己认识的人从楼上跳下来死在自己跟前之后,都不会对事发的地方有多少好感的。柳浮云若有所思的看着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安静的后园,道:“贵楼的后园今天似乎格外安静?” 侍者恭敬地笑道:“回公子,那位贵客今天将整个后园都包了,所以……” 柳浮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朝着前方漫步走去。 侍者在距离凉亭还有十几步的位置就停下了脚步向柳浮云告退离去。柳浮云脚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举步向凉亭走了过去。 看到坐在凉亭里的女子,柳浮云并没有觉得惊艳。平静的走进去在苏琼玉对面坐了下来,问道:“郡主邀在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苏琼玉气结,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等着眼前的柳浮云。柳浮云这是瞎了吗?!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难道她根本不漂亮?!不对,教她的人说了,一定要相信自己是天下第一绝色,必须保持这样的气势不崩才行!只有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 苏琼玉轻哼一声,道:“难道没事,我就不能请浮云公子过来?” 柳浮云微微挑眉,淡定地道:“如果是这样,最好不要。” “碰!”苏琼玉双手拍在桌面上,怒道:“柳浮云,你说什么!” 柳浮云微微叹了口气,正色道:“在下跟郡主,认识也有三年多了吧?” 苏琼玉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柳浮云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在苏琼玉面前,轻声道:“这话,在下不是第一次与郡主说,但是希望是最后一次。”苏琼玉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你想说什么?”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听柳浮云说话,但是她却依然固执的盯着柳浮云。 柳浮云道:“郡主厚爱,柳某实在是消受不起。祝郡主朝日觅得良人,幸福安康。”说着,柳浮云举起手中的茶杯对苏琼玉一敬。苏琼玉即便是抹了脂粉,也依然难掩这一刻脸色的苍白,定定地望着柳浮云道:“你…你真的就这么讨厌么?”柳浮云淡笑道:“我并不讨厌郡主,只是…在下对郡主并没有那样的想法,郡主天之娇女,何必在在下身上虚耗时间呢?”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苏琼玉气鼓鼓地道。 柳浮云微微扬眉,道:“郡主为何…呃,非要选柳浮云?” 苏琼玉也是一脸茫然,柳浮云好看?当初她还嫌弃过柳浮云长得不好呢。一见钟情?自然更不是了。三年前就算她开口向柳浮云求婚那会儿,其实也压根没将他放在心上,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越想越是迷茫,苏琼玉忍不住红了眼睛。怒瞪着柳浮云道:“本郡主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长得也没多好看,武功还没有本郡主好,身份也没本郡主高,本郡主都不嫌弃你,你凭什么嫌弃本郡主!”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哭腔了。 柳浮云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神态温和,淡淡道:“正是如此,柳某什么都比不上郡主,岂不是委屈了郡主?” 苏琼玉咬牙,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服本郡主!只要你能说服本郡主,本郡主以后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柳浮云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苏琼玉却突然觉得呼吸一窒,紧紧地盯着柳浮云的唇,仿佛下一刻那双薄唇中就会吐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片刻后,柳浮云双眸平静的与苏琼玉对视,一瞬也不动,淡淡道:“我不喜欢你。” 凉亭中一片沉默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琼玉终于开口道:“你走吧。”柳浮云既没有安慰道歉,也没有再多做停留,果然站起身来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敢多做纠缠。柳浮云甚至觉得或许是自己之前的拒绝还不够果决,才导致让苏琼玉白白蹉跎了几年时间。 不一会儿柳浮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花园的尽头。对面楼上,宇文静和谢安澜面面相觑。宇文静有些好奇,“看起来…沁水郡主的计划不太顺利,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虽然这里是听不见的,但是就看两人端正的坐在凉亭的背影以及柳浮云在里面停留的时间就知道,沁水郡主的计划显然没有能够如意。 谢安澜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宇文静不解地道:“王妃,你在干什么?”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哭泣声,下一刻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就变成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虽然她们这里距离凉亭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宇文静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那哭声有多么的惊人。忍不住抹了一把汗,这位郡主…反正清河公主有生以来大概出了刚出生,就没有哭的这么痛快过。 “果真是郎心如铁啊。”宇文静叹道。 不说宇文静和谢安澜,埋伏在园中的高小胖一干人等也是一脸的懵逼。说好的魅惑呢?说好的让浮云公子痛不欲生呢?原本他们都打算一拥而上揍柳浮云一顿了,没想到不远处传来苏琼玉的嚎啕大哭声,众人哪儿还记得要围殴啊,连忙赶过去看看苏琼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幸,凉亭里苏琼玉出了哭的满脸眼泪,妆有点花了以外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高小胖。”苏琼玉泪眼朦胧的叫着高小胖的小名。 高齐强忍着将那句“别叫本公子高小胖”给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啥,你怎么了?柳浮云对你做了什么?” 苏琼玉道:“他说…他不喜欢我。” 众人一呆,七嘴八舌地问,“那什么…不是说好的那个啥……” “你没跳舞给她看?” “你没请他喝酒?” “他难道还觉得你不漂亮?是不是瞎啊?” 苏琼玉撇了撇小嘴,“他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 “……”姓柳的怎么这么难搞? 一个纨绔凑过来,为难地道:“要不,就别搞那些虚的,咱们兄弟几个替你去揍他一顿怎么样?” “对!狠狠的揍!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揍得他再也不敢在外面勾引小姑娘!”众人纷纷摩拳擦掌的声讨着浮云公子。他们家小玉看上他是他的福气,竟然还敢拒绝,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必须揍! “不要!”苏琼玉断然道。 高小胖道:“兄弟,你不会还想着他吧?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揍他一顿然后就再也不理他了!虽然现在没揍到吧…兄弟回头就去替你办了,大不了,大不了找我大哥和嫂子呗。就凭我们高家人,还办不了一个柳浮云?” 苏琼玉坚定地摇头道:“不要了!既然他说不喜欢本郡主,本郡主现在就宣布,我也不喜欢他了!” 众纨绔齐声欢呼,纷纷称赞郡主拿得起放得下真豪杰。苏琼玉好爽地将碍事的广袖一扎,挥手道:“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本郡主请客!” 花园里一片欢腾。 宇文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道:“沁水郡主果然是女中豪杰,如此洒脱倒是让人佩服。” 谢安澜但笑不语。只怕回头还要偷偷再哭一场,不过这次看来到像是真的放下了。 戏看完了,宇文静自然就走了。谢安澜却没有急着离开,一直坐在那厢房里看着楼下花园里的一众纨绔们嬉笑玩闹。一直到将近日落西山,大半的人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倒是苏琼玉依然还端正的做着,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看不出来半点醉意。甚至还有功夫居高临下的睥睨凡尘,“一群没用的家伙,才喝这一点就醉了。本郡主不管你们了,本郡主要回家!回家…找娘亲,找王姐…呜呜……”说着,苏琼玉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去,显然还是喝醉了。 刚走出凉亭,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外面的地面上栽了过去。苏琼玉只觉得腰间一紧,一瞬间头晕目眩,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自己跟前,只是恍恍惚惚地有些看不清楚她的脸是什么模样,“你…你是谁呀?” “你喝醉了?”来人沉声道。 苏琼玉偏着脑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影,奈何眼前就是晃晃悠悠的,“嘻嘻,你怎么长了三个脑袋啊。妖怪!” 来人叹了口气,道:“琼玉,你还认得我么?” 苏琼玉爽快的摇头,道:“不认识,你是谁啊?” “我送你回家。”来人沉声道。苏琼玉眨了眨眼睛,回家好啊,她原本也要回家。送她回家好啊,不想走了,“抱抱。” 来人沉默了片刻,问道:“我是谁?” 苏琼玉朝他甜甜一笑,“娘亲,抱抱。回家!”见对方没有要抱她回家的意思,苏琼玉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娘亲,你不要玉玉了么?娘亲抱抱!”来人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往外走去。苏琼玉顿时高兴起来了,在人怀中也不肯消停,不是踢着腿儿就是挥舞着手,还不忘放声高歌。所幸院子里并没有清醒着的外人,莫罗王室的颜面才得以保全。 抱着苏琼玉的男子并没有从正门而出,而是从后园的侧门走了出去。 只是他刚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晏大人。” 男子挺住脚步,警惕地看着拦在自己跟前的两个黑衣男子,以及不远处停着的轿子。 轿子的帘子被人掀开,谢安澜坐在里面看着眼前的俊朗青年含笑道:“多谢晏大人照顾琼玉,请将她交给我吧,我送她回去。” “睿王妃?”俊朗男子沉声道。 谢安澜含笑点头,犹豫了片刻,男子还是走了过去。谢安澜起身走出轿子,看着男子将苏琼玉放进去,方才道:“有劳了。” “王妃言重了,沁水郡主……”谢安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俊朗,气势不凡。虽然在她面前极力收敛了,但是谢安澜也看得出来这年轻人并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性格。对他淡然一笑道:“陆离时常跟我提起过晏大人,听说晏大人跟琼玉也是较好。若是有闲暇,倒是不妨到睿王妃坐坐。” 男子拱手,恭敬地道:“多谢王妃。”谢安澜上了轿子坐在苏琼玉身边,对外面吩咐道:“回去吧。” “是,王妃。” 苏琼玉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的快要炸开了,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她这是在哪儿啊? “你醒了?”谢安澜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带着几分笑吟吟的味道。 苏琼玉立刻放松了下来,抬头去看,果然看到谢安澜坐在床边不远处看书。察觉到苏琼玉醒来,也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双眸依然落在书上只是淡淡的道:“药在床头上,自己喝吧。”苏琼玉不解,“我为什么要喝药?” 谢安澜笑道:“你头不疼了?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苏琼玉问道:“多久?” 谢安澜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恭喜,现在距离你昨天在翠华楼大醉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了。”闻言,苏琼玉立刻觉得头皮一紧,连忙扭头四望,谢安澜放下书卷看向她笑道:“别看了,舅母不在睿王府。” 苏琼玉长长的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谢安澜拖着凳子到床边来,端起药递到她面前道:“喝了吧,以后别喝那么多酒。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苏琼玉接过药一饮而尽,顿时苦的面目扭曲,“肿么…回来的?”她还真的记不太清楚,好像…遇到个人,难道是别人送她回来的?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后遇到的一个人是谁?” 苏琼玉苦思冥想,“我娘?” “你怎么没被打死呢?”谢安澜呵呵冷笑。 苏琼玉不满,“我娘才不会打死我呢。”谢安澜挑眉,“那你那么害怕舅母干什么?” 苏琼玉缩了缩脖子对他怒目而视。谢安澜道:“我提醒你,金科状元。” “嗯?那是谁?”苏琼玉茫然道。 “……”我要是晏南逍,早就弄死你个蠢货了。 “晏、南、逍!” 苏琼玉这才恍然大悟,不满道:“晏南逍就晏南逍嘛,你说什么金科状元?” 谢安澜呵呵,“我只是想提醒你,晏公子是我东陵上一届的金科状元。” 苏琼玉眨巴着眼睛不说话,谢安澜半晌无语,朽木不可雕也。 看着苏琼玉精神好些了,谢安澜又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苏琼玉道。 谢安澜道:“柳浮云啊,哭也哭过了,醉也醉过了,还是不能忘?” 苏琼玉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哼一声傲然道:“我莫罗女儿拿得起放得下,本郡主才不会那么没出息!既然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了!”谢安澜微微挑眉,“这么快就想开了?”苏琼玉道:“这有什么想不开的?谁一辈子还不失恋一两回啊。看不上本姑娘是他没眼光,又不是本郡主的错!” 谢安澜拍拍她的肩膀道:“想开了就好。” “澜澜,帮我个忙好不好?”苏琼玉眼巴巴地望着她。谢安澜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苏琼玉一脸莫名,“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只是想要请你帮个小忙而已啊。” 谢安澜点头道:“你说吧,我听听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苏琼玉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道:“本郡主要选郡马!要比武招亲!” 果然……谢安澜忍不住呻吟,“宝贝儿,咱们安分一点好么,三月份你娘和我师父就要成婚了,现在大家都很忙。”苏琼玉道,“我知道啊,正是因为我娘要成婚了,所以我才要快点找个郡马让娘放心啊。你也不希望我娘嫁给了你师父,还要担心我吧?而且,我也不能跟着我娘当拖油瓶一起来睿王府啊。” 没人介意这个,不过谢安澜倒是没想到苏琼玉竟然会想到这个。 “另外!”苏琼玉道:“如果我找到一个合适的郡马,说不定很快就会忘记浮云公子啊。不然的话,万一我那天想起来了,又去缠着浮云公子怎么办?” “……”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有蛇精病么? 谢安澜看着眼前的苏琼玉,叹了口气,道:“你觉得这种事情,跟我说有用么?你不想等舅母回来,把你打的飞起来吧?” “我娘才不会,我娘可温柔了。”苏琼玉意图催眠自己,谢安澜不理会她的自欺欺人,道:“我先跟舅母沟通一下,如果舅母同意的话,我就替你办。不过…你打算娶还是打算嫁?娶的话,东陵可能不太好找,要不要找几个莫罗美男子过来?” 苏琼玉磨牙,“随便!” 谢安澜淡然道:“我讨厌随便。” 苏琼玉哼哼,“总之就是这样啦,我今年一定要成婚!一定要郡马!” 谢安澜不解,伸手抹了抹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突然想要成婚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哦。” 苏琼玉翻着白眼道:“本郡主这个年纪不是应该成亲了么?本郡主想过了,一定是本郡主的见识还不够,等我摆个擂台就会有很多美男子来任我挑选,肯定有比柳浮云更让我喜欢的。不对,本郡主才不喜欢柳浮云!” 谢安澜忍不住喷笑,看着苏琼玉轻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先跟舅母说说看。这几天好好休息别处去折腾了。” “嗯。”苏琼玉点头,谢安澜看着她再一次躺下才起身走了出去。刚走出了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不由的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是个傻丫头。 ------题外话------ 本打算分成两章,最后还是一起更吧,亲们久等啦(* ̄3)(e ̄*) 正文 番外47:浮云归(四十七) 从苏琼玉的客房出来,谢安澜就转身去书房见了柳浮云。 柳浮云看起来跟昨天并没有什么区别,昨天翠华楼的事情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看着浮云公子一如往常的从容自若的模样,谢安澜也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人当真无情。不过感情这种事情本就是谁也无法勉强的。从某方面说,柳浮云也算是为了苏琼玉好,谢安澜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浮云公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谢安澜问道。 柳浮云微微点头道:“这几个月京城事务繁多,有些事情却还需要跟王妃确定一下。除了前任睿王殿下和崇宁公主的大婚时间以及今年的春闱时间已经固定无法修改,别的…不知王妃可有什么意见?特别是需要王妃亲自出席的这几件。” 谢安澜有些诧异,“这不是朝廷的事情么?怎么问我?”谢安澜一向不太管朝堂上的事情。 柳浮云已经递过来了一本折子,上面写着京城上半年计划中的大小事务。谢安澜仔细一看,这才明白柳浮云为什么上门。还真的有不少都跟他有关系,就算是有的没有关系,但是其中参与的人员也可能跟她有关系,若是撞了期就不太好了。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道:“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舅舅的大婚定在下个月中旬。这中间要解决的便是和胤安和亲的事情吧?朝廷和宇文静那边可商量出个章程来了?是我们自己直接从宗室选人,还是胤安那边有什么条件?或者清河公主自己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柳浮云道:“清河公主道人选由我们自己决定,胤安不会有意见的。”谢安澜点头,毕竟是联姻,只要身份没有问题胤安自然不会有意见的。总不至于还指望联姻还要两情相悦吧?道:“那就容易了,你们想必已经拟出了适合的名单,回头我也看看吧。最好还是选自愿前往的,另外跟陆离说说,最好是能保障和亲的驸马周全,以及给他家人一些厚待吧。毕竟,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柳浮云淡笑道:“王妃说的是,王妃尽管放心,胤安绝不会亏待了和亲的驸马。” 谢安澜挑眉,“其实我还真有些好奇陆离竟然会同意和亲这事儿。”如今东陵或许算不得上能够碾压各国,但是综合实力最强应该没跑了。完全不需要和亲这种事情。柳浮云道:“这并非为了东陵,而是为了安胤安人的心。如今胤安朝堂依然不稳,主要还是宇文纯的位置坐的不太稳。所以虽然是我们的人去胤安,也算是表明了东陵的态度,他们也绝不敢对和亲的驸马做什么。” 谢安澜点头,“那就好,另外就是书院的事儿,定在三月初吧。既然说是过完年就开学,总不能拖到四五月去。” 两人由商量了一起其他事情,对于如今身为睿王妃的谢安澜来说,每年需要她出席的场合确实不少。所以提前拍个时间表也是很有必要的。 聊完了正事,终于有空聊聊八卦了。 谢安澜看着柳浮云道:“方才沁水郡主刚刚醒过来,我出来的时候还躲在被子里哭呢。” 柳浮云垂眸淡淡一笑道:“总会过去的。” 谢安澜点点头,有些惋惜,“其实…沁水郡主是个不错的姑娘。” 柳浮云抬眼,神色淡然地道:“正是因为不错,才不能耽误了郡主。下官心意已决,还请王妃不要再劝。” 谢安澜果然不再多说了,只是在心中思索着回头一定要想办法让苏琼玉对柳浮云彻底断念。柳浮云这人太过理性了,他的决定很难有人能够推翻,即便是他自己也一样。从柳浮云收养了御风随风,其实就能够看得出来,柳浮云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是真的已经有了取舍。 也罢,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苏琼玉醉过一场又哭过一场之后,不知是不是真的想开了。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出了眼眶有点红倒是真的精神不错,半点也看不出来伤心难过的模样了。听说谢安澜要准备女院开学的事情,也兴致勃勃的跟着说要帮忙。沁水郡主甚至表示,她以后是要跟娘亲定居在东陵的,在书院谋一份差事养活自己不是很好?虽然沁水郡主如今依然领着莫罗郡主的银钱,陆离也表示崇宁公主和东方明烈成婚之后,苏琼玉可以享受东陵郡主的待遇,所以她根本就用不着愁自己没钱花。 谢安澜正愁没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既然她自己要找事儿做谢安澜自然也毫不客气了。直接将一大堆事情扔给了她,苏琼玉竟然也没有推脱,高高兴兴地接了任务走了。 每三年一次的春闱总是京城最热闹,也最有活力的时候。全国各地的读书人们都拥到了京城来,而能够走到京城来的人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古代科举的录取几率,可是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几率小多了。谢安澜抱着阿狸坐在静水居二楼的大堂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四周明显都是读书人的宾客。也许,这些人中间就会出现今年的状元,探花,榜样。再不济也总能出两个进士什么的。 其实从年前开始京城就有不少外地读书人的踪迹了,但是如今已经是二月初二,距离春闱已经不到十天了,基本上该到的人也都到了。每次春闱的时候,京城的大笑客栈必然都是宾客盈门,赚得荷包满满。静水居是没有客栈的,不过这几年下来倒是越发的壮大起来。不仅在左右买下了地方修建客栈,甚至还将静水居开到了京城以外的各地。基本上发展的好的府城都有一家静水居的。而且静水居品质不低,但又不像翠华楼那样高不可攀,倒是很受读书人的欢迎。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她这个睿王妃甚至是她背后的人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娘亲,好多人!”阿狸兴奋地道。谢安澜当然知道她不是说这里有好多人,而是说这里有好多穿着一样衣服的人。谢安澜拉着小萝莉的小爪子笑道:“阿狸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么?”阿狸大眼睛一转道:“书院!”骆爷爷家里就有好多,还有国子监,阿狸记性可好了。 “阿狸真聪明。” 阿狸道:“阿狸也要去书院。” “哦?不要你师父教了?”谢安澜笑道:“那可真不错,你师父指不定早烦你了。”让浮云公子来给一个小萝莉当师父,真是糟蹋人了。 阿狸犹豫,恋恋不舍,“可是…御风哥哥和随风哥哥也要去书院呀,阿狸也要去。” 谢安澜微微挑眉,“他们年纪到了,是该去书院了。”男孩子上学也不只是为了学知识,还是在书院比较好。更何况柳家不像一般大家族的族学人多,现在只有他们俩。阿狸道:“阿狸要跟御风哥哥一起。” 谢安澜揉着她地小脑袋,“抱歉哦,你娘我忘了把你生成男娃?不然你去求求书院的先生,看看他们肯不肯收你。” “嘤嘤。”小娃娃捂脸。 “别装哭,太假了。”谢安澜道。 阿狸放下了小手,果然漂亮的脸蛋上干干净净的一颗眼泪都没有。这小鬼,小小年纪就会假哭了。欠收拾! “听说了么?睿王妃打算在城外开设一座女子书院。”背后一桌,一个读书人压低了声音道。 “咦,王兄也听说了?”顿时有人感兴趣了,兴致勃勃地道。 “这么大的事儿谁能没听说?”有人不屑地道。“这位睿王妃,倒是十分了得。” “可不是么?不说睿王妃的身份,人家还是流云会首呢。这是什么?财神啊!也不知这王妃开设女子书院又是为了什么?” “女子就该好好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楼上立刻一片安静。许多人都一脸古怪地看向对方,这静水居可是睿王妃的产业,这位仁兄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话若是传到睿王妃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位仁兄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地道:“难道不对?几年没来京城,如今这京城的风气都变了许多。到处都是抛头露面不守妇道的女子,简直是……世风日下!” 阿狸虽然小,却听得懂别人在说她娘。立刻抓着谢安澜的肩膀就要往上爬,却被谢安澜稳稳地z抓在了怀中。低声笑道:“别闹哦,听听他们说什么。” 不想,那男子只是说说显然觉得不过瘾。竟然将矛头指向了坐在窗口的谢安澜,“看看,身为女子,竟然独身跑到外面来与男子挤在一起,真是有伤风化,岂有此理!” 谢安澜微微扬眉,将怀中的小娃娃放在桌上,笑盈盈地道:“这位先生莫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我哪里是独身?” 阿狸愤怒的挥舞小手,“还有阿狸!还有阿狸!”竟敢忽略阿狸!坏蛋! 那说话的年轻男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眼明手快的人一把拉下捂住了他的嘴。虽然他奋力想要挣扎,奈何身边的人求生欲也很强大。抓手的抓手,按肩膀的按肩膀,捂嘴的捂嘴,总之就是不许他说话。谢安澜有趣地起身抱起阿狸,一边准备离开一遍问道:“这位…高姓大名?” 年轻人呜呜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人干笑着道:“这位是璐州窦言,窦仲玉。” 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我记下了。”便抱着阿狸漫步下楼去了。阿狸十分不满竟然不能修理这个骂了娘亲的坏蛋,只好趴在谢安澜肩膀上用力的瞪她。心中暗暗盘算着回去一定要狠狠地向爹爹告状。 “你们干什么!”年轻人终于挣扎开了,可惜谢安澜也早已经下楼去了。 坐在他旁边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窦兄,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位是谁?” 年轻人不屑,傲然道:“是谁又如何?难道我还怕她不成?纵然她有权有势,在下也有一身傲骨。” 旁边一个老成一些的中年书生叹了口气道:“这静水居是睿王妃的产业,听说睿王殿下和睿王妃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四岁的小郡主。” “那…那又如何?”年轻人脸色有些发白。 “好自为之吧。”众人同情地道。 谢安澜抱着阿狸出去,正好看到陆离的马车就停在门楼。抱着阿狸上了马车,陆离果然坐在里面,“你怎么来了?” 陆离微微蹙眉,道:“你现在不方便,怎么还抱着阿狸?” 谢安澜笑道:“我好着呢,阿狸又不重。”一个三岁还不满四岁的女孩子,还真的重不到哪儿去。陆离将阿狸接过来抱在怀里,拉着谢安澜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听说你在上面,正好路过便等你一起,正要让人上去跟你说一声呢。” 谢安澜也明白如今春闱将近,陆离出现在这种地方反倒是麻烦。 阿狸已经迫不及待地跟爹爹告状了,等到阿狸义愤填膺的将话说完,竟然连那年轻人的名字都记得一字不差。谢安澜方才笑道:“没事儿,这年头哪儿找不到几个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别说是她,就是陆离暗地里骂他的读书人只怕不比赞他的少。 陆离微微蹙眉,道:“便是如此,敢在静水居说那种话,胆子也是不小了。” 谢安澜笑道:“他若是认出我了,只怕不敢当面说。” 陆离轻哼一声,别人私底下骂不骂他不管,但是既然敢当面冒犯青悦……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样,他若是考不上进士那就算了。要是考上了,你把他交给我用几年如何?” “嗯?”陆离有些疑惑,道:“夫人用那种人做什么?” 谢安澜微微眯眼道:“我最欢喜用看不起女人的人了,因为把他们慢慢的调教的俯首帖耳,总是特别的有成就感。”被人当面指责,她也很不高兴好吧? 陆离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我记住了。” 这位…还没考上进士就被睿王殿下记住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正文 番外48:浮云归(四十八) 转眼间会试便过去了,不过京城赶考的读书人们却大都还没有离开。虽然会试的成绩已经出了,但即便是落榜了的人也大都会留下来等着看看殿试的成绩。除非是那种已经考崩溃了,完全放弃了科举的人。 京城的百姓们对于每三年就有一次有人一步登天有人痛哭流涕的会试早已经习惯了。也已经淡定了,虽然每次围观状元游街的人依然还是很多,但这是基于京城百姓们爱好八卦的天性使然而不是状元榜眼探花真有么多稀奇。身为天子脚下的臣民,谁一辈子还没见过几个状元啊。 不过今年,京城的百姓们对尚未产生的状元谈话们给与的关注度创下了历史新低。对此,谢安澜颇有几分愧疚。 今年春天,京城的大事太多了,比起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睿王大婚,比起前无古人的女子书院开学,比起胤安公主选驸马。每三年就能出一个的状元,好像确实没什么稀罕的。 谢安澜讲书院的位置选在了京城外不远,距离临风书院不到十里地的一座山上。这座山下连着一个庄子,是安德郡主送给谢安澜的礼物。到手之后谢安澜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用来建立书院。一来这里距离京城很近,做什么都方便,更不会有安全问题。第二这地方风景秀美,只要略加修整就是女子求学的好地方。 学院开学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二,三月初一往日里宁静的地方就已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了。安德郡主实在事不放心儿媳妇,又确实好奇谢安澜筹划了一两年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便也跟着来了。刚到山下,安德郡主也是看的一惊。这庄子连着山都是她送的,她原本也是来过的自然知道这地方原本长什么模样。但是现在却出了地形有些像却几乎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本庄子的影子了。 谢安澜将整个庄子都用高墙围了起来,一进去里面却仿佛是一个私家园林。小桥流水,假山花木,虽然如今天气还有些冷,但是园子里却已经是一派春意盎然了。谢安澜跟在安德郡主身边,一边走一边跟安德郡主讲解各处的布置。 “这地方倒是不错,若不是书院都都想在这里住下了。”安德郡主笑道。 谢安澜笑道:“母亲喜欢自然是可以的,正好可以请母亲来讲讲课什么的。那边…有专门为从各地请来的先生准备的住处。”既然是女子书院,能住在里面的自然都是女子,至于谢安澜找的那些特聘的临时先生,如柳浮云苏梦寒等人,都是当天授课,下课就走人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虽然谢安澜想改变一些什么,但是现如今这个情况若是不顾及姑娘们的清誉,只怕还真的没多少人敢送姑娘来读书。 安德郡主想了想,叹气道:“我还是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再说吧。”孩子生下来,只怕又要照顾孙子了。安德郡主心中暗暗盘算着,比起别的自然还是孙儿孙女更重要一些了。 谢安澜也不由一笑,扶着安德郡主继续往前走,“那边几处院落,就是学生的寝舍。都是双人间,入学不能带丫头下人。书院每个房间配备一个专门照顾的嬷嬷。” 安德郡主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腰上,不解地道:“那里就是学堂?为何要将学堂设在半山腰上?”虽然并不高吧,但是安德郡主估摸着儿媳妇也不会给学生专门准备软轿或者马车什么的。走上去对那些娇养在闺中的大家闺秀们来说,还是挺辛苦的。 谢安澜道:“母亲,你不觉得咱们东陵的姑娘身体都太弱了么?特别是权贵之家的姑娘。说得难听一点,真要有个什么事儿,头一批死的就是她们。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欢莫罗的姑娘。” 安德郡主道:“我说呢,跟你关系好的像无情,朱颜还有沁水郡主…就连阿绫那小丫头都是将门出身,感情你是嫌弃人家姑娘身体不好呢。”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没有那个意思。不过…好像说人会不自觉地给自己挑选同伴来着。谢安澜自觉自己是个粗人,真的跟那些才华横溢的大家闺秀交往,容易露怯啊。 “咳咳,不管怎么说,就算不用锻炼,不用习武。她们每天总要走路吧?从山下走上去,再走下来,也该差不多了。”谢安澜笑道。 安德郡主道:“我只怕人家姑娘要在心里骂你。” “不满意她们可以当面骂,心里骂我干什么,又不能让我多掉根头发。” “澜澜!”苏琼玉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转身就看到苏琼玉正抱着一大堆东西快步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朱颜,高绫儿,骆念幽等人,每个人手中都不得闲。走进来,苏琼玉方才向安德郡主见礼,“见过郡主。” 安德郡主含笑示意她们不必多礼,好奇的问道:“沁水郡主这是在做什么呢?” 苏琼玉道:“明天不是就要开学了么,我在帮忙布置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谢安澜笑道:“辛苦你们了,怎么样?” 朱颜道:“差不多了,沁水郡主拉着我们说要先将学堂布置好。诺,,笔墨,都在这儿了。” 谢安澜哭笑不得,“这些东西也不用你们亲自搬上去啊。” 苏琼玉不以为然,“大件都有人搬走了,我们就拿点杂物。你请的那几位可真大牌,一人甩了一张书单,这几天本郡主带着人跑遍了全京城才把书找齐。”谢安澜笑道:“辛苦你了,不过…他们本来就都是大牌啊。”为了扩大女子书院的印象力,谢安澜请的无论男女都是名声显赫的人物。这样的人肯来替你教一群黄毛丫头你就该偷笑了,还指望人家别的什么? 为了请这些先生,谢安澜砸了不少银子。她敢打赌,临风书院和国子监的老师俸银都没有她开的高。 一行人上山去的时候,学堂果然也已经打点妥当了。苏琼玉平时虽然是个傻白甜,但毕竟是受过正规王室教育的。真的办起事来还是雷厉风行,弄得十分妥帖。几位驻院的先生已经在舒园里等着谢安澜过去议事了。谢安澜便对安德郡主等人说了声失陪,往学堂旁边专门修建的先生们休息办公的小楼走去了。 看着谢安澜离开,高绫儿很是羡慕地道:“可惜我年纪大了,不然我也想来上学啊。” 朱颜拍拍她的脑袋笑道:“你虽然上不了学,但是还是可以来玩玩的。” 高绫儿展颜笑道:“我当时忘了,嫂子和骆姐姐以后也是要来讲学的。我还怕进不来么?” 骆念幽笑道:“还是你嫂子吧,我也只是将一些养生之道罢了。” “那也很厉害。” 安德郡主也有些感叹,道:“也不知这些进学的姑娘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朱颜道:“肯定比我们要精彩。” “嗯!”高绫儿点头道,“幸好我虽然进不了学院,但还是可以看看她们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第二天一早,书院大门外便车马不绝,人声鼎沸。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进去的,能进入书院的除了即将入学的学生和家人,朝中文武百官,书院请来的各位大儒。还有所有今年上榜的进士以及有人数限制的一千名普通百姓。其余人等都只能在外面围观,而过了今天之后,就只有书院的先生仆从和学生可以进出了。即便是学生的家人,再想要进入也需要得到书院先生的许可。 昨天还光秃秃的书院大门口今天已经挂上了匾额,谢安澜并没有搞什么隆重的仪式。所以人们一大早到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门上高挂的匾额。匾额上书四个字——安澜书院,下面的落款却是东方明烈。 原本谢安澜已经打算请东临先生取一个名字了,没想到师父大人大笔一挥就直接写成了这样。谢安澜顿时无语,毕竟用自己的名字什么的还是有点羞耻的。但是师父大人表示:你都敢开女子书院了,害怕什么扬名天下?这书院若是办成了,你就跟着流芳千古。若是办砸了,你就跟着遗臭万年,多好,反正都是你弄出来,总不能把锅甩给别人吧? “……”这师父绝对不是真的! 书院门外平坦的大道两边围满了人。人们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着一辆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从里面进来的无一不是名声显赫的大人物。平时想要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有许多面带兴奋忐忑之色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都是尚未及笄的年纪,最小的有八九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身边都跟着家人和丫头仆从。不过她们大约还不知道,这些很快都会离她们而去了。 虽然书院是谢安澜筹办的,但事实上谢安澜并不是今天的主角。谢安澜请了京城里最负有盛名的女先生做书院的山长。这位女先生也是出身名门,只是身世坎坷中年寡居,若是放在三十年前,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最重要的是,这位女先生在史籍研究方面堪称大家,而且性格温和开明,并不因为身世而偏激孤傲。这才是谢安澜请她出山的最重要原因。 另外几位先生也同样都是谢安澜这几年从各地收罗的人才,虽然不是全才却无一不是在某一方面拥有者超人一等的能力的。再加上几位声名显赫定期回来讲学的先生。让许多没有送女儿孙女来的人家也暗暗后悔起来。要知道,这么多的先生,别说是普通的权贵之家,帝王家的公主也没有那个资格和能力全部请来教学。再看看那一个个鲜活伶俐的小姑娘,难道真的要自家的姑娘以后长大了不如人? 许多人都开始动摇起来。 书院开学原本没什么复杂的仪式,但是这不仅是书院开学,还是整个书院第一天开院,所以才格外热闹的。学堂前方大片平坦的广场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前来观礼的一众贵宾都在广场四周落座,普通的学生家人,进士和百姓们就只能站着了。看着吉时已到,山长和几位先生带着早已经换上了同意的衣衫的学生们走了上来。然后便是祭天,祈祷,先生带着学生念了书院的训诫。 谢安澜坐在陆离身边,两人的下手方坐着的便是东临先生和骆念幽。东临先生抚着胡须笑道:“王妃这弄得倒是有些意思。” 谢安澜无奈笑道:“我也不知这些该如何做,不过是照着寻常书院开院略有增减罢了。”她倒是有很多有趣的策划,就怕吓着这些老先生们。 “不错不错。”东临先生笑道,“老朽倒是有些好奇,这些孩子将来会如何了。” 谢安澜抿唇道:“我希望她们能学到对她们将来有利的东西便好了。”至于将来宫斗宅斗是不是会更厉害,女人是不是会变得不温驯什么的,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因为害怕就把女人养成小白兔的男人也成不了虎狼。 东临先生道:“王妃有这样的心便是好的。”东临先生虽然不确定谢安澜这样做到底能有多少成就,但是谢安澜没有利用睿王妃的身份和权势一开始就大肆推广东临先生还是认可的。如今入学的这批学生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说得难听一点,即便是失败了,这些人也能承受得起代价。若是直接让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入学,若是失败了,就当真是要毁了姑娘的一生了。 “对了,老朽还有一事想要跟王妃说说。”东临先生突然想起一事道。 谢安澜点头,“东临先生尽管说便是。” 东临先生看看前方摇头道:“还是晚点吧,快要结束了。” 果然,广场中央的礼官高声宣布,“礼成!” 一时间,礼乐齐鸣。 入学典礼过后,闲杂人等就慢慢开始退出书院了。但是书院里的人们却才是真正的开始忙碌了。一群小小年纪的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初来乍到,要安置住处,要安排如何分班,以后每天的作息等等。谢安澜早已经意料到了之后必然是一番兵荒马乱。干脆跟陆离说了一声,这两天暂住在书院不回家了。 陆离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书院不能让男子留宿,只得托了安德郡主照顾谢安澜,自己孤零零地抱着阿狸回府了。不想阿狸半路上跟柳浮云带着的两个男娃跑了,睿王殿下越发心塞,愤愤然而去。 正文 番外49:浮云归(四十九) 安澜书院开学的第一天,果然如谢安澜想象中一般的兵荒马乱。谢安澜虽然没见过现代寄宿学校学生第一天入学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她见过军营中的女兵第一天入伍是什么模样。更何况,这些还不是现代那些身体倍棒,能跑能跳的女孩子。而是一群平均年龄还不到十二岁,从小锦衣玉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 开始还好好地,等到所有的外人都离开了,姑娘们被领到自己的寝舍之后,很快就天下大乱了。 谢安澜正跟朱颜等人一起坐着商量书院的事儿,就看到专门管理寝舍的人急匆匆的跑来,满头大汗的禀告,那些姑娘们哭的厉害,根本就哄不住。 谢安澜原本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儿,倒也不是十分的惊讶。朱颜等人想想,一群小姑娘突然离家在外面,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便跟着谢安澜一起过去探望了。到了寝舍的时候,山长正带着几位女先生一起安抚小姑娘们。只是这些小姑娘哪里是那么容易安抚的,或许原本只有一两个小姑娘哭闹,但是想家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慢慢的大半个院子都是哭声了。 谢安澜心中暗暗抹汗,幸好寝舍在书院靠里面的位置,这若是在外面,外面的人路过听到了还不知道以为它们在干嘛呢。 “王妃。”看到谢安澜过来,众人连忙上前见礼。山长有些愧疚地道:“惊扰王妃了。” 谢安澜摇摇头,轻声道:“先生言重了,小孩子刚刚离家,想家都是难免的。不必太过苛责。” 山长点点头,她也是大家出身的,自然知道这些小姑娘是何等的娇气。 谢安澜走到一群小姑娘中间四下看了看,这寝舍环境着实是不错,虽然是双人间的房间,但却都是套房,一应的设施齐全。院子中间一大片空地则是被修成了一偌大的花园,此时花园里站着坐着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谢安澜觉得头有点痛。这么多的哭声在一起,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顺利的找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谢安澜不由玩儿一笑。对着对方招了招手道:“微儿,过来。” 百里微正蹲在地上安慰两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听到谢安澜的声音连忙回头不由一愣。站起身来走到谢安澜跟前,“见过王妃。” 谢安澜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想家么?” 百里微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想的。” 谢安澜好奇地道:“那你怎么不哭呢?” 百里微道:“来之前父亲早就跟我说过了,每五天才能回去一次。是我自己愿意来的,而且…我是大姑娘了,我答应了父亲要照顾妹妹。”方才她安慰的两个小姑娘虽然不是百里微的亲妹妹,却也是出自百里家的,算是百里微的堂妹。百里微虽然还没有及笄,但是年龄也不小了,不过百里胤的意思却是要她在书院留到十八岁。用百里胤的话说,念书又不影响订婚。等到十八岁再成婚就可以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很好,微儿很坚强。” 百里微小脸微红,低声道:“王妃,大家都有点想家,不是故意……” 谢安澜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道:“我知道,无妨。” 听到百里微和谢安澜的对话,几个年纪跟百里微相当的姑娘先就不哭了。毕竟大家都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输人不输阵,怎么能比不上百里微?不仅如此,还开始安慰起自己身边带着的姐妹或闺蜜,虽然依然有哭闹的,倒是安静了许多。毕竟能被送来这里求学的,肯定不会是那些真的娇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若真是那样,得罪了睿王妃暂且不说,在书院里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权贵人家呢。 谢安澜示意百里微去照顾妹妹,方才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大家刚刚离家心里都难免有些害怕。不用怕,大家就当时跟许多姐妹们一起出来玩耍,求学的。而且,没过五日,大家就可以回家两日。书院距离京城也不远,若是有什么缺了的,虽然不能擅自出入也可以捎信回家去让人送过来。” 小姑娘们听到谢安澜说话,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她。就看到谢安澜还有站在她身边的朱颜,苏琼玉和骆念幽等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也都认识这些人。心情倒是比之前面对山长和女先生们缓和了许多。谢安澜含笑道:“大家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求学的。这里的各位先生能交给你们的是远比你们在家中能学到的更多。随意,家人送你们来,并非是不心疼你们,而是希望你们能够更好,明白么?” “王妃,各位先生能交我们什么呢?” 谢安澜道:“各位先生都是各界名声显赫的大家,譬如你们的山长顾先生,相信很多姑娘都是听过她的名声的。她不仅是京城最出名的女先生,还是有名的史学大家。要知道,顾先生只有一位,各位若是在家中,纵然有一两位能请到顾先生教导,别人可就没这个福分了。” “可是王妃…小女,对史学并不……”一个小姑娘忍不住道。 谢安澜笑道:“人各有志,这是自然的。如今你们刚刚入学,每个人按年龄划分所学相差无几。但是十二岁已经的姑娘半年之后就会有一次考核,确定你们主要学习些什么。十岁以上的姑娘,两年之后考核,十岁以下的姑娘,十二岁考核。白天你们应该了解,各位先生不仅有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的,各有算学,经学,甚至刺绣,医术等等。哪怕是现在没有的,只要有人想学,以后也会有的。” 不少人听着,眼睛都亮了不少。权贵之家出来的小姑娘,即便是还不满十岁,也依然听得懂大人说的很多话了。谢安澜笑吟吟地道:“现在,大家既然有幸成了同学,就要好好相处,互相照顾,明白么。听我的,年纪大的照顾牵着年纪小,咱们出去玩儿。” 出去玩? 小姑娘们都不由好奇起来,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能玩什么。 谢安澜道:“为了欢迎姑娘们入学,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欢迎宴。看那边。”谢安澜伸手指过去,众人抬头就听到一声响动,一朵绚丽的焰火在天空中炸开。然后是更多的焰火不断地腾空而去,瞬间将夜幕映得五彩斑斓。 这下子,连原本还抽泣着的小姑娘也忘了哭泣,抬起头去看天空了。 谢安澜拍拍手,“大姐姐们都牵着妹妹,跟着先生出门!” 看着一群小姑娘跟着走了,朱颜暗暗松了口气道:“还是你有办法,要是让她面对这么一群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非要疯了不可。”苏琼玉道:“你们东陵的女孩子真娇气。我们莫罗就不会这样。” 朱颜呵呵一笑道:“是啊,你们莫罗都是男孩子娇气嘛。比起娇滴滴的男人,我还是更愿意看到娇滴滴的小姑娘的。” “……” “好了。”谢安澜没好气地扫了拌嘴的两人一眼,道:“咱们也过去,两位美女,带回上台露一手给这些娇气的小姑娘们看看呗。” “什么?”朱颜不解,谢安澜道:“你跟苏琼玉上去打一架,让她们看看不娇气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事实上,她也觉得东陵的小姑娘们有那么一点娇气。 “你自己干嘛不去?” 谢安澜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我倒是想去啊。” “……”揣了娃就了不起吗?当谁不会似的! 小姑娘们晚上玩的开心,加上白天的活动量也累得不轻,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乖乖地睡到了天亮。但是第二天起床之后就麻烦了,一群梳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姑娘们,被迫步行山上才能用早膳然后开始一天的学习。虽然昨天她们也是步行山上的,但是昨天是带着几分玩耍和好奇的。就跟你偶尔去踏青爬个山和让你每天都爬山一个感觉。 于是,原本预计应该两刻钟就能走完的路,一直拖了半个时辰。 等到所有的姑娘们都用完早膳,做到了学堂开始上课,谢安澜方才松了口气。 “你好像很紧张。”朱颜有些奇怪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苦笑道:“我觉得最让人紧张的事情就是孩子,不管是别人家的还是自己家的。” “那你还弄这个?吃力不讨好。”朱颜道,虽然昨天办得热热闹闹,但是可以预计,暗地里骂谢安澜的人绝对不少。如果谢安澜不是睿王妃,她能招到一个学生都算她输。 谢安澜耸耸肩,道:“我脑抽呗。” 骆念幽笑道:“我倒是觉得王妃做的挺好的,我想在书院留一些日子。” “嗯?” 骆念幽道:“虽然书院里有大夫,不过我觉得还是可以留下帮帮忙的。而且,我觉得正好最近就可以先教教这些小姑娘怎么照顾自己。”谢安澜笑道:“东临先生要是知道我把她孙女拐了,还不拿着拐杖砸我。” 骆念幽不由一笑道:“祖父怎么会砸你呢。我倒是经常听到祖父称赞王妃呢。” 谢安澜顿觉受宠若惊。 谢安澜一直在书院待了整整三天才回到睿王府,一回到府中面对的就是睿王殿下幽怨的眼神。谢安澜忍不住想笑,“这是怎么了?谁得罪咱们睿王殿下了?” 陆离抓着她的手指,道:“夫人和母亲不在家,阿狸也不要我这个爹爹了。为夫有点伤心。” “阿狸怎么了?”谢安澜挑眉,陆离轻哼,“跟着柳浮云家的臭小子跑了。” 谢安澜扶额,“我记得御风和随风要准备去书院念书了,阿狸也想去,大概是正缠着浮云公子闹腾呢。” “……”不解释还好,一听睿王殿下气更不顺了。阿狸想去书院,找的为什么不是他这个爹,而是柳浮云?谢安澜看着他一脸酸意的模样,闷笑道:“这个么…可能是你太忙了吧?”陆离一呆,他太忙了?难道真的是他太忙了忽略了阿狸? 不对啊,柳浮云那厮分明比他更忙! “夫人,为夫是不是真的太忙忽略了你和阿狸?”陆离认真的确认道。 谢安澜一听就觉不好,这是要撂挑子的节奏啊。 实话实说,谢安澜觉得现在他们的状态挺好的。因为不仅陆离有事儿,她也有事啊。要是陆离真的天天盯着她,这日子才叫没法过了。反正谢安澜是无法理解那种你侬我侬的生活状态的。 轻咳了一声,谢安澜道:“也还好啊。”真的还好,每天按时回家,有空一起吃饭聊天散布玩耍,时不时一起出去散散心,逛逛街。 陆离低头凝眉苦思了良久,道:“为夫考虑了一下,手里的事情还是有点多了。幸好今年的春闱成绩不错,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能用了。以后每个月为夫都陪夫人和阿狸出城去玩几天。” 身为实际上的东陵摄政王,你如此懈怠怎么好意思!心中暗道。 陆离将她搂在怀中,叹气道:“咱们马上又要有孩子了,青悦一个人照顾起来肯定很辛苦,为夫一定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你的。” 谢谢,咱们家有用不完的奶娘,丫头,还有无数想要抱宝宝玩儿的长辈。 不过,还是不能打击陆离作为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的积极性。谢安澜只是安慰道:“不要勉强。” 陆离道:“当然不勉强,政事虽然重要,却也不是所有的事都非要我来做才行。大方向把握住就可以了。为夫已经打算好了,等到孩子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我就专心在家里陪孩子。所以…夫人这一胎其实还是儿子比较好。”早点教他们就能早点歇着了。 谢安澜微微扬眉,“女儿不行么?” 陆离纠结,“也不是不行,只是…夫人舍得让女儿如此辛苦么?” 陆离是真的没有男女偏见,只是他实在是舍不得让女儿在朝堂上跟人勾心斗角,实在是太辛苦心累了。 谢安澜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笑道:“既然这样,你就祈祷这一胎是个男孩吧。” 陆离点头,“夫人言之有理,不如明天为夫陪你去灵武寺上个香?” “……” 正文 番外50:浮云归(五十完) 转瞬到东方明烈与崇宁公主的大婚之期,一大早天还没亮整个睿王府就已经忙碌了起来。 谢安澜从昨晚开始就直接住到了莫罗驿馆。虽然她身为睿王妃,按理今天应该在睿王府主持大局。但是她如今怀着身孕,也没人敢让她干什么。睿王府更有安德郡主坐镇,完全不担心没有操持。反倒是莫罗驿馆这边,虽然有苏琼玉,前两日莫罗王太女苏珞琳也亲自赶来为姨母送嫁了,但是两个人毕竟都是晚辈,又是在上雍皇城多有不便。谢安澜便亲自请了两位皇城中德高望重的命妇一起来帮忙。 不仅如此,朱颜骆念幽等人也都早早地来了莫罗驿馆帮忙。用朱颜的话说,虽然公主是远嫁到东陵来的,但是咱们都是站在公主这边的,绝不能让人小瞧了公主!更不能让人欺负了公主!其实,这实在是大家想太多了。就凭莫罗镇国公主的名号,也没人敢小瞧了崇宁公主。 一大早,谢安澜被迫坐在房间的一角围观众人为崇宁公主装扮。一身带着莫罗特色的大红礼服将平日总是穿的十分素净的崇宁公主衬得格外娇颜起来。再轻描黛眉,微点脂粉,美人坊化妆技术最出色的姑娘亲自动手上的妆,在房间里的灯火映衬下,崇宁公主看起来当真宛如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还带着几分淡淡地羞涩,当真是个娇滴滴的待嫁美娇娘。 苏琼玉眼巴巴地望着崇宁公主,欲言又止。苏珞琳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苏琼玉缩了缩脖子给了自家王姐一个“我知道”的眼神。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这种大喜日子当然要为母亲高兴了。莫罗女儿成婚可是不兴哭嫁的。 崇宁公主看着女儿脸上欢快的笑容,唇边也勾起了淡淡地笑意。抬手对苏琼玉招了招手,苏琼玉乖巧地走到母亲跟前蹲下,“母亲,恭喜你。母亲跟东方叔叔要幸福。” 崇宁公主轻抚着女儿的发丝,柔声道:“别怕,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你喜欢的话,就叫父王。” 苏琼玉努力忍住微酸的眼睛,用力点头笑道:“怎么会一样,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能有个弟弟妹妹了呢。” “你这丫头。”莫罗女子素来大方,崇宁公主听了这话倒也没有羞涩的意思。不过对于孩子倒看得很淡了,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能不能有孩子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如果她跟东方明烈是看重子嗣的人,哪里还会有今天?早便各自婚嫁生子去了。 苏珞琳上前,扶着崇宁公主的肩头笑道:“母亲不能亲自前来,我走的时候还在生着闷气呢。母亲说让你们成了亲赶紧回去,她再按照莫罗的礼仪补一个。早知道就不拖着了,直接让你们在莫罗成亲就是了。” 崇宁公主想起这些年一直对自己担心不已的长姐,脸上笑容越发的明媚起来。 谢安澜坐在一边笑道:“女王陛下若是早些答应婚事,说不定舅舅和舅母这会儿还没回来呢。这么说倒是真的谢谢女王陛下了。”这事儿东方明烈绝对做得出来。前任睿王殿下自觉自己的责任义务已经尽到了。以后的人生可以自由支配了。在莫罗成婚算什么?就算一辈子住在莫罗他说不定都是愿意的。 苏珞琳微微扬眉道:“这不是怕睿王殿下和东陵的面子不好看么。毕竟……”这个睿王,说的却是陆离。谢安澜笑吟吟道:“那倒是不会,只要舅舅和舅母幸福美满,咱们晚辈怎么样都是应该的。”睿王殿下并不会绝对面子不好看,面皮太厚了很难戳破的。 知道睿王府这两口子都是伶牙俐齿,苏珞琳懒得跟他口舌之争,笑容明媚地看向坐在谢安澜身边的玉玲珑道:“这位妹子是谁呀,东陵这地方—男人不怎么样,倒是净出美人儿。妹妹,要不要跟我去莫罗?我瞧你身手不错,去莫罗做个将军怎么样?” 谢安澜翻了噶白眼道:“这位是无双楼主…苏梦寒的未来夫人,你要是想要跟苏梦寒抢人的话,就尽快吧。” 苏珞琳郁闷,“又是名花有主?”她们的挖人过程怎么就这么不顺利呢?当年母亲想要拉走安德郡主没成,如今她看上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名花有主了。难道她永远都来迟了一步吗?” 谢安澜扭头含笑看向玉玲珑,苏梦寒和玉玲珑是这两天才刚回来的。最近太忙了,谢安澜也没来得及问这两位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既然玉玲珑肯跟着苏梦寒回来,想来一切还算顺利吧。 玉玲珑淡淡一笑,道:“在下玉思久,公主唤我玲珑便是。幸会。” 苏珞琳笑道:“我叫苏珞琳,玲珑唤我名字便好。有空咱们一起喝酒…呃,不要带男人!”王太女殿下讨厌死东陵的男人了。既不听话,还喜欢管东管西,哪里有他们莫罗的男子贤良淑德? 忍不住他、扭头看了一眼崇宁公主,“姨母,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崇宁公主无奈地伸手拍拍她的额头,“胡闹。” 睿王府里,今天可谓是高朋满座,宾客如云。整个京城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几乎全部上门了。至于四品一下的,即便睿王府很大也依然难以容纳那么多人,也就只能送上贺礼作罢了。即便是如此,睿王府的宾客数量依然是近乎前所未有的多。 其实虽然东方明烈名震天下诸国,但是京城里的大多数人都跟东方明烈不太熟。年长一些的人熟悉的当年那个张扬的睿王府世子,而年轻一点的人们熟悉的是传说中的东陵战神。但是真正的东方明烈是什么性格,有什么爱好,能知道的人实在是寥寥可数。 虽然如此,所有人却都能看得出来这位东陵名副其实的第一战神今天很高兴。虽然已经卸任了睿王之位,但是东方明烈依然享受着亲王的品级的。所以今天他穿着一身暗红色四爪金蟒团云礼服,整个人看上去俊美挺拔,气势逼人。不少女眷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感叹,岁月催人老,可惜…老得却是自己。想当年,她们在豆蔻年华情窦初开之时也曾暗暗恋慕过睿王府世子。而如今转眼二十多年过去,自己早已经成了苍老妇人,眼前的男子却依然风姿卓绝。 安德郡主今天也很是欢喜,整天都满脸笑容的招呼这宾客。显然兄长终于成婚,也让她放下了一桩心事。 迎新人,拜堂,宴客。 从天未亮,到月上中天,整个睿王府都是一片喜庆喧闹,灯火辉煌。 苏公子特别赞助的各色焰火,将睿王府的天空照到宛如白昼。火树银花,绚烂无匹。 新人早已经被送进了东方,男宾们在前面饮酒作乐,女眷们在后院同样品尝着美酒佳肴,欣赏着绚丽多姿的焰火。 谢安澜此时正靠在一颗大树上,用茂密的树枝遮住了自己的身影。拜今晚的焰火所赐,即便是不用灯火也依然可以将入目所及之处看得清清楚楚。更妙的是,焰火的声音,女眷们不时发出的惊叹呼喊声,以及前院传来的乐曲欢笑声,完美的遮住了其余的所有声音。 也就是说,今晚新人院子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多数人都是听不见的。 “咱们要不要去帮忙?”身边,朱颜坐在一根树枝上,兴致勃勃的问道。 谢安澜道:“要去你去,师父下手可黑了。到时候痛的你哭爹喊娘,别怪我没提醒你。” 朱颜想了想前任睿王殿下的实力,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实力,果断的放弃了。“玲珑美人儿,你要不要去试试?”这个也是高手。 树下,玉玲珑道:“多谢,我伤还没好。” 还没好?几个月了吧? 好吧,这年头谁都不傻。呃…也不是没有傻子。 院子里,睿王殿下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几个人微微扬眉,“什么意思?” 苏珞琳傲然道:“按照我们莫罗的习俗,想要进洞房就要先赢过娘家的人。” 东方明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众人,“你们,都是娘家人?” 苏琼玉扬起下巴,“怎么不是了?这个,我娘的外甥女。我!我娘的女儿。这几个,我娘的外甥女的朋友,这几个我娘的女儿的朋友的朋友和属下!”完美! 东方明烈点点头,随手将礼服外面的薄衫脱下来扔到了不远处的花圃边道:“行,上吧。” “王爷,得罪了。”薛铁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道。他是不太像跟王爷打的,但是世子妃和郡主亲自请求的话,就容不得他拒绝了。 “王爷,请指教。”手握银枪的高裴眼中倒是满满的战意。 “王爷,还请赐教。”苏梦寒含笑道,但是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恶意,“听说…莫罗的规矩是,子时之前如果入不了洞房的话,就要等明天。现在离子时还有两刻钟。” 东方明烈扬眉一笑,“两刻钟收拾你们绰绰有余!”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众人齐齐朝着东方明烈扑了过去。东方明烈大婚之时手中自然不会有兵器,只得空手应敌。不过未免自己一个不小心真的进不了东方,他并没有留手,很快就从一个人手中夺了一把剑过来。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剑法大开大合,所向披靡。他原本也并不想伤人,只要将这些碍事的人扫开,冲入洞房就算他赢了。 但是他聪明,别人也不是傻子。才刚刚动作,就听到苏梦寒,道:“薛楼主,高将军拦住他。叶寨主,王太女,守住门口。其他人随时支援,不要都围上去!”人多了互相干扰反受其乱。 苏珞琳轻笑一声,果然按照苏梦寒所说的后退数十步,收在了新房门口几步的距离。叶盛阳也跟着退了出来,看着东方明烈大战薛铁衣高裴和苏梦寒。只要东方明烈冲过来,他就和苏珞琳立刻联手将他挡了回去。一时间,东方明烈竟然奈何他们不得。 “苏梦寒,你恩将仇报。”东方明烈怒道。 苏梦寒笑道:“不,在下正在报答王爷和公主的厚爱。听说在莫罗,守门的娘家人越强,就代表出嫁的女子越受重视,也代表新郎越厉害。所以…在下一定会努力为公主殿下守门的。”当然,在莫罗的话是反的。应该东方明烈坐进去,让崇宁公主来闯关。 “哎呀,师父今儿该不会要栽吧?苏梦寒好像是有备而来啊。” 朱颜道:“要不要让他们放点水?万一真搅和了洞房花烛夜……” 谢安澜咬着手指思索着,“他们心里应该有数吧?”苏珞琳和苏琼玉再怎么样,也不能真的搞黄了自家姨母母亲的洞房花烛夜吧? 果然,虽然经过了一番苦战,最后东方明烈还是在最后时限将要到来的时候闯进了新房。叶盛阳果然也没有再追着打,如果玩真的的话,就只是叶盛阳都够东方明烈磨上一两个时辰了。 看完了热闹,谢安澜从树上下来,就看到苏梦寒等人从里面出来。谢安澜挑眉笑道:“哟,苏公子这模样,好像有点狼狈啊。” 苏梦寒淡定地道:“跟东陵战神玩儿,狼狈一点也是值得的。”反正东方明烈挨得揍肯定比他多。 谢安澜微微眯眼,怀疑地看着他,“你没做别的什么吧?” 苏公子笑得宛若春风,“王妃在想什么呢,在下一介贫民,哪来的胆子对东陵战神,前任睿王做什么?” 谢安澜怀疑地看着他,苏梦寒道:“顶多,就是为王妃未来的师兄妹,表弟妹,尽一份力而已。愿王爷和公主早生贵子。” “……”所以,你到底对师父他老人家做了什么啊? 苏梦寒显然是不想再跟谢安澜纠结这个问题了,侧首问道:“陆离呢?他竟然没有来凑热闹?”虽然陆离看着斯文儒雅,但绝对不是什么端方君子。 谢安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高楼,果然看到楼上坐着不少人,其中便有陆离和柳浮云。还有穆翎等人。穆大公子还兴致勃勃地朝他们挥手,显然方才那一场大乱斗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陆离说,万一你们把师父惹毛了,说不定师父狂性大发,逮到谁揍谁,还是离远点比较好。”谢安澜道。 苏梦寒无语,“我们连洞房都还没闹,王爷宽容大度,怎么会狂性大发?要不,咱们再回去闹个洞房?” “滚!”东方明烈的声音从紧闭的新房里传来,显然他们虽然站在院子外面,但是这点距离对内功精湛的前任睿王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 众人齐齐缩了下脖子,听这声音,确实是有狂性大发的前兆,还是赶紧走吧。 坐在楼顶上,正巧可以俯视整个睿王府,今夜睿王府华灯高照,欢歌笑语正是美不胜收。天空依然还在绽放着各色焰火,穆翎忍不住问道:“苏梦寒,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焰火啊?” 苏公子斜斜地扫了他一眼道:“睿王府买走了雍州所有的上品焰火。” 穆翎咋舌,“好大的手笔。”这玩意儿如今只有苏梦寒手里才有,卖的死贵死贵。不过…看着不远处骆念幽望着天空满脸笑意的模样,穆翎道:“那你赶紧再准备一批,要比今天更好看的。” 苏公子靠着栏杆优雅地道:“东西是有,但是这价钱……” “本公子不差钱。”穆大公子傲然道。 正在跟朱颜说话的高绫儿好奇的问道:“穆大哥,你买这么多焰火做什么?” 朱颜看着穆翎志得意满的模样,轻哼一声,“小人得志!”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应该是好事将近了吧?” 穆翎含笑不语,忍不住扭头去看骆念幽。骆念幽自然也听到他们的话了,忍不住偏过了头去。虽然夜色下看不太清楚脸上的红霞,不过脸上的热意还是让她有些羞涩。 谢安澜考着陆离打量着苏梦寒和站在楼边看天空的玉玲珑,“苏公子,你和玉楼主……” 苏梦寒道:“这个么…穆翎,焰火不能卖给你了。” “为什么!”穆翎怒道。 苏公子理所当然地道:“本公子自己也要用。”没办法,产量低啊。 穆翎磨牙,这混蛋还有没有做生意的诚信了? 苏公子对他挑眉一笑,怎么?想打架? 打就打,谁怕你! 眼看着一触即发,高绫儿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苏公子,玉姐姐走了。” 苏梦寒回头一看,果然看到玉玲珑已经下了楼梯,只剩下半个身形了。没办法,玉玲珑武功太高,这里人又太多,一个不注意她走了都发现不了。苏梦寒也顾不得穆翎了,连忙起身追了下去,“阿久,等等我。” “妻奴,没出息,切!”穆翎不屑地道,侧首却发现骆念幽正蹙眉看着她,连忙指天发誓,“念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定会对你比苏梦寒对玉楼主更好的。呸,不对,苏梦寒是个渣,他根本就不配与本公子相提并论!” “你打算怎么对念幽好啊?”朱颜唯恐天下不乱的问道。 “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穆翎道。 “……”这个,好像确实很诚心,无法反驳。朱颜郁闷。 骆念幽瞪了穆翎一眼,也转身匆匆下楼了。穆翎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背后是一片轰然大笑。其中自然以高少夫人,朱老板笑得最为夸张。 楼下不远处,两对璧人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低语者什么。淡淡地月光和焰火的光明照在他们身上,让人心中顿时生气了几分幸福静谧的感觉。谢安澜靠着陆离的肩膀,看到苏梦寒将玉玲珑揽入怀中,玉玲珑挣扎了一下,不知苏梦寒说了什么。玉玲珑终于没有再强挣脱开,静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居高临下,月光静静的洒在那张依然带着几分清冷的容颜上,这一次那美丽的容颜却更多了几分安心和幸福。 谢安澜忍不住轻笑一声,陆离低头看她,”笑什么?” 谢安澜道:“大家都很好。” 陆离点了点头,“是,大家都很好。” “喂,苏珞琳,你妹子什么时候勾搭上那个漂亮公子哥儿的?”身后传来朱颜兴致勃勃的声音,然后是苏珞琳怒而拍案的声音,“混账,竟敢勾搭本太女的王妹!陆离,谢安澜,我不管,要是琼玉真被那个小白脸勾搭了,人我可就打包带回莫罗了!”最后一句话传来,王太女人已经到了楼下,匆匆往朱颜指的方向而去了。姨母已经被东陵人勾搭了,绝对不能再搭上一个表妹了啊! 谢安澜忍不住放声大笑,“有本事你尽管带走啊!” 坐在对面的柳浮云看着对面笑容明朗的女子,再侧首看看远处灯火辉煌的地方。平和的容颜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大家都很好,很好。 ------题外话------ 呼呼,卡卡卡,终于完结了。这个番外实在是太长了。下一个就是阿狸的番外,不长。权臣就两个番外哦。么么哒 正文 番外51:阿狸风华记(一) 东陵建宁十四年春 京城郊外正是春意盎然之时,安澜书院外面,绿柳如荫,香花似锦。一群穿着一样的白色衣衫的妙龄少年纷纷站在书院外面,全然不顾自己世家贵女的优雅形象,伸长了脖子望向不远处的路口。 “郡主什么时候来啊?!”一个小姑娘有些急切地道。 “什么郡主,现在应该叫昭武将军啦。”她旁边,另一个姑娘扬起下巴骄傲地道。仿佛该被称为昭武将军的人不是那位郡主,而是她一般。 “那倒是,昭武将军,可比郡主威风多啦。”虽然郡主的封号也跟着改成了昭武,但是郡主哪儿有将军威武啊。 她们一开口,原本还忍着的姑娘们也都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起来。 “等将军来了,我一定要向她请教几招!” “等我从书院学成了,就投到将军麾下去!” “我去当军医!” “我要去给将军当幕僚!” “我要当将军夫人!” “……”众人无语地看着一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萝莉,旁边的大姐姐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想给将军当夫人的多多了去了,可惜……”可惜将军早晚还是只能给别人当夫人。不过,小妹妹勇气可嘉,还是值得鼓励的,“小瑶啊,你想当将军夫人对不对?竞争对手可不少哦,来姐姐们告诉你需要注意哪些对手……” 站在旁边的先生们看着一群姑娘围着一个懵懂的小萝莉科普各种需要防备的“情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郡主来了!”终于有人叫道。 路的尽头,几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坐在马背上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湛蓝色锦衣的妙龄少女。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刚刚及笄的模样,坐在马背上的身姿却是挺拔端正,安稳如山。即便是马儿一路狂奔,她也丝毫没有一点不适的模样。一张美丽的面容清丽绝伦眉宇间却已经有了几分这个年龄的少女绝不会有的锋利和矜贵,远远的一看仿佛高不可攀。但是只要她愿意轻轻一笑,就会犹如白雪笑容,大地春回一般,让人觉得心跳神驰。 马儿在书院门口不远处嘶鸣一声稳稳的停住了。少女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跟在她身后的三个黑衣骑士也跟着下了马。 “恭迎昭武将军!”众人齐声恭迎。 少女原本清冷锋利的容颜上立刻露出一抹略带慵懒的笑意,手中把玩着马鞭道:“顾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吓我一跳呢。” 从学生们后面走出来的顾先生笑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些师妹们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昭武将军的风采呢。在这儿等了许久了啊。” 少女对着众人粲然一笑,手底一翻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把娇艳的花儿,笑道:“多谢各位师妹赏脸了,聊表谢意,还望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将军!” “我也要,我也要!” 姑娘们被那一笑看得面红心跳,纷纷去抢那花儿。所幸那一把花儿数量竟然不少,一人份一朵虽然不够但还是有不少人能领到的。先到先得,姑娘们立刻将她团团围住。少女显然对于被人包围这种事情十分的拿手,半点也不觉得烦躁,反倒是耐心十足的安抚,即便是没拿到花儿的姑娘们也不觉得难过了,一个个捧着小脸望着眼前美丽的少女发呆。 “你啊。”进了书院,顾先生让门口的姑娘们都散了,方才看着少女道:“一年不见,还是这般胡闹。小心王妃回头收拾你。” 这少女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睿王府的郡主,如今的昭武郡主,昭武将军东方宁曦,阿狸是也。 阿狸懒洋洋地走在顾先生身边道:“我娘如今哪儿来的空闲收拾我啊,小二前些日子跟着舅舅舅母跑了,小三正谋划着要去抓小二回来呢。小四最近好像要早恋了,你说一个六岁的丫头,怎么就早恋了呢?我昨儿刚回来,今早我娘就把我给轰出来了。”顾先生对这个得意弟子知之甚深,虽然她只在安澜书院念了三年书,但却可算得上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斜了她一眼道:“郡主又做了什么事情?让王妃想要把你赶出来?” 阿狸扮了个鬼脸,无辜地道:“我也没干什么呀?不就是给爹爹送了几本书么。那可是我在边关好不容易弄到的绝版。咱们上雍这地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板正了,哪儿比得上边城的人热情如火啊。”顾先生顿觉不好,“你…给你爹娘送了什么书?” 阿狸道:“风雅仙游录啊。” 名字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狸瞄了一眼还在低头思索的顾先生,连忙道:“好啦,先生,我来找我师父,师父父在哪里?” 顾先生道:“也对,若不是你师父在这里,你也不能这么快来这里。” “怎么会呢,阿狸在边关可想念顾先生和书院的各位先生了。”阿狸撒娇道,本是清冷美丽的少女,搂着顾先生的胳膊一撒娇,顿时让人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软乎乎的小团子。顾先生顿时心软了几分,道:“你师父今天只在书院将一堂课,这会儿应该是还有学生有问题想要请教才没有下来。” “谢谢先生!”话音未落,阿狸人已经飘到了十几步外去了。 “你慢点,书院里不得滥用轻功!” “急事儿!我要赶紧去保护师父父的……”人跑的太远,顾先生并没听清楚后面的话,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顾先生突然回过神来,“这丫头不会真的闯祸了吧?!”一般情况下,只有真的闯了什么大祸,睿王妃要修理她的时候才这么急着找师父。 半山上的学堂里,穿着一身青衣的柳浮云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十年过去了,已经是不惑之年的浮云公子如今更是位高权重却依然会时不时到安澜书院来讲学。四十岁的柳浮云比起当年更多了几分威仪和气势,面容却不见如何苍老,依然清隽肃然,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师父!师父父,救命啊!”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同时也引起了学堂里的姑娘们的好奇。 片刻后,就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如一只漂亮的鸟儿朝着这边飞了过来。还未到跟前,就伸出手朝柳浮云扑了过去。 “先生小心!”跟在后面的不少人都忍不住叫道。 柳浮云微微侧身,避过了对方的一扑,却还是伸手将人拉住了。 “师父父,救命啊,十万火急!” 柳浮云微微扬眉,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道:“出什么事了?不是昨晚才刚回来么?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阿狸眨巴了一下眼睛,真诚地道:“阿狸想念师父了,一大早就起来专程来给师父请安哒。” 柳浮云伸手拍拍她的脑门,道:“说实话。” 阿狸沮丧地低下了头,“师父父,我娘要打死我,你收留阿狸好不好?” “胡说。”柳浮云道,“好端端的你娘怎么会打你?而且…你这求助也跑到太远了一些,你直接进宫去,你娘也不会在宫里对你怎么样的。” 阿狸郁闷地道:“那讨厌鬼最听我娘的话了,他才不会救我呢。” 柳浮云无奈的叹了口气,“要叫陛下。” 阿狸轻哼一声,侧过身去不说话。柳浮云微微挑眉,也不去哄她,举步往山下走去。 “嘤嘤,师父父你不疼阿狸了。”阿狸呆住,幽幽道。身体却很诚实的追了上去。 “说说看,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柳浮云一边走,一边含笑问道。 阿狸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就听到谢安澜的声音响起,“东方宁曦,你是自己下来受罚,还是我上去抓你?” “师父……” 柳浮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两人漫步下山,果然看到谢安澜正靠在山下的石桥桥墩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微微扬眉道:“你倒是跑得快啊。” 阿狸从柳浮云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娘,阿狸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谢安澜挑眉。 阿狸连连点头,谢安澜道:“我可看不出来你知道错了,今儿要是不给你算个总账,你明天就能上天了。” 阿狸连忙抓着柳浮云的衣袖,“娘亲啊,给女儿一点面子嘛,大庭广众的,多不合适啊。” “你竟然还要面子啊?”谢安澜惊讶地道。 阿狸摸摸鼻子,“这个…人家的崇拜者还是很多的。” “……”谢安澜无语,她竟然不知道她这个宝贝女儿竟然还有如此沉重的偶像包袱。点了点头道:“行,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咱们换个地儿再算账。” “师父父……” 柳浮云叹了口气,道:“阿狸年纪也不小了,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王妃还是……” 谢安澜是笑非笑地道:“我现在不教训她,哪天她作弄到你这个师父身上来了,浮云公子可别怪我教女无方。” “阿狸最乖了,阿狸最喜欢师父了。”阿狸小小声,讨好的道。 柳浮云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换了个地方坐下来,谢安澜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躲在柳浮云身边的阿狸,道:“你打量着你爹在,我就收拾不了你?现在找不到你爹了,就来找你师父?嗯,你师父要是也不在的话…宝贝女儿,你打算怎么办呢?”阿狸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声道:“那我就去找祖母呗。” 谢安澜道:“你觉得你祖母一定会护着你么?” 阿狸鼓着腮帮子道:“娘亲你使手段,你把爹爹弄哪儿去了?”要不是爹爹不在,她哪儿会这么远跑出城来找师父啊。 谢安澜优雅地托着下巴道:“我告诉你爹,你昨儿带回来的那个臭小子想要当他女婿。他相女婿去了。” 阿狸震惊,“娘唉,那可是西戎皇子啊。我怎么可能选他?你骗我爹爹!” 谢安澜耸耸肩道:“但是那小子确实很想当睿王府的女婿啊。你不是也不喜欢他么?你放心,等你爹见过他之后,他下辈子都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了。”阿狸无语,“您为了收拾我,就让我爹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少年?”谢安澜道:“无不无辜咱们以后再说。来,告诉娘,你是怎么想的?宝贝儿,你还差几个月才及笄呢,难不成是…思春了?” “咳咳。”坐在一边的柳浮云闷咳了两声,无奈地提醒道:“王妃,阿狸还小呢。”所以说,阿狸为什么总是出口惊人?还不是因为这对父母一贯的口无遮拦。 谢安澜在心中冷笑:教了这个宝贝徒弟十多年了,浮云公子竟然还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这个宝贝徒弟跟单纯可爱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娘亲,我招了。我错了。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嗯?说说看?”谢安澜道。 阿狸郁闷地道:“我不小心拿错了么,那不是送给你和爹爹的。我特意准备了一副爹爹最喜欢的千山万壑图和娘亲最最喜欢的莫罗新出的画本子送给娘亲啊。”谁知道她那么点儿背,一不小心手贱拿错了。谁让风雅仙游录和风雅倾世集看起来那么想象呢?这不是坑人么!回去一定要将那家书店的老板揍一顿! 谢安澜点点头,“那么…你原本是打算送给谁的?” “送给西西啊,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孤家寡人的。我估摸着…可能是他从小一个人在宫里住着,太羞涩了。见到漂亮姑娘都不好意思。”阿狸理所当然地道。 谢安澜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碎了,阿狸忍不住抖了抖,她觉得阿娘手里捏着的不是茶杯,是她的骨头。 谢安澜仔细打量着阿狸半晌,点了点头道:“女儿啊,有一句话娘早就想跟你说了。” “娘亲你说,女儿听着呢。”阿狸乖巧地道。 谢安澜似笑非笑,咬牙切齿地轻声道:“我谢安澜聪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师父父,娘亲骂我! 浮云公子无语,做娘的骂女儿,他能怎么办? 谢安澜随手将手里的碎片放在一边,轻声一声道:“行了,这次我姑且原谅你的错误。不过…鉴于你太不小心,以至于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宝贝儿,回家去把你要送给我的那本书,抄十遍吧。” 阿狸只觉得眼前一黑,天要亡我! 正文 番外52:阿狸风华记(二) 刚从边关回来一天的新任昭武将军不能和往常一样上街去浪,只能被迫在家里抄一本毫无营养的话本。一边咬着笔杆,阿狸一边在心理暗暗诅咒,这个混蛋写这么长绝对是为了骗润笔费。明明就是三句话都能讲完的破事儿,他竟然好意思写这么长!等本将军回边关,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无良作者拖出来揍一百遍啊一百遍! “阿狸,在做什么呢?”门外,响起了陆离的声音。阿狸眼睛一亮,立刻扔掉手中的笔扑了出去。正好冲去了从门口进来的陆离怀中,“爹爹,救命啊。” 如今三十出头的睿王殿下已经然风度翩然的京城第一美男子,甚至比起当年更多了几分俊美和气势,让京城的大家闺秀们每每看得暗自流口水。但是也只能暗自流口水而已,谁不知道这位睿王殿下,除了看自家夫人以外,看到别的女子跟瞎了没什么两样。再美丽妖娆的女子在他眼力,也不比一块木头有吸引力。早些年还有女子胆大妄为想要示爱,这两年也渐渐的少了。毕竟,大家都是美女,也是要面子的。谁没事儿喜欢自取其辱啊。 “阿狸怎么了?”陆离低头,看着女儿温声道。 阿狸抬起自己的小爪子,幽幽道:“娘亲要我抄话本……十遍!” “咳咳。”睿王殿下摸了摸俊挺的下巴,道:“这个…你在边关好些日子,功课都落下了。抄抄书,修身养性不是挺好的么?” “……”抄话本算什么修身养性?! “爹爹…你不疼阿狸了么?”阿狸桑心地道。 陆离叹气,同情地拍拍女儿的小脑袋,“我疼你,你娘会让我更疼的。”女儿当然很重要了,但是…但是夫人真的特别重要啊。 阿狸绝望地转身趴回了桌案便继续抄书。 陆离走过去看着女儿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也很是心疼。沉吟了片刻,道:“阿狸啊,先别写了。替爹爹去办点事可好?” 阿狸眼睛蹭地亮了,她爹身为睿王殿下麾下能人无数,哪儿有什么真的需要他跑腿的事情啊。 陆离抽出一本折子道:“把这个送进宫去。” “是!爹爹。女儿遵命!”一把抽过折子,阿狸连看都没看就一阵风的刮出了书房。陆离无奈叹了口气,这丫头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呢? “我就知道你要拆我的台。”门外,谢安澜漫步走了进来,没好气地看着陆离道。陆离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夫人息怒,不过是一点小事,阿狸已经受到教训了,以后必定不敢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得,我才不管呢,你就宠着吧,等将来嫁不出去了你就知道哭了。” 陆离不以为然,“我们家阿狸怎么会嫁不出去?就算嫁不出去……” “你养她?”谢安澜笑吟吟地道。陆离淡定地摇头,“就算嫁不出去,我们还可以招婿。”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你就少祸害点人吧。”陆离连忙跟在她身后,“青悦……”谢安澜回头看他道:“我没生气,你让她进宫去是什么意思?这丫头这两年躲着西西都要躲出毛病来了。” 陆离走在她身边,微微蹙眉道:“顺口一说,手里不是没别的东西么。说起来,陛下早该大婚了。现在外人只当我不让他大婚……”对此,陆离很是郁闷。算计了两辈子的人,结果被个小崽子给坑了。明明是东方景曦自己不肯成婚,结果外人都以为是他这个摄政王想要把持朝政不肯让皇帝大婚。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你还不明白么?他在等着阿狸呢。” 陆离脸色变了变,拉着谢安澜快步往外面走去。 “你干什么啊?” 陆离道:“去安澜书院,给那小崽子选一个合适的皇后嫁过去!” “别胡闹了,西西都已经及冠了。”谢安澜道。 陆离轻哼一声,“一大把年纪还想肖想我们家阿狸,来人,去请郡主回来!” 谢安澜没有理会应声而去的侍卫,以阿狸的速度侍卫能追得上才怪了。 阿狸一路顺畅的进了宫,宫门口的侍卫侍卫显然都是认得睿王府的小郡主的。哪怕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 “见过郡主。”到了皇帝寝宫门外,内侍和宫女连忙上前见礼。阿狸问道:“陛下在么?” 内侍连忙笑道:“陛下正在上书房议事,还请郡主在偏殿稍等片刻。” 阿狸点点头,道:“行,你去吧。” 等到打发了几个朝臣,东方景曦快步走进偏殿的时候,就看到阿狸拿着一本折子趴在桌边睡着了。西西微微蹙眉,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不想才刚走了几步,阿狸就蓦地睁开了眼睛,双眸明亮而锋利,倒是让西西不由一怔。 “看来你在边关这一年多也没白待着。”东方景曦看着她轻声道,眼神柔和。 阿狸对他露齿一笑,挑眉道:“那当然,不然陛下当我这个昭武将军是白来的么?”她可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剑的拼出来的。 东方景曦微微蹙眉道:“怎么又叫陛下了?” 阿狸嘻嘻一笑道:“这个,君臣有别么。” 东方景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望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狸趴在桌上打量着他道:“怎么啦?不高兴看到我?我可是奉命来给陛下送东西的哦。”东方景曦挑眉道:“如果父亲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 阿狸坐起身来,缩了缩脖子,道:“这个…当然还是要来的,咱们什么关系,我难得回京怎么能不来看看你呢?” 东方景曦抓住了字眼,皱眉道:“你还要离开?” 阿狸道:“我爹娘说要让我回来办个及笄礼,我既然身为将领,当然是要驻守边关啦。我还这么年轻,总不能在家养老吧?多浪费粮食。” “阿狸!”东方景曦皱眉,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严厉,“阿狸,你走的时候我跟你说话的话,你还记得么?” 阿狸一呆,眼睛不由自主的四处乱飘,“记…记得啊。” “你怎么想的?”东方景曦放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阿狸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西哥哥你看啊,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算是我爹娘养大的。我觉得,就算我去掉前面那个字,叫你一声哥哥,也是可以的吧?” 东方景曦默然,阿狸眼睛忍不住在偏殿路乱转,觉得气氛十分尴尬。 东方景曦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阿狸干笑,有些不敢去看东方景曦的脸。一年多以前,她才十三岁,骤然听到西哥哥的话吓得立刻就收拾东西跑到边关去了。但是这一年多过去,她也明白自己不能一直躲在边关了。如果西哥哥一直等下去,而她最终却无法给他一个圆满的答案的话,这等待了许多年耽误的时间和人生,谁来偿还? 东方景曦看着她,轻声道:“阿狸,你是真的不愿与我在一起么?” 阿狸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脑子却还坚强的记着自己的打算,“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一年多不见,西哥哥长得更好看了。跟爹爹不一样的好看,好像比苏伯伯年轻时候还要更好看几分啊。 “你也没有喜欢过别人。”东方景曦道。 “我还小啊。”阿狸道。她还是个宝宝,还不想谈恋爱,更不想成婚啊。 东方景曦笑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你以后会不会喜欢我?” 阿狸皱眉道:“西哥哥,不是这样算的。我或许不能断定以后会怎么样,但是如果我……” “你想说,如果你以后喜欢别人,我这么多年就白等了。”东方景曦道。 阿狸不语,东方景曦笑道:“既然如此,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我不逼你,你也不必管我。你觉得如何?” 阿狸沮丧地低下了头,他们太了解彼此了,所以谁都劝服不了对方。东方景曦看着她,“你也不必想着去找一个人假装喜欢来让我断念。阿狸,你喜不喜欢一个人,我看得出来的。” 傍晚时分,阿狸终于无精打采地从皇宫里走了出来。她其实真的没有她娘以为的那么傻,如果真的傻就好了。 “阿狸。”路过一次酒楼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阿狸抬头一看,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容正对她笑。阿狸精神一振,直接飞身从窗口跃了进去,对两人笑道:“两位师兄,好久不见啊。” 站在她对面的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模一样的面容,若不是脸上的表情不一样,还真的不一定分得清楚这两位谁是谁。这两人自然便是当年柳浮云收养的两个孩子,阿狸的师兄,柳御风和柳随风了。虽然两人相貌一样,但是身为兄长的柳御风显得沉稳而且带着几分冷肃,倒是跟浮云公子有几分相似。而身为弟弟的柳随风则显得要随和得多了。笑吟吟地看着阿狸道:“阿狸这是刚从宫里出来?” 阿狸点了点头,偏着头打量着两人,“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 一年前的科举中,柳家两位公子齐齐上榜,名列金榜第一第三,一时名震天下。就算是阿狸在边关也听说过了,“对了,还没有恭喜两位师兄呢。金科状元郎,探花郎?” 柳御风淡笑道:“若是阿狸也参加科举,想来也能名列前茅。” 阿狸连忙摆手道:“千万别,我看见书就头痛。” 柳随风笑道:“看见书就头痛?阿狸,这话若是让父亲听到了……” “……”阿狸不爽地瞪着两人,“你们俩到底是在这儿干嘛的?” 柳随风耸耸肩道:“这个么,就是好奇…问问,你跟陛下怎么样了?” 阿狸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什么叫我跟陛下怎么样了?” “还没进展啊?”柳随风有些失望,“陛下可真是……” 柳御风一抬手将原本自己夹起来的花生米抛进了弟弟嘴里,堵住了他对君王不敬的言辞。看着阿狸轻声道:“陛下是什么心思,阿狸想必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阿狸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道:“师兄,要不咱们凑一对儿吧?” 柳御风摇头,淡定地道:“抱歉,为兄不想跟你凑合成一对儿。另外…你既然肯跟我凑合,为什么就不肯跟陛下也凑合一下?” 柳随风低声笑道:“阿狸,你这话可别乱说。大哥有心上人了哦。” “咦?”阿狸立刻将柳御风刚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师兄,我要有嫂子了啊?” 柳御风叹了口气,一把将阿狸按了回去,“别听他胡说八道。” 阿狸扭头去看柳随风,柳随风给了她一个我们私下再说的眼神。阿狸了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随风戳了戳阿狸的胳膊道:“阿狸,你也别太不当事儿了,我跟你说…想当皇后娘娘的人可多着呢。一个不留神,你的西哥哥可就被别人拐走了。”阿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胡扯什么啊。” 柳随风道:“怎么会是胡扯啊?你看啊,我和大哥,还有陛下,都算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吧?算起来,咱们三个待在一块的时间比你跟陛下一起的时间还多一点吧。” “嗯。” “那你说,为什么就陛下对你有意思?” 阿狸怒目,感情你们看不上我,我还要当面检讨一下自己的缺点是吧? 柳随风耸耸肩,轻松自在地道:“当然不会是因为陛下的身份啦,你还记不记得,你从七岁开始就不跟我和大哥太过亲近了。但是直到你离开京城,跟陛下都是和小时候一样的。”阿狸道:“所以,我们才是亲兄妹,跟你们是师兄妹啊。” 柳随风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是你亲哥哥,你自己不知道啊?” “所以捏?”阿狸道。 柳随风怒其不争,“所以,王妃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个傻妞。” 又特么的人身攻击! “柳二,你想挨揍是不是!” “打就打,本公子怕你?!” “出去打!不把你修理的师父都认不出来,你就不知道为啥本郡主是昭武将军,你是文探花!” “走!” “……”柳御风默然。两个蠢货! 正文 番外53:阿狸风华记(三) 阿狸和柳随风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最后以昭武将军以碾压式的胜利告终。于是阿狸是痛快了,柳二公子就只剩下痛了。 打了一架之后心情舒畅之后,阿狸准备原谅柳随风的无礼大家继续做朋友,顺便套出一点柳家大公子的情史。奈何柳二公子心胸狭窄,冷酷无情的拍开拍开阿狸伸过来的友谊之手,傲娇的走人了。阿狸讪讪地收回手,撇了撇嘴: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整的跟个丫头似的。没劲! 未免回去被娘亲抓着继续朝话本,阿狸在外面一直浪到了深夜,方才偷偷摸摸地回了睿王府。原本以为这个时候爹娘早该去休息了,没想到刚路过大厅就看到门外有两个小脑袋正满脸同情地看着她。阿狸眼珠子一转,立刻果断的转身准备去投靠自家师父父。 “想去哪儿啊?”谢安澜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来。 阿狸抬头望月长叹一声,只得沮丧地再次转身走向大厅。 “大姐!” “大姐姐!” 蹲在一边的两个小包子立刻欢快的扑了过来,一个抱腰一个扯着衣角眼巴巴地望着她。阿狸看看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想要逃走的心越发的动摇了。她回来还没跟弟弟妹妹一起玩儿呢。难得的,小宝贝儿们竟然还记得她,一点不生分。 俯身抱起才六岁的小萝莉,捏捏她的脸蛋,又摸摸身边小少年的头顶道:“朵朵,跟哥哥在门口等姐姐么?朵朵真乖。” 小萝莉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大姐姐你完了,你快逃走吧。娘亲说要打死你哟。” “……”打死我…后面能不能不要带那个哟啊? “我做了什么?”阿狸茫然不解,她今天好像没做什么事儿吧? 旁边俊俏的小少年看着她摇摇头,看了口气一脸的老气横秋,“你把柳二哥哥打成了重伤,你还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人家家里人都告到咱们家来了,要你负责……” “不是,我…我把柳二打成重伤?我还调戏良家妇女?!我自己就是良家…少女好吗?”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柳二那货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回家就重伤了?重伤了还敢来告状?不用怀疑,除了满肚子坏水的柳二,整个柳家没有人会告她的状。她还没说被他暗算了几下,这会儿还痛着呢。还有…什么调戏良家妇女?她只是跟几位美人儿聊了一会儿天好么? “还不进来,等我请你呢?” 阿狸叹了口气,抱着小萝莉进去了。 大厅里,陆离和谢安澜果然端坐在主位上。陆离正在安抚夫人息怒,顺便给了女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阿狸望天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已经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绝望了。 谢安澜并没有勃然大怒,反倒是略带几分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女儿,道:“来,宝贝儿,跟你娘娘,等及笄之后,你是打算嫁人还是想要娶媳妇?” “夫人……” 阿狸眨巴着大眼睛,“娘亲,我可以娶媳妇儿?”原来还有这操作?娘亲威武!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当然可以了,你是睿王府的小郡主,堂堂昭武将军,有什么是你不能干的?不管你要男媳妇,还是女媳妇,娘和你爹都给你娶回来。”阿狸沉吟了片刻,郑重地道:“娘啊,我考虑一下。我年纪还小,正是报效国家的时候。娶媳妇儿什么的,晚一点再说吧。” 谢安澜点头,“也行,不过下午有几家大人找上门来,说她们家姑娘要跟你私奔。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 阿狸差点一头撞到地上,连忙抱稳了怀中的小萝莉,端坐在椅子里,“咳咳,娘,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谢安澜靠着陆离的肩膀,懒洋洋地道:“说说看,我听着呢。” 阿狸道:“这个,我下午是跟几个姑娘聊了一会儿天。但是…我们绝对没有聊到私奔这样的话题上去。”最多,就是说要跟她一块上战场啊什么的。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这事儿我不管了,反正你自己去跟人家的父母交代。要是交代不过去…我就等着喝媳妇茶了。” 阿狸忧郁地望向自家爹爹:你媳妇太无理取闹了! 陆离在心中叹气,自从女儿长大了,他就经常在女儿和夫人之间左右为难。虽然他立场坚定地站在夫人这边,但是女儿也…… “青悦,阿狸也不是故意的。这确实是个误会,明儿我亲自跟人说就行了。”看谁敢反驳他的话!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要是哪天人家女儿真的不见了,你拿什么赔给人家?阿狸,过来。” 阿狸将小萝莉放在椅子里,犹犹豫豫地走过去。谢安澜伸手轻轻抬起女儿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叹气,“我们家阿狸还真是长成个小美人儿了,记得你娘我曾经告诉过你,喜欢美人儿不是错,爱撩爱玩也不是错。但是…像你这样到处乱来,可就麻烦了。” 阿狸哭丧着脸,“娘,我冤……”她才没有随便乱撩,最多就是跟漂亮姐姐们笑一笑,赞一赞,送朵花儿什么的。从小到大,京城里的漂亮姐姐们可喜欢她了。人缘好,不是她的错啊。 谢安澜忍不住扭头对陆离道:“我倒是宁愿她还是鬼见愁。” 诚然,昭武郡主现在依然是个鬼见愁。上雍皇城里的世家公子们看着她就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想招惹这位长得好,武功好,脑子好,后台还硬的睿王府小郡主。陆离伸手拉过谢安澜的手握住,道:“阿狸还小,再过两年就懂事了。夫人不要着急。” 谢安澜点点头,思索着十五岁确实不算大。主要是这个时代太无理取闹了。 阿狸暗暗松了口气,正要打算招个借口遁走,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进来道:“启禀王爷,王妃,出事了!” 陆离和谢安澜对视一眼,陆离问道:“何事?” 进来的是一个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但是却并不是睿王府的服侍卫服饰,而是宫中的。阿狸心中一紧,“西哥哥怎么了?” 那人看了一眼阿狸,才沉声道:“陛下…离家出走了。” “……” 不等三人开口,侍卫已经呈上了一封信函。道:“这是陛下留下的信函。” 谢安澜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西西的亲笔信。信中说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离开京城了,正好听说舅母刚刚生下了一个女儿,他打算去给舅舅舅母道贺,看看自己新得的小表妹。顺便四处散散心。 这要是寻常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西西已经及冠了,身为男子四处走走并没有什么坏处。问题是西西的身份并不一般,他是当朝皇帝。虽然经过了这些年,皇帝的权力早已经大幅降低,但是也依然是不可或缺的。而更让谢安澜担心的却是,西西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危险。 “陛下是一个人走的?”谢安澜沉声问道。 侍卫道:“陛下只带了一个随身侍卫。” 陆离垂眸思索了一下,道:“知道了,你下退下。” “是,王爷。” 谢安澜看着陆离有些头疼,“西西想要出去走走,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咱们也不会拦着他啊。” 阿狸忍不住皱眉,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谢安澜。谢安澜以为女儿担心,拍拍她柔声道:“别担心,西西武功虽然不如你,但也不差。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咱们尽快派人找到他就是了。”阿狸秀眉紧锁,“娘,我去找西哥哥吧。” “你才刚回来,你朱姨来信说你之前在边关受了些伤,还是在家好好养着吧。”虽然这个女儿有时候让她头疼,但是毫无疑问阿狸还是她用心最多的女儿。不是说她对后面几个就不疼爱,而是在小二小三出生之前,家里只有阿狸一个孩子。后面的几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有那样的专注了。 阿狸有些着急,咬了咬唇角道:“娘…西哥哥……” 谢安澜微微挑眉,“怎么了?难道是在宫里跟西西吵架了?” 阿狸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讲今天在宫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谢安澜和陆离倒是有些惊讶,西西对阿狸有好感谢安澜是知道的,但是她也没想到原来一年多前西西就已经跟阿狸表白过了。她这个宝贝女儿竟然被吓得直接就溜了。难怪当初怎么都要去边关呢。 陆离则是俊美阴沉,那个臭小子竟然敢勾搭他的女儿! “娘,你说…西哥哥是不是因为我才……” 谢安澜伸手顺了顺女儿的发丝,柔声道:“怎么会呢,西西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就算你拒绝了他,你们也还是兄妹啊。他这些年一直被困在京城,或许真的是心情不太好,出去散散心也没什么。” “那我……” 谢安澜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你若是真的对他没有想法,拒绝他是对的。” 阿狸眨了眨眼睛,“真的么?可是西哥哥……” 谢安澜叹气,“你若不喜欢他,却勉强自己。不仅是对你自己不好,对西西也不好。感情的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亲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自己想明白了不会后悔就好。”阿狸感动地扑倒谢安澜的怀中,“娘亲…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确实是你亲生的。” “……”臭丫头,欠抽! 说完这话,阿狸已经飞快地退出了好几步。看到她爹拉住了娘亲,更是飞快地窜到了门外,“娘!爹爹,夜深了,我回去睡觉咯。小三,小四,晚安。” 被抛下的一家四口面面相觑,端坐在下首的小少年若有所思,“娘亲,我觉得大姐不会回房休息的。” 被放在打椅子里的小萝莉托着下巴,闪着亮晶晶地大眼睛,“大姐姐肯定会跑去找西哥哥。” “娘亲,孩儿……” 谢安澜看着儿子,“你要是想说要要跟你大姐一起去找西哥哥的话,我就让你今年都出不了睿王府。”十岁不到的小鬼,整天想要往外跑! 小少年幽幽道:“孩儿知错了,孩儿去保护大姐姐。” “……” “娘亲,大姐姐要跑了。”小萝莉着急地道。娘亲和三哥聊天的功夫,大姐姐都能跑出王府了。果然还是朵朵最聪明了。 谢安澜走过去将女儿抱进怀里,笑道:“你大姐姐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就可以跑了么?”两个孩子齐齐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十五岁在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大姐……”十三岁就跑了。 “或者武功跟你大姐一样高了。” “二哥……” “或者你能骗你舅舅带你一起走。” “……”我不是骗不到,只是比二哥晚了一步而已! 陆离蹙眉,看着谢安澜道:“真的让阿狸跑去找那小子?” 谢安澜含笑道:“你真的认为西西会因为阿狸拒绝他,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 陆离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这小子敢算计阿狸!” “你女儿不中计,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谢安澜道。 陆离轻哼一声,扬声唤来了几个人吩咐他们跟着一路跟着阿狸。谢安澜也不去管他,当爹的总是看对自己女儿有企图的男子不顺眼嘛。低头看看怀中已经睡着了的小萝莉叹气。那个好歹已经快及笄了,谈个恋爱不管成败都不是什么事儿。这个才愁人呢。 正文 番外54:阿狸风华记(四) 阿狸出了皇城并没有直接往沂南的方向追过去。没头没脑的,谁也不知道东方景曦走的是哪条路。在离京十里左右的岔道上,阿狸勒住了缰绳,一道紫色的焰火带着尖锐的哨声升入了天空,焰火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绚丽夺目。做完这些,阿狸便坐在马背上悠闲地等着。 不过一刻钟功夫,不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夜色下,几个身着劲装的男女已经策马朝这边飞奔而来。为首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后面跟着三个男子一个少女,最年轻的看上去竟然还未及冠的模样。这些人虽然年轻,但是眉宇间却已经染上了几分煞气。绝不是京城里那些或优雅或飞扬的世子公子能比。显然都是从战场上出来的。 “见过将军!”六人在阿狸面前稳稳地停下,齐声拱手道。 阿狸点点头,“这么晚,辛苦你们了。” “将军言重了,都是属下分内之事。”为首的女子道。这话确实不虚,她们原本都是睿王府和笑意楼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给阿狸的亲卫。不过阿狸虽然看着爱胡闹,却是从小就有主意的。他们不仅从小苦练武艺和亲卫的各种技能。还去过临风书院求学,跟随冷将军学习兵法。两个姑娘更是跟着阿狸去安澜书院求过学。等到他们十六岁之后,阿狸也并不将他们留在身边。每年只要两人轮番当值,其余人皆是自由发展。等到一年前阿狸去军中的时候,六个亲卫已经有五个从军,最厉害的一个已经是校尉了。 于是等到阿狸在边关立下了战功之后,冷将军干脆就直接将他们几个都全部编入了阿狸麾下。也算是名正言顺的跟着郡主了。 “不知郡主有什么吩咐?”落后一步的少女问道。 阿狸皱了皱眉,道:“帮我抓个人回来。” 众人皆是一愣,阿狸有些烦恼地道:“西哥哥刚刚离家出走了,我们要去把他找回来。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恐怕对西哥哥的安全不好。”众人自然知道西哥哥是谁,他们对东方景曦并不陌生。只是…陛下的性格,怎么会离家出走?小郡主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吧?还是说陛下跟小郡主闹别扭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阿狸问道。 “没有!” 阿狸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他离开京城应该还不到三个时辰。预计是打算往沂南走。但是从京城往沂南的路不少。咱们兵分三路。找到西哥哥的踪迹之后不要妄动,随身保护他的安全就可以了。然后传信号给我们。” “是,将军!”六人拱手应道,也不用划分,很有默契地两两一组,四个人分别往两个岔路奔了出去,另外一男一女则留在了原地等着阿狸做决定。 阿狸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叹了口气,道:“咱们也走吧,希望能尽管找到西哥哥。” “郡主放心吧,陛下身手不弱,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阿狸点了点头,到底心中还是不放心。 不过找人的过程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顺利,阿狸一行人追出去了好几天,距离京城也已经数百里之遥也依然没有发现东方景曦的踪迹。不仅如此,其他两路人也没有什么消息。阿狸心里明白了,只怕西哥哥是在故意躲着他们。要么就是他根本没去沂南,而是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但是如果西哥哥离京的话,阿狸相信他最终的目的地必定是沂南。 “郡主,冷将军密信!” 阿狸心中一惊,接过信函一看才反应过来。她还以为是冷戎将军的密信,那就说明边关有事了。看了信封才知道,原来是惜儿姐姐的信。阿狸眨了眨眼睛,“惜儿姐姐…现在是不是在镇守宣州?” 跟前的侍卫点头道:“正是,宣州近年匪患横行,年前睿王殿下令冷将军前往宣州代替刚刚战死的宣州将军,如今…宣州是去沂南东路的必经之路,难道冷将军有陛下的消息?!” 阿狸立刻拆开了信函,果然…冷欢信中写得正是东方景曦的消息。不过,不算是个好消息。 看着阿狸难看的脸色,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郡主,怎么了?” 阿狸捏着信函咬牙切齿,“西哥哥被人绑架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敢绑架陛下?而且?…还是在冷将军的地头上? 阿狸道:“惜儿姐姐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西哥哥已经被人抓走了!”对方显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绑架的到底是谁。 “郡主,咱们现在……”怎么办? 阿狸深吸了一口气,道:“还能怎么办?传我命令…昭武营所有人,全速赶往宣州汇合!” “这…将军,不妥吧?”宣州毕竟是冷欢将军驻守的地方,他们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带着兵马过去,总归是不太好的。阿狸道:“不用担心,冷将军特意写信给我就是不想将这事儿闹大了,但是宣州驻军只怕不够用。” “是,将军!” 此时,宣州城外的军营中,冷欢这一脸郁闷地看着手中红色的喜帖。 没想到,她孤零零的在宣州这犄角旮旯的地方,竟然还能收到喜帖。让她吓的险些背过气去的是,这喜帖上新郎的名字叫特么的商晞!商晞是谁?刚收到帖子的冷欢将军略有些迷茫,好像很眼熟很耳熟的样子。呆滞了半晌之后,冷欢终于艰难的将这个名字从脑海深处巴拉了出来。商晞…不就是,陆景曦……不就是东方景曦么?! 搞什么鬼?远在京城的东方景曦,竟然要跟她的死对头成亲?! 没错,冷欢将军就任宣州将军不到半年时间,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生命不止,较劲不休的死对头。宣州城外八十里,清风寨的大当家凌清风。这宣州地势偏僻,穷困潦倒。正是个标准的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冷欢刚来的时候,感觉这地方遇到个普通百姓比遇到个土匪还难。只带了几个部下孤身上任的冷将军第一天就被土匪给拦住了去路。冷将军当然也不客气,带着随身的几个部下,就毫不客气地挑了那并不怎么像样的小寨子。从此展开了与宣州上百个土匪寨你死我活的斗争。 半年下来,如今宣州倒是干净了许多。但是还有一块硬钉子没拔下来呢。 前些日子刚约了那女土匪打了一架两败俱伤,双方正在养伤呢,没想到就收到了那女土匪的喜帖。 “将军,您…真的要去参加婚宴?是不是不太好?”万一清风寨那女人设个鸿门宴,把他们将军给扣了就麻烦了。 冷欢随手将帖子仍在桌上,叹了口气道:“你说这凌清风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抓谁不好?抓他?!”承认东方景曦是个美男子,但这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美男子啊。最重要的是,这货心有所属!抢他,回头还不给你红杏出墙啊。呃…不对,我东陵绝不能有凌清风那么上不得台面的皇后娘娘!最重要的是,万一东方景曦眼瞎真的喜新厌旧了,回头她还不得给凌清风下跪啊? “呃,将军您认识这新郎官?”副将有些惊讶额道。将军的身份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在宣州这地事儿也有旧识,就不能不说将军交游广阔了。 冷欢叹了口气,道:“等着吧,婚礼还有几天呢。”希望阿狸能尽快带人赶过来。不然她就只好往隔壁调兵去抢皇帝陛下了。 “那咱们……”副将问道。 冷欢道:“告诉姓凌的,本将军公务繁忙,没空参加她的婚礼。” “是,将军!” 清风寨是宣州最大的土匪寨,不仅仅是因为它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清风寨的寨主武功高强,能力也十分不弱。原本宣州大大小小上百个寨子各自为政,乱成一团。当初清风寨突然崛起之后,清风寨主强势镇压了其他寨子,不到一年时间整个宣州的大小寨子都隐隐以清风寨为首。虽然这半年时间被冷欢缴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清风寨本身却丝毫未损。因为清风寨在地势险要的宣州第一高峰之上。只凭宣州驻军的实力是很难攻上山的,除非冷欢狠下心来直接把整座山给烧了。但是这样的话,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山寨了。 更何况,虽然宣州山贼横行,但是清风寨在宣州的名声却并不太差。也是因此,冷欢才没有急着调集大军直接大军压境。毕竟,冷欢可不是别的什么将领,她是冷戎的女儿,与睿王府也关系密切。真要调集个十万大军过来,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 这两天,清风寨里里外外倒是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自家寨主要成婚了,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虽然新郎官是从山下帮上来的书生,不过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也算是配得上他们家寨主了。 东方景曦正坐在有些简陋的房间里悠然的抚琴,神色淡定地半点也不像是被人强撸上山准备当压寨相公的人。从打开的窗口看过去,东方景曦轻叹了口气,倒是有些理解冷欢为什么现在还没能平了清风寨了。窗口下面就是万丈悬崖,可见这山寨到底是修在了什么地方。凭着宣州守军那点实力,确实还不够看。谁知道,顺道过来看一趟惜儿,就祸从天降了呢? 一个身形修长的红衣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容貌美丽,妆容精致的不太像个山贼。只是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凌厉和英气,难免冲淡了几分女子的柔美。东方景曦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却没有他们家阿狸可爱。听说阿狸在战场上也是风华耀眼,凌厉无匹。但是回到京城之后,依然是个可爱的小仙女啊。这种流于外的杀气,未免太过冷硬了一点。 女子微微眯眼,道:“你摇什么头?” 东方景曦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寨主貌若天仙,风华绝代。” 凌清风眼角抽了抽,道:“既然风华绝代,你摇什么头?” 东方景曦对她淡淡一笑道:“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些才比较可爱。” 凌清风饶有兴致,“这么说…你希望的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东方景曦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倒是跟寨主一样厉害,让我有些头疼呢。不过,她平时还是很可爱的。” “咔嚓”一声轻声,凌清风手里的茶杯直接裂开了,东方景曦微微挑眉看着她。凌清风咬牙冷笑道:“可惜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乖乖地留在清风寨,本寨主心情的话,你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东方景曦道:“不行,我要去宣州找人。”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的选么?”凌清风道。 东方景曦左右看看,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好像没有。” “算你识相。”凌清风冷笑道。 东方景曦有戏好奇地看着她问道:“在下和寨主不过是一面之缘,寨主为何就一定要…和在下成婚?”难道朕的魅力已经如此强大了?既然这样,为什么阿狸还是看不上朕? “你不是聪明么?”凌清风笑道:“你猜啊。” 东方景曦定定地打量了她半晌,方才微微摇头道:“我不猜,猜不到。”女人心,海底针。眼前这女人,看起来像个神经病。 凌清风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道:“别想着逃走,别说是你,就算是冷欢亲自来了,也未必逃得出去。” 东方景曦目送凌清风出门,盯着凌清风的背影看了良久眼神微闪,若有所思。 清风寨…凌清风么?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抚了两下,东方景曦叹气,“阿狸,西哥哥可是等着你来救我了。” 正文 番外55:阿狸风华记(五) 阿狸一行人快马赶到宣州城外的大营,冷欢接到消息立刻迎了上来。 “惜儿姐姐!”阿狸跃下马背,有些焦急地对冷欢道:“西哥哥怎么样了?” 冷欢叹了口气,“没良心的丫头,这么久不见,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你西哥哥?” “惜儿姐姐……”阿狸叫道,她是真的很担心西哥哥啊,之前惜儿姐姐的信上写得也是不明不白,只说西哥哥被山贼给绑了。冷欢拉着她进了帐篷,安慰道:“你别担心,暂时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麻烦。”不是她故意让阿狸着急,而是之前一收到消息她就匆匆派人传信给阿狸,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后来的事儿。 听冷欢这么说,阿狸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被冷欢按着在帐篷里坐了下来,手里又被塞了一杯水。阿狸捧着茶杯望着冷欢,“惜儿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普通的山贼,还能难得住你?” 冷欢叹了口气,道:“那可不是普通的山贼,我前些日子跟她交过手,两败俱伤…大约,我伤得还要严重一些。”虽然凌清风年纪比她大,但是在冷欢看来这不是自己技不如人的理由。毕竟,战场上可没人管谁大谁小的。 “这么厉害?”阿狸惊讶,冷欢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虽然阿狸对自己颇有信心,却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赢过冷欢。 “那她抓西哥哥干什么啊?”阿狸怒道。 冷欢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一番,悠悠道:“别担心,她不会伤害你西哥哥。她是看上你西哥哥了,想要他当压寨相公呢。” “噗!咳咳……”阿狸睁大了眼睛望着冷欢,道:“你…你说什么?” 冷欢道:“阿狸,恭喜你啊,你要有嫂子了哦。” 阿狸重重地将茶杯放回桌上,怒道:“不行!” 冷欢微微挑眉,“怎么就不行了?” 阿狸道:“西哥哥怎么可以娶一个女山贼!” 冷欢道:“这有什么?朱老板以前不也是七星寨的寨主么?还有叶先生和叶姨,你不也没说什么。” 阿狸有些烦恼,“那怎么一样?” “哪里不一样?”冷欢道,凑到阿狸身边,轻声道:“你之前不是不敢见景曦么?现在好了,如果他做了别人的压寨相公,就肯定不好意思缠着你了。然后咱们再去把他救出来,你的西哥哥还是西哥哥,以后不会再跟你说那些…嗯,怎么样?” 阿狸震惊地望着冷欢,“惜儿姐姐,西哥哥跟你也是青梅竹马吧?” 冷欢淡定,“我才没有满肚子坏水的青梅竹马。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的初恋是怎么没了的?” 阿狸一怔,俏脸不由一红,“什么…什么初恋啊。我才没有……” 冷欢拍拍她的肩膀道:“是我去将那小公子揍了一顿。不过…你也别怪我啊,我要是不去揍他,你的西哥哥就要揍我啊。” 阿狸立刻想起来,自己八九岁的时候跟安澜书院一位学姐家的弟弟玩的很好。其实也不是什么恋不恋的,只是那小公子长得着实漂亮,性格也是十分温顺。作为一个资深颜控阿狸自然是要努力勾搭一下俊俏小公子的。不想两人才刚混熟没多久,那小公子就突然变了。躲她跟躲瘟疫似的,最后干脆跟着自家外任的长辈离京去了。她娘亲还嘲笑她,肯定是人家认清了她鬼见愁的名声,不想搭理她了。让阿狸脆弱的萝莉心很是伤感了一些时候,大半年都打不起精神勾搭美少年。 阿狸颤抖着指着冷欢,“你…你怎么下得了手啊,那么漂亮的小公子,人家那时候才十一岁呢。”辣手摧花啊这是。 冷欢很是心安理得,“在别人挨揍和我自己挨揍之间,我当然选择前者。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替他报过仇了。”从那以后,她就发愤图强。第一次从战场上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东方景曦给揍了一顿。 “所以,阿狸啊。离你那西哥哥远一点,他是个变态。现在这机会正好,咱们看着他被女土匪给……嘻嘻,然后再去把他救出来,他要脸的话,肯定不好意思纠缠你了。” 阿狸托着下巴思索了良久,还是摇摇头道:“不行,惜儿姐姐。”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打算当皇后了?” 阿狸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她的理想是做大将军,不是做皇后。 “但是…西哥哥要是真的那个啥…他会不会杀了我们灭口?”阿狸问道。 “他打不过咱们。”冷欢道。 “他是皇帝。” 皇帝不用打得过她们,只要他愿意,可以给她们无数的小鞋穿,“惜儿姐姐,你不想一辈子都蹲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剿匪吧?说不定他还会给你赐婚哟,给你一个五大三粗,武功比你还高的夫君。那可就……” 冷欢叹了口气,东方景曦肯定舍不得报复阿狸,但是对她就说不准了。那货被睿王殿下教的一点都不可爱了。 阿狸拍拍她道:“所以,我们还是要救人。” 冷欢百无聊赖地点点头,“成吧,现在离大婚还有五天,咱们准备准备?” “嗯!” 清风寨大堂里 凌清风慵懒地斜靠在铺着虎皮的椅子里,粗犷简陋的大堂却衬得她的样貌越发美丽动人。 “启禀寨主,宣州大营突然来了不少兵马!”一个人匆匆进来,道。 凌清风豁然坐起身来,目光凌厉地盯着堂下的人,“兵马?有多少人?” “大约两千左右!” 凌清风微微凝眉,“冷欢从哪里搬来的救兵不成?两千人……” “寨主,两千人能顶什么用处?”下首有人不以为意地道。他们这地方,寻常兵马没有个两三万只怕连山寨的门都摸不到。 凌清风微微蹙眉,道:“冷欢可不是做无用功的人,而且…没听说她向附近的地方借兵啊。” 前来报信的人道:“那些兵马很是不一样。” “怎么说?”凌清风问道。 “那些人并非寻常驻军模样,清一色都是身着玄色软甲的骑兵。看起来似乎不是寻常人物。”他们不敢靠近,但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觉得两千人的气势比两万人还足。凌清风靠着扶手微微垂眸道:“以冷欢的身份,她要求援早就有大军围困清风寨了,怎么会现在才来?” “是不是她自知斗不过寨主,所以才……” 凌清风冷笑一声道:“不会,她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的。既然不是因为她,那就只能是……”凌清风微微眯眼,冷声道:“去吧商晞给我带过来!” “是,寨主!” 片刻后,东方景曦优雅从容地跟着人走了进来,凌清风神色冷峻地盯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东方景曦对她一笑,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折扇道:“你猜。” “我不猜。”凌清风冷笑道,“给你给机会说出你的身份,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东方景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如,凌寨主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 东方景曦笑道:“凌寨主好像不是宣州人?在下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侥幸还是知道一些消息的。似乎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凌寨主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这时间江湖女子不少,但是武功高强,还能统领一方山贼土匪寨子的女子却不多。 凌清风道:“阁下好像还不清楚,现在谁才是阶下囚?” 东方景曦手中的折扇转了一个圈儿道:“说起姓凌的高手,我倒是记得…大约三年前晋阳凌家突然被人灭门,凌家大……” “住口!”凌清风厉声道。 东方景曦眨了下眼睛,无辜地笑了笑果然住了口。 “你到底是谁?”凌清风冷声道。 东方景曦道:“我是谁不重要,凌寨主,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凌清风扬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东方景曦手中的折扇唰地打开,露出一副刚画好不就的扇面。扇面上画的正是清风寨的景致。凌清风脸色却是微变,她的目光盯着的却不是那画工不错的扇面,而是扇面上落款的四个字。 东方景曦。 “你?!” “如何?”东方景曦微笑道。 清风寨主将要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宣州,甚至更远的地方。 冷欢拿着手中刚刚收到的一份新的喜帖,皱眉道:“凌清风到底想搞什么?” 阿狸手里也多了一份帖子,不过这帖子倒不是给她的,而是凌清风给宣州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发了帖子。宣州大营中收到帖子的除了冷欢,还有她麾下的几个副将。 “她将大婚的地点改在了山下?还说…只要前去道贺,必有重宝相送?”阿狸神色有些怪异地道。 冷欢道:“不仅如此,日期也改了。我安排在山下的探子回报,她又发出去了很多的帖子。不仅仅是宣州,还有宣州附近的许多大人物,甚至江湖帮会都收到了帖子。”阿狸问道:“会有人来参加吗?” 冷欢点点头,“可能会,毕竟凌清风在宣州也算是名声显赫的人物了。而且……” “而且什么?”阿狸好奇的问道。 冷欢道:“半年前,凌清风劫了晋阳首富在阳城的别院。听说那是晋阳首富藏自己私产的地方。他将里面的宝物全部洗劫一空。晋阳首富当时就气的昏了过去,事后悬赏了二十万两重金要凌清风的人头。所以,那笔财富至少在二十万两以上。凌清风很有钱。” “你竟然没有去争取一下?” 冷欢瞥了她一眼道:“我倒是想,打不过她有什么办法?想杀她的人多了去了,都半年过去了,她还不是好好地。” 阿狸撑着下巴摇头道:“不对,我总觉得不对。在山下的别院办婚礼?凌清风是活的不耐烦了么?”在山上或许没人能奈何得了她,但是下了山就不一定了。清风寨那点人,只怕还挡不住人们群起而攻之。凌清风若是有舅公那样的实力,倒也可以说一句无所畏惧。但是显然她还没有啊。 冷欢似笑非笑地道:“说不定是你西哥哥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了。你知道的,色迷心窍的人是没什么脑子的。” 阿狸不悦地鼓起腮帮子,“西哥哥才不会呢!” 冷欢挑了挑眉,道:“你高兴就好。” 阿狸轻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她,“我带人去看看她准备大婚的地方,说不定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 冷欢点了点头,“我让人联系一下混进清风寨的眼线看看有什么线索。” 凌清风定下举行婚宴的地方是宣州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山庄。在此之前倒是谁也不知道这山庄的主人竟然会是清风寨的寨主。阿狸带着人站在距离山庄不远的山坡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站在她身后的少女扬眉道:“郡主,这地方两面环山,两面悬崖,只有一条入口。这姓凌的,该不会是想要将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一网打尽吧?” 阿狸摇摇头道:“地形确实危险,但是清风寨没有那么多人,想要将宾客一网打尽只怕是办不到。” “若是下毒呢?”另一个亲卫道。 阿狸托着下巴思索着,“凌清风不是疯子,没有必要对来参加婚宴的人下手。除非,这些人里面…有他想要杀的人。而且,这些人应该是平时不太容易能杀死的人。那么,他凭什么断定对方一定会来参加他的婚宴?” “宝物?” 阿狸叹了口气,道:“去弄一份凌清风婚宴的名单,和他到底能拿出什么宝贝来。”说吧,阿狸转身往山下走去。 “郡主,你呢?” 阿狸道:“我去清风寨看看。” “郡主三思!”亲卫连忙道,清风寨并不容易攻进去,而且既然冷将军跟那凌清风都讨不到好处,那么郡主也未必就能有多少胜算。 阿狸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逞强的。你们去办事吧。” 两名亲卫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奈地拱手应是。 郡主年纪虽然小,但是却从小就很有主意。她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人多少人能够改变的。阿狸自然也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摆摆手无奈地笑道:“放心吧,我会叫惜儿姐姐跟我一起去的。” “是,郡主。”两人这才放心了,小郡主果然不是冲动冒进的人。确实是他们多虑了。 正文 番外56:阿狸风华记(六) 清风寨的地形确实相当险要,即便是武功高强如阿狸和冷欢,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摸进了清风寨的外围。两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蹲在清风寨外面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借着树枝的遮掩和淡淡地月光观察着整个山寨。 阿狸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小声道:“惜儿姐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冷欢沉声道:“这凌清风懂的排兵布阵之法?至少…是学过兵法的。或者是清风寨里有这样的人。”这清风寨的防御绝不像是一般的山贼土匪寨子。守卫十分的森严而且恰到好处。绝对不会出现浪费人手的情形,每一个人都用在了恰当的位置上。 阿狸点头道:“我之前还想,惜儿姐姐怎么能跟个山贼僵持大半年呢。这么看倒也不是不可能了。” 冷欢没好气拍了她一下,道:“你这是在嘲讽我么?” 阿狸在黑暗中办了个鬼脸,小声道:“我去找西哥哥,你在外面接应?” 冷欢想了想,道:“行,你去吧。小心点。寨子里的地形图你记得吧?” 阿狸点头,悄无声息的滑下了大树朝着寨子的方向飘去。 半个时辰后,就在冷欢准备进去找人的时候,就看到阿狸从里面出来了。两人凑到一起,冷欢就感觉到阿狸的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阿狸皱着眉,低声道:“没找到西哥哥。” “怎么会?”他们得到了消息是有东方景曦被关在哪儿的准确位置的。而且就算是没有,阿狸只要进去了也没道理找不到。难不成凌清风还能将人藏到密室里去?东方景曦对她有那么重要么? 阿狸沉声道:“西哥哥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了?” 冷欢闻言,也跟着锁紧了眉头道:“暴露了?不,以我对凌清风的了解,就算是身份真的暴露了她也不会做出杀人灭口的是事情。她心情清楚,东方景曦身份特殊,就算她真的灭了口也逃不过朝廷的围剿。错抓了皇帝,和杀了皇帝可不是一回事。”虽然很多蠢货会认为就是一回事,但是聪明人都会明白其中可以转圜的余地。 阿狸揉了揉鼻子,道:“如果是西哥哥主动暴露了呢?” 冷欢沉默了半晌,有些艰难地道:“凌清风…该不会是真的想当皇后,所以打算把生米煮成熟饭吧?”当着那么多人跟东方景曦拜堂成亲,事后东方景曦想不让账都不行了。 “生米煮成熟饭?”阿狸眨了眨眼睛。 冷欢低声道:“完了,阿狸。你西哥哥真的有危险了。”贞操危险。要是堂堂皇帝被个女山贼给强了,东方景曦得扭曲成什么样子?还是在她的地头上被抢了的,她这辈子还有出头之日么? 阿狸纤细的手指捏断了身边的一根树枝,“那个女贼敢动西哥哥,我要把她撕碎了扔进江里!” “……”阿狸好凶啊。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回去调集兵马强攻?” 阿狸摇头,道:“那女贼要是真的知道西哥哥的身份,肯定会有防备。且不说咱们手里的人能不能顺利攻上来,就算上来了…西哥哥也未必就在这里。”冷欢点头,“阿狸打算怎么做?” 阿狸磨牙,半晌方才慢慢道:“咱们…去抢亲!” 一处不知名的院子里,东方景曦靠在屋檐下的栏杆边上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竹笛望着天空的明月出神。凌清风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可惜这般让无数少女倾慕的容颜却丝毫不能让她触动。只是微微挑眉道:“陛下可真是悠闲啊。” 东方景曦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凌寨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难不成是……太激动了?” 凌清风笑道:“我确实有点激动,毕竟…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跟东陵的皇帝陛下……” 东方景曦抽了抽嘴角,站起身来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凌清风耸耸肩道:“陛下真的确定你的法子管用?我可是听说那位小郡主自从进了宣州大营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看起来也不是很关系陛下到底要不要跟人成婚的事情啊。倒是冷欢将军…我这山庄附近,最近倒是多了不少的宣州大营的兵马。” 东方景曦淡淡一笑,眼眸中带着浓浓的宠溺,“阿狸要出入哪里,怎么会让你那些人发现?” 凌清风仔细打量着他道:“我现在倒是有些怀疑,跟你合作到底对不对了。睿王殿下和睿王妃的宝贝女儿,我可惹不起。” 东方景曦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么说…凌寨主你觉得,你惹得起朕了?” “……”我特么为什么要抓这么个瘟神回来? 东方景曦很有良心的安慰合作伙伴,“凌寨主不用担心,咱们能遇上也算是机缘。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你我的问题都能够解决,甚至说不定你还可以心想事成,有什么不好的?”凌清风嘲讽地一笑道:“要是一切顺利,偏偏你那位小郡主还是不理你,怎么办呢?” 东方景曦温声道:“阿狸那么乖,怎么会不理我?我不过如果我心情不好的话,有可能会……” “停!”凌清风干脆利落的打算他的话,面无表情地道:“祝陛下马到成功,心想事成。” “多谢吉言。”东方景曦温和地道。 妈的变态! 几日后宣州城外的山庄里宾客盈门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宾客各色人等都有,而且无一不是有名有号的大人物。这些人自然不是为了一个压根不知道什么来历的清风寨主的婚事而来的。而是为了婚事上将会出现的一些宝贝而来的。据说,婚礼上主人将会卖出十几件稀世珍宝。更是会将其中一件翡翠龙凤盏送给出价最高的人。虽然婚礼弄成了个拍卖会很让人诟病。但是有不少人也觉得不足为奇。毕竟是山贼嘛,还能指望他们讲究什么礼仪不成?不过,清风寨能拿出这么多宝物,倒也让不少人吃了一惊。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山贼都能这么赚钱? 于是,人们就看到许多前来贺喜的宾客都带着护卫,有许多更是带着兵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倒是让一些只想凑个热闹的普通人十分踌躇了。这看着就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到底是参加不参加呢?若是不参加,这清风寨的帖子都送上门了,若是不给面子,清风寨以后不会盯着他们抢吧? 直到这些人看到穿着一身铠甲,带着七八个侍卫漫步而来的冷欢,许多人还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人才暗暗松了口气,打消了离开的年头。清风寨主虽然厉害,但是冷将军也不凡啊。这几个月下来,宣州几乎看不到什么山贼了。就是清风寨,也很久没听到谁被他们抢了。看着情形,冷将军难道打算招安清风寨主? “冷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啊。”门口,穿着一身红衣,浓妆精致显得越发美丽的凌清风漫步走了出来对着冷欢笑道。 冷欢微微扬眉,道:“凌寨主,好些日子不见看来伤已经好了。” “多谢冷将军关心,本寨主好极了。” 冷欢点点头道:“看起来确实是好多了,又有功夫兴风作浪了。不过……” “嗯?”凌清风微微扬眉,冷欢眯眼,压低了声音道:“凌寨主恨嫁的心情本将军能够理解,但是,您在我的地盘抢我的人,好像不太好吧。”我们家阿狸的人,简称我的人。凌清风凤眼微凝,“你的人?” 两人靠的近,说话的声音也低旁人自然听不见。见了这情形,倒是以为凌清风和冷欢交情不错。莫不是…清风寨真的打算投靠朝廷了? 冷欢稍微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凌清风身上的脂粉味儿,道:“有意见?” 凌清风道:“我怎么听说…那应该是昭武郡主的人呢?” 冷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知道的听清楚啊,这么说,你到算跟我们家阿狸抢人了?” “……”劳资根本就不想要他! “冷将军既然赏光,还请里面坐下喝茶吧。”在侧身的同时,低声笑道:“有本事你提前找到他,今儿的婚礼就不办了。” 冷欢摇头,“不,我不负责找人。我今儿就是来参加婚礼的。阿狸要我给两位带一句话呢。祝两位,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凌清风笑容微僵:该死的,不会玩砸了吧? 接待了一轮宾客,凌清风怎么想都觉得不太放心。终于还是招来了心腹负责接待客人,转身往后院去了。坐在堂中喝茶的冷欢看在眼里,趁着低头喝茶的姿势遮住了唇边的笑意。阿狸偶尔在自己人面前是有点傻乎乎的没错,但那真的也只是偶尔。等她清醒过来了,谁倒霉还不好说呢。作为曾经的义妹和青梅,她要怎么报答皇帝陛下这些年的厚爱呢? 凌清风走进守卫森严的后院中的一个房间,没好气地看着坐在窗边看书的东方景曦道:“恭喜陛下,你的阿狸妹妹……” “阿狸来了?” 凌清风抛给他一个充满恶意地笑容,“你的阿狸妹妹没来,她托冷将军祝我俩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东方景曦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卷着手中的书册蹙眉道:“哦?这可不是阿狸的脾气。”就算阿狸知道这场婚礼是假的,也绝对要来闹腾一番出个气才对。那小丫头可是最受不得气的。最不济,也要把凌清风揍一顿。你问阿狸为什么不揍他这个始作俑者?从小到大,阿狸从来没揍过她的西哥哥。就算再生气,也是跑出去几天不见他,回来脾气就没了。 凌清风嫌弃地看着他道:“你说怎么办吧?本寨主可不想跟你拜堂。”跟这种人渣拜堂,太恶心了。就算他是皇帝,也只是一个金粉玉砌的人渣。 东方景曦笑道:“你倒是想跟别人拜堂,但是人家肯理你么?” 凌清风愤怒地瞪着东方景曦,东方景曦悠悠道:“我就算再倒霉,也比你强啊。阿狸至少知道我喜欢她,至于你…回头得被人当成变态吧?” 凌清风终于觉得不能忍,拔下头上的发簪就朝着东方景曦射了过去。东方景曦微微侧身,淡定地看着扎进了窗棂一寸有余的金簪。叹了口气道:“若是阿狸不肯来…你就换个人来跟我拜堂吧。” “什么意思?”凌清风道。 东方景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不然你自己来?” 凌清风做了个呕吐的模样,道:“你可想清楚了,今儿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回头要是传出去了,你……” 东方景曦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狸若是真的不喜欢我,我也不能逼她。既然如此,娶谁又有什么区别?” 凌清风半晌无语,算了,反正你是皇帝,纳个妃子也不影响你以后娶皇后不是? “行,我去准备。” 凌清风来得快,去的也快。背后东方景曦看着窗外空荡荡的院落无奈的叹了口气,“阿狸,你可真狠心啊。” 凌清风跨出院落,转身走向院子更深处的院落。虽然东方景曦说是不在乎娶谁,但是她也不能真的让堂堂皇帝在自己这地方随便抓个女人成婚啊。别的不说,冷欢那一关她就过不去。但是让她亲自上阵那也是不行的,若是真的跟东方景曦拜堂了,足够她吐上一年的。 “来人!” “寨主!”两个精干男子出现在了凌清风面前,拱手道。 “找到昭武郡主的行踪没有?” 两个男子一脸惭愧地道:“寨主恕罪,那位郡主…自从进了宣州大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咱们设法混进去了一次,还是没找到人,差点还被人给发现了。”凌清风叹了口气,道:“算本寨主倒霉,找个替身过来帮我拜堂。” “是,寨主。” 两个男子飞快地离去,凌清风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再次叹气,“我怎么那么倒霉,正巧就绑了这么个灾星?”她现在怀疑,是不是东方景曦故意撞到她手里让她绑的。 一丝风声从耳边划过,凌清风心中一动飞快地闪向了一边。不想对方早有准备,凌厉的刀气已经朝着她划了过来。凌清风连续几次腾挪,成功避开了对方连环不断的刀风,突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下一软就朝着地上倒去。 再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山庄丫头服饰的小姑娘正瞪大了眼睛一脸愤怒地看着他。小姑娘手中却是一把微弯的短刀,刀身雪亮中带着一丝绯色,显然也不是凡物。 “昭武郡主也用药?”凌清风挑眉道。 阿狸扬起下巴看着她轻哼一声道:“用药对付山贼有什么不对的?是你要嫁给我西哥哥?” 凌清风微笑,“郡主,这是误会。” 阿狸唇边勾起一抹诡异地弧度,“是不是误会,先让我揍你一顿再说。让你绑我西哥哥,让你算计本郡主!让你算计惜儿姐姐!” 好痛! 凌清风郁闷的抱头懒得挣扎,反正也跑不掉。这小郡主是专业打人的么?倒是不伤要害,就是痛!凌寨主却不知道,小郡主单打群殴纵横京城这么多年,却没有将任何一个纨绔子弟打的半身不遂,当然是专业的。 等到阿狸出够了气,凌寨主依然是衣冠楚楚的一个美人儿。只是…疼的地方没法说。 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心狠手黑! 阿狸吐出一口气,觉得浑身舒畅。才坐到凌清风面前,拍着她的肩膀笑容可掬地道:“来,跟我说说,你跟西哥哥打算干什么?” 凌清风轻哼一声,道:“我听说,昭武郡主从来不打女人。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啊。” 阿狸笑的眉眼弯弯,一只手勾起凌清风美丽的脸蛋,欢声道:“本郡主确实不打女人,但是……你是女人么?” 正文 番外57:阿狸风华记(七) 但是……你是女人么? 你是女人么? 女人么? 么? 凌清风脸上仅剩的笑容也立刻消失无踪了,看着眼前一脸兴致勃勃地捏着自己脸打量的小郡主顿觉浑身上下都在痛。忍不住抬起手来拍开阿狸的手,“既然如此,郡主…男女授受不亲。”声音立刻变得低沉了几分。虽然依然悦耳,却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 阿狸眨了眨眼睛道:“但你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个女人呀。”阿狸觉得,就算是她娘亲也得为凌清风的易容术惊叹,当然了这还得凌清风自己的底子好。不然如果长了一副彪形大汉的模样,就算他的手再巧也画不出来一个美人儿。 阿狸咬着指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凌清风,“真是美得浑然天成啊。这难道就是我娘亲说得,传说中的女装大佬?” 凌清风忍不住抖了抖,就算他的装扮再美事实上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称赞美丽的。凌清风固然算是一个女装大佬了,但他毕竟还不是对自己的性别有什么想法的人。看着眼前一脸娇俏可爱的精致少女,凌清风忍不住问道:“郡主怎么看出来的?”被一个小丫头识破了,还算什么浑然天成? 阿狸眨巴着大眼睛,道:“这个么…虽然凌姐姐已经很美了,但是你这个身高,这个体型,这个骨骼…跟女孩子还是有点区别的哈。另外,你这个走路的姿态,还是需要再练一练哒。”虽然一般人可能觉得凌清风是个女山贼,自然称不上举止优雅了。粗犷一些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即便是不优雅,这个男人和女人的姿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更何况,就山贼来说,凌清风绝对是山贼中的翩翩佳公子。 凌清风倒是没想到这些,忍不住笑了笑,“郡主果然厉害。” 阿狸十分谦虚地道:“也不是啦,都是我娘亲教我的。” 凌清风挑眉道:“所以,这些天我的人都没有找到郡主,想必也是郡主易容术出神入化了。” 阿狸蹲在地上,笑眯眯地道:“我倒是没想到宣州这样的地方,竟然还能藏着凌姐姐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啊。”凌清风眉梢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郡主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姐姐什么的就还是不要叫了吧?” 阿狸偏过头,“可是,凌姐姐这样……我叫你凌哥哥的话,岂不是会吓到别人?” 凌清风咬牙,这丫头跟皇帝一样讨厌! 阿狸可不管凌清风觉得她讨不讨厌,心情愉悦地拉着凌清风的衣领,“凌姐姐,听说…你想跟我西哥哥拜堂成亲?” “不,您误会了,我对您的西哥哥没有兴趣。”麻烦你赶紧收好拿走。 阿狸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啦,你要是真的喜欢西哥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凌清风干笑,阿狸微微眯眼道:“既然你不喜欢西哥哥,为什么还要跟他拜堂成亲?难道你想欺骗我西哥哥的感情?” 凌清风郁闷,你从哪儿看出来你那位西哥哥像是会被人欺骗感情的人的? 叹了口气,凌清风无奈道:“郡主,你想干什么直说吧。要不……”凌清风眼眸一转,道:“你代替我去拜堂?”这样东方景曦应该满意了吧?阿狸鼓着腮帮子瞪着他,凌清风干笑道:“郡主觉得这个主意不好么?还是,你喜欢我随便找个女人来代替?拜堂成亲这种事儿…虽然西、呃,那位这辈子可能不会只有一次,但是毕竟还是第一次啊。” 阿狸警惕地看着他,微微眯眼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安好心呢。” “郡主误会我了,我可是一片好意啊。” 阿狸道:“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好意,总之我现在要带西哥哥走人了,你自己摆了这么大的摊子,你自己玩儿吧。敢拦我……”阿狸冷笑一声道:“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当真新娘子。” 凌清风心中暗骂,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郡主,这事儿只怕不妥。” “哪里不妥?” 凌清风道:“郡主就不想知道,陛下为什么同意我这个计划么?” 阿狸托着下巴斜眼看他,凌清风连忙道:“这个…想要试探郡主固然是一个原因,但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否则,陛下如何会跟郡主开这样的玩笑?”阿狸道:“你说说看。” 凌清风暗暗松了口气,道:“郡主现在可知道我的身份了?” 阿狸点头,凌清风轻叹了口气,道:“郡主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这些年做出这副模样也是不得已的。不过幸好,这两年我已经找到了不少证据,只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人一锅端了,不仅仅是为我自己报仇,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郡主说对不对?” 阿狸轻哼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道:“若不是知道你要算计的都不是好人,就凭你在庄外的那些布置,本郡主昨晚就将你这庄子一锅端了。”凌清风也不意外,笑道:“难怪陛下说,瞒不过郡主。” 阿狸道:“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么?你既然手握证据,为何不直接找惜儿姐姐,有她亲自点齐了兵马将那些人抓捕归案,岂不比你弄这些靠谱得多?” 凌清风美丽的面容有瞬间的扭曲,咬牙道:“冷将军怎么会相信我一介草寇?” 阿狸才不相信他的说辞,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眯眼道:“我明白了,你想公报私仇?” “不可以么?”凌清风冷声道。 阿狸想了想,道:“虽然不太好,倒也不是不可以。”坏蛋有坏蛋的死法,人渣有人渣的死法。阿狸觉得偶尔法理之外也还是可以讲讲人情的。嗯,爹爹说得对,她果然不适合刑部,大理寺这样的地方。还是战场上比较爽快。 “那就多谢郡主了。” 阿狸道:“想要我帮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郡主请说。” 阿狸对他勾了勾手指,两人凑在一起如此这般了一番。 冷欢慵懒地坐在大厅里客座的第一位上,她是宣州将军,在宣州知府不来的情况下,她就是宣州职位最高的人了。虽然对于女子身居高位,依然有不少人颇有微词,但是军中这样的地方一向是强者为胜的。只要将不服的人打趴下就行了,更何况冷欢不仅有实力还有后台。虽然刚到宣州的时候也被人使过不少绊子,却都被她毫不客气的打了回去。再加上这半年来的成绩,倒是让宣州上下接受了这么一位女将军坐镇。 冷欢自然感觉到了各种打量的目光,事实上她也在打量着大厅里的人。来之前阿狸便给了她一份这次来参加婚宴的主要宾客。虽然不少人对自己的身份都有些伪装,但是却也逃不过冷欢的眼睛。比如说坐在她侧对面那个穿着一身绸缎,看起来和蔼可亲仿佛寻常富家翁的老者。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只怕冷欢也不会想到,这个老头竟然会是晋阳布政使,正经的二品大员。若不是宣州并不属晋阳统辖,冷欢见到这老头儿还得躬身行礼。 还有坐在稍后一些,一个穿着朴素无华,像是一个穷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这人却是晋阳首富。 仿佛察觉到冷欢打量的目光,那中年男子怔了怔看向冷欢。冷欢也不闪避,微微挑眉举起手中的茶杯对他敬了一下。那中年男子却仿佛吓到了一般,连忙缩回了脖子。冷欢也不在意,转过身去与身边的人聊天去了。 那中年男子见冷欢不再看他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人,“那位姑…将军,是什么人啊?” 坐在他身边的正好是个宣州人,见他一身朴素的模样也不解为何会被邀请。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道:“那位?兄台不是宣州人吧?那位可是如今镇守宣州的宣州将军。”中年男子露出惊讶的神色,道:“宣州将军…好、好像是听说宣州来了位女将军,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旁边的人呢嘿嘿一笑道:“也是巧了,清风寨那位也是个年轻女子,这位也是个年轻女子。这一山不容二虎……嘿嘿。” “那两位关系不好么?” “一个是兵一个是贼,怎么好的了?就一个多月前,这两位还打了一架呢。可惜谁也没占到便宜。”中年人混不在意的道。 “那为何还要请这位……” 男子耸耸肩道:“这个么,闹这么大阵仗,不请冷将军就不怕人家带兵来砸场子?还不如干脆请了,总没有上门做客还砸了主人家的道理。就算冷将军不领情,礼数总是尽到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很快便到了拜堂的吉时,东方景曦有些郁闷地坐在房间里直皱眉头。阿狸这个小没良心的,难道真的不来了? “哟,陛下这是在做什么呢?吉时快到了。”凌清风依然穿着一身女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暴自弃了,说出口的竟然是男声。东方景曦皱眉道:“新娘呢?”凌清风耸耸肩道:“放心,给你准备好了。” “什么人?”东方景曦问道。 凌清风道:“我手下一个小姑娘,放心,人家小姑娘有心上人,不会粘着你不放的。” 东方景曦脸色有些难看,“我不干了,要拜堂你自己去吧。” 凌清风气结磨牙,“陛下,你敢不敢有点责任感?你现在跟我说你不干了?” 东方景曦嗤笑一声,“这堂又不是非拜不可,跟你开个玩笑那么认真干嘛?冷欢来了吧?你把我的信物给她,她看了就会帮你的。” 凌清风道:“不行,拜堂之后才能举行拍卖会,这拜堂要是取消了,后面的事情还怎么办?打草惊蛇怎么办?” 东方景曦悠然道:“朕心情不好,要不然朕帮你把冷欢叫来?反正也没人见过朕,你自己去当新郎吧。” 虽然很心动,但是……“你真的不干?” “不干。” 凌清风轻哼一声,“不干算了。”转身,对窗外道,“郡主,他不干,所以不用你扮新娘了。” 东方景曦一怔,就看到一抹俏丽的声音从屋檐上飘然落下。虽然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却依然灵动美丽,不是阿狸是谁? “阿狸?!” 阿狸轻哼一声,“西哥哥,你让阿狸好找啊。” 东方景曦连忙将她拉进来,柔声道:“阿狸可是专程来找我的?” 阿狸翻了个白眼,“才不是,我是来探望惜儿姐姐的。” 东方景曦也不生气,“我知道阿狸是来找我的。” 阿狸歪着小脸看他,“爹爹说,西哥哥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俨然是心智还不成熟。这种人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用来当女婿的。我娘亲还说…西哥哥小孩子脾气,阿狸长大了,要好好照顾西哥哥。所以,虽然西哥哥离家出走了,但是阿狸会原谅你的。以后阿狸还是会照顾西哥哥的。” 东方景曦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什么叫一言不合离家出走?什么叫心智不成熟?什么叫不能当女婿?还用了三个绝对!还有,娘亲,您是专门来坑儿子的么?我哪里小孩子脾气了? “阿狸……” 阿狸一挥手,笑眯眯地道:“西哥哥乖,等阿狸和惜儿姐姐处理完了宣州的事情,就带着去探望苏伯伯哟。” “……”不,我不是小孩子,不要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跟我说话。 “阿狸,咱们还是来聊聊拜堂的事情吧。”不管怎么说,先把堂拜了再说。 阿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西哥哥不是说不干了么?” “我跟凌公子开玩笑的。” “那太好了,凌姐姐快来,阿狸给你梳妆哦。时间快来不及了。” “……”关我什么事? “……”说好的阿狸呢? “阿狸。”东方景曦哪里能不知道阿狸是生气了故意折腾自己,给了凌清风一个赶紧消失的眼神,满意地看到凌清风果然遁走了。这才拉着阿狸的手柔声道:“阿狸这是在生气么?” 阿狸轻哼了一声,偏过小脸不说话。 东方景曦轻叹了一声,道:“是我不好,不该不告诉阿狸一声就离开京城。阿狸原谅我好不好?” “哼!” 东方景曦伸手将她的小脸扭过来,“真的这么生气?不理我了么?”男子温热清雅的气息喷洒在阿狸的脸颊上,阿狸忍不住有些不适的往后靠去,小脸也染上了一抹绯红。东方景曦眼底更多了几分笑意,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小心撞到。” 阿狸没好气地拉下他的手道:“不就是抓几个坏蛋么?你干嘛要弄出这么多事情?”还拜堂? 东方景曦耸耸肩道:“这可不是我弄出来的,凌清风本来就打算抓个男人来拜堂,我只是比较倒霉而已。至于现在……呃,因为,我想要阿狸跟我拜堂啊。”东方景曦在阿狸耳边轻声说。阿狸有些恼怒的捂着有些热的耳朵怒瞪着眼前的男子。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西哥哥总是这样说话,让她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东方景曦叹了口气,主动离她远了一下,轻声道:“阿狸真的不愿意跟我拜堂么?” 阿狸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东方景曦道:“那我只好让凌清风找个人来拜堂了。” “不行!”阿狸道。 东方景曦挑眉道:“怎么不行了?只是拜个堂而已,又不是真的成婚。” “那也不行!”阿狸不高兴地道。 东方景曦笑看着她,“那阿狸陪西哥哥抓坏人好不好?” 阿狸抬眼,“你当我傻么?我爹爹会打死你的。” “回去之后再说。”东方景曦混不在意地道。就冲着父亲对阿狸那宝贝的程度,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反正不管怎么娶到阿狸的,最后都免不了要倒霉,“阿狸,怎么样?跟西哥哥拜堂好不好?” 阿狸十分纠结,东方景曦伸手捂住她明亮彷徨的大眼睛,柔声道:“不要想那么多,如果阿狸真的不喜欢,就当做是玩一场,就当小时候玩过家家好不好?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咱们的身份,好不好?”阿狸眼眸闪了闪,东方景曦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蛊惑地味道,“难道阿狸真的想要西哥哥跟别人拜堂么?嗯?阿狸…好不好?” “……好。”等阿狸回过神来,眼前一亮只看到东方景曦愉悦的笑脸。 阿狸愣了愣,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后悔和难以接受。 正文 番外58:阿狸风华记(八) 于是,当坐在大堂上的冷欢看到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的新郎的时候,险些将自己给呛死。以她对东方景曦的了解,那新娘的红帕子底下的人如果不是阿狸,东方景曦这货是绝对不会跟人拜堂的。更何况…阿狸虽然跟同年的女孩子算是高挑的,但毕竟还没及笄呢。而凌清风却明显比跟她同龄的女子要高不少。所以,虽然阿狸穿着的鞋好像有些垫高的问题,但实际上也还是要比凌清风矮一些。只不过真正熟悉凌清风的人并不多,虽然方才凌清风在大堂外迎接过宾客,却也只是惊鸿一现,很多人只怕也根本没有注意的。加上头上好像也动了一些手脚,所以才没有人怀疑那女子根本不是凌清风吧。 冷欢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里,一只扶着扶手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 东方景曦这货是不要命了啊,敢在这种鬼地方拐阿狸去拜堂! 可惜,无论冷欢怎么在心里吐槽,面对东方景曦飘过来那似笑非笑但是绝对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眼神,也只能毫无骨气的怂了。没错,冷欢将军就是这么的没节操。任何一个被东方景曦暗地里欺负了很多年的倒霉蛋面对他的时候都不会有多少骨气的。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们俩的年纪更相仿,相处的时间也更长,而冷欢却对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帝陛下没有丝毫想法的原因。 我可怜的阿狸哟,你爹娘把你生的什么都好,就是忘了给你生一对明亮的眼睛啊。 婚礼在众人的祝贺声中顺利的结束,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婚礼本身。在许多人的心里,只怕婚礼只是一个噱头,之后的事情才是重点。所以别说不怎么注意新郎新娘,哪怕就是有人真的发现了新娘不对劲,也没有多少人会说出来的。只要拍卖会顺利进行,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别说是找个人代替拜堂,凌清风就算是绑一只母鸡拜堂他们都没有意见。 阿狸和东方景曦被送回房间,东方景曦刚刚挥退了闲杂人等阿狸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拉下了头上的盖头。小巧美丽的脸颊在一身绯红的衣衫和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美丽动人。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璀璨夺目的令人沉醉。 阿狸快手快脚的去掉身上累赘的首饰就要去脱外面那一层宽大的嫁衣外衫,一边不忘对东方景曦道:“西哥哥,快快快,咱们快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东方景曦无奈地笑道:“不用着急,外面有惜儿和凌清风,不会有事的。” 阿狸摇头道:“不行,我之前看了一下,有好几拨人都带着不少的高手。真打起来惜儿姐姐他们未必能讨到便宜。凌清风那最后一件拍卖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让丁丁她们查了好几天都没有查到。那些人都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吧?” 东方景曦坐在桌边撑着下巴欣赏眼前的红衣少女,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是啊,是一份藏宝图。你也查到了当年晋阳凌家的灭门案,传说凌家之所以被灭门,就是因为一份藏宝图。” “所以,那份藏宝图真的在凌清风手里?”阿狸道。 东方景曦笑道:“傻姑娘,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藏宝图?凌家人又不傻,若是真的有这么遭灾惹祸的东西,早就想办法处理了。” “所以?”阿狸挑眉道,“西哥哥,该不会是你……” “嘘。”东方景曦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狸道:“你就不怕凌清风骗你么?” 东方景曦道:“我自然是查清楚了才……”看到阿狸不善的神色,东方景曦立刻闭上了嘴,对她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阿狸怒目相对,“你果然是故意跑到宣州来的!故意被凌清风抓走的对不对!” 东方景曦很是委屈地道:“阿狸,这也不能怪我啊。前些日子正好和父亲说起,宣州虽然被惜儿打扫的差不多了。但是吏治却依然十分不好,派过来的继任知府不是死的莫名其妙就是同流合污。一个小小的宣州哪儿来那么大能耐的人?宣州上头的那位布政使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显然就是旁边有事儿。我正好要出来走走,就顺便替父亲走一趟呗。” 阿狸偏着头微微挑眉,“你拿爹爹背锅,想过他的反应么?我会告状的!” “我知道阿狸不会的。”东方景曦柔声道。现在连媳妇儿都追不到,谁还管岳父怎么样啊?岳父这种东西,不就是有了媳妇儿才需要操心的吗? “哼!”阿狸懒得理他,扭头就往外面走去。东方景曦连忙拉住她道:“别跑,咱们一起去。”见阿狸要说话,又补了一句,“西哥哥需要阿狸保护啊。” 阿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却也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了。 别院的前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后院却只亮着稀稀落落的大红灯笼,一片幽静。站在屋檐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宇间都多了几分凌厉。有人闯进来了! “昭武营在哪里?”东方景曦低声问道。 阿狸比了个手势:在外面。 “我去外面,西哥哥你先去跟惜儿姐姐汇合。”阿狸低声道。 东方景曦有心拒绝,但是看着阿狸严肃的神色到底没有说话。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他确实不如阿狸,只得点了点头,“小心。” 阿狸点点头,毫不迟疑地转身快步闪入了夜色中。 东方景曦站在走廊下,看着阿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良久方才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阿狸真的已经长大了呢。 虽然边关冷将军时常将阿狸的战功传回来,但是东方景曦其实也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感受。倒不是觉得冷戎会为了阿狸虚报战功,而是阿狸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年多以前哪个虽然漂亮聪明,在京城世家子弟中也能横行无忌,在他面前却依然娇俏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方才看着一瞬间阿狸眉宇间闪过的意思锋利和杀气,才瞬间了悟。阿狸真的已经长大了,而且已经是一个少年小将军了。 以阿狸那让母亲和舅公都称赞不已的天赋,将来的成绩必然惊人。 他并非不知道自己在阿狸如此年少的时候急切追求其实是有几分逼迫和诱拐的意思的。但是他实在是舍不得当这只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凤鸟能够翱翔九天光芒万丈的时候,自己只能做那个远远地看着的人。 阿狸的身影飞快地在夜色中穿梭者。 庄外的某处山坡上,几个黑影看到阿狸飞掠而来的身影恭声道:“郡主。” 阿狸沉声道:“让你们查的人,可查清楚了?” “回郡主,查清楚了。郡主圈出来的几个人身份确实非同凡响。晋阳布政使身边那个小妾是江湖上有名的毒蝎子,跟随的老翁是五年前销声匿迹的大盗龙春水。五年前他连续犯下十多起血案,被江湖和朝堂一起追杀。最后只伤了一只眼睛还是逃走了,谁也找不到他。看来是被人藏起来。还有那个晋阳首富,他身边倒是没什么棘手的人物,但是个个身手都不弱。而且,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江湖中几个有名的杀手组织和黑道组织都派了人往这边来。这个人就是背后金主。” 阿狸微微扬眉,道:“行啊,区区一个布政使,胆子大的要上天了。” 站在她跟前的人苦着脸心中暗想,这布政使可不能用区区这个词来形容。虽然二品官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不算多大,但是这个布政使在晋阳这个地头就可算得上是土皇帝了。再加上还有个晋阳首富掺和,钱权一样不缺,也就不怪那么多人都栽在了这个地方。而晋阳和宣州一带也成了如今东陵数得上的混乱的地方了。 “郡主,咱们的人手只怕有些不够。”黑衣少女低声禀告道,“是不是请陛下和冷将军先撤?” 阿狸轻哼一声,道:“朝廷数千精兵,还对付不了一群贼寇不成?不用担心,我看过宣州驻军,这半年被惜儿姐姐训的不错,可堪一用。之前惜儿姐姐只怕是在扮猪吃老虎呢。”冷欢不打清风寨,除了清风寨确实难打以外,恐怕她也是明白清风寨够不上什么威胁,真正的威胁在别处。若真是跟清风寨拼个两败俱伤,那才是让人称心如意了。 “既然来了,就顺手把这些家伙收拾了吧。敢败坏我爹爹和西哥哥的名声,该死!” “……”谁败坏王爷和陛下的名声了? 阿狸却不管自己的亲卫们在想什么,只是略一思索就开始布置了。 “丁丁,你带人换了衣服潜入别院中。一旦打起来了别的不要管,护主那些宾客不要让他们被乱军伤了就行。当然,若是有人碍事或者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千万别客气。”阿狸道。 黑衣少女拱手应道:“是,郡主!” “阿午,你带一千人,在这几个点等着,看到信号就放箭,不用留情。” 站在旁边的黑衣青年点头称是。 阿狸点点头,“一队精英组跟着寅月,解决掉那些所谓的高手,要活的。让他们看看,朝廷的精锐跟江湖草莽的区别在哪儿。”身形窈窕的的女子含笑点头,“是,郡主。” “郡主,我们干什么?”剩下两人连忙问道。 阿狸抛出一块令牌,道:“惜儿姐姐给了我一半的宣州驻军兵马。交给你们,外围策应。什么时候需要应变,不用我教你们吧?” “郡主放心!”他们好歹也是正经领兵上过战场的,这点小事哪里需要郡主一一吩咐。 阿狸满意地点头道:“很好,那我就放心了。都散了吧,时间差不多了。” “郡主,您干吗?”众人连忙拉住转身要走的小郡主。 阿狸道:“我去英雄救美呀。” “……”郡主,您又看上谁了?陛下会生气会生气的呀! 大厅里,当最后一件拍卖品被人取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厅都沸腾了。他们来之前就得到了拍卖品的名单,但是名单里面是没有藏宝图这一项的。只是含糊的写了一句年代久远的地图。但是在方才,凌清风却指教告知他们,这是传说中前朝亡国之后前朝皇室留下来复国的宝藏。 不过这个消息虽然惊人,但是真正出手拍的人却不多。 第一,这玩意儿是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若真的能百分百确定,凌清风不自己去挖宝藏还哪来拍卖?第二,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了。低价就要二十万两。二十万两买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东西?谁信呢? 凌清风倒也不在意众人怀疑的目光,笑吟吟的取出另外一件东西道:“这藏宝图便是从这件东西里取出来,前朝宫廷御用的翡翠龙凤盏,在许多史籍中都有记载想必各位也不陌生。这上面还有前朝皇室印记。在下说话算是,拍下藏宝图的宾客,翡翠龙凤盏免费奉送。各位若是不相信,可以亲自查看。”说完便当真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将翡翠龙凤盏送给下面的宾客亲自检验。 既然是来买宝贝的,自然有不少人都带着专门能够鉴定古玩珍宝的人。见凌清风如此坦然,许多人脸上的怀疑之色倒是去了几分,一时间纷纷议论起来。 “凌寨主,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将藏宝图卖了?自己去寻宝岂不是更妙?” 凌清风摇头笑道:“这个么,一来这藏宝之地路途遥远,凌某不过是个山贼,实在是消受不起这一份珍宝。二来,我如今已经成婚了,便也无意再管江湖之士,余生只盼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能用一张藏宝图换来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银两,有何不可?” 说罢,还略带羞涩的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东方景曦。 原来凌清风竟然想要退隐了么? 倒也不无可能,凌清风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再看看坐在旁边那一身红衣的新郎,端地是俊美不凡,气度优雅雍容,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凌清风一个山贼,能嫁给这样的俊公子,倒也不怪她生了退隐之心了。于是,人们的眼神更加火热了起来。 冷欢在旁边抽了抽嘴角,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了过去。 “冷将军不想要这藏宝图么?” 冷欢放下茶杯,淡淡道:“钱谁不想要,可惜本将军穷得很,买不起。” “冷将军穷,睿王府可不穷。”那声音依然不依不饶。 冷欢眼神微微眯起,眼神凌厉的看向说话的人。在宣州,知道冷欢是冷戎女儿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是她跟睿王府的关系。目光淡淡地的从说话的独眼老者转到了坐在他前面的那位布政使身上,轻呵了一声道:“睿王府不缺那点钱。” “……” 众人默然,谁不知道睿王妃手握流云会,又是穆家大公子的义妹,就连这些年名动天下的美人坊也有睿王妃的一份。这么说来,睿王府还真的不差钱。 众人说话间,那翡翠龙凤盏已经传过了不少人的手。就连那龙凤盏底下藏东西的机关也被人仔细检查过。东西是真的,那机关也不像是现做的。所以…这藏宝图难道是真的?看到许多人蠢蠢欲动的模样,那晋阳布政使和晋阳首富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凌清风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沉声道:“既然各位已经看过了,那么就请出价吧。” “二十一万两!”有人迫不及待地道。 “二十一万五千两!” “二十二万两……” 冷欢淡定地听着数字一路跳高,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了斜对面的人身上。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开口出价,但是眼神却越发阴沉,偶尔闪过了一丝杀意被冷欢捕捉到。 冷欢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了两下,看来这些人已经动了杀意了。不过今晚这么多人,难不成打算把这些人全部灭口? 东方景曦安静得坐在一边喝茶,仿佛眼前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一般。只是在看到冷欢微动的手指的时候唇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五十万两!” “……” 五十万两已经是极限了,即便是那所谓的宝藏有可能是五百万甚至五千万,但那毕竟只是一张图而已,没找到之前谁也不敢宝藏到底值不值得。再往上不说大家都不远冒险,也没几个人能承受得起。 凌清风叫了几次,依然无人再出更高的价钱。凌清风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 “等等。”一个阴鸷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题外话------ 亲们抱歉,这几天有事,经常家里乡下两头跑。更新不太稳定。番外一定会更完哒!更完再开新文! 正文 番外59:阿狸风华记(九.完结) 原本群情激动的人们竟然因为这个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胆子小的人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所有人侧首看向那声音的来处,却见说话的人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老者。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也只有他的一只眼睛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是原本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因为他一直低着头跟在自家老爷的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老仆。 直到此刻,他抬起头来用一种阴恻恻地让人背脊发凉的眼神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因为只有一只眼睛会动,越发令人觉得毛骨悚然。这一刻,没有人怀疑方才那两个字不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 凌清风眼眸微沉,淡淡道:“这位…有什么话说?” 那人阴恻恻一笑,道:“藏宝图,我要了。” 凌清风略带嘲弄地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还搂着个美人端坐着的人身上,“左老爷,您的家仆如此无礼,您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却见那一身富态的晋阳布政使只是抬了下眼皮,道:“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大厅中众人一片哗然。 凌清风道:“这么说,左老爷打算出的价钱比五十万两更多?” “老夫没钱。” 凌清风也不生气,淡定地笑道:“没钱,也没有藏宝图。”那张看起来十分古朴的绢帛就在他的手里,虽然材料可能不错,但是凌清风这样的人若是想要毁掉会什么东西的话,鲜少有毁不了的。 “凌寨主,你还有这个力气么?”一个有些妖娆却带着几分恶毒的声音跟着响起,那一直被左老爷搂在怀中的美人儿突然抬起了头来。看着凌清风的眼眸中带着几分邪气。凌清风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坐回了椅子里,“你想说什么?” 那美人儿站起身来放声笑了起来,“凌寨主,不用装了,你这会儿或许还能动弹几下,再过一会儿…可是连手指也动不了了。” 凌清风脸色微沉,宾客中突然有人道:“我怎么觉得浑身有些无力?!” “凌清风,你想干什么?!” “呵呵,一群蠢货。”那美人儿不屑地笑道。 “来人!”凌清风沉声道。 门外立刻有人涌了进来,只是他们才刚进门宾客中就扑出去几个身影将他们拦了下来,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 冷欢神色淡然地坐在椅子里,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扶手,“本将军倒是第一次看到,抢劫都能抢到我面前来了。” 不想那女子掩唇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冷将军第一次来宣州,不就被人给劫了么?” 冷欢冷眼看着她,“那你知道,劫我的人去哪儿了么?” 女子脸色一沉,神色恶毒的看着冷欢,“什么宣州将军,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还不是栽在了本姑娘的手里。”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嫉妒和怨毒。冷欢却连看都没有再去看她,而是看向富态的晋阳布政使,“左大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晋阳布政使心中一惊,脸色扭曲了一下瞪着冷欢,“你认识老夫?!” “不认识。”冷欢淡淡道。 “大人,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那女子阴沉沉地看着冷欢娇声道。晋阳布政使虽然是第一次见冷欢,但是却是知道这位新任宣州将军的来历的,怎么敢不谨慎? “既然不认识,冷将军又是怎么知道老夫的身份的?”他虽然拿着帖子来参加婚礼,但是这张左老爷的帖子却不是他的,而是他从别处拿来的。 冷欢仿佛对这么无聊的问题不感兴趣,悠闲地斜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晋阳布政使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更何况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今晚原本就订下了计划,将所有的宾客全部杀死然后嫁祸给清风寨。冷欢既然是朝堂中人就更不能放过了。想到此处,眼神一冷,“杀!” 站在晋阳布政使身后的独眼老者听命,飞身扑向了冷欢。同时手里也多了一把短刀。冷欢豁然睁开眼睛,身子却连动都没动一下,身下的椅子就突然转了个方向避开了这一刀。冷欢对着跟前的独眼老者冷冷一笑道:“龙春水,幸会。” 独眼老者眼神一缩,“你这小辈竟然认识老夫!” 冷欢笑道:“当然认识,你还值一万两白银呢。我都要穷疯了怎么敢不记得?”言下之意,竟然是将这人当成了一笔丰厚的赏金。 “小辈找死!”老者大怒,手中的刀再一次挥向冷欢,却比方才那一刀更加凌厉的数倍不止。冷欢不以为然,从容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让那老者的刀再一次落了个空。 “你怎么会?!” 冷欢嗤笑一声,“你当我傻么?什么都不准备就跑到山贼头子的宴会上来?” “冷将军,你这么说我可有点伤心了。”不远处的凌清风幽幽道。 冷欢冷笑一声,随手一直飞镖甩向了凌清风。原本应该坐在椅子里动弹不得的凌清风却微微侧首,伸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那支飞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让原本已经扑向他了的女子突然停了下来,眼神一闪扭身扑向了坐在一边的东方景曦。 但是她的运气显然并没有因为换了个目标而变得更好一些。东方景曦手中的折扇突然展开,折扇边缘却锋利的犹如利刃扫向了她的心口。虽然及时闪避,却依然被东方景曦补上的一张直接打落到了堂中。 所有人这才发现,这个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坐在凌清风侧首的俊美男子,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还等什么?!快杀了他们!”晋阳布政使也知道事情不对,扭头对不远处人群中躲着的中年男子厉声道。那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近乎刺耳的哨音,一大群黑衣人立刻从门口,从窗外,从房顶上涌了进来。个个凶恶非常的杀向大厅中抵抗的众人。 凌清风一闪身已经落到了晋阳布政使跟前,笑道:“左大人,你好啊。” 晋阳布政使眼神微闪,“你是凌家的什么人?!” 凌清风笑道:“你猜。”手中的剑却已经毫不客气的刺了过来。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上前挡住了凌清风的剑,晋阳布政使已经被那美貌女子拉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去了。 大厅里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门窗早就已经被人打破了。院子里也是一边打杀声,但是清风寨的人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以支撑。 凌清风被几个黑衣人围攻着,偶然间眼风扫到了东方景曦竟然一脸悠闲的靠在柱子后面观战。除非有人主动上前送死,否则他绝不会伸一下手。心中顿时郁闷不已,“商公子,你是来看戏的么?!” 东方景曦温和地道:“打打杀杀,不好。” 凌清风险些被气得喷出一口血来,神特么的打打杀杀不好! 正要开口喷某人划水,就听到东方景曦沉声道:“来了。” 什么来了? 外面传来一种带着奇特韵律的声音,并不整齐却让人觉得奇异的和谐。凌清风或许听不出来,但是冷欢却听出来了,那是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快速前进的声音。 “西哥哥!”一个俏丽的少女声音在外面传来。 东方景曦身影一闪已经挡在了护着晋阳布政使的几个人跟前。几人已经,挥刀就砍。却不想眼前方才刚将那美丽女子打出去的男人竟然放声叫道:“阿狸,快来救我!” “……”冷欢手里的刀差点掉在地上,狼狈的避过了多面的独眼老者砍过来的一刀。心中暗骂:不要脸! “……”凌清风觉得,比刚才更想吐血了怎么办?他辛辛苦苦筹谋数年的报仇雪恨,在这混蛋眼里其实就只是为了能有个机会被小美人儿救,然后再以身相许赖上人家吧?虽然这家伙帮他报了仇,但是一点也不感激他怎么办? 月色下,一个美丽的红衣少女手握一把古朴优雅的弯刀掠入混战之中。周围的黑衣人见来者不善纷纷朝着她挥刀相向。少女手中的弯刀绽放出慑人的冷芒,每一次挥刀划出的优雅弧度之后,必然都会带起一片暗红的血色。原本清亮的刀锋也染上了几分美丽的绯色。 不远处,一个企图逃跑的宾客拖着疲软的身体逃到了院子里,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去。红衣少女俏脸含霜,手中的弯刀射出,在空中划出一条雪亮的弧线,悄无声息的割断了那黑衣人的脖子,然后重新回到了少女的手中。 那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的宾客被鲜血喷了一脸,吓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 “回旋刀?!你是宇文策的徒弟?!”突然有人叫道。 少女脸上刚刚泛起的笑意微僵,“傻叉!”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是胤安摄政王的名声显然还让许多人记忆犹新。其实真说阿狸是宇文策的徒弟也不算完全不通,毕竟刀确实是宇文策的刀,而武功虽然是东方明烈教的,但是刀法也确实是宇文静送给睿王府的宇文策的回旋刀法。只是阿狸年纪还小,虽然天资聪慧但是离宇文策的程度还远的很。 “西哥哥!快出来!”阿狸叫道。 “阿狸……”里面再次传来东方景曦有些焦急地声音。虽然并不怎么相信东方景曦会打不过一群江湖草莽,但是阿狸还是提着回旋刀冲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东方景曦这被一群人围殴,所以方才的呼救也不算是假的。 其实围殴他的人也很郁闷,这货一个劲儿的往左大人跟前冲,他们想不拦都不行啊。 阿狸足下一点,刀锋凌厉的为自己劈开了一条路,轻巧地落在了东方景曦身边。 “阿狸,你终于来了。”东方景曦一边挥动手中的折扇应敌,一边还有空和阿狸说话。 阿狸微微抿唇,不太高兴的一刀拍飞了一个黑衣人,“惜儿姐姐,你要不要紧?” 冷欢没好气地道:“你赶紧把他带走,我就万事大吉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要脸到连命都不要的。可怜她还要一边担心这货玩过了真把自己弄死了。他要不是皇帝,她管他去死啊! “西哥哥,你是不是太久不练了?我要告诉舅公,让他再给你练练。”阿狸道。 东方景曦道:“不用了吧,阿狸厉害就行了,阿狸可以保护我啊。” 阿狸手里微动了一下,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不行,爹爹他喜欢看到别人保护我,不喜欢我保护别人,他会生气的。” “没关系。” 阿狸为难地道:“其实…我也喜欢舅公那样的大英雄。” “哦。”原来搞错了啊。原本划水的东方景曦神色一厉,手中的折扇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一个人的脖子。阿狸喜欢英雄早说啊,他还以为阿狸跟母亲一样喜欢父亲那种温文尔雅的男子呢。 “阿狸,你到一边歇着,这些跳梁小丑西哥哥来解决就是了!” “……”打架呢,你们聊个鬼的天啊。能不能给对手一点尊重? 面对对面越发杀气腾腾地黑衣人,东方景曦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招式凌厉,招招致命。让旁边的冷欢这才明了,方才东方景曦划水的比她以为的更厉害。看他这会儿的表现,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人没有上过战场。 阿狸毫不犹豫地转身去帮冷欢了,被抛下的东方景曦越发忧郁,手下也越发杀气腾腾起来。 天色微亮的时候,别院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只是原本张灯结彩的别院此时却飘着浓浓的血腥味。宣州大营的将士正在将那些受了伤但是还侥幸留下一条命的匪徒绑起来。昭武营的将士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撤退了。原本自认为这半年已经练成了精锐的宣州驻军在见识了昭武营的战斗力之后才知道,自家将军平时说的他们还差得远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此时让他们做一些衙役干的活儿也没有人多说什么了。 受伤的宾客已经被另外安置在一边有人帮着包扎伤口,所幸昭武营来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宾客死亡。至于心理伤害,官府表示他们不负责。 凌清风一只手拎着晋阳布政使,一只手领着晋阳首富离开了。冷欢皱了皱眉,还是追了过去。阿狸也想要跟上去,却被东方景曦拦住了。 经过了半晚上的厮杀,东方景曦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即便是平时再怎么温文随和的人,经过了这么一遭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煞气。淡淡地晨曦下,倒是衬得东方景曦年轻的面容更多了几分稳重。 “别去,让他自己解决吧。”东方景曦沉声道。 阿狸挑眉,“你怎么不拦惜儿姐姐?” 东方景曦淡淡一笑道:“她又不关我的事。”惜儿要是还认不出来凌清风的身份,那被他坑了也是活该倒霉。 阿狸鼓着腮帮子瞪着他,“那你就管我?” 东方景曦伸手戳了下她的脸颊,笑道:“不管你管谁?”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阿狸挑起下巴,斜睨着他道。 东方景曦笑道:“恭听昭武郡主训示。” 阿狸无语,“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和凌清风弄出这个什么婚礼还有拍卖会。明明可以不这样,我要告诉娘亲!东方景曦,你完了!” “阿狸,大人是不告状的。”东方景曦无奈地道。 阿狸笑眯眯地道:“我还没及笄了,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不能上战场。” “我还有一个多月就及笄了,明天就回去告状。” 东方景曦无奈地扶额,“阿狸……” 阿狸轻哼一声,看着眼前的温柔男子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西哥哥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东方景曦轻叹了口气看着她,“阿狸担心我,是因为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我是你的西哥哥?” “当…当然都是啊。” 东方景曦摇头,“阿狸仔细想想。” 阿狸漂亮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看着她一脸纠结的小模样东方景曦叹息更深了几分。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道:“想不出来就算了,阿狸既然担心我,以后上战场也要小心,因为我也会担心你的。” 阿狸眼眸微亮,“西哥哥,你同意我上战场?” 东方景曦微笑道:“不同意为何还答应冷将军封你为昭武将军?” “西哥哥,你真好!”阿狸欢快地抱住了东方景曦。东方景曦低头看着他,笑道:“哦?现在才觉得西哥哥好?” 阿狸呆了呆,小脸上不由飞起一抹红霞。西哥哥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凌清风,你找死!”不远处,突然传来冷欢夹带怒意的声音打破了突然有些怀疑的气氛。阿狸连忙放开东方景曦,“我去看看惜儿姐姐!”飞快的转身施展轻功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东方景曦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罢了,还是个小姑娘呢,至少在阿狸心中他是除了她爹爹以外最亲近的男子了吧? 将来如何,来日方长吧。《东陵,昭武大将军传》 大将军者,睿穆王与王妃长女,其名宁曦。大将军生而早慧,师承太子太傅恒国公柳穆、睿成王东方明烈。早年入临风书院、安澜书院求学。年方十四屡立战功封昭武将军。建宁十八年,从大将军冷戎出征西戎,进二品昭武将军。建宁十九年,册封为中宫皇后。建宁二十二年,诞皇长子、皇长女。建宁二十四年,平定西戎,执掌西北军兵权,晋一品昭武大将军。建宁三十一年,晋东陵镇国大将军……元献二十五年,大将军与帝同日而陨,年七十五岁。谥“昭武大将军”、“昭明圣庄神武皇后”。 大将军与帝相伴一生,夫妻情长,帝为皇后亲修皇室律令:皇室子弟,年过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嫡妻求去不得强留退还两倍嫁妆作为补偿,自身不愿亦不得强求。 帝后一生育有三子三女。皇长子元献帝东方长桓,长女东方长欢,封靖国公主,外务部第一任女尚书。次子东方长槿,封英王。迎娶莫罗王女苏伊丽。三子东方长极,封凌王,东陵第一才子,师从柳暮,师生二人共同完善和撰写影响东陵后世的《东陵新律》。东陵新朝律法的奠基人与完善者。次女东方长乐,封安国公主,自幼体弱,嫁东陵首富穆氏。小女东方长珺,封懿国公主,著有《列国游记》、《海国图志》等。组建东陵第一支船队,名震海外。世人皆称为“青衣龙王”。 ------题外话------ 么么哒,到这里,番外就完结了哈。可能有一些觉得还不太圆满的地方,不过就酱紫啦。写着写着就容易冒出一些新东西来,写最后一段的时候差点有点想写……o(* ̄︶ ̄*)o就酱紫吧。感谢亲爱的们一直的陪伴包容和支持,爱你们~ ps:从明天开始因为要去外地参加年会一周,医妃和谋臣的番外从十二号开始更新,之前说好的,先医妃,后谋臣。这个星期就木有啦。带着笔笔,有时间码一些,说不定回来就可以很快更新完了。实在不想在体验去年年会被十万字更新支配的恐惧感鸟~┭┮﹏┭┮(* ̄3)(e ̄*) 正文 新书开文,血狐来了!凤策长安

一秒记住【书库】,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狐狸窝系列之二看血狐女神如何叱咤乱世!

别人穿越是宅斗宫斗打脸虐渣,迎娶皇子王爷走上人生巅峰。

楚凌穿越是逃命、逃命、还是逃命!

一朝穿越,楚凌看到了一个满目疮痍的世间。

皇室女眷屈身为奴,黎民百姓命如草芥。

以血狐之名立誓

天要亡我,我便逆天!

既然当皇室贵女没前途,那就揭竿而起吧!

轻轻旧文

盛世系列三部曲《盛世嫡妃》墨修尧vs叶璃

《盛世谋臣》容瑾vs沐清漪

《盛世医妃》卫君陌vs南宫墨

狐狸窝系列一《权臣闲妻》陆离vs谢安澜

试读第一章以血狐之名!

大晋,大业二十五年

上京浣衣院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一个头蓬垢面的瘦弱孩子躺在地上,额角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破了,鲜血从伤口处流下来滴落在身下的干草上。旁边不远处,两个粗犷高大的男子正围着一个女子上下其手。那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瘦弱憔悴的脸上满是木然,眼中充满了绝望。晶莹的泪珠不停地从眼角划落倒地上。

男人看了她这副模样不由更加兴奋起来,“哈哈,瞧瞧…这可是天启皇帝的长公主呢。”

另一个男人笑道“什么长公主?不过是咱们四王子不要的女人罢了。”

“说得也是,这浣衣院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什么公主娘娘的,还不是给咱们玩儿的么?”

两个男人不过是这浣衣院外的守卫罢了。只是这浣衣院里的女人,在北晋却不能称之为人。北晋人更不在乎什么贞洁,时不时便有守卫进来对这些可怜的女人行非礼之事也没人管束。可怜这些女人,原本都是身份尊贵的贵女。一朝沦落,自尽殉节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总是有人要挣扎着活下来的。

女子突然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两个男人身后,然后剧烈地摇起头来。但是此举却逗得两个男人更加放肆的大笑。他们并不担心声音传到外面被人听到,这浣衣院的人,即便是听见了,也没有人会管的。

不要!不要!

女子摇着头,眼神充满了惊恐和哀求。眼光却穿过了两个男人的肩头落到了他们身后。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额角的伤口还在慢慢地往外渗血,那双眼眸却凌厉冰冷的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支木簪,方才她已经将手举了起来,直到看清了女子眼底极致的惊恐和悲哀,才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放下。

地上的两个男人已经尽兴,一脸餍足的站起身来。回头看到眼前的孩子不由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笑道“说起来,听说这个小鬼也是个公主呢。”说着,便朝着那孩子走了过去。地上的女子不顾自己身上的狼狈,立刻扑到了孩子跟前将她挡在身后,哭泣道“不要!求求你们!她还是个孩子!你们找我吧,找我吧。”

另一个男人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那孩子肮脏的模样,道“还是算了吧,这小鬼听说是天启皇帝的小女儿,以后王子们肯定会来要走的。看起来还没有三两肉,随便找个女人也比她强些。”

先开口的男人想想也就作罢了,这小鬼看着又矮又丑,还脏兮兮的,当真是没有什么趣味。即便北晋女人长得再粗犷至少看起来也是个女人,比她有女人味多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整理好衣服,转身出门去了。谁都没有看到那孩子背在身后的手以及她手中的簪子。还有那孩子低垂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杀意。

两个男人一出去,那女子立刻就软到在地上了。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女子不停地流着泪,紧紧地抓着孩子的手哭泣道“卿儿,该怎么办?你要怎么办?姐姐太累了,实在是不想活了,但是…但是你要怎么办啊。你这辈子怎么办啊?姐姐照顾不了你几天了。”

孩子抿了抿唇道“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女子连连摇头,“可怜的卿儿,你为什么要生下来?我还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却从小就在这浣衣院长大,以后…以后…姐姐真希望你永远也不要长大。但是,姐姐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当初母妃想要杀了你,我舍不得。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你好还是害了你啊。”

“姐…姐…”那孩子动了动唇角,握住她的手道“我们会出去的。”https://www.dubenhaoshu.org

女子绝望地摇了摇头,道“出去了又能去哪儿?卿儿,姐姐累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命运。若是实在活不下去…就罢了吧。祖母死了,母妃也死了,十六堂妹昨天也去了,我们…还活着做什么?”

一缕鲜血从她唇边溢出,女子的脸色渐渐灰败起来。

孩子一惊,“姐姐?!你怎么了?”

女子眼神怜爱地望着她,抬手轻抚着她沾满了灰尘的小脸,脸上带着几分解脱的笑意,“算了…我的卿儿,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了。可惜啊,以后看不到了。”

“你振作一点,我们一点会逃出去的!”孩子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心中却是一沉。

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好啊,一定会逃出去的。卿儿,逃出去吧。”

“姐姐…”孩子突然红了眼睛,有些忧伤地望着怀里渐渐失去了生气的女子。

女子握住她手,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两块玉佩,道“拿着…若是有一天,你能够回到天启。替我告诉父皇…灵犀,想、回家……”瘦弱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女子渐渐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慢慢从眼角划落……

孩子伸手紧紧抓住了从女子手中划落的玉佩。上好的绝不该出现在这样阴暗破败的地方的羊脂白玉,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保存下来的。两块一模一样的白玉上雕刻着鸾鸟图案,只是背面一个刻着灵犀二字,旁边还刻着赐长女拂衣。另一块上面却还空着,只在下方刻着赐小女卿衣。

望着已经死去的女子良久,轻轻抚摸着她美丽的面容,替她整理好了衣服。然后才收起了两块白玉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群衣衫破旧的女人正神色木然地做着沉重的工作。这些女子都是身形消瘦,容貌秀眉。只是长期的劳作让她们早早的失去的女子的鲜活美丽,只能从轮廓间隐隐看出几分昔日的风采。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孩子,有人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凄楚和悲哀,她们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更多的却只剩下麻木和茫然。

几个长相明显不一样的粗壮女人在一边站着监视。看到她出来立刻看了过来,孩子冷冷道“我姐姐死了。”

其中一个女人一愣,很快又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死了就死了,找个人抬出去埋了就是。这院子里,哪天不死人?”

孩子目光森然地扫过说话的女人,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守卫进来将已经死去的女子抬了出去。孩子立刻跟了过去,监工的女人见状立刻叫道“你干什么去!”

“我要看着姐姐下葬。”孩子目光爱着几分执拗和坚定。

女人嗤笑一声,嘲讽地道,“下葬?不过是扔到外头去喂野狼罢了。卑贱的南人还配什么下葬?”

孩子固执地盯着她,女人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吧去吧,横竖也是个干不了多少活儿的。”

孩子这才慢慢移开了目光,转身跟上了抬着尸体的人。

两个守卫并没有在意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熟门熟路的将尸体裹在破席子里往外走去。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走过偏僻荒废的院子,出了大门便是外面了。此时天色微暗,大门外面不远处有一个天坑,从浣衣院抬出来的尸体都是直接往里面一扔就是了。

等到两人将尸体扔进去,便拍拍手想要回头,不想身后一股大力推过来,其中一人一个不稳立刻滚落了下去,另一个人大惊,转身“你…”

一根尖锐的东西划破了他的喉咙,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脏兮兮的孩子,第一次看清楚了那孩子阴冷而锐利的眼睛。

两个守卫站在天坑边上,那孩子站着的地方却比他们高了一尺左右,正好让那矮小的孩子稳稳地将簪子送进了她的喉咙。那毫不犹豫刺出去却没有一丝颤抖的小手,那森然冷漠的眼神,绝不是一个第一次杀人的孩子能有的。

“你…”

孩子开口,“我叫楚凌,到了黄泉底下别忘了。”

男人轰然往后倒去,落到了躺着许多尸体的坑底。

之前落下去的男人还没爬起来就被一具尸体当头砸下来,立刻又跌倒了下去。等到他再坐起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上面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正举着一块石头冷眼看着他。

“不…不要…”男人惊恐地看着上面那脏兮兮的孩子。

孩子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手中的石头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的脑门上砸了过去。她虽然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甚至更小,但是准头却十分惊人。隔着三四丈的距离,石头稳稳地落在了男子的头上,顿时鲜血四溅。

片刻间连杀两人,孩子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气息有些微乱,这个身体太差了。

她定定地望着坑底女子的尸体半晌,低声道“楚…拂衣,姐姐。我现在无法带你离开,但是…我以血狐之名立誓,总有一天,会回来带你离开的。”

说罢,那孩子转身飞快地朝着远处奔去。幽暗的暮色让她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奔出了两里地之后,她身手利落地一头扎进了跟前潺潺的河水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来自书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权臣闲妻》,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https://www.41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