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群豪》 推荐一本朋友的新书 一个很有趣的朋友写的一本很有趣二次元佳作,书名《科学的超合金少女》,故事讲的是一个穿越变身成了机械美少女的蓝孩,在高度发达的赛博朋克世界搞事冒险的欢乐故事。 喜欢二次元变身流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了! 第一章 【侠客令】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古月安的确是穿越了。 “安子!安子!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赶快来给我把这里收拾干净?要是下一批客人来之前还没收拾干净,我就打断你的腿!”尖利的喊叫声从大堂传来,让原本好不容易歇了一会的古月安头疼不已。 “来啦来啦,掌柜的。”他一边急忙这样应着,一边在心里腹诽,这样的深冬雪夜,还会有客人来就见鬼了。 古月安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死大学生,正面着毕业即失业的窘境,而就在某个夜晚,他喝多了酒睡着了醒来以后。 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他穿越了。 是魂穿,他现在附体的这个人,也叫古月安,原本是离这里几百里之外的一个镇上的人,半年前遇了饥荒,他们举家出来逃荒,在逃荒的路上,他和家人失散了,最后奄奄一息之际,被这家荒村野店的老板救起。 这家荒村野店的老板救了他,却并非是什么好心人,完全就是不拿古月安当人看,纯把他当成了牲口一样的苦劳力。 几乎是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都让他干,还不让他吃饱,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还让他睡在柴房,动不动就是一顿暴打。 三前,上一个古月安终于承受不了这样的苦难,在老板的毒打中死去了,古月安就是在那个时候降临的。 所以他特别害怕,害怕再被打死。 在他穿越过来的三,他做每件事都保持着心翼翼的态度,同时,策划着逃跑。 捏了捏眉心缓解了一下疲劳,古月安快步从屋后掀开了布帘来到了大堂。 “干什么呢?磨磨蹭蹭,没吃饱饭啊?”一看到古月安,长相颇为凶恶,诨名叫恶阿二的胖大老板,就是一脚要踹过来。 古月安可不想平白受这种罪,连忙快步跑到了满桌狼藉的一个桌子旁收拾了起来,心里面狂骂,老子当然是没吃饱。 吃饱了老子干死你。 当然,这也就是古月安在心里面喊喊。 真要打起来,他是绝对不是这个恶阿二的对手的。 因为恶阿二,包括他那个此时正在柜台后冷冰冰看着古月安的刻薄老婆,都是有武功在身的。 没错,就是武功。 古月安穿越的,是一个武侠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是古月安知道的中国古代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一个有着类似于中国古代背景的平行世界。 一样有着长安,洛阳,江南这些令人耳熟能详的城池,地名,但地形地貌,却似乎是全然不同。 按照上一个古月安那勉强在镇上的私塾上了几年学,在书里看到的知识,以及听一些过往商人谈及的话里得到的信息。 这个世界,比之原来的那个世界的中国,要大了许多倍,北至漠北,是上万里的大漠无垠,大漠之外,居然还不是大海,而是飘渺不知为何的所在。 西有昆仑,昆仑之外,却并非是中亚,而是茫茫万里的雪原。 南至岭南,岭南之外是无尽森林,依旧不见大海。 唯有东面正常,还是临着大海,但大海中,却听闻有着山一般巨大的怪鱼。 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拥有这一切的,是现在的中原正统,大陈王朝。 大陈王朝以武立国,开国太祖陈胤更是能劈山填海的恐怖人物,据传,现在横亘在中原腹地秦岭旁的那道长达上千丈,深不见底的鸿沟,就是当年大陈开国时,陈胤和前朝皇族决战时,一剑劈下造成的,人称陈沟。 是故大陈举国上下,武风极盛,即使是古月安这样的乡野儿,也曾在镇上学过几手粗浅的功夫。 但到底是乡野镇,古月安也没真的学到什么,更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武林高手。 所以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能够劈山填海的恐怖人物这一法,还留待存疑。 可掌柜的恶阿二夫妻的确身具高强武功,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因为就在上一个古月安来到这里没多久,就有一伙强人想要洗劫这家荒村店。 当夜夜浓如墨,外面是马嘶声如雷,上一个古月安吓得躲在柴房里不敢出来。 可等到第二他起来,外面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剩下厨房里的一大堆马肉,让他足足吃了大半个月。 所以上一个的古月安就算是一直被毒打虐打也是不敢逃走,现在的古月安,也是无比心地策划着逃跑。 他可不想也变成马肉。 正收拾着桌子收拾到一半,古月安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踩雪声。 紧接着,店的门帘就被人拉了开来。 瞬间,外面的风雪就像是野兽般朝着屋子里闯。 同时往屋子里闯的还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皆是白袍高冠,长发如许,一把长剑挂在腰间,好不潇洒。 只是此刻这四人,急着躲门外的风雪,一起冲进来,雪染衣襟,不停地拍打着,难免有些狼狈,少了些潇洒。 只听他们一边拍雪,一边相互着什么。 “……师兄,你这么大的雪,那个老魔头会躲到哪里去了?” “噤声……” 后面的话,他们压得极低,古月安也没想要去听,因为,他看见了…… 武林人士。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武林人士,如果掌柜的夫妻不算的话。 他内心里是有点激动的,他连忙更加快地将最后的一点残渣收拾好,就要上去搭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 “叮——”一声脆响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注意,宿主请注意。” “您已经触发了侠客令的激活条件。” “路遇侠客,符合激活条件,侠客令已经激活。” 下一刻,古月安就觉得全身一震,一枚古朴的令牌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他顿时就懵逼了。 什么鬼东西? 侠客令? —————————— 悄悄咪咪地发新书了,这一次是一直都很想写的武侠题材,不知道大家看得见吗。。 看见了的话,就收藏啊推荐啊走一走吧。 希望不要扑的太惨……(一个绝望的flag) 第二章 【寄灵武者】 毫无疑问。 这个忽然出现在古月安脑海里的侠客令,就是他的金手指了。 这让古月安有点惊喜交加,原本他还以为他可能是史上最惨穿越者,连好的金手指都没有。 现在终于是有了,虽然来的有点晚。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他研究金手指的时候,否则还没等他先研究好金手指,他的屁股就要先遭殃了。 连忙甩了甩手里的抹布,古月安跑着到了四个白袍高冠的年轻侠客面前,殷勤地道:“四位爷,快里边请!” “恩。”那个四个年轻侠客里一个看起来较为英俊年长的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朝着古月安微微点了点头,就领着其他三个人在店里唯二的两张桌子的其中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坐了下来。 “四位爷,来点什么?”古月安勤快地擦着已经快要被擦得掉色的桌子,问道。 他一方面是初次见到活的江湖侠客那种还带着现代人灵魂的新奇,一方面,是他终于得到了新手指的兴奋。 所以干起活来特别卖力。 “给我们烫一壶酒,再切一点熟牛肉,上四碗打卤面。”领头的师兄将腰间的剑摘下来,放在了桌旁,随意地点了几个菜。 “好嘞,四位爷稍待,马上就来。”古月安一甩抹布,转身快步朝着厨房而去。 只是经过柜台的时候,他看到掌柜恶阿二和老板娘交换了一个很有些莫名的眼神。 他顿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妙了。 在厨房把一壶酒放在火炉上烫上,古月安麻利地开始切熟牛肉,这些活上一个古月安做了半年,现在的古月安继承了他的身体,自然不会做的太差。 等到他切完了牛肉正想下面条时,厨房的帘布被拉开了。 正准备揭开面锅的古月安眉头一跳,心道来了。 古月安转过身,看到进来的正是掌柜的恶阿二和老板娘。 “掌柜的,老板娘。”他连忙打招呼。 “行了,你先把牛肉和酒给客人送上去吧,面我来弄就好了。”老板娘用她刻薄的眼角瞥了一眼古月安,随手吩咐着。 古月安心中忐忑,却是不敢违抗,拿起了酒壶,端着牛肉就朝着外面走了。 将牛肉和烫好的酒摆放在桌子上,古月安不敢怠慢地道:“四位爷请慢用,面还在煮,先吃点牛肉喝点酒垫垫肚子吧。” 他心里想的却是厨房里的事,此刻恶阿二和老板娘正在做什么? 那四个年轻侠客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领头的师兄点了点头,挥手让古月安下去,朝着其他三个人:“快些吃吧,吃完还得赶路呢。” 古月安拿着空了的木盘子往厨房里走,却是忐忑的不行,要是这个时候恶阿二和老板娘正在里面做什么不能见光的事,那他不是…… 就在他颇有些踌躇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进厨房的时候。 忽然。 他的耳朵一轻,居然是听到了一些,从前他绝对不能听到的声音。 “……怎么样,东西放好了吗?”是恶阿二的声音。 “放心吧,当家的,我做事从来没有出过错,只消的那四个愣头青吃下这面,我们就做翻他们。”老板娘的声音,刻薄,此时,有多了不出的恶毒。 这是……黑店啊,古月安手脚冰凉,虽然他早就知道恶阿二和老板娘不是好人,却没想到,这里真的是黑店啊。 “那……那子呢?” “一样宰了,笨手笨脚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道宰了做两脚羊,我们这个冬不愁肉吃了。” “嘿嘿,也是,啊,我可是好久没有吃过童男子的肉了,嘿嘿嘿……” 听到这一句,古月安简直吓得要跳起来。 居然…… 居然…… 他们,要吃了自己? 他已经全身都发抖了起来,要不是强自镇定着不让手发酥,恐怕手里的木盘子就得先掉到地上了。 那就打草惊蛇,彻底完蛋了。 他现在是完完全全不敢走进厨房了,可是,局势又由不得他不进厨房。 或者,转身告诉那四个年轻侠客真相? 冷汗一下子就从古月安的额头流了下来,这应该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稍有不慎,就是一命归西。 连用金手指的机会都没有。 “安子!安子!你在外面磨蹭什么呢?快来把面端出去,客人该等急了!”就在古月安犹豫不决时,恶阿二的尖利声音又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古月安浑身一个激灵,他又转头看了看那四个年轻侠客,他们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根本没注意古月安在这里人交战。 最后,古月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进了厨房。 尽量低着头不让恶阿二和老板娘看见自己的神情,古月安几乎是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把面端了出去。 面放到那四个年轻侠客的桌上,恶阿二和老板娘就在一旁看着,好像在期待什么。 古月安也退到了一旁,他也在等待着什么。 那四个年轻侠客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四个人分了面,就要吃。 最先动筷子的是那个师兄,只见他挑起了一根面就要放到嘴里。 古月安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吃。 不要吃啊! 突然! 就在那师兄即将吃下面条的一刻,他猛然放下了筷子,顺手拿过了一旁的长剑,就大喝道:“动手!” 这一下突如其来。 恶阿二和老板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古月安却是早有准备,一个转身就掀翻了一张桌子躲到了后面。 他之所以早有准备,正是因为他刚刚在端面的途中,冒死用手指蘸水在木盘子上写了一个毒字,幸好上一个古月安多少上过几年私塾会写几个字,也幸好那四个年轻侠客的警觉性和观察力足够,没有忽略古月安的提示。 否则,古月安就真的是命休矣。 只听得一阵呼喝和兵刃的金铁交击声,外面已经是斗做了一团。 古月安在桌子背后躲了一会儿,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只见那恶阿二夫妇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两把长刀,虽然是被动反击,此时却是两个人配合无间,将两把长刀使的泼水不进,辗转腾挪间更是恶风扑面,隐隐把局势有些打回来。 不过那四个年轻侠客却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人数占优,又是先发制人,虽然在对敌之初,可能是经验不足的问题,有些被恶阿二夫妇重新站稳了脚跟,但随着对敌深入,他们四个人的配合越发的默契,完全没有了开始的微微生涩。 到了最后,他们四个人简直融为了一体,一剑紧接着一剑,每一剑衔接之间都毫无破绽,仿佛轮回往复,永无止尽。 看到这里,古月安心中暗赞一声,他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猜到那四个年轻侠客是动用了一套厉害的剑阵。 那恶阿二夫妇固然配合无间,可面对这几乎毫无破绽,生生不息的剑阵,他们的脚步再没有最初的肆意,刀势也是没有了那种沉猛凶恶。 又是一轮交击,恶阿二夫妇在应对那剑阵的第三剑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破绽,老板娘收刀过慢,右臂上被结结实实刺了一剑。 一声尖叫,恶阿二带着老板娘急退。 “好贼子,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向我们夫妇出手?枉你们长生剑宗也是江南响当当的门派,却做出这等伤害理之事?”那老板娘本就是尖酸刻薄之人,此时被刺伤了手臂,更是激起了她的凶性,言语里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 在一旁观战的古月安却是从她的话里了解到了,那四个年轻侠客是来自一个叫长生剑宗的厉害门派。 那长生剑宗的带头师兄听了老板娘那话却是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我道是谁用蒙汗药这等下三滥的伎俩,原来是岭南雌雄双煞,你们不在岭南好好卖你们的人肉包子,跑到江南撒什么野?” 人肉包子…… 古月安听的头皮发麻,要不是今这些长生剑宗的侠客到访,他迟早有一成为这对夫妇的盘中餐。 “崽子你才撒野!”那老板娘被的面红耳赤,不顾自己身上有伤,提刀就上,“吃老娘这一刀!” 她这一刀含恨而出,整把刀上居然隐隐散发出一股黑气,并且低低嗡鸣了起来。 这是内功明显有成的迹象。 “贼婆娘厉害,师弟们心了!”那带头师兄也知道对方要拼命了,大声提示着几个师弟,同时剑阵再次运转起来。 恶阿二看到自己老婆拼命,也是不管不顾地上了,一把长刀上也是阴气沉沉。 他们两个双刀合璧,一时间屋子里黑气弥漫,居然是大占上风。 那四个年轻侠客到底是年轻经验不足,在雌雄双煞的凶刀威压下,剑阵还在,却是已然呈败退之势。 “口桀口桀口桀,你们四个娃娃,徒有轮回剑阵这样的大杀器,却无法尽数施展,活该今晚做我们夫妇的盘中餐!”恶阿二嚣张地大笑,长刀再进一寸。 古月安看到这里已是心生绝望,自知那四个年轻侠客不敌,他必然万劫不复,连忙四处乱看寻找着逃生之机。 而就在此时,那四个侠客退到门口,即将退无可退之际。 那剑阵轮转到领头师兄出剑,只见他持剑猛的一顿,站定,大吼一声:“祖师有灵!” 瞬间,一个青色的从他的背后浮现。 同时一股巨大的剑意在他的身周浮现。 下一刻,他手中长剑蓦然变成了无数道的虚影刺向了正举刀而来的恶阿二夫妇。 这一剑,好快! 快的恶阿二夫妇还没有做出一点反应,他们的身体就变无数道剑锋洞穿了。 至死,他们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看着领头师兄,或者是他背后那个淡淡的巨大青影,不能置信地:“你……你居然是……寄灵武者……” 另一边,古月安也是彻底懵逼了,f?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那个青色的虚影,那明明栩栩如生的容貌,凌然如剑的威势,那分明是一个人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召唤术?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武侠世界? ———————————— 新书急需大量推荐和收藏!!!喜欢的朋友赶紧收藏起来!!! 第三章 【他的刀也是黑的】 “叮当——”长刀掉在地上的声音把古月安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实在是太震惊了,简直是超自然现象。 此时那青色虚影已经慢慢散去,而那领头师兄也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脸色极度苍白。 “师兄,你不要紧吧?”其他三个师弟都是一脸担忧。 “不碍事。”领头师兄挥了挥手,却是把目光扫向了古月安。 古月安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兄,这位兄弟……”此时那三个师弟里的一个向领头师兄道。 “什么兄弟。”那领头师兄冷哼一声,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古月安,“这个贼子从最开始就鬼鬼祟祟,刚刚又借我们的手除去了雌雄双煞,定有什么其他图谋!绝对不能放过,玄清,你去除了他。” 听到最后一句,古月安吓得直接大喊冤枉,他双手连摆道:“冤枉啊!冤枉啊!人冤枉啊,人是被他们强掳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人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害理的事情啊,各位大侠明鉴,明鉴啊!” 到最后,他是差点都要跪下来了。 “师兄……”那叫做玄清的师弟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师兄。 “除恶务尽,玄清,莫再犹豫。”领头师兄的眼神还是冷的发寒。 那玄清师弟不再犹豫,猛一咬牙,转身一剑刺出。 这一剑又快又疾,纵然古月安的这个身体学过几手粗浅的拳脚功夫,却是决然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剑的。 他心叫吾命休矣,脑中却是电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蓦然福至心灵,大喊道:“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那玄清师弟到底是心慈之人,闻听古月安有话要,那一剑就没有刺下去。 “我知道。”古月安喘息着了一句莫名的话,真是太险了,就差一点点啊。 “你知道什么?”领头师兄眼神如电地看向他。 “你们要追捕的那个魔头在哪。”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追捕一个魔头?”领头师兄的语气变的更加凌厉。 就连那个心慈的玄清师弟,也是将剑锋指向了他的颈间,一下子,锋利的剑刃就割破了古月安的皮肤,血流了出来。 “我!我!”古月安吃痛,连忙道,“我听你们进门的时候的,而我今傍晚恰好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应该就是你们口中那个魔头。” “那个人的特点。”师兄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 “满头乱发,看不清面容,很凶。”古月安这些话倒也并不是乱,他傍晚真的遇到过一个奇怪的人,当时他在屋子后面劈柴,忽然就有个黑影一闪一个人就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脖子。 还威胁他,今晚子时前必须送一壶酒和一只烧鸡到离这里不远的一座山神庙里,不然就来杀了他。 本来这是他逃跑的契机,没想到现在却又成了他的另一根救命稻草。 “对了,我还记得,他的手,骨节粗大,还有一股很浓郁的臭味。”古月安由于是被背后挟持,没看清对方的正面,只能努力回忆别的细节来取信长生剑宗的门人。 那个领头师兄本来一直是不置可否的样子,听到这一句,他的眸中蓦然精光一闪,道:“人在哪?” “在……”古月安了一个字忽然嘿嘿一笑,道,“几位大侠,我要了岂不是命不保?不如……你们先放我走,等我走出百丈后再大声告诉你们?” 领头师兄没有回答,眼睛看向了别的地方,而古月安喉间的长剑却是又紧了一分。 “好了好了!我!我!我带你们去好吧?”古月安死心了,也想到,以这群人的实力,他就算走上上百丈也是死路一条。 “走。”领头师兄毫不拖泥带水,提剑转身就出了门。 古月安自然是被那位玄清师弟押送着,也走入了雪夜里。 一进入雪夜,古月安就被寒风吹的打了个哆嗦,他这具身体本就还没发育完全,再加上一直吃不饱穿不暖,虚的狠,一被风吹就猛打喷嚏。 那四个长生剑宗门徒却是不管他,带着他强走。 古月安一面在心中暗骂,一面思虑着脱身之法。 他身无武功,到了那山神庙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现在唯一的依仗也只能是那个及时出现的金手指侠客令了。 想到这里,古月安连忙沉浸了心神,脑内立马就浮现起了那块古拙的令牌。 再一思虑,那令牌回旋着,古月安的脑中赫然出现了一幅叫他吃惊的画面。 那是一个类似于电脑游戏的系统操作界面。 只见一个造型古朴的令牌选项上写着最新讯息几个字。 旁边是一连串的文字,大致就是之前古月安收到的开启侠客令的通知。 不过最后一行字还是引起了古月安的注意,那是他之前收到了,却因为局势紧张可能没来得及看的内容。 “恭喜宿主激活侠客令,奖励一项赋被动技能【耳聪目明】,具体信息可在技能选项查看。” 古月安马上又循着旁边的那些令牌形状的选项找到了技能选项。 技能选项里目前只有一个技能,就是【耳聪目明】。 【耳聪目明】:当宿主集中精神去倾听时,可以听到方圆五丈内的细微动静。 怪不得之前他站在大堂也能听到恶阿二夫妇话,原来奥秘在这。 可是这个技能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连忙去找别的有可能有用的东西。 旁边的令牌型选项栏还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显示问号打不开,只有三个目前能打开,一个是信息栏,一个是技能栏,还有一个,显示的名字是侠客。 侠客,一看到这个词,古月安心中立刻火热了起来,莫非是能够像那个带头师兄一样召唤高手为自己作战? 他连忙点开侠客选项,却是立刻陷入了绝望。 侠客选项里倒不是一片空白,里面是有内容的,那是一个全身被黑雾笼罩的人形,腰间似乎配着一把刀,整个人似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萧索孤独的气息。 只是,在这个人影的上方还有三个血红色的大字,未激活。 下面写着激活条件:每日拔刀一万次。 我拔你妹啊!老子都快死了还怎么拔! 古月安一面吐槽这个侠客令的坑爹,一面思虑着别的脱身之法。 可是,此时,山神庙已经近在咫尺了。 看着那座在风雪中影影绰绰的仿似鬼屋的破落庙宇。 古月安心中发苦。 “走吧。”看着古月安站着不动了,领头师兄催促了他一下。 有剑横在脖子上,古月安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往前走了。 只是朝前走了几步,他忽然觉得脖子上一轻,那把剑居然撤掉了。 他连忙回头一看,却是发现那几个长生剑宗的门徒,居然是没有动。 “你们……”古月安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他们的图谋,他们这是让他去当靶子吸引注意力啊,然后螳螂捕蝉。 “去啊。”领头师兄面无表情地示意。 古月安立刻感觉到自己脖子里凉飕飕的,只得快步朝着那个山神庙走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在去的路上悄悄溜走。 可是…… “你可以试着逃走,但我不敢保证我的剑会不会答应。”好像是看穿了古月安的想法,那领头师兄在他背后阴测测地讲。 古月安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闯。 这山神庙上一个古月安也来过几次,都是出来砍柴的时候作为一个休息点。 他也算轻车熟路,不过此刻走的却是异常的艰难。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山神庙里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前辈,老前辈,你在吗?我是来给你送吃的啊,你在吗?”随着越来越靠近山神庙,古月安越发的紧张,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舒缓和试探。 庙里没有回答,只有风雪声。 古月安终于到达了山神庙的门口,同时发动了【耳聪目明】努力倾听着四周围的一切。 “老前辈……”他一只脚踏进了像是怪兽嘴巴的庙门。 下一刻。 “老……” 大约半柱香以后。 山神庙外。 “怎么没动静?不会是跑了吧?”那长生剑宗四人里一个师弟忍不住嘀咕道。 “跑不了。”领头师兄摇了摇头。 他的内功已经臻至后圆满,气脉畅通无阻,夜能视物,方圆二十丈内有什么动静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们此处离山神庙不过七八丈,那少年不会武功,如果逃走,肯定避不过他的耳目。 “去看看。”领头师兄略微思量之后,开口道。 “师兄,心有诈。”那叫玄清的师弟提醒道。 “无妨,那老贼之前受了师叔一掌,气海已破,纵有余力,也是强弩之末。”领头师兄摇了摇头,极为自信地带头前行。 待到行到那山神庙近前,领头师兄却是发现庙中有一人正背身而坐于山神像之前。 看那身形衣装,不是那黑店二又是何人? “贼,为何去而不还?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四人跨入庙中,一个脾气有些火爆的师弟当下就举剑要去敲打那个黑店二。 等到这个师弟跨近那黑店二近前,即将要用剑去拍那二头的时候。 领头师兄蓦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精光暴涨,急声道:“师弟快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一连串如同爆豆般的脆响,那黑店二身形猛然暴涨,同时转身,一掌既快且恶地印在了那师弟的胸口。 只听得“噗——”的一声,那师弟惨叫着朝后倒飞了出去。 “师弟!”领头师兄惊怒交集,此时他哪还不知道己方是中了埋伏,那人哪是什么黑店二,分明就是他们追捕已久的南恶贼,浸尸手阴明。 “口桀口桀口桀,长生剑宗的崽子们,还想暗算你阴爷爷我?”那换了一身二装的人一转身,露出了他杂乱无章的长发,和一张在黑暗里简直如鬼的面容。 他一招得手,放肆得意地大笑着,又是一掌凶狠地朝着剩余三人袭去,他的章法势大力沉,又不知道是不是绰号里带个尸字的原因,双掌挥舞间,山神庙里居然立刻弥漫起了一股中人欲呕的尸臭味。 “三才阵!”虽然心忧自家师弟的伤势,但领头师兄也知道现在孰轻孰重,面对着阴明恶风扑面的一掌,他提起长剑立刻和剩下的师弟组成了同样攻守兼备的三才阵。 “口桀口桀口桀,崽子们,活该你们今晚命丧我手,连轮回剑阵都施展不出来,区区三才阵又奈我何!”阴明狂啸一声,手中双掌尸气连发,将两名还没有站稳脚根的长生剑宗门人直接逼退,第三掌朝着领头师兄当头拍下。 危急关头。 领头师兄全身一肃,持剑在胸,大吼道:“祖师有灵!” 顿时,那道之前出现过的青色虚影再度于他的背后浮现。 那股庞大的剑意也在同一时间鼓荡了开来,领头师兄长剑一刺。 又是无数星芒般的剑光出现,对上了阴明的那当头一掌。 只听得哧哧哧数声脆响,原本势不可挡的阴明全身飙血地倒飞了出去。 尸气顿时消散。 只是那领头师兄的脸色也是苍白到了极点。 “贼子,要不是真煌那老贼暗算于我,今日哪轮得到你在这里逞凶!”阴明看着自己被戳了好几个洞流血不止的手掌,厉声道,“不过,今日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阴老贼,还不速速现身!” 随着他这一声喊,他背后忽然黑影扭动。 下一刻,一个类似于领头师兄背后的黑色虚影也冒了出来。 只是和领头师兄背后的青色虚影不同的是,阴明后面的这个虚影,居然会话! “明徒孙,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唤本祖师出来干什么?”那黑影和阴明的样子居然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手掌,也是骨节凸起,那上面的尸气浓的居然是要漫出来一样。 在一旁观战了有一会的古月安简直看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并没有死,只是在进山神庙的刹那被打晕了。 现在除了全身有点冷,并没有什么大碍。 此刻看着领头师兄和阴明各自像召唤宠物一样,召唤出了两个古怪的人影,他完全凌乱了。 而且,其中一个人影还会话。 听那个人影的意思,他似乎还是阴明的祖师爷。 按照这个推测,那领头师兄背后那个虚影应该也是他的祖师长辈一类的人物。 这其实是一个召唤祖师爷的世界?! 古月安在这边发呆,那边却是已经激斗了起来。 阴明受伤不能起来,他背后的祖师爷就替他出战,双掌挥舞间,尸气比之阴明居然要更强悍许多。 而领头师兄似乎还没有修炼到能够让那个青色虚影离体的程度,只能亲自上阵。 只是对上这个阴明的祖师爷级别的人物,他纵然也有类似的虚影也是力有不逮,有些左支右绌。 “老鬼!我的命不久了,杀光他们吧!”虽然情势一片大好,瘫倒在地的阴明却是语声切切,只因他本来就重伤在身,刚刚又拼死一搏,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徒孙,既然你这么求我了,那就把你你的命给我吧!”阴家祖师爷骤然手掌朝后一抓,阴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血了一般,全身迅速干瘪了下来。 而阴家祖师爷的气势却是到了顶点,尸气滔之下,他一掌拍出,尸气翻滚而下。 那领头师兄根本抵挡不住,被一掌印在胸口倒飞了出去,尸气覆盖之下,眼看就是不活了。 紧接着,他又连出三掌结果了剩下的三个长生剑宗门人,终于渐渐地开始消散在空气里了。 看到这里,古月安已经是汗湿后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四条人命就没了。 太可怕了。 他连连摇着头,站起身朝着外面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就在他抬起脚刚跨出一步的时候,他忽然全身一僵发起了抖来。 因为,他的脚后跟被人抓住了,是一只又冷又尖锐,好像鬼爪一样的手。 “阴……阴大侠……我……是无辜的,您老……您老就放我一马吧。”古月安感觉刀刃在记得喉间游移。 “坐下来。”阴明却是没有杀古月安的意思,只是让他坐下。 古月安没有办法,只能转身坐了下去。 “阴……阴大侠……有何吩咐?”他看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阴明,实在是心惊肉跳。 “子,本来……我是要宰了你的。”阴明喘了口气,一双凶恶的眼眸死死盯着古月安,“不过,老子就要死了,以前也没有收过徒弟,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能坐视师门传承断绝,你……可愿拜我为师?” “我……我……”实在的,古月安根本不想拜他为师,虽然他看起来还是有点厉害的,毕竟杀了长生剑宗的四个传人,可是,他这个门派明显是个邪派,招式又很恶心,一点都没有大侠风范。 以后还没有纵横江湖,不定就让正道人士宰了。 不过形势比人强,他只能低头。 “我愿意。”古月安简直哭出来。 “拜师吧。”阴明好像有点高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师傅在上……”古月安哭丧着脸还没有出一句完整的话,再抬头。 阴明却是已经气绝了。 古月安愣了一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出神了一秒钟后,他连忙站起身朝着门外跑。 可是…… “你……你……你……”他一转身就像是见鬼了一样跳了起来。 只因,本来应该死掉的领头师兄,此刻正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死你很失望?”领头师兄浑身狼狈的样子,可是,却绝对有能力杀了古月安。 “不是,不是,大侠,大侠,我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古月安连连求饶。 “本来是没关系,但你刚刚拜了阴明为师……”领头师兄眼中寒芒一闪,“纳命来吧!妖孽!” 一剑已经刺出。 这一剑。 古月安已经闭上了眼睛,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睛流了出来,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真的死定了。 老爷啊…… 我何辜之有? 剑到了古月安喉间半寸,锋利的剑刃已经割裂了他的皮肤。 死神降临。 生死一瞬。 突然!!! 古月安感觉到了一股极寒的气息,在他的身周蔓延。 下一刻。 他只听到一声快到了连呼吸都来不及的拔刀声。 那杀命的一剑忽然没了,他再睁开眼,只见那领头的师兄正捂着自己的脖子,满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古月安,嘴唇开合着,不知道要什么。 “噗通——”古月安跌坐在了地上,疯狂地喘息着。 居然,居然,居然没死? 谁? 是谁? 他满眼乱看着,想要知道是谁救了他。 终于,在眼睛瞄向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全身都漆黑的像是影子一样的人,似乎,连他的刀都是黑的。 就那么一瞬间,他就消失在了雪夜里不见了。 只是,在那匆匆一瞥里,古月安似乎看到,那个人,他走路的时候,一只脚,好像是跛的? 再加上之前古月安看到自己的那个侠客的激活条件,是每拔刀一万次,他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 那个人…… 是…… 傅!红!血!?? ———————————————— 新书,急需推荐收藏书单!!!!!!!!!!!!!!!! 第四章 【轻舟已过六千刀】 六个月后。 姑苏城。 还刚蒙蒙亮的时候。 一间并不起眼的院子里。 一个少年精赤着上身,扎着极稳的马步,双手持握着一把长刀摆放在腰间的位置,此时正在练习着拔刀。 他拔刀的速度不慢,长刀出鞘的时候发出极利的破空声,然后他迅速地收刀回鞘,再次拔刀。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拔刀的动作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这半个时辰里他不断地在拔刀收刀,直到精疲力尽,满身汗出如浆,他持刀的手都开始发抖到完全握不紧刀。 他终于停了下来。 最后一刀,收刀回鞘。 “两千三百四十五……” “还不够……”少年将刀拄在地上,剧烈喘息着自语道。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那一夜在山神庙死里逃生的古月安。 那一日他从山神庙出逃,路上跌跌撞撞,担惊受怕,风餐露宿了好几,总算在快要被冻饿死的时候,找到了大路,之后就是一路到了姑苏城。 本来他还担心他的流民身份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因为他依稀记得州府间往来是需要路引凭证的。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白担心了,大陈立国已有近两百年,州府间的很多法度早已废弛。 古月安不过是在入城的时候多塞了一些铜钱,就轻松过关入城了。 进城以后,古月安并没有闲着,他先是租了一个僻静的院,接着把剩下的钱大部分用来买了食物囤积,然后就是无休止的修炼。 古月安从前没练过武,就算上一个古月安练过几手粗浅拳脚,可也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高深的修炼法门。 所以刚开始看《长生经》,古月安是完全懵逼的,什么穴位气感,长生之道,他一概不通。 好在的是,上一个古月安到底读过几年书,字句还是勉强看得懂的,再加上阴明还给他爆了一本《经穴纪要》,他也不算完全地瞎子摸象。 而且,最让古月安觉得贴心的是,《长生经》并非是一上来就叫人打坐捕捉身体里的气感的功法,它是有一套配合修炼的拳法的,名字叫长生拳。 这套拳法并没有任何实战意义,唯一的作用是调和身体,激发游离于人身中的气,让气感自发生成。 这套拳法具体施展起来有点像太极拳,古月安以前大学的时候或多或少学过一点太极,所以上手不慢。 但产生气感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足足练了半个月,才勉强感觉到了第一丝气感。 之后他更是不敢懈怠,一边长生拳勤练不辍,一边按照长生经记载的方法开始导气炼体。 导气炼体,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极为困难。 气是在不断地拳脚挥洒间从四肢百骸中生出的,导气炼体,就是在这股生出来的气还没有消散前,打坐入定,用意念将它引导向全身。 但古月安这具身体之前根本没有任何深入的修炼,百脉未开,所以气在身体内运行起来格外吃力。 一直到他导气炼体了足足一个月,他的体内才终于留存下了第一缕内气循环。 按照古月安后来在市面上买的一部粗讲修炼的书上记载,他的这种状况,在这个世界可以称得上“涉溪”。 只是他那内气循环之薄弱,实在连溪流都称不上。 之后几个月,古月安依然不敢有一点点松懈,导气炼体不断,同时他终于开始准备练刀。 毕竟,那一晚那个一晃而过的虚影,在他心中留下的映像,实在是惊艳非常。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的侠客令中,那个被黑雾笼罩的虚影就是他猜测中的傅红雪,可是也必定不是简单人物。 他用最后的钱买了一把刀,大陈武风极盛,市面上不禁刀兵,所以他买刀没有任何麻烦。 买到刀以后,他就正式进入了艰苦卓绝的拔刀之旅。 拔刀,初听起来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情,比之导气炼体,或者其他的什么绝世神功要简单上一百倍。 就是握刀,拔刀。 可实际做起来,不仅仅要考虑到拔刀时的动作,下盘的稳固,握刀的力度大。 更重要的是,一件再简单的事情,你倘若不停地做,每都做,时时刻刻都要做。 那么这件事也就变的一点都不简单。 人生如是。 拔刀如是。 在经历了最初的枯燥,乏味,疲惫不堪之后。 更多的,却是要和自己的意志力做战斗。 为了能够站的更久一些,以便于多拔几次刀,古月安特意研究了半个月的马步的站姿。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因为太多次拔刀发酸发软,以至于握不住刀脱手,他每次练刀前都在手和刀柄之间紧紧绑缚上一层布条。 第一个月,每日练刀六个时辰,每都练到精疲力竭,大汗流尽,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不过五千刀。 第二个月,每日练刀七个时辰,每都练到精疲力竭,大汗流尽,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堪堪五千刀。 第三个月,每日练刀八个时辰,终于力尽复回,渐有余力。 已过六千刀。 到第四个月,也就是现在,古月安每练刀的时间已经从最高峰的八个时辰下降到了三个时辰,早上一个时辰,傍晚两个。 只因他发现,过于频繁地练刀并不能增加刀数,反而会拉低效率。 将自己体内的内气过分拉长的使用,只会阻碍回气的速度,并且对于精神也是一大折磨,往往练刀到最后几个时辰,就是意识模糊,全凭感觉在出刀了。 相反,缩短练刀时间,将内气集中在一两个时辰里爆发,不仅能增加每一刀的出刀质量,还能深挖自身的潜能。 经过这半个月的拔刀,再加上前三个月的千锤百炼的铺垫,古月安居然是硬生生将自己体内的溪流拓宽了一倍之多,甚至隐隐有了江河的气象。 他原地打坐回了一会气,而后又拔了半个时辰刀。 这一次效率稍低,只拔不到两千刀。 拔完刀后,他洗了个澡,打了一套长生拳,换了套衣服出门了。 ———————————————————————— 新书急需收藏推荐,以及书单支持,大家觉得好看的,请务必帮忙呀,谢谢辣! 第五章 【北桔南桐】 古月安现在的主职是见习武林高手。 副职则是另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店二。 没错,他没钱了。 就算他从长生剑宗门徒身上搜到的银子还算不少。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挥霍,也是差不多花光了。 而且他也的确需要正式接触一下这个神奇的世界了。 所以他选择了一份他之前有过工作经验,并且在武侠世界里完全算的上隐藏职业,可以接触到最快江湖消息,见识最多江湖人物的工作。 客栈店二。 古月安选择的这家客栈离他的住所有点远,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 不过现在古月安内功成,不飞檐走壁,健步如飞是真的,算是彻底摆脱了穿越之初的完全虚弱不堪,从住所到客栈也就半柱香不到。 到了客栈,时间尚早,古月安麻利地穿戴好二服,刚要出去擦桌子,就听见旁边两个二在讨论着些什么。 “哎,狗子,你听了吗?陈家大姐要比武招亲了!” “不会吧?众所周知陈公爷膝下只有一女,这公开比武招亲,不是要白白把百年家业拱手送给外人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正因为陈公爷成婚三十载,膝下无子,仅有一女,所以对这个女儿那是千般宠爱,可谁知道这位陈家大姐陈郡主偏偏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性,居然喜欢上了长生剑宗的长门首徒,那叫爱的一个如痴如狂,听都已经私订了终身了,陈公爷这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的,据那长生剑宗长门首徒已经亲自来姑苏求过亲了,陈公爷当着他的面的,除非你击败下英杰,否则休想娶我女儿,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阿猫,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居然连公爷过什么你都一清二楚?” “这个,咳咳,我的表舅的三外甥的儿子的表哥他邻居不是在公爷府当差吗……” 听到这里,古月安就懒的再听了,什么八大世家陈府公爷,他这些日子多少也听过一些,倒不是很在意。 只是那长生剑宗他不能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毕竟他虽不是直接杀害那领头师兄的人,也算是间接杀害,他现在更是在私学《长生经》。 这无论是杀人门徒,还是私学绝技,都是江湖间的大禁忌,随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古月安已经在考虑近段时间是不是要换个地方避避风头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是一个店二,压根不会有人来特意关注他,他的担忧实在有点大惊怪了。 转眼间就到了午间饭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家大姐即将比武招亲的原因,客栈里的生意比之往常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乎是座无虚席,南海北的客人操着不同的口音都在讲着陈家比武招婿这件足以影响整个姑苏城,甚至是整个江南的大事。 “听了吗?漠北铁剑门的少主拓跋燕之不远万里,从漠北赶来,已经于昨日到了姑苏了。” “哦?此话当真?我听渤海的碧游宫传人也在昨日到了姑苏了。” “那可有好戏看了!” “此话怎讲?” “却那碧游宫传人和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曾经一同入帝都参加春闱,就是在那一次,他们认识了我们的陈大姐,那叫一个一见倾心呐,恨不得当场拜堂成亲,可惜呀,一山不容二虎,一个郡主也不能两个人娶,就打起来了,那叫一个惨烈,要不是两家长辈后来出手,肯定要出人命,所以你,这次比武招亲,能不好看吗?” “啧啧啧,真是红颜祸水啊,不过实话,那陈郡主是真的生的漂亮,我仅在帝都匆匆一瞥,看到她在香车上的侧颜,那真叫倾倒众生,我发誓当时在场的男人,绝对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切!的跟真的一样,还见过郡主的侧颜,你就胡吹大气吧!我在姑苏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郡主真容一次……” “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就在一群人为了郡主的侧颜吵起来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叫喊了起来。 一听到有人打起来了,店里的一群江湖豪客顿时就来了精神,他们本就好勇斗狠,现在听到有人打架,还不去喝彩叫好给赏钱? 一群人乌泱泱地朝着外面涌去。 古月安也出于好奇,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只见一个店二正跌坐在门口,像是受到了惊吓。 而对面的屋檐上,两个人对峙而立。 “咦,那个人不是漠北铁剑门的拓跋燕之少主吗?”有人一看到那两人,就指着左手边那个穿着粗豪皮毛装,长发散乱,胡子拉碴,眼神极度桀骜背后背负着一把极度夸张巨剑的年轻男人惊呼道。 “那么岂不是……这一位就是碧游宫的传人?”听到拓跋燕之的名头,就有人看着另一边的那个青衣长衫,玉冠束发,手中一把折扇,一副偏偏浊世佳公子打扮的年轻公子惊疑不定。 “这位兄台所言不错,在下正是碧游宫十六代传人喻潮生,今次叨扰诸位用膳雅兴,还望多多原谅。”那人微微一笑,并不为人们的指指点点感到不安,朝着诸人一拱手,很有些温润如玉的味道。 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另一边的粗豪男子似乎是看不惯喻潮生一拱手剑就取得了在场诸人的好感,抢了他的风头,立刻恼怒地大吼一声道:“好淫贼!不仅敢觊觎我的桐老婆,现在还在这里花言巧语,还不快快纳命来!” 他一声大吼,就拔出了背后背负的巨型大剑,朝着喻潮生砍了过去,顿时恶风突起,犹如漠北狂沙。 那喻潮生前一刻还在拱手致意,下一刻猛然接剑,却是丝毫不乱,明显是早有防备。 只见他手中折扇一开,露出一副碧海潮生的图画,他的整个人身型扭转,折扇展开阵势,亦是一副碧海潮生的气象。 潮起潮落之间,硬生生把那狂沙也似的剑势化解的一干二净,更隐隐的有反击之势。 场下的人见到这一幕,顿时一片叫好声,显然是已经倾向了那更加风度有礼的喻潮生了。 不过也有更多人在纳闷一个问题,不是两个人争郡主吗?怎么又变成了什么桐老婆?难不成陈郡主的闺名就叫桐? “哈哈,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陈郡主的闺名自然是无人得知,可陈郡主的剑却是大大的有名,她老人家那名满江湖的尊号也是和她的剑有关,她的佩剑就叫做桐剑,和皇家那位名满下的少年剑神八皇子的桔剑更是异曲同工,故而有北桔南桐的叫法。” 众人听了这才释疑,并对话人的见闻之广啧啧赞叹。 古月安也是听的心驰神往,什么少年剑神,北桔南桐,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声名,才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啊! 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屋檐上两人的过手又有了新的进展。 那漠北铁剑少主一把巨型铁剑固然使得虎虎生风,几至平地起风沙。 可无奈那碧游宫传人喻潮生一把折扇也是使得泼水不进,辗转腾挪间尽显潮生潮落之奥妙。 久攻不下,拓跋燕之难免脸上无光,又是一记猛剑使出,他逼退喻潮生,自己也停了下来,冷哼道:“无耻淫徒,想不到两年不见,你的碧海潮生功倒是越发精湛了。” “拓跋兄过喻了。”喻潮生嘴上客气,面色也是不免冷峻。 毕竟任谁被连连口称淫贼淫徒,也断没有好心情的。 “不过任你碧海潮生功再强,在我面前也不过雕虫技而已,给我躺下吧!”拓跋燕之最看不惯的就是喻潮生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只听他怒吼一声,“剑奴!” 顿时,他的背后一阵黑影翻滚,紧接着就是“叮当”“叮当”的锁链敲打的声音。 下一刻。 一条赤裸着上半身,展露着无穷强悍肌肉,那肌肉上又绑缚着沉重的锁链,锁链之后又绑缚着一把比之拓跋燕之的剑还要巨大的大剑的披发大汉,垂头出现在了拓跋燕之的身后。 武灵! “居然是武灵!” “这是漠北铁剑门的独门武灵,剑奴啊!” ———————————————————————————— 新书急需大量推荐收藏支持,大家觉得好看就收藏推荐走一走啊,蟹蟹辣! 第六章 【赌约】 一群人又立刻议论纷纷。 古月安则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尊叫剑奴的武灵。 关于这个世界最独特,比武功还要独特的武灵,他自然不可能不去仔细了解。 只是无奈关于武灵的资料无比稀少,各门各派都是视若珍宝,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古月安只是勉强知道,当一个人的内功修为到达后圆满,也就是俗称的渡江,内力像江河一样在经脉里奔腾,并初步凝聚出气海,就有机会唤醒与自身相匹配的武灵。 大多数人召唤的武灵基本都与自己的传承,或者血统有关,不是习武者自身门派已经逝去的前辈高人,就是自身的长辈先祖。 但也有少部分人则是异数,他们往往无门无派,所学极其驳杂,他们唤醒的武灵也根本不是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的人物。 这些人物,也恰恰是最颠覆古月安三观的,因为他曾经在一部讲述这个世界知名侠灵的叫做《英雄志》的书上,看到过诸如郭静,乔锋,徐子凌,元十三现等等,原本是他那个世界武侠里的人物。 这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还有别的穿越者,以及不是他一个人拥有侠客令。 因为他的侠客令里,第一个需要解锁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傅红血。 不过后来他找了几个拥有诸如郭静,乔锋武灵的侠客的事迹研读以后,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异于这个世界的表现,并且出现的时代也不同,几乎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物出来。 他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漠北铁剑门的剑奴他也多少有些耳闻,这剑奴算是另辟蹊径,但也极度残忍,据是先选一个资质奇佳的人做剑胚,不断地给他灌注高深功力,喂他吃大补药,如是十数年后,制造出一头只知杀戮几乎没有半分神智的怪物,再把他杀掉。 之后选取这个剑胚的直系血亲,教授高深武功,那么这个人在后圆满之后,几乎百分百能够唤醒那被特意培育又杀死的怪物的亡灵,称作剑奴。 “主人,有何吩咐?”生前应该是拓跋燕之的父辈的亡灵,此刻却是像个奴隶一样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的命令。 “去杀了他。”拓跋燕之也根本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下巴微微一扬,就下达了绝杀的命令。 “喏。”一声应和,那剑奴却是已经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锁链声震荡间,他居然是如同鬼魅般般欺近到了喻潮生的面前。 这种奇快的身法,尤其是那剑奴本身还背负着奇巨的大剑以及满身的锁链,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已经到了后巅峰。 这也是铁剑门的剑奴最厉害的地方,别的人召唤武灵,实力多半和召唤者本人相近,而铁剑门的剑奴,由于生前就是完全朝着杀戮怪物的方向培养,神智完全泯灭,故而召唤出来,实力也要强一大截。 那剑奴身法快,出剑更快,一把堪比山石的大剑被他使得犹如柳枝,一劈一斩间却又是杀气翻滚,每一剑都直指人身要害。 喻潮生左挡右支了几下,居然是已经被那剑奴逼到了屋檐的边缘,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也是没有了最初的潇洒从容。 “哈哈哈哈哈哈,无耻淫贼,饶你的乌龟壳再硬,也挡不住我剑奴轻轻一剑,倒下罢!”看着喻潮生风度尽丧,拓跋燕之哈哈大笑。 一声倒下罢,那剑奴又是当胸一剑,这一剑刺下,喻潮生只能下了屋檐去,否则就是一剑穿胸的惨事。 谁知那喻潮生也是有些本事的,仓促之间一个无比扎实的铁板桥,居然是堪堪躲过了那暴戾一剑,只是那剑锋所过之处直接撕烂了喻潮生的外袍,也是可见那一剑之烈。 却那喻潮生躲过一剑,直起身来,马上折扇一开,大叫一声:“祖师显灵!” 顿时一个碧色的人影在他身后浮现,长须白发,气度从容,一看就知道是碧游宫的强者高宿。 一有了这宗门高宿护持,喻潮生明显比前一刻多了几分底气,再接那剑奴巨剑时,折扇挥舞间,又隐隐有了碧波潮生的气象。 但斗了十多招以后,马上又是高下立判,拓跋燕之可以驱动侠灵杀敌,剑奴化形几如真人,喻潮生却是只能倚仗侠灵加持功法,并不能让侠灵化形对敌。 这一方面,当然是剑奴有其特有之处,有超阶的强度,另一方面,却也看出,的确是喻潮生功力略逊一筹。 又斗的十数招,拓跋燕之看着剑奴久攻不下,有些烦躁了,觑了一个喻潮生接剑,旧力去新力未生的当口,一剑从旁斩去。 顿时,喻潮生就乱了阵脚,被那剑奴横剑一拍,惨叫一声跌下了屋檐去。 又过了三息,那喻潮生毫无动静,似乎是已经逃之夭夭了。 看到情敌惨败潜逃,拓跋燕之得意地狂笑,大声道:“区区喻潮生,也敢和本少主抢女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哼哼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他在屋檐上耀武扬威,都是颇感无趣,同时又有些忿忿不平,那喻潮生虽技不如人,但好歹是个谦谦君子,这拓跋燕之就是纯粹的野蛮人了。 他在上面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在讥讽下面的看客。 “哎,这位二哥,我看你生的仪表堂堂,莫不是也想去陈公爷府走一遭?”就在这时,古月安身旁的一位看客,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笑着道。 古月安不笨,听他言语间的意思,就猜到了他想要干嘛,连忙摆手道:“哪里敢哪里敢,人一介贱民,哪里敢有这样的妄想,大爷高看人了。” 此时他心里已经骂开了,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居然想拖老子下水,你们自己不服你们的,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谁想要淌这样的浑水。 可谁知那看客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古月安,一股莫名的吸力从他的手上生出,居然是让古月安挣脱不得。 “哎,二哥何须自谦,瞧你手上的老茧,想来也是习武之人,定然已经有了不弱业艺,此番前往,我看极有可能摘下头名,我在这里先预祝二哥马到功成了。”那人这么着就朝古月安一拱手。 其他的人见状,也是心领神会地朝古月安拱手致意。 一时间,好像古月安真的是什么少年俊杰,即将要去击败下群杰,迎娶陈家郡主一般。 古月安心中实在是恼火到了极点,不弱业艺,我业你奶奶个大香蕉,要是老子神功在手,还能让你制住? 他刚想开口解释,无奈众口铄金,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早已经引起了屋檐上的拓跋燕之的注意。 其实这些看客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虽然不敢明着什么,可他们这么捧古月安,就是要,你拓跋燕之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要和一个二同堂较技。 “兀那二,你心中可是这么想的?”拓跋燕之怒气勃发,大声喝问道。 “不敢不敢,大爷千万不要误会,人哪里敢有这些非分妄想。”古月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连忙服软。 “哼。”拓跋燕之听了,却是蓦然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找死!” 拓跋燕之大吼一声。 下一刻,就见他手中巨剑猛然脱手,朝着地面飞射而来。 古月安看的肝胆欲裂,连忙要去挣脱旁边拉着他的那个看客的手,谁知道那看客见势不妙早已撤了。 古月安一个用力反倒不甚跌倒在了地上。 就听的轰隆一声,地板粉碎,那巨剑插入地板足有两尺之深,并且旁边的青石地板也被波及,产生出一道道的裂纹。 而古月安则更倒霉,他就跌坐在这巨剑一旁,巨剑落地之时,就有一股强劲的内力由剑身透过地面传到了他的身体里。 显然是那拓跋燕之故意为之。 古月安内力初成,不过涉溪以上,还未到渡江之境,哪里抵抗得了拓跋燕之的后大成的内气。 一被那内气入体,古月安的内力循环就被打乱了,那内气乱窜之下,搞得古月安气闷难当,差点一口鲜血从喉头涌出来。 “兀那二,你若敢踏入陈家一步,便身如那地面,听清楚了吗?”拓跋燕之声色俱厉。 一是为了教训古月安,二自然是震慑那些敢挑衅他的人。 “我听不清楚又怎样?”古月安好歹压住了那口血气,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本着低调行事的主意,一直与人为善,现下却也是被激起了怒意和傲气。 “哦?”拓跋燕之眯起了眼睛,死硬脾气的人他见多了,可惜,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刚刚的事情明明是他们挑拔在先,拓跋少主你不去为难他们,却来为难我一个店二,传出去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古月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同时手指也指向了最初拉着他的那个看客。 “好。”拓跋燕之冷冷地看了一眼古月安,又去看那个最先挑事的看客,“剑奴,去。” 一声剑奴去,让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立刻变色,他刚想出口争辩,只听得一阵锁链声动。 下一刻,黑影闪过,那看客已经被劈成了两半,血肉伴随着内脏四溅,惊的其他的人连连逃窜,口中大叫饶命。 古月安却是口唇发白地勉强站着,了一声:“很好。” “的确很好,那么你又怎么?”拓跋燕之阴森森地道,“若是你跪下来求我恕罪,我就放你一马,否则……” 剑奴的剑上还在滴血。 “哈。”岂料古月安忽地笑了一声,道,“若是拓跋少主当真有容人之量,何不在陈家等着我,如果我真的有那个实力,打的到少主你的面前,你再杀我不迟?” “好,我就等你打到我面前,要是你打不到我面前,不管你逃去涯海角,我必然会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最后一句落地,他身形忽地一闪,一阵铁链震荡声,那剑奴,连带着地上插着的那柄剑都是消失无踪了。 而古月安是浑身湿透地坐倒在了地上,完全没了力气。 —————————————— 新书急需大量推荐收藏啊,大家觉得好看就资词一下啊,蟹蟹辣! 第七章 【过关】 近日里姑苏城疯传一个消息,是一个店二当街挑战漠北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扬言要在陈家大姐的比武招亲大会上击败拓跋燕之,然后抱的美人归。 这个传闻甚嚣尘上,传到后来简直比陈家大姐比武招亲这件撼动江南的大事,还要出名。 古月安听了却只是苦笑,那一日之后,店二自然是做不得了,匆匆结了帐,那掌柜的就让古月安有多远走多远,以后千万别再去那家酒楼,其他的人看着他也简直就像看见了瘟疫一样。 他自己也是有苦不出,当时和拓跋燕之对峙的那几句话,固然是畅意痛快,可最后的苦果也还是要自己吞下。 但如果重新来一次,古月安依然会那么选。 现在的最大难题是,到底去不去比武招亲。 去的话,以古月安现在的武功,别打到拓跋燕之面前了,可能第一战都赢不了。 好像只有逃了,可是逃的话,就要面对铁剑门的无尽追杀。 古月安一时间真是头大如斗。 照例是五更起床,古月安打了一套长生拳后开始拔刀。 又是拔了一个时辰后,古月安大汗淋漓着冲凉。 其实他还是有些失望的,到现在为止,他的拔刀数也就维持在七千到八千刀左右,一直没有办法到达一万刀。 要是能够到达一万刀,激活那个疑似傅红雪的侠客,那么他未必没机会击败拓跋燕之。 可惜…… 古月安冲完凉又打了一套长生拳,就上街买衣服去了。 他还是决定去陈家看看,逃始终不是办法。 大不了真的输了,再逃不晚。 他不知道是,现在姑苏城外早就有拓跋燕之安排的铁剑门门徒守着。 要是他真的逃走,以他现时的武功,必死无疑。 用客栈结的钱买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衣服,古月安又自己给自己理了个头发,就朝陈公府去了。 这个世界的姑苏城格外的大,算是江南第一大城。 陈公府坐落于姑苏城的东北角,北临姑苏河,东靠虎丘,虎踞龙盘,乃是姑苏城第一等的宝地。 这样的宝地,古月安也不用打听,提了那把日日拔的刀,便沿着城内的长街一直走。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古月安终于到了陈公府的地头。 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座巨大的牌坊,上书“国士无双”。 这四个字的是陈家先祖,第一代陈国公,陈霸先。 这陈霸先也真是一代奇人,他祖上世代渔民,少年时期便在姑苏河边打渔为生,后来偶遇一老者,得授武功兵法,适逢下大乱,他加入陈朝开国大帝陈胤麾下,开始一生戎马。 因他武功卓绝,又精擅兵法,很快在大陈军中崭露头角。 陈太祖赏识他人才无双,又怜他父母早亡,收他做了义子,赐陈姓,又取了霸先这个名字。 后来他辗转千里,一生历经百战,几无败绩。 被大陈军中尊为“军神”。 下底定之后,太祖陈胤封赏功臣,多的是王侯将相,他的这位军神义子,他自然也不吝啬,直接封了武威王,掌兵十万,镇守北疆。 可这军神却是坚辞不受,亲自上殿面圣,言自己征战多年,暗伤复发,已不能上阵,请陛下恩准还乡,残度余生。 陈太祖苦劝不下,只得放他还乡,但却依旧封他为镇国公,世袭罔替,并赐下金银财宝无数,良田千亩,还把前朝晋王位于姑苏的府邸赐给他居住。 却这陈公爷到了姑苏,虽是离了军中,却是终究耐不住一身绝顶武功,高手寂寞,转而一头扎进了江湖。 就这么忽忽十几年,硬生生造就了日后江湖上八大世家之首的,姑苏陈家。 古月安看着那牌坊,遥想着当年陈霸先雄姿英发,也是忍不住心头一热,大踏步就向前走去。 走到陈府正门,正门却是不开的,除非皇亲国戚来,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而一旁的侧门,则是人声鼎沸。 今正是比武招亲报名的第一,江湖上的好汉,不管有没有点本事的,都来凑热闹。 打的自然都是万一走狗屎运,真的就成了郡马爷的歪主意。 陈公府也是尽显大气,来者不拒。 古月安跟在人流后面排了很久的队,好不容易在午饭前轮到了他。 在接过了门口管事的一块类似于报名表功能的木牌后,他就被人带着和旁边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进了陈府侧院。 陈府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一个侧院,古月安他们也是七拐八拐了很久才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占地极大的演武场,此时已经上百人在院中聚集,有的人也是刚到,有的人则是似乎已经来了一会,在一旁登记着什么。 古月安他们这一组人最终被带到了一个面相敦实的中年人面前。 那带他们的人也没有其他的,带到就走了。 那面相敦实的中年人似乎是对领头的第一个了句什么,那领头的人就把自己的木牌交了上去。 那中年人接过木牌看了一眼,忽然一掌击出。 这一掌势大力沉,出掌间带着虎虎风声。 那领头的人猝不及防,一声惨叫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其他几处也是陆续响起了惨叫声。 都是在猝不及防间被一掌拍飞的人。 原来真正的考验在这里,之前门口的报名只是走个过场。 那被拍飞的人自然是毫无意外地被拖了下去,换后面的人继续上。 “这些蠢货,陈公府的护院最少都是后大圆满的强手,站在他们面前,居然敢毫无防备,也无怪乎出局。” 就在这时,古月安听到一旁的几个似乎已经过关正在冷眼旁观的人的对话。 这些负责测试的人,居然都是后大圆满! 古月安一边惊叹于陈公府的大手笔,连看家护院的人都是世俗人眼中的大高手,一边又为自己暗暗担心,他不过才勉强渡江,连后圆满都没有,真的吃得住那一掌吗? “哎,你们,那个当街挑战铁剑门少门主的店二,今会来吗?”此时那些看好戏的人又开始起了话来。 “我看不会,我听他那连拓跋少主的一缕剑气都吃不住,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武功定然差劲的很,肯定是不敢来的,八成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也就只能逞逞口舌威风了,怎么,他是你朋友?” “不是,只是我在想,若是他来了,我定然要想尽办法和他对上一场,然后将他打翻在地,将他擒到拓跋少主的面前任他处置,这郡马爷我是不想了,但若是能借此机会和拓跋少主混个脸熟,也算不虚此行了!” “好子,原来是打着这等主意,那拓跋少主何等样人,还要你去献媚,别到时候拍马屁拍到了马腿!” “是啊,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和那那个被一剑被砍成了两半的人一样,可就好玩了。” 完就是一阵轰笑。 古月安在一旁听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破口大骂。 但他忍住了,只因现在他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似乎人人都觉得他是个软柿子想要上来踩一脚。 又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轮到古月安上前。 由于有了前几个人的教训,古月安做足了准备,刚递出了木牌,整个人就摆出了平时拔刀最基本的马步。 他这个动作迅捷快速,搞得考校的中年人都是一愣。 四周围的其他人也是被他的这个动作吸引了目光,都看了过来。 “哎,你看他的背影是不是有点像那那个二?” “怎么可能,那二武功粗浅,哪里站的出这样的马步,这起码得有好几年的功夫吧?就是胆子太了一点。” 一句胆子,大家又是轰笑了起来。 古月安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被认出来了,他今可是特意换了个造型来的,除非是一直接触他的人,否则很难认出他来。 而时迟那时快,那考校的中年人,也是一掌拍了下来。 这一掌势大力沉,和之前他考校其他人的那几掌别无二致。 这足以明中年人完全没出全力,控制的游刃有余。 可对于古月安来,这一掌已经是像高山大海一样。 他硬着头皮,全身气息下沉,要硬抗这一掌。 “嘭——”只听得一声闷响,一股沉凝的掌力突入了古月安的体内。 他全身晃了晃,脸色涨的赤红,胸口起伏了几下,却是没有倒下。 只因他做足了准备,将全身内气都下沉凝聚,所以在那股掌力突入他体内的时候,并没有一下子冲散他不多的内气,从而导致上一次那种结果。 再加上他的马步实在扎实,就算上身不稳,下盘依旧不动如山。 他居然是硬吃下了这一掌。 但…… 实在是太笨了! 这是大多数的第一想法,面对考校的这一掌,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应对办法,或是利用巧妙的身法躲开,或是利用独门的功法化解。 像是古月安一样硬吃的,完全就是最笨的办法,但凡是有点师承的都不会这么做。 所以这一掌不仅仅是在考校来报名者的武功高低,也在看一个人的师承。 古月安就是明显的野路子。 四周围围观的人嘲笑了几句什么癞蛤蟆想吃鹅肉,就不理他了。 “去那边登录名册吧。”那考校的中年人随意瞥了他眼,也不再关注。 古月安倒是没什么不服气的,他的底子确实差,但刚刚中年人那一掌却也是让他获益良多。 至少以后他多少有一点应对内功高手的心得了。 实战经验很重要,无论放在哪里,哪怕武功练到绝顶,没有实战经验始终是要差一大截的。 古月安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解了一下身体被内劲冲击的不适,走到了一边的登录处。 “叫什么名字。”一个留着八字胡一看就是猥琐人物的家伙尖声尖气地问道。 “古……安。”古月安一个古字出口,立马改了口,江湖上行走,总是心些为好。 “古安,何门何派啊?” “无门无派。” “又是一个野路子……”这一句那八字胡压得很低,但明显不屑的很。 “好了,拿着这个,明早上辰时来报道,过时不候。”他那么着递给古月安一枚写着丙十四的牌子,就不再看他了。 古月安微微施礼,朝后退去。 却是没有发现,有个人在暗处冷冷地盯着他。 ———————————————— 新书急需推荐收藏,大家觉得好看,就资词一下啊! 第八章 【他的刀,真的好快!】 第二一早,古月安寅时就起,拔了一个时辰刀后,他打了一趟长生拳,又打坐运气了很久。 尽量把自己的状态提升到最巅峰。 今可以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战,是对他习武半年的一种考验。 到底他这半年的苦工有什么成效,全看今了。 卯时三刻,古月安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提着刀朝陈公府出发。 路上行人已经很多,都是朝着陈公府的方向走去的。 今是陈公府比武招亲第一,这样轰动江南的大事,自然是引得姑苏城的人都是争相观望。 虽然不一定能够看到现场,好歹也凑个热闹。 古月安随着人群前行,一路上就听到路人在讨论今的这一场盛事。 “哎,你们那个二真的会去吗?” “肯定已经逃走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就你会相信了,一个二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参加这种群雄并列的盛事的。” “的也是。” 古月安听的心中不是滋味,他真想大喊一声我就是那个二! 可是他不敢,他实在有些忐忑,不知道今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来参加这个明知必败的比武招亲,可能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吧。 “好了好了,什么二四,三脚猫的角色,我偷偷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 “那就是什么啊,别卖关子啊!” “是啊,快快,不然打爆你的狗头!” “好了好了我,我听今长生剑宗的长门弟子会亲自下场。” “哇!真的假的?” “那可好看了!” 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吵闹,终于是到了陈公府的门口。 那块镌刻着“国士无双”的牌坊之下,陈公府已经派人守着了,清一色的黑底云纹劲装,腰佩长刀,气势非凡。 大陈皇族以黑为贵,非皇家不可用,故此也可看出姑苏陈家圣眷之隆。 大多数的人到了这牌坊就只能止步了,古月安凭借着那块刻有丙十三,底部印有一个的陈字的腰牌,得以通行。 过了牌坊,通向陈公府正门的长街上已经站满了人。 起这一条长街也是有来头的,昔年陈霸先早逝,陈太祖悲痛万分,竟致一夜白头,出殡当日他亲来姑苏扶棺,走的就是这条长街。 因此,这条街被称作白发御街,那国士无双四个字,也是陈太祖亲笔提就。 古月安按照指引,走到了一个应该是全部拿丙字木牌的队伍里。 又等了大约一柱香时间,只听得一声锣响,一个眉毛近乎全白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从一张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了一个走字,就径直朝着御街的另一边走了。 今的场地似乎并不在陈公府之内,那白眉的年轻人率领着一群人走过了陈公府的大门,朝着东边去了。 东边是虎丘,虎丘历来是皇家园林,前朝时候是晋王府的后花园,到了本朝,自然就成了陈公府的禁脔。 从陈公府正门一直向东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了虎丘山的山门之前。 山门下同样有黑衣劲装的佩刀卫士守着,那白眉的年轻人上去了一声什么,那些卫士便放行了。 一行人过了山门,朝虎丘山上拾级而走。 虎丘山不高,仅十丈有余,却因其绝岩千壑,揽尽千山风貌,而素有江左丘壑之表的美名。 如若朗气清日,从姑苏河上乘船而过,更能看见其山东临河畔,宛如坐虎。 虎丘之名,亦是由此而来。 此次比武招亲的场地,就在虎丘山上的奕剑坪,这虎丘山虽不高,奕剑坪却极为开阔,昔年陈霸先常在此与人奕剑比武,此时却是布满了大大十几个擂台。 一上了奕剑坪,自然有早已等候在此的人来安排古月安他们这群人的去处。 古月安被指引着带到了一处标记着丙八的擂台旁等候,而在他的前头,则还有四人也在等候上场。 从这个架势看,再加上之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古月安判断,此次比武招亲,恐怕来的人不下半百,而且个个都是年轻力壮,气势不凡。 他的压力一下子更大了。 最重要的,他的对手,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来。 但这并不妨碍比武招亲的进行。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只听得又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最先上场的是古月安这边的两个持剑的年轻人,只见这两人一上场,刚鞠躬行礼,就立刻拔剑相向。 剑锋挥持间,虽然没有当日拓跋燕之和喻潮生争斗时的险象环生,却也是劲风扑面,虎虎生威。 古月安看的暗自心惊,有点不知道自己上去能接住几剑。 就这样斗了上百招,终于是右手边的年轻人一招不敌,被刺落了手中长剑,早已等候在擂台旁的一个充当仲裁的中年人一声断喝,裁定了结果。 之后又是一个使勾的和一个使刀的上场,古月安却是没心思看了。 只因他的对手还是没来。 不会直接晋级吧? 他这样乱糟糟地想着,又去看其他擂台,都是刀光剑影,又或是有功力高深者气劲四射,再或者就是身后虚影浮现,召唤了侠灵。 看着看着,古月安居然有些心乱如麻起来,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只有握住怀中长刀的刀柄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又一声断喝将古月安从迷失中拉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出汗,已经将刀柄浸润湿透了。 “胜者,丙十六赵永安,下一场对决的人是……” “丙十三古安,对阵……” 古月安一边模模糊糊地走上了擂台,一边留意听着自己的对手。 “丙十四,范莫止。” 古月安在台上站定,还是握着刀,心中倒是有点松了口气,好像是没怎么听过这个叫范莫止的。 “范莫止,丙十四,范莫止,人呢?” 而且,这个范莫离不知道去哪了,到现在还没有来。 “最后一次,若是范莫止还不到场,就判定丙十三古安不战而胜!”古月安心提到了嗓子眼,掌心发热,实话,他有点怕了,如果能够不战而胜,那么他一定马上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可惜…… “范……” “丙十四,范莫止在此。”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快步从远处走来,到了那仲裁面前,施了个礼,道,“仲裁见谅,我方才在远处观看好友较技,一时入了迷,差点误了正事,还望见谅,通融。” “上去吧。”负责仲裁的中年人没什么表情,只是抬了抬头,示意他上去。 那范莫止又是一个作揖,一个纵身,颇是潇洒地靠着身法到了擂台上。 场下顿时一片叫好,附近几个擂台已经赢了比试的人,都围了过来。 有人是啧啧称赞的,有人则是像是有些疑惑地指着范莫止,声地:“这人不是刚刚在甲组吗……” 古月安也在观察自己的对手。 光从对方用身法上台这一点来讲,就已经胜出了自己许多。 无论是功法,传承,还是内力的强盛,以及自信心。 古月安的掌心又有点潮湿了,他抓着自己的刀,上前一步,和对方鞠躬致意。 下拜的瞬间。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二,今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倒下吧,待会要是不心死在了拓跋少主的剑下,也不要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狂妄无知,做了那些蠢事。”那个之前还明月清风的范莫止,声音骤然变得阴冷。 而那种腔调,古月安也忽然想起来了,面前这个人,正是昨日要抓了自己去跟拓跋燕之邀功的人。 好歹毒的心啊! 原来此人昨日便已经认出了自己,隐忍不发,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刚刚古月安还听到台下有人他是甲组的,看来不会错,大抵是他用了什么伎俩,之前在甲组比试,现在又混到了丙组来。 “诸位,大家一定不知道吧,我面前的这一位,就是当日在大街上,当街挑战铁剑门的拓跋燕之少主的二哥,他那日扬言要在比武招亲大会上击败拓跋少主,抱得美人归,在下不才,想要先行替拓跋少主,领教一下这位二哥的高招,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资格和拓跋少主过招。”那范莫止一抬起头,就大声对着四周围道。 那二哥三个字一出口,顿时就是滔大浪。 毕竟,现在姑苏城里,这二哥的名声太大了,隐隐都要压过比武招亲这件事本身了。 很快,一些远处擂台旁的人也聚了过来。 不到一息时间,台下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指指点点着,都是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来的,图的自然是古月安被当众暴打。 谁让他癞蛤蟆想吃鹅肉,要来趟这一趟浑水,要做这一个众矢之的呢? 来也是奇怪,古月安之前还很紧张,现在被这么多人看着,议论,唇枪舌剑,冷嘲暗讽。 他反倒冷静了下来,完全冷静。 他握着刀,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那个院子里。 每清晨,他站好马步,面对着初升朝阳,准备拔刀。 “开始吧。”他下意识地。 对面的范莫止是一脸写意,听了古月安的话,微微点头,好像是,我让你先出手。 范莫止的兵器是一把长剑,他却并不急着拔剑,而是整个人忽前忽后地走动着,好像是在利用一种高明的身法,在诱使古月安出刀。 古月安不理会他的诱招,沉浸心神,手搭在了刀柄上,握刀,吸气。 马步如山。 范莫止又是一个前踏步,但大半个身体还是保持着随时可以向后撤的姿态。 太阳终于升上了高。 突然。 就是那个瞬间。 古月安拔刀。 刀刃割裂了太阳照射下来的光,让那被劈成两半的光映照到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呛啷——” “撕拉——” “噗嗤——”“叮——” 风声忽起又落。 这一刀好快。 快的古月安自己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感觉到虚弱,全身虚弱。 喘不过气来。 还有,他的眼睛,看到一只手在空中飞。 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在肆意喷溅。 “啊——”范莫止的惨叫声,直到这一刻才响起。 他的剑掉在了地上,他没有来得及拔。 这一刀好快啊! 快的古月安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只是按照平时自己拔刀的方式,在这一刀里,加入了他全身,所有的内气。 结果,那个前一刻还自信满满的范莫止,被斩断了那只握剑的手,而他的刀,已经回到了鞘里。 这一刀好快。 场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二的刀会拔得这样快。 他们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看那个不知好歹的二是如何被教训的。 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刀会这么快。 哪怕他现在一副虚弱到快要晕倒的样子,可是,可是,他的刀,真的好快啊! “第三场……胜者……” 那负责仲裁的中年人,也好像是有点愣住了,他眯了眯眼睛,,“丙十三,古安。” 第九章 【如沐春风】 范莫止还在地上满地打滚,握着自己断掉的那只手臂,不断地惨叫出声。 场下的人却是已经从的惊讶里回过了神来,开始切切私语起来。 “这个二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嘛,倒是这个范莫止,之前满口大话,结果被人一刀就斩了只手下来。” “就是手段残忍了点,没必要把别人手都砍下来吧。” “不过刀是真的快,反正我没看清,你看清没有?” “没有……” “对了,这个二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古……什么安?” 擂台上范莫止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大,甚至吸引了更远处人的注意,那仲裁有些看不下去,挥了挥手,几个穿着黑衣的下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把他给抬了下去。 只是临走的时候,他还在用刻毒的眼神盯着古月安,嘴里也似乎在念念有词地着什么。 不过古月安一直还处在自我震惊当中,根本没有在意到范莫离的怨恨。 他只是在不停地问自己。 我的刀真的有那么快吗? 我……真的赢了? 我……居然赢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做梦。 “长生剑宗的准郡马爷要上场了!大家快去看啊!” 不知道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原本还在台下围观的人立刻是一窝蜂朝着另一边去了。 但还是有几个人留在台下,盯着古月安,明显是不怀好意。 古月安这时也发现了这几个人,只是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选择不理。 下擂台的时候,那一直显得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仲裁,破荒地了一句:“刀用的不错。” 也是让古月安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因为有几个人一直盯着,古月安现在也不好离场,只能尽量朝着人多的地方走。 而此时人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那准郡马爷,长生剑宗首徒的比武擂台四周围。 古月安有点心不在焉地朝着人群里挤。 等到他挤到最前面的时候,擂台上的对决已经开始了。 只见左手边站着一个着锦衣的公子哥,唇红齿白,腰配长剑,也算偏偏美少年了。 但古月安知道,他一定不是那个长生剑宗的长门首徒,准郡马爷。 因为他的气质不对,眼神也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赢下了刚刚那一场以后,古月安徒然的,对于一个人的气质,气势,有了无比敏锐的感知。 他的眼神在不经意地躲闪,他的手,好像在抖? 古月安自然地顺着他的眼睛看向了对面,他的对手。 那个传中的……长生剑宗首徒。 古月安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白袍高冠的年轻人,腰间一把长剑,打扮和古月安最初见到的那几个长生剑宗的传人没什么分别。 他有一张冷峻的面孔,但很奇怪的是,他的眼眸,却又像春水般的温柔。 一种绝对矛盾的组合,却恰恰好好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而且看起来根本没什么不妥。 反而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风采。 这是个,很奇怪的人。 但长生剑宗首徒不是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吗? 只见这个很奇怪的准郡马爷抬起手,朝着对面的公子哥揖了一揖,道:“安佩兄,经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那被称作安佩兄的公子哥本来还有点忐忑,听到对手叫自己,连忙也拱手道:“子离兄,经年不见……却没想到,第一战就遇到了你。” 道最后,他的嘴角,忍不住有一丝苦笑。 的确,任谁,恐怕都不想面对长生剑宗的长门首徒的。 “安佩兄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南山剑奥妙非凡,至今想来,仍是历历在目。”准郡马爷却是笑了一下,很温和,他的那张原本冷峻的脸,一下子,配着他眼眸里的春水就晕荡开来了。 如沐春风。 几乎同时,在场的人都想到了这个词。 这是真正的如沐春风。 古月安不禁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喻潮生,也是浊世佳公子,也是如沐春风,但比起眼前的这个人,却又远远不及了。 “也罢,就让子离兄看看,我这笨剑愚夫,这些年有没有长进吧。”那安佩兄完就要拔剑。 却是被子离兄给劝阻了,:“不忙,安佩兄先看看我这一剑又何如?” 他完,手中剑已出,拔得不算特快,但也不慢。 那剑并不是朝着安佩兄去的,而是在空中虚晃着刺了三下。 空灵虚渺,犹如冬日里的树枝在风里轻颤了三下,朝着地上落了一朵梅花,恍如落雪。 子离兄收剑回鞘。 安佩兄却是已经呆愣在了那里,他好像还没从刚刚那空灵的一剑里反应过来。 很久后,他才举起手,道:“我输了。” 莫名。 突然。 场下的叫好声却是轰然而起。 有些人是真的看懂了,但大多数人,其实是惊叹于这个长生剑宗首徒的手段厉害,根本没动手,就靠着朝空中空刺了三剑,就让对手折服认输。 这等气度,实在已经是宗师风范。 其实那一剑,确实是妙到了巅毫。 那一剑本是长生剑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式梅花三弄,很多长生剑宗的入门弟子都会,但这一式,最大的难点就是易学不易精。 慢则失却了灵性,过快,就没有了那种浑然成的虚渺。 很多浸淫剑道数十年的人,都未必能使得好,更别使得有这个准郡马爷那么漂亮。 这一剑已经足以明,这个准郡马爷无论是内力,剑法,都已经到达了同辈人无可企及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的悟性和心境,已经到达了一个圆融的状态。 所以那安佩兄还没有跟他动手,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古月安虽然没有看懂这么多,却也隐约看明白了那一剑里的羚羊挂角般的空灵。 回想着那一剑,他居然连拔刀的勇气都有点丢失了。 这样一想,他今赢了人生第一战的喜悦就去了大半。 不过失神了片刻,他立刻发觉,那几个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家伙,现在也处在那种恍惚的状态。 机不可失,他连忙挤出了人群,在那些人没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 —————————— 新书急需大量推荐收藏,大家觉得好看就资词一下啊,蟹蟹辣! 第十章 【渡江】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古月安气喘吁吁地把门关上。 门一关好,他就靠着门一屁股坐下了。 将头也靠在门上,古月安望着空,怔怔出神。 居然真的赢了啊? 他神经质地笑了一下,但立刻就想到了今身份暴露后,会带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以及,他最后在台下看到的,那几乎圆融无解的一剑。 还是要努力啊。 他近乎疲惫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努力好。 百无聊赖地打开了侠客令想要看看,是不是会有什么惊喜发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发现,侠客令里真的有了新的变化。 只见在最新讯息一栏里,赫然躺着一条还未被读取的消息。 “恭喜宿主赢得人生第一战,成功激活【练功房】选项,具体情况请进入选项查看。” 怪不得,之前古月安在斩下范莫止的手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声“叮——”的声响,原来是侠客令的声音。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新出现的【练功房】这个选项,脑子里却是已经想到了他要努力的方向了。 按照一般的游戏设定,练功房就是用来提升主角等级和实力的。 古月安不禁呼吸加快。 进入【练功房】选项,最先出来的,却是一个提示。 “由于宿主是第一次使用【练功房】,故不扣除练功点数,可免费使用,仅限一次。” 彻底进入【练功房】,依旧是古朴的木质底板,上书“世上一日,洞中已是千年”,中间是一个练功选项,可以自选练功的时限,后面是相应要扣除的练功点数,右下角则是练功点数,当然,古月安现在肯定是零点。 古月安尝试着调了一下练功时限,立刻就又有一个提示跳了出来。 “注意,由于现在宿主处于免费使用期,可无偿选取一次练功时限,最高不可超过一年,请选择。” 古月安拨拉一下时间,没有立刻选择。 因为他想到了,他并不知道这个练功房是以什么形式进行的,万一要是把他传送去一个异度空间修炼一年,里面没食物怎么办? 难道要成为史上第一个练功饿死的穿越者? 想到就做,他立刻去搜刮了自己仅存的所有食物,然后又出门买了很多干粮,还准备了清水。 一切准备停当,他握着刀,坐在像是山一样的物资旁,再一次进入了【练功房】。 思虑再三,他并没有选择最长的时限一年,因为考虑到食物并不足以支撑那么久,万一要是真的没有食物,他是一定会饿死的。 最终他选择了勉强可以接受的三个月。 点下确认按钮。 下一刻。 整个世界骤然失声。 古月安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又像是最初穿越时的,那种不真实感。 总之等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自己的那个院子里了。 他来到了另一个院子。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院,篱笆围墙,黄土夯起的屋,篱笆外是一轮将沉的夕阳,甚至还有风微微吹过来。 古月安居然有点想要睡觉了。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因为他身边并没有他精心准备的物资。 这种情况很不妙。 他立马起身去屋子里查看,只能希望屋子里会有东西。 检查结果很优秀,水缸里有水,米缸里的米是满的,油盐酱醋茶,屋梁上吊着腊肉,屋子外还种了青菜。 简直人间堂。 古月安躺在铺好的床铺上这样想着,抬头还能看到一旁的已经摆放着他的长刀的刀架。 太完美了,根本就是量身打造。 他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休息了一下,立刻就爬了起来。 他来这里并不是来懈怠的,他是来练功变强的。 就这样,古月安正式开始了他的练功大计。 依旧是平时的惯例,每日起床拔刀,练气,拔刀,炼气,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饭。 如是几,古月安发现了几件有趣的事情,第一是,这个院子应该是某个独立的空间,他试过走出这个院子,刚踏出门,就被送了回去。 第二,这里的东西似乎都是守恒不变的,无论是缸里的水,米,油盐酱醋茶,屋梁上的腊肉,还是地里的青菜,前一用多少,第二仍旧会恢复。 第三,算是一个很人性化点,这个院子,居然也是有日出日落,雨雪风霜的。 不过这些其实都跟古月安关系不大,只要饿不死就好。 他现在只要变强。 只有变强,他才能在现在那个不的困局里,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就这样,三个月匆匆过去。 在三个月时限的最后一,当夕阳沉下。 那种奇妙的疏离感再次降临。 古月安只觉得整个世界一暗,他就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那些他事先准备好的食物还在一旁好好的摆着,一支事先用来计算时间的香,才刚刚烧了个头。 一切就好像他没离开时的模样。 可握掌间,那种充盈在四肢百骸里的内气,却是无处不在地明着他这三个月的苦练成果。 果真是世间一日,洞中已是千年。 想到兴发处,他忍不住站起身又打了一套长生拳。 酣畅淋漓。 内气像是江河般在全身奔涌而过,隐隐的又最后全部向着丹田的位置汇聚。 大江入海。 三个月的时间,心无旁骛,古月安居然是硬生生从涉溪之境踏入了渡江之境,而且更是隐隐要进入踏海境,气海将生。 想来以这样的实力再去比武,多少总会多一点胜算。 古月安打坐,将刚刚打拳击发的内气炼化消弭,起身拔刀。 半个时辰,古月安拔刀三千一百八十四次,比之从前要多了许多刀。 但依旧没有办法到达那规定的一万次拔刀。 在练功房苦练的日子里,他试过拼尽全力去拔刀。 极限九千一百刀。 之后怎么也无法突破。 那剩下的不到一千刀,像是一个壁障一样横亘在他的面前,难以逾越。 大汗淋漓地洗了一个澡,古月安暂时不去想拔刀的问题,先上床睡个觉再。 毕竟他已经回归正常世界,第二就要继续参加更加凶险的比武招亲大会。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实力增长的原因,他的内心里居然隐隐又有些无比期待了起来。 以现时现地的武功,我又能走多远呢? 古月安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眠了。 —————————————————— 新书急需推荐收藏,大家觉得好看就收藏推荐一下啊!!!! 第十一章 【长生刀】 一睡就是整整一夜。 古月安照常还没亮就起床,打拳,练气,拔刀。 卯时三刻,古月安换了衣服带刀出门。 到达陈公府的时候,围观的人依旧充塞满了街巷。 只是有资格过牌坊的人,却是徒然少了一半。 古月安持着腰牌过了牌坊,立刻就有四五道目光朝着他阴冷地刺来。 明显就是昨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太多恶意,但也多少都在打量他。 毕竟他怎么最近也算是姑苏的风云人物。 虽然这风云的起因起来委实有些难听。 古月安应对起这些或好奇或恶意的眼神注目,倒是没有昨那么窘迫了。 因为对于其他人来是昨才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却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这几个月里,他无论是武功,心境,都有了巨大的改变。 所以他对此的回应,仅仅就是淡淡地回看了过去。 这一下倒是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感觉到诧异了,心想这子昨还是一副胆怕事的样子,今怎么就神气起来了? 还隐隐有些神光内蕴的样子。 莫不是一夜之间就突飞猛进了? “诸位,旗开得胜呐。”就在这时,那昨领头的白眉年轻人开口了。 他还是坐在他的太师椅上,高踞在台阶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台阶下的还是显得密集的人堆。 “鄙人姓白,名字上无下眉,忝为陈公府管事,奉命主持这一次的比武招亲。”这个叫白无眉的年轻人倨傲十足,昨的时候,他看都没看古月安他们这群人一眼,全程只了一个走字。 今倒是总算开口介绍了自己。 “诸位都是年轻俊杰,不准到了以后,白某人还要叫上一声姑爷呢。” 此言一出,台阶下顿时有了笑声。 但只笑了一下,就没有人敢笑了。 因为他们发现,昨日在比试上大出风头,一剑败敌的准郡马爷越子离赫然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他没有笑,淡淡地看着高踞台阶上的白无眉。 而白无眉那句话的时候,似乎也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这位最有可能成为未来郡马爷的年轻人。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龃龉,就不足外人道了。 白无眉也没有笑,他只是淡淡:“抽签。” 抽签。 再次抽签。 到这里,还有个插曲,古月安到了抽签的时候才知道,昨一战后,在看到了准郡马爷越子离的剑法后,居然有将近一半人提前退出了,这就间接导致了古月安从六十四强晋级到了三十二强。 幸福来的有些突然,同时也让古月安有些忐忑,要是提前遇到拓跋燕之怎么办。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古月安拿了丙十三的腰牌上去,重新抽到了一个甲六的腰牌。 对阵信息也很快公布了出来。 这个对战关系,是在抽签前就决定的。 甲六对乙四。 抽完签之后,白无眉再次领头,带着一群人朝着虎丘山行去。 奕剑坪上的擂台没有减少,古月安很轻易地在左手边找到了他的场地。 他是第一场。 他的对手姗姗来迟,又是个佩剑的,看他的眼神自然是那种了然于胸,又略带惊喜,以及…… 不怀好意。 漠北铁剑门虽然地处边陲,苦寒之地,但立派久远,传承极深,再加上其十八代门主在大陈立国之时,于底定漠北的战役里立过汗马功劳,故而皇恩极厚。 近几年更隐隐有漠北王的叫法。 所以讨好铁剑门少主,绝对不算一件亏本的买卖。 运气好若能得拓跋燕之赏识,一同回了漠北作威作福,岂不是美哉? 自然的,拿下古月安这个微不足道的店二的活,就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二兄,久违了。”那佩剑的语气里藏不住的喜出望外,虽然极力在忍耐了,但吃相未免还是难看。 “我叫古安。”古月安懒得和他多,拱了拱手,就准备开打。 那佩剑的也不在意,摩拳擦掌,打算着怎么一剑把这个店二刺翻在地。 “第一场,甲六古安对阵乙四柳三变……” 话音刚落,古月安就沉腰坐马摆好了阵势。 相比于第一次的紧张,他这一次明显要熟练沉稳的多。 其实不仅对面这个叫柳三变的在摩拳擦掌渴望这一场比武,古月安也在渴望这一场比武。 他热切地要验证一件事情,那就是比武赢了一个人以后,会不会得到练功点数。 对于古月安来,练功房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能够进入练功房,他就能不断地变强,而且还是在别人原地不动的情况下。 这就非常恐怖了。 所以练功点数异常重要。 结合上一次的经历来看,得到练功点数的途径,极有可能就是,击败别人。 那叫柳三变的家伙明显也是有备而来,一看到古月安摆出拔刀的阵势,并没有贸然进攻。 毕竟有范莫止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平白无故丢一只手。 这一下,古月安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之前能够赢范莫止,一是因为他拔刀速度确实很快,打了范莫止一个措手不及,二是范莫止实在太过轻敌了。 他之前算是出奇制胜,这一次对手有了防备,就有些难以奏效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那柳三变也不着急,就那么持着剑一步步在古月安外围回转,就是在等古月安不耐烦先出手。 这完全就是无赖的打法,但古月安却并没有什么办法。 等得久了,他终于是有些不耐烦了。 那柳三变又是一个进步,诱使着古月安出招。 古月安不再犹豫,吐气开声,一声大吼,拔刀在手。 “呛啷——”长刀以比上一次更快的速度斩出。 斩碎了一片日光。 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再斩断一只手。 那柳三变早有防备,几乎是在古月安出手的刹那,就急速用身法后撤了。 等到拔刀声落下的时候,柳三变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堪堪就要掉下台子去了。 而古月安一刀落空,虽然他练拔刀术已久,不会出现用力过猛,长刀脱手的笑话。 但到底是失了先机。 而且刀在鞘中时,才是下利器。 一旦出鞘,威力就大打折扣。 柳三变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退到台子边缘的刹那,立刻再次运气提纵,骤然折返,兔起鹘落间,居然又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并且,他的长剑已经斜斜地朝古月安递了出去。 如此之机变迅捷,也着实可看出他于身法之造诣,战机之把握。 都有不弱的业艺。 三变之名,无愧。 古月安一刀落空,又乍逢对方一剑递来,顿时慌了手脚。 最关键的是,这半年多,将近一年的时间,古月安除了拔刀,别的什么都不会。 焦急之下,他只能尝试着去挡对方的剑。 刀剑相交,他发现对方的剑居然软绵绵的像是不着力。 惊喜之下,他猛一用力,就要反压回去。 谁知对方不仅身法三变,剑法也是多变。 软绵绵的不着力是表象,就是要引得古月安按捺不住。 等到古月安内气一动,对方藏在后面的暗劲就如同是平静湖面下的暗涌一样朝着古月安刺了过来。 要是换作是昨的古月安,内气平平,定然会变这一招暗劲刺的长刀离手。 “撤手!”事实上对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惜古月安已经今非昔比,一看对方用暗劲来刺他,他也毫不含糊地用内气顶了上去。 这一顶之下,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对方的内气居然不如他? 这一下古月安真是喜出望外。 而柳三变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了,他发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剑,居然被对方反震了回来,还震的他虎口发麻。 不是这子根本没有什么内力的吗? 他来不及吃惊太久,因为古月安的反击已经到了。 古月安一击反震成功,震开了对方的剑,立刻就是上前刷刷刷三刀,逼得柳三变仓皇逃窜。 古月安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柳三变技法成熟,但内力平平,连他这个刚入门一年的门外汉居然都打不太过。 一想到这里,古月安干脆放开了打,手里长刀毫无章法地朝柳三变砍去,不管柳三变如何应对,只管将身体里的内力挥发开来。 砍到后来,古月安有些兴发起来,居然是不自觉地进入了平时打长生拳的节奏,以刀代拳。 他不知道的是,长生拳虽然不能用于实战,但长生剑宗的立派之本长生剑,本就是从长生拳里衍变出来的。 他居然是歪打正着,砍出了几分长生剑的风韵。 这一下,那柳三变就更是难受加难受,本来古月安一通乱砍,他还能一边躲一边寻找机会,等到古月安砍出一套长生剑,他立刻吃不消了。 左挡右支之下,第三十九刀,古月安收刀回鞘。 柳三变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 看到古月安收刀再次摆出拔刀的架势,他又想起昨范莫止被一刀砍了右手的惨痛画面,居然是直接朝后一跳,对着古月安连连拱手道:“二哥,我服了,我真服了。” 这时擂台下已经有了一些比武结束的早的人在围观了,看到柳三变这个在余杭地区还算有名气的剑客,就这么被一个店二打得束手认输了,顿时一片哗然。 “第一场,胜者,甲六古安!” 当然,无论是喧哗还是仲裁结果,古月安在那一刻都听不到了。 他在查看他的侠客令。 因为就在柳三变认输的瞬间,他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战胜旗鼓相当的对手,获得练功点数十点……” 果然,听到这里古月安松了一口气。 但事情并没有完。 “……同时获得新的赋被动技能【过目不忘】,具体技能信息可在技能栏查询。” 还有技能? “注意,【练功房】选项的对战功能已开启,具体请进入选项查看。” 对战功能? 这一系列的奖励,功能的开启,真是让古月安喜出望外。 他不由得更期待接下来的比武。 而他没有发现的是,一个身型微微有些佝偻的老人,正在远处远远地观察着他。 ———————————————————— 新书急需大量推荐和收藏,大家喜欢这本书的话,就资词一下啊。 第十二章 【烈火焚琴】 今日再胜一场,古月安走路都有些带风。 自然的,那些原本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在看到了范莫止的下场,和柳三变的仓皇后,有一大部分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都是放弃了。 所以今盯着古月安的人少了一大半,他不用再躲躲藏藏地出去了,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陈公府。 甚至回家的时候,他还破荒给自己打了二两烧酒喝。 回到家关起了门,古月安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研究起了今得到的新奖励。 首先是新技能【过目不忘】,他点开了技能栏,看到里面的多出来的被动技能。 “【过目不忘】:顾名思义,就是宿主看过的书都能记得一字不差,学过的招式,可以随时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厉害啊! 一看到这个明,古月安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过目不忘一向是穿越者的必备技能,现在他也终于有了。 相当于他一下子变成了半个武学奇才。 怀着激动的心情,古月安又点开了【练功房】选项,选项之中果然多了一个新的功能,对战。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去看这个新功能,而是先查看了一下练功点数和练功数的兑换比例。 现在他一战获胜后获得了十点练功点数,点开后跳出了兑换界面,一点练功点数可兑换一个月练功时间。 非常划算。 这不由得让他对再次战胜一个新对手充满了期待。 毕竟练功点数就是生命啊! 古月安看过之后转头再去看新的对战功能。 “对战功能:宿主可自行选择和本体镜像进行对战,或者是其他和宿主交战过的对手的镜像进行对战,每次按镜像实力强度不同,收取一定对战点数。” “注意,目前是第一次开启对战功能,免费试用,仅此一次。” 看到这个新功能,古月安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个侠客令就是一个全能的武林高手制造机,只要得到的宿主不是生白痴,怎么样都能变成一代宗师吧。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古月安喝了一会酒,又到院子里打了一趟拳,拔了一会刀,等到回屋子再次喝酒的时候,居然是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绵长,古月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外已经是黑暗沉沉。 因为喝多了酒,他觉得口干舌燥,摇摇晃晃地起身想去找水喝。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衣袂响动的声音。 这一下,古月安还残留的酒性立刻醒了,他立马运起了【耳聪目明】的技能去听。 一听之下,他果然发现了不对劲,有人进了他的屋子。 会是谁? 那些不知好歹的想要向拓跋燕之献媚的家伙? 还是不开眼的毛贼? 古月安收拢了呼吸,抓紧了放在了桌子上的长刀,心翼翼地悄悄靠近了门边。 对方的动作极轻,明显是武功高绝。 要不是古月安内力成,又有【耳聪目明】的被动技能加成,可能对方摸到了身后,都还发现不了。 这一下就棘手了。 古月安不由懊悔起来,早知道不喝什么酒了,早点进练功房修炼一下,还多一点自保能力。 现在的情况下,只能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逃走了。 缩在门边静待着机会,古月安却忽然发现了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他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动静了,难道…… “啪啦——”突如其来的轰响声。 古月安面前的木门骤然被击穿,一只快若闪电的手,以古月安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一把从屋子里提了出去。 细碎的木屑扑面而来,刮的他的脸生疼。 但最重要的是,窒息感。 窒息感从他的脖子上传来,那只抓住他的手犹如铁铸一般紧缚着他,让他根本无力挣扎,也根本没办法调动一丝一毫的内气。 更不要去拔刀。 直到这一刻,古月安才发现,他那点已经有点让他沾沾自喜的武功,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够看。 别人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让他连喘气都喘不过来。 “大……大侠……饶命!”古月安挣扎了几下,结果越挣扎,呼吸越困难,干脆放弃了,开始求饶。 那偷袭者倒也没有要立刻杀了古月安的意思,听了他求饶就松开了一点扼住他的手,但并没有完全松开。 他的手还是贴着古月安的脖子,一股淡淡的内息从那只手上透了出来,渗进了古月安的体内。 古月安就感觉到像是有一股水流,在他的身体里游走,像是在探索着什么。 他也是终于趁着这个机会,勉强喘了口气,并透过夜视的能力看清楚这个偷袭者。 这是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人,身型瘦矍,看不出男女,气息也显得很飘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太多的……存在感? 简直就像个鬼一样。 那鬼用内气在古月安身体里探索了一圈,将古月安掷在了地上,冷哼一声道:“长生剑宗的心法……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他的声音也是忽高忽低忽柔忽厉,让人完全无从辨识。 “大侠……人……”被人破自己身上的第二大秘密,古月安浑身发起抖来,几乎语无伦次。 “我听长生剑宗半年多以前在南山那一带死了好几个弟子,还丢了一部《长生经》,是你做的吧?”不等古月安矢口否认,那黑衣人继续道。 一听此话,古月安直接磕头求饶,大声道:“不是,不是,大侠明鉴啊!不是我,不是人!” 看着古月安满身仓皇,那黑衣人只是冷哼了一声道:“要想活命也简单,张嘴!” 古月安愣了一下,心里拼命对自己喊不能张嘴,可身体上却是下意识地把嘴张开了。 只听得“嗖——”的一声,一个不知名的物体在黑暗里破风而来,一下子窜进了古月安的嘴里。 他猝不及防之下,又是下意识吞咽了下去,只觉得有一股苦涩的药味在喉间蔓延。 “咳——”他用力咳嗽了一声,想要把那东西咳出来。 但是已经不来及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他惊恐地用手挖着自己的喉咙,想要通过催吐的方式,把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吐出来,呕了几下却是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 “别费劲了,七日断肠散,入口即化……”那鬼也不真的阻止古月安催吐,只是悠悠地道。 “七不吃解药就会断肠而死?”古月安见惯了武侠里的这种套路,却没想到自己也亲身体验了一回。 使劲催吐了几次,并没有吐出什么来,他干脆放弃了,冷冷地看着黑暗里那个看不清样子的黑衣人,:“你到底想要干嘛?” “这个时候倒是不装人了?”那鬼笑笑,点破了古月安的前恭后倨。 古月安却不在乎,只是看着这个鬼。 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还喂了他毒药。 此人必有所图。 “其实我是来救你的。”那黑衣人顿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 “此话怎讲?”古月安挑了挑眉,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你偷学长生剑宗的内功心法,又牵连三个长生剑宗弟子之死一事,一旦被人发现,你死无葬身之地。”黑衣人大概是看了一眼古月安,颇有点抽丝剥茧地分析,“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这最后一句,又算是威胁。 而这个威胁,切切实实地让古月安感觉到害怕。 他之前就想过,以后内功有成,肯定会被人发现来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个问题。 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那……”一想到这个,古月安就有点松口了。 “盘腿坐好。”那黑衣人也不客气,立刻就用命令的语气对古月安。 “什么?”古月安还是有点犹疑。 “想不想活命?”这句话一语双关,让古月安彻底没了脾气。 他按照吩咐盘腿坐好,下意识气沉丹田。 “打起精神,接下去你要按照我的话,一丝不苟地去做,否则出了一点差错,你命不保,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黑衣人提醒道。 紧接着,不等古月安发问,他就开口了。 “意守丹田。” 古月安早已意守丹田,但他这句话的意思,果然是要教他练功。 “气从百脉生,而聚于丹田,是为先之道,然则……”之后,黑衣人又是长长地念了一段话。 大意是一般正统的练气法门,都是把人身百脉生出的气聚集到丹田,再循序渐进的,而这个法门不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黑衣人马上就告诉了古月安。 他让古月安把丹田的气顺着气脉一路朝上运,一般的运气法门都是气由上往下,这算是逆练了。 古月安犹豫了一下,想到诸般种种,还是咬牙逆行运气了。 可等到黑衣人之后的一句话出口,古月安心中一惊,差点一口气走岔,走火入魔。 黑衣人是这么的:“……气过紫薇宫,直入膻中,闯心门。” 过紫薇宫也就罢了,那是任脉的走法,尚算正常,可膻中却是所有武学入门心法的死穴。 一般人内功未大成,全身经穴还不曾被打磨,都是无比脆弱,膻中则更是脆弱当中的脆弱,是所有门派都极力避免让初学者触碰的。 这门功法却是一上来就这么生猛。 而更生猛,更可怕的是下一句,闯心门。 心门就是心脏,是人身第一要穴,所有血液汇聚之地,除非是已经入了先境的武者,未入门者闯心门,就是自寻死路。 这门功法,是门寻死的功法啊。 “你内气已有所成,不要怕,闯!”那黑衣人看出了古月安的迟疑,猛然大喝,犹如暮鼓晨钟。 古月安心头一震,想到自己已经服了七日断肠散,闯心门是死,不闯也是死,一咬牙,干脆就运气而上。 下一刻,他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了起来一样,要活生生把他烧死。 可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一息不到,古月安心门剧痛,意识却是清晰,听到黑衣人再次大喝:“紧守心神,气行门!” 他不敢怠慢,按照黑衣人所气行门。 来也是奇怪,虽然冲击心门那一下痛苦无比,可随后按照黑衣人的法门,气一路从头顶往下,却是有一股清流,缓缓从脊椎涌上来,让古月安快活的犹如飞升。 “这……”他惊讶地不出话来,看向了黑衣人。 “此门焚身诀乃是不世奇功,不仅练起来进境飞快,对敌时,更是有越境的奇效。”黑衣人似乎比较满意古月安的悟性,多了几句道,“我传授于你,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没有的一点是,这门焚身诀固然人造化,妙用无穷,却有一个致命弊端,那就是破境极其困难,而如果三十岁之前不能由后入先,习练者则会心脏爆裂而亡。 “……多谢。”古月安不知道什么,只能了一句多谢。 “别先谢我,我还有东西教你。”那黑衣人手一挥,并不接受古月安的道谢,紧接着手一招,叫声刀来,古月安掉在地上的长刀居然像是活了一样飞到了他的手里。 这等内力修为,实在是骇人听闻了。 “接下来我会传你一套刀法,我只演练一遍,能记住多少,看你自己了。”话音刚落,那黑衣人就踏步出刀。 今夜无月,色极黑,几乎没办法看清太多东西。 好在古月安有夜视能力,能够清晰看清楚黑衣人的每一个动作。 那黑衣人样子清矍,舞起刀法来也是轻柔缓慢,像是弹琴,入手是绵绵的调子。 看起来这是一套轻柔的刀法。 古月安未免失望。 可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 随着刀法逐渐展开,就好像琴曲由序入破,慢慢变得狂野,急促,恍如万马奔腾,急雨如箭。 曲声铮铮。 黑衣人的刀法越来越肆虐,越来越癫狂,仿佛连那奏曲的琴都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团火。 这团火越烧越旺,最后,甚至是要烧掉这个黑夜。 “呛——”长刀回鞘。 那黑衣人看起来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 古月安却是看得汗如浆出,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好……好凶戾的刀法啊。 “你看懂了多少?”黑衣人发问。 “不……不知道。”古月安真的不知道,他现在脑子里还是那团火,那团仿佛能够焚烧一切的火。 “这……是什么刀法?” “……烈火焚琴。”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随手将刀插在了地上,回答着纵身而去。 “七日后我来检查你的进境,若是毫无进展,你自己知道下场。”飘渺的声音传来。 有一句,古月安却是听不到的。 “老周,你的烈火焚琴,总算是后继有人了,你地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 新书急需大量推荐收藏,大家觉得好看就资词一下啊,蟹蟹辣! 第十三章 【出关】 确认黑衣人真的走后,古月安并没有贸然地进入练功房。 虽然在练功房里,他的身体除了内力会增长,其他都是相对静止不动的,他还不至于毒发身亡。 但他不能进去,因为他进去以后,十个月的时间定然武功大进,那么七以后那黑衣人来查看肯定会有所怀疑。 这种怀疑会增加危险。 更有可能暴露侠客令。 他不能把这个危险过分的提早,那是他唯一翻盘的可能。 而侠客令,则是他最大的秘密,哪怕死也不能暴露一丁点。 所以他只能等。 而比较幸运的一点是,或者比较巧合的一点,因为前面两轮的淘汰,比武招亲剩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算是精英了,整个比武招亲也进入了比较正式的阶段,因此陈公府宣布比武招亲暂缓七日,七日后再开始。 古月安总算不用担心他要马上面临下一个对手,尤其是在输给黑衣人以后,他对自己的武功极度不自信,也明白了之前能赢都是运气好。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七日,七日里他一边防备着可能的偷袭,一边苦练着那套烈火焚琴刀和焚身诀。 第七,夜,无风无月。 黑衣人准时到访。 一出手就是直接抓住了古月安的手,一股雄厚的内劲涌了过来。 古月安明白这是在考校自己,连忙作出回应。 来也是神奇,这门焚身诀是另辟蹊径之作,的确如此,短短几的习练,古月安已经发现自己的气海在由丹田转移向心口。 以心为海,就像危险又刺激的游戏。 古月安一发力,气劲由心而发,顺着全身血脉而动,一瞬间就撞向了黑衣人入侵的气劲,威力比之从前要强劲了不止三分。 但到底是修行日短,一碰到黑衣人的气劲,古月安立刻败退,只能任由那些气劲不断轰击着他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轰的他口唇发麻,气血翻涌。 “怎……怎么样?”古月安喘了口气,有些尴尬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武学奇才,这七日也只是勉强熟悉了焚身诀的行功路线,至于其他的,他也还在摸索中。 “刀练给我看看。”黑衣人松开手,也不别的,站在一边让古月安练刀。 古月安也不迟疑,提刀就上。 这几日他对于焚身诀或许一知半解,那套烈火焚琴刀,却是成了他的心头好。 他习武以来就一直拔刀不辍,对刀之一道已经有了一定的自己的理解,又苦于一直没有一套像样的刀法可以习练,所以那晚乍见这套奇妙的刀法,真是欣喜若狂。 这几日他浸淫其中,练的如痴如醉,除了拔刀练气就是练刀,几已到了疯魔的状态。 所以一经使出,却是使的有模有样,真有如一团烈火将在黑夜里燃起。 “张嘴。”一等古月安收刀回鞘,黑衣人就开口道。 古月安知道自己这是过了,欣喜之余老老实实张开了嘴。 又是一声嗖的破风声,古月安喉咙一苦,心放了下来。 “阁下,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性命暂时得保,古月安发问道。 其实对于黑衣人的目的,他是有猜测的。 虽然这个黑衣人从头到尾没有过一句他的所求,但古月安断定对方肯定是为了比武招亲的事。 因为古月安暴露出他可能怀有长生剑宗的心法武功的表现,就是那和柳三变一战。 不是在场的人根本没可能知道。 所以结果呼之欲出了。 “为时尚早,七后再吧。”那黑衣人却依旧不,一闪身又消失在了黑夜里。 古月安愣了一下,在原地等了一会,确认对方真的离去后,默默打开了侠客令,选择了练功房,花光了所有的练功点数,进入了十个月的苦修。 正如古月安所料,在练功房里,他的身体本身是相对恒定不动的,所以他没有毒发身亡。 在这十个月里,他彻底抛弃了长生经的修炼,完全投入到了焚身诀的怀抱。 每早晚各拔刀一个时辰,练气两个时辰,其他时间,他都在练刀,练那套烈火焚琴。 对于这一套初入平和,而后疯魔如火的刀法,古月安越练越是痴醉,其中种种神妙,几乎每练一次都有新的体悟。 到的第十个月末,古月安凭借着焚身诀已经将自己的内力修为推进到了后圆满的境界。 只是与寻常练气法门不同的是,别人后圆满都是内气聚集丹田,犹如汪洋。 古月安却是内气盘亘在心门附近,每一次心跳,都有强劲的内气席卷全身血脉,让古月安感觉到神完气足,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至于刀道上的成就,拔刀巅峰数已经靠近九千五百刀,虽然还是没到一万刀,但好歹不是停滞不前了。 而烈火焚琴刀,这一套古月安几乎睡梦里都在习练的刀法,他现在不刀法大成,至少精熟是肯定的。 和十个月之前那个被柳三变一剑诱敌,逼得无所适从的古月安相比,那更是脱胎换骨。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实战,找个对手试试刀。 想到这里,古月安调出了那个新出现的对战功能,目前是第一次试用,不需要耗费练功点数。 摆在他面前的是几块人物板,第一块是他自己,也就是他本体的镜像,实力强度是百分之百,明是本体镜像会随着本体的实力增长而同步增长,几乎不会有任何区别,不建议现在挑战。 第二块人物板则是那个被古月安斩下了一只手的范莫止,实力强度是百分之二十,明是,由于交手过程太过短暂,没有收集足够的消息,同样不建议挑战。 第三块人物板是柳三变,实力强度是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虽然今古月安已经打败了他,但他还藏着什么厉害的杀招没用,建议挑战。 第四个,自然是那个黑衣人,实力强度是百分之九,连十都没到,明是,虽然没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但从已知信息判断,此人实力过强,毫无挑战价值。 居然连一成力都没有拿出来,就已经那么恐怖了吗? 古月安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夜晚,自己被黑衣人抓着脖子,毫无还手之力的场景,到底要多强,才能够击败那么恐怖的对手呢? 他剧烈喘息了一下,心绪有些浮动。 毕竟在他的计划和预想里,和黑衣人一战根本不可避免,而且时间上也不会相差太远。 可如果连对方一成力都逼不出来,那还谈什么一战。 有些心烦意乱地想了一会,古月安干脆暂时不想去管这件事了,选了个柳三变就进入了对战之中。 因为是在练功房里,选择对战对象之后,空气里一闪,一个人影就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 古月安借着将落的夕阳看着面前这个无论神情气质都和那个柳三变几乎无二的镜像,忍不住感叹这个侠客令的功能强大。 这个镜像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似乎是要等接收了什么命令以后,才能正式开始。 古月安等了一会,拿起了刀,朝着那个镜像抱拳行了一礼。 果然,下一刻,他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看向了古月安,同时手按在了剑柄上。 古月安有点兴奋,他练刀十月,早就手痒的不行了,现在面对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更是兴致勃发。 和对面这个镜像柳三变相对着,两个人试探性地走了两步。 古月安骤然踏前,拔刀。 如果是从前,古月安面对敌人,除了手按住刀柄准备拔刀,别的技巧肯定是一概不知道。 但在习练了那套烈火焚琴以后,他发现那套刀法里不仅有神妙的刀招,还有与之相配的奇异的步伐。 在浸淫了十个月后,古月安对于进攻节奏的把控,早已经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他这一踏步,拔刀。 用的就是烈火焚琴里的一招,古月安把它取名叫做摧城,意思是以摧城一般的姿态攻向敌人。 无论是整个人的气势,还是刀势都凶狠到了极点,极具压迫感。 如果对敌之人被这一招压制住,慌了手脚。 那么古月安接下去的拔刀,就会要了对方的命。 因为古月安,拔刀,太快了。 “呛啷!”几乎就是在他踏步的瞬间,他已经拔刀在手。 那种拔刀速度,几乎就是声到刀到。 如果对手还是当日那个柳三变,古月安毫不怀疑,对方会被他一刀而败。 但这个镜像果然有点门道,他不像是真人,会有情绪,会害怕,紧张,兴奋。 他还是淡然,从始至终。 无论古月安是试探,还是骤然暴起。 他都做出了最完美的应对。 面对古月安这一刀摧城,他很简单地朝着后方倒退着连踩三步,居然是凭借着过人的身法,彻底拉开了和古月安的剧烈。 让古月安这势在必得的一刀,落空了。 柳三变本人,最擅长的,本来就是技巧,机变百出。 但这份毫无瑕疵的应对,还是出乎了古月安的意料。 好在他也不是只懂拔刀的莽汉了,一刀落空,他顺势借力,一个回身,斩出了第二刀。 这一刀咄咄逼人,完全不输第一刀的凶狠霸道。 古月安是根本没打算给柳三变机会,要一出刀,就把对方压制到死。 那柳三变面对这一刀,只能再退。 可是,再退,他身后就是边界,已经无路可退。 古月安兴奋着,脚下连踩,一刀直刺向对方。 柳三变已经退无可退。 骤然,他长剑支地,整个人轻轻一纵,居然于不可能之中拔地而起,同时掌中剑顺势出鞘。 一剑从下而上,居然是直刺古月安的眉心。 这一剑猝不及防,机变之灵巧,堪称神来。 古月安又因为急于求成,整个人意在这一刀上,已经完全来不及变招。 眼看着就要被刺中眉心败亡,古月安不甘地大吼了一声,那门不世奇功焚身诀终于发挥作用,一股强横的内力从心门骤然勃发,瞬间全身的血脉沸腾,古月安单掌拍地,硬生生将直刺的刀,变成了猛然斩向空。 只听得“锵——”的一声,古月安强横的内力全部输送到长刀上,居然是一刀斩断了柳三变的剑,斩向了他的身体。 但并没有血肉横飞。 在古月安斩断他的剑后,柳三变的镜像就立刻像是烟尘一样消失了。 他赢了。 却一点都不开心。 这一战赢得太艰难了。 古月安还是太过缺乏经验,也太自大,太莽撞了。 从功力对比来看,他已经远胜柳三变,本来可以赢得轻轻松松。 却差点输给对方一个神妙的变招上。 这一点太致命了,却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变的。 古月安郁闷着,他的练功时间,也终于到了。 ——————————————————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咯!!! 第十四章 【谢雨留】 再次回到真实的世界,古月安的心情却是和之前决然不同。 他居然已经隐隐有种将命运握在了手里的感觉。 因为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了,他现在身负一套绝世内功,并且已经修炼到了后圆满的境界,雄浑的内力不断在从他的心口流转着冲向全身的奇经八脉。 在刀道上,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会拔刀的莽汉,一套烈火焚琴刀,就算是在同辈中最顶尖的行列里,他也应该可以走上几十招了。 所以,他开始无比地期待着明的那一场对决。 不过首先还是要休息,他已经修炼了大半年,需要足够的休息来面对明的考验。 一夜好睡。 第二日清晨,古月安起床,照例是练气,拔刀,练刀。 等到卯时三刻,古月安洗了个澡,换上最好的衣服,拿着刀前往陈公府。 相比于前几次的比试,今陈公府外面更是人山人海。 一方面是随着比武招亲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的信息越来越清晰,外面的赌档盘口的注也是越来越大。 另一方面,则是百晓生派来讲解比试的人分量越来越重。 所谓百晓生,并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群人,一个组织,专门负责搜罗各种江湖轶事,奇闻怪谈,罗列各种兵器排行,武功排行,武灵排行,记录各种对决大战,同时现场讲解分析。 前几日的比试对决,由于都是一些没什么分量的场次,百晓生也就派了几个无足轻重的新嫩来维持场面,讲解未免干涩无趣。 今日却是不同,主讲的人是百晓生里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后起之秀,人称栩栩如生的柳如生。 此人曾经负责讲解三年前的春闱,每一场比试都是讲得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最后一场长生剑宗首徒越子离对阵陈家郡主陈桐,更是仿佛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人眼前拆解开来,直如身入棋盘,酣畅淋漓,叫人欲罢不能,从此一战成名,成为少有的几名皇家御用演之一。 今次陈公府公开比武招亲,能引得柳如生到场,足见其江湖地位之高,声望之隆。 武林第一世家,无愧。 古月安在陈公府门口伫立了一会,并没有立刻进去报到,而是走到了一旁下注的地方,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财,对下注的人道:“待会无论对阵结果如何,全部给我压古安。” 经过多轮对决,之前那名满姑苏的二哥的名字也早就广为人知,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据武功平平的二哥居然是进了第三轮,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的背后,就是有关于古安的赔率被拉的奇高,无论他对阵谁,没有人相信他能再进一步了,他输定了。 可也有不信邪的,想投机的人要冒险赌一把,所以投注的人也是见怪不怪了,接过钱了声好勒,就问道:“敢问客人高姓大名啊……” “古安。” “古安……”投注的人下意识念着写了两笔,然后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去看,却是看不到那个传奇二的身影了。 古月安此举,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这一仗他打的赢,就是皆大欢喜,打不赢,那么要那些钱财也没什么用了。 大步走到陈公府门前,由于已经是十六进八的比试,剩下的人已是寥寥,整个场面就显得有些稀疏。 不过古月安依旧没有见到拓跋燕之,那日在客栈与他争锋的喻潮生也不在,似乎是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都已经优先进入了比试场地等候了。 唯独例外的大概就是一个准郡马爷越子离了,他还是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冷冽又温和。 主持抽签的人依旧是那个少年白眉的陈公府管事白无眉,他再次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最前列的越子离,才一挥手,示意抽签。 抽签完毕后,立刻就有仆人公布对阵结果。 古月安抽到的是丁三,在看对阵结果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有些惴惴的。 他实在不想遇上拓跋燕之,更不想遇上越子离,喻潮生也是个难缠的对手。 这些人不仅武功高强,还有武灵护体,胜算实在太低。 可转念一想,其实能走到这一步的,除了他这样运气极好的人,其他人恐怕莫不是有一身本事的,抽到谁都不好对付。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算是易与之辈了吧? 不过好在抽签的结果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的对手不是上述的任何人,而是一个叫谢雨留的人。 这谢雨留,又是何方神圣? 与此同时,陈公府之外,也是一片议论之声。 因为最新的对阵情形已经送到了外面的盘口,大家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打听各种消息,以方便下注。 而算得上大热门的古月安,自然是排在了被打听的前列。 只是人们不是打听他,而是打听他的对手。 “这谢雨留究竟是何方神圣啊?”有人耐不住性子大声问了起来。 相对于早已名传下的越子离,拓跋燕之,喻潮生,这谢雨留实在是有些太过籍籍无名了。 甚至比起最近风头正盛的二哥古安,此人都要不如的多。 “哈哈,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这时有人得意地笑了起来,大声道,“这谢雨留起来,也是个传奇人物啊,传闻他起初只是个在长生剑宗劈柴烧饭的杂役弟子,只得了最基本的长生剑诀,根本没有师傅指点,却是硬生生靠着自学自练,在去年的宗门大比里力压众人,拿了宗门第二,仅次于他的大师兄,我们的准郡马越子离越少侠!” “嚯,这么厉害?” “那看来古安是必败无疑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古安遇到谁都是输,何况是长生剑宗第二的强手!别废话了,快压谢雨留吧,稳赚不赔。” “对对对,谢雨留,稳赚不赔!” “那……这位谢少侠的武灵是什么?” “对对对,他的武灵是什么?”那人的一番话勾起了众人对这个传奇杂役的好奇心。 “这个……我也不知道,似乎,好像,他……没有武灵吧?”到这个,那人没了底气,几句话就似乎要开溜。 “宗门第二怎么可能没有武灵!你莫不是在诓人吧!” “就是没……” “切!!!”一片嘘声里,那人落荒而逃。 —————————————— 新书急需推荐收藏,大家觉得好看就资词一下啊,然后有书单的大佬,帮忙加一下书单啊,蟹蟹辣! 第十五章 【仙人抚我顶】 古月安却是不知道外面这个闹哄哄的场面,他只是握着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他现在也不算弱者了,完全没必要太害怕,就算对方有侠灵,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跟随着白无眉再次来到了虎丘山上,古月安按照指引来到了他的对决场地。 他的对手几乎同时而至。 那是一个白袍高冠的年轻人。 古月安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跳起来。 因为这个人和越子离太像了,一样是那么的冷冽,仿佛眉眼都是一样的。 但再看一眼,古月安就发现不同了。 这个人没有越子离那么英俊,他的面容很普通,普通到放在人堆里就认不出那种。 而且他的气质也和越子离完全不同。 越子离虽然初看冷冽,可他有一双犹如春水般的眼眸,能瞬间融化他的冷冽。 这个人却只有冷冽,他的人是冷的。 他的剑,也是冷的。 不知道为什么,古月安心里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双方见礼!”负责仲裁的陈公府管事大声道。 古月安缓步走上台,朝着也走上了台的这个应该叫谢雨留的冷人拱了拱手,道:“古安。” “谢雨留。” 没有再多的话了。 屏息凝神,一触即发。 “师伯,您确定就是这个古安吗?”而就在擂台的不远处,此刻正有两个同样白袍高冠的人站着,也在看着这一幕。 “不会有错的,那日我看他运刀之际隐隐有长生拳的迹象,而此人武功如此差劲,一看就是初学不久。”那被称作师伯的是个长须的中年人,他捋着自己的颚下长须,眼神如刀地看着古月安道,“只要待会谢雨留试探出他的底子,就会全力搏杀此人。” “可是……师伯,此地毕竟是陈家花苑,又是陈郡主大喜之事,杀人,恐怕……不妥当吧?”另一边一人是个清秀的年轻人,听了自己师伯的言语,颇有些心惊。 “到时杀人的是谢雨留,与我长生剑宗何干?”长须师伯言语冰冷地道。 “是……是……”听闻此言,那师侄吓得是冷汗涔涔,再不敢多什么。 擂台之上,战端已起。 古月安经过十月苦练,早已不习惯再沉腰坐马,等待别人进攻再拔刀。 因此他先发制人,踏步拔刀,一式摧城,要逼得对方先自乱阵脚。 却不想对方拔剑的速度也不慢。 几乎是同时的,两声呛啷出鞘声,合并成了一声。 两个人斗到了一处。 令古月安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叫谢雨留的长生剑宗门徒,剑法快得离谱,跟他之前所见的那几个长生剑宗的人的剑路完全不同,那种暴风骤雨般的进攻,简直不像是长生剑宗的门徒,而是其他的什么擅长快剑的门派的高手。 而更令古月安吃惊的是,对方在如此高速的进攻节奏下,居然还保留了长生剑诀那种特有的圆转如意,进退自如,以至于让他一时间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一套烈火焚琴刀还没来得及施展开来,就只能左挡右支,颇有些狼狈不堪。 “谢师弟的剑法又有精进啊。”远处观战的师侄看到这里,叹了口气,颇有些艳羡敬佩之意。 “只是,古安……”他到这里欲言又止。 “哼。”那长须师伯浸淫武道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师侄想什么。 那古安虽然左支右挡看似狼狈不堪,实质上却是在谢雨留的剑雨之中屹立不倒。 这份功力又怎么可能是初学者能有的,而且,他也压根没有半点会长生剑宗武功心法的模样。 莫非是看错了? 就在这个当口,只听的嗤嗤一声,却是古月安左挡右支之间,终于露出了一个破绽,被谢雨留一剑刺中了手臂。 锐利的剑气纵横,一下子就割破了古月安的衣服,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好险古月安退的快,不然再慢一步,可能就要被谢雨留伤到筋脉了。 他深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反击了,不然再过几十招,他必然被谢雨留所败。 一定要把节奏抢回来! 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狼狈,就是因为被谢雨留占了先机,以至于步步被动。 要想抢回先机,再继续按部就班地演练烈火焚琴是不可能了。 只能强行入破! 所谓入破,其实就是一首琴曲的高潮,一般曲分三段,散序,中序,入破。 烈火焚琴,也是要经由散序,中序,直至入破,才能有焚琴之烈火。 现在古月安不经散序,中序,直接入破,实乃大逆不道之行径。 也是极其难以实现的。 要知一般功法,无不是循序渐进的,从无上来就汹涌如潮的。 就如弹曲,起头就是往而不复之高调,后续又该当如何。 只能深陷重围,曲终弦断。 可是偏偏,古月安身负焚身诀奇功,焚身诀剑走偏锋,藏气于膻中,心门,气由心生,随血涌,常能作不可思议之诡变。 故而强行入破,也非不可! 只见的谢雨留又是一剑如疾风般刺来,直刺古月安脐下三寸,角度刁钻毒辣,古月安不得不横刀去挡。 却不想谢雨留此剑只是虚招,一剑刺下,后劲却是飘忽着反刺古月安喉间。 这一剑乍变之快,实在让人难以抵挡,目的就是要逼的古月安撤刀认输。 只因古月安已然退无可退,若是再退,就是到了台下,若是举刀硬挡,不来不来得及,就真气逆流,恐怕会一口鲜血上涌,受不轻的内伤。 古月安输定了。 不管是观战的师侄二人,还是不远处已经对着这边演了许久的柳如生。 “……只见的那谢雨留一剑斜刺古安脐下三寸,忽又变招刺其咽喉,古安变招不及,退无可退,怕是要……” 听到怕是要三个字,陈公府牌坊之外,那些听着千里传声筒中柳如生的演,遥想虎丘山上战况的人们自是表情各不相同。 那些压中了谢雨留的,当然是喜不自胜。 那些冒险投机压得古月安的,肯定是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了头。 可就在这时,柳如生的语声忽然一凝,道:“等一等……” 就是这一句等一等,让很多人抬起了头。 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绝境之中,一刀用老的古月安骤然提气运刀,一股强烈的真气经由膻中,直入心门,连续在古月安的心口鼓动了三下,古月安只觉得全身的鲜血都被抽干了,继而一股绝大的力道从胸口逆流上了他的双臂,让他得以在这种决然不可能的情况下,提刀而起。 烈火焚琴! 提刀燎原! “这一刀……”就连见多识广的柳如生,在这一刻也是微微失声。 这一刀太不可思议了,于决然不可能的绝境中,杀!出!重!围! 外间的人们,只能听到柳如生喃喃自语:“好一个古安……好一招……” 星火燎原。 古月安提刀是星火,反斩而上是燎原。 谢雨留志在必得的一剑被古月安反斩开去,巨大的冲力伴随着波涛一样的劲气,居然是震得谢雨留虎口发麻,险些按不住掌中长剑。 经此一刀,古月安终于扳回了局面,强行在不可能中入破成功。 虽然全身还处在那种极境变招的剧烈疼痛中,心口更是犹如万箭穿心般被撕扯,可滚烫的内力却也是在随着血液一起在他的体内不断奔腾。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只想肆意挥洒手中长刀,直到焚烧这世间的一切。 燎原之火一起,再没有人可以阻挡。 这一下,就变成谢雨留步步后退,被动挨打了。 谢雨留的剑法,虽然还保有长生剑宗的一点韵味,但实际上已经抛弃了长生剑宗中正平和的宗旨,一味的过于追求快,求狠,已经是走上了邪道,虽然初始仗着快攻之势可以所向披靡,可一旦势头被破,却也是再无翻盘之机。 只见古月安一刀而起,又连续斩出数十刀,刀势如烈火般彻底封锁住了谢雨留的躲闪之机,让他只能退。 他一退十步。 “谢雨留要输了……”柳如生缓缓道。 陈公府外面立刻是一片哗然。 战局变幻之快,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古安自下而上反斩的那一刀,他那种绝对不可能的运气法门,只有一种可能……”柳如生陷入了沉思,欲言又止。 “烈火焚琴。”场内观战的两人,那师伯却是道出了真相。 “什么?师伯?”那师侄毕竟年幼,很多东西是他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的。 “没什么。”师伯摇头,却是叹了口气。 现在看来那古月安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居然是那个人的传人。 这个子之前几场,居然是在藏拙。 他却是不知道古月安并非藏拙,而是的确就是那么弱。 只是此间种种,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却古月安一刀得势,再不饶人地朝着谢雨留追去,直迫得他连退十步来到了擂台边缘,情形已经和他方才没什么两样。 如果他再没有别的奇招,就只能束手认输了。 古月安步步紧逼,心中却仍是有所忌掸。 因为谢雨留的武灵还没有出场,古月安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武灵。 所以他攻得很急,却也有所保留,预防万一。 “这一下,谢雨留该用武灵了吧,再不用就没机会了。” 场外,听柳如生到这里的人,也都是纷纷议论了起来,觉得谢雨留真的该用武灵了,不然就真的输了。 但他们却不知道…… 谢雨留,没有武灵。 “废物。”观战的师伯露出了一丝冷笑,当年他爱徒玄明本可以借助武灵稳稳拿下宗门第二,却被这个斜刺里杀出来的谢雨留以一手邪道快剑,逼的连武灵还没祭出来就输了。 现在看到他即将败亡,他却是异常快慰。 一旁的师侄却是看得暗暗摇头,这个谢雨留也算一代奇才,无人指点,还练成了这样厉害的剑法,纵然是走了一点弯路,也不该被宗门这样厌弃吧? 谢雨留没有武灵。 古月安斩出第七十八刀的时候,已经明悟了这一点。 不然他就太自信,也太托大了。 就算是这个时候再祭出武灵,也为时已晚了。 给我倒下吧! 又是一刀直劈,古月安再无顾忌地直斩谢雨留正面。 他无力抵挡这一刀的。 刚刚的交锋里,古月安已经试出,此人的内力并不如他。 最后一步,谢雨留整个人已经要倒出擂台去了。 千钧一发。 谢雨留却还是冷冰冰的样子,毫不慌张,他既没有拼死向前一搏,也没有认命地朝后倒去,他犹如大鹏振翅一般,双脚踏地,飞到了上去。 继而是整个人在空中一转,长剑发出了极为凌厉的破风声,只听得嗤的一声,一道剑光犹如水银泻地般,合着上上好的阳光,一起朝着擂台上的古月安坠了下去。 这是有死无生的一剑。 “这一剑是……”柳如生惊呼了一声,他发现自己今惊呼的次数实在有点多,因为这两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武功不强,用的却全都是不死不休的搏命手段。 “仙人抚顶,结发长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是一句听起来无比飘渺优美的诗句,但却是长生剑宗的禁忌。 因为一旦提到这句诗,就是要使出有死无生的这一剑,长生不死剑。 唯有有死无生,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可能长生,不死。 “孽障。”观战的师伯看到这一剑,喃喃念出了这两个字。 这个谢雨留实在是个性太过要强,非得玉石俱焚不可。 古月安也察觉到了这一剑的决绝气势,可是他并不准备退。 他的烈火焚琴刀,讲究的就是那种势如风火,有进无退的气势,若是此刻一退,那么他将一败涂地。 既然你要玉石俱焚,那便玉石俱焚吧。 他再度鼓动全身劲气,经由膻中,心门,在心口接连鼓动了七下,全身的血像是沸腾了一样在燃烧。 然后一路往上,直冲头顶,一刀…… 焚! “叮——” “锵——” “嘭——” 兔起鹘落。 刀光剑影。 一瞬间,一切已经结束。 等到再看,擂台之上,只有古月安一刀向,还站立着。 至于那个玉石俱焚,从而落的仙人,谢雨留,却是倒在了一边,一把长剑被劈成了两半。 他输了,不过没死。 古月安没杀他,在最后一刻,他的刀劈开了那把剑,即将将谢雨留斩成两半的时候,他收了一下手,刀只是擦过了他的手臂。 “胜者……古安。” 有那么一刻的寂静,随后就是沸腾,陈公府外面已经彻底炸锅了。 居然真的是古安赢了! 这太疯狂了! 那些压了谢雨留的完全的失魂落魄,不知道这必胜的一场是怎么输的。 那些投机压了古月安的,则是疯了,居然真的赢了钱,完全是做梦一样的感觉。 古月安在原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谢雨留,忍不住伸出了一只手想拉他起来。 这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谢雨留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勉强爬了起来,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就是脸色更苍白了,他捡起了地上被劈成了两半的长剑,走下台,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那一刻,古月安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已经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因为他可能斩断了谢雨留的手筋,他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握剑了。 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残忍的。 稍有不慎,就是生死,命运,毁于一旦。 他握刀的手不由地紧了。 —————————————————— 新书急需收藏推荐,最近收藏涨的好慢啊,有点烦躁。 第十六章 【偷袭】 从押注的地方取了赢回来的钱,古月安一路心翼翼地回了自己的宅子。 他是在提防那个传他烈火焚琴刀的人。 经过今这场他和谢雨留的比试,只要那个人在一旁观看,就绝对会看出不妥,他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武功,修为,绝对不可能是七日之功可以达成的。 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来查探原因。 这是古月安一早就想到的事情,所以一进院子,他就进入了侠客令。 这一次他战胜谢雨留又是获得了十点练功点数,同时多了一个对战对象,百分之百状态的谢雨留。 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把十点练功点数全部投入练功房中,进入了练功时间。 马不停蹄地又是修炼了十个月的时间,古月安把内力修为稳定在了后圆满的地步,烈火焚琴刀也是在和谢雨留交手后有了新的体悟,威力更上一层楼。 只是拔刀数,这是古月安的心头之痛,他再怎么拼命努力,居然就是到不了一万刀之数,堪堪停留在九千九百九十刀,再无寸进。 最后的十刀,就像是堑一样横亘在他的面前,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再砍出来。 也许就像是他的内力修为一样,到达了瓶颈? 一定要等到他突破后圆满,才能砍出那最后十刀? 他不甘又焦虑,本来他计划用这十个月砍出一万刀,好应付那个随时而来的神秘人。 现在却是全无办法了,他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了。 从练功房退出,他思索了一会,大步踏入了屋子里。 到得晚间时分,院里一片寂静,忽的,一个人影鬼魅般飘入。 这个人影在院子里站定了一会,左右看了看,并不做声,抬步走向了屋子,一推门,门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只听得院子东墙角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人给走脱了。 那人影当即霍然转身,转身那一刹那,屋子里刀声乍起,只见得房梁上一道人影犹如闪电般跃出。 那锋利的刀芒直取人影的后颈。 好快的一刀! 这一刀无论时机,角度,力道,均无可挑剔。 没有意外的话,几乎可以直取人影的首级。 只是可惜,那人影似乎早有防备,等到刀锋近身,他猛地一转身,居然就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硬生生接住了这凶险的一刀。 那架势气度,根本不像是被人偷袭,反而是他在好整以暇地等着这一刀。 这人双指接刀,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指一扭一弹,那刀刃骤然扭曲变形,一股反震的巨力震得握刀的人差点撒手脱刀。 可握刀人并不想就此认输,一股内气强行过膻中,入心门,在心口连震七下,顿时一股强猛的力道强行把反震的力道又顶了回去,同时吐气开声,一把长刀再度挥洒开来,强行入破,烈火焚琴! 那人影咦了一声,也不得不避开这骤猛的刀势,朝着门外连退七步。 到得第七步,他猛然站定,双指再度于繁乱狂暴的刀势中捕捉到刀的位置,一举擒住刀锋,同时右掌猛击,一掌轰在那持刀人的胸口。 胸口骤然遭袭,雄浑的力道让持刀人诡谲异常的内劲再无发挥余力,一口劲气上不来,整个人如坠冰窟,再无余力握住掌中长刀,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躺在地上,不动了。 古月安不动了,他不想动了。 这个偷袭的人自然就是古月安。 他在从练功房出来后,苦思冥想了许久后,决定了这个偷袭计划。 他先是在门上设置了一个机关,门一被开启,绑在门上的细线就会牵动不远处的一个石块,发出轻微的响动,引起开门人的注意。 这时他只需从梁上杀出,即可一战功成。 这个计策简单,却也凌厉,讲求的就是一刀之功。 古月安现在全身倚仗,就是一刀之力。 他也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 其实当那人夹住他刀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了,可他不甘心,才有了后面几刀,但终究还是落了个败亡的下场。 他和那个神秘人的差距实在太大,大到不是他随便练个一年半载可以弥补的。 “我输了。”古月安完这句,干脆闭上了眼睛等死。 可等了半也没等来什么,他只能再度睁开眼睛。 却是看到那神秘人在幽幽地看着他。 “你的武功,可谓突飞猛进啊。”那人音调忽高忽低地道。 “那是,谁让我是才呢?”到了这种时候,古月安也光棍了起来,翻了个白眼,大放厥词。 “你是当真不怕死吗?”神秘人看了一眼手里的刀,又去看古月安再度幽幽地道。 “杀你是死,不杀你也是死。”古月安看着神秘人,蓦然大笑了起来,“我古月安大好男儿,又岂肯一辈子受制于人,还不如拼死一搏,赢了或许能活,输了不过一死,有何不可?” 这番话古月安得半真半假,却也多少豪气顿生。 那神秘人多看了古月安一眼,像是自语道:“好一个赢了活,输了死……” 顿了一顿,他又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三日后你的对手是漠北拓跋燕之,我不管你是用的什么手段提升功力,只要你能赢他,解药我双手奉上……” “好自为之吧。”放下这句话,神秘人也放下了手里的刀,一下子鬼魅般消失无踪了。 古月安怔怔地看着那把犹自在轻轻摇晃的刀,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人没有杀他这一点,他倒是不意外,因为那个人既然给他下了控制型的毒药,又大动干戈地传他武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杀他。 最多就是折磨他一下。 结果那个人连折磨都没有折磨他,只是告诉他三后他要对战拓跋燕之。 其实这是个无可避免的结果,只要他继续前进,就必然会面对拓跋燕之。 只是,未免有些不真实,他居然真的就走到了这一步,要和拓跋燕之过手了。 想着那,古月安连拓跋燕之的一缕剑上附带的内劲都吃不住。 那么现在呢? 努力回忆起那拓跋燕之和喻潮生的对战经过,出奇的是,那些招式劲气,居然就仿佛在眼前慢慢演练一般,一招一式,历历在目。 应该,是过目不忘那个被动技能生效了。 这让古月安喜出望外,本来他还担心对阵拓跋燕之毫无准备,现在至少是对他的招式有了全面的了解。 只是拓跋燕之已经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了,不仅武功高强,还有更加强大的武灵护体。 古月安之前运气逼人,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拥有武灵的人,就算是强如谢雨留,也是没有武灵在身,被古月安硬生生击败。 现在到了拓跋燕之,却是怎么也逃不掉了,这个人就像是一道坎,古月安非跨过去不可。 只是武灵这种东西,他自己没有,虽然也近距离见过几次,知道其威力非凡,却始终没有正面面对过,只能从旁观外加一些典籍上记载,来侧面推断验证一些东西。 武灵最初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只能被动加持拥有者的实力,无法正面对敌,就像是喻潮生那样。 可随着拥有者的实力增加,武灵似乎可以实体化,在加持拥有者的同时,正面对敌,产生以二敌一的奇效。 这也是武灵武者真正强大的地方所在。 而从古月安所看到的典籍记载,包括一些传闻怪谈中更有提到,一些赋异禀,纵奇才者,更是能够拥有两到多个强大武灵为其作战。 武灵始终是座翻不过去的大山。 一想到那日拓跋燕之召唤出来的,实力比他本人还要强劲一个档次,铁剑挥舞间,轻松将喻潮生击败的剑奴。 古月安就有些窒息。 怎么办? 古月安不知道,只能拼命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那拓跋燕之和喻潮生的过招细节,努力把每一招都拆分开来,试图寻找其中的破绽。 三时间很快过去,这三古月安几乎不眠不休地在拆解那些招式,总算有了一些心得体会。 至少对上拓跋燕之本人胜算不会太。 只是……武灵。 不管如何,他只能提刀上阵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三里,发生了一件绝对有利于他的事情。 —————————————— 新书求支持啊!!! 第十七章 【两根中指】 三前的晚上,漠北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被人偷袭受伤。 这是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消息。 一来是照顾拓跋燕之的面子,若是传扬出去,堂堂铁剑门少门主被人偷袭受伤,他以后在江湖上的地位评价肯定会一落千丈。 二来,也是照顾陈公府自己的面子,毕竟是在陈公府的地头上,还是发生在陈郡主比武招亲这种关键时刻,陈公府也实在是难辞其咎。 只是事情发生多日,却仍旧没有抓到袭击者,来实在叫人生疑。 “此事多日悬而未决,恐怕与陈公府脱不了干系。” 陈公府外院,某个独立的院里。 拓跋燕之和他的心腹风先生正在密谈。 “哼,不过是某些人不想看到我破坏他们的好事罢了。”拓跋燕之听了风先生的话,冷哼了一声道,“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哎……”风先生又轻叹一声道,“其实此次陈越结合,乃是大势所趋,当今陛下也是属意三殿下……少主你又何必……” “桐是我看中的女人,又怎么可以让其他人染指。”拓跋燕之怒声打断了风先生的话,道,“再陛下属意,是陛下的事,我们家独立大漠,大不了……” “少主!”风先生耳听的拓跋燕之越越不像话,连忙阻止他继续往下。 “哼。”拓跋燕之不悦地拂了拂袖,却是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 看起来之前的那场偷袭并不是没有给他造成伤害。 “少主,你的身体……”风先生不无担忧地道。 “不碍事,一点伤罢了。”拓跋燕之急喘了几口气,压住了咳嗽,道,“不会影响我今的比试的,再我的对手恰好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二,完全不用担心。” “少主切不可掉以轻心啊,那二绝不简单。”风先生看拓跋燕之如此轻敌,连忙提醒道,“此人之前故意隐藏身份做戏引少主出手,并和少主立下赌约,后来又在比试里大展身手,连挫强敌,就是想借机博得大名,实在居心叵测,而且,他还是那个人的传人……” “那个人又是谁?”拓跋燕之不解道。 “下无敌周独行。”风先生慢慢出了一句话,七个字,一个传奇。 “下无敌周独行?我怎么没听过,他是什么时候的人?”拓跋燕之越听越糊涂,如果真有一个人曾经下无敌,他不可能不知道。 “少主大抵是不会听过的,因为此人三十多年前已然身故。”风先生到这里有些唏嘘。 “三十多年前……就算是三十多年前,若是真的下无敌,也不会籍籍无名啊。”拓跋燕之更加疑惑,三十多年前的成名高手,放到现在都已经是一方豪杰了,譬如他父亲。 “此人也不是真的下无敌,只是当年风头太劲,败尽年轻一辈强手,得过一句‘若是长此以往,怕是将来下无敌也未可知’的评语罢了。”风先生继续解惑道。 “那也不足为惧,一个早死了三十年的死人的徒弟,又会厉害到哪里去?”听到这里,拓跋燕之很是不屑地摆了摆手。 “少主有所不知,那周独行的独门功法焚身诀邪门至极,尤其是搭配他的独门刀法烈火焚琴刀,常常能在对敌中越境击败对手,尤其是在后境界的比试中,优势更甚,少主一定要千万心。”风先生看拓跋燕之有些掉以轻心的样子,不得不再三提醒。 “知道了。”就算这样,拓跋燕之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反正听人这个店二连侠灵都没有,何足为惧? 比试的时间很快到来。 古月安这一次依旧在入场前把所有的家当压在了自己身上。 抽签的时候,古月安想都没有想,随便抽了一张纸,反正不管抽到几号,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果然,就和那个黑衣人的一样,他的对手是,拓跋燕之。 这个结果一出,外面准备买注的人都是一片哗然,原本因为三前古月安战胜谢雨留而对他信心有所回升的人,也是没了买他的勇气。 拓跋燕之是谁,漠北铁剑门少主,三年前春闱的榜眼,年纪轻轻就入了后圆满之境的强手。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实力更高于他的武灵,剑奴。 一个拓跋燕之,古月安或许还能抵挡。 两个打他一个,那古月安是肯定没胜算的。 今日是八进四的重要对决,虎丘山奕剑坪上,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大擂台摆在最中央,由柳如生亲自一场场演,场外还有百晓生的人专门负责记录成册,以供之后人们回味今日之盛况,以及让没有听到今对决的人可以通过文字来回望这些精彩对决。 古月安到达虎丘山后,就被通知要第一场上,看起来是那位少门主迫不及待要拿他炫耀自己的武力了。 古月安不屑冷哼了一声,论单打独斗,他这几日已经有些吃透拓跋燕之的武功路数,对方却对自己一无所知,他有七成把握可以将对方斩于马下。 只是那剑奴…… 正想着这些,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一群人从虎丘山园内行来,一路上了大擂台旁的观战席。 今的比试临近最终结果,故而已经有陈公府内的大人物到场。 古月安朝着观战席看去,就看到一个满身贵气,一脸威武的紫服中年人高踞在主位之上,一旁一个带着乌纱的官员模样的人则意陪侍着,另还有几个江湖人模样的和尚,道士,豪杰,在和那中年人大声笑着。 这个人应该就是当代陈国公了吧。 古月安这样想着,又不由地朝着观战席的其他地方瞄了几眼,在没有发现想要看到的人后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虽然尚武成风,和古月安知道的那些古代很不同,礼教之防也没有那么严。 在场也有些女眷在观战席落座。 但想来,这种场合,那个以神秘出名的陈郡主,怎么也不可能在场观看的。 哪怕这场比武招亲,实际就是为她挑选夫婿。 古月安笑着笑着又有些自嘲了,怎么就想到那个陈郡主身上去了,现在他是自身难保,居然还有空想女人。 也可能是那个陈郡主名头太大,或者古月安现在离她的距离实在有点近,就差七个人,两场比试了,不免有些想入非非。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抬头一看,恰是那个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 他似乎是看出来了古月安在想什么,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古月安,突然,用手刀朝着古月安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挑衅吗? 古月安恶作剧之心突起,想着反正要和对方不死不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朝着拓跋燕之回敬了两根中指。 ———————— 与此同时。 陈公府。 深宅。 内院。 一间外面有着上好阳光的茶室中。 两个人正在对弈。 棋盘上,白棋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大龙已成,只差几步就能侵吞下。 执黑棋的少女正在长考。 “妹心了,我这手手筋,着实凶险的紧。”刚落白子的青年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从窗隙里漏进来的阳光,端起一旁沏好的明前龙井抿了一口,有些漫不经心地笑着道。 少女不答,一缕垂下来的乌发遮住了她的眼角,更添几缕神秘幽暗的气息。 “风月,最近外面有什么趣事可以来听听吗?”青年见少女还在长考,也不催促,放下茶杯,看着一旁侍候的侍女问了一句。 “回六殿下的话,近来姑苏城有个店二名头很响,先是当街挑战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前日又力挫长生剑宗谢雨留,来也是一时风云。”名叫风月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一丝不苟地回答着青年的问题。 “哦?有点意思,那谢雨留的剑术却是别具一格,能够力挫谢雨留的人,有点意思。”青年起初听到拓跋燕之的时候毫无兴致,直到侍女到谢雨留的名字的时候,他才露出了些感兴趣的神色。 “此人用剑?”他又多问了一句。 “用刀。” “刀法如何?” “听不错。” “那就是的确不错了,毕竟能败谢雨留。”青年到这里自己笑了起来,“他今日可有比试?” “殿下稍待,婢子去去就来。”那风月侍女着轻手轻脚退出房中,片刻后归来。 “回六殿下,今日他乃第一场比试之人,对手正是拓跋燕之。” “哦?有点意思,我都有点想去看看了,不知妹你……”那六殿下一句话还没有完,就被打断了。 “你输了。”少女开口,短促冷冽,似乎多一个字也不肯了。 “呃……”六殿下想了半才知道她在棋局,低头一看,原本侵吞下的大龙,居然被黑棋一手妙手给彻底翻转了局势,拦腰斩断。 “妹还是厉害,永远能绝处逢生,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愚兄佩服。”被少女一招翻盘,青年并不动怒,只是笑着拱手称赞道。 “你心不在上面。”少女却是摇了摇头,毫无得色。 “好吧,那么,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再次,青年的话没有完,又被打断了。 “不去。”少女低下头,开始整理棋局,一颗一颗地把棋子从棋盘上拿下来放进棋盒。 “那我先去了。”青年和少女相识多年,对于她的为人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摇了摇头就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了。 “他的刀法当真不错?”很久以后,少女已经在重新复盘,她忽然开口问了一句,长长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遮盖在她微阖的眼眸上。 “是的,姐。”侍女点头。 “好。”她了一个好字。 —————————————— 新书急需大量收藏和推荐啊!!! 第十八章 【故人情】 古月安自然不知道在某个地方,正有两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正在议论他。 他现在正在死死地盯着拓跋燕之看。 拓跋燕之显然被他的两根中指搞得不知所措,但他也能明确感觉到古月安的不怀好意。 于是他也死死地回看了过去。 两个人就像是两头红了眼的公牛一样对视着。 又过了三刻,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奕剑坪上唯一的大擂台上,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宣布对决正式开始,第一场由漠北拓跋燕之对战姑苏古安。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一出来,观战席上也是一片窃窃私语声,哪怕是姑苏城的富贵人家里,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情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尤其是古月安,以一介二之身,当街挑衅漠北铁剑门的少主,之后来参加比武招亲更是一路过关斩将,于三前还战败了谢雨留,一位在长生剑宗年轻一辈里仅次于越子离的强手,最终站到了拓跋燕之的面前,兑现了当日他在长街上过的话,不可谓不传奇。 甚至,今日来观战的人里,倒有一半是为了一睹这位传奇二的庐山真面目而来的。 此刻,拓跋燕之和古安两人双双上场,左边一位身背巨剑,长发散乱,胡子拉碴,眼神极度桀骜,穿着一身皮毛装做漠北打扮的大半是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而右边那个穿着一身还算过得去的衣服,头发理得清爽,面庞略有些青涩,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常年习武才有的勃勃生机的年轻人,就是古安了。 “……倒是比想象中要英俊一些呢,至少比那个劳什子拓跋燕子好多了,只是可惜贪图什么郡马爷的富贵,今日怕是要丧命在此了,也是,唉……”这是不知道哪家姐在偷偷思春。 “拓跋燕之是世家之后,无论是武功还是积累,都绝不可能是这个野路子的古安比得上的,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日里他和谢雨留一战,已经是用尽气力,应该是没有武灵的,这就更不可能赢了,我跟你赌那对我新得的孪生姐妹,怎么样?”这是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在对赌。 而在观战席的主席之上,也有一番关于古安和拓跋燕之的对话在进行。 “这古安,乍一看,倒也真有几分当年周世兄的风范。”开口话的人作道士打扮,是龙虎山大风宗的高手,道号称作风煌,他捻着胡须看着台上的古安,言辞间居然都是对古安的赞赏之词。 “是啊,周世兄一去三十年,竟不想今日还能得见他的传人后辈在江湖行走,老衲真是忍不住要涕泪纵横了。”那风煌真人的话音刚落,另一位作和尚打扮的人立刻接口了过去,这位是东山大禅寺的高人,法号唤作晦明,看着古安,话间居然真的是要落泪一般,,“瞧他年纪,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没错,昔年周世兄待我们亲如兄弟,如今他的传人在世,我们竟是恍然不知,实在是有些薄待了,瞧这位古兄年纪轻轻便气势斐然,想来也是武道奇才,我们多多相助,将来定也能有番大成就!”第三个话的,也并非无名之辈,此人一身黑衣,虬髯胡须,行止之间嚣张霸道之气四溢,正是武林八大世家之一的岭南张家的家主之弟,人称横行霸道之张横。 他们三人完之后,都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位紫服威武中年人,姑苏陈家家主,大陈镇国公陈珙陈温如。 只是这位之前还和他们几位谈笑风生的陈公爷,这个时候却是不知道为何沉默了下来,他也不去看话的几个人,目光也放在古安的身上,看了许久后,忽然笑着道:“昔年周世兄对陈某有救命之恩,陈某还未来得及报答,周世兄就仙逝了,如今他的后辈传人出世,于情于礼,陈某人都该好好报答,但嫁女儿这种事……陈某一生便只这一个女儿,她想嫁谁,要嫁谁,却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强求不来。” 他这一番话出口,那之前话的三个人都是面色有些僵硬,而一直站在一边意陪侍的姑苏城父母官刘侃刘大人,却是暗地里笑了笑。 这潭水,是越浑越好。 ———————————— 观战席上暗涌起伏,藏刀兵于口舌。 古安这一边,却是明对明的刀兵要动上了。 “子,没想到你狗屎运这么好,居然真的来到了我面前,但我告诉你,你的狗运今到头了,我今一定会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像条狗一样地爬出去!”还没开打,拓跋燕之就已经开始放狠话,当然今是什么场合,他这种世家子弟心里也是有数的很,用的是近乎传音入密的方式,只有古安一个人能听到,断不会大声放肆,让席面上的大人物看轻了他。 古月安面对这种挑衅,也是懒得开口回应,只是做了个耸肩的动作,那意思就是,有本事来啊。 拓跋燕之看到古安又是一个没见过的怪动作,心里本来就因为被人莫名偷袭了,凶手却怎么都抓不住而邪火乱冒,现在就更是肝火大盛,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将古安的四肢打断,让他趴在地上叫爷爷。 只是仲裁还没开口,他也不好贸然动手,不然也算是失了礼数,毕竟在他心里,对于陈家女婿这个位置,还是很有些想法的。 终于,随着仲裁示意双方见礼,对决,开始了。 “子,给我倒吧!”他低吼了一声,双肩一沉,背后的大剑几乎就犹如活物一样跳到了他的手上,而他也是顺势踏步,一剑势大力沉,几如漠北狂沙席卷一样朝着古安袭去。 “来得好!!!”古安早就在等着拓跋燕之的进攻了,此刻看他一剑袭来,瞬间脑海里就是这几日的和拓跋燕之的过招推演如流水般趟过。 一下子,至少有四种解法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感谢刀鬼手和月未央的打赏,谢谢! 卡文了 因为一直用的存稿,拖延症导致昨才正式写新稿,结果导致了有点不在状态。 卡文卡的厉害,细纲出了点问题,今怕是更不了了,昨更得章节怕是也要做修改。 实在是抱歉,各位老铁,抱拳了,明会有大章节做补偿。 第十九章 【飞蛾】 至少有四种解法在古月安的心底浮现,然后他选择了最困难,也是最凶险的那种。 一直等到拓跋燕之的大剑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尺,他才终于拔刀。 拔刀的瞬间,他整个人扭转了身形,双手握刀,居然是用刀身擦着大剑的剑身一路向前,他是要斩拓跋燕之的手腕! 这一招变招之凶险狠辣,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观战席上,那之前思春的富家姐,在最开始的时候,都已经捂住了眼睛不想去看古月安被一剑穿心的可怕场景,等到古月安最后乍然变招,那大剑的剑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过去的时候,她又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连连娇喘道:“真是吓死个人,这冤家,这冤家……”言语之间,居然是真的好像芳心暗许了一样。 而另一边那个要和人赌一对孪生姐妹的公子哥也是面色不好看,他是懂武的,知道古月安这一招到底有多厉害,但嘴上还是强硬:“这子一上来就是这样的险招,已经是立于必败之地了,他后面绝对不可能是拓跋燕之的对手……” 可是,到底是一招行险,取得了巨大优势。 古月安这一刀斩出,拓跋燕之不得不退,否则还没等他的大剑朝着剑下的古月安斩去,他的手腕就要被古月安斩中。 这一退之下,就完全落入了古月安的圈套之中。 古月安一刀斩出,整个人马不停蹄,回身又是一刀。 此时他用的也不是烈火焚琴里的哪一招了,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习练,这套刀法他早就烂熟于胸,再加上最近不断的实战经验,让他已经有些收发于心,出刀之间,更多的已经不拘泥于形,而是藏刀意于神了。 这一刀斩腕,回身之间又是一刀势如风火的斩出,就完全得了烈火焚琴那种环环相扣,一刀更比一刀烈的精髓。 拓跋燕之只能再退,同时竖剑去挡,他此时心里也是有些惊疑不定,之前他因为有过客栈前的一战,对这个二一直很不上心,觉得哪怕这家伙就算是真的隐藏了实力,也不会真的厉害到哪里去,他能一路杀上来,只能是他的对手都太弱了。 但真的一动手,他就有点吃不住了,古月安这第一招,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种剑到身前一尺才出招的镇静和决绝,真的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了。 所以他被逼退了两步,但这第三步,却是绝绝对对的不能再退了,他的狂沙剑诀,和古月安的烈火焚琴是一种一种类型的武功,讲究的都是气势,一旦气势起来,就是所向无敌,但只要被断了一下节奏,就会彻底陷入被动,完全找不到机会了。 拓跋燕之现在就站在悬崖上,再退一步,他就会掉进深渊万劫不复。 站在悬崖上。 一想到面前这个二前两还被他的一道剑气震得差点吐血,现在却是两刀就逼得他有了站在悬崖上的感觉,他就觉得很荒谬,和愤怒。 但他到底也是世家子弟,从受过的教诲无数,临敌经验也不少,尽管心中愤怒,却也冷静了下来,同时已经不再觑面前这个二,十分认真了起来。 不能再退。 他竖剑而下,使出了一招狂沙剑诀里的守招,风中独立。 下一刻,古月安的刀来了,一刀斩在了拓跋燕之的大剑的剑身之上,与刀一起来的,还有古月安回身一刀所蓄的力量,以及古月安已经成的澎湃内力。 感受着从剑身上汹涌而来的内力,拓跋燕之不惊反喜,他已经认可了古月安在招式上的强悍,但却固执地觉得在内力修为上,他始终是胜了古月安一筹的,毕竟在不到弱冠之龄内力就到达了后圆满的境界,在同辈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他不信古月安也已经到达了这个水平。 于是他相当自信地闷哼了一声,手腕一抖,内力随着大剑的剑身反震而出。 “嗡——”的一声,刀剑在接触的一刹那间就立刻分了开来。 古月安和拓跋燕之各自后退了两步,古月安势如风火的攻势总算是被挡了下来。 但拓跋燕之却已然是汗湿脊背,因为在刚刚的一刹那的交手间,他发现古月安的内力也是丝毫不逊色于他,要是他刚刚没有停下来强硬地接他这一刀,就任凭古月安那么打下去,可能十招之内,他就得撤剑认输。 他不禁暗呼危险,可同时心口一阵发闷,他原本就因为之前被人偷袭受了一点内伤,刚刚的交手里他强接古月安的刀,又是吃了一点亏,现在内伤有些加剧了。 古月安退后了两步,也没有急着再进,虽然进攻节奏被打断了,但他在刚刚的交锋里是占了便宜的,他能够看出拓跋燕之已经受了内伤,而他自己靠着刚刚退的那两步已经把劲力卸了个干净。 不过他也是暗叹拓跋燕之不愧是年轻一辈里的高手,此人人品固然差劲,武功,决断却是不弱,在骤然失了先机的情况下,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古月安的节奏给打断,不给古月安一举击垮他的机会。 “拓跋少主那日在长街上好生威风煞气。”古月安持刀保持着自己的气息稳定,一边笑着对拓跋燕之道,“怎么今日好像剑上没了力道?莫不是昨晚怕的没睡好觉?” 古月安此言,就是要激怒拓跋燕之和自己再战,他可不想给拓跋燕之喘息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打的是速战速决,尽可能在拓跋燕之还没来得及召唤出武灵前,就将他一举击败的主意。 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算太大,但经过古月安多日推演,在单对单里快速击败拓跋燕之,他起码有三四成把握。 而以拓跋燕之此人的暴躁易怒,古月安那么话,他有八成把握会上当应战。 可惜,今日似乎就是出了鬼了,拓跋燕之听了那话,恼也不恼,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就是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句:“剑奴!” 顿时,他的背后黑影翻滚,锁链敲打之声“叮当”不停,他居然是无比光棍地喊出了他的武灵剑奴,根本不打算再亲自和古月安动手了。 一听到他喊剑奴两个字,古月安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他是实在没想到拓跋燕之这么光棍,就过了三招,就完全不顾颜面的叫出了剑奴。 他和拓跋燕之单对单完全有机会将他击败,可是对上剑奴…… “……古安危险了。”在一旁负责这场演的柳如生,在看到那个全身绑缚着锁链的披发大汉出现的时候,了这么一句。 而这句话,也是完整无误地通过千里传声筒传到了陈公府之外,原本人群里那些买了古月安的听着之前柳如生演的前三招,完全不被看好的古月安居然通过行险取得了巨大优势,都是喜出望外。 谁知道三招过后,柳如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些买了古月安的顿时脸色大变,一些经验丰富的,光是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场上大概是出现了什么情况。 那就是,拓跋燕之动用武灵了,那个没有情感,只知杀戮,实力远比拓跋燕之强上许多的剑奴。 “无耻!!!无耻之尤!!!” “这拓跋燕之枉为铁剑门少主,这才不过三招就唤出了武灵,他实在有失高手风范!!!” 这么哀鸿遍野,也实在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几乎众所周知的一点,古月安是没有武灵的,那他和谢雨留打到那么惊心动魄之时,他都没有唤出武灵,他肯定就是没有了。 这也是大多数不看好古月安不买他的原因,在同等级的高手对决里,有没有武灵就是胜负手。 一场原本势均力敌的对决里,忽然加入了一个实力强横的帮手,两个打一个,这完全就是欺负人了。 可谁让从来没有哪场比试是禁制使用武灵的呢,武灵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欺负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让你们想以博大买古安,一个没有武灵的废物也想和人家铁剑门少主斗,简直方夜谭,我看不出十招,古安就要命丧当场了!” “我觉得应该是七招,这样吧,我们就古安几招会落败再来开个盘,怎么样?” 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无疑,在擂台上,拓跋燕之是喜的人,他也是看到了古月安面沉似水,一下子胸口好像也不发闷了,嘴角扯起一个冷酷的笑容,抱臂在胸,对着一旁的剑奴了个去字。 “喏。”剑奴全身一震,应声喏,就化作了一条虚影朝着古月安袭去。 一瞬间,古月安的压力如山般巨大。 也只有真的对上了这没有感情,不知疼痛,只知杀戮的怪物,古月安才知道当日的喻潮生能打成那样,实在是相当不容易了。 在这个怪物的巨剑之下,古月安的刀法完全无法施展开来,他几乎是处处受制,每一招每一式都笼罩在对方的剑招之下。 在一次尝试性的接剑里,古月安的内气完全是一触即溃,要不是他退得快,可能直接就给对方震伤了经脉,长刀脱手,身死剑下了。 太强了,这个剑奴。 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都是已经臻至后大圆满境,内力凝如实质,招式如同罗地网,难以逃脱。 三十招不到,古月安已经汗透衣襟,虎口发麻了,他明白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都不用等一旁伺机而动的拓跋燕之出黑手,他就要倒在这剑奴的剑下。 怎么办? 古月安持着刀后撤,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剩下的唯一选择,又是强行入破了,只是这入破的时机却是要讲究,若是入破后依旧和这剑奴缠斗,哪怕气力用尽,也是惘然。 只能…… “着!!!”古月安后退到第三步,忽然不退反进,整个人持刀踏步,直冲向剑奴。 这是烈火焚琴的第一式,古月安命名的摧城,这一式讲究的就是气势上的有去无回,此刻更是决绝到了极点。 因为这是古月安在面对剑奴后,首次正面出击,但看起来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人看好古月安的这一刀,在所有人看来,他这一次主动出击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第二十七招,古安不退反进,刀运于胸口,直指对方中宫……”到这里,柳如生也是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古安到底是太年轻了,在剑奴的强大压制下,已经是完全沉不住气了。 实在可惜。 擂台之上,那一刀还在进行。 剑奴的大剑长有四尺,他和古月安之间原本有六尺左右的距离,经过古月安那一步,他们几乎就是劈面相逢了。 而就在古月安好像要因为手中的刀完全不及剑奴的剑长,要被剑奴率先一剑捅死的片刻,古月安骤然扭身,整个人像是一片浮萍一般贴着那把大剑背着身擦了过去。 又是贴剑刃! 又是死中求活! “好!!!”柳如生原本已经要宣判古月安的死期了,此时看到如此神来一招,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可是还没有完! “第二十九招,古安转身,踏步,出刀!!!!直指,拓跋燕之!!!” 到这里,听到这里,人们都是为古月安的机变之果决灵性称赞,却也是忍不住叹惋,因为大部分通点武理的人都知道,古月安经过刚刚那一系列的变招,哪怕内力再强,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后高手,而不是那些气脉畅通,内力生生不息的先高手,他最后转身再出刀,已经完全气力尽了,那一刀出了,也是出的极其勉强,哪怕到了拓跋燕之面前,也会被轻松挡下,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一尊剑奴,两面夹击,他是死定了。 全场,大概只有一个柳如生不这么看,如果之前他是觉得古月安沉不住气,要输了,现在他却是觉得古月安要赢了,而且是,赢定了! 因为,因为那一招,烈火焚琴,强!行!入!破! “拿来!!!”古月安转身,出刀,一股真气经由膻中,直入心门,在他的心口连续鼓动了三下,他的鲜血倒流,又骤然回涌,无穷强大的力量在瞬间传遍全身。 下一刻,他如同一只飞蛾,又像是整个人化作了一把刀一样,朝着拓跋燕之轰然而去。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一,从而降的那个人,从而降的那把剑。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一样是死中求活,一样是先死后生。 今日,他古月安又是生,还是死呢? 拓跋燕之和其他人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对于古月安最后的变招有些始料未及,对于他最后这一刀,更是觉得极其可笑。 这是完全在送死,那么他完全不介意赐他一死。 好整以暇地握着剑等待着古月安上来送死,但他看着那一把离他越来越近的刀,却是忽然惶恐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把刀完全没有力竭的样子,反而是随着离他越近,而变得越发的凌厉可怖,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居然荒唐地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一把刀下。 也是在那一刻,他想起了战前心腹风先生对他的话。 “……那周独行的独门功法焚身诀邪门至极,尤其是搭配他的独门刀法烈火焚琴刀,常常能在对敌中越境击败对手,尤其是在后境界的比试中,优势更甚,少主一定要千万心……” 想到此处,拓跋燕之心脏跳动如雷,一时间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大声朝着剑奴叫道:“剑奴!!!” 其实剑奴此时早就已经在追杀古月安,被古月安一招晃过以后,他的反应不慢,立刻反身去追,几乎就是在古月安出刀的瞬间,他就也出剑了。 以他手中的大剑的长度,以及他的身法之快,转瞬间就要追上。 观战席上的那些富家姐都是掩面不忍看了,只是低低轻叹:“冤家……冤家……” 而那个之前是要赌一对孪生姐妹的,也是完全松了一口气,对着和他对赌那人道:“看吧,我就,这古安尽是行险之招,终究是走不远的,你看,你那个美人什么时候送……” 后面的话,他却是忽然不下去了。 因为擂台之上,古月安的刀居然是先了剑奴的剑一步,到达了拓跋燕之的面前,一刀轰在了他的大剑剑背之上,那大剑纵然极厚,挡住了刀刃,却是抵不住那澎湃的劲力,那劲力直窜入拓跋燕之的体内,加上之前的新伤旧痕,他一口气闷在胸口喘不上来,居然是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随着这一口鲜血喷出,已经半个剑尖触碰到古月安后背的剑奴骤然消失在了空气里。 “噗通——”一声,拓跋燕之有些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古月安自己缓缓挺直了身体,忍受着背后那被剑奴的半个剑尖破开了衣衫破开了皮肉的伤痛,以及那股随着半个剑尖窜入他体内的内气,举起了双手,了一声:“承让!” “叮铃——”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刀忽然断裂成了好几节,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也惊醒了在场的人。 “第一场,胜者,古安。”柳如生代替仲裁出了结果,却是觉得口舌发干,居然是已经好久没有的这么激情澎湃了。 这个古安,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观战主席上,那几个之前吹捧古月安的人,此时面色有些古怪,好像是不太相信古月安能赢,又有些喜不自禁的样子。 过了半晌,那张家家主之弟张横笑容复杂地道:“周世兄在有灵,当可瞑目了。” 陈国公陈珙点了点头,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大章,究极大章好吧,大家推荐收藏打赏,都走一走吧! 以及,感谢温州富少的打赏,靴靴。 第二十章 【变化】 战胜拓跋燕之又给古月安提供了十点的练功点数。 但古月安并没有感觉到太开心,相反的,他觉得事情有些太不对劲了。 如果之前他还在疑惑那个黑衣人到底有什么企图,现在他已经基本确认了,他是卷入了某些相当危险的事情里。 最明显不过的一点是,拓跋燕之在和他交手之前,是受了伤的。 这一点一开始古月安还只是猜测,因为虽然在脑海里他已经推演了无数遍和拓跋燕之的交锋,但真的动起手来,却觉得拓跋燕之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弱上许多。 而真正坐实这一点的,是最后一刀。 其实最后一刀斩出的时候,哪怕古月安已经入破,刀势强到了极点,他也并没有任何的信心。 那真是拼死一刀了。 在出刀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背后那把紧追不舍的大剑,一直到他一刀斩中拓跋燕之的大剑,他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赢。 因为在正常的推演里,哪怕古月安那一刀真的很强,拓跋燕之也因为最开始的劣势受了点伤,也绝对不会被打的连武灵都维持不了,古月安依旧会死在剑奴的剑下。 可是,古月安赌对了,他那一刀,真的够强,以及,拓跋燕之是真的受了更重的伤,以至于吃不住古月安的那一刀,被打的吐血,武灵消散。 堂堂漠北铁剑门少主,却在临战前受了不轻的伤,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深沉了。 反正,古月安一时半会是想不明白,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相当危险。 有些浑浑噩噩地从擂台上走下来,古月安也没有停留的意思,分开了人群就要往外走,很多人虽然已经被淘汰了,但还是保留了让他们进虎丘观战的机会,故而台下人物还是众多。 和最初对古月安的态度不同,经过他连续战败谢雨留,以及拓跋燕之以后,已经没有人再敢看这个二哥了,尤其是今日一战,他击败拓跋燕之,于绝对不可能中创造了可能,真的是精彩绝伦。 很多人碍于拓跋燕之势大也不敢公然对古月安表示什么,但他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古月安出去,还是让古月安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心口涌动。 这是不是明,他现在居然也是有点江湖地位的人了? 这样想着,他有些烦乱的心情,居然是好了起来。 而让他没想到的事情还没结束,就在他走出了人群的时候,一个做婢女打扮的姑娘喊住了他:“古少侠请留步。” “你是?”古月安有些莫名,他不记得认识这个姑娘。 “我家姐看少侠受了伤,特命婢子来给古少侠送这条帕子。”着那姑娘就掏出了一条丝绢的手帕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接过还没来得及问句你家姐是谁,那姑娘就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逃走了。 只剩下古月安一个人站在那里拿着条手帕哭笑不得。 哥们这也算是有女粉丝的人了? 顾不得到底是哪家姐怀了春了,古月安拿着帕子就往自己后背擦去,不碰还好,一碰之下,疼的古月安是龇牙咧嘴。 一路从擂台离开,快要出奕剑坪的时候,古月安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翠色衣衫的人,抱着一把剑,整个人颇有些慵懒地靠在墙上,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一种灿烂却又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古月安不知道这个人要干什么。 但因为他就在古月安的必经之路的一扇圆洞门的旁边,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最后那一刀,漂亮。”就在古月安即将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开口了,声音也带着一种如风一样的轻盈不羁。 古月安转过头,还发现他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古月安感觉到他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所以点头致谢,然后继续向前走。 “你叫古安?”忽然,那个人又。 古月安顿了一下,:“古月安。” “好。”那人了一个好字,又道,“古月安,很期待有一和你过招。” 古月安又一次转过头去,却是发现那人已经离开了,他的背影在阳光里飘忽着,一下子,像是风一样不见了。 怪人。 古月安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个人,快步出了虎丘。 到牌坊外领了今赢的钱,古月安又是经历了一次骚动,那些因为押了他赢了钱的人,简直是把他当成神了,一个个要跟他吃个饭好好交流一下,他好歹,今有伤在身下次再聊,才终于脱身。 回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先是清洗了一下后背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他再次进入了练功房的世界里。 没办法,他现在身中剧毒,走是肯定走不掉的,在又是莫名深陷某种危局的情况下,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变强。 只有实力上去了,他才有可能有那么一丝破局而出的机会。 将十点练功点数尽数转化成了十个月的练功时间,古月安又开始了他艰苦卓绝的练功之旅。 只是武学之事,道阻且长,很多时候,不是投入时间就一定会有收获。 古月安的内力修为完全到了一个瓶颈,哪怕是投入了十个月的时间,也并没有能够突破后圆满的境界,他的内力仅仅只是从海一样的状态,有一点点朝着收缩聚拢成丹的方向发展,离真正的后大圆满归元之境,还是差了很多。 这也就导致了,他的一万刀,迟迟未到。 召唤那个神秘的侠客的时机依旧没有来,也就意味着,他还是独自面对一切。 从练功房里出来,他后背的伤倒是已经彻底好了,这让古月安很有些疑惑,这个练功房无论进入多久,身体好像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比如衰老,又比如他身上中的剧毒也不会发作。 但另外一方面,他又可以在里面提升功力,他身上的伤居然也能随着时间复原。 这完全就是悖论到了极点。 可其实细思,这个练功房本身的存在就是很悖论的。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古月安换了一身衣服,去铁匠铺新买了一把刀,又买了一些酒菜,在院子里吃喝完毕,静待着黑夜的降临,以及,那个黑衣人的到来。 一直等到二更,院子里才有一声轻响,古月安一抬头,却见那黑衣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在见到黑衣人的刹那,古月安差点拔刀,因为虽然昨夜那黑衣人了今只要他赢了拓跋燕之,就会把解药双手奉上,可经历了今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这个人今夜,到底是来送解药的,还是来……杀他的。 “赢得漂亮。”那黑衣人开口了第一句话,夸了古月安一句。 “恩。”古月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手还是搭在刀柄上。 “拿去!”那黑衣人骤然出手,却并没有什么利器从他手上飞出。 古月安伸手去接,发现是一粒药丸,但他并没有立刻服下,眼睛也还是盯着那个黑衣人看。 他并不确定,这是解药,还是毒药。 “明亮以前,姑苏河边信义坊边上有艘船会一直等着你。”那黑衣人似乎是看穿了古月安的心思,却不破,只是在那里自自话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走水路,姑苏城外铁剑门的人会好好招待你的。” 完这句话,他居然是倏忽间不见了,走了。 古月安听懂他的意思了,就是让他走。 至于他不走会怎么样…… “哈。”古月安轻笑了一声,将手里那粒药丸吞了下去,那粒药丸入口即化,顿时化作一条火线直窜入了他的胃里。 过了片刻,他并没有毒发身亡,好像那真的是解药。 走吧,古月安站起身,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去打个四进二? 哪怕真的侥幸进了二强,最后的对手必然是那个如沐春风,剑法又高的让人只能高山仰止的越子离。 当真以为打的过那个长生剑宗的长门首徒吗? 打不过的,古月安虽然近日来连胜两个强手,自信心也算是上来,却还是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赢那个羚羊挂角的越子离。 再,就算是真的赢了越子离又怎么样? 这是潭浑水,他这种虾米,会死的很惨的。 现在有机会走,就赶紧远走高飞吧,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苦练上十年,也许以后还有机会能够名震江湖一下。 打定主意,古月安不再犹豫,也没什么东西好带,就带了最近两赢的钱,提着刀就出门了。 姑苏城夜里也不宵禁,古月安很轻松地就摸到了姑苏河边,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他顺利来到了信义坊的旁边,就看到一艘船停在黑暗里,而在远处,姑苏河的繁华夜色明亮,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河上画舫里传来的嬉笑声。 “有人吗?”走近那艘船,古月安低低问了一声。 那船上的船帘掀开,里面一个面色苍老的船家看了一眼古月安,了句:“上来吧。” 进到船坞里,那老船夫居然还很贴心地准备了一壶酒,:“路上寂寞,喝点酒好入眠,一觉醒来,我们就出姑苏了。” 古月安道声谢,却没有喝,整个人躺倒下来,双手枕着头,听着船舱外轻微的水声波荡,一时间有些思绪翻飞。 可是等了很久,船却没开,古月安一下子坐了起来,很有些警觉地朝着外面喊道:“船家?” 没有回应。 同时,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袭上了古月安的心头,让他一下子抓住了一旁的长刀。 “哗啦——”就在这时,船舱的船帘被掀开了。 “是我。”一声忽高忽低,听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叫声,制止了古月安的拔刀。 是那个黑衣人。 他去而复返了。 “反悔了?”古月安大马金刀地坐着,随时准备着开战。 “我不是来杀你的。”对方在古月安面前坐下,道,“但你不能走了。” “哦?”古月安抱着刀,静候下文。 “明,你还要打一场。”黑衣人继续,“和……” “越子离。” “你什么?”古月安一下子站了起来。 ————————————————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啊!!! 第二十一章 【内心火焰,表面春风】 “……如果你明输了,就把这封信拿出来,可以救你一命。” 最终,古月安还是答应了那个黑衣人的要求,留下来,打明那场,和越子离。 他不是没想过和黑衣人动手看看,可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水准怕是打不过黑衣人的。 他之所以答应和越子离打,一方面是形势所逼,另一方面,存的却也是突破自我的想法。 因为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现在光是靠着投入时间去修炼已经没什么大用了,想要突破现在这个瓶颈,他必须要进行实战了,在实战里找到那一丝飘渺的灵光。 他想要在和越子离的那一战里,砍出他的一万刀,用绝对的压力,来换取动力。 以及生机。 他相信,如果他能够把那个疑似傅红血的侠客召唤出来,那么现在的一切局面都会改变。 那个黑衣人走的时候,把一封信交给了他,并那么嘱咐他。 古月安当然是在黑衣人走了以后,就立刻拆开了那封信,查看起来了里面的内容。 信是一封已经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信了,信封泛黄,信纸干枯脆薄,古月安生怕太用力那信纸就碎了,信上的墨迹也是那种已经干了很久很久的样子,而信上的写的内容,则让古月安大吃一惊。 因为这封信,居然是写给他的。 全文都是一个长辈语气的人对古月安的话,大意是写信者在长安日久了,很是挂念在家乡的他,言语间还颇关心他的武功进境,还自己在长安交了很多朋友,其中一个最近生了个女儿,还订下了娃娃亲之类的话,督促他好好练武,等过两年就接他进京。 古月安反复看了好几遍,同时拼命回忆着那些属于被他魂穿的那个古月安的记忆,在确认他时候压根没有一个长辈教过他武功,还在长安干大事以后,他确认了,这封信他吗的是伪造的。 只是能够伪造到这种以假乱真到古月安本人都怀疑的地步,这伪造水平也是没谁了。 结合当前的情况来看,古月安立刻就明白了,这封伪造的信仿冒的那个写信人,应该就是他现在所学的那套武功烈火焚琴的主人,而信中所谓的有个朋友生了女儿,还结了娃娃亲,那个朋友应该就是指的陈国公陈珙,那个女儿就是现在名满下的陈家郡主,陈桐。 真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浑水啊。 古月安忍不住叹息,到了这种时候,哪怕他再迟钝,也明白了,黑衣人是来搅局的,为的就是不让越子离成功娶到陈桐。 而目前看来,所谓的越子离和陈桐私定终身,陈国公放狠话让越子离战罢下英雄才能娶他女儿的传奇戏码,结合这些身在局中的人物的身份地位,怕也是某种权力斗争的缩影。 至于他古月安,一个无辜的穿越者,恰好在这场隐晦的权力斗争里,成为了黑衣人和陈国公两方势力角力中的一个棋子。 历来,棋子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一瞬间,一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力感涌上了古月安的心头。 但是下一刻,他又是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去你吗的陈国公,黑衣人,陈桐,越子离吧。 老子古月安偏偏要砸烂这棋盘! ———————————————— 次日一早,古月安在船中醒来。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好,整夜都在想着第二的对决,以及他深陷的这个棋局,有一股无名火在他的心头乱窜,导致他一早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颓丧,却又隐隐有一股决绝的气势在全身蔓延,让他变得很危险。 他却是不知道,他在无意中触发了最适合他现在这门武功的心境,那就是没有退路的绝境,如熊熊野火一样燃烧的野望。 之前他虽然也是被逼入了两难的地步,却没有太过绝望,他还是处在一种想要变强,总有希望的境地里。 现在,死神的镰刀又在他的头上盘旋了,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雪夜,那个长生剑宗的弟子的长剑离他的喉咙不过半寸的距离。 必须要赢。 带着这种情绪,他来到了陈公府。 令他感觉到意外,但又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是,他立刻就得到了消息,昨八进四之后,除了他和越子离以外,其他两个人居然都是弃权了,也就是今,就是最后一战了,赢的人,就是陈桐的命夫婿,陈公府的姑爷,郡马爷。 居然是真的把宝压在他身上了? 古月安忍不住嘴角扯起了嘲讽的笑意,黑衣人怕是也并不看好他能赢,只是看好他的身份,还那份伪造的信的威力。 因为只剩下两个人了,所以也不用抽签了,还是由那个长着白色眉毛的管事白无眉带路,看到越子离最后的对手是古月安,他面色很有些古怪地看了古月安一眼,那两条白色的眉毛还下意识挑动了一下,显得妖异非常。 还是在奕剑坪,只是擂台更大了,还摆在了边缘地带,姑苏河就在一旁流淌着,到时候打起来,除了还能看看旖旎的河上风光,却也是增加了几分被打落水的危险。 今日四进二变成了最终决战,人比昨日多了一倍有余,观战席上,大概可能整个姑苏城的富贵人家都到齐了,再加上那些被淘汰了没有走的人,完全称得上是人山人海了。 古月安在白无眉的带领下穿过人群,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居然是很有些心如止水的感觉。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赢。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在他一旁的那个叫越子离的年轻人。 大概是感觉到了古月安在看他,越子离也是看了古月安一眼,然后很是友好地朝着他笑了笑,仍是那种清冷中却又带着万分暖意的如沐春风的笑,根本没有那种马上要和古月安动手的敌手的味道。 什么狗屁如沐春风。 古月安却是在心中冷笑,也不过是表面春风罢了。 —————————————— 哇,今终于有书单推荐了,谢谢收录本书的书单大佬。 以及感谢爱殇断魂的打赏,谢谢。、 第二十二章 【人间利器】 古月安和越子离分列在大擂台两侧等待着最终比试的开始。 观战主席上,昨日里的陈国公,以及那几个做僧侣,道士,豪杰打扮的人也到齐了,就是仍然不见此次比武招亲的主角,也就是陈桐陈郡主的身影。 但是想来她应该是不会来了。 一方面是显示女儿家的矜持,另一方面,恐怕是这位陈郡主也是对这场明面上是为她选夫婿,暗地里却是充斥着权谋交锋的比试毫无兴趣吧。 想到这里,古月安居然对这位陈郡主有了些好感。 但这种想法也是转瞬即逝,他的心思立刻又转到了接下来的比试上,他在调整着心态,同时在脑海里反复循环播放着那越子离的那羚羊挂角的三剑,梅花三弄。 事实上,从昨晚上他答应了黑衣人以后,他的脑海里就开始推演了起来和越子离的比试,而唯一的素材,就是他那看到的,那虚晃的三剑。 可是令他很有些绝望的是,无论他怎么推演,他都发现,他赢不了越子离。 那种剑意的空灵,那种随意出手间的挥洒自如,近乎完美。 明明是并不如何迅捷的三剑,以古月安的烈火焚琴,以及他拔刀的可怕速度,完全可以以快打慢,但真正推演起来,古月安却是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机会,找不到破绽,根本没有破绽,他无论怎么出刀,都好像会被轻易击破。 这也是他昨晚上完全睡不好,心里异常烦躁的主要原因之一。 再一次推演,还是失败,古月安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了,他不想再去想了,再多的推演都是假的,他现在只想出刀。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有几个人在朝着他走来。 领头的是一个做管家打扮的中年人,他带着几个厮模样的人,来到了古月安的面前。 “古少侠,鄙人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送上一份薄礼,预祝古少侠马到成功。”着,那做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就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一个厮捧着一只造型古朴的长盒走到了古月安的面前,将那长盒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并没有去接,而是看着那个中年人,问道:“你家主人是?” “故人。”那中年人了一个很奇怪的词语。 而古月安却偏偏立刻领会了这两个字的意思,所谓故人,就是黑衣人了,他下意识地朝着四周围看了看,在视线来到观战主席的时候,发现那群和陈国公相谈甚欢的人,都是在朝着他露出温和而诡异的笑容。 古月安一下子觉得好像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但最后他还是勉强地接过了那个长盒,了声多谢。 等到那送礼的中年人带人走了以后,古月安原本是想将那盒子扔了的,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打开了。 毕竟他对黑衣人一伙来,暂时还是有用的,总不至于现在就派人来害他,现在他们应该是巴不得他赢了越子离,盒子里的东西只会是有益的。 虽然那种罗地网般被人监视住的感觉,真的很恶心,但他现在也不想自暴自弃,他还是想赢的。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刀,一把刀通体赤红的刀,但那种红,却又不是会让人想到血液的红色,而是一种整把刀都好像是在燃烧的红。 “此刀乃外陨铁所铸,于火山炎中淬炼七七四十九,刀名焚城,刀锋三尺七寸,净重八斤十三两,吹毛断发,人间利器,好刀。”就在古月安看着这把刀出神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一字一句,十分细致地出了这把刀的来历情况。 古月安忍不住转过头去,却是看到话的人正是那个专门负责解每一场比试的百晓生成员,柳如生。 柳如生朝着古月安点了点头,又道:“十六年前,豪侠周独行曾仗之横行下,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多谢……先生解惑。”古月安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致谢了一下。 柳如生摇了摇头,道:“少年人,不必客气,今日,我很好看你。”完,他又朝着古月安笑了笑,就朝着一旁的演台走去了。 古月安愣了愣,想多谢,却又忽然想到,这个柳如生,会不会也是黑衣人一伙的?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叹了口气,他将那把叫做焚城的刀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一股像是火一样的炙热从把柄传来,一下子窜入了他的身体里,和他体内的内力融为了一体。 下一刻,像是共鸣一般,他体内的内力和手中的那把刀一起轻轻震动了起来,让那把刀发出了低低的嗡鸣声,如同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欢愉,又像是渴望作战的斗志。 真是,神奇的刀。 在那一刻,古月安都觉得,这把刀是不是真的可能存在着什么刀灵一样的东西。 感受着那种神奇的感觉,古月安自然不会再用他那把二两银子从铁匠铺买来的铁刀,他将铁刀放在了一旁,就听到有仲裁叫他上场了。 对决,终于是要开始了。 随着古月安和越子离从两边上场,台下立刻就响起了巨大的声浪。 古月安仔细一听,居然大部分都是挺他的,希望他可以赢越子离。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这次的比武招亲在名义上,就是因为越子离而起的,他基本上算是公敌了,等到古月安真的赢了,怕是台下这群人又是巴不得古月安早点死了。 不理会台下的声音,古月安握着新得的宝刀,看着对面的越子离,等待着仲裁的信号。 随着那仲裁一句:“两位少侠,刀剑无眼,手下留情。” 终极对决,开始。 古月安握着刀,轻轻呼吸,他在想着,第一刀,应该怎么出才能够占得先机。 ————————————————————————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啊,感谢月未央的书单,十分感谢。 以及,再感谢一波id的打赏,谢谢迪迪辣。 最后,因为还在新书期,所以更新会稍微慢辣么一丢丢,实在抱歉,等过了新书期,必然全力更新。 第二十三章 【最初的那一刀】 “师叔,你这古安今能在大师兄手底下走几招呢?” 最终决战,长生剑宗那对师叔侄自然也是到场了,听到仲裁对决开始,那个师侄忍不住问了一句身旁的师叔。 越子离在他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他当然不会觉得越子离有任何输的可能性,只是古月安的武功,在那他看了古月安和谢雨留的对决以后,也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觉得他也算是一个不弱的好手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那师叔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似乎是想要什么。 结果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柳如生大喊了一声:“古安率先出手了!” 没错,古月安率先出手了。 他想了想,在之前推演的数十遍里,他都找不到任何取胜的机会,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了,只是一刀,朝着越子离直斩而去。 一刀摧城。 古月安也不管越子离会怎么应对了,他只是将这些日子的所学,那套已经烂熟到不能再烂熟的烈火焚琴刀尽数挥洒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把新刀以后的错觉,又或者是他手里那把刀真的就是专门为了烈火焚琴这门武功打造的,他只觉得自己的招式挥洒之间,比之之前居然是要更加的得心应手了许多,一刀斩出,他觉得如果从前他对于刀意的发挥是七成,现在就是完全的十成! “好俊的刀法。”越子离面对古月安势如烈火的第一刀,轻笑了一声,掌中长剑出鞘,斜斜地一剑刺出,整个人却是因为古月安这一刀的威势,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越子离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擂台之下立刻就是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好样的,古月安,这一刀太漂亮了!” “不要给越子离机会,就是这样,把他打趴下!!!” “狗娘养的,古月安,你才是真正的少年俊杰,这一刀绝了!!!” …… 各种各样的喊叫声在擂台下此起彼伏,古月安却是充耳不闻,他的眼里只有越子离,还有他那斜斜刺出来的一剑。 外人只看到了他一刀逼退越子离的威风,却并不知道古月安在面对这看起来毫无气势,软绵绵,懒洋洋到了极点的一剑,其实是有多么的恐怖。 那一剑是缓慢,却精准地点在了古月安的刀身的发力点上,而那一步,是又一次拉开了和古月安的距离,让他的攻击节奏不能连贯起来。 就是这一剑,加上越子离的一退,原本古月安气势凌厉到了极点的起手,就被完全连消带打的给破解了。 “好,子离的拖字诀是用的越来越好了,这一退一推,胜负已分了,就看子离想不想让这姓古的子输的好看一点了。”那长生剑宗的师叔看到越子离这一推一退,已经是断言胜负已分。 “可惜了,这古安刀法凌厉,也算是一时俊杰了,若是对手不是大师兄,同辈之中,也算是罕有敌手了吧?”那师侄始终对古月安是有些好感,言语之中,居然是有些惋惜之意。 “他算得上什么一时俊杰,这世上除却子离之外,也就只有我那玄明徒儿才能……”到这里那师叔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叹了口气,“若是我那玄明徒儿还在……” 这边厢在伤怀感慨,擂台之上古月安的刀却是半步不让。 虽然第一刀被越子离轻松化解,但古月安的刀势并没有完全被破坏,哪怕越子离断了一些古月安的攻击节奏,他的刀势却是起来了。 于是之后的第二刀,第三刀,古月安一刀比一刀凶猛,一刀比一刀热烈。 反映在台面上,就是越子离被古月安逼着又是连退了好几步,仿佛是全无还手之力一般。 有一路关注古月安的,看到这里,不免想起了当日他和谢雨留一战,当古月安强行入破,从谢雨留的如雨快剑里解脱出来,就是这种挡也挡不住的强硬攻势。 之后的结局如何,大家也都看到了,古月安强势拿下胜利。 如今的情形,与当日差相仿佛。 “这古安……要赢了呀!!!”擂台之下,武功见识一般的武者都是叫了起来,感觉颇为不可思议,这被吹上的长生剑宗长门首徒怎么如此弱鸡,看起来是根本不是古月安的对手啊。 这种情形同样发生在陈公府之外,当听到柳如生道古安第四刀直取越子离中腹,越子离再退一步的时候。 那些对决开始前自信满满买了越子离的,都是拍着大腿大喊可惜,而那些又一次冒险买了古月安的,则是脸都笑歪了。 “这越子离什么玩意啊,什么少年剑神之下第一人,完全的胡吹大气啊,简直废物一个,唉,晦气!!!”有些人听到这里,已经是没了兴致,打算当场离去了。 这么些人里,也只有柳如生算个明白人,他是越演越是心惊,这表面上古月安大占上风,实际上,古月安到现在为之,是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反而是白白浪费了大把的力气。 反观越子离一路且战且退,却是丝毫不慌乱,一副胸中丘壑万千的模样,就等着古月安刀势由盛转衰,就要直接一剑破局。 古月安也是知道这个形势,他的烈火焚琴刀是以刀势为重的刀法,一旦刀势一起,就如燎原烈火,再无可挡的机会。 可是再烈的火,也有熄灭的时候,他的刀势再猛,也总有那么一刻的衰弱的时刻,到那时,就是他败亡之时了。 只能,这个越子离,太老道了,他对于战局的把握,对于招式的理解,都已经高出了古月安一个层次了。 甚至当古月安再次出刀的时候,他有种被人当猴耍的屈辱之感。 “喝!!!”知道不能任由局面如此下去的古月安在刀招进行到第三十招的时候爆喝了一声。 此时他的刀法已经过了散序,中序,将要入破了。 这一次,是他正正经经的,刀法施展开来以后的入破,而不是强行入破。 他的一口真气从四面的经脉涌上来,汇入膻中,直闯心门,力量却是比之前强行入破还要强烈了许多。 下一刻,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古月安的全身爆发,而他也借着这股力道整个人冲而起,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借势下劈! 这一刀从而降,正是烈火焚琴中的精要之招,焚城! 招名如刀名,古月安的刀势已经到了最盛的那个点,他这一刀劈下,全身内劲狂涌,感觉就算是面前站着的是拓跋燕之的那个剑奴,也能给他一刀活劈了! 刺目的太阳从古月安的头顶射下,笼罩着他手中的长刀,让那把本就赤红的刀,此时像是真的燃烧了起来一样。 面对这恍如灭世真火的一刀,越子离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洒然一笑,道声:“拿来。”声调却是拖曳的如同在唱戏一般的婉转曼丽。 下一刹那,他手中的长剑出手,也不见是多么快的刺出,只是平平常常的朝着空中点了三下。 那三下乍看起来是完全没头没脑的三剑,可是再对应起上风火而下的一刀,却是一瞬间给人醍醐灌顶一样的感觉,因为那三剑,不多不少,正好都是点在了古月安这一刀的关键位置上,只这三剑,就将原本气势盛到了极点的古月安,直要打入无底深渊了。 真真的是羚羊挂角到了极点。 而在场所有人也绝对不会陌生这三剑,因为当日越子离虚招退敌就是用的这一招,长生剑里最平平无奇不过的,梅花三弄。 “好一招梅花三弄,越子离真不愧是除却六殿下外年轻一辈里最拔尖的用剑之才,只此一招,已当得起宗师之称。”虽然心底里也很看好古月安,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柳如生也不得不叹服越子离的剑术之高明。 古月安被这三剑一点,第一剑他只是觉得对方点在了自己这一刀威势最盛的地方,怕是刀招要大打折扣。 而当看到第二剑的时候,他已经脸色大变,因为这一剑正击在了这一刀的关键之处,他的刀势瞬间就被破了。 等到第三剑降临的时候,古月安如遭雷殛,他全身的气韵被那一剑点破,若不是他习练的是焚身诀,生和别的习武者行功路线不同,就是那一剑他就要真气逆流,受重大的内伤。 他强忍着心头剧痛,在最后时刻变招,整个人从空中将落的态势,猛然转为后撤的姿势。 只是落地的时候,还是有些受不住越子离最后一剑里那蕴含的强大内劲,最后将刀反插在了擂台上,整个人半跪着,一直朝后拖行了很久,才堪堪消解了这一剑的威力。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越子离的强大,他不动声色间却是风雷暗藏,完全的大高手风范了。 此时,古月安已经来到了悬崖边缘,他的身后就是擂台之下,擂台之下就是姑苏河,再退半步就要落下去了。 而他在局面上的情势,也一如他现在的处境,他错过了最佳的一击,已经没有反击的机会了,他已经输了。 “古兄方才一刀,如日中,势不可挡,当得起绝世好刀一赞。”越子离三剑将古月安刺退至擂台边缘,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一样,轻巧地挽了个剑花,将剑负在了身后,微笑着看向古月安。 这个态度其实很明显了,就是,快认输吧,我也不想大家都难看,这样做,大家还能留个面子。 可以,越子离已经是很会做人了,很给古月安面子了。 但古月安偏偏只感觉到了羞辱,绝大的羞辱,他,绝,不,认,输。 似乎是感觉到了古月安的那种决绝,越子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观战的主席。 在主席上,张家的张横,大禅寺的晦明,龙虎山的风煌都是脸色难看地看着古月安。 “何至于此……”越子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叹着,缓缓,一步一步朝着古月安走去。 这是最后一剑了。 只要越子离走过去,轻轻一剑,古月安就要倒下了。 那些之前还拼命吹捧古月安的武者,此时被这骤然颠倒的局势搞得有些莫名,再看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古月安此刻只得伏地等死,都是有了种兔死狐悲般的唏嘘感慨。 “为什么不认输呢?何至于如此倔强,谢雨留之鉴不远啊!”那长生剑宗的师侄看到这一幕有些痛心疾首,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古安怎么就和那谢雨留一样,打死不认输呢? 硬撑着有意义吗? “此人不知好歹,真是愚蠢至极!”那师叔却是心中莫名快意,虽然已经确认了这古安不是杀害他弟子的凶手,心中却还是有一丝丝的芥蒂在的。 古月安也知道,这是最后一剑了,他挡不住,就完了,什么都完了。 如果他之后拿出那封信,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他要挡住这一剑。 看着越子离朝着一步步走来,越来越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一切的他习练过的招式如同潮水一样在脑海里奔涌而过。 他发现没有一招可以挡住这一剑。 无论是再猛烈,再狂暴的刀招,都不可能了。 当越子离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古月安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将手中的刀缓缓地放到了身体的左侧,整个人站起来,微微蹲伏,做朝前倾的姿势。 既然,所有的招数都没有用了。 既然,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那么,他就只有这一招了。 这一刀。 拔刀。 很奇怪的,当他将刀缓缓地放到了身侧的那一刻。 他躁动的心,他那满身的暴戾不安之气,他沸腾的热血,内劲,都安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拔刀的时候,他迎着晨光,紧紧地握着刀柄,向着太阳,猛然出鞘! 那一瞬间,他体内满溢的大海一样的内劲,悄无声息的,却又自然至极地收拢,凝聚成了一团。 大道至简。 于无声处,他晋入了武道归元之境。 “撕拉——” 出鞘声。 阳光被刀光斩断,快的只来得及映射出一些极度耀人眼目的反光。 人们甚至都听不到那快的像风一样的拔刀声。 当然也不会听到某种像是封印解除一样的破碎声。 更不会听到那一声夹杂在风一样的拔刀声里的,更快的刀声。 极寒的气息在一瞬间笼罩整个擂台。 他的人是黑的,他的刀,也是黑的! 傅红血! 登场! “撕拉——” “呛啷——” 人们在错乱至极的风声呼啸,刀剑声乱涌里,只能听到一些嘈杂的脆响。 等到他们的眼睛恢复了视力,可以看清楚的时候,他们看到,擂台之上,原本占据绝对主动和胜利之机的越子离此刻居然已经被斩到了台下,他的剑横在胸口,却是抵挡不住霸烈的刀意,整把剑的剑刃被砍残,而他的胸口的衣襟粉碎,有血在流淌。 而古月安,他还站在擂台的边缘,保持着出刀的状态,和他一起出刀的,还有一个全身漆黑的像是影子一样的男人,这个男人带着斗笠,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仅仅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给人一种绝对危险的死意。 怎么回事? 这个漆黑的男人……难道……就是,古月安的,武灵?! 那快的都听不见的刀,又是怎么样恐怖的刀法啊?! 全场鸦雀无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震住了。 “胜者……古……古……”纵然是柳如生这样老练的演,在这种时刻,也是彻底懵了。 那是什么武灵?! 那是什么刀法?! “是你!!!!!!”就在所有人都懵逼的时候,一声尖利凄惨到了极点的啸声忽然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只见一个白袍高冠的老者骤然从人群中冲而起,一步就踏上了擂台,他简直像是疯魔了一样,朝着古月安直扑而去。 “师叔,不可啊!”紧随着的,是一声姗姗来迟的喊叫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已经一掌朝着古月安劈头盖脸打去。 而恰巧就是在那个时候,古月安身前的那个疑似武灵的黑衣男人又好像因为古月安内力不济,缓缓消失了。 ————————————————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啊。 今又是大章,此战之后,古月安海阔凭鱼跃了! 第二十四章 【男儿行(上)】 却古月安被真煌骤然偷袭,一掌拍下了擂台,直向姑苏河落去。 虽是猝不及防,全身也的确是如同裂开般疼痛,体内的经脉穴窍也是被一股骤然入侵乱窜的强横内力搅的滞闷难当,直让古月安要吐出血来,但他好在还是有意识的。 于是在真正落水之前,他迅速在脑中打开了侠客令,然后将刚刚击败越子离获得的练功点数兑换了一点,换取了一个月的修炼时间,立刻进入了练功房。 这里古月安是留了一个心眼的,并没有把所有的练功点数一气都换成了练功时间,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点数就是生命,一点点数,就能换取一次在危急时刻躲入练功房并休养生息的机会,他有十点就有十次这样的机会,他当然要一点一点分开来使用。 进入了练功房之内,古月安立刻一口喉头鲜血,再也止不住地喷吐了出来。 吐过血之后,古月安立刻好受了许多,但也同时疲惫欲死,眼前一黑,他就昏了过去。 等到他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了,他身上的伤仍没有大好,体内的经脉状况,也是一团乱麻,他吃了饭,勉强修炼了一会,就又沉沉睡去了。 就这样一连休息了快半个月,他总算是将身上的伤给养好了。 这时,他才有功夫去看看他战胜越子离的最大收获,也就是,那已经解封的,他梦寐以求的侠客,傅红血。 将侠客令打开,来到侠客一栏,古月安看到之前一直是处于模糊不清的未解封状态的神秘侠客,此时已经解封,正是傅红血。 在解封以后,还有十分详细的人物面板: “姓名:傅红血 境界:先境(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黑血神刀 绝技:地阴阳斩(可斩破地,划分阴阳的可怕一刀,威力惊人,使用后将进入长达一个月的休眠期) 交情:泛泛之交(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边城的浪子,九月的飞鹰,他从涯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还有他的刀。” 本来古月安是兴致勃勃的,但一看到交情一栏,他就又有点郁闷了,感情费了这么大功夫将傅红血解封出来,居然还是个不稳定版本。 古月安一开始还以为傅红血现在对他唯命是从了呢,那真是想想就过瘾,毕竟那可是傅红血啊,那么酷的家伙,一想到傅红血对他,主人,请吩咐。 他就激动的要跳起来。 结果,得,居然还得从头开始培养感情。 不过回头看看他的境界,以及可提升空间,古月安又觉得非常的合理了,这可是一个直接跨境界的大高手,比拓跋燕之的剑奴还要给力许多,有这个设定也不奇怪。 古月安早在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手痒的不行了,现在一恢复,立马就来到院子里,召唤出了傅红血。 召唤的过程相当顺利,他就是想着召唤傅红血,一个漆黑的身影就立刻在他的身侧浮现了。 “见过傅师!”古月安想到交情一栏,在傅红血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很是恭敬地朝着他拱手并且半躬身道。 他想着我都叫你老师了,你总该对我好点吧? 结果人家傅红血还真是究极高冷,理都没理古月安,就那么冷眼看着古月安。 直到古月安自己都有些累了,慢慢直起了身子。 眼见得自来熟叫师傅没用,古月安又想到傅红血是个刀痴,之前解锁的条件也是每日拔刀一万次。 所以他干脆在傅红血面前拔起了刀来,拔刀三千次,大汗淋漓。 他没用停下,喘息了片刻后,又是挥洒了一套烈火焚琴刀出来。 然后他才转过身,对着傅红血道:“还请傅师有教于我!” “……”很久,傅红血淡淡地道,“刀不错。” 这句话简直郁闷的古月安又要吐血了,他的刀当然不错啊,人家柳如生都是人间利器了,可是他问的是他的刀法啊! 郁闷了一会,古月安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就干脆不管傅红血了,自顾自练了起来。 就这样又过去了快半个月,古月安把傅红血召唤出来,在他面前练刀。 好感度也没有提升多少,其他方面古月安倒是有些收获。 比如,他稳定住了刚刚晋升的归元之境。 此时他的内气已经从原本浩如汪洋,变成了一颗浑圆的珠子,就浮在他的心口,虽是从浩大变成了唯一,力量却是不减反增,他能感觉到那颗珠子里有极其强悍的力量在流转,任何一丝都比之前的内气要强上许多。 除了内力修为之外,古月安的多日努力,也不算完全白费,至少,偶尔,傅红血会在古月安拔刀练刀的时候,稍微提点那么两句。 而就是那么两句,可能就是几个字,也是让古月安受益匪浅。 从这也能看出傅红血不愧是刀道大师,若是以后跟他关系到了生死之交,怕是实力要跟坐飞机一样上涨啊。 古月安的第三个收获是,他对于目前阶段,如何配合傅红血一起战斗有了点心得。 首先,如果只是召唤傅红血,不战斗,就让他站在旁边看着古月安自己练刀,大概古月安可以坚持两个时辰左右,那时他就彻底精疲力竭,内力耗竭,只能眼睁睁看着傅红血散去了。 而如果是战斗,在古月安的强烈要求下,傅红血勉强答应和他合练了几次,古月安大概可以坚持半个时,如果是剧烈地战斗,他估计以他现在的内力修为,一刻钟就不行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 古月安从练功房里出来了,他此时状态全满,顺着落势一头扎紧了水里,然后体**力磅礴之下,他迅速朝着岸边游去。 游到岸边,他刚要上岸,就听到有人话的声音传来。 “你那古安还有力气吗?别我们上去,被他给杀了。” “放心吧,他刚刚和越子离一场恶战,又被人偷袭,肯定是身受重伤,别是我们了,哪怕现在随便去街上找个孩来,也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听到这些,古月安有些明白了,这怕是陈公府派来抓他的人。 来的还真快。 他在水里等着两人接近,就在那一刻,他骤然出水,手中长刀以刀背狠狠击在那两人的胸口,瞬息间就将他们击倒了。 直到这时,古月安才看清,那两人的确都是陈公府的人,黑底云纹劲装,腰佩长刀,只是古月安出手太快,他们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古月安警觉地四处看了看,发现附近并没有人,他将两人拖起,来到一颗树下,扒了其中一人的衣衫换了上去,还拿走了他的腰牌,然后寻了一个离他现在最近的北门的方向,快步赶了过去。 等到古月安到了城中,发现气氛已然不同,很多的黑底云纹劲装的汉子和一些身着官府衙役服的人在四处走动,古月安生怕城门关了,立刻飞奔起来。 好在他也是身着黑底云纹劲装,倒也没有引起多少怀疑。 古月安此时内功成,纵然没有学过轻功,快跑起来,也是如飞,平常可能他要走一炷香的路,半柱香不到他就到了。 远远的,他看到城门还没关,可他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到已经有人在开始关城门了。 “慢来!!!”他健步如飞,还没到城门口就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陈字的腰牌大喊道。 那两个正在关门的人听到他喊,再看他身上的衣服和手里的腰牌,顿时停了下来。 “何人喧哗?”待古月安走到城门口,有人开口问道,同时,一个穿着守城官兵服装的军官模样的人从城上走了下来,狐疑地看着古月安。 “公府办事!”古月安学着电视剧里那些人的腔调大声道。 “哦?”那军官哦了一声,转过身去,对着后面道,“苏管事,此人又是府上的哪位?” “恩?”就听一声恩,一个同样着黑底云纹劲装,只是云纹之间多了一些金线的中年人从城上也走了下来。 古月安暗叫糟糕,还是晚来了一步,却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那里,道:“我奉主人命令出城,苏管事没有接到消息吗?” “哦?”那苏管事又哦了一声,问道,“你又是何人手下?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上前话。” 古月安咬了咬牙,一步步上前,在就要到达那个苏管事面前的时候,骤然拔刀。 “呛啷!!!”此时古月安有了之前越子离之战的最后一刀,又有傅红血在旁指点,拔刀之术已经堪称绝妙。 一刀拔出,傅红血只闻刀声,不见刀影的神术,已经有了三四分的样子。 那苏管事纵然早有防备,却还是被古月安一刀斩掉了他伸出来要去拔刀的手。 “啊!!!”鲜血顿时冲而起,苏管事惨叫着倒地。 城门口乱成了一团,古月安趁机夺过了一匹拴在一旁的马,朝着城门外直闯而去。 那两个关门的兵早就被吓傻了,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 古月安狠狠一夹马腹,整匹马飞纵着出了姑苏城。 —————————————— 昨晚辗转反侧,始终觉得之前写的版本有点问题,不够痛快,所以连夜开始修改,到现在总算是改出了一个新版本的。 这个新版本,私以为比上一个版本更好,深得我心,算是写出了我心里的一点江湖意气。 也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至于,可能带来的阅读的不便,还请原谅则个了。 第二十五章 【男儿行(下)】 古月安既驰马冲出了城,整个人也稍稍安心,却仍不敢有一丝放松。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就算是亡命涯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的有种畅快感,那是久在重重牢笼之中,一朝脱离桎梏的痛快。 所谓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此时正是! 纵马狂奔了一会,古月安有些不辨方向了,最后干脆也不去管了,就任马驰骋。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之前其实并没有怎么骑过马,现在驭马,完全就是靠着精纯的内力硬生生压制住了马,让马狂奔,毫无技巧可言。 这就导致了,马虽然跑的很快,但由于古月安根本不会控马,马力消耗巨大,仅仅跑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就有些跑不动了,全身出汗,气喘如雷。 古月安不懂马,看马跑不动了,只以为是给的压力不够,于是继续加内力催持,想要把马的潜力激发出来,可谁知道那马又跑了一会,居然是口吐白沫,整个松松垮垮,要倒下来一样,吓得古月安不敢继续加力,生怕逼死了这马。 可更坏情况立刻就找上了古月安,他停下来没多久,他那出色的耳力就听到有马蹄声接近,他有心想走,那马蹄声来的却是飞快,片刻之间已在他的身后数丈,他转头去看,却是两骑快马,都是皮衣大剑的漠北装扮,明显是铁剑门的门徒。 那晚那黑衣人并没有骗古月安,拓跋燕之对于古月安的确是怀恨在心,在姑苏城内碍着陈家面子不敢动手,却是一直派人在姑苏城外蹲着,直到今日古月安闯城门而出,他们却是先得了消息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 “兀那狗才,伤了我家少主还以为能活着离开姑苏吗?识相就赶紧下马受死,不定爷爷发善心,还能饶你一具全尸!”完哈哈大笑,全然不把古月安放在眼里。 耳听着这人张狂之语,古月安又想起当日长街之上被拓跋燕之威逼之耻,以及在姑苏城里这近日种种桩桩之屈辱,古月安不禁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 在那二人呼啸着近身的瞬间,他骤然反身拔刀,一刀直斩向那二人的头颅。 那漠北铁剑门两个门徒,料定古月安此时身负重伤,所以得了消息连同伴都没有通知就追了上来,想捡个大功,出手之间也是随意至极,浑然将古月安当做了待宰的羔羊。 他们完全是做梦也想不到古月安出刀如此凌厉,那刀快的他们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下一刻,两颗人头已经冲而起,赤浓的鲜血飙射在古月安的脸上,腥臭至极。 初次杀人,又是如此血腥,古月安心中却是半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胸中戾气尽数勃发,一股从未有过的畅过从头爽到脚,他忍不住仰长啸,声震山林! 男儿行,提刀斩人头,落马将进酒! 快意恩仇,一怒杀人! 这才是江湖! —————— 那两个铁剑门的门徒不仅来送了命,又送了马,可谓是真真的雪中送炭了。 古月安多得了两匹马,加上之前那匹马,三马同行,一下子压力大减。 而且他也有些明白了控制马力的重要性,也不强行用内力催逼马前行,而是隔一段时间就换一匹马骑乘,这样节省着马力相对科学地赶路,到了傍晚的时候,古月安已经彻底远离姑苏城了。 这时古月安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破庙,而他的三匹马也有些精疲力竭的意思了。 他估摸着一时半会应该没人可以追上来,就驱赶着三匹马来到了破庙前,让马就地开始吃草,他则进了破庙,打算休息个一个半个时辰,等马养一养体力再赶路。 此时色擦黑,破庙里显得很是阴暗,古月安先是搜了一圈破庙,确认没有人以后,才回到了破庙的大殿里,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了破庙里的枯草堆生起了火来。 经过了从南山一路逃亡到姑苏的艰苦岁月以后,古月安也算是彻底从一个现代人进化成了一个武侠世界的野外生存高手,什么打火石点火都是简单的,他自己还自学了烤鸡,烤鱼,烤兔子。 一想到这些,古月安就有点饿了,他刚想起身起破庙外打个野味来填个肚子,就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闷响从破庙外传来。 尽管那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古月安还是听到了,最重要的是,他之前还能隐约感知到的,那三匹马的呼吸,现在都没了。 马已经死了,证明敌人已经来了。 能在片刻之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杀死三匹马,就证明,来的敌人很厉害。 来的,好快啊。 古月安缓缓抓住了身旁的火刀焚城,对着破庙门口道:“出来吧。” 三息之后,一声颇为洪亮的佛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颇有些声势夺人的味道。 “阿弥陀佛。”佛号过后,一个面相庄严的年轻和尚从门外踏了进来,道,“这位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大和尚错了,这世间皆是苦海,哪里又有岸呢?”古月安并没有起身,还是装出一副虚弱却又好像硬撑着的样子,他现在的最大优势就是,别人并不知道他拥有练功房这种究极黑科技,人人都以为他现在身受重伤。 这将是他最大的杀手锏。 “……”那和尚似乎没想到古月安能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被他给噎住了,想了想半,叹口气,“施主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释家弟子总想去彼岸看看,还请施主……送僧一程!”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和尚已然出手,身形晃动间,刚燃起的篝火被带动的剧烈摇曳。 下一刻,一对刚猛到了极点的双掌已经劈头盖脸地冲到了古月安的面前。 古月安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骤然拔刀起身,要斩这和尚的双手! 那和尚却也并非易与之辈,虽然被古月安这骤然的一刀惊到了,却是猛地一撤步,居然是在大开大阖的功夫里又有巧劲暗藏。 “原来你并没有受伤……”经此一刀那和尚已经看出古月安并没有受伤,只是藏拙而已,若不是他躲闪的快,今不仅是这双手,怕是连这条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他正要再话,破庙之外却是响起了连绵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听得古月安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了,必须立刻离开。 可是那和尚却是并不打算让古月安离开,他又是低吟一声佛号,道:“既然施主不想渡我,便下地狱去吧!!!”他的腿猛然朝着那堆篝火一扫,接着是大袖一挥,一捧火如同火箭般朝着古月安射去。 古月安横刀去挡,等到他再回过神时,那和尚已经不见,而外面的马蹄声停歇,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将整座破庙包围。 他,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了,古月安就不走了,他反而坐了下来,重新回到了火堆旁,装出了那副虚弱却又硬撑的样子。 不得不,古月安相比起从前,是真的已经成熟了太多,面对这种几乎是逃无可逃的杀局,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沉稳至极,在平静中努力寻找着破局的关键。 这一方面是他武功成以后的艺高人胆大,另一方面,也是他在短时间内经历了那么多事的成长。 三息之后,有人从破庙的正门走了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年轻人,可他的眉毛却是莫名的白色的,他看着坐在火堆旁的古月安,露出了笑意道:“古少侠怎么不辞而别呢?公爷对您可是挂念的很呢,您没事吧?” 这人古月安也不陌生,正是陈公府的管事,白无眉。 虽然此人此刻看起来似乎慈眉善目的,但古月安却起码已经感觉到了七处大概是弓箭一样的东西,已经指住了他身上的要害部位。 这人是来杀他的。 而等到走在他身后的人一起进来以后,古月安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因为跟在白无眉身后的,正是那日偷袭了古月安的真煌道人,以及漠北铁剑门的人。 “兀那贼,你杀我徒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真煌道人一见到古月安就目厔欲裂,恨不得立刻杀了古月安。 “真煌道长,古少侠乃是我陈公府贵客,是公爷挂念的人,您也是答应了公爷的,等一道回了公爷那里,再细细分,今日可千万不能冲动了。”白无眉听到真煌道人话,立刻就开口劝,可古月安瞧他眉眼,嘴里虽是那么的,神情里却满是巴不得真煌动手的意思。 “还有我们家少主的事。”另外一边的一个应该是漠北铁剑门在姑苏主事的中年大汉也是插嘴道,“还有他杀了我们铁剑门两名门徒的账。” “自然都会给贵派一个交待的。”白无眉笑着拱手。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骤然一声箭鸣,像是不知道哪个人失了手,放了箭,箭急速地朝着古月安射去。 古月安在弦动的时候就有了警觉,可他为了将他虚弱的状态装到底,故意慢了一拍去接箭,等到一刀拍开那支箭,他还用内力逼得自己的脸惨白了一下。 “谁放的箭?!”等到他接完箭,白无眉的有些惶急的声音才落地。 而真煌以及漠北铁剑门的人已经出手了。 谁放的箭,当然是你丫放的箭了! 古月安恨得牙痒痒,这白无眉表面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坏的很,他这暗中指使的一箭,就是为了给真煌他们一个杀古月安的借口。 真是其心可诛! “真煌道长,金剑使,不可啊!!!”白无眉好像很六神无主地大叫不可,实际上,眼眸深处却是古井无波,任由着他们朝着古月安扑去,直到确定他们到了已经拦不住的位置,他才堪堪出手。 古月安看着朝着他扑来的两人,本想出刀给他们一个惊喜,但他忽然想赌一下。 他赌,之前那个和尚是黑衣人的势力的,而黑衣人势力,此时对他应该是急切的需求,断不会看他就这么惨死此地,那和尚应该没有走远,不定这破庙里,也还有他们的布置。 古月安赌的就是,他们不想让他死! 厚重至极的大剑和真煌磅礴的掌力朝着古月安滚滚而来,一直到他额前三寸,古月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都快忍不住要出手了。 就在此时,破庙的梁上骤然飞出了两道黑影,直扑向真煌和那铁剑门的金剑使。 与此同时,古月安还听到破庙之外有箭矢乱飞的声音和低低的惨叫声响起。 应该是黑衣人的势力,全面动手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骤然出刀,一刀站在了一旁的火堆上,将整个火堆斩了开去,粘到了破庙里的其他干草上,瞬间就是四处起火,配合着房梁上的突袭,外间的惨叫声,一片打乱。 而古月安趁势,朝着后门奔去,却在动了一步的时候,感觉到后背有一阵阴风袭来,他立刻反身一刀斩去,却是看到那白无眉正阴鸷着脸,提着一把短剑朝着他刺来。 若不是他此时全神贯注,感知极强,很有可能就被这白无眉得手了。 一刀反斩,古月安将白无眉手中短剑压的直向他自己的胸口刺去,而古月安这一刀上的力道,似乎也是有些出乎白无眉的意料,斩的他眉头紧皱,似乎是伤到了虎口。 古月安反斩之际,那真煌却是脱离了房梁上偷袭之人,一掌凶狠再次朝着古月安拍来:“贼,纳命来!” “老贼,来的好哇!”古月安看他这一掌来,不惊反喜,抬腿,一脚踢在他的掌上,居然是借着这一掌的掌力整个人倒飞着从破庙的破窗里倒飞了出去。 等到古月安站起身,却是看到一匹马就在他身旁,也不知道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他翻身上马,看到破窗之内那白无眉眼神阴毒地看着他,他反手给了个中指,吐口唾沫骂声:“阴阳人烂屁股。”扬长而去。 —————————— 古月安纵马飞驰,在一片岗上飞掠而过。 等到他的马过去,一个人影从岗的树林里走出来,此人穿着翠色的衣衫,怀中抱着一把剑,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慵懒,可行止之间却又偏有股出尘绝世的意味。 若是古月安停下来,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当日他胜了拓跋燕之后遇到的那人。 此人看了一眼古月安远去的方向,笑了笑道:“且看看你能走多远吧。” 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上不甚亮的月亮,又低头自语道:“也不知我今日这一心软,又会不会给他日带来无穷大患?” 虽是如此低语,他却是轻笑一声,转身缓缓离去,只几步间,整个人却是不见了,飘渺的简直如同上的白云一般。 却古月安纵马飞驰,奔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虽然他胯下的马儿甚是神骏,却也有些吃不消。 而此时,他已到了路的尽头,在尽头之外,已是湖水,湖边有一船坞,船坞旁有一艘船停着,看起来就是专门为他设计的最佳逃生路线。 可越是这样,古月安却是有些不安,虽然四周围静悄悄的,好像也没有人什么埋伏。 但莫名的,他就是对那个船坞有着巨大的警惕之心。 不过此时他无路可走,只能下马,朝着那船坞走去。 心翼翼地走进船坞,却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正准备去解那艘船,却是猛然转过身了。 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黑衣人,已经站在了那里。 该来的,总是要来。 古月安暗自叹了口气,整个人再次装出疲惫虚弱无力的样子,悄悄握紧了刀。 “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都要好的太多。”那黑衣人开口,夸奖古月安。 “谢谢。”古月安继续表演,装出他已经没有多少余力,准备殊死一搏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要殊死一搏了,只是力量会比黑衣人想象的要大的多。 “跟我走,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黑衣人还是语气淡淡,但言语里的威胁之意却是隐隐露出狰狞了。 “荣华富贵,我很喜欢。”古月安点点头,像是已经被黑衣人打动了,“可是……老子不喜欢给人当狗!” 最后一个字落地,古月安出刀。 这一刀,又是拔刀。 古月安在脑海里模拟过无数次和黑衣人的对决,发现好像无论怎么出刀,都会被黑衣人接住。 于是他干脆,也不去想了,就拿出那斩败越子离的一刀,无论生死,无论这一刀之后如何,就看命了! “唉……”那黑衣人像是早已料定般叹气,伸出手就要去接古月安这一刀,可等到刀势真的到达的时候,他似乎是有些料错了,第二只手也是伸了出来。 焚城之刀被接住。 黑衣人再次叹息:“你又是何……” 必字没得来及出口。 因为古月安双眸一沉,低声道:“傅师……” “地……阴阳斩!!!” 地,阴阳斩! “呛啷——”刀声。 又可能根本没有刀声。 然后,是足以斩破阴阳,逆分地的一刀。 这,才是古月安,真正的,杀招! 以自身为饵迷惑住黑衣人,再以傅红血做最后绝杀。 这是他的全部底牌了。 这一刀,赌!上!生!死! “嘭——”整个船坞瞬间四分五裂。 一道黑影被直斩出了船坞。 而古月安…… 他直接拍飞到了那艘船上,并在余力的冲击下,悄然划开了夜色的湖面,遁入了黑夜。 —————————————— 虽然今没别的更新了,不过其实改的内容比之前更的要多很多,也算是更新了吧。 大家……不要骂我。。 第二十六章 【名动江南】 “且那古安一刀从而降,几势不可挡,却被越子离反手三剑,一招梅花三弄抬掌之间便轻易化解,那古安被三剑刺到了擂台边缘,背后便是那滚滚姑苏河水!古安重伤不起,越子离闲庭信步般朝古安走去,就在这时!” “就在这时又怎么样?!” 这是一间位于彭城的客栈,在客栈大堂之中,此时正有三五人坐在一张中间的桌子上高谈阔论,他们声音巨大,几乎穿透整个大堂,却没有人制止他们,一来是看这几人的打扮都是江湖人士,估计也不好惹。 二来是他们的言论也很是吸引了四周围的食客的注意力,都是在竖起耳朵听。 因为他们此刻正在讲的,正是近些日子震动整个江南的姑苏陈家比武招亲之事,最后一场对决,长生剑宗长门首徒越子离,对阵姑苏后起之秀,传奇二哥古安。 那越子离自不必,长生剑宗长门首徒,前年春闱的榜眼,早已是名传下的少年俊杰啊。 而那古安却更是了不得,先是以一介二之身当街挑战漠北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后来参加比武招亲,更是一路过关斩将,连挫强敌,诸如长生剑宗越子离之下第一人谢雨留,以及那最先他当街挑战的漠北铁剑门少主,直至最后,他竟然于绝对不可能中,击败了越子离,这位几乎算是已经被陈国公陈珙钦定的准郡马爷。 少年逆袭的故事人人爱听,以至于才不过半月,古安已经成为整个江南家喻户晓的人物。 关于他的故事各路书先生早已编排了八百个版本,四处流传。 人们听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有些百听不厌。 尤其是这最终一战,更是经典中的经典,那种以弱胜强,那种绝地反击。 再加上这个在大堂里的人,的版本是最为详细,最为接近当时真实场面的百晓生论剑谱版本,很多人虽然知道最终古安赢了越子离,却不知道中间到底是怎么赢的,坊间流传的版本大多数都是书先生瞎编的,远没有真实版本来的过瘾。 所以哪怕这坐在大堂中间桌子上的家伙书水平相当业余,却光是就照着百晓生论剑谱中的内容依样画葫芦,也有了那么三分百晓生里的专业演的味道,娓娓道来,勾的人欲罢不能。 “接下来怎么样,你倒是啊!” “是啊……别话一半啊,快点啊,我都没心思吃饭了,就等着后面的结果下饭呢!” 也大概是这当众卖弄的家伙平常时不时应该也会听一些江湖书,在平时被那些评书先生在关键时刻留钩子的习惯给坑苦了,此时居然是也学了起来,一时间不仅仅是和他同桌吃饭的江湖人士耐不住性子催促,其他的食客等了一会,也是催促了起来。 “好!!!”那人吊足了胃口,颇有些心满意足地喝了酒,才再次开腔道,“却那古安……” 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唇舌刀剑,听得大堂里的人都是如身在海中行船,整个人起伏不定,心血奔涌。 当听到古安最终拔刀,一刀快的没有人看得清,同时一刀过后,那之前威风凛凛的越子离已经被一刀斩落台下,顿时整个客栈都是发出了震的欢呼。 “好!!!” “厉害!!!” “这古安真乃神人啊,这都能赢,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他赢了越子离以后,应该就是郡马爷了啊,怎么没听他和陈家郡主成婚的消息啊?” 这客栈大堂里的人,大多不是江湖中人,书听得过瘾,内里的一些只有江湖人知道的龌龊,却是并不清楚,平日里他们听罢书,也有问起,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乱七八糟。 什么古安此番只为试刀,不为娶妻,赢了越子离以后就飘然而去了,人们在心中感慨此人行止果是高人风范的时候,又不妙嘀咕,这打生打死,好不容易赢了却不去当郡马爷,不是傻吗?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正宗的江湖人士,都是问了起来。 “这个嘛……”那过了一把书先生瘾头的江湖人士似乎是有些为难了起来,但看到四周围的人们那好奇的眼神,再加上刚刚实在过瘾,于是干脆道,“那古安赢了以后,那长生剑宗的一位长门师叔似乎是有些输不起,居然是忽然暴起偷袭,最终没人来得及拦住,那古安被那长生剑宗的长门师叔一掌拍下了姑苏河,虽然事后陈公爷四处派人查访,却是至今没有找到人。” “这……” “啊?!” 这个结果可是和人们熟知的各个版本的结局全然不同的,谁能想到这逆袭的拔刀少年最终居然是这种下场。 “唉,洛兄,书便书,这的是什么话,快走吧。”那与书人同桌的同伴听他如此,有些惶急地斥责了他一句,站起身放下了银钱,就拉着一桌人急匆匆走了。 徒留下一群听了热血澎湃的故事,又被现实打击到的食客在那里有些怔怔出神。 “唉,你们,那古安,不会是死了吧?”有人忍不住又开始讨论起来。 “会不会真的像是书先生的,其实陈国公根本就是内定了女婿的人选,所以才暗中派人暗算了古安,让他当不成这郡马爷呢?” “嘘!你不要命了?妄自诽谤皇亲国戚,可是要掉脑袋的!快走吧!” 一时间客栈里乱哄哄的,半刻前还热闹非常的大堂,一下子散的没几个人了。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在角落里一直闷头吃了很久饭的一个人忽然站起身,放下了一些银钱,道声:“老板结账。” 然后也是大步走出了客栈,等到客栈外的阳光洒在这个人的脸上,他无声地笑了笑,低声自语道:“老子可活的好好的呢!” ———————————— 先洗个澡,然后继续写,争取让大家的阅读体验不会太差。 这个突然删改已有情节,我也很抱歉,但为了使整个故事更好看,我任性了一把,以后不会了。 再次致歉。 今票就不求了。 第二十七章 【天下云动】 却那日古月安拿出赌上生命的一刀,最终斩退了猝不及防的黑衣人。 他被黑衣人一掌拍到了船上,虽是身受重伤,但拥有练功房的他,在使用了一点练功点数在练功房养了一个月伤以后,立马就又生龙活虎地回来了。 靠着那艘船,古月安逃离了包围圈。 上岸以后,他一遁半月,中间数次遇到了包括漠北铁剑门,长生剑宗,以及姑苏陈家的追捕,幸好他武功已经初成,很多之前他无法使用的那本来自阴明身上的《尸毒真经》里的秘法,在他的武功到达归元境以后,都是可以使用了,然后他就通过缩骨易容等一系列手段,完美地销声匿迹,避开了那些追捕他的人,一路来到了彭城。 在来到彭城以后,他发现追捕他的人似乎一下子少了许多,这也是他敢于去客栈吃饭的原因。 半个月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再晒个太阳,古月安几乎舒服的要叫出来。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洗个热水澡,再好好地睡一觉。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就朝着之前进城时看到的一家不是特别起眼的客栈走去,其实之前他吃饭的那间客栈算是城里相当好的客栈了,但现在他还是处在被追捕期间,哪怕稍微安全一点了,他还是保持着警惕。 一边朝着那家客栈走去,古月安在脑海里打开了侠客令。 现在他还有两点练功点数没有使用,除了两点用来养伤以外,其他的六点他都是花费在了对战功能里,一次是挑战实力强度百分之八十的越子离,一次是挑战实力强度百分之六十的黑衣人,各花费了三点练功点数。 这两次挑战进一步巩固了古月安现在的实力境界,也让他在下一次对上越子离,或者黑衣人的时候,更多了一些胜算。 甚至,因为上一次船坞之战,古月安都觉得自己下次要是有机会,都可能可以杀死黑衣人了。 当然,也只是这么一想,因为无论是战胜黑衣人还是越子离,都有一点点的侥幸成分,越子离是还没有来得及使用武灵,黑衣人是连全部实力都没发挥出来,更不用他也还有武灵没用。 至于剩下的两点练功点数,古月安是不打算用了,一来是他现在再进入练功房苦练也没什么大的效果,二来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以后,他也已经明白了关键时刻练功房的决定性功用,所以他哪怕不吃不喝也得留着两点练功点数以备不时之需,随时在危急时刻满状态复活。 这样想着,古月安已经是快要走到那家他看中的客栈了。 就在此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两个步伐匆匆的身影,他一面身形不变,同时手中已经悄悄握住了已经被他用布包好的火刀焚城,随时准备出手。 因为他看到了两个背着大剑,做大漠人士打扮的,铁剑门的人。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被发现了行踪,但警觉一点总是没错的。 等到这两个人越过他,头也没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古月安悄悄放开了握刀的手。 又是虚惊一场,这样的虚惊一场古月安一路上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所以他也习以为常了。 朝着客栈继续走去,古月安走了一会,却是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朝着刚刚那两个铁剑门的人悄悄跟了上去。 这几日里,无论是铁剑门的人,还是姑苏城家,亦或者是长生剑宗的人,都是忽然放松了对于古月安的搜捕。 就比如门禁,之前古月安一路走来,根本是不敢进城的,因为每座城池门口,几乎都有姑苏陈家的人把门查验,为的就是不让古月安进城,好缩搜捕范围。 直到这彭城,忽然就没有了门禁,古月安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 倒不是他犯贱,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几方势力是出了什么问题,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静静地跟在那两个铁剑门门徒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古月安此时武功成,又在几方势力的绞杀之下杀了个七进七出,也算是有点高手风范了。 这跟踪人的活计,也是干的不动声色,完全没有让被跟踪的人有半点察觉。 跟了一路,那两个铁剑门的门徒步履匆忙地进了一条巷子,然后转身进入了一间有些破旧的大屋里。 古月安跟到门口,当然没有进去,而是悄悄地贴在了墙根上,开始用耳朵去听。 他本身就有【耳聪目明】这个被动技能加成,现在又是内力到达了后归元之境,方圆三十丈内有什么动静,他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得屋子里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话。 “怎么急匆匆地召我们来?那古安不抓了?” “你们知道什么,现在古安算个屁,最近几大世家,各个名门,都是派人下江南,你们以为就是为了一个古安吗?” “难道不是吗?” “蠢,古安虽然也很重要,却终究只是影响的一时一地而已,不值得那么多人劳师动众,他们真正为的,是那东西,那才是足以影响一整个门派世家兴衰,甚至震动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 “难道……是顾家的那个……” “不错,正是顾家的那个东西。” “那东西来江南了?” “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副门主和几位长老都来了江南?当真为了少主的事,那我们铁剑门再多一倍人手都不够用的。” “居然连副门主和几位长老都来了,这……” “不要多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城西,据半个时辰前陈家的人还有长生剑宗的人已经去了,我们得赶快,若是被那些人占了先机,我们都不用活着回漠北了。” 古月安在屋子外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人理他了。 他忽然来了兴趣,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可以引得下云动。 ———————————— 算是更新吧,大家晚安。 关于章节修改的问题 有朋友肯定会奇怪,怎么昨是到这个情节,今还是这个情节。 那么我就要解释一下了,不是我偷懒,而是之前的情节,我写的不太满意,具体就是逃离姑苏部分不够激烈,我自己看着都不够味道。 所以就重新花了一时间重写了一遍,填充那部分内容,算是加量不加价吧。 如果是已经看到了最新章节的朋友不妨回过头去再看看我补充的新内容,应该也会有新体验。 具体就是这样,然后最后我又修改了一下昨的更新,有了新的内容补充,也算是今的更新了吧。 就这样,希望大家理解。 第二十八章 【彭城百晓生】 片刻之后,大屋的大门再度打开,一行七人,都是铁剑门的门徒打扮,在一个年岁大约在三十五六的独眼汉子的带领下,朝着城西而去。 等他们离开了一会,藏身在巷子里的古月安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立刻跟了上去。 因为铁剑门的门徒的装扮在一众青衣棉布的江南人士里极其惹眼,所以古月安跟的很是轻松,也完全不怕被人发现他在跟踪。 那铁剑门的一行七人很是心急,一路横冲直撞地跑,就差在城里就用轻功赶路了。 大约半柱香以后,一行人来到了西门口。 此时西门外已经有同样装束的铁剑门徒十多人在等待了,等到那七人汇入,人数已达二十人之数,算得上实力不弱了。 “人来的差不多了,走吧,副门主和几位长老已经带人先行一步了,我们得赶紧去助力。”见到独眼汉子到了,那已经在等待的十多个人里,一个年岁相仿的汉子喊了一声。 于是一众人都是运起了轻功,腾云驾雾地朝着城西的树林里窜了过去。 古月安见状只得跟上,虽然他并没有系统学过轻功,好在内力成以后,很多东西都是自然而然就会的,比如内息之法,又比如轻功。 那些铁剑门的人不知道是因为身上背着重剑的缘故,还是功夫不到家,轻功和没有系统学过武的古月安比起来,也是没有强上太多。 故而他们声势浩大,却也没有和古月安拉开太远的距离。 而且古月安也考虑到不能跟的太近,所以也没有拼尽全力去追。 只是跟了一会,古月安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多虑了,因为一路上,他发现除了他和铁剑门的人,还有其他的不少的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也在树林里赶路。 那些人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铁剑门的门徒,都是眼神里流露了厌恶和警惕的神色,不过这种神色都是转瞬即逝,似乎是也颇为忌惮这些漠北来的狂徒。 “哼,一群北边来的蛮子,仗着人多就耀武扬威,也不用他们那快被沙子填满的脑袋好好想想这江南是谁的地盘,迟早给人收拾了!”古月安正那么想着,忽然有个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不仅如此,那话的人还极其自来熟地朝着古月安靠了过来,道:“兄弟,你也去云龙山?一起啊。” 古月安这些日子被追捕久了,未免有些神经敏感,对方靠过来的时候,差点拔刀动手了,他抬眼看了一下这个人,又差点笑出声。 只见此人五短身材,又长着一张猴儿脸,偏又轻功还不错,整个人跑动之间两条短腿连踩,莫名的就极度喜感,像只活生生的猿猴一般。 “恩,看热闹。”古月安原本不打算理他,但又想到自己并不是特别清楚今这事,看这猿猴似乎很懂内里情况的样子,就接了一句,“也不知道今这兴师动众的,什么事啊?” “嗨,原来你不知道啊,没事,兄弟我门清,这就给你细细道来。”这猿猴也真是自来熟的厉害,三句话一讲,就好像已经是跟古月安是多年的好朋友一样,手一挥就好像是答应了古月安大的事情,“哦,对了,我叫曾静恒,人称神行太保,彭城百晓生,这左近四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兄弟你要是以后有什么消息要打听,尽管找我,彭城布衣巷左手边第三间铺子,我收你兄弟价,五两银子,这是我的名帖。” 他了一长串的串词,又极其熟练地将一张颜色极其浮夸的大红烫金名帖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听到他自我介绍叫曾静恒的时候,就又想笑了,这么……这么……恩,这么灵动的一个人,结果叫这么斯文秀气一名字,等到他熟门熟路地掏出名帖递过来的时候,古月安都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旁边站着的是个金牌推销员。 “恩……在下阴霸,无名之辈。”古月安想了想,用了个假名,他也算是跟阴明那个死鬼有点渊源,占他点便宜也不感觉到心虚,他也不好意思不接热情至极的猿猴的名帖,接过以后他还加了一句,“没有名帖。” “嗨,瞧你的,我瞧兄弟你一表人才,武功又高,名扬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这金牌推销员曾静恒起瞎话来也真的是眼睛都不眨,“以后若是兄弟你出名了,可不要忘了哥们我,唉,对了,阴兄你长得如此英俊,可认识百晓生的前辈吗?兄弟我自认也是机灵敏捷,就算是真的做个百晓生也绰绰有余,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困于这彭城一地,若是……” 古月安听得是真的头皮发麻,他原本的身体就长得很普通,经过易容以后,就更是普通的不能更普通,却愣是被这家伙吹成了英俊潇洒,再听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到明早上也听不到实际内容。 “咳。”他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 “哦……”曾静恒这才反应过来,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瞧我,一和阴兄碰面,就觉得分外投缘,简直一见如故,好了,既然我们如此投缘,这第一次的消息,我也就不收阴兄钱,免费赠送,起来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往城西跑呢?” 古月安真是满头黑线,感情这家伙一开始是还想收他钱的。 “为什么呢?”他尽量将话题往这个方向带。 “嗨,先不了,我们先赶路吧,到了云龙山再,去迟了要是错过了好戏,兄弟我可是要少赚好多钱的。”曾静恒了一句,又大手一挥不了,深吸一口气,提起了内力就加快了马力。 古月安只得跟了上去。 不过有了这聒噪的猿猴带路,倒是省的古月安跟着铁剑门那群人了。 不一会,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出现在了古月安的面前,而在山脚之下,已经有很多武林人士聚在一起了。 ———————————————— 新书期最后几,再求一点推荐和收藏吧,另外,真的没有书单大佬在看我的书吗? 真心求一个书单呀!!! 第二十九章 【噬主的武灵】 “怎么回事啊,大家,怎么都聚在这,不上去啊?”曾静恒生是个闭不上嘴的,腿还没到地方,嘴巴已经开始不停往外蹦字了,他一边,还一边随手拉住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人。 那被他拉住的人一脸没好气,但还是回答道:“还能怎么了,不让上呗。” 这人的话音刚落,人群前方就响起了争吵之声。 “再怎么,这云龙山也不是你们几大世家和名门的私产吧,凭什么不让上啊?” “是啊,凭什么不让上啊?” “就算山上有宝贝,我们也不要,就看看,看一眼怎么了?你们还能掉块肉啊?!” “……” 有了人带头,自然是群情激奋。 古月安踮脚看了一眼最前方的状况,原来这云龙山虽然不算特别高,却陡的很,上山居然只有一条道,而此时就在这唯一的上山道的入口,却是被人给把守住了。 把守的人并非一批,而是由好几批人马一起组成的,光古月安认识的就有铁剑门的人,长生剑宗的人,姑苏陈家的人,剩下还有好几批人马,古月安就不认识了,但显然,这些把守山道的人,都是几大世家和名门的,然地位上就比山脚下的武林人士高,他们是先联合起来封门,将那些虾兵蟹将闲杂人等排除在外,然后自己内部再分个高下出来。 吃相是有些难看的,但手段却很简单实用。 似乎是被那些武林人士烦到了,一个姑苏陈家的人扬了扬手中带鞘的长刀,挥退了几个过分靠前的人,道:“我们封山,是因为上面解决的是私人恩怨,你们这些人里,有人跟上面那位有过私人恩怨吗?” “呃……”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是哑火了,就算还有几个想话,也是碍于大势不敢开口了。 而古月安则是更加好奇了,一开始他听铁剑门的人话,以为他们欲要争夺的是一件什么绝世兵器,又或者是什么神功秘籍。 但现在看起来,他们要争夺,又似乎变成了一个人。 还是,那个人身上携带着什么重宝? 正想着,古月安却是看到那彭城百晓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一旁,还在给他拼命打眼色让他跟上。 古月安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四周围,发现没人关注他们,他就跟了过去。 两个人快步进入了一旁的树林里。 “我们这是去哪?”古月安虽然也不怕这猿猴对他图谋不轨,却也不想浪费时间。 “嗨,兄弟,你还担心我还你不成?”那猿猴看古月安的样子,连忙拍起了胸脯,“你就跟着我吧,保管没错,不是兄弟我跟你吹,这彭城左近,还没有我曾静恒不熟悉的地方,今兄弟你遇见我,算是走了大运了,否则连山都上不去。” 这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有门路上山。 古月安此时也暂时没有办法上山,就打算跟上去静观其变看看。 两人在树林里绕来绕去了好久,忽然眼前一亮,来到了一座颇有些荒败的寺庙之前。 古月安走近,依稀可以看到那块被岁月风霜剥蚀的匾额上写着云龙寺三个字。 曾静恒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极为熟稔地推开了半闭着的寺门,一边走进去,一边叫道:“了空师父,我又来看你了!” 古月安跟着进去,看到一个盲眼的老僧颤颤巍巍地从一间破旧禅房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回应:“曾施主,你又来啦!” 曾静恒上去热络地和那了空和尚交谈了一会,就带着古月安朝着寺庙后院走去。 “这云龙寺旧时香火旺盛之时,有一条山道可以直抵山顶涿鹿台,膜拜大佛,这些年寺庙衰败了,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阴兄今运气不差,遇见我,我可能是这世上唯二知道这条路的人了。”曾静恒着来到后院深处,拉开一扇破败的木门,露出了一条几乎完全被荒草覆盖的山道。 古月安和曾静恒拾级而上,走了好一会,整条山道才稍微好走一点。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今这云龙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吧?”古月安见道路已通,就问起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此事来话长了。”曾静恒此时倒没有我帮你开了路,这条消息我又要收费了,他搓了搓手,颇有些兴致勃勃地道,“阴兄可知道长安顾家?” “知道。”古月安虽然听到他那句来话长颇有些惊悚的感觉,但还是耐着性子答了一句。 武林八大世家,陈王张顾秦楼杨崔。 长安顾家,位列第四,雄霸关中,实力不可谓不强。 然后古月安又想起之前铁剑门的人也起顾家的东西,难道这云龙山上有什么顾家的重宝流落在此,才引得八方云动? “那么阴兄又可知道,顾家凭什么开创如此大的家业,又在关中屹立一百三十年之久而不倒呢?”曾静恒又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古月安也只是泛泛地知道八大世家的一些基本信息,像是这种具体的方向,他却是不太清楚了。 “四个字。”曾静恒着伸出来四根手指。 “哪四个字?”古月安差点脱口而出,莫不是诚信为本? “一个人!”曾静恒还在卖关子。 “请重点好吗?”古月安有些不耐烦了。 “剑魔西门。”曾静恒见他的精彩叙述勾不起古月安的兴趣,有些郁闷,但还是出了答案。 “剑魔西门?”又是一个古月安没有听过的名字。 “起这剑魔西门,那又是一个……”曾静恒又是拿腔拿调。 古月安知道他又要出那句来话长,连忙快走几步,不想再听。 曾静恒连忙拉住他,道:“好吧,我长话短,这个剑魔西门就是他们今争夺的东西,这是唯一一个,现在已知的噬主成功的武灵!” “噬主……的武灵?”古月安听到这句话,瞳孔收缩,有些极度惊悚的感觉。 —————————— 下周又是裸奔的一周,sad。 继续求个书单! 第三十章 【剑魔西门】 就古月安的所知,或者,他从《英雄志》上看来的内容,他所见过的武灵,以及他自己在拥有了傅红血以后的实际体验来讲,武灵这种东西,来自于祖先的灵魂,门派前辈的精神遗留,以及虚空空间的某些力量的凝结,虽然不至于所有的武灵都像是铁剑门的剑奴那样,在极端的手段处理下对于宿主完全的言听计从,但也最多就是像傅红血对古月安那样,比较冷淡,又或者是,像是阴明的老祖那样,需要让阴明用自己的血肉供养来发挥他的实力。 反噬宿主,似乎就是在《英雄志》里,那么多年那么多的武灵都没有出现过的。 如果武灵会噬主,那么相信有一半多的人都会不那么想要召唤出武灵的。 “等一等……”古月安忽然间又想到一点,既然是反噬了宿主,那么这个武灵又是怎么存在于世间的呢? 众所周知的一点是,武灵是通过宿主的召唤,才能来到这个世间的,没有宿主就没有武灵。 那么这个武灵…… “你想到了。”曾静恒笑了一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道,“没错,其实剑魔西门这个唯一噬主成功的武灵的全称应该是,唯一一个通过噬主获取了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力的武灵。” 曾静恒这句话一出口,古月安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齐聚江南,来争夺这个剑魔西门。 想一想,要是武灵可以不依靠宿主单独留存在世间,那和死而复生又有什么区别,那么如果那些名门大派,世家大族可以复活那些曾经强大而无敌的祖先,又可以获得多么庞大的力量。 这的确是足以震动下的。 原来,这个剑魔西门的身上藏着永生不死的秘密。 “可是……”古月安再次想到了一点,那就是,按照曾静恒所,这个剑魔西门应该就是顾家能够崛起,并在关中雄踞一百多年的关键点,那么为什么一百多年前不动手,到了今才动手。 “很简单,因为他太强了。”曾静恒再次露出了然的表情,直接回答了古月安心中的疑问,看到古月安一副被人看穿了的吃惊感,曾静恒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所以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直接道,“剑魔西门,是被誉为太祖之后,下最强剑客的存在。” 太祖,就是陈太祖陈胤,秦岭附近的那条鸿沟至今还存在着,无声地明着他几乎通神的剑道。 “一百三十年前,顾家还只是关中的门户,顾家的家传剑法也不过尔尔,可就是在那一代,出了一个绝世剑道奇才,也就是顾家先祖,顾北影,顾北影八岁习剑,十三岁已经到达了后圆满之境,十八岁入先,开始游历下,在游历期间他不断寻访各种剑道名家,研习各派剑道真髓,于二十九岁那年剑道大成,自创北影剑法,修为更是直入宗师之境,也是成功唤出了绝世武灵剑神西门,此后他挟宗师之威,挑战下高手,一百三十七战,竟无一场败绩,一时间打的下群雄束手,他也是趁机返回关中,开始光耀顾家。” “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曾静恒到这里学着那些书人一样捏着嗓子叹了口气,那故意做出的沧桑之态配上他猿猴一样的身形,颇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古月安没有笑,他完全被曾静恒的故事吸引住了,这个顾北影,真的是纵之才,十八岁便已入了先之境,二十九岁成大宗师,想他如今也二十出头了,不过后归元之境,本来还颇有些沾沾自喜,现在就不免自惭形秽了。 “顾北影锋芒太盛,挑战下高手,得罪了太多人,又在关中扩张顾家势力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当时八大世家之一的关中杨家的利益,由此招致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在一百四十年前的某个中元节过后,八大世家七大门派纠集当时武林中年轻一辈的强手近百人强袭顾家,顾北影纵然剑道通神,却也不过是宗师之身,还没有达到当年太祖一剑开鸿沟的威,寡不敌众之下身受重伤勉强退入了老宅之内。就在众人准备放火烧宅的时候,忽然有一道炽目到了极点的剑光从顾家老宅中升起,如同外之流星,又仿佛神仙降世一般冲出老宅,将围攻的上百人全部击溃,之后又是一路向东,直入长安杨家,那一夜,剑神西门入魔,一剑斩杨家满门,关中杨家遂除名。” 随着曾静恒吐出最后一口气,古月安有些愣愣,虽然不曾亲眼所见那一夜的场面,可听着曾静恒的诉,从语言之中,也能领略到那一剑之威,仿佛真的有炽目的剑光在眼前亮起,让人睁不开眼睛,也根本生不起一丝抗拒之心。 一剑西来,外飞仙,莫名的,古月安心中浮现了这句话。 “虽然没有人亲眼看见,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是西门杀了顾北影,而也正是顾北影用自己的生命献祭,才换来了那绝世的一剑,以及剑魔西门的于世长存。”曾静恒也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久久不话,等了一会,他发现古月安也不话,偷眼看了古月安一眼,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古月安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啊?”曾静恒有点郁闷,觉得古月安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听众。 “不错。”古月安很敷衍地道,但他的确沉浸在曾静恒所描述的世界里不可自拔,那种武道的巅峰,武者的决绝,都令人神往。 “所以西门入魔之后,就成了下最强的剑客?”他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不错,自从他一剑斩灭杨家以后,再没有人敢为难顾家,当然,主要是,人们惊恐地发现,剑魔西门这个武灵,在顾北影死后,居然还存活着,并坐镇顾家,一开始人们都是惊恐,后来一些人想明白了西门存在背后的巨大意义,想要窥探,各大世家名门都陆续派遣高手前往顾家,可是没有人是西门的对手,不知道是那一夜西门武道了剑道至理,还是他噬主以后获得了无上的力量,总之,他就是无敌,最后甚至惊动了皇家。”曾静恒到这里习惯性留了个扣子。 古月安不上当,继续往上走。 曾静恒只得郁闷地摸着鼻子自己续上:“皇家派出御林军三千,由当时皇室宗亲,在整个陈氏皇族历史上都排的进前八的八皇叔陈晋安领兵,兵围顾家,那一夜西门单人仗剑而出,有光炽于关中平原,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的具体情况如何,只知道那一夜之后皇家退兵,陈晋安回去以后没过多久就过世了,而顾家则正式立于八大世家之列不倒,后来多有传闻,那一夜剑魔一剑破三千。” 一剑破三千。 古月安对于那个剑魔西门,越来越想看看真人,不,应该是真灵是什么样的了。 而就在此时,道路到头,眼前出现一个破败的平台,从破败的平台上可以隐约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到一尊巨大的石佛屹立着,若隐若现。 古月安知道目的地应该到了,他上前,心翼翼地穿过树林,在一个隐蔽的位置终于看到了那尊石佛的全貌。 而在石佛之下,一块悬于半空,几已与云接摩的石刻之上,有一人背身而坐。 此人白衣胜雪,仿佛神仙。 ———————————————— 头疼的厉害,难受,所以写的有点慢,抱歉了各位老铁。 第三十一章 【剑神】 尽管没有任何人告诉古月安那个坐在悬崖边上的人就是剑魔西门,但古月安心中已然笃定了。 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这个人都会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他就像是最炽目的太阳,但等到你将目光真正看向他的时候,又会觉得他像是云中的神仙一样缥缈虚无。 单从外表来看,根本就不能将这个人,不,应该是这个灵跟魔这样的字眼放在一起,他完全就是仙,神。 “这就是剑魔西……”此时曾静恒有些姗姗来迟,他一过来就也看到了那个神仙一样的背影,然后几乎脱口而出那句话,古月安连忙伸手要去捂他的嘴,生怕他发出声音引来旁人的注意,还好曾静恒也是相当机灵,不等古月安出手,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示意不用劳动古月安出手。 不过从他吃惊的样子看,对于这个在他嘴巴里,几乎是可以将他的生平倒背如流的人物,他也是才今第一次看到而已。 “……西门前辈,今日我等以此冒昧求见,却也是遵照前辈之意,前来与前辈了却一些前尘旧事,如有打搅之处,还望前辈不要见怪。”直到此时,古月安才注意到了大佛之下的其他人。 这些人离剑魔西门都是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不知道是恭敬,还是畏惧他,他们站在一起,什么服色的人都有,漠北铁剑门的,长生剑宗的,姑苏陈家的,还有一些古月安不认识的门派世家,以及一些古月安的老熟人。 比如漠北铁剑门的少主拓跋燕之,姑苏陈家的白眉管事白无眉,长生剑宗的真煌道人,还有那日站在观战主席上的明显与黑衣人一伙的佛道俗三人,也就是大风宗风煌道人,大禅寺晦明和尚,张家家主之弟张横,以及,越子离。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那开口话的人是铁剑门的人,一个大约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全身彪悍之气勃发,站在拓跋燕之的身旁,按照古月安所获得的信息来推测,应该就是铁剑门的副门主。 那副门主话音刚落,其他人就都是一副的确如此的样子。 只有白无眉挑了挑他那诡异的白色眉毛,道:“西门前辈,我姑苏陈家与您向来无冤无仇,今日前来,只为了两件事,一是为了调停,前辈乃一代武林神话,诸位武林同道也都是人中俊杰,陈家忝为地主,实在不愿见到两强相争,死伤无数,故此在这里恳请前辈,也恳请诸位同道三思,二来,我家家主对前辈钦慕已久,此前前辈隐居长安不得一见,常被家主引为平生一憾,今前辈西来江南实属万幸之事,特委人前来请前辈过府一叙,还望前辈赏光!” 这白无眉话一出口,却是完全和在场的人在作对了,而且他话的好听,其实话里的意思也是一样的,也是在觊觎这剑魔身上的秘密,什么钦慕已久,平生一憾,还不是想独吞。 只是碍于此地地处江南,乃是陈家势力范围,再加上陈家位列八大世家之首,又背靠皇家,地位完全不可撼动,所以在场的众人也都是没有人出口什么。 只有拓跋燕之年少轻狂,低低地自语了一句:“好像当那围攻顾家的时候,你们陈家没出手一样。” 但无论是铁剑门副门主的挑战之言,还是白无眉的调停之言,那背身而坐的剑魔,都是一言不发,似乎是不置可否,又像是神游物外,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而古月安在一旁隐藏着,听得这场中之人你来我往,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盖因他走的太快,才听到这剑魔往日威名,不知道这今日之事又是因何而起。 好在他一旁的曾静恒很有眼色,看出了古月安的疑惑,连忙轻轻撞了撞他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空白的册子,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支毛笔,立刻在册子上书写了起来。 别,这曾静恒看起来猴头猴脑的,居然还写的一手好字,不仅书写的内容清通素雅,写字居然还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只见他在册子上写道: “却剑魔西门无敌世间一百余载,已成一代武林神话,直至今日,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记起,却不知道是谁,在数月之前在江湖上放出风声,是顾家之神剑魔西门大限将至,不日将要消散世间,一时间江湖云动,所有原本好像已经忘记了剑魔西门存在的人一下子都记起了这个长存世间的武灵,将窥探的目光都投向了顾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顾家兴旺一百三十余年,到了这一代上却是出了点问题,顾家上一代家主英年早逝,这一代家主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而且族中老一辈几乎凋零殆尽,新一辈也是没什么杰出人物,再加上剑魔西门即将不久于人世,这关中顾家偌大家业,几乎就成了板上之肉,人人都想要分一口,所以无论是为了剑魔西门也好,为了顾家也罢,无数人朝着顾家涌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闭关近一个甲子的剑魔西门骤然出关,先是和顾家断了关系,又是向整个江湖放出了消息,“想报仇就来找我”,然后离开了长安,开始周游下,于是才有了今之事。” 写到这里,曾静恒收了笔,似乎是有些手酸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而古月安看完册子上的文字,再去看那个虚无缥缈的身影,却是蓦然有了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这个剑魔西门,不但武功高绝,更是高义之士。 他外表仿佛半点不沾尘俗的冷漠,实际骨子里却是充满了普通人绝对不会有的豪侠之气,他看似是和顾家断绝关系,于暴风雨前夕出走,实则却是一肩替顾家挑下了这滔的风雨,以一人之力,要与下为敌。 这样的气魄,这样的侠义,怎么能不让人心折? 不过显然那大佛下的那些人都是不在乎这些的,他们见剑魔西门不开口话,便自顾自了起来。 还是由那铁剑门的副门主开口,道:“既然前辈默允了,那么我们便得罪了。” 真是无耻之尤。 古月安听到这副门主的这句话,真的是气愤难当,要不是他现在功力低微,必然要出手扫平这班无耻鼠辈。 可惜他还并没有这样的实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班无耻之人在那里睁着眼睛瞎话。 “今日在场的诸位,或多或少都与西门前辈有些龃龉,那我们便一个一个来如何?一来是对西门前辈的尊敬,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日后江湖出现所谓的我们对西门前辈进行以众凌寡的卑劣传言,大家以为如何?”那副门主嘴上是的好听,实际上却还是在行卑劣之事,只不过是从以众凌寡变成了车轮战。 剑魔西门对此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而其他人则都是一脸善的表情,就连那之前什么要调停的白无眉,此时也是没有开口一句话。 “既如此,那便由我铁剑门先来吧。”副门主也真是事事都做了表率了,转头对着一个铁剑门的年轻门徒道,“额硕叶,你去。” 那叫额硕叶的年轻人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到名,他看了一眼剑魔西门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副门主,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但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步朝着西门走去。 所有人都在盯着额硕叶,或者,应该是盯着剑魔西门的反应。 这个叫额硕叶的年轻人,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必死无疑了,他就是一块问路的石头。 “嗤——”骤然,在额硕叶还没有走到合适的进攻距离的时候,一道凭空出现的剑气,就穿透了他的额头,一瞬间将他击倒在了地上。 静默。 古月安心头感觉到了巨大的震撼,化气为形,凭空御剑,这等手段,已经不是武功了,完全就是神仙之法。 而剑魔西门还是坐在那里,不动不摇,却已经凭空杀人,这个曾一剑斩一个世家的绝代武灵,终于是不声不响地露出了他的狰狞。 那些各个世家大派的人也是表情凛然,显然也是从这一剑里看出了西门好像并不虚弱,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 “西门前辈好剑法,我大风宗却也想领教一二,清风,你去。”那大风宗的风煌道人是第二家出手的,他也是随手指了一个身后的年轻人。 那被指到的年轻人已经是体若筛糠,但还是最终走向了自杀之路。 “嗤——”又是一剑,那叫清风的年轻人也是毫无意外地死去了。 而且这一次,他倒下的距离更远,那种感觉就像是,仿佛下一次,只要一踏步就会被剑气穿透。 巨大的威压笼罩了全场,就算是离得远远的曾静恒也是下意识将呼吸压到了极低极低,当世第一剑客之威,由此可见。 “晚辈大禅寺晦明也想领教前辈高招,戒嗔,你去。”那晦明也是随手点了一名身后的和尚。 那和尚却是颇有些临危不惧,大步向前,可惜走到第五步,便也已经身死剑下。 “我张家……” “京都王家……” “蜀中秦家……” …… 三步杀一人。 到了最后,最多走三步,便会横尸当场。 但,送死的人却没有停下。 “在下长生剑宗真煌,也想领教一二,叶缺,你去。”真煌想了想,在念出叶缺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是有迟疑的,但最终还是念了出口。 而那个被点到名的叫叶缺的年轻人,则是一脸苦涩,而若是古月安有全知之能,定会认出此人正是他在陈家比武之时,和真煌站在一起的那个对他多有回护和欣赏之意的师侄。 叶缺虽是一脸苦涩,也自知必死无疑,但师门之命不可违,他只能在心中暗叹命如此,闭了闭眼睛,便要上前。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越子离忽然开口道:“且慢,师叔,叶师弟剑法虽好,却还有待琢磨,还是我去吧。” 完,不等真煌开口,他就直接踏步而上。 这个举动,倒是让古月安对这位准郡马爷的看法有了些改变,起码在某些方面,这位准郡马爷还是有些情义在的。 “西门前辈,在下长生剑宗越子离,与前辈无冤无仇,只是六岁习剑至今,对剑之一道痴迷已深,近日来有一疑问始终不得解答,以至于剑道再无寸进,今日幸得遇到前辈,还请前辈解惑!”最后一个惑字落地,一道剑气应声而来。 越子离展开长剑,就是轻轻巧巧的三剑抖了出去。 正是他的拿手绝技,梅花三弄! 只是观他这一剑,古月安发现比之那日还要强上了三分,怪不得在侠客令的对战镜像里,越子离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实力,还要百分之二十,在这呢。 只见他这一剑依旧是羚羊挂角,却是剑刃之上有浓郁到简直要流淌出来的青光炽人眼目,此乃是内力到了后大圆满,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先的征兆。 一声叮当的脆响过后,越子离半跪在了地上,却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死去,只是胸口多了一道见红的伤口。 “形真意弱,再练。”而就在此时,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剑魔西门忽然话了,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样缥缈又仿佛冷漠的从九之上传来。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越子离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可是耳听得剑魔西门的指点,他简直欣喜若狂,若不是真煌将他拉了回去,恐怕他就要上前磕头了。 “你们……”剑魔西门开了口,就好像从上终于回来了一样,他抬头看了看上的白云,,“一起上吧。” “好!!!”听到这句话,铁剑门的副门主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道,“既然前辈如此了,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诸位,一起上吧!!!” 一群人,几乎是同时拔出了手中的刀剑,剧烈的真气一瞬间在涿鹿台上爆发开来,各种各样的武灵在这些人出手的时候从他们的身后出现,跟随着他们的主人一起,冲向了悬崖边上的剑魔西门,那磅礴的力量,完全可以轻松毁掉旁边那座高达十数丈的大佛。 面对这简直如同海啸一样的攻击,剑魔西门只是等了一下,然后一剑回头。 他终于拔剑了。 他的拔剑声,是一种不出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容貌一样,古月安看着这个终于展现真容的武林神话。 那是一张不上太英俊,却又缥缈的像是云一样的面容,就一如他拔出的那一剑。 “嗡——”一声好像是没有的声音,一层淡淡的光芒浮现在了剑魔西门的身周三丈之内,那光芒将所有的冲向他的攻击都抵挡了下来。 万千招式,我只一剑挡之。 而与此同时,古月安的脑海里蓦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注意,发现遗失的侠客,西门吹血!已加入未解锁侠客之列,宿主可直接查看!” 古月安先是一愣,随即是剧烈的狂喜,其实从最开始听这个剑魔西门的事迹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现在,终于证实,这剑魔西门,居然真的就是那个传中的剑客,剑神,西门吹血! 古月安打开侠客令连忙查看了一下,只见在休眠的傅红血之后,又多了一个漆黑的未解锁的侠客身影,下面用血红的字写着,解锁条件未获得。 “轰!!!”古月安正郁闷着,耳边却是骤然炸响了一声仿佛雷般的轰响,然后他就看到那尊大佛的佛头猛然爆裂开来,一个猩红色的身影从而降,挟裹着万夫不当之勇直冲向西门吹血的头顶。 “孽贼西门,受死吧!!!!”伴随着这恐怖一击的,是一声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吼叫声。 “是杨阎罗!”一旁的曾静恒惊呼出声。 “谁是杨阎罗?”古月安之前就极为佩服这个剑魔西门的性情,现在知道他就是西门吹血,还能够解锁以后就更是挂心到了极点,尤其是眼前这局面,西门吹血已经是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杨家现任家主,他是来报一百三十年前的仇了!”曾静恒大呼叫,此时一片混乱,也没人来注意他们这边了。 “等的就是你。”就在古月安忧心至极的时候,西门吹血居然笑了一下,那真是剑神一笑,仿佛地都失色,他不握剑的手并指指,一时间虚空里居然飞出了无数把气形之剑,统统冲向了从而降的杨阎罗。 那漫飞剑的场面,简直就是传中的万剑归宗! 那杨阎罗被万剑挡住了身形,却还在继续往下施压,另外一边也是有数十人在施压,两方施压之下,纵然强如西门吹血也是面色冷峻到了极点。 在这种僵持局面之下,古月安正想着是不是该他出手破局了,却是听到那杨阎罗大声喊叫道:“就是此时,还在等什么?!” “是了,西门前辈,我来助你!”一人阴测测地笑着道,同时一道诡异的青光从一旁的角落猛然升起。 是,白无眉! 这个之前要调停的家伙,在所有人出手后藏在一边,直到这时,才终于出手! 此人手中此时握着一把奇形的怪剑,剑身上冒出诡异至极的青光,那青光涌向西门吹血,让他整个身形都扭曲了起来。 “封灵剑!!!” 几乎是同时,曾静恒和那些正在围攻西门吹血的各世家名门大佬都是惨叫出声。 —————————————— 超长大章,我也不分章了,毕竟分章看不爽。 大家懂得都懂,推荐收藏走一走! 第三十二章 【兵器谱】 白无眉毫无疑问是非常有成就感的,这种将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中的感觉,十分美妙。 在这种局面下,结果已经完全是他最初计划的那样了,剑魔西门被他收入封灵剑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他已经在想着,做成了这件事,回去以后,姐会不会夸他一句。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拔刀声,从他的背后响起。 听到这声拔刀声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不久前的某个夜晚,在一间破庙里听到的同样的拔刀声。 古安。 他想起了这个名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刀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而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封灵剑上了,他现在的所处的局面就跟被他算计的剑魔西门一模一样。 进退两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也并非黄雀。 刀要到的那一刻,他强行将内力从封灵剑上撤了出来,全部都聚集向了后背,同时整个人朝前而去,但还是来不及了,刀已经到了。 随着一声闷响,他整个人被斩飞了出去,一口鲜血从他的胸腔一直冲出他的喉咙,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而他手中的封灵剑也是应声而飞。 古月安顺手将那把可以强夺别人武灵的妖剑握在了手里,顿时,入手就是一股刺骨的冰凉,同时,他的脑海里又是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注意,因为获得妖器,开启【炼器】功能,可在侠客令中具体查看。” 古月安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抬眼看了一眼被他斩飞出去的白无眉,心头有些疑惑,他刚刚那一刀的全力出手,以方才白无眉的状态绝无幸免的可能,但就在他的刀即将斩到白无眉的时候,却骤然被一层古怪的力道给挡住了,化解掉了大部分的力量。 因此古月安很是怀疑白无眉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护身的宝具,就在他还想上前再给白无眉一刀的时候。 另外一边的主战场发生了变化,在没有了白无眉封灵剑的影响以后,西门吹血骤然收束了对抗各大门派围攻的力道,全部施加在了对于杨阎罗的攻击上。 顿时,漫的飞剑更盛,一下子将从而降的杨阎罗直接压到了大佛之中,磅礴的剑海轻易的摧垮了在风雨里矗立了数百年的大佛,高达十数丈的大佛整个破碎开来,朝着涿鹿台上掉落下来,简直就像是一场剧烈的石头雨。 那些原本还想继续进攻的各大门派之人都是仓皇逃窜,古月安见到西门吹血已经平安,也是赶紧遁走。 他朝着之前出来的地方窜了进去,发现曾静恒已经不见了,心想这猿猴也算是机灵,不然连累了他,古月安还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家伙和古月安萍水相逢,却对古月安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他刚刚逃入那条废弃的山道没多久,就听到背后隐约传来叫喊声。 “那人是古安,快追!!!”这是拓跋燕之的声音。 “古安,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这是真煌的声音。 古月安健步如飞,也完全不管这些家伙喊什么,反正之前那种近乎绞杀的搜捕网他都逃出来了,还在乎现在这点局面? 不痛不痒啦。 更何况还有不的收获。 抛开西门吹血不谈,古月安这时才有机会打量起手里的那把妖异至极的封灵剑。 这是一把通体深蓝色的长剑,是剑,其实也不能算是剑,它连剑形都没有,只是长长的一根棍子,上面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纹路,是法杖,反而更像一些。 古月安观察了一会,又打开了脑海里的侠客令,只见在目录里,的确是多出了一个【炼器】选项,他点开来,就像是侠客选项一样,他所拥有的兵器,也是变成了两个具体的图像,分布在了两个框里。 第一把兵器,就是他的火刀焚城,具体面板明是这样的: “兵器:焚城 材质:外陨铁 品阶:人间利器(可提升) 器灵:未激活 明:豪侠周独行的佩刀,深藏着豪侠的热血与豪情,刀势起时,焚城破。” 古月安看到可提升一项,有些没想到,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器灵一,他紧接着又去看另外一把兵器,也就是他新得的封灵剑。 “兵器:黄泉 材质:幽冥玄铁 品阶:鬼器(不可提升) 器灵:无 明:一件以邪异手法打造的兵器,可以尽收下武灵。” 看了这兵器介绍,古月安才发现,原来这所谓的封灵剑,是下人误传,人家大名叫黄泉。 这黄泉也是有点意思,黄泉不就正是所有鬼灵之物的归宿之地吗? 古月安此时还没有算是脱离险地,所以也没有着急去看怎么提升焚城,倒是他发现了除了提升兵器以外,还有个收入囊中的选项,他一点,他手里的两把兵器就都不见了。 这就有点厉害了,以后他等于是随身多了一个储物空间,将两把武器寄存在了侠客令里,他一身轻松,身形更加轻快地从山道上飞纵了下去,来到了那间云龙寺以后,他也没有发现曾静恒的身影,溜得很快,那盲和尚了空也机警的很,此时好像是感觉到了危险,门窗已经紧闭。 古月安也懒得去管,大步出了寺门,找了个树林茂密的地方又是重新易容了一下,再用缩骨功重新收缩了一下身形,这才大摇大摆地进了彭城。 还是那间他之前订的客栈,他回去重新要了一间房,叫了热水洗了个澡。 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他正在客栈的大堂里喝点酒的时候,城里面才重新开始热闹起来。 那些之前兴冲冲出城去围攻西门吹血的人,都是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回到了城里,还有一些人在大声抱怨着古安那厮是真的丧门星,也有的白无眉真不是个东西,拿他们当枪使,不过这话的人立马就被同伴捂了嘴。 古月安在客栈里听得暗笑,同时看了一眼色,打算出门了。 ———————————— 哇,心态爆炸,今一个收藏没涨,大家给点劲呀,我追书神器上一涨一百个收藏,起点上一涨十个不过分吧! 第三十三章 【赤足】 古月安在色擦黑的时候出了客栈,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布衣巷。 布衣巷不太难找,就在彭城的西北角,是彭城的商贩的聚集地之一,古月安到的时候大部分的店家都已经打烊了。 他来到左手边第三间铺子,看到在黑夜里有气无力地挂着的店招上写着彭城百晓生五个字,笑了笑,然后用力敲了敲门。 屋子里没有回应。 古月安却又一次敲了敲门,只因为他那出色的听力早就听到了屋子里虽然压得极低,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呼吸声。 就在古月安打算第三次敲门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低低的回应:“谁?” 是曾静恒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 “我。”古月安没有改变自己的声线,就那么回答了。 明显,听到了古月安的声音以后,屋子里的人更焦虑了起来,下意识地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一条门缝,示意古月安进去。 古月安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一步踏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显得漆黑阴森,古月安虽然有黑暗视觉却还是觉得很不习惯,随手就拿起了一旁的火折子把油灯点燃了。 “你干嘛?!”灯一亮,曾静恒就急了,想要立刻把火给灭了。 “黑灯瞎火的,做贼啊?”古月安伸手拦住了他,然后抱起了双臂看着他,发现这子现在有点坐立不安,一张本来就尖嘴猴腮的脸,此刻因为紧张显得更加的滑稽。 “你还敢来找我,阴霸阴兄?!”曾静恒有点愤恨地道,阴兄两个字他念的特比重,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古月安的身份,不过他本身就是混江湖百晓生这一块的,要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搞不清楚古月安的身份,他也就白混了。 “我为什么不敢?”古月安一边着,一边拿起了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不怕我把你卖了?我的古安,古郡马爷?”曾静恒见古月安那个轻松写意的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敢。”古月安喝了一口水,坐了下来,顺便拍了拍桌子,示意曾静恒也坐下来,“领我上山的人是你,我能砍出那一刀都是你的功劳,我想白无眉一定不介意拿你出出气,而杨阎罗,怕是会比白无眉更热情一点?” “算你狠。”曾静恒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你到底找我干嘛?你也真的是我不知道该是胆大还是鲁莽,就算我不,你就不怕了空吗?” “了空要是会,他早就死了。”古月安下山的时候发现了空还活着,就知道那个盲眼的僧人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好。”曾静恒真是气急反笑,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才渐渐平静下来,,“吧,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找你打听一个消息。”古月安总算是到正题了。 “如果我不想呢?”曾静恒冷笑出声。 “那你一定不想听到江湖上到处都传你曾静恒是我古安的好朋友的消息。”古月安笑笑,几乎不动声色地威胁着曾静恒。 “你。”你这两个字,曾静恒简直要咬碎了一样。 “我想知道剑魔西门的下落。”古月安终于出他想知道的,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因为西门吹血,可是他可以解锁的第二个侠客,而打探消息向来不是他的特长,他就想到曾静恒这个可以威胁,又擅长打探消息的家伙。 但是,曾静恒却用一副你是不是完全搞错了的表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古安,我的古大爷,你真以为我是百晓生吗?我就是彭城百晓生,我是个假的,连真正的百晓生,那么多的名门大派都不知道剑魔西门在哪,我能知道吗?” “这里是一百两,我要知道剑魔西门在哪。”古月安不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装满了银子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他之前赌自己赢,赚了好几百两,这个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真不知道。”曾静恒看了一眼那包银子,还是摇头。 “你之前,你想加入真正的百晓生,对吧?”古月安又提到了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曾静恒对他,想要让他引荐一下真正的百晓生成员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曾静恒想了一下,道。 “我虽然现在仇人满下,但朋友也还有两个,柳如生你知道吗?”古月安这其实算是瞎,他和柳如生也不过点头之交,最多就是柳如生在演他的对决的时候,似乎对他多有青睐。 不过此时他和曾静恒之间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曾静恒被他拿住了,现在又是银子又是帮他实现毕生梦想这样的好处砸过去。 他就不信这个猿猴不就范。 “栩栩如生柳如生?”曾静恒反问,很明显,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呼吸已经有些加快了。 “不错。”古月安点头,完全跟真的一样,“我之前在陈家比武的时候,他多有演我的对决,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可你现在这种身份……”曾静恒想起古月安现在下皆敌的身份,又有些迟疑了。 “的确,也许柳如生也不认我这个朋友了,但……不赌一赌,你这辈子还有机会吗?”最后一句,古月安是凑到曾静恒面前一字一字出来的。 在摇曳的灯火里,古月安的眸子仿佛有魔力。 “行。”曾静恒一咬牙,答应了,“但我最早也要明早上给你消息,要是明早上之前剑魔西门离开了彭城附近,我也没办法了。” “好。”古月安想了想,知道曾静恒也不过是彭城的地头蛇,能量也就那么大,就算急也急不来,能不能快那些名门大派一步,完全就算看运气了。 先是替曾静恒给柳如生写了一封推荐信,又将自己住的地方告诉了曾静恒,古月安就回客栈睡觉了。 但他并不是真的入睡,而是时刻警惕着外面的情况,主要是听隔壁房间的动静和街上的动静。 他告诉曾静恒的住处是他的隔壁房间,也就是他之前的那个身份订的房间,要是隔壁有动静,就证明是曾静恒卖了他,他也有缓冲时间可以从容脱身。 若是街上传来动静,就明是那些名门大派快了曾静恒一步,那他出去跟上也为时不晚。 一直到了半夜三更,他隔壁房间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古月安骤然起身,贴到了门口,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在确认了外面没人后,他打开了房门,快速将一封放在隔壁房间门前的信捡了起来,又回到房间里,打开那封信,只见信上写着一行字:江边码头,临江酒肆。 古月安收起信,正要出门,却是发现自己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那人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洁白如玉的赤足。 —————————————————— 哇,今就涨了一个收藏,真的恐怖,我有点绝望了,希望快点来个大书单吧。。 祈愿,大书单! 第三十四章 【妖女】 这是一双女人的赤足。 毫无疑问。 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似乎是被古月安盯得久了,又或许是夜间的空气太冷,那双赤足有些怕冷似地蜷缩了起来,脚踝上的绒毛也是害羞似的微微蹙起。 或许,还很可爱? 古月安在桌边坐下,笑着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听到古月安这句话,被子里的人终于是藏不住了,只见被衾轻动,率先露出来的,是一只如同青玉一样的手臂,手臂上是几缕乌发,正是那种熟睡以后被压乱的样子,被子只掀开了一点,被子里的女人还是背着身子的,她裸露的背一半在被子里,一半暴露在空气里,却莫名的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像是一轮被云遮住的月。 仅仅就是这赤足,玉臂,乱发,裸背,便已勾勒出一副极度香艳的美人春睡图。 而更要命的,还是那声似啼还吟的****声,仿佛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哭诉,可实际上却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睡醒时的呼气声,却已然娇腻入骨,销魂摄魄。 别是古月安这种毛头子了,哪怕是已经七八十岁的道学先生,也得被激的再起雄风不可。 古月安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全身的内气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乱窜,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才总算是收摄了回心神。 可那边又开口话了:“公子这又是什么话,人家只是困了借公子的床睡一睡,公子若是不愿便赶人家走就是了,怎么还无端端扣一个贼字呢?” 那声音如泣如诉,又带着一点点好像刚睡醒的朦胧鼻音,听得古月安是心旌摇曳,差一点点就要气血上涌,流出鼻血来了。 还好他用自己二十多年的魔法师生涯的定力给忍住了,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道:“你你大半夜跑到我床上睡觉,还不穿衣服,不是想偷我心的贼,又是什么呢?” 古月安完这句话,就在心里给自己了一个满分,这句话的实在是太有水平了,对方段位低一点,恐怕就得以身相许了吧? 可惜,对方并非是大半夜来和他谈情爱的,听到古月安这样,她轻轻笑了起来,然后像是咬着嘴唇一样,:“公子……可真讨厌。” 讨厌两个字出口的时候,那挂在对方背上的被子也应声滑落了,对方的如玉般的身子轻动,仿佛就要转过身来一样。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古月安骤然出手,倒不是对床上的人出手,而是对手里那封信出手,他内力涌动间,就要把手里的那封信给震成碎片。 他出手的瞬间,床上的人也动了,古月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曼妙的身影就朝着他直扑而来,目标,却是他手里的那封信。 他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过了对方的飞身一扑,右手拿着那封信道:“想要吗?” 心里,却是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这封信里的内容是真的,以及,对方并非顺着曾静恒找到的他。 确定这件事就够了。 “公子,好坏呀。”对方一击不中,趴伏在桌子上,用一根青玉一样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身上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披上了一袭白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古月安,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若是其他不了解情况的,还真以为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只有古月安清楚刚刚那一瞬间的凶险,对方出手的刹那,就罩住了古月安三处必守的要害,为的就是让古月安放弃手里的那封信。 若是古月安迟疑了那么一点,就只能撤手,任由对方得到那封信。 而若是古月安武功差了一点,又或者他学的不是焚身诀这样的邪门功法,在最后关键时刻强行变招,也有可能人和信一起被留下了。 不得不,这个只凭一双赤足就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心性却是狠辣到了极点。 而当古月安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孔的时候,他又觉得,哪怕这个女人再狠辣一万倍,恐怕也是有无数的男人愿意为她去死。 因为,她长得太美。 那种,是完全超尘脱世的,如果她的声音是完全的媚骨成,那么她的容颜,就是另一个极端。 那是一种极端空灵的美,空灵到会让你怀疑是不是她不是一个凡人。 媚如骨髓和空灵如兰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气质,居然就那么和谐地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了。 古月安蓦然想起了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诗:你躺下去是山水,坐起来是菩萨。(注1) “我好看吗?”放佛音一般,古月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着迷,你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猛然朝后退了一步。 这才发现那个如仙似妖的女人根本没动,反倒是他自己精神过于紧张了,他也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忽然就进入了对方的节奏,他原本其实很警惕的。 这种失神让他更加警觉了起来,手里攥着信的手更紧,也随时准备着拔刀。 “人家有这么可怕吗?”看着古月安如临大敌的模样,那如同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的女人忽然吐了吐舌头,顿时又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情。 古月安在心里叫了声我的娘,干脆也不想再忍了,内劲在手臂上一运转,手里的信封就飞射了出去,道:“你既然想要,就拿去吧,大爷我不奉陪了!” 他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个女人有毒,他怕自己再对着这个女人真的会着魔,射出那封信的瞬间,他整个人朝后仰,后面就是窗户,他要破窗而出。 可那个女人似乎并不答应,她看也不去看那封信,只是朝着古月安伸出手了。 在她伸手的时候,那封飞射向她的信已经如同蝴蝶一样裂开纷飞,她的手穿过了纸片蝴蝶,从她的掌中骤然飞射出了一根白色的缎带,那缎带如同蛇一样缠住了古月安的左脚,让半个身子已经撞破了窗户的古月安挂在半空中有些上下不得。 而同时,在古月安破窗的那一刻,在他的两侧有两把刀朝着他直劈而来。 其实对于窗外的两把刀,古月安是心有准备的,只是他实在没想到他的脚居然会被缠住了,那是一股极其古怪的力量,像是有黏性一样,黏住了他的左脚,也居然黏住他的内力,让他想发力震断那缠住他的东西也做不到。 情势千钧一发,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返身回到屋子里,否则就会被乱刀砍死。 只是,他不能回去,一旦回去,他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他必须要出去。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从侠客令里拔刀而出,一刀斩在了自己的左脚处,他完全不去管那两把朝着他的面门斩来的两刀。 因为他对自己的刀法有信心,而且就算是他这一刀真的没有斩断那缠住他左脚的东西,他也确信对方不可能真的杀他。 否则他们就不会大费周折地派一个那么妖气的女人来试探他,他甚至已经猜测出了,这伙人怕是黑衣人派来的。 以前都是武力胁迫,这一次换上**了。 不得不,效果还不错。 只是,他古月安大好男儿,是真的不想给人当走狗的! “撕拉——”清脆的撕裂声,古月安只觉得左脚一轻,那股纠缠的力量就消失了,他整个人朝着楼下坠去,恰好躲过了那直砍面门的两刀。 在半空中他再度运转内劲,又是在心口连震三下,获得了新力以后,他调整了身形就要远遁。 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波袭击来了。 不得不,这一波袭击很厉害,无论是时机把控,还是速度,都是打了古月安完全的措手不及。 古月安人在半空,哪怕利用焚身诀特性重获了新力,也是躲不开这鬼魅般的一掌。 那一掌直中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拍飞了出去,古月安最后借力,利用这一掌的冲击力在地上弹跳了一下,勉强遁入了黑夜里。 看到古月安遁走,那偷袭他的人却并不急着追击,他料定古月安已经身受重伤,肯定逃不远的,反而转身对着那间破开窗户的房间,近乎谄媚地道:“绾儿,你没事吧?” “没事。”那回答的声音,却是全然不似之前的媚入骨髓,反而冷的像是冰霜。 ———————————————— 注1:此句来源于宋君,诗《你躺下去是山水,坐起来是菩萨》,侵删。 ———————————— 今收藏总算是动了一蛤了,流泪,还是继续求收藏求推荐,以及,最重要的,求书单!!! 感谢无争的又000豪赏,靴靴! 第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那个偷袭古月安的人想的并没有错,他那一掌是直接印在了古月安的心脉上,哪怕古月安勉强撑着一口气逃脱,也是根本逃不了多远的。 可惜他到底只是这个世界的凡人,哪怕再有想象力,也想象不到古月安其实是一个拥有金手指的穿越者。 练功房,是一切算计者的死敌。 古月安在练功房里养了一个月的病,同时也完全把他身处的局势想清楚了,他应该是被黑衣人一伙用不知道什么手法给找到了,哪怕是逃脱了第一波的攻击,外面也一定是罗地网了。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就是再度利用练功房这个外人根本无法计算的bug在敌人的警惕性没有提到最高的前提下,杀出重围,然后继续易容缩骨,东躲西藏。 这是相对来,风险最,也是最安全的方案。 但,古月安真的已经有点厌倦了,厌倦了东躲西藏,厌倦了像是蛆虫一样的生活。 哪怕他能够躲过这一劫,他又能躲得了一辈子吗? 这样下去,他始终只能活在这种巨大的阴影之下。 所以,他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去找西门吹血。 这是一种风险极大的选择,随时都可能有丧命的危险。 危险来自于那些正在围猎西门吹血的人,追杀他古月安的人,以及西门吹血本身。 但这同样也是一种收益极大的选择,不有可能将西门吹血解锁为他的第二个侠客,光是以西门吹血那恐怖的实力,也存在着借力打力的可能。 男子汉大丈夫,生要尽欢,死要无憾,又岂能当一世如鼠辈一样苟活? 古月安心意已定,再无更改,此时练功房的时限也到了,他持着刀如脱匣的猛虎般窜出了练功房。 摆在他面前的是漆黑漫长的黑夜和长街,他只走了三步,就有人从黑夜里持刀杀向了他。 对此他毫无意外,手中火刀焚城骤然而出,在漆黑的夜里拉扯出了一道短暂却又刺目的火红弧线。 此时古月安功力尽复,一刀斩出犹如万马奔腾,那当先一人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被古月安一刀连人带刀,整个斩成了两半。 那原本准备配合的另一人打算趁第一个人缠住古月安之际,从旁攻击,却是根本没有想到古月安如此生猛,想要回身,古月安已经一刀斩来,他也算是见机的快的,整个人朝后狂退,却还是免不了被古月安斩中了握刀的右臂,整条右臂直接冲而起,凄惨的叫声在长街上分外刺耳。 古月安毫不停留,随意甩了甩刀上的血就踏步向前,他这些日子在彭城也并非无所事事,起码城中的道路走向如何,逃命的路线,都是研究过的。 对于那江边码头,也是完全知悉其位置,正好在他逃生的一条路线上。 他循着那条路线,窜入了一条窄巷里,运气他那并不算高明的自创轻功踏步前行。 中间他又遇上了三个阻截他的人,但不知道是他的功力大涨还是,对方对于他的生龙活虎,以及逃跑路线并没有料到,导致阻截他的人都不算什么强手,被他杀了两个重伤了一个后,居然再没有人来拦截他。 他顺利出了城,来到了江边码头。 江边码头不大,但那临江酒肆却不好找,若不是古月安前几在考虑水路怎么走的时候无意间摸到过那边,这大晚上的,他还真不好找那个地方。 绕过了一片低矮的棚户区,古月安穿过了一片长在江边的树木,终于是看到了在这深夜里还亮着灯的一家简陋的酒肆。 临江酒肆的店招在夜里渐大的江风里肆意招展起来,古月安踏入临江酒肆的时候,开始下雨了。 酒肆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和各类食物混杂的味道,古月安一踏进去,正在收拾残羹冷炙的一个已经精疲力竭的二哥转头道:“客官,真不好意思,今夜我们打烊了,明日请早吧。” 另外一边已经打起了瞌睡的掌柜也是只抬头看了一眼古月安,就再次低下头去睡觉了。 “我不喝酒,跟你打听一个人。”古月安扫视了一遍并不大的酒肆,并没有发现西门吹血。 “客官请。”那二常年在江边干活,什么黑道白道的人物也是见多了,虽然见古月安此时提着把刀气势汹汹的样子,却也算是应对得体。 “一个长得特别不像是人的男人,穿白衣,你见过的话一定有印象。”古月安也不去别的特征,这伙计多半也看不出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剑道高手,只不像人,对方一定有印象。 “您是……那位,是有印象,挺怪的一人,坐这一晚上了,不过半柱香前走了。”二想了想回答道,回忆认真,不似作伪。 古月安心想这曾静恒办事效率低了点,但还算是靠谱,想了想,他又问:“他往哪走你看到了吗?” “这我就没注意了,要不您在附近找找?”那二着看了一眼古月安手上的刀。 “好。”他着摸出了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正要掀开帘布离开,却是听得外间一声长啸直朝他冲来。 “古安,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夜就是你的死期,纳命来吧!” 是真煌的声音。 紧接着,临江酒肆的用竹子搭起来的墙壁被瞬间击破,几道人影极其强势地闯了进来。 而古月安早已在听到真煌的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疾退,疾退的同时手中的长刀挥舞,将酒肆里的矮桌统统砍飞了起来,用内力全数打向了门口。 这就正好让那几个破墙而入的人在第一时间受到了这矮桌的攻击。 只听得几声噼啪的声响,那几张矮桌都是在瞬间被轰成了碎片,但就是这缓了半刻的功夫,古月安已经从另一头的窗户里窜了出去。 就在古月安逃出酒肆的那一刻,外间的雨徒然大了起来,雨滂沱而下。 跟着雨一起下来的,是如雨一样的利箭。 黑暗如狱。 “刷刷刷刷——”的破风声里,古月安却是洞若观火,举刀连斩,虽然箭势如雨,也是没有一支箭可以奈何的了他。 只是此时原本漆黑的江岸已经被火把的光给照亮,从四面八方有无数的火把呼啸而来,黑夜里人影幢幢,不是有凶狠的呼喝声响起。 敲这情形,古月安便知,是那些围猎西门吹血的人不知道也从哪里知晓了消息,晚他一步也到了这里。 实在是冤家路窄。 “古贼哪里走!”酒肆之中,真煌的声音再度传来,明显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也是,多次追杀,却统统被古月安逃脱,也难怪这个认定了是古月安杀了他徒弟的黑心道士这么疯狂。 古月安撇撇嘴,趁着合围之势还没成,顶着第二波箭雨朝着另一边而去。 一路急行,瓢泼的大雨将古月安整个人都打湿了,他的速度很快,但背后追赶的人的速度也不慢,他们几乎是咬死了古月安,而且包围的圈子似乎在越来越。 古月安心下微微焦急,却也没有办法,这本来就是豪赌一场,对于这个局面他并非没有预料过,如今想的,只能是拼命突围了。 从一片杂草之中奔出,古月安四目之下,已是有些绝境,除却身后一条路,面前皆是江岸,除非跳江了。 再往前奔了几步,古月安于黑暗里看到了一艘不起眼的船正泊在江边。 走投无路,江边船,这一幕何其相似。 古月安迟疑了一下,快步上了船,然后带着十二万分的心和全身的力量掀开了船帘,道:“船家开……” 最后一个船字他却是卡在了喉咙里,只因船舱之中,他的面前,此刻正端坐着一个人。 此人白衣胜雪,如神如仙。 ———————————————— 哇,真的心态爆炸,今开始掉收藏了。 第三十六章 【江湖夜雨(一)】 船舱里的空气近乎凝固。 古月安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手拎着船帘布不敢放下,大雨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却恍若未觉。 只因船舱里坐着的那个人,正是西门吹血! 也是这个世界的剑魔西门。 古月安今夜苦苦找寻,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这位传中的人物。 也真的算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了。 足足三息。 古月安才像是被外面的大雨淋到一般,赶紧跨进了船舱里,一边在西门吹血的面前坐下,一面拍着身上的雨,将外间的寒气一道哈了出来。 “你不怕我杀了你?”比较令人意外的是,最先开口的却是西门吹血,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笑着道。 “前辈若是要杀我,早在百步开外,在下便已身首异处,此时在下还能在舟中与前辈对坐而谈,足以明在下还暂时不配死在前辈的剑下。”古月安也是笑着回答,此时他用内力驱寒,身上的雨水在内力的蒸发之下已经变得很是稀薄。 这大概也是会武功的好处之一吧,起码不怕淋雨。 西门吹血看着古月安很久,没有话,然后拿起了一旁的一瓶酒递给了古月安,:“相逢即是缘分,开船吧。” 古月安接过了酒,点了点头,跨出了船舱。 外面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狂暴的雨声里,江岸之上的火把越来越近。 古月安打开酒塞喝了一口酒,任由滚烫的酒液像是烈火一样从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然后拿起了一边的船桨用力地刺入了水面,顿时,船离岸了。 而就在船离岸的瞬间,一波箭雨也是姗姗来迟,并没有来得及追上离岸的船,全部都落尽了江水里。 “赶紧去调船过来,别让那个贼子再跑了!”真煌看着离岸已远的船,真是恨不得踏江而去,将古月安手刃。 “真煌道长稍安勿躁,船马上就到,而且我已经知会了其他人去前面拦截他,今夜古安插翅也难飞。”白无眉就站在真煌的身侧,他的脸在雨夜里还是显出一种不正常的白,显然是白的伤还没有好,此刻他也不再假惺惺地什么古月安是陈公府的客人,陈公爷看重的人这类的话了,反正他此次的任务就是杀了古月安,此地已经远离姑苏,再不用遮遮掩掩。 ———————————————— 古月安在大雨里划了大约半柱香的船,在发现船已经在顺流而行后,就不再划桨,而是转身回到了船舱里。 船舱里亮着一盏油灯,外面雨大风也大,整艘船也很有些颠簸,可是那一盏油灯却是在一张几上不动不摇,而在几之后,西门吹血拿着一本书在看着,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风雨,也没有注意到古月安回了船舱。 沉默了很久,古月安咳嗽了一声,道:“前辈觉得在下意有所图?” 西门吹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又看了一会书,直到翻了一页,才抬起头看着古月安道:“下人都想杀我,不多你一个。” 完他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书,毫不在意古月安是不是立刻就要拔刀而起。 “在下的确意有所图。”古月安看他又去看书,立刻道,“却并不是要杀前辈,在下姓古名月安,前些日子化名古安在姑苏参加陈家举办的比武招亲大会,本是存着磨练技艺之心,却是无意卷入了阴谋纷争,几多因缘际会,最终拿下了魁首,却是成了诸多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之前岸上之人,皆是追杀我而来,晚辈早些时候的确是着人打探过前辈的消息,今夜能在江上与前辈相逢,也的确是存了想求前辈一援手的心思。” “你那一刀之恩,我已经还了。”西门吹血头都不抬地道。 古月安微微一愣,便已明白他所的还了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古月安为什么可以坐在这里的原因,以及,那一壶酒。 “那一刀,一是敬前辈侠肝义胆,二是我与那白无眉早有积怨,此人几次三番暗算于我,我只是含恨而发,却是与恩情毫无关系。”古月安着,拿起手中的酒,打开,朝着西门吹血敬了一下,道,“还要谢前辈不杀之恩。” “我不欠你,你也不要欠我。”西门吹血又翻过一页书,淡淡道,“将死之人,还不了恩,也承不起情了。” 这句话,就算是把事情绝了,意思就是今夜他并不会援手古月安了。 古月安听了沉默了很久,最终拿起了那壶酒又喝了一口,放在了几,然后一步步恭敬地退出了船舱,又回到了甲板上,开始划船。 江湖夜雨,风高浪急。 古月安虽然被西门吹血拒绝了,心中却是出奇的平静。 那种平静就像是他当初被越子离一剑刺到了擂台边缘,身后便是姑苏河,面前,是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他将刀缓缓收到身侧,准备拔刀而出时的心境。 反正,自从穿越以来,他几乎每一次遇到的都是类似的情况,类似的绝境,没有人可以帮他,可以帮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那么,又有什么两样呢? 又不是真的完全就是必死的时刻,他手中还有刀,他的武功也不算太差了。 哪怕此刻八方风雨,他又何惧一战。 想着,他更加用力地划船,只盼能借着风雨,快点遇到敌人。 他的期盼很快成真,就在他的前方,有两艘船并肩而来,他刚要划船迅速上前接战,却是看到在那两艘船之后又有两艘船破水而来。 除了这个方向,他的左侧,右侧,身后,都是接连有船在急骤的风雨里破浪前来。 几乎只是三息的时间,已经有密密麻麻的船只从四面八方将古月安的这一艘船团团围住。 真正的八方风雨。 而他是那艘在江心随时会被掀翻的船。 ———————————————————— 哇,下个礼拜终于有推荐,感动。 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书单!!! 第三十七章 【江湖夜雨(二)】 大江之上,密集的张弓声在滂沱的大雨和风浪里显得隐蔽又凶险。 古月安拄刀坐在甲板上,侧耳听着那些张弓声,随时准备拔刀而起。 只是他等了许久,却是不见一箭发出,他观察了一下,有些明白了这颇有些诡异的场景中的门道。 那就是,此刻,大江之上,将古月安团团围住的船只,似乎并非是一家的人,那些张弓的人此时弓箭瞄准的人也并非是他,而是彼此。 他们在对峙。 而对峙的双方,一边是之前追杀他的真煌,白无眉一行,另一边,则应该是黑衣人的势力,以及那围猎西门吹血的人,他们大概是察觉了白无眉他们的动向,以为他们发现了西门吹血的行踪,所以也跟了过来。 当然,事实,好像也差的不远。 这倒是无形中将古月安的处境变得稍微安全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罢了,这大江之上想杀他的人还是多不胜数,哪怕他们之间充满了各种矛盾心机,有些人表面上还要救他,想要突围而出,也是难如登。 想到这里,他干脆不去想了,只是一心等待可能来的风雨。 常有狗屎事,要随机应变,达尔文和易经都是这么的。 “兀那古贼,此时你已然走投无路,瓮中之鳖,还不快快过来受死,以赎你杀我爱徒之罪孽!”真煌道人完全是进入了疯狗模式,只要见到古安哪怕暂时摸不到他,也要先狠狠咬他一口才算完。 古安懒得理他,倒是另一边有人应答了起来。 “真煌道兄,关于令徒横死一事,或与我这古侄有关,但未有定论,你当日不顾武林前辈之风仪强行出手偷袭我这古侄以至他落水之事,我们还未与你算账,今夜你又口口声声什么赎罪,莫不是欺我周世兄一脉无人吗?!”这话的铿锵有力,若不是前不久古月安刚刚被又是**,又是被偷袭追杀,他还真要信那话之人,是真的念了几分情谊。 古月安抬眼看了一眼,话的人也是熟人,那日站在观战主席里的僧道俗里的那个做道士打扮的人,也就是龙虎山大风宗的风煌道人。 “风煌,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这贼不过是你们推出来的一个傀儡罢了,什么周独行的亲传弟子,若是他真的当年有亲传弟子,你们会到今才知道?休要再,今日你们谁要拦我为我爱徒报仇雪恨,就是与我长生剑宗为敌!”最后一句话他的齿牙尽出,简直是要吃人,那副凶相,连在一旁连连咳嗽了许久,让他不要多的白无眉都不好意思再咳嗽了。 “真煌,你一个人代表的了长生剑宗吗?还是,你今夜的这番话,是得到了真一真人的首肯了?”本来局面似乎已经有些被真煌压住了,毕竟长生剑宗乃江南剑首,又与姑苏陈家紧密相连,势力庞大,在场的人都是不愿轻易为敌,却是不想只是沉默了片刻,便有人冷不丁出口,语带讽刺,完全没把刚刚真煌的话放在眼里。 此人古月安也认识,正是那僧道俗里的俗,张家家主之弟,横行霸道张横。 张横一话,真煌有点哑火,古月安虽然不知道真一真人是谁,但也大抵猜到应该是长生剑宗的老大,这真煌是想报仇想疯了,不惜拖着整个宗门下水。 “我,诸位,完了吗?完了就一起上吧,我还赶时间呢。”古月安听得有些烦了,摸了摸眼角的雨水,颇有些轻佻地道。 “古侄,你这又是在什么气话,那日在陈家是我们看护不周才导致了恶果,今夜有我们这几个半老头子在这里,我看谁敢动你一下?!”张横一听古月安的话,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人看了是真的不得不信他是要誓死维护古月安的周全。 古月安在心底冷笑了一下,还未开口,却是有人抢先话了。 “诸位,夜深雨寒,江上风大,再这么下去,都要亮了,我年纪大了受不了熬夜,我看,江湖事江湖了,打一场吧,无论生死,总有个了结。”话那人位于古月安面前左手边的一条船上,是个器宇不凡的中年人,似乎是发现了古月安在看他,他也看了一眼古月安,神色轻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但他的话里,却是全是锋芒。 这完全就是在挑事。 古月安也算是看出来了,今夜是三波人,除了黑衣人,江南势力,还有别的看客在。 “秦先生的好,江湖事江湖了,古贼,来吧!”那真煌得了人的支持,立马又开始张牙舞爪。 “宽之兄此言差矣,哪怕江湖事江湖了,我这古侄儿也不过二十出头,修为也才后,而这真煌道长今年五十有六,是先巅峰的大高手,这要是打上一场,不是以大欺吗?既然这样,不如我来与真煌道长打上一场如何?”张横立刻又跳了出来,义正言辞,感人涕下。 古月安真想大喊一声好,乐的看这帮人狗咬狗。 不过张横话音刚落,那一直阴着的白无眉开口了:“欸,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何必伤了和气,不过秦恕先生的也有礼,江湖事江湖了,这件事也该做个了断了,不过是不是可以换个了断法,既然古少侠是后辈,那真煌道长便也派后辈上场,如此便也公平了吧?” 古月安听了这话,手又是有些痒了,这狗日的白无眉,整日里泛坏水,怎么就今白没有一刀杀的了他呢? “好,这个方法好,既然要江湖事江湖了,那么我们铁剑门的账今夜也一并算了吧,古安,你那日杀我铁剑门门徒之事,本少主也要与你了一了!”有了白无眉开了头,一直藏在一边的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立刻就跳了出来,大有大声叫好的意思。 古月安听到这家伙的声音想笑,这狗东西不当出头鸟,现在出来捡便宜了,只是他真的讨得了便宜吗? “如此,那我秦家便也凑个趣吧?今日白日里古少侠那一刀,可是放跑了我们的生死大敌,来也算有一怨,便也了了吧?”那叫秦恕秦宽之的中年人,这个时候也来插了一脚。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张横的声音。 “宽之,你这又是何意?” “张横,你们和陈家,长生剑宗之间的龌龊事,我秦某人也不想管,今夜我们所来,求得不过是剑魔,这少年身后的船有古怪,我替你试上一试,你怕不是心中已然欣喜若狂了吧?” 他们两人隔空谈话,江面上却是没有其他一人听见,这已经是内力修炼到了极致,拥有了传中的传音入密的神技了。 等秦恕完,陆续又有几家开口,也是要了一了这白的恩怨。 等到所有人完,白无眉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真煌,又是看向了张横,道:“真煌道长,张先生你们以为如何?” 真煌沉默着没有话,算是默认了的样子。 另一边,张横沉吟了片刻,看向了古月安问道:“古侄,你以为如何?” 古月安轻笑了一声,随后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一旁拄着的火刀焚城的刀背,让刀在暴雨里发出了顶顶的犹如风铃般的脆响,然后他无比轻松写意地道:“放马过来吧。” ———————————————— 明开始两更,敬请期待。 以及,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的以及,诸位在追书神器上看这本书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来起点帮忙收藏一下吧,举手之劳,却是对我有巨大的帮助,蟹蟹辣。 第三十八章 【江湖夜雨(三)】 最先上场的是长生剑宗的人。 所谓枪打出头鸟,既然真煌跳的那么厉害,那么自然是让他的人先上,还可以美其名曰让仇恨最深的人先报仇,这样如果长生剑宗的人实力够强,直接手刃了古月安,也就不用大家先出手了。 当然如果不幸死了,也是为大家消耗了一波古月安的体力,让后面的人也为这先行者报仇就好了。 长生剑宗这一边的后辈,最厉害的越子离今下午受了重伤没有来,真煌转头看了看,又是再次点出了今下午死里逃生了一回的叶缺。 叶缺是早有心理准备了,这一次虽然没有面露苦色,心底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对这古安也是有着相惜之意的,没想到却是要刀剑相见了。 乘着一艘船缓缓驶向古月安的那艘船,叶缺一面随水而走,一面在大雨里举起了手中长剑,拱了拱手道:“在下长生剑宗叶缺,还请古少侠赐教!” 赐教两个字落地,叶缺运起轻功,整个人飘然而起,极其飘逸地渡江而过,直落向古月安的那艘船。 单是这一手,便已然让人看出此人基本功极其扎实,哪怕身手及不上越子离,在年轻一辈里怕也是弱不到哪里去了,所以派此人出战怕也是最佳选择了。 再看他凌空而去,一剑刺出,虽然没有越子离那种羚羊挂角的空灵,但却胜在稳健,中正平和,圆转如意,也是得了长生剑的奥义了。 大雨倾幕而下,古月安微微挑眉看着从雨中一剑刺来的叶缺,一直到半丈之地,他握刀的手才骤然发力。 拔刀。 犹如暗夜之火。 “撕拉——”仿佛连雨也停歇了一刻。 下一瞬间。 “锵——” “叮——” “嘭——” 刀剑声呼啸。 电光火石,胜负已分。 古月安还是拄刀半坐在船甲板上,而叶缺已然回了那艘他跃出的船上,握剑的手垂在身侧,有些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明显是伤了虎口经脉,但他还是坚持抬起手,再次朝着古月安拱了拱手:“多谢古少侠,手下留情!” 古月安沉默地看着他,这个叶缺虽然声名不显,但论剑道修为的确是不俗了,可惜古月安早已见识过越子离的神妙剑法,这叶缺的剑哪怕再圆转如意,也终究抵挡不住他摧城一刀。 “下一个。”他淡淡地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叶缺有些黯然地驾船退去,四周围显得更静,静的那雨打在船檐上,像是石子一样。 那些原本并没有把多少注意力放在古月安身上的人,都是重新开始打量起了他,比如那位蜀中秦家的二爷秦恕,又比如其他几家并没有参与过陈家比武招亲的名门大派,他们都是惊讶。 刚刚那场仅仅发生了片刻的对决,虽然快若惊鸿,可能在场很多人都没有看明白,或者看清楚。 但几个功力深厚的诸如秦恕,却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古月安虽然功力不甚高深,可是于刀之一道上的修为,却是已然不弱,他刚刚拔出的那一刀,无论是时机,力度,角度,都是妙到了一定程度。 昨日里他偷袭白无眉那一刀,大部分的人的注意力那时都在剑魔西门身上,都以为他能重创白无眉,是靠了偷袭,却是瞧了他。 江上大部分人要和古月安了一了恩怨,其实都是存了别样心思的,完全没有想着出多少力,所以一时间,居然无人出战了。 “按顺序,我没记错的话,该拓跋少主了吧?”眼见得无人话,白无眉又是出来做妖了,他笑着看了一眼藏在角落里的拓跋燕之的船,好像是才想起来一样道。 原本拓跋燕之还在想着他不开口,谅其他人也不敢主动要求他出战,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白无眉居然百无禁忌,直接点破了这件事。 拓跋燕之一滞,也不顾身后的心腹风先生劝阻他,就开口笑道:“好啊,既然大家都不敢出手,那便我来好了,古安,当日在陈家你侥幸以诡计胜我,不知道今夜你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他完大喝一声,直接跳到了一旁的一条船上,一掌将一名大约是漠北铁剑门的门徒拍在了水里,然后全力驱动着船如同利箭般在雨中破浪前行,直冲向古月安的座下之船。 光是那股气势,已然是胜了之前的叶缺许多,一下子给人一种如临强敌般的错觉。 只是四周围的人都是对于这拓跋燕之的做派,微笑不语。 古月安也是心底暗笑,若是他刚刚学武时遇上拓跋燕之这种做派,定然是真的会觉得如临大敌,但是此时他已经算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一点了,关键是上一次他实力不过后圆满,还没有解锁傅红血,都战胜了拓跋燕之,哪怕当时拓跋燕之是有伤在身的,他完全不相信自己这一次会输,哪怕他现在无法召唤傅红血。 “拓跋少主好威风,好煞气啊!”古月安缓缓起身。 此时拓跋燕之狂飙突进,已然是到了古月安身前两丈之地,他骤然起身,飞身而起,同时拔出了背后的大剑,一剑朝着古月安力劈而下。 这一剑当真称得上是力劈华山了,剑势之猛,古月安若是躲开,也要将他身下的船劈个两半。 秦恕等人看到拓跋燕之这一刀都是在心底大声叫好,只要他这一剑劈实,那么古月安身后船舱里到底有什么就一目了然了,哪怕他这一剑没有劈中,他的那艘狂猛突进的船也能撞得古月安的船一个稀巴烂。 这拓跋少主,真是个福将啊。 看着高高在上和大雨即将一起落下的拓跋燕之,古月安又是想起了那一日,那个决绝至极的男人,那决绝至极的一剑。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你……可配不上仙人这两个字啊。”他自语着拔刀,合身而上,同时真气冲入膻中,过心门,连震三下。 烈火焚琴。 一刀焚! ———————————— 第一更。 求推荐求收藏!求书单咯! 第三十九章 【江湖夜雨(四)】 相比起上一次和谢雨留交手时的光景,古月安这一次这一刀斩出去,斩的更加的平稳,更加的志在必得,却也少了几分足够决绝的气势。 不过反正拓跋燕之也劈不出什么决绝的气势,更不要如同当日谢雨留那惊艳的一剑。 古月安这一刀完全够了。 他本就是在之前就完全把拓跋燕之给研究透了,可以拓跋燕之一抬手,他就知道那一剑该从什么方向来,后续怎么展开,怎么破解了,更何况古月安最近有大突破,顿时,拓跋燕之这来势汹汹的一剑,也就那么回事了。 可能,在外人看来,拓跋燕之从而降,是占足了气势,古月安从地上反向而上,完全是自寻死路,无论是从哪种武理来,脚离开地面,力量都会是越来越弱的,等到他真的和拓跋燕之交上手,他的力就散尽了,完全就是自己往拓跋燕之的剑身上撞。 但古月安偏偏修习的是邪门至极的焚身诀,是可以在绝境之中拔刀而出的烈火焚琴,他脚一离地,身上的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越来越强,等到他和拓跋燕之在半空中相遇的时候,他的刀势已经达到了最强。 焚之刀,火如炽阳! 拓跋燕之原本气势汹汹,觉得自己这一剑必然立功,却没想到这古月安如此不要命,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而且随着越来越接近,古月安的刀势也是越来越强。 这一幕,让他恍然间像是回到那的擂台之上,最后一刻,古月安擦身过剑奴,一刀不要命地刺来,刀势最终像烈火一样吞噬了他。 他,在这一刻,居然有些胆怯了,怕,像是上一次那样被一刀斩退,这种怕让他迟疑了一息。 就是这一息,胜负已分。 高手对决,任何的一丝念头一个脚步都足以左右最终的结果。 拓跋燕之迟疑不进,古月安果断一刀迎上,完全是硬碰硬的刀剑相交,劲力相撞,拓跋燕之被如火一样的内劲直接撞飞了出去。 而此时古月安身在高空,已经是到达了顶点,他的旧力刚去,新力已升,而且因为他站在顶点,由上开始向下,他的气势也是变得更盛,他人空中,手中火刀高举,一刀再度斩出,刀锋直指拓跋燕之。 同样,也是力劈华山!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且任谁都看得出,古月安这一刀,比之拓跋燕之那一刀,气势何止盛了一倍,那火刀在大雨里呼啸前行,完全是化作了一颗炽热绯红的流星! “……”看到这一刀,张横所在的船上,张横,晦明,风煌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吸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的眼前,都是仿佛看到了一个很多年前也曾斩出过这样一刀的男人。 “这古安习练烈火焚琴不过一月有余,为何能有这等威势,莫非他真的是武道奇才?”晦明忍不住用传音入密之法对着身旁的两人道。 “这古安身上的确是有些古怪的,只是当时我意不在他身上,却是可能错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张横闻言,也是用传音入密立刻答道。 “无妨,等擒住了他,慢慢逼问便是了。”另一边的风煌倒是不以为意。 就在他们三人暗中交谈之时,古月安的星火一刀已然来到了拓跋燕之的脸上,拓跋燕之被古月安一刀斩飞,已经是内心一片慌乱,此时见到古月安又是一刀斩来,还是用的跟他刚刚一样的招数,完全是有些胆颤了,他放弃了以攻对攻的想法,大剑一竖,拿出来守招风中独立,想要挡住古月安这一招以后再想办法。 没想到古月安一刀斩中拓跋燕之竖起的大剑的剑身之后,却是完全的得理不饶人,硬是靠着他从而降的落势和他强劲的内力,一路从上一直压着拓跋燕之的大剑一路破雨而下,把他压到了他飞身而出的那艘船上,还持续压了三息才一脚踩在那艘船的船头,飞身回到了他自己的船上。 而拓跋燕之,则是整个人立在船上,被古月安的强横刀势一路将他连人带船,怎么来的就怎么送了回去。 古月安回到船上,拄刀再次坐下,环视一圈,却是心底暗笑,他也不是蠢人,这大江上的各方的心思也是多少猜到了一点,刚刚拓跋燕之气势汹汹而来,怕是正中了这大江上许多人的下怀,若是真的被拓跋燕之这一剑斩中,的确会很麻烦,必然会逼出船舱之中的西门吹血。 他不想让他们得逞,所以他提刀而起,硬生生将拓跋燕之砍了回去。 拓跋燕之此时站在船上,虽然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内伤,脸上却是惨白一片,他去时那是嚣张到了极处,结果却被古月安两刀斩了回来,那已经不是打他脸了,那是古月安拿脚在往他脸上踩了。 他沉默地立在江中央,四周围虽然没有任何的笑声,也没有什么议论声,可他却是知道那些看着刚刚那一切的人心底里是笑成什么样了,他的手死死地握住了大剑的剑柄,用力地发白,骨头都要突出来了。 他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所以当他的二叔,也就是铁剑门的副门主出:“少主,江上雨大,你近些日子又受了风寒,不如改日再战吧。” 他断然拒绝了,他沉默着再次发力驱动着脚下的船全力朝着古月安冲去,这一次,他要倾尽全力,一定要杀了古安,将一切的屈辱,统统抹去,他要用古安的血,来再次证明他拓跋燕之的强大! 铁剑门的副门主拓跋冷山看着拓跋燕之的模样,知道他又是性子上来了,他深知自己这个被家族寄予了厚望的侄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平日里蛮横跋扈惯了,在漠北是铁剑门的地盘,没有人制得住他,也就养成了他的极度骄纵,他是从来没有受过什么真正的挫折的,这一次让他来江南办事,也是他的大兄的意思,想要磨练一下他的性格,本来事情是好的,现在却好像有些失控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这样想着,他留上了心,准备随时出手。 —————————— 第二更,继续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感谢自爱一人心的打赏,谢谢! 第四十章 【江湖夜雨(五)】 古月安眯着眼睛看着去而复返的拓跋燕之。 拓跋燕之感觉到愤怒,他同样也感觉到愤怒。 这个拓跋燕之几次三番,不依不饶,仿佛就是吃准了古月安完全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古月安在大雨里,垂下了眼睑,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拓跋燕之握剑的手腕。 舟破浪而来,拓跋燕之再一次离古月安只有两丈之地,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冒进了,他变得更加的沉稳,或者,他已经吃过一次亏,已经有了教训。 一直到两船只有一丈之遥,他才拔剑而出,踏步,一剑,极其的沉稳有力,完全不似之前那一招力劈华山的浮夸,喧嚣。 若是有熟知漠北铁剑门狂沙剑法的,便会认出,拓跋燕之这一招正是狂沙剑里最稳定也是最难以找到破绽的一招进招,平地起砂。 拓跋燕之在江湖上能够被排进年轻一辈高手的前十,又在前年的春闱里了拿了探花,倒也不是完全的浪得虚名。 至少他在完全沉浸下来以后,确实有那种实力,他那一剑四平八稳,却是在斩出的瞬间,挟裹着那些落下的大雨,让人的确有一种平地起沙的错觉。 拓跋燕之一剑斩来,古月安还没有起身,倒不是傲慢,他当然不会因为才刚赢了拓跋燕之一次,就觉得拓跋燕之不堪一击,完全就不认真对待,事实上,作为一个从穿越以来就不断处于无路可退的绝境里的人,古月安对待每一次的战斗,都是认真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一直都空无一人。 他没有出手,是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以他现在的拔刀速度,以及他对于拓跋燕之的了解,并不需要一定去抢着出手,等一个最好的出手时机,才是更重要的。 而果然,就在拓跋燕之的大剑临门之际,古月安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锁链震动的声音,来自他的左侧。 伴随着那轻微的锁链声的,还有狂猛到完全没有了风压的破风声,是剑奴! 拓跋燕之这第一招,就是不留余地了。 古月安拔刀。 听到那阵轻微的锁链声的不仅仅是古月安一个人,在场那么多的高手,比古月安察觉的早的也是大有人在。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太瞧得上拓跋燕之这个人,但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点头,这拓跋燕之或许狂妄自大,但在有了一次教训以后,他立刻收敛了那些东西,第一剑出就是完完全全的全力杀招,狮子搏兔尚且用尽全力,更何况是面对古月安这种大敌。 当然,最重要的是,拓跋燕之这一招堪称完美,古月安若是硬接,必然要受到两面夹击,他只能退而再战,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拓跋燕之必然会毁了古月安的座船,到时候,就是谜底揭晓的时刻了! 但下一刻,立刻,所有人都失望了,因为古月安,真的打得太聪明了,也太果断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等到拓跋燕之露出了所有锋芒以后才出手,乍一看是完全落在了下风了,已经彻底陷入了拓跋燕之制造的局面里去了,他的选择看似是只有后退一途。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古月安恐怖到了极点的拔刀速度,以及他对于局面的洞察和对于拓跋燕之的了解。 古月安拔刀,抢先一步占住了船首的位置,然后完全不管一旁袭来的剑奴,一刀直追拓跋燕之。 拓跋燕之那一剑看似平稳到了极点,一路平推而来,完全找不到破绽。 但是这里并非是平地,这里是大江之上,拓跋燕之一剑斩来,失了脚下的座船,就是失去了落脚点,失去了落脚点就是失去了根。 无论在哪种武理里,脚,都是力量的根源。 拓跋燕之这一招看似四平八稳毫无破绽,但他最大的破绽,却正是他的脚下! 古月安一步抢占了船首,恰是抢占了拓跋燕之的落脚点,也是踩住了拓跋燕之这一招后续的所有变化,他这看似简单的踏前一步,却是完全踩住了拓跋燕之的死穴,让人在空中将要落地的拓跋燕之浑身难受的像是被人在心口猛击了三掌。 原本古月安将彻底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却是用这一步,死中求活,反而将节奏彻底掌握在了手里。 他一步踏出,手中火刀顺势拔出,人刀合一,再次化作了一条火线,朝着拓跋燕之直追而去。 两人在江上相逢,刀剑相击,两股雄浑的内力撞在了一起。 之前在空中,两人已有内力上的交锋,明显,晋入了归元境的古月安的内力是胜拓跋燕之一筹,这一次也不例外。 于是,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再一次重演,拓跋燕之再次被古月安一刀强横地顶了回去,而那从一旁突袭的剑奴也是骤然失去了目标,更因为拓跋燕之的困局,而不得不返身去营救拓跋燕之。 所有人看到这里都是暗叹可惜,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想要看到的局面就要发生了。 可是偏偏,古月安仅用了一步就化解了拓跋燕之全盘算计,也瓦解了四周围的人都期待之心。 好一招围魏救赵啊。 很多人虽然心中暗叹可惜,却也是不得不被古月安的机变所折服。 如果之前第一次的空中交锋显示出了古月安的气势和实力,那么这一次,就完全是他在武道上的悟性和智慧了。 这个古月安,居然是如斯奇才? 而更有人惊觉,古月安居然是凭借着一人之力,就将拓跋燕之和他的武灵压着打,要知道拓跋燕之的武灵可是极其特殊的剑奴,境界上已经有了接近先的修为,光是凭借着这一手压制,古月安这个名字,在年轻一辈的排位里,已经极度接近那几个十分耀眼的名字了。 再次被顶回了船上,眼见得脚下的船又要发动,朝着来路破浪而去,拓跋燕之简直快要疯了,如果再发生那样的情况,他拓跋燕之这个名字以后在江湖上,将会是彻底的笑柄。 他绝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剑奴!!!”蓦然爆喝了一声,拓跋燕之身上的青筋骤然暴起,同时他的口鼻之中也是流淌出了鲜血来,他居然是用事后绝对会受巨大内伤的方法,强行催动了自己体内的内力,来扛住了古月安的这一刀,不让脚下的船启动,也是缓了古月安的一刻时间。 而也就是这一刻时间,那剑奴已然来到了古月安身后不到半丈的距离。 古月安只能退了,不能再压了。 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退了也没什么损失。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看法,虽然古月安的实力已经够强,却还没有强到可以真的无视剑奴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机变就是退。 拓跋燕之心中也是这样笃定,他在心中发了狠一样想,我就不信你拼着挨上剑奴一剑也要压制老子! 可是当他看向古月安的眼睛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是一双,绝对没有任何退意的眼睛,它死死盯着拓跋燕之,里面全是火一样的战意。 古月安,当然没有想过要退,在这一场战斗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做一些事情了,一些会让拓跋燕之铭记终生的事情。 哪怕挨上一剑又怎么样?老子还有练功房呢! 退的确是个好主意,好到不能好的主意,但退了以后呢?不还是要接受无休止的挑衅。 男儿大丈夫,行走地间,靠一个退字就能解决一切吗? 不!!! 老子这一次,就是不退。 老子就是要…… 进!!!! “嘭——”汹涌的真气在胸口剧烈地三振,磅礴的力量不断地传向四肢百骸,古月安一刀震退了苦苦支撑的拓跋燕之,然后收刀在侧。 看到古月安收刀在侧这个动作,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随后那些有幸看过陈家比武招亲最后一战的人都是想起了那最后的一刀。 拓跋燕之整张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他想要做些什么,可他的整个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不了了。 那一边铁剑门的副门主拓跋冷山已然动身,古月安身后的剑奴的剑离他已经不到三尺,巨大的剑压压得他后背的衣服完全收拢了起来。 古月安闭眼,吸气。 全世界都好像已经消失,只剩下他手里握着的那一把刀。 然后他听到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侠客傅红血感受到宿主的意志,心怀激荡,可花费一点练功点数提前解锁出战,是否出战?” 这样吗? 古月安嘴角扯起一丝笑意。 那就……来吧!!! “撕拉——” “撕拉——”两声快到好像足以斩断风声和大雨的刀声,分别从现实和虚空一起响起,然后它们交织在了一起,组成了仿佛风铃一样的轻吟。 所有人都好像听到了风铃声,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斩断的声音。 下一刻。 冲而起。 有两样东西冲而起,一样,是拓跋燕之握剑的右手,一样,是持剑已经要贴到古月安背上的剑奴的头颅。 这两样东西一起飞上,又在大雨里一个掉向大江里,一个在风中彻底消散。 “古、、安!”人已经在大江半空的拓跋冷山终究是慢了半步,只能切齿般怒吼。 古月安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仰头让大雨不断浇在他的脸上,蓦然放声长笑了起来。 这才是快意恩仇的味道啊。 哪怕下一刻就死去,他也不要从这种味道里脱离出来。 ———————————————————— 第一更,加长章,所以写的有点慢,所以可能下一章在十二点以后了。 大家理解一下。。 以及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的以及,感谢春根弘美大大的书单收藏,还有自爱一人心以及白君叶纯白的打赏,谢谢。 第四十一章 【江湖夜雨(六)】 古月安的笑声还在整个大江上回荡。 而拓跋冷山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他已经完全不顾之前订下的脆弱规矩了,要手刃古安。 顿时,大江上的弓弦拉动之声又是一片,所有人都是蓄势待发。 可惜,有人快了一步,张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是已经动身,几乎是和拓跋冷山一个速度来到了古月安和拓跋燕之交战的船附近,两人对拼了一掌,各自退了很远的距离,并没有让拓跋冷山摸到古月安,只是让他救走了拓跋燕之。 “拓跋门主,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好了是辈之间的事情,你怎么横插一手?”张横的功力卓绝,哪怕脚下没有船只,居然也是能轻松地立在水面上,而不是沉下去。 拓跋冷山也是同样有一手水上漂的实力,站在另一边的江面上,一边点穴止住了拓跋燕之的伤口,一边用冷到了骨子里的声音:“张横,这已经不是你们的那些游戏了,燕之是我大兄唯一的儿子,他现在出了事,我一定要给我大兄一个交待,你要拦我?” “江湖纷争,刀剑无眼,谁不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再,又没有死人。”张横却是并不退让,最后一句,还朝着他怀里努了努嘴,拓跋燕之的确没死,只是被斩了一只右手,整个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拦我?”拓跋冷山已经不想别的,他将拓跋燕之掷回了铁剑门的船上,然后眼神杀人地死死盯着张横。 江面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的弓都拉到了极限,仿佛只要是再有一滴雨落下,就会万箭齐发。 “我,到底还打不打了?”就在气氛僵硬到了极处的时候,古月安就完全像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甩了甩刀上已经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的血水,满不在乎地问道。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得空气里爆出了轰的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声响。 一柄巨剑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疾射到了拓跋冷山的手中,他怒吼道:“受死!!!”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手中大剑随身而动,整个江面骤然炸了开来,恍如漠北起狂沙。 跟着拓跋冷山一起动手的,还有那早已准备好的万箭。 万箭齐发。 那些箭一部分是全部射向古月安的,一部分是射向拓跋冷山的,还有一部分是射向古月安身后那艘船的。 所有的早已蠢蠢欲动的人也是一齐出手。 他们的目标大部分都是古月安身后的船,少部分是古月安。 张横没有立刻动,他在看着古月安,古月安也在看着他。 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张横的意思非常简单,想活命,就向他们妥协。 古月安的选择很简单,他朝着张横竖起了一根中指,然后朝后退了一步,横刀在手,随时准备着逃离。 抱歉了,前辈。 这句话他是对着身后的西门吹血的,到了这个局面,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依靠着西门吹血这张暗藏的牌,来渡过难关,这时他也不去想什么解锁西门吹血的事情了。 但是下一刻的下一刻,所有的箭矢,拓跋冷山,张横,那些已经发动的人,大雨,风,都是被一股磅礴的巨力给反射了回去。 一层看不见的剑气阻隔了一切,只留下一个古月安独立在船头。 然后一个仿佛九上的声音,从古月安身后的那艘船里传来:“打。” 仅仅是这一个字,让在场所有人心里各生波澜。 古月安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事情并不用像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拓跋冷山心中是无限的恨和不甘。 张横他们是惊讶。 至于秦恕他们,则是兴奋,果然,那个人在船上! 整个世界从极动变成了极静,过了好一会,古月安才打破了这种极静,:“诸位,接下来该谁了?” 听到他这句话,本来还都很兴奋的几家都是骤起了眉头,因为他们本来只是把古月安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根本不怎么重视他。 可是就在刚刚不久,就是这个人物,在不动声色间,斩了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握剑的右手,杀了铁剑门耗费了多年时间培养出来的剑奴,彻底废了拓跋燕之。 在那一刻古月安所展现出来的决绝和狠辣,以及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在武道上的悟性和智慧,都已经在明,这并非是什么人物,而是一个需要所有人正视起来的不可觑的人物。 看着独立在船上,身旁一个不知名的厉害武灵紧靠身侧的古月安,蜀中秦家等几家都是心中发苦,之前他们是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现在却是有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接下来,该是秦家了吧?”话的却是拓跋冷山,这家伙大概是一时间拿古月安没办法,只好把心里的郁气转移到了秦家那几家头上了。 “也罢,既然西门前辈发话了,我们这些晚辈,自然便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秦恕看躲不过,也不躲了,轻笑一声,对着身后一人道,“七,你去罢。” 那被称作七的是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闻言点了点头,就要动身,耳边却是又听到自己的族叔用传音入密之法对他道:“七,这个古月安古怪的很,身边那个武灵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也是个武灵,你不要强撑,能退就退,输的难看一点也无妨,留着力气图谋大事,知道吗?” 七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点头,然后跨上了一旁的一艘船,运气内力催动着船朝古月安驶去,并举剑拱手道:“在下蜀中秦家秦无争,还请古兄多多指教!” 此人名字文弱,样子也显得很有些文弱,语气也是文文弱弱,倒是不让古月安有多讨厌,他闻言也是拱了拱手道:“好好!” 此言一出,他却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仿佛今夜斩出那断拓跋燕之右手一刀后,他心境又有提升,明明是普普通通一句话,他心中却莫名涌起了一股下虽大也可肆意闯荡的豪情。 —————————————— 第二更。 本来想一口气把这段剧情结束的,无奈有些精力不济了,所以还是明吧,今就到此为止了。 大家晚安。 顺便求点推荐和收藏,以及感谢自爱一人心的打赏,真的感谢,每一赏,以及其他投了推荐和收藏了本书的朋友们,真的很感谢支持。 第四十二章 【江湖夜雨(七)】 “下一个。” 蜀中秦家之后是汝南楼家,楼家之后又是横行洛水一带的邙山九幽殿的弟子。 古月安一一将对方战败。 很明显的一点,这些人在看到了拓跋燕之的下场以后,都是出手多了一些分寸,当然,更直接一点的法就是,不敢了,怕了。 怕也落到拓跋燕之那个下场。 只是哪怕赢得再轻松,古月安也到底只是一个后归元境的武者,内气再凝实厚重,也终究比不上先高手的生生不息,这么多场打下来,尤其是还经历了和拓跋燕之那近乎搏命的一战,他的内力消耗早就已经极为严重,像是傅红血,他在和九幽殿的弟子交手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维持了。 好在对方知道古月安是个疯子,所以也没有唤出自身的武灵硬要和古月安硬拼,在招式上输一招后,便拱手认负了。 九幽殿之后,之前提出来要和古月安了结恩怨的,还剩下十家,却都并非是江湖八大世家,七大门派之列的名门大派,而是一些名头稍弱的门派世家,若是放在平时,古月安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此时气力耗过大半,已是有些力不从心,但见到对方上场,他还是强撑着拄刀面对。 这一次来的是个关中的家族的子弟,使得是一路刀法,对方处第一招的时候,他就看出对方实力一般,放在正常情况下,连他一合之敌都不是,可此时他却偏偏过了三招都没有将对方拿下。 到得第四招的时候,他骤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被对方刀锋所伤,连忙退了一步调整身形,耳边却是忽然响起了一个恍如来自外的声音:“气行左下,间歇发力,打!!!” 打字出口的时候,对方似乎是察觉出了古月安的无力,有些乘胜追击地一刀又来,古月安不虞有他,全盘按照那声音所,气行左下,间歇发力,出刀。 这一刀不急不缓,正好击在对方之所必救,被古月安一刀再败,同时古月安惊奇的发现,他原本已经快要涣散的真气,在这一刀之下,有些回转的意思。 “下一个。” 等到下一个对手上场,古月安耳边又是响起了那个声音,的又是一个运气发劲的法门,对方再败,同时古月安感觉到自己的内气运转好像又舒畅了一些。 到了第三个,古月安完全就是在等那个声音了。 这也是一定的,无论是谁恐怕都会选择和古月安一样,因为那个声音,可是来自于西门吹血啊。 这就是传中的机缘了。 到了第九个对手被他战败,古月安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虽然他现在其实体**气已经空空,但就是凭借着这空空的内气,他连续战败了七八个对手。 在经历了七八个对手以后,古月安已经完全明白了,西门吹血对他的那些话,那些运劲炼气的法门,并非是一时对敌的技巧,而是完全在指导他平时的炼气运功方法,是绝对的优化改进。 之前古月安练功,完全就是瞎子摸象,哪怕后来得了黑衣人的焚身诀传承,除了最初的内功心法之外,之后就是古月安自己乱冲乱撞了,能够走到今,实属运气好到了极点,中间摸索,肯定有完全不合理或者乱来的地方,现在经由西门吹血指点,很多原本就是囫囵吞枣半懂不懂的地方,都是茅塞顿开,不仅运转起内力来顺畅了不止一倍,发挥的威力也是更强。 随着功法运行了又一个周,古月安觉得全身都轻盈至极,膻中那枚已经轻薄至极的元核也是隐隐颤动,似乎,又要有突破了。 这也是他迫不及待的原因,他极有可能,在今夜,进入先之境! “……在下河东裴家裴郁,还请古少侠多多指教!”古月安微微出神之际,最后一名对手也是上来了。 河东裴家的子弟,裴家祖上乃是朝廷大将,解甲归田之后,在家乡重拾门户,以军阵刀法入道创出了一套凶猛至极的裴家刀。 对方第一刀斩来,便是一股大开大阖之气扑面而来,古月安暗赞一声霸道,手中刀却不含糊。 此次他耳边并没有响起西门吹血的声音,他也没有硬等着,历经血战他早已不是菜鸟,无论机变决断都堪称一流,此刻虽然体内真气空虚,却是在得了西门吹血的指点后并不畏惧眼前之人了。 看第一刀,古月安就知道对方完全不是对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出刀。 古月安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结果了。 然而,就在一刀将尽的时候,异变突生,对方明明是大开大阖的一刀,却在最后一刻,猛然是一个极尽阴柔的变化。 古月安几乎就要在心里大叫,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就是违背了武理,哪怕是古月安身负的焚身诀这种气功,也是有点难以做到这种变化。 好在他得了西门吹血指点,内力运转不似之前过刚过猛,过犹不及,中间也有变化,堪堪躲过了对方这突变的阴险一刀。 若是放在从前,古月安纵是学了焚身诀,也是完全没办法反应了。 又是两招过后,古月安心中已是疑惑大起,对方的招数太过古怪了,明明面上大开大阖,其实真正的招数都藏在最后,阴柔诡诈到了极点,古月安甚至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那套大开大阖的刀法。 第四招,古月安正要出刀,西门吹血的声音又来了:“不要管他,按我之前的,尽情施展。” 古月安听了,心神立刻沉浸,将之前西门吹血所言的,全数结合了起来,开始近乎忘我的演练。 那裴家的裴郁招式固然古怪,可是一遇上完全不理他的古月安,也是有些难以下手,几番对敌之下,反倒有点沦为了正渐入佳境的古月安的陪练对象。 “这古安,实在古怪至极。”看到这一幕,汝南楼家这一次的带头人传音给秦恕道。 “我倒是觉得这裴家的子才奇怪。”秦恕看了一眼裴郁看似大开大阖的刀法,传音回去。 “你这么一,他的裴家刀,果真是古古怪怪。” 另一边,张横等人,看着船上仿似浑然物外的古月安,眼神闪烁。 而在姑苏陈家这一边,白无眉看了一会古月安,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随即又去看身后,然后缓缓回身,嘴角扯起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 大雨还没有停。 如箭般的冰冷暴雨里,古月安却觉得全身滚烫的像是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随着他不断将西门吹血改进过的焚身诀演练开来,他膻中的元核已经是在疯狂地晃动,一种即将要石破惊的威势,他全身的经脉,虽然空无真气,却也是要裂开般的炽热,鲜血狂涌。 随着古月安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内气通过膻中,涌入心门,在心口连震三下。 “咚——” “咚——” “咚!!!” 第三下落下,古月安膻中的元核骤然爆裂开来,一股仿佛洪流般的真力,顺着那叩击心门的最后一丝真气的尾巴,全部一起涌向了古月安脆弱至极的心脏。 一股简直即刻死去的痛席卷了古月安的全身,但同时,一股强横到了极点的力量,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也是在这种极痛和极强里,刺出了最豪迈无畏的一刀,直指那裴郁的眉心! 看着这破雨而来的一刀,裴郁的眼神古怪,古怪到了极处。 “这子,居然是在破境!”看到这一刀,汝南楼家的带头人惊呼。 “是啊,真是胆大妄为啊。”秦恕也是暗叹。 “等等,等等,这裴家的子的这一招是怎么回事?”汝南楼家的带头人一个惊呼没过,立刻就有了第二声。 秦恕骤起了眉头。 “他不是裴家的人!”汝南楼家的带头人这一次都不传音入密了,直接拍案而起。 他,当然不是裴家的人。 “古安此时看似渐入佳境,实则已是强弩之末,你上去看准机会将他拿下,我自会接应于你。” 上台之前那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裴郁眼神发沉,手中的大刀没有去接古月安而豪迈一刀,而是翻掌之间蓦然破碎开来,变成了一把蛇一般的软剑,软剑出手之际,他的背后又是倏忽一闪,一条彷如敦煌飞仙般的曼丽身影悄然升空,于雨中穿行之时,手腕轻动缎带纷飞,真如壁画中的仙女一般。 随着仙女的出现,一阵如同魔音般的仙乐之声,也在裴郁四周围回荡开来,在那魔音仙乐里,裴郁手中软剑化蛇,朝着古月安刺来的一刀上一点一挑,而那仙女也是手中缎带轻舞,朝着古月安的刀上像是轻抚情人的面孔般微微一点。 顿时,在这三重打击之下,古月安如遭雷亟,那豪迈一刀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首即将要到达最高峰的曲子蓦然被人掐断了琴弦,他的脚步一顿,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整个人缓缓仰倒而下,在他彻底摔倒之前,他的眼前出现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的面孔。 以及,他听到了一声剧烈的破水声! —————————————————— 第一更。 稍微休息一下立刻第二更,今夜肯定把这段剧情写完的。 第四十三章 【江湖夜雨(八)】 “那飘渺如神女的女子是武灵魔女绾绾!” “这人是太子殿下座下八神将之一的妖将独孤郁!” 汝南楼家的带头人刚刚叫破那假冒裴郁的人的身份。 古月安和独孤郁交战的船旁的水面骤然破开,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水里穿出,直冲向船上的古月安,就在这道身影即将接近古月安的时候,一层浓郁的剑气化成了网出现在了这个人的面前,这个人却是完全无视那剑气之网硬顶着还要前行,剑气瞬间在他身上撕裂开无数的口子,他的衣衫尽皆爆裂,血肉四溅,可是他的脸孔还是那么坚毅,那么决绝,他伸出的那一掌,也一定要印到古月安身上不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生剑宗真煌! 那独孤郁暗袭古月安成功以后,原本正打算擒拿他,却不料旁边骤然杀出一人,被真煌决绝的气势直接掀飞到了水里。 “机会来了。”秦恕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半空中。 其他的人也都丝毫不敢慢上一点。 而就在这时,大江之上,真煌的面前,一袭白衣凭空出现。 西门吹血拦在了真煌的面前,用一根剑指挡住了真煌那亡命一掌,随后西门吹血只是微微一推。 “嘭——”真煌整个人居然是骤然爆裂了开来,化成了无数块。 “师叔!!!”叶缺的叫喊声。 可是根本没有人会理会他,也没有人会因为真煌的暴死而止步,所有人如飞蛾扑火。 但是他们所扑的火却忽然不见了,连带着一起不见的还有船上的古月安。 下一刻,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剑意从古月安原本的那艘船上乍起,然后那艘船就像是一根燃烧到了极点的火把,将那些扑向它的飞蛾统统给扫到了一边,破浪绝尘而去。 ———————————— 古月安是有意识的。 他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虽然他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再撕裂般的疼痛,虽然他的心脏好像是彻底破碎了一样空洞。 可他的确还是醒着的。 “多谢前辈……”古月安躺在船舱里,后半句话却是不出来了,他现在这样,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他快要死了。 直到今夜,他才终于明白焚身诀这门功法为何如此强大,只因为它突破起来是那么的艰难,叩心门,心,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所在,将犹如洪流般的内气一起灌入心门,又有几个人可以活下来,然后破茧重生? 本来,差一点,古月安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但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个女人,用邪异的魔音影响了他的心律,然后是那轻轻一抚,功亏一篑。 古月安想要恨,却已然没有了力气,他真的快要死了。 “我快要死了。” 听到这句话,古月安差点以为是在他,他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西门吹血的头发已经一片花白,整个人也散发出一股随时会飘然而去的虚无感。 古月安想起那些曾静恒曾经对他过的传言,西门吹血大限将至,原来是真的。 于是,在这大江之上,一艘破船里,两个将死之人,外面是暴雨如箭。 若是将这个作为故事的结尾,好像也不错? 船还在大江之上快速疾行着,那些扑火的飞蛾早就被甩的远远的,也许离岸也已经不远了。 只是就算是到了岸,又有什么用呢? 将死之人…… “你欠我一条命。”西门吹血又忽然。 “恐怕,只能下辈子还了。”古月安咳嗽了一声,引动的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西门吹血却不话了,船也缓缓停了下来。 古月安此时身受重伤,但侠客令加成的被动技能还在,【耳聪目明】让他足以听见五丈之内的动静。 他听见了沉闷的江水击打声,那是只有大船停泊在江上,急浪拍打才会发出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不下四声,也就是起码有四艘大船在江上停泊,他也听见了弓弦拉紧的声音,光是他听见的,恐怕拉弓之人就不下一百人,而且听那弓弦收紧的声音,应该是威力极其大的强弓。 他们又被拦截了,而且这一次拦截他们的人,比之之前还要更多,更强。 甚至,古月安已经想到,外面拦截的,怕都是兵船战舰。 而果然,他这种猜测才刚刚出现,一个沉稳温润却又完全不容人质疑的声音便在外面响了起来:“西门前辈大驾,温如在此久候多时了,江上雨大风寒,还请前辈上船一叙,以慰温如多年相思之苦!” 陈国公,陈珙陈温如。 居然是他! 但古月安很快便也释然,此地仍属江南,完全就是陈家的地盘,陈珙在这里守株待兔也是非常合理的,他不在这里,才奇怪吧? 至于调动战舰,调集军队,那也是他翻掌之事吧。 只是没想到临死前见到的居然是他,也真是无趣,若是他女儿来,古月安或许还愿意见一见,至于这个糟老头子,他才不愿意见呢。 反正已经是死无可死,古月安脑子里已经放飞开来,至于外面到底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他完全不在意了。 所谓子呼来不上船,怕也不外如是了吧? “你想知道什么是长生的秘密吗?”西门吹血这时突然开口,的话,却仿佛一个冷笑话。 两个人都要死了,还什么长生。 “真的有长生这回事吗?”古月安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死去。 “你附耳过来。”西门吹血朝他招了招手。 古月安将信将疑,但随即洒然一笑,附耳而去,不过一死,就当死前再听点奇闻逸事。 他强撑着起身,附耳过去,听到的却是:“我送你过江,你去长安。” 然后下一刻,一股极度温暖却无法阻挡的力量包裹住了他,船在瞬息之间破碎成粉。 古月安在那股力量的挟裹之上直上九,雨幕被完全斩断,他甚至看到了上的星辰。 在漫的星光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又活了过来,一股股的力量再次凝聚到了他的膻中穴,随后又一次冲向了他的心门。 他听着叩击心门的声音,低头看去,看到了大江如许,看到了四艘巨大的五牙战船在大江上一字排开,看到了无数的箭矢冲而起,看到了陈珙,看到了无数人…… 是夜,有剑光从大江上起,通彻地。 古月安,直入先之境! —————————————— 第二更。 终于结束了这个剧情,写的略长,大家勿怪。 然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推荐支持,以及自爱一人心老兄的打赏,谢谢。 以及,继续求推荐求收藏! 咱们明再见! 第四十四章 【一剑千里】 古月安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歇了。 他的第一个感觉是通畅,全身无比的通畅,充盈的内力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游走着,生生不息,暖洋洋的,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温热的泉水里。 身上的那些伤痛完全好了,之前好像已经彻底破碎了的心脏,在内力经过膻中进入心门的时候,也是反馈着极其强大的生命力,甚至,古月安觉得,比之从前他的心脏要强上许多许多。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感受着全身仿佛用不完的力气,骤然并掌成刀,一手刀斩了出去,顿时,空气里响起了凌厉的破空声,一旁的树枝上的树叶,在他这一手刀的虚空劈砍之下,居然是片片分离,切口和真正的刀砍几无二致。 这……就是先的实力吗? 古月安深深吸气,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本来他是必死的了,却是在最后时刻被西门吹血给救了回来,西门吹血用他最后的生命,带古月安脱离了死境,还助他突破到了先境界。 这不仅仅是救命之恩了,更是再造之恩。 无论西门吹血最后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这样做了,古月安都不能辜负了他的恩情。 我送你过江,你去长安。 想起这句西门吹血最后对他的话,古月安将目光放向了西方,他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西门吹血是长安顾家的守护神,而按照之前猿猴曾静恒对古月安所言,因为失去了西门吹血,再加上人丁凋零,长安顾家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之际了,西门吹血让他去长安,就是要去扶危救困的。 虽然他不知道以他一人之力到底可以做什么,但…… 放心吧前辈,我定会竭尽全力的。 快意恩仇,快意恩仇,有仇要报,有恩,也绝对不能忘。 仔细辨别了一下放向后,古月安便上路启程了,此时他功力尽复又更上一层楼,骤然奔跑起来,完全快逾奔马不,轻轻一跃,便足有一丈多高,辗转腾挪间,完全是无师自通了高深的轻功法门。 就这样赶了大约半个时辰的路,古月安在一处僻静之地停留了下来,这样长距离的用轻功赶路,一停下来,古月安居然是不喘也不累,全身的内力流转,只有暖洋洋的的舒服,先之境的强大在一点一点地展现出来。 在一块大石之后坐下,古月安这时才有功夫来查看他这一次的江湖夜雨一战的全部收获,之前他刚刚醒来,位置并不安全,那一夜西门吹血用绝大的剑力送他过江,场面极为壮观夺目,肯定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所以虽然之前古月安醒过来的时候好像附近也没什么危险,他还是要赶紧撤离,一直到这里才觉得安全一点,谨慎这种东西已经完全刻进他的骨子里了。 再度确认了一下附近并没有人,古月安这时还发现了一件事情,他的听觉,或者他的感知范围,从原来的二十丈扩展到了将近四十丈。 打开侠客令,古月安发现最新的两条信息: “恭喜宿主,成功晋入先境界,特此奖励50点修炼点数,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恭喜宿主,成功获得解封侠客西门吹血的条件,具体情况可在侠客选项查看。” 境界提升以后会有奖励这一点他是有想到的,但是获得解封西门吹血的条件这一件事他是根本没想到的。 他以为西门吹血在大江上消散,就再也没有机会召唤出来了,现在看来,也不用太难过,反正还可以再次复活出来的。 只是一码归一码,古月安这个人还是分的很清的,救了他一命的是那个西门吹血,谁知道新召唤出来的是不是还是那个死去的西门吹血,欠下的恩情还是要还的。 进入了侠客列表,查看了西门吹血的解锁条件以后,古月安更是想不还也不行了,因为西门吹血的解锁条件就是:完成西门吹血的遗愿,帮助长安顾家渡过难关。 这件事情既然就这么定了,古月安也就不去纠结了,他现在还有新获得的50点练功点数,以及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练功点数暂时没想好怎么用,所以古月安就开始抽取新的侠客了。 在侠客列表的旁边有个抽奖的提示,一点开就是一张拉长的竹简,在竹简上印满了各种被漆黑雾气笼罩的侠客,一个指针在最中间等待着,古月安选择了开始,竹简上的那些侠客就开始飞速滑动了起来,一直到很久后才缓缓停了下来,最终一个抱着一把刀的漆黑身影,在指针之下停滞。 “恭喜宿主获得最新侠客!” 听到这句话古月安原本是喜悦的,想着看看到底抽到了什么新侠客,结果想了一下发现很不对劲,为什么只获得了最新侠客,不到底获得了什么。 他再看一眼侠客列表,暗叫一声坑爹系统。 原来他新抽到的侠客并非是解锁状态,而是同样的封印状态,只能从黑雾之下勉强看出这个新侠客也是用刀的,而且全身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魔性。 和这个侠客本身一样充满魔性的是他的解锁条件,在未解锁三个血红大字下写着: 杀死十名成名的江湖人物。 这就未免有点血腥了,古月安忍不住借此猜测这个新侠客的身份,但想了半也没什么太大的头绪。 在原地又休息了一会,古月安略微易容之后,再次开始赶路。 这一次他赶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到了他的身体终于开始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以后,他总算是遇到了一个镇,在镇唯一的一家客栈里买了点吃食要了壶酒以后,古月安向客栈的掌柜有技巧性地打听了一下他现在到底身处何地,待到他听到老板此地乃是山镇,离洛阳城大约还有半日路程以后,他惊得张大了嘴巴。 之前他还在彭城左近,一夜之间居然到了洛阳。 这一剑千里,当真是神仙手段了。 —————————————————— 第一更,今收藏涨的有点不给劲啊,大家伙觉得猴看就收藏一下呗。 另外,还是要感谢投票的朋友,今快涨了一百票了,无以为报只能努力更新。 以及,感谢换帖,n,以及一个很皮的人的打赏,谢谢。 第四十五章 【顾长安】 长安顾家这些日子很不好过,先是数月之前被不知名的人窥探到家族守护之神剑魔西门大限将至,导致已闭关近一甲子的剑魔西门不得已破关出走,虽则此举替顾家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总算是给顾家挤出了一丝喘息之机,然而顾家衰败非一朝一夕之事,倾颓之势已成,哪怕强如剑魔西门也是一肩再挑不住所有风雨。 光是这两个月里,顾家在关中的生意就损失了十七处,走镖的,开客栈的,各类米行布行,虽都不算是太关键的生意,但若是放在平日里是断然也不能放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能放则放,也就导致了顾家的势力范围一下子急剧收缩。 虽如今长安表面上还是以顾家为首,但也不过是空大了一个架子,随便来一阵大风恐怕就得塌了这百年基业。 风雨飘摇啊。 而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在昨传来,一代武林神话,在世间长存了一百三十多年的剑魔西门,于前些日子,在彭城外的淮江之上归,死前剑光冲,贯彻百里有余,然而,终究是死了。 本来剑魔西门多在世一,就多一分对所有觊觎顾家之人的压制,哪怕暗中动些手脚,蚕食一些顾家的产业,却终究是留一分心的,起码在长安城里,还没有人敢动顾家。 可剑魔西门一死,仅仅只是一,已是人心狂涌,死的人比过去的两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光是这一上午,听雨楼已经收到了十三具尸体,都是顾家在各个产业布置的关键人物。 听雨楼,位于长安地利最佳的朱雀大街的街口,和长安城最好的风月地簪花楼正正相对,都是顾家都最核心的产业。 旧日里,听雨簪花,是长安城最风雅的两件事,的是在听雨楼品茗论道,待到华灯初上再去对面簪花楼春宵一度。 只是如今朱雀大街上车马稀疏,平日里曲声不歇的簪花楼寂寂无声,往日衣冠满座的听雨楼空无一人。 无它,皆是避害。 如今长安城里,上达八十岁老翁,下到七岁孩童,都是知道将有大风雨要来了。 顾家,要亡了。 而这朱雀大街就是埋骨之地,谁踏入了就有可能死去,所以谁也不愿意再踏进一步。 但偏偏,这世上往往便有那不信邪的,不怕死的,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脚踏在了朱雀大街上。 这个是很普通的年轻人,面容普通,衣着普通,走路的样子也很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他走上了朱雀大街,走向了那家叫听雨楼的茶馆,以及,他手里拎着一只巨大的麻袋,麻袋的底部正在一颗一颗地滴落着鲜血,一直到他走到听雨楼门口,那血拉成了一条直线。 然后这个年轻人一脚跨进了听雨楼。 他走进去的瞬间,听雨楼的柜台上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盯着这个年轻人,一瞬不瞬地:“公子,留步。” “怎么?打开大门做生意,还有拒客的道理?我要喝茶。”那年轻人没有留步,两只脚都踏进了听雨楼,那只麻袋还在滴血,一滴一滴,滴在听雨楼青花石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滴答声。 整个听雨楼很静,静的只能听到那滴答声,导致了整个场面异常的窒闷。 “公子不像是来喝茶的。”那中年人过了片刻,缓缓道。 “我的确不是来喝茶的。”年轻人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居然承认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整个听雨楼的大堂之中,一片肃杀。 以年轻人的出色感知,起码感知到了十八处的凶险在指着他。 “我是来送礼的。”年轻人却是恍如未觉一般,将手里的麻袋重重地扔在了青花石的地面上,发出了咕咚一声。 那中年人的眼皮跳了一下,道:“什么礼?” “大礼。”年轻人抱起了双臂,慢条斯理。 “鄙人不记得公子与鄙店有来往,还请公子……”那中年人这句话并没有来得及完,就被那年轻人打断了。 “风雷庄的冯聚,青莲镇的葛斌,莫生谷的刘连城,翠水溪的方枪……”那年轻人每念出一个名字,中年人的眉头都止不住地跳动一下,一直到方枪,那中年人快步从柜台后跨了出来。 “公子稍待……”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看了一眼那只麻袋,道,“不知鄙人可否……” “随意。”那年轻人还是随意的很。 那中年人心翼翼地走近那只麻袋,打开了捆绑麻袋的麻绳,只朝里面看了一眼,便立刻合上了。 他提起那只麻袋,对着暗处了一声上茶,便有人快步出来接过了那只麻袋,同时有人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公子请稍坐,鄙人去去就来。”中年人请年轻人坐到了大堂的临窗一个座位上,自己则快步朝着楼上走去。 听雨楼二楼,临街的栏杆后,一张红木桌上,一炉檀香烧了一半,一壶碧螺春却已经凉了。 一位年轻的公子正坐在桌前,将一把算盘打的噼啪直响,这位公子穿着一袭厚重的墨色长衫,一头乌发用一支碧色的玉簪扎了起来,严严整整,一如他手里打的严严整整的算盘,他的手指翻飞,却在扣到第三粒算珠的时候停了下来。 只因为他身后来了一个人。 “公子……楼下来了个人,是来送礼的。”那人正是楼下的掌柜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对着这位墨色衣衫的公子微微躬身汇报。 “我听到了,让他上来吧。”年轻的公子出声,声音却是意外的清脆好听,像是珠玉落盘。 于是中年掌柜下楼引了那年轻人上楼,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那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却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那张红木桌子面前,坐了下去,正坐在那墨衣公子的对面。 他还很随意地拿起桌上凉掉的碧螺春给自己倒了一杯,很不客气地大口一口喝干。 直到这年轻人喝完那杯茶,那年轻的墨衣公子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年轻人,:“你是古安?” 年轻人放下茶杯,:“你是顾长安?” ———————————————— 第二更。 继续求推荐求收藏咯! 第四十六章 【他乡故知】 “一夜之间纵横百里,连杀风雷庄冯聚,青莲镇葛斌,莫生谷刘连城,翠水溪方枪,你很了不起。”墨衣的公子对于自己到底是不是顾长安这一点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夸奖起对面的年轻人。 “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他们都不算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年轻人没有接受对方的夸奖,漫不经心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居然还敢来见我。”墨衣公子看着他把茶水斟满,缓缓扔出了这句话。 “我为什么不敢?”年轻人很是不羁地挑了挑眉毛。 “现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见过剑魔西门最后一面的人是古安,而你……”墨衣的公子原本停下的手骤然又一次扣下一粒算珠,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就是古安!” “你为什么要来见我?” “因为你是顾长安。” “你既然知道我是顾长安,你就更不应该再来见我,因为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剑魔西门乃是我顾家之神,佑我顾家一百三十余年,如今他死了,我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古月安举起手里那杯早就凉掉的碧螺春,并没有喝,而是像在祭奠谁一样,全都倾倒在了地上。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顾长安操持着算盘的手慢慢柔软下来,眼神怔怔地望着不知道何处,眉眼间透出一股哪怕再整肃的衣冠再冷峻的面容都掩藏不住的独属于女子的哀愁。 “受人之恩,忠人之托。”古月安将撒空了的茶杯重新放在了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个女人。 顾长安很快就从那种悲伤里脱离出来,整个人恢复到了原来的那种整肃冷峻,再也找不到半点属于女子的气息,她的眼睛里只有近乎冷酷的理智,她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两只手十指张开交叉在了起来,两根食指轻轻摩挲着,看着古月安:“长安城很大,四颗人头可填不满。” “那巧了,我的刀也很快,快到四十颗人头都不够我斩的。”古月安也学着顾长安的样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但他就没顾长安那么规矩了,他一边向后靠,还一边仰头,在他的身后就是簪花楼,只可惜人丁冷落,现在连曲都不唱了。 “长安城也很,到最容不下年轻人,年轻人的血在这里干的特别快,所以我总是劝他们去京城,你也该去京城。”顾长安还是保持着那个姿态,一字一字地,不快也不慢,给人一种好像精密的仪器般的感觉。 “下那么多人都去京城,京城一定热闹的很,而我这个人,偏偏最不喜欢热闹。”古月安还是懒洋洋的样子,这样子打哑谜,让他有点困了。 “这是我顾家自己的事,和旁人无关。”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安坐不动的顾长安忽然前倾,双手撑着桌子,整个人半伏在了桌子上,明明是一个面孔精致到近乎妩媚的女人,在这一刻,却是莫名的给古月安一种猛虎下山的错觉。 “可我偏偏最喜欢多管闲事。”古月安没有被她吓退,和她对视着。 两个人对峙了很久。 然后顾长安重新坐了回去,用她那双白皙细腻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很快,那个之前领古月安上楼的掌柜的就迅速而无声地来到了她的身后。 “带这位公子去后院住下。” ———————————————— 听雨楼很大,光是临街的铺面就有七开间,朝里面走更是别有洞。 古月安在那名自称叫福伯的听雨楼掌柜的带领下,在不知道有多少进的院子里七拐八拐了好久才终于到了他即将要落脚的地方。 “公子的住处便在里面左手边那间,晚些时候会有仆人送上吃食,水酒,若要沐浴更衣,屋子里有一传唤铃,也可随时吩咐。”福伯替古月安推开了院落的门,同时告知他一些可能的需求。 古月安谢过福伯,就走进了这间院落里。 别看是好像只安排给古月安一个人住的,这间院落完全不,居然还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虽然此时残荷凋谢,却也别有一番枯寂之美,在池上还有一座凉亭,光是从这一间待客的院落便可以看出顾家在长安到底是有多么的财大势雄。 朝着院子里的屋子走去,古月安打开左手边那间屋子,进门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房门紧闭的屋子,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的进了门。 一路旅途劳顿,古月安想着还是先洗个澡,就摇响了屋子里的传唤铃。 过不多时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前来敲门,古月安了自己的要求后,那侍女就飞快地替古月安去张罗来了一大桶的热水,还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可以帮忙搓澡的意思。 虽然想想就很香艳,古月安还是拒绝了,一个是他毕竟是来帮忙的,要给人家先留点好的初步印象,总不能给人一种色中饿鬼,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要发情的感觉,另外一个就是他实在不习惯他洗澡的时候有陌生人在旁边,还是那种深入到了骨子里的谨慎在作祟。 打发走了侍女,古月安将自己泡进了木桶里,消弭疲惫的同时,他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情况。 那一日他在洛阳附近落地以后,在那个山镇过了一夜,第二就赶到了洛阳城里,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就往长安走。 只是越靠近长安,他就发现越不太平,各种仇杀纷争多不胜数,他有一次实在看不下去救下了一个将近濒死的人,才知道这些被追杀的大部分都是顾家的人。 等到他到了长安城一打听,知道顾家风雨飘摇,就收集了消息,然后连夜出城奔袭了一百里,将长安城外对顾家跳的最厉害的四个人全都杀了,算是投名状。 只是很明显,那四个人实在不算是什么江湖上出名的人物,顾长安显然并不太放在心上。 这一点从她主力劝古月安离开就看的出来,是对古月安的实力并不太认可。 以及,古月安现在的身份也太敏感,这下要杀他的,恐怕不比想看顾家倒台的少。 就这样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古月安居然在木桶里睡着了。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有厮给他送来了酒菜,他吃了个酒足饭饱以后,正想出去活动一下,就听到隔壁的门也开了,他顺势也推开门,却是在见到隔壁那人的瞬间惊呼道:“是你!” ———————————————— 第一更。 多谢那个很皮的人的打赏,以及自爱一人心,刀鬼手的打赏,谢谢。 第四十七章 【投名状】 古月安心中极度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再不动声色,也完全及不上对方完全的冷淡淡漠,就像是没看到古月安一样。 这让古月安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想到的那句话,他的人是冷的,剑也是冷的。 没错,这个人,居然就是那日在陈家,和古月安打了那场极为关键之战的谢雨留。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到现在,古月安都还很清楚的记得他那最后从而降的一剑。 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古月安想着这到底算是他乡遇故知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眼睛却是下意识地朝着谢雨留的右手看去。 如果古月安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他是完全伤了他的手筋的…… 谢雨留察觉到了古月安的目光,却并没有任何要躲闪的意思,只是他看着古月安的目光变得越发冰冷。 古月安从中读到了杀气,所以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一声道:“不知这位兄台是?” 他心中却是在想着刚刚匆匆一瞥的收获,谢雨留的右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其实已经灵气尽失,应该是握不了剑了,只是古月安注意到此时谢雨留其实还是带着剑的,不过他用的是左手提剑。 难道,他居然是在短时间内又练会了左手剑? 这样想着,对方却是已经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头也不回地转回了房间,将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一句话,倒是彻底将他冷冰冰的遗世独立之仙人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古月安讨了个没趣,也是兴致全无地回了房,同时觉得这个叫谢雨留的家伙其实挺傲娇的,不就是上次输给了他一次嘛,大家好歹是旧相识,打个招呼怎么了?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他自己是易了容的,对方压根就没有认出他,也就没有打招呼一了。 这么想来,这个谢雨留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因为古月安现在的行踪应该还没有暴露,那些想要对付他的人想不到他会来长安。 哪怕就是退一万来,那些人神算到了古月安必来长安,却也不会派一个和古月安有过明显恩怨的人来卧底,这是然就让古月安会有警惕之心,以及,谢雨留刚刚就根本不会暴露自己。 应该是虚惊一场。 只是谢雨留是认识他的,他之后倒是要心一点,不要让对方认出他来,不然怎么都是一个麻烦。 “你隔壁那人是我前些日子回城的时候在路上救的,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废了,右手手筋断裂,当时我以为他这辈子怕是没办法握剑了,只是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些赋,短短半个月不到,他居然又重新练会了左手剑法,虽然剑法底子里有些长生剑宗的影子,他也不肯细自己来历,但用人之际,我也就把他留下了。”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如珠玉落盘的声音的。 古月安转身一看,却是发现顾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立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整个人弹了开去,双手抱胸,大叫道:“喂,你怎么不经过别人同意随便进人家屋子啊,万一我没穿衣服,岂不是亏大了!?” 其实古月安心底是真的惊讶,他现在好歹是先境的强人了,却被人无声无息地摸到了身后直到对方开口才知道。 这让他想到了他之前出城杀人,也是收敛了全身气息,然后无声无息地摸到了那四个死鬼的身后手起刀落。 所以一夜奔袭百里连杀四人,听起来很厉害,其实是那几个人真的不行,哪怕他们也算是恶名在外,手下也不少,但实力差距放在那里,古月安杀他们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现在顾长安能够悄无声息地摸到他身后,也就明了,她的实力是远高于古月安的,也就是她也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这一点让古月安很是心惊,以及有了那么点理解,为什么顾长安会一直让他走,不信任他的实力。 因为顾长安本身的实力就很惊人。 看顾长安今年的年纪恐怕也和他差不了多少,实力却比他强很多,这让原本突破了先境界很是觉得下都可去得的古月安很是郁闷。 这世间真的是就怕人比人。 “喂,你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英俊的人吗?”古月安看顾长安还在盯着他,有些没好气地道。 顾长安整肃的面孔有那么一刻的坍塌,她的嘴角扯了扯,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酒也喝了,澡也洗了,你要是还想去京城,我明早上就派人送你去。” “不必了,我觉得这下间,哪里都没有你这里安全了。”古月安这句话倒不是假话。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想破了头恐怕都想不到古月安会来长安,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他呢。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你既然执意求死,那我也不拦了。”顾长安背着手走到古月安面前,,“只是这长安城如今是个漩涡,大家都在拼命苦撑,你没点本事非但帮不了人,还有可能带着人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你要下水,先湿湿衣服吧。” 古月安明白正题来了,顾长安对之前的投名状不满意,这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顾长安轻轻拍了拍掌,房门无声地被推开,听雨楼的掌柜福伯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放下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盘子上放着一张银色的铁质面具,还有一本用绳子扎好的册子。 “古安这个名字你是暂时用不了了,替自己想个新名字吧。”顾长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木盘,道,“然后,我要你去替我杀一个人。” 古月安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问道:“那个人在江湖上有名吗?” —————————————————— 第二更。 求推荐求收藏咯、 以及,自爱一人心是真滴给力,每准时打赏,谢谢辣! 第四十八章 【鱼玄素】 鱼玄素在江湖上的名气不大不,提起鱼玄素大抵没什么人知道,但一三更剑,就会有人沉思一会然后道,听过,在关中一带有些名气。 在关中一带有些名气的意思就是,在长安很出名。 长安人大多都认识鱼玄素,其中之一的原因是他杀人很快。 有他杀人绝对不会超过三息的,也有他三更要杀人,绝对不会留人到五更。 三更剑这个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而另一个鱼玄素被长安人所熟知的主要原因是,他是顾家的人,或者,曾经是顾家的人。 关中顾家表面上什么生意都做,布行茶庄,镖局客栈,银号铁铺,但最核心的生意,却是杀人的买卖。 这起初是个秘密,后来变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因为顾家的生意做的太大了,也太出名了,全下的人都知道。 顾家杀人生意最兴盛的时候,全下十七个州,郡县之间,都是顾家的档口,你想在江南杀个远在京城的人,不用多麻烦,只要去顾家的档口交足了钱,三之内,那人必死无疑。 那时还有阎王令,的是顾家杀人,每逢接单,就会给要杀之人送去名帖,就今夜几时几时要来取你性命,还请足下早备后事,免得死了也没有棺材入殓。 接到名帖的人自然是万分害怕,多数都是夺路而逃,也有少数反抗的,最终都免不了身死刀下。 有时人还看出了其中的赚钱之道,每逢有江湖著名人物接到阎王令,就开赌局,赌那人能撑多久,又或是何种死法,自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顾家寥落,自然也就没有了阎王令一,不过赌局之事倒有流传,这三更剑鱼玄素成名便是在一次赌局,那次他接了单要一夜杀三个人,这三人分别在长安城的三个方向,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完成,结果亮的时候那三个人都死了,三更剑的威名也是那个时候流传开来的。 最近长安城疯狂三更剑鱼玄素弃了老东家顾家,转投了顾家的百年仇敌杨家,一时间满城哗然。 因为鱼玄素乃是顾家近些年一意力捧的人物,更传他乃是上一代顾家家主的亲传弟子,他这一转投门户,无疑是给顾家致命一击。 也是长安城里人都觉得顾家要亡了的主因。 夜。 深夜。 簪花楼。 鱼玄素坐在簪花楼最好的花房里饮酒,簪花楼现在最红的红姑娘坐在他的身旁素手轻弹,眼波流转。 但其实鱼玄素一点都不喜欢喝酒,也几乎不近美色。 和那个和他一起出道,在长安城一样有名,最喜欢豪掷千金,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玩最漂亮的女人,也是同时在前段时间弃了顾家转投杨家的飞廉比起来,他简直像是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可他其实也是有欲求的,倒不是剑法,外面人人以为他无欲无求为的是剑法上的超脱,其实不然,他对于剑法的兴趣确实很大,可以是很喜欢,但他最喜欢的,永远是顾长安。 他喜欢顾长安。 但顾长安不喜欢他,他努力了很久,从十三岁开始,一直到二十三岁,可顾长安还是把他当哥哥。 上个月,他最后一次尝试,顾长安只是对着他笑了笑,顾长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对他笑过了,那一笑就是,此生他都不可能会有机会了。 所以他转投了杨家,倒不是真的想要彻底背离顾家,只是为了让顾长安想起他。 今夜他收到了顾长安的信,约在簪花楼,他自然是来了。 他想,今夜,只要顾长安一句软话,他就头也不回地从杨家离开,重新回到顾家,只要…… 只要一句…… “素爷,您的酒杯空了。”当红的头牌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旁,拿起了酒壶替他将空杯满上了,放下酒壶的时候,手不动声色地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玉娘无疑很美,她的姿色在簪花楼虽称不上冠绝,也排的进前三,她的手很软,温凉如玉,平时听她弹一曲曲子得一百两纹银,和她坐在一起喝酒更是得一千两的价,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就更别,和她春宵一度了,长安城里多少人挤破了脑袋砸了海一样的银子都没可能,但明显,现在她却是愿意自荐枕席的。 可惜鱼玄素只是在心底冷笑,背主的婊子。 明明知道他现在是站在她主人家的对立面的,还殷勤地引他上楼,巴巴的就想靠着和他上床也能得了杨家的庇护。 真是…… 想到这里,鱼玄素却是又想起自己也不过是个背主的人,却又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摇了摇头,挥手让那玉娘下去就好,那玉娘却是坚持还要再弹一曲。 “会破阵曲吗?”莫名的,他就想听一听这种和簪花楼这个烟花地格格不想入的曲子。 或许是他在心底里就已经默认了,也许今晚……来的人不是顾长安。 “金缕衣不好吗?”玉娘还在尝试,媚眼如丝,劝君莫惜金缕衣,有花堪折直须折,这是就差脱了衣服官人我要了。 鱼玄素不再答她,只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玉娘咬了咬嘴唇,起了前奏。 不得不玉娘能成为簪花楼的头牌实力不俗,手指轻转间,原本弹出的是曲声靡靡的《金缕衣》的古琴,立刻发出了铮铮沙场之音。 鱼玄素拿着空酒杯怔怔地望着屋子里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耳朵听到窗外似乎是下起了雨。 起初是一点一滴,慢慢的,雨势变大了,雨滴不断击打在窗外的瓦檐上,曲子已入中序,越发繁复的指法激荡出犹如万马齐奔的轰鸣。 骤然。 “嗡——”急骤的曲声戛然而止。 弦断了,弹琴的玉娘像是怕被责骂,整个人愣在那里,不敢出声。 鱼玄素却没有去管她,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 “哒。” “哒。” 有人在踩着楼板往上走。 那是种坚定,沉稳,却又似乎带着丝丝戾气的步伐。 这是杀人的步伐。 鱼玄素忽然笑了起来,他坐直了身体,不再去等永远都不可能来了的顾长安,眼睛盯着紧闭的木门。 等着那脚步声来到门前。 “笃笃。”敲门声。 “来者何人?” “古月安。” ———————————————— 第一更。 下礼拜裸奔,无比痛苦,希望有书单的大佬赶紧帮忙加个书单,不然下礼拜数据肯定异常难看。。 另外,感谢自爱一人心的打赏,谢谢。 第四十九章 【阎王贴】 这一长安城最轰动的消息是有两个人死了。 当然,长安城这些日子每都在死人,死的太多了,以至于一向都对于江湖仇杀十分放任的官府都不得不出面维持治安。 其实,本来死两个人是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死的这两个人,都是长安城成名的人物。 一个是三更剑鱼玄素,一个是惊雷剑飞廉,长安城里年轻一辈价码最高的两个刀手。(注1) 他们一个死在簪花楼最红的红姑娘玉娘的房里,一个死在郊外的一场无遮大会的一个女人的肚皮上。 曾经以取人性命为业的两个人,最终被人以相同的方式杀死,似乎也正印证了那句话—— 出来跑,迟早要还的。 杀他们的人,一个叫白发鬼,一个叫无名,都是真正的无名之辈。 不过,从这一开始,他们注定名扬长安。 因为他们杀了长安城最有名的两个年轻剑客,也因为,他们杀人的时候都带着白色的无面面具。 这种面具全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长安顾家,曾经顾家刀手风行下的时候,那些取人性命的刀手都是带着这种面具,因为他们发的是阎王贴,做的是杀人的勾当,所以很多人都称他们为无常使,而他们带着的面具则被叫做无常面。 两个带着无常面的人杀了两个前不久刚刚弃顾家转投杨家的年轻高手,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自明。 已经沉寂了半年多的顾家,一直忍让退步,终于是在昨晚开始了反击,至于这到底是垂死挣扎,还是绝地翻盘,却是没有人看得透了。 人们所知道只有,长安城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会变得越来越危险,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一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 色大亮的时候,古月安从外面翻墙回了自己的院,他是出去吃了个早点,顺便听了听外面的风声。 罗和无名两个人的名字已经在长安城的大街巷传遍了,人人都在好奇到底顾家是从哪里又找来了两个这么厉害的年轻高手,还是顾家早有准备,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白发鬼自然就是古月安了,而无名,古月安推测应该就是谢雨留,因为他昨夜出门的时候发现隔壁没有人,他倒是蛮佩服谢雨留刚练了左手剑就能出去杀人的。 其实昨夜他一开始是想用古月安这个本名的,后来想了想古月安和古安一字之差,鬼都想得到是一个人,所以临时换了一个名字,白发鬼,是他前世很喜欢的一本里的一个杀手的代号。 老实昨夜那个叫鱼玄素的家伙实力还是可以的,光内力修为来讲,大概有接近先的境界,应该可以称之为半步先,可惜他并没有武灵,被实力境界完全碾压他又拥有武灵的古月安过到第三招,就斩断了喉咙。 三刀杀命,也算是全了他三更剑的美名了。 外面的那些满飞的虚名古月安是完全享受不到,也不屑于享受的,他昨晚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离解锁那名神秘的魔性侠客近了一步,因为他总算是杀了一个成名的江湖人物,任务完成度(1/10)。 回房的时候古月安又遇到了谢雨留,他主动打招呼道:“无名兄?” 这一次谢雨留倒是没有一声不吭地离开,而是看了一会古月安一会,道:“你昨夜用了几招?” 仔细想想,这可能是古月安第一次听谢雨留话,意外的没有那么冷冰冰的,反而有些低沉磁性,他连忙回答:“三招。” “……”谢雨留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我不如你。”然后快步越过了古月安走了。 留下古月安一个人在那里有些感觉怪怪的,这个谢雨留好胜心这么强吗?几招都要比? 回了房古月安看色还早,就赶紧补了个觉。 等到他醒过来已经下午了,福伯正在门外等他,是公子有请。 古月安等的就是这个,如果顾长安不见他,那他才郁闷了。 跟着福伯来到了听雨楼大堂,上了二楼,顾长安还是坐在那张红木桌子的旁边,同坐的还有谢雨留。 一炉檀香已经烧了一半了。 古月安快步过去坐下,老实不客气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还是碧螺春,这一次倒是热的,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放下杯子才道:“怎么着,还满意吗?”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话,拿起茶壶给他续了一杯,然后将谢雨留面前的那被冷掉的茶倒掉了,又续了一杯新的,才开口道:“听过阎王贴吗?” “略有耳闻。”古月安既然是要来长安帮忙的,自然是早就在路上就把顾家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包括这所谓的阎王贴。 而一旁的谢雨留则是一句话都不,像是在神游外,又像是看着面前的那杯茶在发呆。 “我替你们下了。”顾长安随即道。 本来正在喝茶的古月安差点一口热茶喷出来,他眼睛盯着顾长安看,意思就是,什么叫我替你们下了? 你以为下菜单啊,就随便下了? 这阎王贴下了就要杀人的,而且还是告诉那个要被杀的人,我要来杀你,在几时几点几分。 古月安觉得发明出这个阎王贴的人太装逼了,这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赶紧跑,或者赶紧防备我。 放在以前顾家叱咤风云的时候,那是没问题,突出的就是一个装字,让外面那些人听到顾家的名头就闻风丧胆。 可问题是,大姐,现在你自顾不暇吧,还下阎王贴,到底我们下地狱,还是人家是下地狱啊? 可顾长安可不管古月安的眼神,就直接:“今夜子时,取朱棠性命。” “等一等……”古月安举手。 “你怕了?”顾长安斜眼看着他。 “不是。”古月安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这朱棠,算不算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 “朱棠……”顾长安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第二更。 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感谢自爱一人心的打赏,谢谢。 第五十章 【踏月来取】 如果你要问长安城最古老的世家是哪一家,大半的人恐怕都会回答是杨家。 因为在顾家还没有崛起之前,关中武道世家,以杨家为首,位列武林八大世家之七。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长安城最古老的世家,并非是杨家,而是朱家。 朱家的历史悠长,早在大陈立国之前便已在长安城立足,甚至有传言朱家原本是以长安作为都城的某个皇朝的皇族,只是后来国家败亡,才流落了江湖。 总之,朱家很神秘,底蕴也很深厚。 但却并非是在武道这一块,朱家从前朝传下来,历经数百年,却是一代也没有出过威震武林的人物,大多数也就是武林中二三流的人物,有些名声,却算不上显赫,这也是一直制约着朱家发展的重要原因。 朱棠是朱家现任家主,今年四十有八了,三十五六岁才勉强入的先,这辈子基本宗师无望了。 本来朱棠武功差点也无所谓,反正朱家立足关中靠的是有钱,朱家行商下,商铺遍及全国,靠着有钱这一点在关中里外打点,也算是在长安地位很稳。 可坏就坏在,朱家和杨家关系极其密切,早在杨家雄霸关中之时,朱家就是杨家最坚实的盟友,后来西门吹血一剑杀光杨家满门,却唯独遗落了一个不到三岁的独子,这独子被朱家那一代的家主抱走抚养,勉强保住了杨家最后的血脉。 之后历经一百三十余年,有朱家在背后扶持,杨家总算是靠着一点祖上的底蕴慢慢又恢复了生机,一直到这一代,杨家出了一个精才绝艳的人物,杨怜,此人十六岁入先,三十四岁已然有宗师之境,凝气成形,一杆霸王枪杀的关中血流遍地,无人是他枪下一合之敌,被人尊送外号杨阎罗,也因此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顾长安下阎王贴,第一帖便是送给朱棠,可以是十分针对了,就是要断你杨家左膀右臂! 如果昨晚上派人连杀鱼玄素,飞廉是反击,那么这就是赤裸裸的宣战了。 因此就在阎王贴送出去的第一时间,长安城最大的赌坊销金楼就开出了今年以来最大的赌盘,赌今夜顾家的新晋头牌刀手白发鬼和无名到底能不能杀了朱棠。 阎王贴是中午的午时三刻送出去的,到了下午申时一刻,销金楼的的赌资已经堆积到五十万两了。 大部分人并不看好顾家,虽然昨晚连杀鱼玄素和飞廉十分的干脆利落,但那毕竟也就是两个转投门户的叛徒罢了,完全不伤及筋骨,真要拼起来,朱家哪怕再不以武道见长,这数百年的积累也不是可以视的,所以压朱棠不会死的人占了大多数,但也有人在散播着道消息。 “我劝你们都千万别压朱棠。”一个素来在长安城里以消息灵通著称的人物对着几个正准备押注的人道。 “为什么?”那几个人正在犹豫,听了这话立刻反问道。 “你们大部分人都只看到了近些日子顾家节节败退,死人不断,却不知道朱家这几日也是在死人吧?”那人看了看四周围,压低了声音道。 “这……不会吧?杨家……”有人听了这话想要反驳,但立刻就被那人打断了。 “你们想想,为什么剑魔西门都死了,杨阎罗还不出手,还任由顾家杀人?” “不是都在杨阎罗练功到了关键时刻正在闭关,等到他一出关就是顾家的死期吗?” “是啊,是啊,不是这样吗?”旁边的人都是连声附和,他们也是因此才决定跟风下朱棠的,不然他们没法解释怎么杨家就放任顾家这么反击。 “是个屁,杨阎罗根本不在长安。”那消息灵通的人冷哼了一声,气几乎从鼻子里嗤出来。 这句话仿佛一声惊雷,让那些人有些如梦初醒。 “这……不可能吧,难道……” “前些日子剑魔西门在江南出现,当时各大门派围攻他,其中就有杨阎罗,杨阎罗想要螳螂捕蝉,结果最后反而被剑魔西门伤了,现在能不能活着回到长安都是个问题呢,闭关,闭死关吗?”那消息灵通的人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确是消息通畅,出了很实锤的话来。 那些人听了基本都是信了,但还是犹豫。 “我跟你们吧,顾家那女娃儿可了不得,别看表面上顾家势弱到了极点,其实这些日子,她趁着杨阎罗不在,把杨家和朱家的人可是杀了不少,她自己家虽然死得多,可杨家和朱家死的更多,特别是朱家,表面风光,其实厉害的人物死的差不多了,今晚能护住院子就不错了,还有杨家,你们也别指望他们去帮朱家了,他们可怕一百三十年前的旧事重演。”这话就算是一锤定音了,那些人不再犹豫,都是上去买了白发鬼和无名必能成功杀人。 这几位也都是富家大户,出手好豪阔,几个人加起来就有二十万两银子,引得一旁的人都以为他们是疯子。 秋日日短,很快就黑下来了。 长安城玄武大街,平日里宾客往来不断的朱家大院此刻大门紧闭,偌大的院落沉寂的一如死宅,可偏偏整片院落都高高挂起了红灯笼,明明是闭门谢客,看起来却又像是在迎客,只是迎的,怕是恶客。 朱家大院之外,隔了一条街的永寿街上,车马声不断,有早到的占据了好的视野位置,已经命令仆人摆开了桌椅,奉上了上好的酒菜,开始吃喝了起来。 这些人要么是长安城里的富家大户,要么是一些江湖豪客,总之多半都是在销金楼的赌局里压了钱的,他们压了钱还不过瘾,都是亲自来了现场要看这一场长安城今年最大的豪赌,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落幕。 酒过三巡,有人嫌等的无聊,朝着所有人道:“唉,诸位,你们猜,今日午时发的阎王贴,帖子上写的什么?” “写的什么?” “久闻朱公轻财好客,人有所求,公必有所应,今欲借公项上人头一用,子正之时,当踏月来取,公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那人徐徐吟出,到的最后似乎已经沉醉于那种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踏月来去的潇洒意境里,竟拍桌而起,拿起酒杯叫一声好道,“妙,妙啊,真是妙人妙语啊,当浮一大白!” ———————————————— 第一更。 明就要下推荐了,好难过,疯狂求推荐求收藏求书单! 最后一段又是戏仿的古龙,诸位见笑了。 第五十一章 【十步杀一人】 那妙人妙语,自然就是出自古月安之手。 从前他看武侠的时候,就无比向往楚香帅那种踏月来取的潇洒境界,如今他来到了这个武侠世界,又好不容易有了一身不俗的武功,这个时候不装逼,还留着过年吗? 只是此时时间尚早,他也不好提前出场,不然潇洒不羁的形象就没了,会给人一种毛毛躁躁的冲动形象,他只能等待。 他等待的地方是一座高楼,这座高楼的地利极佳,是朱家附近最高的制高点了,站在楼上几乎可以将附近百丈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当然也包括朱家大院。 此时朱家大院里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仿佛一座空屋,古月安却知道里面恐怕埋伏了不下一百个人。 他想起了最后出发前他和顾长安之间的对话。 “……我跟你们的,你们都记清楚了吗?”顾长安在他们出发之前将朱家大院的整体构造都跟他们详尽了一遍。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情况有变,我们有增援吗?”古月安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站在一旁的冷酷到底的谢雨留也表示关注。 “没有。”然而顾长安比谢雨留还要冷酷的多,直接否决了他们的幻想。 “你们这一次,只有两个人。” “那我丑话在前头,要是我打不过了,我一定会跑的。”古月安也很直接。 “那我可不会给你准备跑路钱。”顾长安表示无所谓。 也就是,这一次是他和谢雨留两个人,要单挑一百多号人。 古月安想想就觉得很酸爽,但他同时也相信,顾长安应该不会让他们单纯来送死,这一百多号人,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不过想归想,古月安肯定不会掉以轻心,他一边等待,一边运功打坐。 值得一提的一点是,在晋入了先境界以后,古月安的修炼内容和之前在后境界是完全不同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大半年了,他也从最初的武道萌新变成了老司机,除了最开始从一些买来的初级武学书籍上看到的基础内容,他也从各方面了解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比如,这个世界的武道分级是这样的,从低到高分为后境界,先境界,武道宗师,下大宗师,以及传中虚无缥缈的破碎虚空境。 而各个境界之内,又是细分为上中下三阶,有的可能还会分的更细,就像是后境界的下阶,就分为涉水,渡江,踏海,之后是归元,破元。 古月安现在在先境的第一境界,被称为凝气,顾名思义就是凝结真气。 后境界炼气,先境界化气,先境界已经不需要像后境界那样刻意去激发身体里的气,因为全身气脉已通,气会源源不断地从气脉里自生出来,修炼者要做的则是将生出来的气进一步凝结,精炼,取其神,变为更加强大的真力。 先境界的第二境界名为三千丝,意思就是当修炼者将体内的真气锤炼成三千根真力之丝,才算是有大突破,进入新的境界。 古月安进入先境界也是有段时间了,也算是将凝气的套路摸熟了,只是可能是他功法过于独特的缘故,他凝气的速度异常的慢,也十分吃力,因为他每次凝气,在过心门的时候必然会连震三下,这三下,每震一下,已经凝结好的气丝就会震开一点,古月安必须再次凝结,三震便要重复三次,平常人大概一次就完成的事情,他要三次才能成功。 因此他就算是花费了奖励的50点练功点数的一半进入练功房苦练两年之久,也就是勉强凝结了一千根不到。 现在他坐在高楼上凝气,也不过聊胜于无,一夜下来也就凝结了一根丝而已。 等到他这根丝凝结完成,子时已到,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便直接从高楼下跳了下去。 此时他内功成,轻功也在赶路时练得精熟,一口气从相当于五层楼高的高楼上跳下来,也是气息不乱,仪态不乱。 待到他轻轻落地,月光正好从上照下来落在他身上,他一袭白衣飘飘,还真有点踏月来取的风雅姿态。 “看看看,来了来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那群躲在永寿街看好戏的人原本都是快要打瞌睡了,看到总算有人从而降,都是醒转了过来。 “唉,这人是谁啊,白发鬼还是无名啊?” “应该是白发鬼吧,传闻里白发鬼用刀,无名用剑,应该没错了,可是他的头发也不是白的啊。” “子正之时,踏月来取,那阎王贴定是此人所写了,白发鬼,名为鬼,实为仙,当真是风雅的紧,真是恨不得现在就与他痛饮三百杯啊!可惜,可惜啊!”这是之前吟了阎王贴的人,看到古月安酒性大起。 古月安却是不会去理会这群看热闹的人的,他提着刀一步步走向朱家大门,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并没有直接提了焚城出来,现在他手里拿的只是普通的精铁刀,等到真的必要时刻,他才会从【兵器谱】里掏出焚城。 一直走到朱家大门前三丈,他朗声开口道:“常闻朱公轻财好客,某子正准时赴约,怎地朱公却是大门紧闭,莫非所谓轻财好客,全是骗人的话不成?” 他的最后一个字落地,朱府大门骤然洞开,同时有强弓震弦之音,利箭破空,刀剑声涌动,刀剑声里有人低喝道:“朱公好客不假,好的却是佳客,似你这等恶客,便不要污了朱公的门槛了!” 古月安轻笑一声,并不为骤然而来的突袭所惊,先境界之武者,耳目口鼻尽皆异于常人,因此那些利箭还在破空之时,古月安已然将那些箭的来路轨迹看的一清二楚,等到那些利箭及身,他也不拔刀,只是随手用刀鞘去挡。 那些发箭之人也都是有武功在身的,却也顶多不过渡江踏海,和古月安比起来,完全云泥之别,那些利箭对于常人或许强劲可怖,他随手去挡,却是完全都四散了开去,有的乱射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有些则是顺着原来的路径又以更为强猛的力道反射,直接将发箭之人反射而死,数声惨叫之声。 利箭过去,那些刀剑到了,古月安还是不拔刀,只是用反应和身手去接,他虽然从未真正学过什么正式的拳脚,可是半年多以来一直刀口舔血,又结合烈火焚琴之中的步伐招式,却也是不弱于任何人。 他一脚踢出,正中一个持刀的中年汉子,那人想要以身作饵留住古月安,却不想古月安乃是先境高手,一拳一脚皆是碎金裂石,更加之他功法独特,虽然在修炼的时候比一般人要难上三倍,可出力之时,却也是要强上三倍,自从进入先境以后,他已经不用刻意入破,每一击击出便是三震心门之力,也就是,他现在虽然不过凝气境界,但打出去的力道,可能已经接近别人三千丝之力,那人硬接这一脚,直接胸骨破裂,发出如同闷雷般的声响,整个人连哼都哼不出一声便如同一只破口袋一般倒飞了出去。 “好俊的身手!”此时月光明亮,古月安两息之间已然击毙数人,辗转腾挪尽数被远处的人看在眼里,自然是引发了一连串的讨论。 “那被他一脚踹飞的人我认得,是大刀许飞,曾经凭借一把大刀杀上骆家寨取了那洛家寨寨主的首级,是后归元境的高手,居然连这白发鬼一脚都撑不住,真是不可思议!” “瞧这白发鬼的身手,恐怕远在那三更剑鱼玄素之上,我白日里听人他三招便取了鱼玄素性命还不太信,现在想来可能三招都不用,唉,也许我应该押他能成功的!” “哈哈,我就该押此人的,这白发鬼不仅风雅无双,身手更是非凡,乃真豪杰啊!来人啊,上酒,该浮三大白!”那极度欣赏古月安的人酒意已经泛滥了。 那边厢,古月安一脚踹死了大刀许飞,又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回身躲过了一剑,然后又是一脚踹飞了一个持剑的汉子,同时用刀鞘将一个用刀的汉子拍飞了出去,才堪堪停住了身形。 那被他踹飞的人又是立死当场,而那个用刀的汉子却是没死,他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古月安:“有种拔刀啊!” 古月安微微一笑,只是他此刻带着无常面,整张脸都被遮住,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孔,站在满地的尸体里,有一种森然诡谲的气息。 他开口道:“你真的想我拔刀吗?” “来啊!”那持刀的汉子爆吼一声,整个人骤然前冲,这人完全是拼命了,他的刀上泛起一层浓郁的青芒,整把刀都轻轻呜鸣了起来。 古月安握着刀,他没有好,而是念了一句诗: “赵客缦胡缨!” 赵字出口的时候,刀声已起。 “呛啷——” 远处围观的人看着这一刀,却不觉得是看到了一把刀,而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一道月光从鞘里被抽了出来。 月光过境,那个持刀的汉子的头颅冲而起。 等到人们想去找这一道月光的主人的时候,那白色的身影却已经不在了,只听到一连串清朗又妖异的声音从朱家大院里不断传出来:“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好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好酒的人已经近乎癫狂地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不断念着那句诗,狂笑着大叫,“酒!!!酒!!!!” —————————————— 第二更。 写的太阳穴剧痛,看起来要改作息了,不过这章写的酣畅淋漓,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求一**荐和收藏,以及书单。 大家晚安。 第五十二章 【不堪一击】 吟到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的时候,古月安已经杀过照壁,踏过前院,来到了大堂之前,地上满是刚刚倒下的温热尸体。 在他过快的刀法和远超一般先境凝气高手的强悍内力之下,没有人是他的一刀之敌,所到之处,人命像是割草一样地倒下去。 古月安站定,身体内的内气却丝毫没有半点刚刚经历了剧烈战斗而有所损耗的样子,反而是越加的沸腾了起来。 其实有一点,古月安是早就知道了,那就是他的内气,在战斗当中,凝结的速度会异常的快,就比如他枯坐一夜,也不过凝结了一丝内气,而他刚刚不过战斗了十几息,他体内的内气便已经凝结过半了。 所以,实战永远比闭门修炼要进步快的多。 将精铁刀上的血迹甩了甩,古月安有点怀念焚城的手感了,哪怕他挥刀的速度再快,也始终是沾染上了太多的血,导致刀不够利了,但现在还不是拿出焚城的时候,哪怕他现在面前还站着一个人。 但这个人,还不配他用焚城。 “你好像不怕我?”古月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微笑出声,他似乎也有点习惯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设定了,就是那种带着一点点神经质气息的冷血杀手,类似于他前世很喜欢的一个电影角色,丑。 站在古月安面前这个人是个极为英武的年轻人,剑眉星目,一开口话也是英气十足:“宵之辈,何惧之有?朱公常怀仁善之心,仗义疏财,广济下豪杰,乃是一等一的大善人,你等今为区区江湖虚名,投入顾家,助纣为虐,徒来此杀戮无辜,是为道不取,我今便代行事,取你性……”一个命字还没有出口,却是被古月安打断了。 “恁多废话。”古月安嗤笑一声,“拔你的剑吧。” “不知死活!”那人原本对于自己的这篇辞相当满意,却被古月安徒然抢白,脸色有些时青时白,低吼一声,手中长剑出鞘。 他这一出手,却是有些不凡,不同于之前被古月安一刀斩死的无名之辈,此人出剑,剑声如萧,剑势凝而不散,一剑刺来,整个人和手中长剑隐然一体,完全已经超脱了一般后武者的范畴。 居然是个先武者! 与此同时,朱府大院之外,隔着院墙,一根造型很有些奇异的长竹竿从院墙上驾着,一直延伸到院墙外五丈有余的地方,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正一只眼睛盯在那根竹竿上,同时嘴里在唾沫四溅地疯狂着什么,仔细听便能听到: “……第七息,白发鬼侧身出刀,再杀一人……” “……第十七息,白发鬼杀二十三人,衣不染血,至此,面前只剩一人……” 而在这个中年人的身后,则是一群人在写写画画,写画完以后,还没等墨迹干了,就有人捧着纸快步朝着隔壁的永寿街跑去,一到永寿街,便有人接过纸张开始大声朝着那群正眼巴巴等着的达官贵人们念了起来。 原来这一连串的人,都是由这群人里的一位富商提供的,此人平日里最好决斗之事,却不是自己决斗,而是看人决斗,起先是看一些百晓生出的《论剑集》过干瘾,后来干脆斥巨资自己打造了一支完全仿造百晓生演团的专门的团队,平时就找一些江湖上的人来决斗,然后由专人演,编写成册,供他平日消遣。 之前古月安杀入院中,他们已经看不到过程,都是有些干着急,这些人都是金贵之躯,又不肯冒险,最后还是这位商人派出了他的团队去采集第一手的情况。 那站在院墙之外,边盯着竹竿看边的口沫横飞的中年人便是团队里的第一人,据曾经是真正的百晓生中的骨干分子,曾专场演过好几年的春闱大考,演水平极高,而且他身后的写画之人也是他从百晓生中带出来的人,所以堪比百晓生中人在场,也不遑多让。 事实也的确如此,从那些前方传来的纸上,那些大户富商们,都是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除了没有真的亲眼看到,也没什么两样了。 “……白发鬼面前一人,正是朱棠座下青年高手之一,人称正气冲的严堪……只听得白发鬼道一声‘拔你的剑吧’,那严堪恼怒,飞身拔剑!” “好一句拔你的剑吧,白发鬼鏖战多时,却是衣不染血,气度不减,反观那严堪,言语人,不足为惧。”那好酒的大户早已是古月安的头号推崇者,此时自然大吹特吹古月安。 “子衿兄此言尚早,虽那白发鬼的确气度不凡,实力强劲,然那严堪也并非弱者,此人虽然表面君子,行事多有沽名钓誉之嫌,可剑上功夫委实不差,他在未投入朱棠门下之前,乃是秦岭一带的有名剑侠,二十一岁入先,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后来若不是八皇子剑游下来到关中,将他一剑而败,他也不会心灰意冷以致再无寸进最后不得不投入朱棠门下讨生活,可八皇子临走前也曾有言,‘你剑路正中带奇,隐有宗师风范,若能放下心中浮名之欲,当前途无量。’能得八皇子此言,此人怕是不好对付。”另一人平日与那被称作子衿兄的大户在生意上有些龃龉,此时开口,显然是要与那好酒的大户子衿兄争锋相对。 那子衿兄刚想出口反驳,但细思此人刚刚言论,居然有些无法反驳,最后他只得:“我相信白发鬼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而恰在此时前方的战况已经通过纸张传来了。 “第一招,严堪直攻白发鬼中门,此剑中正平和,白发鬼有些无法,只得后退……” “第二招,严堪再进,白发鬼再退……” 听到此处,那在言语上压住了子衿兄的大户轻笑出声道:“果然如我所料,严堪剑法大气磅礴,正正克制白发鬼这样以快出奇的打法,白发鬼无法占得先机,便只得步步后退,等到严堪剑势大成,那白发鬼便要身死剑……” 一个下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第三张纸已经来了。 “第三招,严堪再进,孰料白发鬼猛然反击,一刀直逼严堪,与严堪刀剑相接,一接之下,严堪不敌,直接倒飞出去,白发鬼趁机再接一刀,严堪身首分离,死!” “呃……呃……”那仿佛早已成竹在胸,只等白发鬼身死的大户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时什么都不出来,只是呃呃出声。 那子衿兄原本无话可,只是握紧了拳头,暗自祈祷,白发鬼千万别败了,谁想到风云变幻,只是第三招,那仿佛就要掌握大势的严堪骤然身死,他愣了一下后,看了一眼那针对他的大户的脸,抚掌大笑道:“东山兄,妙啊,妙哉啊,真是好一个严堪,好一个正气冲,真不愧是八皇子亲口赞誉的剑道俊才,居然能挡得住白发鬼三刀才死,妙哉啊,当再浮一大白!” 那东山兄,只是脸色涨的有些忽青忽白,不出话来。 而庭院之中,古月安看着一颗脑袋坠落在台阶上,死不瞑目的严堪,觉得有些无趣,此人开口长篇大论,出剑也好像正气煌煌大势网罗,一接手,古月安想着他可能还有点厉害,便直接强行入破了,一刀出去,三倍力的三千丝之内劲,实际上就是近乎于九倍的凝气期力量,这人居然被直接轰飞了出去,他再一刀,这人便死了,想着他的剑招,古月安发现,其实就是空有大势,一点杀气都没有,古月安甚至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杀过人。 想了一会,他觉得十分无趣,便不想了,踏步继续向前,过了大堂,来到了中花园,刚绕过假山,踏入花园之中,便看到一个白衣文士负手站在凉亭里,头上还极度骚包的插了一支红花,听到古月安的脚步声,他开口道:“君踏月而来,本是雅致非常之事,只是却偏行杀戮之道,实在有负今夜如许月色,不若放下屠刀,来此亭中你我共饮一杯,然后离去,朱公雅量,想来必不会有所追究。” “不是,我你们这些人怎么比我还装啊,烦……”古月安轻声嘟囔着,提着刀就干脆直接上去了。 此时,院墙之外,那竹竿也已经追踪到了中花园之中,而永寿街上,那些大户富商自然是也都知道了里面的情况。 “居然是白衣探花方知秋,朱棠居然能把此人请来助阵,这白发鬼此番必死无疑了。”那东山兄之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本来已经有所收敛,可是待听到前方传来这一次白发鬼的对手是白衣探花方知秋以后,他又立刻活跃了起来,“这白衣探花方知秋乃是甲申年的文试探花,此人不仅文章高绝,武功也是极高,虽然二十八岁才入的先,可进境极快,三年前他曾在京城与大将军王不负过手,至第十三招才败,王大将军笑言‘卿大器晚成,四十岁前必入先’,他近些年都在终南山中隐居,寻常人根本见不得他一面,今日竟是出现在朱府,顾家是输定了。” 完以后,他正准备向子衿兄挑衅一番,却是耳边听到。 “……白衣探花方知秋,死。” 恍如晴霹雳,他整个人晃了一下,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犯了什么病呢。 那边子衿兄又是拿起了一杯酒,大笑道:“好,好个白衣探花方知秋,好的很啊,当再浮一白!” 古月安是真的有些郁闷了,他不太明白怎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或者,朱棠请的怎么都是这种人,这个白衣服的骚包文士和那个之前的正气凛然的剑客一个路子,内力修为都不弱,然而实战经验都是差的可以,只是气势逼迫,他就将这人轻松斩死。 只是很郁闷的一点,就是这个人连带着之前那个,加起来居然才算是一个江湖上成名的高手,这是看不起他们吗? 杀了这个白衣文士,他继续向前,这一次是过了一扇月拱门来到了一处院落里,在院子的正中央,一颗桂花树下,一个持棍的汉子正独立着,像是在等待着古月安的到来。 “年轻人,你今夜的路,就到这里了。”那汉子沉声发话。 朱府之外,有关于这个持棍汉子的消息也是传到了。 这一次那个东山兄没有贸然开口了,虽然看得出他很想开口,最终,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他才勉强了一句:“这个汉子乃是九龙棍刘简之,城里九龙武馆的总教头,相信诸位都认识吧,半步宗师,大家……” 到这里,他顿了顿,干脆不了,想来也是被打脸打怕了。 最终,那九龙武馆总教头刘简之也是死在了古月安的刀下。 只是这一次,这九龙武馆刘简之算是给古月安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人实战经验或许一般,但功力却很高,古月安哪怕强行入破,也是吃不住此人力道,后来是唤出了傅红血才堪堪将此人击杀,可是他虎口破裂,掌中刀也是卷刃,更是内伤深重,迫不得已,只能花费了一点练功点数进入练功房修养。 待到出来,他继续向前,远远地,他便看到了一座高三层的藏书楼,看着挡在藏书楼之前的那扇紧闭的月拱门,他隐隐感觉到了后面所藏着的巨大危机,最终之地该是到了。 他来到门前,忽然转头,掌中残刀飞出,将一根藏在院墙上的竹竿给劈成了两半。 —————————————— 超长章放松,所以今就一更了。 求点推荐和收藏,以及感谢自爱一人心兄的打赏,谢谢。 第五十三章 【八方风雨】 竹竿被古月安一刀斩断,朱府之外的人骤然失去了消息的来源。 那负责口述战况的中年人派人回去禀告自己的主人这件事,以求定夺。 那拥有这支专业团队的富商沉吟着,附近的其他大户富商已经七嘴八舌的开口了,大部分是希望他可以继续让人推进,争取将最终的决战也丝毫不落地全数转述过来,有人还提出可以让手下高手协助,因为今夜实在过于精彩,那白发鬼一人之力横扫朱府,若是能将决战也听个丝毫不漏,那往后一个月里的谈资是完全不缺了。 可最终那富商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这最终决战已经算是江湖秘闻了,他们也只是些看客罢了,知道太多不好,就在这里等着最后的结果出来吧。 其他人瞧他态度,也深知其中水深,今夜他们在这永寿街上饮酒赏武纯属一乐,那朱家大宅之中却是风云涌动,决定着这长安城日后谁属,若是牵扯太深,难保不引来杀身之祸,遂也作罢。 就在众人坐下颇有些闷闷不乐饮酒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在看着一张写满了字间或夹杂着招数描画的纸张,上面写着: “第七十八招,白发鬼擦身过棍,一刀直指刘简之胸口,同时,白发鬼身后黑雾涌动,一条漆黑身影从白发鬼身后骤然杀出……” 在纸张的最后,有人用墨笔勾勒一个虚影,不得不此人画技了得,哪怕只是草草画就,寥寥几笔,也能让人感觉到极度凌厉的刀意,那是一把刀,漆黑的刀。 这人又看了一会,等到纸上墨迹差不多干透了,将纸折叠了起来,悄悄放进了怀里。 朱府之中,古月安来到了拱门之前,伸出了手。 那根竹竿他之前还真没有发现,直到他唤出了傅红血,才得到这位大漠飞鹰的指点,是有人在窥探他,一听到这话,古月安心中一凉,想的是暴露了,在这个世界,脸可以易容,武功可以伪装,唯独武灵是唯一的。 江湖中大多成名高手,报个武灵便知道是谁来了。 这长安城里虽然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在千里之外的江南闯下的那些威名,可人多眼杂,若是真的落入了有心人眼里,后果不堪设想。 心绪有些微乱,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些,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这扇拱门之后。 他敲了敲门,门内远远地传来一个温润儒雅的声音道:“佳客踏月而来,有失远迎。” 古月安推开了门,这一次倒是没有万箭齐发,偌大的庭院里,藏书楼下,一个长髯朱服的中年人正端坐在一张石桌之前,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一卷书,此人似乎正在就着今夜明亮的月色,看书下酒。 “外面血流成河,朱公倒是在这里安坐如山,饮酒赏月,诗书相伴,不亦乐乎啊?”古月安一步步走进庭院里,耳目却是张开到了极限。 “既来之,则安之。”那长髯朱服之人就是朱棠了,他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友久战辛苦,不若也来饮一杯水酒?” 他这句话刚落下,他背后的一扇圆拱门也被推开了,一道凄冷肃杀的人影从圆拱门后走出来,血从他的身上还有手中的剑上不断滴落,现在代号无名的谢雨留也来了。 很明显,他伤的有点重,身上的白衣沾满了鲜血,一条腿还稍微有一点点瘸了的样子,可他还是在一步步地上前,在地上踩出了一连串的血色的脚印。 “我们是来杀人的,酒就不喝了吧。”古月安一边着话,一边和那一边的谢雨留对视,试图确认对方的状态是否还好。 可谢雨留完全不理他,把他仙人的状态发挥到了极致,一路向前。 古月安有些郁闷,也就放弃了和他合作的打算,他此时已经来到了朱棠面前五丈,诡异的是他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埋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莫非是这朱棠手下真的无人可用了,在这大摆空城计? 只能试一试了,既然无法和谢雨留沟通,古月安也就自行其是了,他踏到三丈,终于出刀,刀从兵器谱里直接被他抽了出来,焚城似火,一刀直指朱棠的眉心。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脚下土地骤然开裂,十数把兵刃从土中冲出,直指他的脚踝,若不是他退的快,他的脚就被直接剁了下来。 原来是藏在这里。 古月安心中这才了然,怪不得他张开耳目,用全身心去感知四周围也找不到伏兵所在,居然是藏在土里,应该还动用了类似龟息功的功法,否则怎么都避不开古月安的探查的。 那骤然从土里刺出的那一下,也绝对的突如其来,要不是古月安功法特殊,内力极其诡变,在一瞬间爆发出了三倍于普通凝气期高手的力,他还真有可能会被留在那里。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担忧另一边的谢雨留,因为他可是看到谢雨留的一条腿是有点瘸了的。 但等到他看了一眼谢雨留那边,显然他是多虑了,既然谢雨留能够走到这里,就证明他完全不弱,古月安用脚脱离的那些从土里冒出的刺客的杀招,而谢雨留,他靠的,居然是手中的剑。 这真是一个以剑为生的男人。 哪怕他的右手手筋被挑断,哪怕他才练会了左手剑法不过半月有余,他居然已经把手里的剑用的仿佛左膀右臂一样灵活。 他用剑刺地,整个人借着反弹之力,无比轻巧地飞退。 真是好一个谢雨留。 古月安想到此处,却已经是无暇再多顾,因为那些从土里冒出来的家伙的攻击已经到了。 这是一群统一穿着朱色劲装的人,手里握着的武器千奇百怪,有铁索,有弯钩,有铁锤,有软鞭,有判官笔,居然还有鱼竿,他们动作极其一致地朝着古月安涌来,从四面八方出手,给人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 而如果那根竹竿没有被古月安斩断,还能继续伸进来,那么外面那位曾经在百晓生任骨干的中年人,应该可以认出,这些身穿朱服的人,就是朱府的核心力量,常年藏在暗处,负责保卫朱棠安全的,八方风雨。 八方风雨当然不是单单指八个人,他们是一群人,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放到江湖上都完全是不起眼到了极点的人物,可通过不同的武器,功法的组合,再加之特定的阵型,却可以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朱家全盛之时,有八方风雨三百人,战阵展开,号称可斩化境宗师,也是凭此,朱家才一直可坐拥巨量财富,却不被下豪门瓜分。 只是到如今,八方风雨似乎也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了,一半用来对付古月安,一半则用去对付谢雨留了。 古月安被八方风雨紧逼,也不可客气,反手就是一刀斩出,刚要利用他远超一般凝气期高手的内力,强行入破用力破局,却没想到他刚想要入破,刀上却是传来了好几股古怪的内力,这些内力明明都不强,而且很分散,可却偏偏如同化功一样的给化解掉了,就好像明明他一拳猛击出去,却打到了棉花上。 与此同时,其他古月安来不及顾及的方位,四五把兵器,朝着他的要害部位直指而来,整个包围圈缩到了最。 无奈之下,古月安只得强行入破,以绝大的力量凝聚到脚上,以轻功脱离了包围圈。 光是这一番交手,古月安便已经感觉到了这些人的棘手之处,与之前的人比起来,这些人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之前那些人,哪怕最强的那个持棍的汉子,也不过是靠着功力高深强大,只会用蛮力,古月安实际上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而这些人,他们是完全的战斗机器,一招一式之间,几无破绽,且一招接着一招,循环往复,仿佛没有尽头。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古月安想起了当初他最开始穿越而来时,在那家黑店里,看着长生剑宗的门徒和黑店老板夫妇交手之时,那几个长生剑宗的弟子使用的轮回剑阵的样子。 破绽在哪里? 仅仅只是一息的时间,那些人便又将才脱出了重围的古月安再次纳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之中。 古月安再度出手,依旧是那种空有一身武力,却完全使不出来的滞闷感觉,反倒是对方的进攻源源不断,古月安一个不察,衣袖被撕去了一只。 既然找不到破绽,那便……以力破巧吧! 再度用焚城接住了三把兵器,那种化功之感再度传来,古月安抢在身后的攻击还没有到来之前,低吼道:“傅师助我!” 下一刻,一刀漆黑的刀光从古月安的身后匹练而出。 一个站在古月安正前方的持铁尺的朱服汉子被一刀斩去了头颅,鲜血冲而起。 而古月安则是借着这个空档,气行脚底,整个人持刀朝着朱棠杀去。 围魏救赵,此时谢雨留的处境极度不好,古月安这一刀,就是要那些朱服汉子都来保朱棠。 ———————————————— 今开始掉收藏了,心情很差,连带着写作状态也不好,可能会持续一更几。 大家体谅,抱歉。7 第五十四章 【一剑西来】 古月安这一刀可以是志在必得,他不求杀了朱棠,只求他退,只要他退,那些朱服汉子势必会动。 其他的人古月安或许都不太了解,但作为这一次的刺杀目标,古月安还是从顾长安那里拿到了比较详尽的资料,朱棠不擅兵刃,没有武灵,精通一门掌法,只是修为到了先以后几乎寸步未进,又加之是富贵闲人,平日里也肯定少与人动手,古月安这一刀挟裹着今夜连杀数十人的血杀凶气,朱棠哪怕掌法再是精妙,也一定不敢硬接。 甚至,古月安出刀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的是要不要干脆不去管谢雨留,直接杀了朱棠算了。 只是那些围攻谢雨留的朱服汉子更加直接,朱棠连动都没有动,他们就直接放弃了谢雨留,完全收缩了回去,围住了朱棠,不给古月安半点机会。 古月安原也已不在此,在一个持铁锤的朱服汉子手上过了一招,在他铁锤上用力一踩,整个人借着反冲的力道落到了谢雨留的身边,而那个持铁锤的汉子就有点惨了,他完全吃不住古月安的力道,要不是他的功法独特,加之他身边的其他人立刻帮他泄力,他绝对就被古月安这一脚给踹去见阎王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古月安半靠着谢雨留,一边问话,眼睛却是时时注意着四周围的动向。 那些之前围攻古月安的八方风雨此时也是反应了过来,快速奔跑过来,和那些围攻谢雨留的八方风雨汇成了一团,再次朝着古月安和谢雨留围了过来。 谢雨留用剑支撑着地,勉强不让自己倒地,他喘息了很久才:“没事。” 其实谢雨留很有事了,之前若不是古月安及时一刀杀出重围,围魏救赵,可能他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是太勉强了一些,虽然谢雨留的确资过人,当年靠着自己自学成才都能杀到长生剑宗第二,之后被古月安废了右手,又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左手剑,只是终究还是不够。 古月安和谢雨留交过手,自然很清楚他的武功,他的剑法以快取胜,的确可以凌一时之威,但像是这种久战,尤其是谢雨留现在还是后归元之境,内力是跟不上的,他能走到这里已是极其勉强,后来和那些朱服汉子打,就是纯粹靠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了。 “你先歇一歇,这些虾兵蟹将,就交给我吧。”古月安眼看着对方的阵势将成,不得不出刀了,不过他还是将傅红血留在了谢雨留身边,“傅师,还要劳烦您替我照看他一二。” 傅红血没有话,不过还是默默地站立在了谢雨留的身边。 古月安一步踏出,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在对方没有彻底成型以前,将他们的阵势给破坏掉,因此他这一刀,直指他们还没有合拢的缝隙,斩的是一个持一把铁扇的汉子,古月安料定了此人只能朝一边借力,他这一刀直接用了入破的九倍力,就是要一刀强行震死此人。 他也是看出来了,这些人人越多越厉害,杀一个,他们的整个团队力量就会弱一分,只要杀到一定程度,他们的阵势不解自破。 这些想法也就是一息之间的事情,古月安的刀已经到了,他一刀斩在那铁扇之上,刀势勃发,那人直接口鼻冒血,就在古月安要一刀震死此人的时候,骤然,一股莫名磅礴的力道从此人的体内涌出,居然是比古月安的力量还要大上许多,古月安被反震了回去,他迫于无奈,将刀插于地面泄力,却也是足足拉扯出了长达三丈的刀痕。 再抬头看去,那持铁扇之人背后,所有人都是一只手搭着前面一个人的肩膀,环环相扣,直至最后联通到了那持铁扇的人的肩膀上,看样子,似乎是他们集中起了力量,汇集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造成了刚刚的结果。 这让古月安颇为吃惊,虽然他以前看电视里的武侠电视剧,常出现一群人将内力输送到一个人身上的戏份,但实际上,这种事在这个世界是很难发生的,因为每个人的内力都是不同的,哪怕是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弟,两个人同时开始练功,内功进境几乎相差无几,但实际上却也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区别,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将内力渡给另一个人,轻则气息紊乱受不轻的内伤,重则武功尽失,一辈子无法练武,更别像是这样十几个人,几十个人一起将内力传输到一个人身上,别他能不能用,不爆体而亡就不错了。 结果,却偏偏发生了最诡异的那种情况。 古月安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这种情况却是闻所未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此时,对方的阵型却是已经成了,再次开始一点一点朝着他们压了过来。 “走。”就在这时,一直拄着剑在休整的谢雨留却是忽然拔剑而起,对着古月安了一个走字。 古月安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谢雨留却是不再开口,只是示意他动身。 虽然不知道谢雨留什么意思,但古月安却是知道这个人表面沉默寡言,看似冷漠木纳,本质上却是个极其聪慧的人,也绝对不会贸然做什么太没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古月安动了,他率先一刀再次朝着那个持铁扇的人斩了过去,与此同时,谢雨留也是紧跟着一起出剑,傅红血则跟在他们的身后,组成了一个类似于铁三角一样的进攻阵型。 古月安的刀再一次斩在了那一把铁扇上,又是那种黏腻的好像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才起,谢雨留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乾一转三,离火克金。” 古月安微微一愣,随即刀势猛地一转,从刚刚出刀的方位转向了左边西南,来也怪,原本缠在刀上的那股黏腻的内力就消散了,他就像是在迷雾了迷失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手里的刀如同出匣的猛虎般全力刺去。 “噗嗤——”那持铁扇的人的一条胳膊被直接斩了下来,那个人惨叫着摔了出去,而他们的整个阵型也是出现了慌乱。 “你破了他们的阵?”古月安惊喜地叫道,他在这个世界学习武道的同时,什么八卦奇门,多少也研究过一些,所以刚刚谢雨留报出了一个八卦方位他才能反应过来。 再想到之前古月安觉得他们这个阵型很像是长生剑宗的轮回剑的变体,而他身旁这个曾经是长生剑宗年轻一辈里的第二,他就不奇怪为什么谢雨留可以破解他们的阵型了。 这个人,还真是全才。 “离三转六,坎水灭火。”谢雨留却是依旧酷酷的不回话,只是着破解之法。 古月安这时哪有迟疑,只是一刀斩去,便又是一条上好的胳膊。 半柱香之后,庭院之中已经只有四五个朱服大汉站着了,少了人数优势,他们的阵型之利再也发挥不出来,古月安也不用谢雨留报方位了,一刀一个将他们全杀了。 血海飘香,八月的桂花隔着墙头飘到了这边,落在了满地的血腥里,有着残酷的诗意。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人了。 朱棠,他还是坐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满地的尸体,还是在对酒赏月,也不知道是真洒脱,还是怕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古月安甩了甩刀上的血,焚城到底是人间利器,连杀十数人却是半点血污不沾,反而是血让刀锋变得更加新亮锋锐,仿佛堆加了无数的柴的火,烧的更旺。 “朱公,你瞧,这八月桂花开,一家人该齐齐整整的才好,这大家都去了,就差你一个了,您这首级,是我来取,还是您亲自动手?”古月安用力踩着地面擦了擦脚上沾染的血迹,提着刀开始朝着朱棠走去,傅红血悄无声息地跟在古月安身后,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死神。 “慢来慢来。”朱棠却还是在笑,他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道,“儿须成名酒须醉,还是先喝杯酒吧!”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本要喝的杯中酒,骤然出手,一满杯的酒掷出,在空中疾驰,却是一丁点酒水都没有洒出来。 古月安长笑一声,举刀斩去,杯子被锋锐的刀锋从中间劈了开来,碎成了完整的两半,连里面的酒都是两半,他高叫着好酒好酒,那朱棠的人头,已在眼前。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里面?” 此时,朱府之外,到底那些富商大户最后还是耐不住寂寞,强求着那位有着班底的富商再去探查情况,甚至还真的派出了手下高手去帮忙架设千里筒来观望。 而紧赶慢赶,那位负责演的中年人看到的正是这古月安一刀斩了酒杯的一幕,那些富商大户此时也没有耐心在永寿街等了,都是围拢到了中年人身旁问着情况。 那中年人也是毫不慌乱,缓缓道:“此时庭院之中,朱府八方风雨尽数而亡,无名重伤,白发鬼无恙,朱棠以杯中酒出手,白发鬼一刀斩杯,杯分两半,此一招以可看出朱白两人皆已得了武道上乘,朱棠掷杯,酒丝毫不洒,势如流星,气之凝实,应已有三千丝之力,白发鬼一刀破杯,杯破而不碎,也是不遑多让,此刻,古月安一刀已到朱棠身前三尺,他身后武灵一刀从旁亦是迫近朱棠三尺,双刀交首,这朱棠怕是……” 朱棠必死无疑了。 古月安在破杯之时便已估出朱棠的斤两,他大抵有三千丝之力,可古月安入破一刀,有三倍于三千丝之力,再有一旁傅红血相助,朱棠十死无生。 一尺。 炽烈的刀锋压得朱棠的长髯烈烈而动。 他还在笑,温润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害怕。 你的底牌又是什么? 古月安根本不信他还有什么底牌,故弄玄虚,他只信他这一刀下去,朱棠的人头会冲而起。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刀到朱棠眉心的时候,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嘴里在念一句诗。 这句诗通过朱府外中年人之后传遍了整个富商大户之中,他们都念着这句诗,觉得气势磅礴,却不解其意。 只有中年人明白是什么意思,因为就在这句诗出口的时候,整个庭院里的花都被一层寒霜冻结,同时一股澎湃汹涌的剑气从朱棠的身上爆发出来,将已经堪堪要斩下他人头的古月安直接掀飞了出去。 同时被掀飞出去的还有朱府外的那个中年人,他如遭雷亟般倒飞了出去,那窥探朱府内景的千里筒寸寸爆裂开来,带着浓重的寒霜之意。 那中年人倒在地上,连吐三口鲜血,低声道:“下有雪……” “居然是下有雪……”他喘息了一下,忍不住又再次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重复道。 “什么是下有雪?里面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乍然发生的情况引得那些富商大户一片慌乱,那个已经成为了古月安忠实拥趸的大户子衿兄连忙扑上去,追问中年人。 “下有雪,是传中的剑术,已经失传很多年了,据传曾是某朝皇族的皇家秘剑,练至极境,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九洲,整个下都会下起弥的大雪,是为下有雪,没想到……没想到……朱家传闻……是真的……”他之所以最后那么,是因为他最后看到的,是朱棠身上剑气纵横之时,他的身后也是出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影,那个身影应该就是…… 想到这里,中年人便已经晕了过去,而四周围的富商大户听了他的话,都是想起了那个传言,朱家祖上曾是某朝皇室,再看朱府内剑气霜寒如严冬早临,很多人都是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们都怕再待下去会被里面恐怖的剑气所伤。 下有雪,此剑一出,没有人相信里面的两个刀手还能活下来了。 今晚的赌局,是朱家赢了。 朱府之内。 古月安躺在地上,傅红雪牢牢得护在他的身前,诡谲异常的寒霜剑气已经侵入了古月安的肺腑之中,哪怕他的焚身诀内力异常的凶猛强悍,居然也是挡不住这寒霜剑气的侵蚀,他只觉得自己的经脉像是在被一百只蜘蛛不停地啃噬着。 居然,真的还有底牌…… 古月安在接触到那恐怖的寒霜剑气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他被顾长安坑了,她提供的消息完全不对,朱棠并不是不会兵刃,也不是没有武灵。 朱棠用剑,此时他手中正抓着一把散发着无穷寒气的仿佛整把剑都是用石头制成的短剑,他的身后,漂浮着一个巨大的虚影,那虚影威严宏大,全身都穿着只有皇帝才能穿的朝服,睥睨之间霸气尽显,那弥漫整个庭院的寒霜剑气,大半便是从这个虚影上传出来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随着那寒霜剑气爆发,朱棠的语调也不似之前那般温润亲和,而是带着丝丝寒意和暴戾,他如他背后的虚影一般睥睨了古月安,慢声道,“本不想过早让吾祖先帝现世,但今既然你二人有幸得见吾祖帝姿,那便是意如此,就以你二人之血来祭我朱家剑,从长安始,雪洗下,世间沉沦八百年,够久了,是时候让所有人都记起朱家了,也是时候,让整个下都再次下雪了,拿命来吧。” 拿命来吧,这四个字的一点都不凶狂,也不暴戾,平平常常,就像拿点水来那么简单,可无形的霸道却是山一样地压向古月安和谢雨留。 和言语一起压向古月安的,是朱棠手里的剑,那把看起来古怪至极的石剑一瞬间挟裹着整个庭院里的寒霜笼罩向古月安。 古月安的头发和傅红雪的斗笠上一下子就沾满了霜色,古月安的衣袍被剑气寸寸割裂。 迫不得已之下,他想要遁入练功房之中先养伤,再和傅红血讨论对策,可是当他打开侠客令却发现了一个令他绝望的消息,那就是练功房此时处于灰色无法启动的状态,上面写着战斗中无法进入。 古月安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起来,他只能强压身体里的寒霜剑气,重新站了起来,来面对朱棠这一剑,同时他朝着背后的谢雨留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先撤。 反正谢雨留此时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如果他能逃出去,找顾长安来帮忙,也许古月安还有一线生机。 做完那个手势,古月安便和傅红血一起涌了上去。 但事实就是,朱棠此时实在太强了,和之前完全就是渊之别,古月安甚至都摸不得朱棠的剑,直到了他面前一丈,便被那无穷的寒霜剑气给压制住了,再不得寸进。 可就是这种压制,反而激起了古月安骨子里的血勇之气,一路走来,生死关头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每一次他都是靠着这种血勇,靠着他功法同样的特性,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以命搏命,杀出一条血路。 烈火焚琴,本就是于绝地中杀出生,于万千不可能中创造可能的功法。 狂涌的内力在古月安的体内不断地流转,因为太过奔涌,那些侵入他体内的寒霜剑气被彻底冲垮,那些内力不断地通过膻中压入他的心门,一丝一丝,一寸一寸,三倍,九倍,甚至……十八倍! 古月安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掉了,全身的皮肤在不停的出血,他终于讲自己和朱棠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从一丈,到半丈。 朱棠感觉到了压力,握剑的手用力了一些,可他眼眸里没有紧张,只有一种饶有兴致的漠然。 而就在此时,古月安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剑鸣在空气里响了起来。 随后,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地上骤然而起,借着某种剑势,冲到了九之上,继而,落下。 谢雨留…… 这个疯子! 他没有走,而是像那在擂台上一样,使出了那招有死无生的剑法。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从而降的剑法。 只是,在这弥漫下的寒霜里,怕是仙人也会被冻结吧? “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听到那声剑鸣,看着面前整个人都在流血的古月安,朱棠突然笑了起来,“少年可期啊,可惜啊……” 可惜啊三个字,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同时,古月安感觉到自己面前的阻力忽然了许多,他从半丈的距离一下子推进到了三尺,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朱棠将对他的压力,全部转到了头顶上,他要先杀谢雨留! 这个要谪落人间的仙人。 “该死的……”古月安低吼。 可谢雨留已经落下,他落在了寒霜里,他脸上的无常面被瞬间撕碎,全身的衣袍也被寒霜冻结,继而流血,他就要融化在寒霜里了。 “傅师……”古月安咬着牙,他没有办法了,他的底牌只有这个了。 地…… 地!!! 就在此时,忽然,地静止。 有一种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那弥的寒霜里响起,快要被融化的谢雨留,他的身后,一道紫色的虚影浮起,继而将谢雨留整个人都拉了起来,再一次,直上九。 然后,下一刻…… 一剑,从上来。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剑的速度,那已经不是一把剑了,那是神的愤怒。 一剑西来,外飞仙! “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朱府之外,原本都已经快要走到永寿街的富商大户们忽然回头,看着空中那辉煌灿烂到了极点的一剑怔怔出神。 “好像是……一个人在出剑?”有人不确定地。 “从而降的剑法?难道……”有人忍不住想起了顾家的旧事。 “还有转机!我就还有转机的!”原本被家仆强行拖走的子衿兄,这个时候又是要往朱府冲,他不信白发鬼会输。 匹练般的紫色剑光将寒霜织成的剑气彻底斩碎,围绕着朱棠身周的剑气散开。 古月安感觉到自己身前再无阻滞,他不再犹豫,全身内气狂涌,长刀如火。 “傅师,地……阴阳斩!” 地……再次静止。 朱府之外,那些富商大户只觉得整个地好像被被斩开了一般,一瞬间明,一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然后,才是刀声,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有刀声。 “这……又是什么?”很多人一脸呆滞地看着朱府方向,只觉得今夜经历了太多的不可思议。 朱府之中,古月安已经一刀来到了朱棠的身后,傅红血也在长刀斩过朱棠之后缓缓消散在了空气里。 下一刻,朱棠整个人像是被斩了无数刀一样,全身喷出血来,他噗通一声极度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喉咙还在模糊不清地发出声音:“不……不可能……我……我不会……输的……我朱家……我朱家!!!!” 他猛然大吼,他身后威武的帝影像是火焰一样燃烧起来,似乎要将朱棠再次拉起来。 看到这一幕,古月安想起了在【兵器谱】里藏了好久的黄泉,他立刻就将它拿了出来,然后注入了全部内力对着那个正在燃烧的虚影大吼道:“孙子,爷爷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那帝影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被一股恐怖的吸力给吸向了黄泉,它在空气里凶狠如魔的吼叫,却最终还是彻底被收入了黄泉之中。 “注意,黄泉成功捕获武灵【朱乾】。” “注意,宿主击杀朱棠,获得奖励,15点修炼点数。” 这时朱棠正好断了最后一口气,他手中握着的石制短剑掉了下来,滚到了古月安的脚旁,他顺手捡了起来。 “注意,获得兵器【有雪】。” 古月安将新得的有雪和黄泉都放进了【兵器谱】里,然后走到了谢雨留的面前。 此时谢雨留倒在地上,像是彻底用尽了力气,又像是在熟悉他新的力量。 “给个面子。”古月安伸出了手。 上一次,古月安将他击败,谢雨留没有领情。 这一次…… 谢雨留沉默了一会,握住了古月安的手。 朱府之外,子衿兄在极度兴奋地大喊大叫:“赢了!真的赢了!白发鬼,白发鬼赢了!” 其他人都是面色复杂,他们知道,今晚以后,很多事情变了。 —————————————————————————— 这章,巨长章节,大家肯定满意了吧,累死我了真的。 求一**荐和收藏吧。 顺便感谢很皮的一个人的打赏。 第五十五章 【金叶子】 如果前一鱼玄素和飞廉之死还只是在长安城激起了一点不起眼的波纹。 那么朱棠的死,就是彻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朱棠,长安朱家当代家主,长安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在昨夜死了。 杀他的人是白发鬼和无名,两个才因为杀了鱼玄素和飞廉有了些薄名的人物。 但他们现在已经彻底声名鹊起了,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们杀了朱棠,两人之力,一夜之间,袭杀朱家满门,杀人之前还发了阎王贴,明确告知对方,何时何地,来取首级。 这样的壮举,已经堪堪可追一百三十年前,剑魔西门一剑灭杨家满门的遗风了。 这是两个了不得的年轻人。 而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年轻人都是顾家的刀手。 鱼玄素和飞廉的死不过是开胃菜,朱棠的死,才是顾家对于长安城最强有力的发声,它在传达着一个消息,那就是,顾家不可犯。 很多还没下场或者差点下了场的人都是暗自庆幸,原本他们以为这一场长安风雨,最终的胜利者毫无疑问是杨家,可现在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从表面上看,胜利的平似乎又在朝着顾家倒去。 除了这些汹涌的暗流以外,还有一群在昨投注了大量赌金在昨夜那场大赌局里的人,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销金楼上。 除了处理赌局的柜台以外,还有一片供赌客休息的雅座,只见在其中一张桌子的旁边,一个带着些许酒意的赌客正在大声对着四周围的人宣扬他昨晚在朱府外的所见所闻。 “……只听那白发鬼道声‘赵客缦胡缨’,一道如同月光一样的刀光就被他抽了出来,那持刀的汉子的首级便冲而起,白发鬼直入朱府,远远还可听到他长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好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白发鬼当真潇洒至极!”旁边的赌客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身化那白发鬼也直入那朱府,做十步杀一人的潇洒意境。 “可惜呀可惜呀,昨夜没有和子衿兄一道去,诶,子衿兄,快快,之后又是如何?” “是啊是啊,快讲快讲!”其他人也是连连催促。 “慢来慢来,待我喝一口酒,其实诸位也不用太过遗憾,过几日那黄康兄便会将昨夜盛况编撰成册,到时候大家都有机会一饱眼福。”那子衿兄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就是始终无法得见那白发鬼,我今早上向听雨楼发了十张请柬,也不得回复,真是可惜,真是可惜,若能与那白发鬼共饮一杯,那真是人生快事了!” 他这么的时候,处理赌局的柜台那边,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边,然后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暗搓搓地想,要是他知道白发鬼就在身旁,却完全认不出,又是什么感受呢? 这人自然就是古月安了。 他昨夜和谢雨留回到听雨楼,就立刻回房休息了,毕竟他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又不是很舍得用练功点数,于是就睡一夜看看。 第二起来,身体虽然还有些异样,不过他身体表面那些破裂的伤口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洗了个脸,拔了一趟刀,他就出门买早点了。 顺便,古月安也来了一趟销金楼,取赢了的钱。 没错,他也下注了,押自己和谢雨留可以完成阎王贴。 大概是从在陈公府比武招亲的时候开始,他就有了事先押自己赢的习惯。 倒不是他很缺钱,只是寻求一点虚无缥缈的运气,或是某种仪式。 就好像押了自己赢,就一定会成功。 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总是迷信一点的,古月安以前看到这种文字描写总是嗤之以鼻,并坚持认为一个人若是连死亡都可以直面,那么就不可能再胆怯到去依靠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增加信心。 可事实并非如此的,越是和死亡接近,就越是需要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来作为后盾。 虽古月安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来作为后盾,可习惯一旦养成,就没办法改变了。 习惯,有时候也是迷信的一种。 就如同是古月安曾经看过的某部里的杀手,在接单杀人前,总是会去买彩票,如果中的数额够大,他就会接单,无论那个单的难度有多大,因为运气足够,可以肆无忌惮,如果中的数额很,他就会放弃。 信心,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经过了昨晚的事情以后,古月安的信心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地步,他完全不需要外物了。 只是习惯。 将沉甸甸的代表着十万两白银的十片金叶子放进怀里,古月安折返回了听雨楼。 回到院的时候,谢雨留也起来了,正站在凉亭里不知道是在欣赏残荷,还是在发呆。 古月安径直走过去,将怀里的金叶子掏出来五张,放在了他的面前,:“你的份。” 谢雨留很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昨我押了我们可以赢,最终可以成功,你也出了大力了。”古月安解释着,然后不等谢雨留反驳又,“哪怕现在用不到钱,以后总会有地方要用的,就当是……我的一点歉意?” 谢雨留看着他。 其实应该昨晚出刀开始,谢雨留就认出他来了吧,毕竟是交过手的,再认不出有点假了。 后来谢雨留也没有什么,一直在专心和古月安并肩作战,最终他没有走,而是出剑,除了剑客的尊严外,对于古月安和他的恩怨也是没有太在意也是一点,这种气度,足够令人佩服。 所以古月安越发的愧疚,虽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可也算是差点毁了别人一辈子。 “当初……”古月安看了一眼谢雨留的右手。 “刀剑无眼。”谢雨留却是抢险打断了他。 “你不怪我?” 谢雨留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总有一,我们会再打一场的。” 完,他起身走了,金叶子,倒是收下了。 —————————————————— 第一更。 求推荐求收藏咯。 洗个澡继续第二更。10 第五十六章 【锻造】 如果古月安没有猜错,谢雨留昨晚突破之后唤醒的武灵应该就是叶孤尘。 因为那从而降的一剑真的太过惊艳了。 一剑西来,外飞仙! 古月安想了一会这件事,起身也回了房间,他也要整理昨晚血战之后获得的战利品了。 首先是那个被他黄泉收复的武灵【朱乾】。 今早上他出去,除了去拿钱,也是详细打听了一下朱家的情况。 长安朱家,原来祖上传闻是皇族出身,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那个武灵穿着只有皇帝才能穿的朝服,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了。 想来这就是朱棠很久远以前的某个皇帝先祖了,他之前或许真的如同顾长安消息里给的一样,武功平平,不擅兵刃,可是在觉醒了【朱乾】这个武灵以后,他就突飞猛进了。 古月安猜测,他应该觉醒了武灵没多久,他打的算盘是等杨家和顾家打的差不多了,他也修炼的差不多了,再悄无声息地接盘整个局面,可惜他实在没想到顾长安第一个拿他开刀,更没想到古月安和谢雨留这么强,直接杀了他,导致他的计划直接成为泡影。 在【兵器谱】里查看黄泉,古月安发现黄泉的信息已经变了: “兵器:黄泉 材质:幽冥玄铁 品阶:鬼器(不可提升) 器灵:朱乾(收容物,与黄泉本身并不匹配,可选择取出或熔炼) 明:一件以邪异手法打造的兵器,可以尽收下武灵。” 在黄泉的下面,也是多出了两个选项,一个是取出器灵,一个是熔炼器灵,古月安查看了一下,发现熔炼器灵,应该就是销毁掉被黄泉收容的这个武灵本体,这一般应该是用在如果对某个武灵有深仇大恨的时候,就像是当初要是杨阎罗如果可以拿到黄泉,并成功捕获到西门吹血的话。 古月安并不想销毁这个【朱乾】,他选择了取出,下一刻,这个武灵就被从黄泉之中移到了侠客面板里。 古月安进入了侠客面板,看到一个威严的虚影漂浮在虚空之中,下面写着的并不是像西门吹血和那个神秘侠客一样的未解锁,而是血红色的未融合。 他进一步的开始查看【朱乾】的具体信息: “姓名:朱乾 境界:半步宗师(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无 绝技:下有雪(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九洲,使用后将进入长达一年的休眠期) 交情:不共戴(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大霜王朝第四代君王,暴戾的统治者,绝世的武者,曾经是整个大地的梦魇。” 本来古月安看到前面还在考虑是不是要融合这个【朱乾】,毕竟实力很是惊人,可是等到他看到交情一项是不共戴的时候,他就完全放弃了,这是不管做什么,送什么礼物都没用的,除非他自己自杀。 而且,当他将意念移向融合选项的时候,系统也是给了他一个告知: “此武灵与宿主性相不合,血脉不同,融合难度极大,契合度极低,不建议融合。” 看到这里,古月安已经放弃,想要将这个家伙销毁了,反正也留着也没用,可他这时发现在融合的选项之下,还有一个选项,【锻造】,他点了一下进行查看。 “可将此武灵作为锻造材料加入兵器中,增强兵器,推荐将此武灵加入焚城进行淬炼。” 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古月安直接点了锻造,朱乾就被再次拉到了兵器谱里,整个兵器谱的界面变成了锻造的界面,焚城被放在最中央,在左下角是武灵【朱乾】,右下角则还是空的。 还需要一份材料才行,古月安点了空的那部分,侠客令直接指引他再次返回了兵器谱,他现在有两个选择,黄泉,或者是新获得的兵器【有雪】。 黄泉这件兵器虽然实战中不能拿出来砍人,但是却极为有用,像是昨夜,若是古月安没有黄泉在手,最后结果怎么样,还不一定,所以黄泉他肯定是不会考虑的。 所以就只剩下【有雪】了。 昨晚古月安获得以后还没有认真看过这件兵器,他随手就点开了它的具体情况: “兵器:有雪(残) 材质:池万年寒石 品阶:灵器(永久破坏,不可修复) 器灵:无 明:大霜皇朝镇国之宝,历代子佩剑,一剑可令下大雪,惜大霜国破之时,与国同陨,灵气散尽,只余残身。” 古月安本就是用刀的,再看这把剑又是残次品,留着也没什么大用,就直接一挥手将它投入到了锻造之中。 现在万事俱备了,古月安还惊喜地发现,当【有雪】和【朱乾】作为材料一起的,居然还产生了一个额外的效果。 “极度契合:因为材料之间的相性极度契合,此次锻造将大概率出现完美结果,甚至有可能出现极度完美结果。(注:材料相性直接影响了锻造结果,若是相性极差,会出现锻造失败,兵器直接消失的可能。)” 当即,古月安不再犹豫,选择了锻造,系统立刻就反馈给他: “因为宿主是第一次进行兵器锻造,所以赠送一次免费锻造的机会,下一次锻造将需要相应的练功点数,兵器的品阶越高,材料的稀有度越高,所需要的点数也会越高。” “注意,此次锻造将需要三时间,三之内不得动用此次锻造中的任何物品,否则锻造失败,材料和兵器本身都有可能产生损坏或者消失,请谨慎。” 锻造需要三时间这一点,古月安倒是也料到了,还好没有是一个月,不然的话,他还是有点头疼的,因为他之后的日子肯定还是杀戮不断,缺了趁手的兵器,难免战斗力会有所下降,只能希望顾长安在三之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 第二更。 求推荐求收藏!10 第五十七章 【雪焚城】 三时间很快过去,在这三里,顾家的阎王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一张,准时在中午的时候向那个要被杀的人送去。 这些人都是在最近几年里,随着顾家势弱,朝着杨家倒去的人,这些年里没少给顾家带来麻烦。 好在的是,和朱棠比起来,他们或许在长安城里有些势力,却也没有那么棘手,所以哪怕没有趁手的兵器在身,古月安还是很好的和谢雨留搭档完成了所有的杀人任务。 到了第三,白发鬼和无名这两个名字,已经成为了真正的阎王的使者,他们三更要杀的人,绝对活不到五更,这已经成为了人人相信近乎真理一样的事情。 因为不信的人都已经死了,或者输钱输的跳河了。 古月安自然又是大赚了两笔,他觉得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到他长安的事情完了,都不用再去闯荡江湖了,随便找个地方买点田地,就能当个富家翁一世无忧了。 但也不过只是想想罢了,一个已经体悟到了武道之奥妙的人,是绝对无法满足的,他只会想要变得更强,越强,甚至最强。 除了金钱上的收获,古月安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那就是他和傅红血在交情上的改善。 之前他一直请教傅红血刀法,还奉他为师,都没有能够将他们的关系得到进一步的上升,一直都是泛泛之交,古月安为此苦恼了很久,也一直在想是不是要送点东西给他,然而就在他上一次杀了朱棠以后,他发现自己和傅红血的交情,悄然变成了道义之交。 他当即就想要把傅红血召唤出来,可是因为傅红血使用了地阴阳斩,正处于封印状态,最后他无奈,咬了咬牙,狠下心花了十点练功点数,将傅红血提前解封了,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等一个月,之后的长安城波诡云谲,他少不了傅红血的。 将傅红血召唤出来以后,他的态度却仍是和以前没什么太多的不同,古月安叫了他一声傅师,他也不过微微点了点头。 古月安想了想,也不着急,在他面前演练了一遍刀法,又拔了一会刀。 等他拔完刀,傅红血总算是开口了,向他指出了他拔刀的方法的不足,之前古月安也有向他请教过刀法上的问题,只是傅红血基本也就是点到为止,古月安的收益不多,这一次却不同,他指出的点,足以让古月安拔刀的速度再快一线。 千万不要看这一线的速度,高手对决,往往就是一线定生死。 谢过了傅红血以后,古月安其实有点心满意足了,可是傅红血居然又开口话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傅师,我便要教你一些东西,仔细留神听好了……” 古月安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有些欣喜若狂,但是喜的不是傅红血要教他东西了,而是这应该是他将傅红血召唤出来以后,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多话。 之后傅红血将一门武功心法教给了他,古月安在仔细咀嚼之后发现,这并非是关于刀法上的,而是一门关于穴道上的武功。 就在他尝试着修炼的时候,他收到了侠客令的提示: “注意,宿主习得【移地转大移穴法】(初级),此武功将会以被动技能的形式固化于宿主体内。” “【移地转大移穴法】(初级):任何的点穴武功都对宿主失效。” 这不算是大惊喜,但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实用技能了,尤其是,都不太用费心,完全就是自动生效的。 第三的下午,古月安颇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他锻造的兵器就要出炉了,虽然在锻造之前系统告知他得到完美结果的几率很大,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 这就像是他以前玩网络游戏,每次强化装备的时候,哪怕系统告诉他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他也会觉得那百分之五随时可能会发生。 眼睛盯着锻造的时间满满归零,古月安在心里喊着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然后点了开启。 下一刻。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里握到了一块像是冰又像是火的铁块,同时一股莫名其妙的霸道之气也冲向了他的心神,和这一股霸道之气一起冲出来的,是一片极度刺目的混合着红色和蓝色的玄光。 这些玄光一下子就冲出了屋子,从窗户缝隙,门的缝隙,以及各个缝隙里一直往外冲着,古月安怀疑都要冲到九之上了。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外面骤然挂起了巨大的风,原本好好的色也是一刹那黑了下来,隐隐还有狰狞的闪电在空中滑过,配合着那呼啸着的风声,简直就像是鬼神在哭嚎一样。 古月安以前看一些文字记载,什么古代铸造神兵利器,出炉之时,地必有异象,轻则大雨,风狂涌,重则鬼夜哭,阴阳乱。 他此时看看外面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遑多让,为了不引起更多的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他赶紧将手里的兵器又藏回了【兵器谱】。 果然,他一放进去,外面的异象就立刻消散了。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长安城里的人都是看见了前一刻的异象,有一道刺目的红蓝玄光从听雨楼中直冲九,引动风雷,实在骇人至极。 很多原本还在做着最后犹豫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坚定地站到了顾家这一边去了,因为看这异象,多半又是顾家有什么神兵利器出世了,再结合近些日子顾家的所作所为,显然,顾家的气势已经挡不住了。 古月安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举,又给顾长安带来了点好处,他收好兵器,就一头扎进了侠客令,迫不及待要看看这新得兵器长什么样了。 一进入侠客令,他就得到了提示: “恭喜宿主,锻造成功,出现极度完美结果!!!” 看到极度完美四个字,古月安的心就放下一半了,他进入了【兵器谱】,看到了一把全身冒着淡淡寒气的赤红色长刀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 “兵器:暂未命名 材质:外陨铁(主材),池万年寒石(辅材) 品阶:鬼器(可继续提升) 器灵:未激活 额外特性:寒霜(此刀融合池万年寒石,出刀之时带有侵蚀人体经脉的寒霜之气,威力惊人) 额外特性:帝威(此刀融合大霜皇朝第四代君王【朱乾】之武灵,刀身有帝魄缠绕,出刀之时,帝威勃发,可摄人心魄) 明:豪侠与君王的结合,于炽热的灵魂中加入了冰冷霸道的帝皇之姿,超越了人间的鬼神之刀。” “请宿主为兵器命名。” 古月安收到了这个提示,他想了想看着原本完全赤红的刀身,被纠缠了一些霜白色的棱角,再看刀身之外凝而不散的寒气,他忽然有了一个极其恶搞的想法,不如叫冰与火之歌吧? 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了,古月安将此刀命名为【雪焚城】。 刚刚命名完,古月安还没来得及试刀,门就被敲响了,他以为是顾长安派人来责问他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没想到是顾长安叫他去,是有事相商。 —————————————— 第一更,洗个澡来第二更。 多谢广藿香老铁的打赏,多谢了。 第五十八章 【缟素】 古月安跟着听雨楼的掌柜福伯再次来到了听雨楼二楼之上,像是之前一样,顾长安和谢雨留都已经在等了。 其实在杀了朱棠以后,古月安一直都没有见过顾长安,主要是有些不爽她,虽然,朱棠最后的杀手锏谁也料不到,但怎么也是顾长安的情报提供有问题,若是能够早一点提一嘴朱家祖上的辉煌历史,不定古月安就会有所防范,结果差点他和谢雨留就折在了朱家。 所以在从朱家回来以后,他一直都只是通过福伯和顾长安联系,照面还是第一次。 顾长安可能也觉得上次的事情有些歉意,难得的,在古月安入座以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上次的事,是我的疏忽。” “算了,我不是那么气的人。”古月安接过了茶,喝了一口,他倒是不会认为顾长安故意拿他当炮灰,现在长安顾家是多事之秋,本来就人手紧缺,再拿他们这两个得力干将去当炮灰,那是完全的自断手脚。 “刚刚……”顾长安又给古月安续了一杯茶,问道。 “刚刚是我练一门神功,没有吓到你们吧?”古月安瞎话张嘴就来。 顾长安顿了一下,放下茶壶,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怎么着,今又是个硬茬子,你先提前给我们哥两上上课?”古月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看了一眼旁边的谢雨留。 谢雨留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根本没看见古月安。 “午时三刻下的阎王贴。”顾长安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缓缓道,“今夜子时,杀刘潜。” “这个刘潜,和朱棠比起来又如何?”古月安抬眼看了一眼顾长安,这时才发现她今换了一身简直如同缟素般的纯白色袍子穿在身上,和之前她一身墨色相比,少了些沉稳肃杀,多了一分千山鸟飞绝般的冷艳。 “差得远。”顾长安端起茶喝了一口,她的脸上没有失脂粉,嘴唇白的有些没有血色,褚红色的茶液沾染在她的唇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就是用不着我们?”古月安微微有些失神,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今美的有些妖异。 “用的着,也用不着。” “什么意思?” “今夜子时,白发鬼和无名要去杀刘潜。”顾长安斜睨了古月安和谢雨留一眼,道,“你们,要跟我去杀一个人。” “谁?” “杀父仇人。”完这句话,顾长安站起身,走了。 古月安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顾长安今看起来美得这么诡异。 要想俏,一身孝。 她穿的,是孝服啊。 ———————————————————— 夜。 青龙大街,将军巷,刘家。 刘潜独自坐在大堂之中。 烛火燃烧了很久了。 他颤抖着抓住了一旁的酒,想要喝,却又只是那么死死地抓在了空中,没有动。 他在想着一些东西,他的家人,他的家族,以及他能不能够活过今夜。 他的家人在黑以前已经全部转移到了杨家,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四个老婆,哪怕他死了,他们也会活的很好。 只是刘家……,怕是没了。 此时黑沉沉的刘家大院里,集中了刘家上下全部的高手,整整七十三名好手,放在长安,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只是刘潜一点把握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哪怕他其实自己也很是不弱,三十五岁入先三千丝之境,很是不坏了。 只是……比起朱棠又如何?比起朱家又如何? 想那朱家屹立长安数百年,一夜之间,没就没了,那朱棠,据已经觉醒了祖上的帝王之灵,功力堪比宗师,却也是死就死了。 他刘潜又如何? 想到这里,一直绷着的神经断了,刘潜无比扫兴地打开了手里的酒瓶的酒盖,大喝了一口,可任由滚烫的酒液滚入喉咙,一路通向胃里,也是丝毫不能减轻他身上的寒意。 他就要死了。 白发鬼,无名,这两个名字,简直就像是梦魇一样的存在。 “吱呀——”此时门忽然开了,刘潜差点拔剑就杀过去了,待看到是自己最忠心的管家刘芒后,他叹了口气,:“刘芒,什么时辰了?” “老爷,快子时了。”刘芒的脸色也是极为冷峻,他的全身紧绷,也是知道生死存亡就在片刻之后了。 “好。”刘潜点了点头,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一步步走到了门外,抬头看了一眼空。 今夜无星无月,白日里曾经有过异象惊,似乎就是在诉着今夜的不寻常,他此时看着黑沉的空,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滞闷。 “快要下雨了。”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滴雨落了下来。 刘潜看着那滴雨,想起白日里杨家长子杨肃对他的话:“刘家主,今日不能救你性命,乃肃平生大憾,若非家中双亲俱在,肃恨不能以身代之,但请刘家主放心,今日你之死,不会白死,他日肃踏平顾家,必取顾长安首级为刘家主奠。” 但愿,你的都是真的吧。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当初不要那么冲动地选择加入杨家一方。 与此同时,青龙大街上,一袭白衣已经从长街尽头缓缓而来。 此人脸覆无常面,手持精钢刀,不是白发鬼,又是谁来? 一旁的柳絮街上,一群已经早早等待的看客,此时都是兴奋了起来,其中尤以白发鬼的忠实拥趸子衿兄为甚,他手舞足蹈地对着旁边特地慕白发鬼之名而来的好友介绍道:“看到没,看到没,来了来了,待会你们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两个人也在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人对另一人:“去告诉二公子吧,一切顺利。” 就在此时,白发鬼来到刘家门前,一刀出手。 一旁的看客轰然叫好,唯有子衿兄在心里暗道:“这人不是白发鬼……” —————————————————————————— 第二更。 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希望明可以有个推荐,好烦啊,裸奔一周,几乎没加收藏。 大家如果有什么认识的书单单主,麻烦帮忙推一下啊。谢谢了。 第五十九章 【凶狠一刀】 那人当然是白发鬼,只是不是古月安。 古月安此刻早已经不在长安城里了。 他在长安城外三十里,落凤坡。 传曾有凤凰出没于长安,时人围猎,最终凤凰落于此地,山石开裂,遇者成灰。 此地坡地极陡,泥土石块皆成焦黑色,就连此间生长的草木也是这个颜色,却是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真的有凤凰落于此地,才造成的缘故。 总之,这个地方很适合埋伏,又是回长安的必经之地,所以不管是马贼匪类,还是战时军队,多有选择此处设伏的。 古月安他们今晚也不例外。 此刻古月安趴伏在一处极度隐蔽的山石背后,附近焦黑色的杂草完美地掩护着他,从他的角度,可以很从容地看到坡地之下的所有状况,只要有人在下面经过,绝对逃不开他的眼睛。 同时,在他的身旁,四周围,乃至于整个落凤坡的各个关键位置,都是藏着各种各样的人。 顾长安今夜似乎是把他们顾家压箱底的人马都带出来了,为的,只是杀一个人。 其实就在顾长安带着他出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今晚要杀的人是谁。 杨怜,杨阎罗。 虽然大部分的人应该都不知道,可古月安是知道的,他甚至是少数亲眼看见过杨阎罗的人,在彭城。 这位号称一直在闭关修炼的杨家家主,其实是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彭城,进行了一场暗杀,结果失败,身受重伤。 这个消息古月安一直以为是他最早告诉顾长安的,因为之后顾长安的一系列反应,看起来也都是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的连锁反应。 直到今傍晚,当顾长安对古月安出,他们今晚要杀的人是杨阎罗的时候。 他忽然发现并不是这样。 顾长安收到这个消息的时间绝对要早得多,因为她的局早在古月安来到长安之前就已经布下了。 之后古月安哪怕不来长安,也会有另一个白发鬼,黑发鬼出来,让整个剧本按照已经发生的走一遍。 区别只是,也许到了朱棠那一关就过不去了,又也许会过得特别艰难,然后最后产生的效果并不会太好。 而古月安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将一切做到了最出色,出色到让顾家的刀影,彻底地压制住了整个长安,让所有人不自觉地都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惧里。 让顾长安的布局达到了最完美的那一步。 也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顾长安是在得知了杨阎罗闭关以后,才一步步试探出手,到了最后,她是要趁着杨阎罗不在,先一步彻底控制长安的局面。 今夜,应该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会这么想,包括杨家的人,他们一定会觉得顾长安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蒙在鼓里,他们这些日子的忍让已经麻痹了她,就在她大肆在长安城杀戮的时候,他们已经暗地里将他们最重要的翻盘的筹码安全地接回了长安。 可其实,蒙在鼓里的一直是他们,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即将翻盘在望的时候。 顾长安已经悄然刺出了最凶险的一刀。 这一刀,会把杨家的一切都斩的丝毫不剩。 想通这一切的时候,古月安心底发寒,他想起褚红色的茶液沾上顾长安的苍白的唇的那一刻的明艳美丽,却觉得这个女人的冷狠,比今夜第一滴落下的秋雨还要冰的多。 第一滴秋雨已经落下。 落凤坡之下,马蹄声已经远远的悄然而至。 听得出来,这些远来的马的马蹄上都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步,为的就是减弱蹄声,防止有人发现有大队人马在深夜回城。 可这对于早有准备,并且都身怀高深武功的古月安他们这些埋伏的人来,完全就是掩耳盗铃,反而是更加明确地标示出了他们就是目标的事实。 马蹄声在越来越近,当大队的马队来到落凤坡之下的时候,深夜的秋雨已经下的很大。 雨水像是利箭一样地落在那些骑乘在马上的斗笠客的斗笠之上,古月安在黑暗里数着人数。 一共三十六骑,每一个人都是气息内敛,全身静若深潭,看得出,杨家为了这一趟,也是派出了压箱底的人马,清一色,全都是内力起码修炼到了后圆满境界的高手。 在三十六骑之后,是一辆做工极其精巧,哪怕是三马拉着和疾行的马队一起奔驰都不会有一丝一毫颠簸的马车。 这辆马车里,应该就是古月安他们今夜要袭杀的最终目标,杨阎罗。 “哆——”当当先的一匹马快要跨到落凤坡的后半段的时候,忽然,十数条绊马索在地面上骤然而起。 同时,落凤坡的上上下下站起来数十个人,张弓拉弦,利箭以比大雨快上了数倍的速度朝着那些在高速疾驰中,被绊马索绊倒的骑士。 “噗噗噗——”当即,便有十数匹马被射中,然后在绊马索的影响下,直接跪倒到地上,滑行着和四周围的马匹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场面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当中,三十六骑几乎全部失陷,失蹄的马相互之间撞在一起,完全堵死了去路,那有着三匹马拉车的马车在即将撞上失陷的马群的时候,一个猛拉,勉强止住了身形,三匹马跃起了有近半丈才落蹄,马蹄踩踏在泥水里,飞溅起了一人高的水柱。 与此同时,箭雨并没有停下,在高速射击的箭雨里,有其他埋伏着的人已经趁乱口衔着刀朝着那些落马的骑士冲去。 但不得不,杨家挑选出来的这三十六骑,果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面对这一连串的突发状况,他们也几乎没有人真的受伤,或者死去。 在绊马索起的瞬间,他们便已经起身准备弃马,箭雨下来的时候,被弃了的马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剩下的一些箭矢,则被他们用手中的兵刃接下。 之后的冲锋的确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只是第一个照面,有人被衔刀的杀手杀死了,然后就进入了僵持。 在这三十六骑中,更有一名手持长枪的年轻人,手中枪势起落之间,连续挑飞了数人,颇有些威不可当的感觉。 古月安明白此人大约是领头的,在他又是一枪扫出的瞬间,从山石之后起身骤然出刀。 这是古月安在打造出了【雪焚城】以后,第一次真正试刀,从【兵器谱】里抽出来,哪怕是已经打造完成了很久了,在出现在空气里的第一时间,漆黑的空中还是诡异地闪过了一道如同巨蛇般粗壮的紫色闪电,那闪电照亮了那个持枪年轻人英俊的面容,也同样照亮了古月安脸上那张没有容颜的白色的无常面。 雪焚城带着浓烈的寒霜之气,和古月安澎湃的内力,一刀斩在年轻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提起的长枪的枪身上,瞬间,冰霜之气就笼罩了整把长枪,古月安强猛的内劲将年轻人直接斩飞了起来,飞了有四五丈,快要落地的时候,那年轻人才有机会微微调整身形,将长枪猛地插在地上,却还是拖行了有近一丈的距离,同时,他在立定的第一时间,一口鲜血便止不住地喷吐了出来。 “白!发!鬼!”看着古月安手中的刀,和他的面具,年轻人无比凝重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 第一更。 搓个澡继续。 求点推荐和收藏吧。 顺便,感谢lvear,风起,自爱一人心老铁的打赏。 谢谢。 第六十章 【跪下】 古月安没有回答那个年轻人,只是一步步上前。 他只是来杀人的,可不是来话的。 就在他上前的瞬间,四周围原本正在和顾家的人血战的两名骑士,忽然强行舍弃了自己的对手朝着古月安冲了上来。 这让古月安心头有了点疑惑,看起来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的身份不太一般。 随手将两个冲上来的人一起斩成了两半,狂暴的刀气在刀身还没有接触到那两个人之前,就已经将他们的身体破开,血没有喷出来,因为浓郁的寒霜之气在第一时间就把那些伤口都冻结了起来。 习惯性地甩了甩刀锋,想要将刀上的血甩掉,古月安却发现有些多此一举,这把新得的神兵根本连半点血都不会沾上,而且古月安发现这把刀用起来极其地顺手。 之前的焚城固然锋利无比,也很契合他的功法,但到底是凡兵,在灌注了内力之后厮杀之时,往往会消失掉一部分,无法将古月安所有的力量彻底地发挥出来。 而现在这把雪焚城不同,古月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得到了百分之百地发挥,甚至,可能因为刀本身的特殊性,还会有一定幅度的增强。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如臂使指,这把新得的刀,完全不会让古月安有任何的隔阂感,就简直像是已经把这把刀融入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这时,又有一个骑士不要命地冲了上来,古月安加重了一些内力,顿时,刀身外侧的寒霜刀气就变得浓郁了许多,甚至随着刀气浓郁,形成了一张威严霸道到了极点的脸孔,那脸孔对着那个骑士吼叫了一声。 那个骑士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地愣在了那里,古月安一刀斩下,他的整个身体被劈成了两半,寒霜刀气瞬间侵袭了他的身躯,冻结了他的伤口,他的嘴唇也是在那一刻变得苍白干枯,他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却不是临死前的哀嚎,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大公子快走!!!” 大公子? 古月安看了那个才刚刚从地上站起身的年轻人,低声像是自语一样道:“你是杨肃?” 他现在也是学会了黑衣人那套,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变得忽高忽低,忽阴忽阳,叫人完全分辨不出来到底原来的声音是什么样。 年轻人在心底暗骂那仆人愚蠢,居然叫破了他的身份,他自然是杨肃,杨阎罗的长子,今这种重要的时刻,他当然必须自己亲自出马。 只是,他现在心底有一些没底。 原本以为一切衣无缝,所有的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握里,却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差池,居然有人半路袭击。 其实当绊马索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糟糕了。 而当白发鬼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就是知道今晚的事情完全朝着最坏的方向而去了。 本来今白听雨楼发的阎王贴,今夜子时取刘潜性命,这个时候,白发鬼应该在刘家才对。 可他却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明,顾家已经早有准备了,来的人,不止是白发鬼。 他想起今下午他才对刘潜过恨不能以身代之,当时只是为了稳住刘潜不让他跑了,他可是半点没有想要代替刘潜的想法。 结果没想到晚上他自己就遇到了真正的白发鬼,真是晦气。 但他也不怕,刚刚他被斩飞,纯粹不过是被偷袭,虽然看似吐出了一口血很严重,也只是为了缓解体内冲入的白发鬼的内力,他伤的并不重。 而且,他杨肃杨肃之,十六岁出道,十八岁就入了先,和他父亲比,也是不遑多让,一杆长枪杀的关中血流遍地,人称阎罗,他不信这白发鬼还能赢得了他阎王去。 “不错,某正是杨肃之,你这暗夜杀人鬼,整以面具示人,只会暗处伤人,又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有胆的,接某这一枪!” 他一枪骤然刺出,整个人身随枪动,在风雨里斜刺出一条铁线,那些风雨落下来,并没有被这一枪刺开,而是像是都融入了这一枪一样,被挟裹着一起冲向了古月安,颇有些枪出如风雨的味道。 杨肃对自己这一枪极度满意,早在白发鬼扬名长安城的时候,他就很是嗤之以鼻了,不就是杀了几个无能之辈,却是被吹上了,正好今就借此机会,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强者。 以及,今夜虽然算是防不胜防,可谁又能这不是他杨家反败为胜的机会。 狭路相逢勇者胜,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好一个英雄好汉……”古月安只是这么着,气行脚底,整个人骤然如鬼魅般前行。 他一刀斩出,却是不闪不避,和杨肃的那一枪挟裹风雨而来的铁线撞在了一起,他用刀刃,直接去接杨肃劈空而来的枪尖。 “锵——”极度清脆的金铁交击声里,古月安用刀刃,将杨肃那挟风带雨的一枪,直接抵住了,而且,更是利用强横的内力,一点一点将杨肃的枪压弯了过去。 “英雄好汉,我这个见不得人的,现在正面伤人,你又能耐我何?”古月安着又上前了一步,杨肃的枪又被压弯了一寸。 杨肃此时整张脸涨红着,倒不是害羞,而是拼命在运起内力想要反压回去,结果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压过去,只能感受着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大。 怎么……怎么会这样…… “英雄好汉……跪下!”古月安沉吟着,忽然爆喝一声。 杨肃听到耳中,原本正要暴怒,却又莫名的感觉到古月安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忍不住想要臣服。 正当他要抬起头时,只见正面一团霜色的气息化作了一张威严到了极点的面孔朝着他劈面而来,耳边又是听到一声沉喝:“跪下!!!”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真的手中一松,脚下一软,跪倒到了地上,他长枪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对他的胸口猛然一击,此时一口真正的心头之血再也忍不住,喷吐了出来,他再无力爬起。 ———————————————————— 第二更。 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一章 【宗师之威】 古月安倒不是有什么恶趣味喜欢让人给他跪下,只是兴之所至,他前面发现【雪焚城】上的特殊效果帝威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于是干脆在和杨肃过手的时候尝试了一下。 本来以杨肃的实力,古月安全力一击,哪怕是刀刃对枪尖,他也绝对是一败涂地。 不过古月安倒也没有那么急,只是不停地压迫着他,然后将剩下的内力催持到了【雪焚城】之中,让那团寒霜刀气变得几如实质,接着他鬼使神差地喊出了那句:“跪下!” 结果其实连古月安自己也吓了一跳,那句话乍一听,完全不像是他喊出来的,而更像是从那团由寒霜刀气凝结成的数百年前的暴君朱乾的嘴里喊出来的,带着一种绝对的俯视和威严。 有那么一刻,古月安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生杀予夺的皇帝一样。 杨肃也的确中招了,颇有些神魂不存,等到古月安再喊第二声,他就彻底崩溃了。 只是未免有些太过疲惫了,古月安将杨肃放倒,却是发现自己也是有些难受,精神方面有些空白,头疼,精力的消耗,是要比直接用刀砍倒他要大的多的。 不过也算是一次不错的尝试,古月安将倒在地上的杨肃的几个要穴点住,然后用杨肃的那杆枪,将他整个人挑在枪尖上,挑了起来,对着所有人道:“住手!” 那些杨家的骑士看到自己家的大公子被擒了,都是愣了一下,顾家的人则没有那么客气,连忙多砍了两刀,杀了几个来不及反应的人,剩下的人,则是快步都退到了那辆三匹马拉着的车旁。 四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雨声如旧,外加几匹口中的衔枚脱落的马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哀鸣。 “杨先生,若是您不想看到令郎身首异处的话,还请……下车赴死。”古月安将杨肃挑到了自己的面前,对着那架马车话。 那架马车从停下来以后,就没什么动静,那个驾车的车夫只是保持着马车的不动,任由雨水从车顶的檐角滴落下来,滴在他的斗笠上。 听到古月安的话,车里还是没动静,沉默了很久,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杨阎罗不会开口了,又或者其实车里根本就没有人以后,一个声音终于在车里响了起来。 “哼。” 一个哼字,只是一个哼字,听起来似乎都没有带着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就简单地哼了一声。 可古月安却是心口如遭雷亟,原本跳动如常的心脏骤然滞住,缩紧,仿佛血液在那一刻也停止了流淌,他的呼吸也是一窒,随后他看着那架马车,眼睛忍不住微微收缩了起来。 “年轻人,有勇有谋是好事,但死不是这么找的。”终于杨阎罗开口了,还是那种平平淡淡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也听不出什么气势。 可就是,最后一个字落下,古月安骤然感觉到四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并且在向着他收缩而来,连雨落下的速度,好像都在变慢了,他四周围三尺的世界,好像变得和外面不一样了。 “放了肃之,你可以离去。”杨阎罗又开口话了,还是平平常常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你吃了晚饭再走。 古月安却是觉得,他这句话,和自己的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他的心脏跳动的幅度,都在一个节奏上,他还感觉到四周围的空气在越来越少,雨落下的速度在越来越慢,声音也在越来越,就好像他已经被孤立了出来,从外面的那个世界。 “哈。”古月安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让四周围的那种近乎窒息的气氛松懈了一些,可是却也让冷汗一下子布满了他的全身,他感觉到一种剧烈的疲惫,就好像是正在被一张网收紧,快要逃不出去,他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刀,一字一顿地对着马车里的人,“杨先生,我数到三,您不下车,令郎会死。” “一!!!”紧接着不等车里有回应,古月安就已经开口,像是在争抢着什么。 雨继续落下,带着秋夜特有的深寒缠绵。 “二!!!”古月安全身的内气已经沸腾了起来,他不得不让自己这么做,因为四周围的空气已经被压缩到近乎无法呼吸了,那种窒息感已经像是一只手般,慢慢掐上了他的喉咙。 三。 三字最终没有出口,因为马车里已经先有了动作。 就在古月安的那个三字将要出口的瞬间,马车里的杨阎罗低叹一声:“愚钝。” 愚钝两个字落地的时候,马车的布帘骤然而开,一杆纯粹由真气组成的长枪从车厢里乍然而出! 枪出的刹那,整个地间的风雨都静止了一息,随后像是被那杆枪给吸引一般,全数都涌向了那杆枪,随着那杆枪朝着古月安一寸寸推进,那些风雨被拉扯的越发的厉害,到了最后,好像整个地间的风雨,都已经收拢到了这一杆长枪上一般。 枪出如风雨,这才是枪出如风雨,之前杨肃那一枪和这一枪比起来,连边都还没有摸到呢。 与此同时,古月安看着这一枪,这一杆,直指他眉心的真气之枪。 枪出的那一瞬间,古月安就发现自己全身的真气不动了,彻底静默了,就好像被施了什么定身的法术一样,他的全身上下不能动弹分毫,他感觉到自己被彻底锁定了,没办法闪躲,只能任由这一杆枪穿过他的眉心。 之前的那些窒息的感觉,那种将他的脖子都好像要扼住的无穷压力,在这一枪之下,被贯穿了起来,它们像是潮水一样涌入了古月安的身体里。 那些杨阎罗的话语,是在起势,是在布局,而这一枪,是点题,是绝杀一击。 杨阎罗要杀古月安。 这一枪,躲无可躲! 凝气化形,意念成牢。 这就是,宗师之威吗? “给你!!!”古月安骤然咆哮了一声,全身近乎凝滞不动的真气在那一刻,猛然窜入了膻中,过心门,连震三下,强行入破! 在身体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他就将手里挑着的杨肃朝着那杆急速而来的真气之枪甩了过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一杆真气之枪简直像是有了灵性一般悄然滑过了杨肃的身体,继续朝着他冲刺而来。 古月安站定,握刀,烈火焚琴的刀法里,并没有守招,只有进攻的招式。 面对这退无可退的一枪,古月安踏步,出刀,一刀,直指那狂猛的真气之枪的枪尖。 一如之前他面对杨肃那一枪。 烈火焚琴,摧城! —————————————————— 今就一更了,最近的作息实在有点问题,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今早点休息了,明给大家补一个大章节。 以及,继续求推荐求收藏。 大家晚安、 第六十二章 【萧索一刀】 刀刃和枪尖相接触的那一刻。 古月安感觉到了像是山一样的压力压向了他,那些源源不断透过刀刃传递到他的指掌上,再透过指掌一寸寸地压缩着他的肌肉,和他身体里沸腾澎湃的内力不断碰撞着,一直贯穿到他犹如地心熔岩一样跳动喷发的心脏的压力,甚至给了他一种错觉。 那就是他不是在和面前这一杆气形的长枪交锋,而是真的在和这漫的风雨作战。 在遇到这一杆气形之枪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内力修为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虽然只是凝气期,但借着焚身诀的特殊性,他完全可以发挥出三千丝之力,甚至远超三千丝,不在同辈之中几乎没有人可以接得了他一刀之威,哪怕是上次他在朱家面对有朱乾加持的拥有半步宗师境界的朱棠,也并没有完全落入下风。 这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也不过如此,只要他稳步前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直到他遇到了这一杆气形之枪,他才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什么叫做,宗师之威。 这个世界……好大啊! 而就在古月安的刀和那一杆气形之枪相接的时候,一声清脆到了极点的剑鸣声穿破了雨夜的寂寥,紧接着,在高之上,一点紫色的光芒割裂了雨幕,瞬间化成了一团犹如火烧云一般的紫霞,从西方的空中瞬息而来,直坠向那一辆马车。 一剑西来,外飞仙! 是谢雨留,他动手了,在杨阎罗出手的瞬间。 可古月安面前的气形之枪完全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古月安反而觉得他手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握刀的虎口已经完全破碎,刀上原本浓烈的寒霜之气,在气形之枪的挤压下,别凝聚成朱乾的样子,就连像样一点的形状都勾勒不出来,甚至,在四周围的空间一起随着那一把气形之枪的重压之下,古月安的下盘已经不稳,他的脚下,已经出现了因为用力过猛而产生的凹陷,地面也产生了一丝丝的裂纹。 可他,并没有退。 绝对,不能退。 烈火焚琴,一往无前,有死无生,刀势起,便是琴声响,第一刀便是往而不复的高音,如果退,便是琴毁人亡,只能进,只能于万千烈火的包围之中,杀出重围! “喝!”古月安低喝,全身的内气不断涌入膻中,过心门,三倍之力,内力再涌,再入膻中,复震心门! 这已经古月安的极限了,他的口鼻开始出血,全身的皮肤也再次崩裂开来,甚至在他的忘我的催持内力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还唤出了傅红血,傅红血也拔刀了,但不是以往日那种实体的状态一刀向前,而是化作了一团虚影,在出刀的瞬间,整个人和古月安重合在了一起,他的刀,自然也就在那一刻,一道重合。 黑色的血刀,就像是提笔画龙的最后一点点睛的墨水,血刀落下,飞龙升! 烈火焚琴! “噗——”犹如秋雨打纸伞,万千雨滴落下,到了这一滴,终于打穿了伞面。 古月安拖曳着大漠孤鹰的虚影,一路向前,以气形之枪的枪尖为起点,一刀顺着枪的中间像是劈柴一样,劈开了这一把气形之枪。 与此同时,那一边谢雨留的剑也到了,浓郁的紫气瞬间就将马车的车顶摧成了碎片,连带着的马车的其他结构也一同摧成了碎片,然后,这一团从西而来无可阻挡的紫气就停住了,或者,是被挡住了。 被一根手指。 破碎的只剩一个底座的车厢中,一个用斗笠遮住了自己面容的人,盘坐在底座上,以一个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手势,高举着一根手指,挡住了谢雨留外飞仙的一剑。 谢雨留身旁的紫气散去,露出了他持剑的身影,一个飘忽如飞仙的男人以一种虚影的姿态虚浮于他的身后,就如同刚刚傅红血虚浮于古月安的身后。 秋雨如墨,将整个夜拉扯的更加幽远。 古月安喘息着,将体内近乎爆炸的内气缓缓散去,他的心脏开始恢复正常的跳动,身体里却是有一股瞬间剧烈爆发之后,怎么都挥散不去的疲惫,这种疲惫,是只有在古月安以前还在后境界时才有的感觉,在他晋入先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内气有一瞬间是回不上来的状态了,明他刚刚那一刀是超负荷了,是远远超出他现在可以使用极限的一刀。 需要慎用,却也足够作为杀手锏。 再喘息了一下,古月安对着身后的傅红血道:“多谢傅师。” 傅红血没有话,还是如同影子一样站在他身后。 其实就在他一刀破开了那一杆气形之枪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傅红血的存在,那是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他用尽了全力,将所有可以用的力量都堆积到了极限,却无可奈何,然后傅红血的加入,让量的堆积,变成了质的变化。 那是近乎于灵台一亮的莫名感受,系统给他的反馈是: “恭喜宿主触发与侠客【傅红血】的组合技,【萧索一刀】,此技能将会固化。” “【萧索一刀】:以烈火般的刀意,加入大漠的孤寂,创造出极情极性极境的一刀,刀锋过处,大地萧索。” 看着这一刀,古月安五味杂陈,这应该是他刚刚的拼命,加上最近傅红血和他的交情上升,仗义援手,才创造了这一刀了。 果然,只有面对极限的危险,才能够不断变强。 想着之前那仿佛地都被压缩在了那一枪里的压力,古月安全身的热血忽然又沸腾了起来,他并不怕危险,也不惧压力,一路走来的艰难险阻,已经让他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他的骨子里,已经在追求这样的极境,他渴望这样的人生。 所以,来吧,杨阎罗,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招数。 他握着刀刚要上前,却是发现在细密的雨幕里,有一袭缟素,飘然而行,仿佛融在了雨里。 顾长安,她一剑刺向杨阎罗,她的剑,像雾像雨又像风。 ———————————————————————————— 第一更。 本来想大章节的,无奈有点卡文,那就第二更尽量写长一点吧。 顺便求点收藏和推荐,以及感谢用很皮的id的那个人的打赏,谢谢。 第六十三章 【霸王枪和北影剑】 古月安看着顾长安这一剑,想起了那一日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又想起了她全程不动声色地布局,于所有人都深陷她局中的时候,骤然刺出了这凶险一刀的那种冷狠。 以及,那一日她独坐楼上,黑袍玉簪,沉静如渊,一次都没有回头的背影。 这一剑,实在太适合她了,不动声色,杀意凛然。 她出这一剑的时候,仿佛所有人都失明了一样,没有看到她,一直到她出现在杨阎罗的身后,才有人恍然,怎么她就忽然出现在了那里。 有忠心耿耿的杨家骑士想要喊话,让杨阎罗心,可是话卡在喉咙里,只是想法到了,眼睛看到了,却来不及了。 因为这一剑,其实很快,快的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忽略了。 顾长安。 北影剑。 杨阎罗此时一手指,抵住谢雨留从而降之剑,他的后心曝露,破绽大开,顾长安这一剑刺背,恰到好处,机不可失,早一分则急,晚一分则迟。 杨阎罗必死。 古月安这样想着,眼角的余光却是瞥了一眼之前被他甩出去的杨肃,发现他不见了,余光再转,他发现那马车车架之上,那个之前执掌马车的车夫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见的就像是顾长安这一剑一般,悄无声息,无人关注。 一种莫名的警兆在古月安的心头泛起,他握着刀的手下意识地跳动了一下。 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 脑海里闪过问题两个字的时候,古月安整个人已经启动了,虽然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他的整个人已经在朝着马车那边靠了。 半息。 顾长安的剑刺中了杨阎罗的背,又什么都没有刺中。 因为杨阎罗忽然消失在了空气里,顾长安刺了一个空。 而谢雨留则是因为骤然失去了目标,剑意收不住了,澎湃的力道全部送进了马车的底座。 马车彻底崩坏,拉车的三匹马在力量的波及下,高高地弹跳了起来,口中的衔枚脱落,发出了震破雨夜的刺耳嘶鸣。 就在这刺耳到了极点的马嘶声里,有枪鸣。 那是一种你听到第一声,全部的注意力就会被它给吸引进去的枪鸣,它横空出世,遮盖了所有的其他的声音。 好霸道的一枪。 只是听声音,古月安就感觉到了这一枪里的霸道,然后他就看到有一杆枪骤然从顾长安的身后刺出,刺破了整个雨幕,或者,并不是刺破,而是整个雨幕,在给这一枪让路,仿佛在这一枪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必须臣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不管是雨,风,夜色,还是,顾长安。 霸王枪。 杨阎罗! 这才是杨阎罗! 至于之前在车上的那个人,古月安此时已经想通了,那是杨阎罗的武灵,他并非全无准备,他让自己的武灵在车上代他,自己则化身车夫在外面观望,然后在一切的变化都已穷尽之时,他再一枪杀出。 好深的算计。 好霸道的一枪。 那从雨幕里汹涌而来的一枪,让古月安想到了那一日在彭城,那个从大佛头里乍然刺出的仿佛地狱魔神般的猩红色身影。 那一日西门吹血早有准备,万剑反击,现在,西门吹血已死,顾长安的身后空无一人,连雨都没有了。 只有他古月安了。 古月安提前的发动让他在这一刻堪堪来到了那一杆霸王枪的必经之路上,他看着那一杆枪,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挡住。 因为在那一杆枪面前,仿佛无物可挡。 但他还是要试试。 这些念头驳杂,却也不过是在古月安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 一瞬之后,枪已到。 古月安横刀在前,接到了这一枪。 然后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被重达千斤的木槌狠狠撞击的铜钟一般,直接倒飞了出去。 他连一丝用内力的时间都没有,一刹那,他体内强劲的内力被完全击溃,那是根本就不能接,不能碰的巨力,那一刻,古月安甚至觉得自己是死了,他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粉碎,经脉都断裂了,心脏直接爆开,血液流干,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很久后,他才重新恢复了意识,感觉到有雨落在他脸上,凉凉的,他还能呼吸,可是身体里的状况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片糜烂,就好像真的都彻底破碎了一样。 但他不是倒在地上,而是有人接住了他,是傅红血。 同时,他得到系统提示: “注意,宿主因受到致命伤害,触发侠客【傅红血】保护技【同心】,此技能将会固化。” “【同心】:当宿主受到过量伤害的时候,侠客【傅红血】将会替宿主分担一些伤害。” 粗略地看了一眼提示,古月安看见练功房的选项还亮着,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了练功房,花费的点数是三点,换取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事实证明古月安这三个月兑换的一点都不多,他的伤势重到了无可想象的地步,起初的一个月,他只能在床上度过,吃喝全靠傅红血送,到了第二个月,他才能勉强下床,第三个月,他的伤势才开始逐渐恢复,若不是练功房之中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对于伤势的恢复有着神奇的效果,他可能会留下很严重的暗伤,对今后的修炼都会造成巨大影响。 三个月后,古月安满状态归来。 而此时,那一杆王霸到了极点的长枪才堪堪抵达终点。 但好在古月安虽然是被一触即飞,到底也是给顾长安争取了一点点的时间,她在杨阎罗这一枪到达的前一刻,悄然脱身而去,最终没有被杨阎罗这一枪伤到。 但杨阎罗这一枪之霸道还是在空气里激荡,他枪前足足三丈之地,雨不能落下,有长达三息之久,甚至有落下的雨,被狂霸的枪劲反弹了回去。 真是,好恐怖的一枪。 “顾家娃儿,杀我之心,如此之烈?”杨阎罗像是漫不经心地出这句话,可配上他手中之枪,以及上久久不敢落下之雨,却是狂态勃发,令人不敢直视。 顾长安没有话,她站在不远处,抿了抿嘴唇,然后直接合身而上。 古月安看她动作,起先还担心她根本不可能是杨阎罗的对手,因为之前那一枪对于古月安的阴影实在有些浓重,那近乎是不可抗的力量。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长安的剑法看似绵软,实际上是绵里藏针,暗劲内蕴,和杨阎罗一招一式对拼下来,并没有发生古月安担心的那种被一枪扫飞的场面,反而是打的有来有回。 顾长安的剑就像是今夜的秋雨一般,看似一挥掌就能挡住,可绵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不断纠缠着杨阎罗那一杆王霸之枪,让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力,却一时间像是陷入了泥沼一般难以拔出来,此时场面上虽然顾长安是有些落于下风,以守为主,但光是凭借守得住这一点便已经可以看出,顾长安的实力哪怕不如杨阎罗,也最多差了一线,不会更多了。 又是两方一记硬撼,巨大的力道震起了顾长安身上的雨珠,也震起了她头上的玉簪,让她一袭如瀑长发披散了开来落在了她缟素般的长袍上,映衬出了一种独属于黑白的阴阳之美,也让杨阎罗身上的雨蓑爆裂了开来,露出了他身上那身猩红色的长衫,以及他的真容。 应当杨阎罗生的是无比英俊的,哪怕人到中年,脸上多了风霜之色,又蓄了须,可那种生的英俊让他不显老态,反而多了一分沧桑成熟,再加上他手中长枪舞动之时,那种自信而肆意的王霸之气,杂糅出了一种古怪的魅力,让人见到他,就好像忍不住要追随于他,无怪乎他能在这关中之地崛起,挑战顾家的地位,光凭这份魅力,便已然不俗。 只听他到长声笑道:“顾家娃儿,你赋异禀,于武道之上,实高我太多,我三十岁才摸到宗师的门槛,如今你不过二十有三,已经半步宗师,又加之你聪慧过人,算计绸缪少有人及,论人才武功,当今下这江湖女儿,什么陈家郡主,蜀中明月,都不及你半分,可惜你没有武灵,是命中硬伤,你我二人再斗下去,你必难幸免,我惜你之才,实不忍杀你,不若你我二人罢手,前尘尽销,你嫁入我杨家,从此你我杨顾二家永结秦晋之好,协心同力,今后莫关中,便是这下,又有什么去不得呢?” 古月安听了暗骂无耻,这杨阎罗别看一表人才,内里居然是此等鸡鸣狗盗之辈,嘴上的好听,其实是想要将顾长安连皮带馅一口吞了,听他语音低沉,话之间意态从容潇洒,怕是换个别的心地善良不知人事的姑娘就要从了。 好在顾长安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持剑出击,一招一式,没有半点妥协之意。 但同时古月安心中担忧之意却是忍不住了,因为他也没有忘记刚刚杨阎罗的,顾长安没有武灵,这其实是让古月安相当震惊的一件事情,以顾长安的武功境界,居然没有武灵,那真的是巨大的硬伤。 就此时,她勉强和杨阎罗势均力敌,可杨阎罗是有武灵的,还是很不一般的武灵,古月安可不会忘记那强悍的气形一枪。 再打下去,的确,一旦杨阎罗唤出武灵,顾长安半点胜算都没有。 但顾长安还在出剑,她像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样。 又或者,她是想到了的,只是…… 古月安细思顾长安行事,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此时她纵然有事到临头再无退路的意思,可她肯定还有更深的想法。 又看了两招顾长安和杨阎罗的对拼,古月安看出了一点东西,那就是,杨阎罗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的招式越使越快,每一击的目的都有些急功近利,他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他的伤……还没有好。 甚至,是还伤的不轻,以至于他其实没办法将武灵召唤出来,同时维持他自己和武灵一起作战。 顾长安刚刚和杨阎罗交战,一定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拼命地耗他的力量,她想要将他活生生地耗死! 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古月安看着顾长安也开始有些微微失常的步伐,眉头皱了起来,顾长安也快要不行了。 “锵——”又是剑和枪在大雨里爆出了一声轰鸣,让那些急雨再次真空了数息。 杨阎罗骤然一撤步,收枪在侧,整个人摆出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姿态,低声道:“顾长安,既然你一意求死,那便不要怪杨某无情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的身后一条虚影隐现,带着斗笠,手中持枪,看身形和他几无二致,正是之前车上那人。 这个人影一现,四周围的空气好像停滞了,雨落下的速度都慢了许多,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挤压着整个世界。 古月安哪怕离得很远,也隐约可以感觉到那种压抑,他想起了之前他被那把气形之枪锁定的那一幕。 杨阎罗要出杀招了! —————————————————— 第二更。 原本想一口气完结这个情节的,但是真的太疲惫了,明再战了。 顺便再求一**荐和收藏,这个章节近4000字,也算是大章了吧,总算是没有食言。 大家晚安,哦,不,早安。 第六十四章 【千刀万剐】 “放下枪。”就在一切都好像被杨阎罗的那一枪锁定了的时候,有人打破了这种沉寂。 谢雨留,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找到了杨肃,然后把他押了过来,用剑架在了他的喉咙上。 没有多余的话,谢雨留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直接,一如他的剑。 但杨阎罗却并没有任何想要放下手中枪的意思,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从顾长安的身上移开来,看一眼谢雨留手中的杨肃。 这给了谢雨留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就当谢雨留打算再做点什么来引起杨阎罗的关注的时候,杨阎罗却已经出手。 悍然出手! 枪动的那一瞬间,谢雨留隐约听见夹杂在枪声里的杨阎罗的话语:“肃之吾儿,爹会记得你的。” 这个杨阎罗,居然是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儿子的死活。 谢雨留也不犹豫,直接抹了杨肃的脖子,想要上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场中局势一触即发,而且,顾长安没有退,面对着锁定一枪,她迎面而上。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这样下去,顾长安一定会被这一枪穿刺了身体。 古月安在想顾长安到底还有什么变招,可是当他看到顾长安的眼睛,他明白了,顾长安什么变招都没有,这一刻,她只是在求死,一命换一命。 所以她的眼眸里什么光芒都没有,无喜无悲,什么都没在想,她的眼中只有杨阎罗,当那一枪穿透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的剑也会穿透杨阎罗的身体。 杨阎罗的眼中是有光芒的,他的眼中有火在烧,他也是拼命了,他赌自己这一枪,一定可以先杀了顾长安。 无论结果如何。 古月安都不能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为了解锁西门吹血也好,为了顾长安这个女人身上那种让人动容的气息也罢。 古月安出手了。 但他没有出刀,他出的是一把剑,又或者,一根奇形的法杖,他高举着那根法杖对着杨阎罗叫道:“孙子,爷爷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黄泉,再现。 瞬间,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他手里的法杖上冲了出去,穿透了雨幕,直接笼罩在了那个正跟随着杨阎罗一枪前行的虚影之上。 虚影扭曲,杨阎罗的枪势自然受到了影响。 高手出招,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本杨阎罗密不透风的一枪,在即将和顾长安短兵相接的那一刻,受到了致命打击。 首先是那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空间瞬间破功,上落下的雨幕都为之一轻。 然后是杨阎罗的枪,他的枪也不再变得那么让人退无可退,于狂猛霸道之中少了一分无物不破的气势。 最后,是杨阎罗自己,他的脸色骤然一片青白,胸膛起伏,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反噬一般。 顾长安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虽然很想杀了杨阎罗,也无惧于以命换命,可她也是一个理智到了极点的人,能够不死,她自然不愿意死。 所以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 顾长安选择了退。 在退的瞬间,她手中长剑横切而出,直斩杨阎罗的双眼。 不得不顾长安的处事之冷静,以及选择之精妙,她看出来此时杨阎罗处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境况里,她固然杀不了他,却可以伤他,而伤他眼睛是最正确的打算。 眼睛是一个武者最重要的东西之一,除非是生瞽目,早已习惯了那种黑暗的世界,不然哪怕一个武者的修为再高,气感再好,骤然失明,也会产生无法估量的可怕结果。 而这,就是杀死杨阎罗最佳的时机。 顾长安横剑而退,长剑如同秋水一般轻点杨阎罗的双目。 下一刻。 “嗡——”长枪空震,整片大雨四散而开,同时震荡开来的,还有杨阎罗的怒吼声。 他简直就像是一头困兽一般,发疯一般开始乱舞他手中的长枪,像是生怕有人会在他失明的瞬间偷袭他。 但实际上,顾长安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他在哪里狂舞,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杨家的一个忠心的骑士担心自家主人的安危,上前想要帮助杨阎罗。 却是在才走到了杨阎罗身周一丈距离的时候,就被杨阎罗霸道的枪罡直接挑飞了头颅,连半句话都没有来得及。 “不要过来!”杨阎罗似乎自己也知道可能是误伤了自己人,在杀了那个骑士的刹那便对着其他的杨家骑士大喊。 顾长安则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做了一个手势。 立刻,四周围的坡地上就射出了疾烈的羽箭,那些羽箭有些是射向杨阎罗,有些则是射向那些杨家的骑士。 顾长安自己也不闲着,跟着羽箭一起指挥着剩下的顾家高手,杀向了杨家的骑士。 顿时,就是一片惨嚎之声,少了杨阎罗坐镇,本来就是处于人数劣势的杨家骑士,瞬间就被砍瓜切菜一样屠杀。 杨阎罗随手挡飞了几根羽箭之后,听到了惨呼声,他挥舞了一下长枪想要找到方向感,本来以他这种级别的高手,哪怕真的瞎了也可以利用武灵来当眼睛,可他现在的状况是被古月安阴了以后暂时没办法召唤武灵了,再加上顾长安对他的攻势一波接一波,完全就是不想给他喘息的时间。 “顾长安,你这个女表子!有本事来和老子一决高下!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来啊!”杨阎罗不辨方向,只能大吼大叫想要挑衅顾长安。 可是顾长安根本不理他,还是在杀杨家的骑士。 “顾长安,你知道你老子当时为什么能活着回家吗?因为他跪在地上求我,,杨兄弟,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打不过你,我不想死,你放过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争了,求求你了!哈哈哈哈哈,我看他可怜的像条狗一样,才放过他的,没想到他自己不争气,还是死了!”杨阎罗换了一个法,话语里带上了顾长安的父亲。 而果然,顾长安这一次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转身将地上杨肃的尸体挑了起来,掷到了杨阎罗的面前,杨阎罗闻声一枪穿刺了杨肃的尸体。 “杨怜,你又杀了你儿子一次。” “顾长安,你这个……” 此时古月安已经来到了杨阎罗的东南侧三丈,谢雨留在西北,顾长安站东北,三人已经形成了三角合围之势,将杨阎罗包围住了,就在杨阎罗还在想骂人的词的时候,顾长安已经动了。 她的剑又是像雾像雨又像风一般朝着杨阎罗刺去,而古月安和谢雨留则是极有默契地也跟着出手。 杨阎罗不愧是杨阎罗,哪怕双目失明,气急攻心,可他作为一个宗师级武者的反应还在,就在顾长安的剑快要刺到他的前一刻,他手里的枪已经反击。 而就在此时,古月安一刀斜斩,斩他的左腿。 杨阎罗一枪横扫,腿上也是有了反应,可古月安这一刀并非是实招,他料定杨阎罗必会有所反应,只是一晃而走,而这就给了另一边谢雨留机会,谢雨留的剑本就以快著称,此时暗夜偷袭,他一刺即走,完全陷入了黑暗中还没有适应的杨阎罗被连续两次误导,再来不及反应,被谢雨留一剑刺中右腿。 杨阎罗右腿一颤,刚要抬脚去踢,却猛然感觉到左腿也是一阵剧烈的痛楚。 原来是古月安去而复返,虚招之后变作实招,一刀狠狠斩在杨阎罗的左腿之上,古月安这一刀完全不同于谢雨留的那一刺,不是开个口子而已,狂暴的刀意加上浓烈的寒霜刀气,一下子就将杨阎罗的左腿斩了下来,鲜血没有喷出来,被寒霜之气瞬间冻结,同时,寒霜刀劲顺着他的腿入侵到了他的身体里。 杨阎罗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爆吼一声,将面前和他缠斗的顾长安一枪横扫了出去。 “你们这些狗贼,老子要将你们千刀万……” 最后一个剐字没有出来,因为他又感觉到自己的左侧方有刀意逼近,他连忙反击,可是立刻,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同时又是一股熟悉的寒霜劲力朝着他身体里袭来。 原来古月安刚刚是先派了傅红血出刀,他自己押后,在杨阎罗一枪刺空以后,他手起刀落,又是一条大好的右腿。 随后古月安就像是一个极度出色的刽子手一般,在杨阎罗身周来回穿梭,利用着和傅红血极度精妙地配合,他不断在杨阎罗的身上开着口子,最终将杨阎罗的左膀右臂也卸了下来。 等到他将杨阎罗最后持枪的右手斩下来,杨阎罗已经没有了丝毫反抗的力气,他全身上下也是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了,算是给他自己之前的那句千刀万剐做了注解。 斩下杨阎罗的右手后,古月安退了出来,这最后斩首的一刀,他不能出手,这是顾长安应该享有的权力,他看了一眼顾长安,顾长安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被削成了人棍,满身是伤却诡异的没有留下一滴血,全部被冰冻了起来的杨阎罗。 这位曾经称霸关中的一代枭雄,此时低垂着头颅,像是已经死了,又像是在等待着最终的死亡的来临。 顾长安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在身前,秋雨在她的长剑上轻轻敲击出清脆好听的声响,她的眼神复杂。 下一刻,她终于出剑,一步一步,走到了杨阎罗的面前,深呼吸,提剑。 就在此时,杨阎罗骤然抬头,流血的恐怖双眸和他扭曲的脸孔交织成了一股的极度恐怖暴虐的毁灭之意,他狂笑着大吼:“顾长安,你要老子死!你也别想活着!!!!” 话音落下,一个虚影在他的身后浮现,他用像是诅咒一般的语气道:“先祖,请您杀人!” 下一刻,杨阎罗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抽干了精血一样整个人干瘪了下去了,而他身后的虚影则是瞬间身形狂涨了数倍,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笼罩住了杨阎罗前周的一丈之地,包括他面前的顾长安,顾长安已经不能动弹,像是被完全控制住了。 古月安暗骂一声该死,这个杨阎罗之前并非全无力气了,他是料定自己必死,居然还是留了最后一口气,想要跟顾长安同归于尽。 “接着。”古月安毫不犹豫地将黄泉扔给了另一边的谢雨留,他自己则是掏出了雪焚城,唤出了傅红血。 此时谢雨留已经用过外飞仙,战力不在,只有古月安有救人的可能。 “傅师,萧索……一刀。” 萧索一刀。 古月安握住刀柄的瞬间,萧索之意已生。 刀出的那一刻,雨落的像是一首哀愁的诗。 刀一瞬间穿透了那封闭的一丈之地的壁垒,就像是秋风吹折了荒原上的枯草,古月安一刀斩断了杨阎罗的脑袋,却没有来得及斩碎那个杨家的先祖之灵。 那吸饱了杨阎罗精血的武灵还是一枪朝着顾长安刺去,谢雨留手中激活的黄泉此时对于它居然是毫无作用了。 它一枪撞在了顾长安在最后一刻勉强横起来的剑上,却还是被那一枪足足推拒了有二十丈之远,四周围的一切在这一枪里,都灰飞烟灭,雨,土地,石块,尸体,兵刃。 那一枪仿佛是创造了一个二十丈的空洞。 二十丈到了,那个武灵才有些恋恋不舍,不可奈何地被谢雨留手里的黄泉收了进去。 然后顾长安手中横着的长剑也一寸寸裂成了碎片。 但好在,人还在,她猛然吐了一口鲜血,看着面前碎成了一堆的长剑,晕了过去。 “还给你。”谢雨留将黄泉重新抛给了古月安,然后朝着顾长安走去。 古月安此时也没有时间去查看新得的武灵,也是赶向顾长安。 谢雨留先到一步,拔出了长剑去探顾长安的脉象,好在古月安知道谢雨留的行事作风,不然他可能会忍不住拔刀。 “应该死不了。”了这一句,谢雨留就退到了一边。 古月安迟疑了一下,将顾长安抱了起来,对着身后那些还在傻看着的顾家人大吼:“马呢?还不赶紧去牵匹马来?真想你们家主子死啊?” 秋雨还在落下。 这个夜晚。 —————————————————— 第一更。 4000字大章,保底更新好吧,我发他女儿快生了,我得赶去医院陪着他,回来早就再写,回来晚我们明儿见,不过明儿保证6000字保底更新好吧。 这样大家肯定满意了吧。 顺便求一下推荐和收藏,以及感谢冰原旅者,日出依晨,刀鬼手的打赏,靴靴! 第六十五章 【霸者横栏】 顾长安是马上醒过来的。 醒过来以后,她根本不管自己的伤势如何,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信号弹朝着空发射了出去。 看着在空中绽放成了一朵烟花的信号弹,古月安知道,今夜还会死很多人。 第二,长安城最轰动的事情并非是白发鬼和无名终于失手了,因为和另外一件事情比起来,这件事情实则有些微不足道,又或者,有了第二件事情,那么第一件事情会发生的原因也就找到了。 “我就不该压白发鬼的,什么白发鬼,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一次次明目张胆告诉人家要上门杀人,还能杀了人全身而退,真当别人都是木头做的吗?你看吧,果不其然,这次翻船了,然后连累我们大家的钱都打了水漂,我子衿兄……”销金楼里,供赌客休息的雅座里,一个脸上贴了一块狗皮膏药,长着一双三角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奸诈商人的家伙,一边喝茶一边数落着一旁的同伴。 同桌的其他两人也是频频点头,他们都是听了建议压了白发鬼,结果昨夜输的血本无归。 “好了,不就是钱吗?我补给你们就是了。”子衿兄此时很有些郁郁,不是因为输了钱,而是作为白发鬼的头号拥趸,他实在听不得外人白发鬼不行,可是偏偏经过昨夜的事情,大家都在白发鬼翻船了不行了,白发鬼也不过如此。 昨夜,该三更死的刘潜没死,白发鬼和无名最终无功而返,不知道多少人输的当裤子,自然也就有很多人大骂特骂白发鬼无能。 子衿兄恨不得抓住每个这么骂的人,在他们的耳边大喊一万次,昨晚那个人不是白发鬼,不是白发鬼,不是!!! “那人不是白发鬼。”他还是对着同桌的几个人这么,“他出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白发鬼的刀没那么慢的,而且,你们的脑袋如果还没有彻底坏掉,忘记你们输的钱,想想另外一件事,你们就知道,白发鬼昨夜绝对不会出现在刘家,而是在别的地方。” “你是……”那个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三角眼沉吟道,“他去杀杨阎罗了?” “你的脑袋总算好一点了。”子衿兄冷哼了一声。 杀杨阎罗,今早上,最轰动长安城的事情就是,杨阎罗死了,一颗干瘪干枯到几乎面目全非,但最终还是能让人勉强认出是杨阎罗的人头被摆放在杨家门口,而杨家,已经在烧了一整夜的大火里变成了一片废墟。 没有人知道就在昨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将军巷刘家的时候,位于玄武街的杨家大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没有一个人活着从杨府走出来。 杨家,亡了。 也就是,顾家赢了。 在昨夜那一场细密绵长的深夜秋雨里,顾家刺出了最致命的那一刀。 “我听今早郡守大人去听雨楼喝茶了。”同桌的一个赌客声了一句。 “那就是尘埃落定了,这长安城,终究还是顾家的。”子衿兄着也端起茶喝了一口,作为白发鬼的拥趸,他自然是站在顾家这一边的。 长安郡守今早的确是到了听雨楼喝茶,这一点是古月安亲眼看见的,随行的还有一些长安城里的其他重要官员,不过他当时急着出门买早饭,也没有细看,但对于一郡之守一大早亲自带着官员拜访一个世家家长,这种感觉还是让他有些怪怪的。 这个世界,官府和江湖的力量对比实在有些不相衬。 似乎是个人武力过于强大,导致了江湖的力量也变得格外的强大,就好像最初古月安刚穿越的时候,拓跋燕之当街杀了一个人,可是事后却是根本没有人追查这件事,到了后面他听曾静恒曾经西门吹血一剑破三千,硬生生靠个人之力改变了皇家的意志,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而如今,顾长安在长安城里发阎王贴,每夜必杀一人,必灭一家,却无人管辖,一直到最后尘埃落定,杨家灰飞烟灭,长安郡守才姗姗来迟。 这给古月安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还是看到了以前世界的电视剧里的某些总是迟到善后的群体。 这样想着,古月安又有了一点新的看法,那就是或许官府和江湖是存在某些默认的规则的,在没有触及到底线前,官府都是会保持中立的。 然后古月安就不想想了,反正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要烦恼也是顾长安烦恼,他出去吃了早饭就回了房间,开始研究他昨夜的新收获。 除了激活的两个已经固化在傅红血身上的技能,古月安还因为击杀了宗师级的杨阎罗获得了10点修炼点数的奖励,还有就是那个需要杀江湖上出名的人物作为解锁条件的魔性侠客,加上杨怜,他已经杀够了五个了,再杀五个,他就可以解锁这个侠客了,多不多,少却也不少,任重道远啊。 最后,就是那个用黄泉新收获的武灵,来自杨阎罗,应该是某位杨家的先祖。 进入【兵器谱】将黄泉里的武灵送入了侠客面板,古月安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新的武灵的明: “姓名:杨显宗 境界:宗师(境界不可提升) 武器:霸王枪 绝技:霸者横栏(霸者横栏无极处,枪出地动,使用后将进入长达一年的休眠期) 交情:不共戴(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杨家第二代家主,才的枪道大师,稳固了杨家关中霸主的地位,也进一步改良了杨家霸王枪的奥义,不愧宗师之名。” 其实还没有点进去,古月安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来自杨阎罗的武灵估计又是一个不共戴的仇人,粗粗看过具体信息以后,古月安决定再次把这个武灵给铸造了,可等到他看了一眼下面的选项,发现并没有铸造,只有一个炼化选项。 ———————————————— 第二更来了。 真滴是呕心沥血,大家推荐收藏走一走吧。 感谢堂糖果的打赏。 第六十六章 【一个没有心的人】 这炼化又是一个新出来的功能,古月安之前又没见过,他不禁感叹起来,这个侠客令也是有大问题,有功能不一下子放出来,藏着掖着的,搞得跟个二手的一样。 不过感叹归感叹,古月安还是查询了一下这个新出的功能的具体情况: “炼化:可将武灵投入黄泉之中炼化,炼化所得的灵力碎片可作为强化侠客的材料之用,越是强悍的武灵炼化成的灵力碎片,强化效果越明显,也有更大的几率出现额外特效。” 既然无法强化兵器,能强化侠客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古月安就直接点了,【杨显宗】刚出来没一秒钟就又被塞回了黄泉轮回去了。 “炼化开始,此次炼化所需时间两,在此期间无法动用【黄泉】,否则炼化失败,炼化材料【杨显宗】将会魂飞魄散。” 两时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尘埃落定了,古月安这么想着,干脆再次睡起了回笼觉。 再度醒来,却是古月安听到了脚步声,很轻近乎无声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人轻轻敲响了,听那个敲击的力度和这个手法再加上之前的脚步声,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听雨楼掌柜福伯。 会是什么事?准备结钱了? 毕竟古月安最近也算是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想到这里,古月安猛然意识到,不对啊,按理,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解锁西门吹血了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这是完全不科学的,可是事实就是,在侠客列表里,西门吹血依旧处于没有解锁的状态,那解锁条件:完成西门吹血的遗愿,帮助长安顾家渡过难关。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也就是一已经过去了,之前他以为是有一些后续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所以解锁条件还没有达成,但现在看来…… 难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个莫名的念头让古月安对于福伯的到访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福伯,有什么事吗?”古月安打开门,对着站在门口的听雨楼掌柜道。 “公子让我来请您去一趟楼里。”福伯的脸色在夜色里也有些晦暗不明。 这更加加重了古月安心底的不安。 跟着福伯穿过偌大的院子,古月安再度来到了听雨楼的二楼。 今夜朗气清,没有下雨,可以清晰地看到上悬挂着的明月,风从楼外吹进来,带起了一盏气死风灯,莫名地一股萧索的味道弥漫开来。 “你找我?”古月安看着还是坐在那张红木桌后的顾长安的背影,问道。 此时福伯已经退去,二楼之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今夜顾长安又换回了平日里那袭墨色的长衫,玉簪重新稳固住了她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灯下身影,一如初见。 “有一个坏消息,是关于你的。”顾长安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先坐。” “哦?”古月安恭敬不如从命,快步走过去大刺刺地坐了下去,看着对面的顾长安,道,“怎么没有茶?” 桌上没有茶,也没有焚香的炉,只有一壶酒。 “今夜不适合喝茶。”顾长安打开了那壶酒,顿时,浓郁的酒香在整个二楼飘散了开来,“应该喝酒。” 酒从壶里倾倒进白瓷的杯盏里,酒香更厚。 “二十三年的女儿红。”顾长安举杯。 “好酒。”古月安了一句好酒,一饮而下,等到酒液在肠胃里微微发暖,他才猛然想到,“二十三年……莫不是?” “正是。”顾长安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为何不等到……”古月安到这里有些不下去了,古人做女儿红,父亲于女儿降生之日将酿好的酒埋在桂花树下,等到女儿出嫁之时再取出宴客。 但如今,顾长安的父亲已死,怕是…… “等不到了。”顾长安这么了一句,将手里的酒倾倒在了地上,那情形让古月安想起第一日来这里时,他也曾以茶代酒,这是祭奠,是告诉死去的父亲,大仇得报了,家族稳住了,不用担心了,女儿也长大了。 “这第二杯,我敬你。”顾长安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道,“多谢你昨晚救命之恩。”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跟别人谢谢的。”古月安放下酒杯,眯起了眼睛看着顾长安。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顾长安饮下杯中酒,并不着恼。 “一个没有心的人。”古月安这样着,忽然啧了一声。 他真的觉得顾长安是个没有心的人,不会悲伤,不会高兴,不会害怕,自然也就不会谢谢。 “从来没有人这么过我,你是第一个。”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真堪称明月失色,就算不是明月失色,今夜从楼外吹进来的晚风,梁上悬着的灯,酒壶里在桂花树下藏了二十三年的女儿红,也一定已经失色。 “大多数人只会我狠心,冷酷,暴虐,毫无人性,今早我在街上走,听到有人叫我魔王,因为那个时候杨家的火还没有熄灭,后来郡守大人来喝茶,我给他倒茶,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怕我。” 话到这里,有些无言,古月安看着顾长安被气死风灯拉长的影子,已经很难想象当初顾长安还不是顾长安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了。 “那个坏消息吧。”古月安将杯子推到顾长安的面前,示意她再给倒一杯。 “三以前,江湖上开始传言,古安就在长安城,甚至有人言之凿凿,最近在长安城一时风头无两的白发鬼,就是古安本人。”顾长安给古月安倒了一杯酒,了一个坏消息。 的确是,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了。 “你想我走?”古月安没有去接那杯酒,他看着顾长安,她绝美的容颜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有些看不太清。 古月安不敢接这杯酒。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顾长安在三以前就放出去的,这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他觉得有点冷。 很冷。 今晚的夜风。 ———————————————————————————— 第一更。 求推荐求收藏,今收藏涨的不太给力啊,希望大家觉得好看请一定记得收藏呀! 搓个澡马上第二更。 第六十七章 【一个很蠢的人】 “酒里没毒。”顾长安忽然,“而且,我需要你留下来。” “哦?”古月安不置可否。 “无论有没有这个消息在江湖上传播,该来的人总是会来的。”顾长安继续,“因为杨阎罗死了,而我还活着,一个没有宗师的世家,不是世家。” “那我留下不留下来,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古月安还是抱着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 “但我需要你留下来。”顾长安看着古月安的眼睛,“你会帮我的对吗?”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古月安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女人也太自信了一点,她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算无遗策吗? “我刚刚问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顾长安还是在看着古月安的眼睛,她一点都不怀疑古月安会不会帮她。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蠢的人。” 静默,一息。 古月安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也从来没有人这样过我,你也是第一个。” “一般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长安,更何况你还是古安,所以你真的很蠢。”顾长安又。 “所以你会留下来继续帮我。” “但我好像真的做不了什么。”古月安这句话并不是假话,如果是之前,的确,不过是长安城这个格局,那么以古月安的实力是大有可为,可现在,要面对的将会是全下闻风而动的势力,不仅仅是那些要找古月安的人,还有更多夹杂在那些人中的觊觎顾家的人。 这种情况,除非是当年一剑破三千的西门吹血重现,不然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吧。 “我马上就要闭死关,在我出关之前,我希望你能替我守住顾家。”顾长安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万一守不住呢?”其实,是根本守不住。 “你随时可以离开。” 是随时可以离开,但真的入了局,又怎么可能有再离开的可能。 古月安看着顾长安的眼睛,气死风灯在他们的头顶上转啊转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 “我真的有看起来特别蠢吗?”古月安忽然苦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特别蠢。”顾长安也笑了起来。 ———————————————— 第二,顾长安就正式开始闭死关了。 当然了,这件事情除了古月安,谢雨留,以及福伯以外,基本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除了顾长安没有照常到二楼喝茶,听雨楼还是照常开着,对面的簪花楼渐渐恢复了歌舞喧嚣。 长安城似乎迎来了生机,太阳将整座古城都照耀的暖洋洋的。 没有人察觉到更狂暴的风雨已经在悄然酝酿了。 古月安在答应了顾长安要帮她守住顾家以后,其实也没有多一些什么事情,反正在顾长安闭关以前,基本上所有的布置她都已经做好了,他要坐的就是代替顾长安每到听雨楼二楼喝茶。 自然的,顾长安平时坐的那个专座就成了他的了,顺便的,他怕无聊还带上谢雨留,顾长安闭关的事情就是他这么跟谢雨留的。 但事实证明,带了谢雨留比没带谢雨留还要无聊,不谢雨留这家伙惜字如金,一个字恨不得能回答你十个问题,根本没法聊,本来古月安还能听听对面的簪花楼的曲声,加上顾长安的那个专座视野极佳,不仅能看到大街上来往的行人,还能看到对面簪花楼二楼的舞台,古月安看到有姿色好的姑娘,还能凑近一点观摩一下身材什么的,结果有谢雨留这么一尊无面杀神在旁边镇着,古月安哪怕再有色心都清心寡欲了。 “我,你当初是被逐出的师门啊,还是自己走的啊。”古月安穷极无聊,再次和谢雨留搭话,他现在和谢雨留一起几经生死,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话也就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什么问题都敢问了,虽然这问题归根结底起因还是出在他头上,挺敏感的。 “……逐出。”过了很久,神游物外的谢雨留才终于回答了两个字。 “哎呦,那长生剑宗还真不是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残疾……不是,这事最终还是怪我,我对不起你。”古月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歉,这瓜子还是他让福伯专门去买的,要是没这瓜子,他真能无聊死。 “无妨。”谢雨留又了两个字。 又被聊死了。 古月安只能继续嗑瓜子,顺便瞅一眼自己的侠客令里的黄泉炼化【杨显宗】的进度,其实他已经可以精确在心里计算到底还剩多少时间了,实在他太无聊了。 能做的事情他几乎都做了,像是练功,他把杀了杨怜奖励的十点练功点数,还有其他的剩下的练功点数用的就剩下十五点保底点数了,他先是稳固了一下他自己的境界,将体内的真气之丝练到了一千三百根的程度,然后为了做战前准备,花了足足七点练功点数,和实力有55%的杨怜的镜像又打了一架,充分再次体验了一下宗师级高手的威力,顺便在战斗里,又多凝聚了一百多根真气之丝,现在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根了。 然后他就无事可做了。 一整个下午,他就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等着炼化,一边偶尔和谢雨留尬聊,然后听着对面簪花楼的曲声隐隐传来,看着那些雪腻的大腿胳膊在舞台上变幻莫测。 要不是一直有福伯将关中左近的最新情报不断送上来,他差点以为他终于开始迎来他在这个武侠世界的悠闲假期了。 从早上开始,就陆续有外面的人马开始进入关中之地。 到了下午未时三刻,已经有人马进入长安城了。 快黑以前,福伯再次来到了二楼,对着古月安恭敬地道:“白爷,楼下有人找您。” 古月安听了,喝了一口酽茶,对着谢雨留挑了挑眉毛道:“来的可还真快。” —————————————————————— 第二更。 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感谢lvear老铁的打赏,谢谢。 第六十八章 【敲山震虎】 听雨楼里,高朋满座。 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整个听雨楼大堂,安静的可怕,大家的眼神都有意无意地在看着一个人。 就是这个人在半刻前走进听雨楼了一句话余以后,才出现了这种诡异的安静。 他:“让白发鬼出来见我。” 这无疑是个胆子大到了极点的家伙,因为但凡是最近在长安城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三四岁的孩童,没有一个是没听过白发鬼这个名字的,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白发鬼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含义。 每一个见过白发鬼的人都死了,这个人却主动来找白发鬼。 他在找死。 所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收束了交谈声,等待着这个人的结局。 三息以后,已经走上二楼许久的听雨楼掌柜福伯终于慢慢退了下来,保持着一种缓慢而无比有节奏的步伐。 “吧嗒——” “吧嗒——” “吧嗒——” 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停了下来,用一种和他的步伐一样节奏鲜明的语调:“罗少侠……” “你怎么知道我姓罗?”来人无比奇怪,明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叫什么。 “罗少侠乃终南山一观止风真人门下大弟子,二十三岁入后大圆满境,堪称惊才绝艳,一柄快剑更是闻名关中,试问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识终南山罗溪风罗少侠?”福伯还是那种极其有节奏的语调,听雨楼大堂里的客人都是听的身上凉飕飕的一片冰寒。 偏那罗溪风一片春风得意,暗自点头,心想原来自己的名头已经这么大了,他笑着:“算你们还有点眼色,白发鬼人呢,不会是听到本少侠亲自登门,他吓得不敢见我了吧?” “罗少侠英名烈烈,我们自是敬仰,白爷亦是钦慕已久,所以不愿草草相见,现下去沐浴更衣,斋戒半日,待斋戒完毕后自会亲自登门拜访。”福伯还是不紧不慢。 而大堂内的人已是彻底的噤若寒蝉,不因别的,只因那句登门拜访。 谁都知道,白发鬼登门拜访,那就是…… “怎么回事,这白发鬼怎么婆婆妈妈,还沐浴更衣,斋戒半日,跟个女人一样……”罗溪风很不耐烦地着,但又有些飘飘然,他没想到自己的威名已经如此大了,“那好吧,你们知道我住哪吗?” “知道,罗少侠与门中两位师弟现下正住在青龙街福来客栈字丙号房,一会拜访的名帖会先送到。”福伯还是好像恭恭敬敬的样子。 而罗溪风自然大为受用,他没想到登门投贴这种他师傅止风真人都没有的待遇,他倒是先有了,以至于他都忽略了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的住所,和谁住等一系列关键问题,他笑着:“那……” 他正想起身告辞,却是看到他的一个师弟匆匆从门外而来,一脸心急如焚的表情,抬头看了看,找到了他的位置就冲了过来,俯身到他耳边快速低声地细语了起来。 只过了片刻,那原本还如沐春风的罗溪风的脸色立刻苍白如纸,他几乎颤抖着手去拿桌上的茶杯,结果抬起手一不心,那茶杯便滑落到了地上。 若不是一旁的福伯眼疾手快抓住了茶杯,一盏上好的白瓷茶器,就要摔个粉碎了。 “掌……掌柜的,我,在下,不,人,刚刚是……是发了失心疯了,人刚刚的那些,掌……掌柜的,您大人不记人过,千……千万别往心里去,您……您就当人是……是在放屁,臭不可闻,放……放人一马。”他的嘴唇颤抖着,手颤抖着,最后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头上冷汗直冒,像是发了高烧一般,连站都有些站不起来了。 “可是……”福伯一脸为难地看着罗溪风,“白爷真的对罗少侠仰慕已久……” “不……不,不,掌……掌柜的,求求您,千万……千万不要再惊动白爷,人有眼无珠,受……受奸人挑拨,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该死,只是人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要照顾,求白爷大慈大悲放过人,人立刻就滚出长安,从此以后,长安城方圆五百里之内,人若是再敢踏入一步,打雷劈!”罗溪风真的是要哭出来再跪下来了,而他一旁的师弟也是明显傻眼了,一副也要哭出来的表情。 福伯不话了,只是看着他。 罗溪风一个激灵,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拖着他的师弟,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福伯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后,才对着大堂里笑着道:“一个丑,扰了大家雅兴,今的茶水钱全免了,我们白爷请客。” 大堂里一片哄然,大声叫好,仿佛杀人无数的白发鬼,一下子变成了大慈大悲的救苦菩萨。 福伯上得楼去,对着还在嗑瓜子看戏的古月安躬身道:“白爷,走了。” “恩,去看看有多少人撤出长安了?”古月安闻言眼皮抬了一下,也没太当回事。 又过得片刻,福伯又折了回来,报上了最新的情况:“除了终南山真一观的罗溪风还有他的两个师弟,还有秦岭三山的大刀门的弟子也撤出去了,另外还有三个门派的弟子也是跟着走了,其他的,大概还有五六个门派的人也有点要撤的意思。” “还剩下多少?”古月安并不觉得这些数字算是大数字,他敢肯定,没撤的人在多数,而且还都是大鱼。 “现在还有二十七个门派的人逗留在长安城,另外得到消息,还有十个门派的人在陆续赶来。”福伯的语调依旧是那么一丝不苟,让人对他的话,很难产生什么质疑。 “挑头的人找到了吗?”古月安放下手里的瓜子,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做点更显眼的事情,敲山震震虎了。 “找到了。”福伯有问必答。 “给他发帖。”古月安轻轻地碾碎了一颗瓜子。 ———————————————————————— 第一更。 感谢我厌倦了这炼狱般的生活的万赏。 感谢此生摸鱼,斩吾见我我非我,自爱一人心三位老铁的打赏,多谢。 搓个澡,第二更继续。 第六十九章 【真豪杰,假仁义】 刘潜无疑是个无比幸运的人。 他是所有收到了阎王贴里,唯一一个成功活了下来的人。 但他似乎并不把这种幸运当做是幸运。 或者,这种幸运所花费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了他根本没办法接受的地步。 他的家人,在那场直接烧毁了整个杨家的大火里,都没能走出来。 所以他想要复仇,他向着所有他知道的门派,无论是关中的还是关外的,江南的,岭南的,京城的,大漠的,都发去了请柬,请求他们来长安帮助他讨回公道。 这些人来的很快,几时间,便已经有超过三十个门派的人来到了长安城。 仿佛下正义煌煌,那滥杀无辜之人,就要伏诛。 但刘潜先等来的并非是正义,而是又一张阎王贴。 对于这个阎王贴,刘潜是早有准备的,长安城的人们也都是有所准备的。 上一次的刺杀失败,坊间都在传言,当时出手的并非是白发鬼本人,真正的白发鬼当时正在伏击杨阎罗,那么理所当然的,刺杀会继续,因为白发鬼从来没有失败过,他肯定无法接受那一次并不属于他的名义上的失败。 刘潜的性命不过是暂时从阎王那里夺了下来,等到白发鬼想起来的时候,他就会去收债。 而这个收债的时间,随着刘潜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提前拉到了最前方。 刘潜要死了,就在今夜子时。 白发鬼言出必行。 但刘潜也并非完全闭目等死了,他上一次没有死,所以他觉得,这一次也未必,白发鬼在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无敌的存在。 所以他将所有他邀请来的门派请到了他自己开的酒楼里,连摆了三十桌流水席,从还没有开始黑就开始吃喝,一直到吃到了亥时三刻还没有散场,他是打定了主意,今晚就在酒楼里度过了,他不信有那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白发鬼还能把他杀了。 如果白发鬼真的敢来,谁杀谁,还真不一定。 亥时八刻,外面的梆子响了三下,子时要到了。 酒楼之中,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将眼睛看向了门口。 酒楼的门自然是不关的,大开着,就是在等着要来的人来。 酒楼二楼的一扇朝里的窗户也是悄然开了一条缝,有人透过缝隙在朝着外面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发鬼的忠实拥趸子衿兄,他今下午得知听雨楼又发了阎王贴,赶忙就跑去销金楼下注,顺便打听消息,待打听到这一次白发鬼要杀的是刘潜,以及刘潜为了应对,专门请了大量帮手来了这酒楼守候,他就立刻动用关系让人也帮忙搞了一间雅间,然后带着那帮不信白发鬼实力的朋友来了。 “我子衿,子时都到了,那白发鬼还没现身,看来是不会来了,我们赶紧走吧,这种是非之地,不是我们该久留的。”有个朋友等的不耐烦了,立刻开始催促子衿兄,他们这些人都是商人,虽然和江湖也是沾了边的,但到底不是江湖中人,而这楼下满满当当坐着的,都是江湖人士,虽他们和这些人没什么交集,可万一出了什么事,总是他们吃亏。 “是啊子衿,我们还是走吧,我都困了,你看看楼下这阵仗,别是白发鬼了,哪怕是真阎王也得给吓退了吧?这劳什子白发鬼肯定是来不了了,我们走吧,我想抱着我新纳的妾睡觉了。”有人跟着附和。 “子衿,我们相信你还不行吗?走吧。”更有人妥协了。 “你们别话,白发鬼从来不会早到,也不会失约,不会怕,更不需要你们假意认可,你们只需要擦亮了眼睛仔细看了,这子时才刚到,他一定会来的。”子衿兄最受不了别人质疑白发鬼,闻言立刻反驳。 而也就是在此时,他发现楼下的人的呼吸都是有些压抑。 白发鬼来了! 白发鬼的确是来了。 他是一步一步从大门口走进来的。 白色的无常面,一袭白衣胜雪,他背负着双手,一步步朝着坐在整个酒楼大堂最中央的刘潜走去。 有刘潜请来的江湖客看着白发鬼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不忿的,刚想要拍桌而起大声呵斥,却在想要这么做的时候,莫名的,感觉到自己四周围的空气好像被压缩了,自己有些喘不过起来,然后那股冲动就没了。 有这种感觉的并非他一个人,其他的,陆续也有七八个人肩膀一动正待站起,却莫名的被压制住了,就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按着他们的肩膀。 然后白发鬼就走到了刘潜的面前,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刘潜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开口,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大笑几声壮胆,“白发鬼,今晚是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此处满座皆是英豪,你又能耐我何?” “刘先生……”白发鬼开口,声音忽高忽低,忽而尖锐忽而沙哑,乍一听,完全就是鬼音,“人生在世,贵在惜福,命这个东西,留得住一次,不一定留得住第二次,何必呢?” “白发鬼,休要多言!”刘潜闻言拍案而起,“我一家老,尽丧于你们手中,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他怒声开口,却并没有发现,整座酒楼寂寂,居然没有一个人响应他。 “拔你的刀吧。”白发鬼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好!”刘潜抬头看了看四周围,还是没有人响应,他胸中怒意更浓,手中握刀,眼神如魔。 他刘潜能在长安立足,当然也并非浪得虚名,他的一手连环刀,刀势起时,环环相扣,几无破绽,不知战败多少高手,此时又是贴身短打,他的刀势更有优势,他见白发鬼还不起身,直接拔刀。 “呛啷——”刀声起。 刀很快,白发鬼还没有起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刘潜很有机会。 然后刀声落了,刘潜的脑袋冲而起,接着掉到了地上,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滴溜溜地打着转,他的眼睛睁大着,仿佛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 更加诡谲的是,没有一滴血喷出来,一层浓重的寒霜封住了刘潜的脖子,他的无头的尸身在那里站着,握着刀很久,才缓缓倒下,刀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 还是没有人起身,整个酒楼里像是根本没有那么多人。 “刘先生是真豪杰,你们都是假仁义。”白发鬼拿起酒碗饮尽了碗中酒,道声,“好酒。” “告辞。” 他起身,一步步又走向门口,走了出去,就像是来时那样。 还是没有人起身,所有人的喉咙都像是被掐住了一样。 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大声喘息,然后拿着兵刃起身快步走出了门。 接着,是更多的人离开,谁也没有话。 很快,整个酒楼就空了。 只有二楼的雅间里,子衿兄手舞足蹈地在那里一边饮酒,一边开怀大笑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就,白发鬼,怎么可能会输?这才是真正的白发鬼!” 而其他几人,都是时而看看楼下,时而又面面相觑,他们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刘潜居然真的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白发鬼当真有取人人头,如探囊取物之能。 那连刀光都看不见的刀法,又是什么可怖的刀法? —————————————————————————— 第二更。 休息一下,继续第三更,既然答应了炼狱老铁,自然是要做到的。 稍待稍待。 第七十章 【风雨如晦】 第二,所有来到长安城助拳的门派,九成九都走了,就如同他们根本没有来过那样。 古月安一个人坐在听雨楼上听曲喝茶,福伯上楼给他汇报最新的境况。 “白爷一刀震退八方豪杰,乃真英雄。”福伯完了情况,捧了古月安一句。 “福伯,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就是个杀人鬼。”古月安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福伯,麻烦你去帮我把无名叫来,现在这里可是一刻缺不了他。” “白爷觉得这事情还没有结束?” “福伯,论情况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这一波虽然过去了,但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呢,如果罗溪风他们是虾兵,那刘潜他们顶多是蟹将,那四海龙王,还在外面看戏呢。”古月安着,看向了更远方的空,今的气阴阴的,怕是要下大雨了。 福伯一时无言,只能缓缓退下。 古月安出神了一会,又将注意力放到了侠客令上,昨夜他能如入无人之境的在那么多人面前杀了刘潜,除了那些人并非是真的想要帮刘潜出头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最新获得的一个技能,起到了大作用。 这个技能是来自于傅红血的身上的,是将【杨显宗】炼化以后,用灵力碎片强化了傅红血得到的。 炼化是在昨上午完成的,一整个【杨显宗】炼化以后,得到的就是三片灵力碎片。 “物品:灵力碎片 来源:杨显宗 数量: 品质:仙级(品质由低到高分为人鬼仙神) 特质:碎片内携带有【杨显宗】的部分特性,在使用时有几率触发。 用途:可用于强化侠客,锻造兵器,以及修复受伤侠客等。” 古月安选择了强化侠客,三片灵力碎片全部用来强化了傅红血,毕竟大战在前,能多增强一分是一分,也好在他之前还保底留了十五点修炼点数以作备用,这个强化直接要了他六点,好在强化时间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好了。 强化后他得到了一个崭新的傅红血: “姓名:傅红血 境界:半步宗师(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黑血神刀 绝技:地阴阳斩(可斩破地,划分阴阳的可怕一刀,威力惊人,使用后将进入长达一个月的休眠期) 额外技能:萧索一刀(组合技,以烈火般的刀意,加入大漠的孤寂,创造出极情极性极境的一刀,刀锋过处,大地萧索。) 额外技能:同心(当宿主受到过量伤害的时候,将会替宿主分担一些伤害) 额外技能:霸者横栏(霸者横栏无极处,可制造气场,对实力相对弱者造成压制) 交情:道义之交(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边城的浪子,九月的飞鹰,他从涯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还有他的刀。” 那个能让他在酒楼里来去如风的技能便是,霸者横栏,那酒楼里虽然人很多,可大部分的人修为都差不多没到先,哪怕是到了先的高手,也完全不是古月安的对手,所以他一出场,就压住了所有人。 不过古月安对此没有半点得意的意思,随着修为越来越高,他的眼界也就越来越高,对于单纯的实力碾压,他已经不太能提得起兴趣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昨夜杀了刘潜,居然不算是杀了一个江湖成名的人物,这让他很郁闷,他发现,好像实力的提升,也让江湖成名人物这个标准提高了,这也就是变相让他放弃了在正式开战前,在长安城随便屠戮几个已经投诚的人当做任务指标,强行解锁那个魔性侠客的打算。 这个鬼侠客令,似乎是智能的很,一点都不二手。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谢雨留来了,他也不话,就一脸面无表情地坐在了一旁。 古月安有些无奈,也放弃了和他聊的打算,开始嗑瓜子。 瓜子嗑到第一千五百颗的时候,外面的大雨总算是下了起来,古月安起身看了看外面的朱雀大街,行人空空,对面的簪花楼今的生意也不好,听雨楼同样没人光顾。 好像,一切都在预示着什么。 “要开始了。”他对谢雨留这么。 谢雨留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话。 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他的话开始应验了,福伯来报,外围的很多人忽然没有了消息。 “福伯,把人都撤回来吧,就在今晚了。”古月安下意识看了一眼后方,顾长安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可是……生死就在今晚一夜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因为下大雨,外面的黑的特别早,申时三刻的时候,就已经黝黑了,听雨楼和簪花楼都亮起了灯笼,但依旧静的可怕,静的只能听见雨击打在屋顶,街面,栏杆上的声音。 “哒——” “哒——”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很诡异的脚步声。 明明是泼的大雨,大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可偏偏,就是这个脚步声响的清清楚楚。 古月安站起身来到了栏杆旁,朝着街面上看去,有个和尚从长街的尽头走来,大雨已经完全淋湿了他的衣衫,他却还是不紧不慢。 这个和尚古月安认识,是个熟人,老熟人了,或者,老仇人了。 那日他从姑苏城逃出,在破庙里阻截他的,正是此人,差一点,古月安就被这个和尚给害了。 这和尚走到了听雨楼下,一步跨入听雨楼。 古月安只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便再无声音。 之后又是陆续了来了好几人,他们都来到了听雨楼里,像是避雨,又顺便喝茶。 到的彻底黑透了,大雨将整个世界倾覆的时候。 古月安将一壶酽茶已经喝干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谢雨留道:“来吧,走一趟吧。” 谢雨留点点头,站起身,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把桌上唯一一根檀香点着了插在了香炉里。 ———————————————————————— 第三更。 睡觉睡觉。 顺便再求一**荐和收藏。 大家早安。 第七十一章 【人死灯灭】 秋风秋雨愁杀人。 古月安从二楼走下来,干脆连无常面也不戴了,易容的装束也去了,以他最本来的面目示人。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是白发鬼也好,古月安也罢,都没什么大相干了。 听到脚踩在木质的楼板上发出的吱呀声响,听雨楼大堂里坐着的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来。 虽然已经是尽可能地将能点的灯都点上了,但外面实在太黑了,以至于听雨楼大堂里依旧是影影幢幢,每个人的脸孔都在光影之间浮动着。 古月安终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和尚,他笑着道:“大和尚,我们又见面了。” “阿弥陀佛。”和尚长宣了一声佛号,拉长了声调的佛号声在大堂里飘荡着,让整个气氛显得更加的诡异。 “古施主,别来无恙啊。” “我是好的很,但你就糟糕了。”古月安又笑了一声,眼睛朝着其他的角落看了过去。 现在听雨楼大堂里一共有五个外人,除了和尚,其他四个人的位置分布也很微妙,颇有些攻守同盟的味道。 “此话怎讲?”和尚像是愣了一下,但古月安注意到,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不同了。 “因为你就要死了。”古月安直接拔刀,他对于这个和尚当然半点好感都欠奉,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一刀如秋风。 那和尚的反应却是有点超出了古月安的估计,他居然是在古月安近乎无影的拔刀速度里,勉强用他的双掌接住了古月安这一刀。 当然,他是被刀上蕴含着劲力直接扫飞了出去,撞翻了好几张桌子才勉强站住,他的一双刚猛无匹的双掌,此时已经是在剧烈地颤抖。 显然,古月安刚刚那一刀上的劲力,大到了他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你……”和尚看着古月安有些瞠目结舌,他像是想不通古月安的刀上怎么会有那么强猛的力道,为什么不过短短这么些日子,古月安完全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还不动手?!”他低吼一声。 但其实其他人已经动手,就在古月安拔刀的时候,谢雨留也出剑了,相比起古月安的漫不经心,谢雨留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精准冷酷,从某种意义上来他和顾长安是一种人,所以他一剑就把一个想要拔剑却来不及拔剑的剑客给杀了。 剩下的其他三个人想要围攻谢雨留,却是有点忘记了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了,他们刚起身,就已经被藏在黑暗里的顾家刀手包围了。 “你似乎对你的双掌很得意?”古月安看了一眼和尚的颤抖的双手。 而和尚则是浑身一个激灵,他看了一眼四周围,已明白事不可为,再瞧一眼一旁离他很近的窗户,却是去意已定了。 “施主杀孽深重,来日必下阿鼻地狱,僧不奉陪了!”他着气运双腿,便要破窗而去。 可他的人才刚刚起身,耳边依然听到了古月安冰冷的声音:“走不了了。” 烛光刀影。 和尚半个身子已经到了窗口,徒然,双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重心不稳,再度从空中朝着地面跌去,他下意识地双掌翻飞而出,却是又见刀光闪过。 下一刻,他的坚如金刚的双掌居然是被连根斩去,双掌冲,却是诡异的一点鲜血也没有喷出,一层浓重的寒霜包裹住了他的断掌之处,只有极限的痛苦在朝着他的全身传去。 “啊……!!!”和尚怒吼一声,全身巨颤,却是双腿也已经被斩断,只留下和双掌断裂处一样的寒霜之痕。 “魔!!!你是魔!!!你必下十八层地狱!!!!”他痛到声音完全嘶哑地恨声诅咒古月安。 “大师,出家人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是出家人,这地狱,还是您去吧。”古月安完一刀插下,和尚的头颅从脖颈冲出,滑行了很远,冰霜包裹住了他的整张脸,也留下了他最后的痛苦,狰狞的,倒像个魔。 同一时间,大堂里的其他几个外人,也已经被解决干净,谢雨留提着剑来到古月安的身边,问道:“然后呢?” “等。”古月安拉过了一张桌子,和谢雨留重新坐下,刚刚死的这些人,也不过是来探路的虾米罢了,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呢。 这场秋雨,还要下很久很久呢。 大堂里的尸体被很快给清理掉了,倒下的桌椅也被重新摆放了起来,甚至古月安还让人又跑了壶新茶上来。 又过了一会,福伯过来,人都已经撤回来了,但是撤的时候死了不少人,现在他们的耳目最远只能到霜街了。 霜街离朱雀大街不算太近,得走上一千步,拐上两拐。 但这个距离,也实在算不得太远了,长安顾家,雄霸关中,如今能掌握的距离,居然只有这区区千步了。 “福伯,您看着办吧,到了这份上,我也做不了主了,我也就只能尽力多杀几个人了。”古月安当然清楚,虽然名义上顾长安闭关前是让他总领事务。 但这里真正能做主,会做主的人也只有福伯了,这统筹内外的事情,古月安做不来。 很快,一千步都没有了,只剩下五百步了。 半柱香以后,五百步都没了,只有面前这条朱雀大街了。 古月安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杯,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对面的簪花楼的灯,忽然全都灭了。 整条朱雀大街,只有街口一家听雨楼的灯还亮着,就像是苦海之中的一叶飘摇的舟。 再然后,整栋听雨楼的灯也灭了,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暗器打灭了,只能听见隐没在雨声中的噗通声,就像是秋雨打破了纸伞。 古月安和谢雨留坐在黑暗里,他拿起新倒的茶喝了一口,连茶都是已经凉了的。 古月安忽然笑了起来,:“谢雨留……” —————————————————————— 第一更。 搓个澡来继续第二更。 继续求推荐求收藏咯!!!!! 第七十二章 【雨流狂落之夜(一)】 黑暗里,谢雨留抬起头看着古月安,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忽然叫自己,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个时候还笑的起来。 “你们家这个姓氏真的很好,你爹也很会取名字,他取名字的时候一定是给你算了命的吧,算到我们今有此一劫,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希望这场大雨留住我们的命,那就谢谢地了。”古月安还是在笑,他还出了他为什么笑的原因。 “我不姓谢。”谢雨留面无表情。 “可是……你叫谢雨留?”古月安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个孤儿,我养父捡到我的那,他正好进山砍柴,本来砍完柴就要下山了,忽然下了大雨,他只能进树林里躲雨,然后捡到了我,如果没有那场雨,我已经死了。”谢雨留不紧不慢地出了自己的身世,可听起来,却完全像是别人的事情。 “所以你叫谢雨留?”古月安明白了,这是个真的有故事的名字。 谢雨留不话了,只是看着大雨的黑夜。 “想没想过,如果今晚我们都能活下来,你以后想做什么?”古月安也看向楼外的黑夜。 “去京城,参加春闱。” “想当武状元?” “只是试剑。” “那武状元给我吧。”古月安又一次笑了起来,“好了,要是这一次大家能活下来,就去京城,参加春闱,到时候,我们再一决高下!” 最后一个字落地,古月安猛然出刀,从座位上蹿了出去,杀入了无边的大雨里。 他这第一刀,就是要杀人。 人,已经死了。 一个人,一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人,忽然从大雨里现身,被古月安那骤然突出的一刀,拦腰斩成了两半,浓烈的寒霜之气瞬间将伤口冻住,也冻住了那些落下的暴雨。 于是两截没有流半点血的尸身,就重重掉落在了雨水之中。 而与此同时,谢雨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他们背靠着背,面对着整个大雨的世界。 有那么一刻,古月安觉得他们可以战胜任何人。 “这又是什么武功?”古月安握着刀,看着已经被斩成了两半的那个人,对着大雨里发问。 大雨寂寂,黑暗深沉,可却偏偏居然真的有人回答了古月安的这个问题。 “这是西山贺家的独门秘术雨隐术,可以将全身气息都隐匿在雨中,再透过特殊的装扮,几乎任何大雨融为一体,是极高明的障眼法,居然被古兄一眼识破,古兄多日不见,功力又是精进许多啊!”一把古月安极度熟悉的,不阴不阳的声音在大雨中响了起来。 古月安抬眼去看,嘿了一声道:“我就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果然是你这个阴阳人烂屁股,怎么,上次没把你杀了,今又来求死?” 那大雨之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姑苏陈家的管事,年纪轻轻便生有两条白眉的白无眉。 白无眉耳听的古月安的话,纯白的眉毛狠狠跳动了一下,还是笑着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旁边一位,不正是昔日长生剑宗高徒谢雨留谢兄吗?昔日擂台之上,谢兄还与古兄刀剑来往,今日便已并肩而立,这世间缘分,还真是难。”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雄浑的男声怒声道:“好个谢雨留,当日我便知你心术不正,将你暂逐师门是希望你改过自新,没想到你竟自甘堕落,居然于这长安城助纣为虐,干这伤害理的杀人买卖,今日我便亲手清理门户!” 话音还在雨中穿梭,一条人影已经从雨中杀来。 古月安刚要动,却是听到谢雨留淡淡:“我自己来。” 谢雨留一剑既去,古月安当然不会有半点落后,他一刀直朝着白无眉而去,大笑道:“好个谦谦君子陈公府,急公好义长生剑,一群沽名钓誉之辈,老子今一刀一个杀光你们这些江湖败类!” 见古月安一刀杀来,白无眉却一点都没有要退,或者要抵挡的意思,他低笑道:“古兄,今夜好朋友来的多,要叙旧也不必急在一时,待你与其他人好好聊聊,我们再叙不迟。” 他这样着,古月安骤然感觉到一股恶风从侧面急速而来,像是有一尊巨大的铜佛砸开了大雨一般。 他急忙反手一刀,却是只听得一声叮当轰鸣,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朝着他汹涌而来,他被直接砸飞了出去,不过幸好及时触发了傅红血的【同心】技能,他一路退到了听雨楼的台阶之旁,便已卸干净了力,只是虎口已然微微发麻。 好重的劲力。 “古安,你这孽贼,今日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的命了,纳命来吧!”一声爆喝,在那强劲的重力之后。 随着这个声音的怒声大喝,一道漆黑厚重的影子,再次突破了大雨,朝着古月安砸去。 古月安都不用去看,就知道那黑影是一把重剑,而那个使用重剑的人,正是那铁剑门的副门主,拓跋冷山。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狗,堂堂一门之主,居然行这偷袭之事,真是好不知羞!”古月安长声笑道,“不过也难怪,到底还是带着个副字,你是一辈子都比不上你大兄了!” “你……贼!!!”拓跋冷山被激的心头一怒,手上的力道居然是差了一分。 此时古月安的刀已经和拓跋冷山的剑撞在了一起,他那话就是要惹拓跋冷山犯错,此时一感觉到对方剑上力道不对,立刻加力,居然是一刀将拓跋冷山手中重达七八十斤的玄铁重剑给硬生生斩退了回去。 只是还没等古月安喘息,甚至连他的刀势都没有彻底收回,他便已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又是又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 他心中冷笑,烈火焚琴,正是适合在不可能中做出绝对之机变,这一击来的正好,他的内力过膻中,连震心门,手中刀势明明已老,却是强行于不可能中反斩而回。 一刀斩出,他胸中大畅,今夜真是四方皆敌啊。 那就……战个痛快吧! —————————————————————— 第二更。 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我想,有些早泄型读者,我的书可能真的不适合你看,我真的没法做到才二十万字出头,主角身边就高手满地走,美女不如狗了,我就只能这么慢慢写,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完成我的设想,就像熬一锅好粥。 以上。 第七十三章 【雨流狂落之夜(二)】 古月安一刀反斩,于风雨里遇到了一双势若金刚般的铁掌,那铁掌的威势让他想到了之前那个被他一刀斩掉了双手,最后又一刀跺了头颅,送去下了地狱的大和尚。 只是那大和尚的铁掌和这一双铁掌比起来,实在是有着差地远般的区别,如果这一双铁掌是山河,那那个大和尚的铁掌顶多算是一块水边的顽石罢了。 所以古月安被这一掌给震退了。 但他那一刀反斩并非是气力用尽之刀,所以他只是被震退了,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握刀的手仍然很稳,眼神也沉静,大雨在他的两边落下,他站在大雨里,看着那在他背后出手之人,笑道:“这不是中岳大禅寺的晦明神僧吗?您不是和家师是至交好友,怎得也对我这后辈横施偷袭呢?” “黄口儿,休得胡言,老衲与周世兄是至交好友不错,可你这贼,老衲待你如子侄辈一般,多次回护,你却恩将仇报,一炷香前老衲派遣爱徒般禅去劝你回头是岸,你却横施毒手,将我爱徒般禅杀害,杀徒之仇不共戴,哪怕周世兄在世,也绝对不会阻扰老衲的,他只会叹息怎得收了你这等孽贼为徒!”那背后偷袭之人正是那日江上和张横站在一起的僧道俗中的僧人,大禅寺晦明。 这些日子,古月安在长安除了杀人,也不是完全没做别的事情,他也是通过顾家的关系好好查了一下当日在江上围攻他的那些人的底细。 顾家也不愧为顾家,昔年刀手遍下的世家,哪怕如今寥落了,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查几个人,还是比古月安这种在江湖上几乎无依无靠的家伙要来的方便的多的。 不仅仅是姓甚名谁,籍贯,年龄,武功修为,爱好,仇敌,弱点,甚至是何年何月受的暗伤,也是清晰地记录在册。 这让古月安不得不感叹顾家的恐怖,如今式微了还能有如此底蕴,昔年全盛之时,岂不是无论是谁,都要在顾家的刀下纤毫毕现。 也无怪乎当年阎王帖出,人三更死。 所以他之前和拓跋冷山交手的时候,一语便道破了拓跋冷山的心魔,以至于像是拓跋冷山这种已经半步宗师的高手,居然都在正面硬拼里,心神摇晃,以至于吃了古月安的暗亏。 “哦,我明白了,胡萝卜打不倒我,现在改上大棒了?”古月安对于晦明的辞嗤之以鼻,不过他对于晦明的出现倒也没有太意外,身为如今朝中两大竞争皇位最有力者之一的太子殿下的手下得力干将,这种分食顾家的好戏要是晦明不到场,反而显得奇怪了。 “不过儿子死了,是该这么伤心的,要杀我,的确是经地义了!” 这句话,古月安是通过类似传音入密的方式传入晦明的耳朵里的。 到了古月安现在这个境界,很多神乎其技的武功,他都已经无师自通了。 晦明乍然闻听此言,骤然爆喝道:“你什么?!”他心情巨震之下,居然是难以自持,整个人朝着前方微微前倾。 而古月安的刀,已经到了! 他那句传音入密,也是故意的,晦明的弱点,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就是已经死了的般禅。 晦明贵为大禅寺高僧,自然应该清心寡欲,五蕴皆空,可是偏生他年轻时行走江湖,曾经把持不住与一女子有过一夜风流,那之后那女子便生下了一个男孩,在男孩五岁之时女子死去,临终前嘱咐男孩去大禅寺找晦明,是此人知道他生父的消息。 晦明乍见儿子自然是震惊不已,但也无法,只得将男孩收在座下成为他的入室弟子,从此十数年都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生怕被别人知道了他这个高僧有儿子的事,身败名裂。 此刻古月安骤然一语道破他的秘密,他自然惊怒,再加上他儿子刚死的那种哀愤的心情,他一时间居然是魔怔了。 而古月安等的就是这一个时机,他全力出手,傅红血的虚影在他的背后浮现继而和他融为一体,萧索一刀。 同时,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在闪过一切有关于晦明的信息,他知道今夜凶险超过以往任何一刻,必须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全部挖掘出来再用上,不然,他会死的很难看。 刀是朝着晦明的左臂斩去的,斩的是他左臂右下方的三寸。 因为在那个地方,晦明曾经练功过急,留下过暗伤,是他浑圆无俦的金刚晦明掌唯一的罩门所在。 这一刀斩中,晦明哪怕不死也废了。 “晦明!!!”这时,一个低沉的喊声骤然在大雨中响起,穿透了雨幕,只钻向晦明的耳朵里,犹如暮鼓晨钟。 晦明一下子从魔怔中苏醒过来,见到面前古月安一刀指来,他的护体罡气骤然勃发。 武者在修炼到了先境界顶端,也就是俗称的半步宗师境界的时候,因为体内真气凝实至极,已经到了可以发出体内凝气成型的地步,会自然激发一种护体罡气,在危险之时保护己身。 这种罡气之强,寻常的刀剑暗器根本破不了,哪怕是先高手的全力一击也能挡住大半。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来,古月安这一刀虽然猝不及防,又是先以攻心之术攻破了晦明的禅心,但在晦明被唤醒,并成功激发护体罡气的前提下,哪怕古月安攻的是晦明的罩门,也多半是无功而返。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古月安的萧索一刀是连杨阎罗的宗师之威都能突破的强悍招数。 那提醒之人刚刚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晦明无比痛苦的惨叫声。 刀锋过秋雨,凛冽如寒冰。 清晰而又沉闷的刀斩开肉体的声响此时才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晦明的左手臂已经连根被斩断了! 手臂冲而起,晦明惨叫着用残余的右手朝着古月安全力轰出,他一掌轰出,身后已有金身佛陀之象显现,却是情急之中,他已经唤出了自己的武灵,掌力瞬间排空了他面前的秋雨,也将咄咄逼人的古月安击退了回去。 只是他左臂连根断裂,虽然没有半点血流出,却是已经有极其诡谲的阴寒之劲侵入了他的体内,他的嘴唇瞬间一片惨白,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不仅仅是受了重伤,更重要的是,他修炼了数十年的金刚晦明掌,在这一刻被完全破功,同他的掌法一起被破的,还有他的禅心。 “古!!安!”他放声大叫,语声之凄厉,表情之狰狞,倒是和那般禅临死之前有的一拼。 “大师唤我何事啊?”古月安被一掌而退,全身气血震荡,握刀的手微微发麻,若不是他连番设计,斩下了晦明的左手臂,真的正面相抗,在晦明唤出武灵全力相搏的情况下,他完全不可能是晦明的对手。 “我、要、你、的、命!”晦明的身影一下子就穿透了雨幕,朝着古月安迅雷般轰来,他身后的金身佛陀越加的明显,发出灿烂的光,照亮了雨幕,也让他狰狞的五官被照的清清楚楚,仿佛寺庙里那些降魔的金刚。 与此同时,古月安的另一边,也是剑声大作,不,应该是锁链声大作。 原来是那拓跋冷山居然是直接唤出了他的武灵,漠北铁剑门独有的剑奴,他狂笑一声,和剑奴一前一后,从另外一个方向朝着古月安夹击而来。 “古安,纵然你诡计多端,也终究敌不过煌煌正正之力,纳命来吧!”这家伙也是在吃了古月安一个暗亏后有了警惕之心,加上不过是一息的时间,像是晦明这种已经成名了的高手都被古月安斩了一只无比重要的左手破了功,他哪敢再怠慢,他这一次是要倾全身之力,一举将古月安彻底摁死,不再给他半点机会。 凄风苦雨。 两大半步宗师高手携带着他们的武灵全力击来,古月安已经是退无可退,他也没办法退了,他被彻底锁定了。 这也正是应了拓跋冷山的想法,一个先凝气期的武者再厉害,再出挑,也终究不可能在正面对抗里,能够打得过两个半步宗师。 差距就是差距,一力降十会。 古月安握着刀,傅红血站在他的身后,他在看着面前的雨夜,又像是在等死。 “可惜啊,如此年轻俊杰,就要命丧此地了。”白无眉站在一旁的黑暗里叹息。 而他的身边,正是之前出声喊破晦明魔怔的人,也是太子一系的主事者,张横。 他看着这一幕,手指微微轻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古月安出刀了,他一刀,居然是毫不犹豫的,没有半点考虑地刺向了晦明,傅红血再度在他的身后和他融为一体,又是萧索一刀。 他居然是完全就不管了另一边的来袭的拓跋冷山,将后背漏给了拓跋冷山,好像是决意要和晦明同归于尽。 可是,在晦明完全出手,又全神贯注的情况下,纵然古月安的刀再利,又怎么可能穿的透晦明的掌力了? 这是完全在找死了。 狗急跳墙。 白无眉看着这一幕,想到了一个词,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心情舒畅了很多,对于之前以及之前的之前古月安对他的无礼,偷袭,都不太在意了,反正一个死人,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现在在想着的是,如何挡住身边的张横,不让他出手,他已经迅速作出了好几个手势,示意暗中埋伏的人不惜一切,一定要挡住张横,甚至他已经决定了,他哪怕自己亲自用肉身去挡,身受重伤也要挡下来。 古安必须死! 古安要死了,死定了,这是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想法。 听雨楼中,无数暗藏的杀手懊悔着为什么不早点冲出去,不要管什么大局了,拼死也要去救了古月安,现在却已经来不及了。 佛光普照,只有晦明一个人看见了古月安在笑。 可是,他为什么要笑呢? 是疯了吗? 还是彻底绝望了? 不,都不是。 他笑,是因为,有一把剑,会从上来! 有快到了极点的剑声在大雨里轻响,从地上,骤然升,然后…… 一剑西来,!外!飞!仙! 只见一团紫色的云霞从西方的空急速坠落,只是对准了晦明身后的那尊金光佛陀,它什么都不做,只是死死地压向它,让它也什么都做不了。 而古月安,他则是笑着,穿越了雨,也穿越了夜,一刀,斩破了晦明的护身罡气,也斩破了他残缺的金刚晦明掌,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随后,一把重剑紧跟着他,一剑刺向了他的后背,如无意外,他也将被这把重剑穿透身躯。 可是就在那时,那附着在古月安身上的虚影,大漠的孤鹰,边城的浪子骤然又从古月安身上起身,转身用刀挡向了这一剑,一直顶着这一把重剑许久,卸掉了大部分力道,才消散。 古月安最终被一剑撞飞,全身爆发出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在了雨水里。 随着他一起落地的,还有那颗被他斩下来的头颅。 “噗通——”像是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原本已经凝聚起了全身功力的张横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晦明……死了? 这是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事实。 一个半步宗师,死了。 在这个世界,习武者如过江之鲫,入先者,千里选一,成宗师者,万中无一。 可以,半步宗师就是这个江湖的顶端武力了,在所有的世家名门里,半步宗师是极其重要的栋梁。 半步宗师是很难死的,特别是,死在先武者的手里。 这是几乎不可思议的。 但古月安做到了,用一种孤注一掷,舍生忘死,犹如飞蛾扑火般的方式,和那从而降的一剑,完成了这个壮举。 “张先生……”白无眉觉得口中发干,这个古安每一次见到,都会比上一次给他更大的冲击。 他的进步速度,太恐怖了。 —————————————————— 四千字保底,今打了一会游戏,再加上有点的卡文,耽搁了。 总算是赶出来了。 睡觉睡觉,顺便再求点票。 第七十四章 【雨流狂落之夜(三)】 六个。 一刀斩杀了晦明。 古月安在心中默数着数字,同时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斩杀晦明,奖励练功点数十五点。” 古月安想都没想,直接花费了两点练功点数进入了练功房。 他被拓跋冷山一剑刺中了后背,哪怕傅红血帮他扛了很多伤害,但到底是后背受伤,他全身的经脉骨骼都受到了不的损伤,他必须疗伤。 按照受伤程度,他也不能再选择一个月的疗养时间了,一个月根本就不够,必须要两个月,如果两个月还不够,那么古月安就必须追加投入,虽然在斩杀了晦明以后多加了十五点练功点数,但能省一点是一点,在这种时刻,多一点练功点数,就是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在疗伤期间,古月安一边养病,一边和傅红血讨论起了拓跋冷山的武功路数,以及战胜他的方法,至少,是应对他的方法,在和傅红血的交情上升到了道义之交以后,这种问题,傅红血也是乐意帮忙了。 拓跋冷山的重剑无锋,威力却是势不可挡,在配合着他的剑奴一起出手的情况下,古月安是无法正面硬接的。 谢雨留的外飞仙也已经用了,这是古月安唯一能够借助的外力了,在拓跋冷山和晦明一起攻来的的时候,他就用传音入密联系了另一边,居然和长生剑宗的高手战成了平手的谢雨留,于是外飞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掉了已经被古月安重创的晦明。 可外飞仙,只有一次。 这一次,古月安只能靠自己了。 商量了很久,古月安和傅红血都无法找到太多拓跋冷山招式里的破绽。 然后有一,古月安忽然对傅红血:“或许我们可以这样……”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古月安再度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此时,晦明的人头刚刚落地,秋雨也还在落下。 远处,因为一时疏忽,让谢雨留突然反身一剑偷袭了晦明的长生剑宗高手,一位真字辈的长老,一声怒啸:“孽徒,还敢杀人!!!”他话音落下,人已经随着剑一起穿破了秋雨,朝着谢雨留杀来。 而一剑将古月安击飞的拓跋冷山怒哼了一声,并没有丝毫打算放弃的意思,他一震手中玄铁重剑,再次和一旁的剑奴,朝着倒在雨水中的古月安袭杀而去。 白无眉也还在跟张横:“张先生……这个人,你们还想要吗?” 这句话,让张横很有些沉默,他前一刻还打算出手,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其他人杀了古月安。 因为相比起瓜分顾家,古月安这个人对于他们来,具有更加重大的意义,他们这一次来,为了古月安的目的还要更大一些。 可是转瞬之间,晦明已经人头落地。 晦明的死,给了张横重重一击,让他立刻意识到了,古月安这个人,可能已经无法为他们所用了。 因为最初的时候,他们看重古月安,是看重他武功不高,没有任何的家世背景,好控制,利用好了,是一步很厉害的棋。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古月安,太过危险了,连晦明都死在了他的手里,那么张横就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手里。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 “杀了他吧。”张横没有任何再出手的意思了,他看着拓跋冷山的剑朝着古月安落去,心里想着的已经是快点结束了这里的事,杀进里面去,多获取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将功补过了。 “好。”白无眉低笑出声,总算是解决掉了古安这个像是蟑螂一样顽强的家伙了,那么,哪怕今晚其他的事情一无所获,也无所谓了。 听雨楼里已经有人舍生忘死地冲了出来,但是随着张横的放弃,同样也有人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杀了出来。 再,无论如何也都来不及了,谁都没有办法阻止拓跋冷山的这一剑了。 谢雨留被长生剑宗的真字辈长老缠住了,他自身难保,不可能再去救古月安,其他那些听雨楼的杀手也都不可能。 古月安这一次是真的死定了。 拓跋冷山看着古月安,眼眸中闪动着凶狠的光,他也总算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上一次拓跋燕之被古月安斩掉了最重要的握剑的右手,他却没有杀了古月安,已经让他在铁剑门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若是这一次再失败,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死吧。 他在心中怒吼。 秋雨如箭,一道落下古月安。 他像是死了一样躺在雨水里。 半息。 玄铁重剑已然到了古月安后背半尺之地,另一边的剑奴的剑也是不过一尺。 绝无可能,再有转机。 可就是在那一刻…… 骤然! 一道刀光闪过,如同地阴阳初分的那一刹那的光影交换。 快的连拔刀声都听不到的一刀。 地……阴阳斩! “轰——”拓跋冷山的玄铁重剑重重地轰在了朱雀大街青石铺就的街面之上,整个坚实到被各种马蹄重车来回碾压了不知道多少回都没有出现太多痕迹的石面,整个凹陷下去了有将近半丈。 可…… 古月安并不在那里! 古月安和那切分阴阳的一刀一起,斩向了另外一旁,那个全身缠满了锁链,只知道进攻,脑子里只有杀戮之欲的剑奴。 剑奴的头颅冲而起,继而慢慢消散在了空气里。 人灵相通,武灵的骤然死亡让和剑奴性命交关的拓跋冷山怒吼了起来,但在极度的痛苦里,他并没有完全慌乱迷失了自己,他到底也是成名多年的半步宗师,在漠北一带横行无忌,也是经验丰富,他立刻就拔剑,挥舞,护住了自己。 可是,并没有人向他攻击。 古月安的刀,他在斩杀了剑奴以后的下一刀,并非是斩向拓跋冷山的。 他的目标,是…… 谢雨留的对手! ———————————————————————— 第一更。 马上第二更,继续求推荐求收藏,以及感谢自爱一人心,好大好大的宝宝,大愚火的打赏!!!!!!!!!! 先搓澡,马上回来。 第七十五章 【雨流狂落之夜(四)】 古月安想到的应对之法就是,杀剑奴。 拓跋冷山的确是近乎没有破绽,正面对敌,哪怕古月安利用拓跋冷山并不知道他已经恢复了全部实力,实施偷袭,再加上有傅红血的地阴阳斩一起,也未必可以一击必杀他。 因为在晦明死后,拓跋冷山再狂妄,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了。 而一旦偷袭失败,就要面对剑奴和拓跋冷山的夹击,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古月安在思考了很久后,放弃了偷袭拓跋冷山,转而把目标选为了剑奴。 剑奴的实力不弱,甚至可能比拓跋冷山还要强上一线,可因为其本身的特殊性,完全就是为了追求战力放弃了其他的一切,没有理智,没有害怕,只有纯粹的战斗本能。 这就给了古月安机会,因为剑奴是不会有戒心的,而剑奴对于拓跋冷山来,也是极为重要的,是他实力的一部分,若是剑奴死了,拓跋冷山将会孤掌难鸣。 所以剑奴死了。 在古月安强行入破的一刀和傅红血的地阴阳斩之下,最终在大雨里化为了飞灰。 拓跋冷山在骤然失去了剑奴以后,本能地在剧烈的痛苦里反击。 但古月安的目标却已经不是他了。 他反身一刀斩向了和谢雨留战成了一团的长生剑宗的长老,并在出刀的瞬间,就眼睛都不眨地用十点练功点数解锁了刚使用了地阴阳斩,正处于暂时封印中的傅红血。 所以这一刀,也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萧索一刀。 这一连串的反应出击,几乎是行云流水,像是提前演练了一百遍一样。 事实上,古月安的确是有演练过,虽然没有一百遍那么多,却也足足有数十遍,他在确定了要先杀剑奴以后,就照着这个计划,开始推演,在杀了剑奴以后,第一目标选择自然是骤然失去了武灵的拓跋冷山。 可古月安判断哪怕就是失去了武灵,拓跋冷山到底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哪怕再慌乱,也不会露出太多的破绽,到时候还是难杀,并非是好的选择。 这样,他的选择就落到了别的地方,而除了杀拓跋冷山以外,最佳的选择就是帮助谢雨留。 谢雨留一剑西来以后,必然处于一个疲软的状态,此时他还有一个大敌长生剑宗的长老,这个长老定然会趁势追击谢雨留,按照一般情况来,这种状况下,谢雨留也是必死了。 所以那个长老绝对想不到,古月安会从一旁杀出,以一种极度可怕的绝杀之姿。 于是,计划敲定,演练开始。 最终,剑奴死,拓跋冷山乱,而那个长生剑宗的长老毫无所觉。 一切都如同古月安推演的那样。 他一刀从那个长生剑宗长老的背后刺去,带着凛冽的寒霜,一刀斩掉了这个将谢雨留已经逼到了生死边缘的长老的脑袋。 看着他高高飞起,双眼瞪得无比巨大,嘴巴张开,像是在问为什么的头颅。 古月安猜,他临死前最后悔的事情,一定是为什么自己要为了面子,不把武灵召唤出来。 可是,没办法,他已经死了。 第七个。 古月安再次在心中默数数字,还不够,还差三个,仅仅只差三个了,可这三个,就如渊一般遥远。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背后已经被印上了一掌,磅礴的掌力瞬间灌满了他的全身,让他再度横飞了出去,那根本倾泻不完的力道直接撞破了听雨楼的栏杆,他落进了听雨楼里。 但他知道,这一掌,绝对已经被傅红血先稀释过了,在这一掌到来的时候,傅红血必然已经现身,就像之前拓跋冷山那一剑到了他背后的时候。 可依然造成了这样恐怖的效果,只能明,出掌的那个人,实在是有些恐怖的过分了。 出掌的人现在就站在古月安刚刚停留的地方,细密的秋雨根本无法在他身周三尺落下,因为他全身的气劲实在是有些过于澎湃,以至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近他的身。 如果古月安此时还站立着,必然就可以认出,此人正是那日在江上的僧道俗中的道,也就是龙虎山大风宗的风煌真人,他刚刚一击从古月安背后袭去,却是半点力都没有留,武灵唤出,人灵合一,一掌直接全力轰在了古月安的背上。 哪怕这一掌被古月安那个极其古怪的武灵给挡下了大半,也绝对不是古月安可以撑得住,他最多就剩下了一口气了。 所以风煌没有再跟。 但风煌不跟,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跟。 拓跋冷山上一次被古月安当着他的面斩了拓跋燕之一条胳膊,今次又是全力出手,却反而被古月安偷袭杀了他已经性命双修了数十年的剑奴,新仇旧恨,让他恨不得将古月安挫骨扬灰。 此刻古月安倒地,看起来是要不活了,他却是根本不解恨,他就是要再补一刀,不看到古月安的整个尸身被轰碎,他誓不罢休! “古贼,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玄铁重剑出手,几个已经从听雨楼里跃出来的杀手想要挡住拓跋冷山,却是在他这一剑之威下,统统被扫飞了出去,跌落在地,直接没了气。 剑势还在前行。 古月安躺在地上,的确是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唯一幸好的是,他刚刚杀了那个长生剑宗的长老,又有了十五点练功点数,以及,练功房的选项是亮着的。 在他进入练功房的前一刻,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微微落地,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谢雨留。 莫名的,哪怕是这个深夜寒重,秋雨如箭。 全世界好像所有人都要杀他的时刻。 他却觉得心中温暖。 有时候,有些人什么话都不会,他甚至从来不笑,可是他就是真朋友,会为你挡住也许根本挡不住的一剑。 这样的朋友在这世上很少了,或者几乎没有。 但古月安有一个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朋友死去。 他一次性花了十点练功点数,进入了练功房十个月。 十个月足够他养好全部地伤,构思好一切的战术,甚至还够他修炼。 十个月后,古月安归来。 那一把玄铁重剑已经到了谢雨留的面前一寸,谢雨留脸色苍白,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没有退让一步,他的眼中,也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平静的一如他当初一跃飞离擂台,升上空的那一刻。 然后,刀声起了。 一刀,斩破地,阴阳初开。 地阴阳斩。 拓跋冷山死。 谢雨留在最后一刻躲了一下,勉强躲过了那一把骤然失去了气力支撑的玄铁重剑。 玄铁重剑和尸体还有头颅一起掉在了地上,发出了闷响,在这个深雨夜,显得异常刺耳。 此刻,朱雀大街上,听雨楼的杀手和外面来的袭击者已经杀成了一团,有人哀嚎着朝古月安冲来,那应该是铁剑门的门徒了。 而风煌,还有白无眉,张横,则是站在黑暗里死死地盯着又一次站起来了的古月安。 这一下,谁也不可能看不出古月安这个人有问题了,短时间内受到了两次堪称致命的伤害,却立刻像是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反杀了两个人。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白无眉甚至觉得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他好像根本杀不死。 而张横和风煌看他的眼神,则是已经完全的冷酷到了极点了,如果之前他们还是对于古月安有些视的话,现在完全就把他当成了同级别的对手了。 古月安或许没有半步宗师的实力,可他身上怀着的某种近乎打不死的秘密,让他甚至比半步宗师还要可怕。 “你怎么样?”古月安没有回头,问他身后的谢雨留。 “死不了。” “刚才多谢了。” “不必,我欠你的。” “那……分头走吧。”古月安忽然。 “……”谢雨留不答。 古月安也不等他回答了,抢在那些铁剑门的门徒攻上来之前,率先一个提身,窜上了一旁的屋顶,快速朝着远处去了。 在他上房之时,他能听见谢雨留是往里撤的,这让他明白,谢雨留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的。 同时,他也听到他的身后有空气被突破的声音,那声音绝对是半步宗师级别的人才能发出来的,应该……是风煌追来了。 九。 他在心里默数着。 —————————————————————————————— 第二更。 训教训教。 第七十六章 【雨流狂落之夜(五)】 古月安在屋顶之间快速穿梭着,同时脑海里开始不断地回忆有关于风煌的信息。 “风煌,男,现年四十岁,江州郡人士,八岁入龙虎山大风宗,十六岁后圆满,二十一岁入先境界,三十五岁半步宗师,及至今日无寸进,擅长武功为大风宗风流云袖,武灵为大风宗十三代长老风奕,于今年最新的百晓生江湖龙虎榜排位第七十三,弱点为风流云袖第十三招大风起兮,出招之时,右掌抬掌因暗伤会慢上半拍。” 回忆完这些,古月安已经感觉到他身后的人在越来越近了,他又是一个前冲,一脚踏在屋檐上,整个人朝着地面上落去,随后,落地,转身,握刀,屏息,静待。 差不多是一息之后,一个宽袍大袖的道人紧随而至,他几乎足不染尘地落到了古月安的对面,正是风煌。 此时古月安和风煌之间不过相距三丈不到,大雨从上,屋檐上不断落下,长街寂寂。 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决斗时刻。 “古安,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现在束手就擒,我可以不杀你。”风煌似乎还想要做最后的尝试,可他身后的武灵已经静默等待了。 在经过了晦明,长生剑宗真字辈长老,以及拓跋冷山的死以后,他自然不可能再掉以轻心,尤其是,他已经发现了古月安似乎怎么打也打不死的秘密,那么他出手,必然会是雷霆之威,务求一击必杀古月安。 “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古月安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也是在诱风煌出手。 风煌已然出手,他其实早就知道古月安这个人是已经根本不可能为他们所用了,他那么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在古月安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 大风宗风煌,风流云袖,不愧是每个名词里都带着风的人,他动的也像是风一样。 半息,他已经风一样漂到了古月安的面前,一袖挥出,他身后的大风宗第十三代长老风奕也化作了风,融化了这一袖里,让原本明明就是绵绵软软的衣袖,却是在那一刻变得比金铁做成的刀剑还要凌厉,雨幕被瞬间劈开,激荡的劲气,直接逼近了古月安的面孔。 不过古月安也是早有准备,他在风煌这一袖子劈过来的前一刻,便已经朝后退了。 第一招。 他默念着,整个人后仰着疾退。 而这个时候,风煌的第二招已经到了,古月安只能再退。 风煌的衣袖展开,完全就已经不是衣服的袖子那么简单,而是化成了一柄刀,一柄迅捷凌厉到了极点的刀。 风煌一招接着一招,完全不给古月安半点喘息的机会。 而且古月安能够明确感知到,风煌衣袖上的劲力之强,触之,便是非死即重伤。 第四招。 古月安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风煌恐怖的衣袖之刀,如同切碎一块嫩豆腐一般,仿佛无物地切碎了挡在古月安面前的一根厚木做的廊柱。 古月安不得不出刀了。 他一刀斩向那只朝着他直劈而来的衣袖,却是一劈之下劈了个空,若不是他于刀道之上的修为已然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这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 顺着劈空的这一刀,古月安顺势一个躲闪,然后以一个相当狼狈的姿态滚到了一边,随后又在将要落地的瞬间,一刀拄地,整个人借着刀劲再一次躲闪。 而他刚刚差点落地的地方,一只铁袖已到,一袖如重锤,轰然而下,将厚重的青石板露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风无常势,水无常形。 古月安到了这时,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风煌的衣袖,真的已经到了如风似云的地步,进时如风,摧枯拉朽,退时如云,渺然无踪。 古月安根本摸不到风煌半片衣袖,却要被他完全压着打,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大概是古月安入武道之路以来,打的最为难受的一次了。 唯一的利好消息大概是,终于,到第六招了。 风煌的袖子又到,这一次,古月安不打算退了,他打算尝试性地去接,上一次他一刀斩去,被风煌轻巧避开,他觉得是自己不够快。 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一次,他站定了等待着风煌袭来,在云袖到的瞬间,一刀拔出。 这已经算是他压箱底的招数之一了,拔刀术,一刀定生死。 这一刀完全已经接近了傅红血的只闻刀声,不见刀影。 这一刀斩到了,雨像是平白无故在那里停顿了一息一般不落了,古月安的刀斩到了风煌的衣袖。 可是,不是坚如金铁般的感触,如果是坚如金铁般的感触,那古月安还会好受一些,哪怕是在劲力的对拼中落入下风,也比现在的感觉好。 现在的感觉是,绵软,却不是没有斩中的那种滞闷,而是像一个人失足陷入了泥沼中的那种难以自拔。 他的刀,陷入了风煌的衣袖里,被风煌的衣袖缠住了,抽身不得。 风煌的眸子很冷,他拉扯着古月安的刀,不让他动弹分毫,同时他身后附着的武灵风奕悄然脱离了他的身躯,化作了一道狂风般,一袖从侧面袭来。 不用一息,半息,古月安被这一袖扫中,不是必死,却是死定了。 一定不能中这一袖! 千钧一发。 古月安终于唤出了傅红血,却不是要让他去挡这一袖,这一袖挡住了也没用,必须要脱离风煌的纠缠。 风煌的本意是要古月安撤刀,可是没有了刀,古月安哪怕是脱身,也跟死了没区别。 必须要,拔刀而走。 所以…… 萧索一刀。 萧索的气息在古月安抽刀的瞬间从他背后已然附着的傅红血身上传递开来,一瞬间,古月安刀上的气劲割裂了风煌泥泞如深潭的衣袖,古月安于最后一刻,抽刀而走! “噼啪——”犹如闷雷般的轰响,那武灵风奕,一掌将落下的雨横空推平了有将近半丈的距离。 古月安在疾退。 可风煌完全的得理不饶人,他和风奕一起,两面夹击,挥舞着衣袖,紧随着古月安的步伐,像是黑云蔽日般,遮蔽了古月安面前所有的空间。 古月安只能出刀去挡,可风煌一掌比一掌凶猛,一掌比一掌的气势汹涌,最后一掌,古月安哪怕用刀挡住了,却是被强横的力道横推了出去。 他的整个人在半空中倒飞着,而他的眼前,风煌,他的双袖骤然高举,那个一直配合着他追击古月安的武灵风奕和他瞬间合为了一体,浓烈的仿佛是象征着风之气息的青芒在他的身上,尤其是他的双袖间亮起,他的人在空中,宛如了一只传中掌控着风之力的神鸟,大风,他将要带来一场无可阻挡的暴风。 大风起兮……云飞扬! 就是……这一招了! 古月安迎着密集的秋雨,眼睛死死地盯着风煌在这一招里的所有细节,他在等,他还在等,等那一个风煌露出破绽的机会。 如果,顾家的消息有误,又或者他在这最后的时刻里错过了那唯一的破绽,那么他就死定了。 不过好在,顾家的消息是没错的,他也没有错过那唯一的破绽。 在风煌升到最高的上的时刻,是他气势到达了顶点的那一刻,是他的全身劲力强横到了极点的一刻,也是他已经无法动弹的那一刻。 他也的确是右掌抬掌的时候慢了半拍,尽管他隐藏的很好,甚至可能他自己都已经没在意了。 可,还是被古月安抓到了。 这是,古月安唯一的机会了,错过了就没有了,哪怕他能够侥幸不死,拥有再多的练功点数,也用不出来了。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将所有的内力注入膻中,直闯心门,震!!! 连震,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九下! 这是完全超越了古月安之前承受能力的震击,只因他在不断的搏杀里,在不断的闭关修炼里,已经于上一次的闭关疗伤里,突破了凝气期,到达了三千丝的境界,他体内的真气犹如丝一般凝实绵密,他的心脏也在不断的震击里获得可怕的承受能力,可怕到足以承受连续九下的震击。 这是理论上,将近二十七倍力的可怕一刀,是还没斩出前,古月安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开裂的一刀,也是足以将风煌一刀斩成粉末的一刀。 古月安藏到了现在,只因为他知道他不能提前暴露,他要将风煌的戒心降到最低,找到最合适的也是最危险的时机,来刺出这一刀,才有取胜的可能。 现在,这个可能终于来了。 古月安一刀拄地,发力,原本将要落地的身躯撑住,拔地而起,他一刀上,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了风煌的面前。 但最先斩出去的,是劈开阴阳的一刀。 地阴阳斩。 在近乎能够斩开地最初的黑暗的一刀里,风煌能够感觉到藏在这一刀后面的,那直指他右掌的另一刀,他不怕面前的这一刀,却怕后面的那一刀。 那一刀让他自己都有些忘却了的右掌的暗伤,隐隐作痛。 可他没得选了,他只能出掌。 到了这一步,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不信他会输给面前这个才练了没多久武功的崽子。 “噗嗤——”刀贯穿了肉体。 “嘭——”手掌也穿透了肉体。 古月安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一只手掌抓住了他的心脏的感觉。 那是一种,离死亡近在咫尺,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味道,只要那只手掌再用力一下,他就死了。 但好在,最后死的人,终究不是他。 一寸长,一寸强。 那把他死也不肯放手的刀,先一步刺入了风煌的身体里。 那高达二十七倍的劲力,让根本没有意识到古月安这一刀到底有多恐怖的风煌,直接全身崩裂,也让他最终没有机会,捏碎了古月安的心脏。 已经用尽了力气的古月安和全身完全化成了一团烂泥的风煌一起朝着地上掉去。 秋夜的雨在这个时候格外的冷。 可依然跳动的心脏,那些击打在脸上的雨水的冰凉感,以及掉在地上以后,那种疼痛感,都让古月安觉得,活着真好。 “恭喜宿主单人击杀半步宗师【风煌】,奖励练功点数5点。” 近乎快要失去意识一般,古月安抢在将要彻底昏迷前,花掉了这5点练功点数,先是解锁了傅红血,然后是选择了进入练功房,十五个月。 事实证明,他解锁傅红血的做法是无比正确的。 在练功房里的前六个月,他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大半时间在昏迷中度过,风煌最后近距离那一掌对他的身体破坏太大了,若不是有傅红血照顾他,以及练功房那种隐藏着的对于治愈身体极其有效的神秘气息,他哪怕可以侥幸不死,恐怕都要落下无数暗伤,以后武道之路,可能就到头了。 十五个月匆匆而过,古月安的身体在十四个月末的时候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恢复了半个月,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睁开眼睛,将一旁的已经变成烂泥的风煌推开,古月安刚站起身,就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是铁剑门的人到了,他们看着古月安一个个神情激动地想要些什么。 可是瞬间,莫名的,有一股古怪而强横的力道压住了他们,让他们全都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古月安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却一眼都没有看的一掠而过。 很久后,这些铁剑门的门徒忽然捂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开的喉咙,一个个面色如霜地倒在了雨水里,死了。 ———————————————————————————— 4000字大章,今就保底四千了。 睡觉了,明看情况多写点,最近实在有点累,今稍微偷下懒吧。 大家晚安。 瞬间求推荐收藏,以及感谢名字很皮的人的打赏。 第七十七章 【雨流狂落之夜(六)】 杀死风煌以后,古月安离解锁那个魔性侠客只剩下一步之遥,只要再杀一个人,一个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条件就达成了。 本来,在现在侠客令随着古月安的实力变强以后,要求的变相提高,要再杀一个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实在是千难万难。 可偏偏今夜,什么都不多,就江湖上成名的高手遍地都是,而且还都是冲着他来的,或者冲着顾家来的,杀了也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虽然,负罪感这个东西,基本上在古月安这里已经不存在了。 悄悄地朝着听雨楼折返,古月安一路上又杀了好几个自以为躲藏的很好的已经骗过了他的耳目,想要等他离开再偷偷报信的家伙。 今夜的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哪怕他已经连续杀了好几个半步宗师,可对于今夜所有进攻的人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顾长安还是没有出关,只要顾长安一刻不出关,又或者她一刻不突破,那么今夜的事情就没办法结束。 哪怕古月安再杀一人,解锁了那个魔性侠客,又哪怕那个魔性侠客十分强力,以一当十,也终究无济于事。 可古月安还是在朝着听雨楼赶,不管是为了什么,和顾长安的约定也罢,为了解锁西门吹血和那个魔性侠客的执念也罢,又或者,只是想要去救一救那个唯一的朋友,谢雨留。 尽人事听命吧。 如果坚持到最后一刻也无法挽回局势,也算潇洒走过。 古月安的速度很快,哪怕是一路上还要一边杀人一边赶路,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听雨楼外。 听雨楼外的战斗已经结束,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在秋雨里彻底长眠,有听雨楼的杀手的,也有外来的那些敌人的。 不过从局势上来,终究是听雨楼输了,因为听雨楼外围已经被攻破,战斗已经渗入了听雨楼之内。 但好在还能隐约听见打斗声从雨夜里传来,明战斗还没有彻底终结,古月安还没有来的太晚,要是连打斗声都没有了,那就是彻底结束了。 几个起跃,迅速潜入了听雨楼后院,古月安在这里住了很久,经常早上翻进翻出的买早饭,早已是对内部的解构了如指掌。 避开了几处犹在激战的地方,古月安悄无声息地潜入,像是一只孤鬼。 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己近些日子用的刀手的代号,白发鬼。 现在他还不能暴露,因为还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杀了风煌,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已经死了。 在张横他们那些人的眼里,此刻,古月安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哪怕还没死,离死也不远了,没有人会觉得,在一个半步宗师完全放下了心中的矜持,全心全意去搏杀一个刚晋入先境界的年轻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就是古月安现在最大的优势,他本应该死了,却悄无声息地潜了回来。 他将会成为一柄,最出其不意的,锋利之刀。 利用着对于地形的绝对熟悉,古月安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现在人声,不,应该是,他所能感觉到的,人的气息最为浓重的地方。 也是现在听雨楼最重要的地方,听雨楼最深处的顾家宗祠,贡着顾家历代先祖的地方,也是顾长安的闭关之所。 古月安在晋入先境界之后,无论听觉感知都已经扩展到了极大的范围,在他突破了凝气境,晋入三千丝之境以后,他更是拥有了一种可以探知一定范围内武者气息的能力,他现在就能感觉到,在顾家宗祠的院子里,站立着超过上百个武者,这些武者身上的内息交织在一起,让那个院子里的气息,浓郁的如同海潮一般。 古月安没有贸然进入顾家宗祠的那个院子,他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一个离那个院子最近的至高点,一栋藏书楼,他摸了上去,在确认了楼里没有人以后,他终于是看清楚了那个院子里的情况。 穷途末路。 用穷途末路这个词,足以形容现在顾家的窘境。 除了外面的院子里零星的一些还在抵抗的杀手,剩下的所有人手,都已经集中在这个院子里了,就在顾家的宗祠之前,守护着这最后的阵地。 但是,明显也快要守不住了。 因为大部分的人都是身上带伤,哪怕没有受伤,也是神情萎靡。 最重要的是人数对比,和那些今夜来袭的人相比,顾家剩下的人手,根本不够看的。 顾家宗祠已经被包围了,被海潮一样的武者。 唯二还能保持着气息不乱的,一个是谢雨留,虽然他的脸色苍白,握剑的手都很勉强,明显是强弩之末了,可他还是腰背挺直。 另一个人,是现在勉强主持着这顾家残局的,一个让古月安并没有任何意外,却又实在有点意外的人。 福伯。 听雨楼掌柜。 一个在平日里,好像完全不起眼,又其实暗中掌控着顾家大局的中年人。 他在这时站了出来,站在了所有妄图吞没顾家的人们面前,他的神情淡漠,气势如山。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面前已经死了一地的人,他们都是死在他的手下。 这个仿佛一抬手就要招呼客人,低眉顺眼的好像只会煮茶端茶倒茶的茶楼掌柜,他的手,原来也是可以杀人的。 他一肩挑住了这风雨,惊涛骇浪就在他的面前奔涌着。 “想不到,昔年威震蜀中武林,以一手变幻莫测的星罗掌打的蜀中群豪束手的星罗万象岳中牟,隐匿十数年,居然是甘心在这听雨楼做一端茶送水的掌柜,万象兄,别来无恙啊。”此时,人群中一个器宇不凡的中年人开口了,带着满腔的感慨,对着福伯微微一礼。 此人古月安也是识得的,正是那日在江上的第三拨人的领头者,蜀中秦家的二爷,秦恕秦宽之,他今夜在此出现,古月安也半点没有意外,瓜分顾家,怎么可能少的了这八大世家中人。 “二爷言重了,万象不过一介人物,能在听雨楼端茶送水已是今生难得的福源,倒是劳烦二爷记挂了,昔年在蜀中多有得罪,若是二爷依旧难了心中桎梏,便请出手吧,能死在二爷手中,倒也算是不枉了。”福伯,或者星罗万象岳中牟面色并无任何变化,只是抬手请秦恕出手。 “万象兄,好歹相识一场,我又怎么愿意对你出手,你这便离去吧,我敢保证在场绝对没有任何人敢为难于你,今后江湖之上若是有人敢对你不利,你也可随时来蜀中秦家,昔年所谓恩怨,不过一场年少荒唐罢了,如今故人多已不再,你我阔别十数年再见,也算缘分,便一笑泯恩仇吧。”秦恕的洒脱大度,古月安听了却是嗤之以鼻。 当日在江上便是这家伙从中作梗,让古月安四面皆敌,如今的痛快,怕不是福伯前脚走,他后脚就要放出消息让以前福伯的仇人都去追杀他了。 这家伙名字里有个恕字,字又叫宽之,实则却是有些心胸狭隘,衣冠禽兽,这是既要陷福伯于不仁不义,又要让他亡命江湖,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吧。 “多谢二爷好意,万象福薄,怕是当不起,今夜只有一个心愿,便是死在此地,便请二爷……赐死!”福伯不动不摇,只是拱手,求死。 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古月安忍不住暗自叫好,甚至恨不得跳出去和福伯并肩对敌,可是他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现在时机还未到。 秦恕沉默了片刻,但话已至此,他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他不出手,实在有些不过去了。 四周围的人也都在若有若无地看着他。 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名声二字,他只能出手。 “如此……可惜了。”秦恕叹息一声,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压力,这岳中牟当年掌法犀利,打遍蜀中无敌手,但他刚刚在一旁观战,发现他这些年武功进境不过尔尔,又加上是久战之身,而自己是以逸待劳,当不会输掉此战。 也好,就当是一雪当年之耻了。 “万象兄,你是久战之身,不若休息片刻再战可好?”秦恕很是大度地提出道。 “不必,请。”福伯只是抬手,邀战。 “如此,得罪了。”秦恕一声长叹,踏步而出。 他一出手,在一旁高楼上观战的古月安便死死地盯住了他的一切动作,同时脑海里又开始过有关于秦恕的资料。 “秦恕,字宽之,男,现年四十有三,蜀中府人士,七岁入秦家讲武堂,十四岁后圆满,十九岁入先境界,三十二岁半步宗师,及至今日无寸进,擅长武功为秦家斩龙剑,武灵为秦家第七代宗老秦无定,于今年最新的百晓生江湖龙虎榜排位第六十四,弱点为心性不佳,好大喜功,极易在占得上风时得意忘形,应变能力弱,遭逢突变机变不足,自乱阵脚,斩龙剑始终未得大圆满,最后一招擒剑斩龙存在极大破绽。” 话间,秦恕已然出剑,这也是古月安第一次见到武林八大世家秦家的传世绝技,斩龙剑。 斩龙剑,剑法名为斩龙,果然不凡,甫一出手便是煌煌气象,秦恕一剑直刺,整个人的气息已然不同,如果之前的秦恕还是端着的谦谦假君子,那么他出剑的那一刻,便已经化身成了一个豪情冲的荒古狂剑客。 也只有那样的豪情万丈,狂放不羁,才敢有斩龙之念吧。 看着秦恕那出手的一剑,古月安想,若是自己面对,肯定只能拔刀了,也必须拔刀了,不管这一剑,他到底挡不挡得住。 因为从本质上来,秦家的斩龙剑是和他的烈火焚琴是一种武功,那就是极其讲究起势的武功,第一招便是极其往而不复的招式,若是面对之人退缩,便回立刻落入无穷无尽的大势之中,再没有任何还手的可能性。 所以哪怕是死,也只能硬接,因为不接就是死。 剑势起时,可摧垮抵之柱,无怪乎敢取斩龙之名,这种剑术,放在绝对的强者手中,纵然世间有真龙,恐怕也真得给斩了。 而福伯,或者岳中牟,也不愧是曾经打的蜀中群雄束手的一代豪杰,他面对这煌煌一剑,也没有退,他大步迎上,双掌拍出,却是一瞬间拉扯出了残影,仿佛他一对手掌化作了无数对手掌,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一只是他真正的手掌,而到的两人真正贴身交锋之时,那无数掌影又瞬间汇成了一双肉掌,就仿佛诸星辰合一,星耀人间,最终福伯一双肉掌,散发出近乎青玉般的光泽,一下夹住了那把凶狂之剑。 剑被夹住,秦恕却是不慌不忙,他眉头一挑,根本没有退意,斩龙剑里也没有退的招式,一切都是狂傲之剑,他抵剑再进,剑上的力道福伯居然吃不住,双掌被逼一送,复又合向那剑,可只是凑近了一下,便又退却,只因那剑上居然有惊芒冲起,让福伯的一双肉掌无法再去抓住。 剑芒。 这是习剑者武功练到了先境界极处,步入半步宗师之境,体内劲气凝实到可化气成形后的杀招,配合手中长剑,激发剑芒,其锋之锐,切金碎玉不过等闲,就算是一些炼器大师专门用特殊材料制造出来的重甲,也未必能挡得住剑芒轻轻一划。 福伯的肉掌虽然也是堪比玉石,但遇上这剑芒也是无从下手,纵然不退,却也只能靠着掌中外放之劲气勉强相抗,两人都是半步宗师,均已有劲气外放之能,可到底剑芒在所有外放之气中最烈,又加之秦恕手中长剑似乎有古怪,他的剑芒比之其他还要更加凶狂。 因此挡的四剑,福伯已然落入了下风,隐隐就要落败。 秦恕斩的痛快,仿佛当年败北之耻尽消,他大笑道:“万象兄星罗掌之精妙更胜往日,只是今日我仗了器物之利,我掌中长剑乃我家传十三剑中的惊龙剑,本身便已切金碎玉,锐不可当,以此剑催以剑芒,更是胜却旁的不知凡几,今日不如我们就此作罢,他日我以凡剑再比过,方才公平,如何?” 他这又是在攻心了,反正他已经展示了他的武功更胜福伯一筹,哪怕福伯真的认输,他也可收手,就算是福伯仍旧不肯罢休,心中但凡有一丝动念,他也是又得了便宜。 只是福伯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一心只是扑在了面前这一把凶狂之剑上。 第五剑,他身子一沉,背后一道虚影飘出瞬间附着在了他的身上,他双掌再次击出,已是完全不同之前,更多了一层仿佛星辰般的空灵之光,这一次,他再次抵住了秦恕的剑,那剑芒凶狂,却是不能突破他的掌围。 “万象兄是定要如此吗?”秦恕一剑被抓住,眼中锋芒一转,背后同样一道虚影飘出,先是一顿,随后居然是一剑朝着秦恕刺去,乍一看就如同要杀了秦恕一般。 但实际上,他那一剑刺出,是和秦恕合为了一体,然后瞬间让秦恕手中之剑的剑芒如同炽焰般高涨了一尺有余,将福伯手中的星辰之光尽数绞碎,更是剑气勃发,将福伯整个人直接震飞了出去。 “万象兄,还不认输吗?” 福伯面沉似水,整个人在空中倒飞着穿破了雨幕,双掌却是再度凝聚起了玉石之色,他在空中一顿,再度朝着秦恕冲去,同时他身后之虚影又现,这一次是化成了实体,两人一起出手,四掌交摩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仿佛制造出了一片真正的星空,网一样罩向秦恕。 “星罗万象,一别经年,再见仍是惊艳非常,可惜……”秦恕一声低叹,手中长剑骤然扫出,煌煌剑芒直如白夜之烛般,扫平了秋雨,也将网罗而来的星辰之网一剑扫破。 福伯的武灵瞬间消散,他自己也是倒飞着双掌颤抖,借着那剑芒之光,可见他双掌已经被剑芒刺破,鲜血横流。 “可惜已挡不住我一剑。”秦恕低叹着好像是在可惜,但古月安却听出了其中的一丝得意。 或者,很得意。 “顾家家主!如今顾家落败已是注定之事,何必再躲在里面做这缩头乌龟,出来吧,难道你真要看这忠心老仆身死当场不成?!”这一句,却是秦恕骤然发声,朝着那顾家宗祠,此际他剑芒煌煌,衣袖飘飞如羽,当真是好个剑仙模样。 而另一边的福伯听到这句话,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他怒视着秦恕,一字一顿道:“秦恕,你、闭、嘴!” 此前他还尊称二爷,现在却是终于撕破了最后一点脸面,他的眼中有火,双拳紧握着,他一脚止住身形,一脚一踏,整个人宛如一颗外陨石一般朝着秦恕直冲而去。 他这是拼命了。 星罗万象,当诸星辰被斩落,朝着大地飞掠的时候,便也就是这种景象了吧。 “也罢。”秦恕冷眼看着这一颗陨石,手中长剑骤然朝着空中一抛,这是个奇怪的动作。 但是观战的人中却是不乏有见识的,他们已然认出,这是秦家斩龙剑之杀招,擒剑斩龙。 惊龙剑高飞在际,没有落下,因为已经有一双手握住了那把剑,那是一个虚影,也是一个实体,却正是秦恕的武灵秦无定不知何时已经高飞际,握住了那把惊龙剑,同时,秦恕朝着际直冲而去。 在他升的那一刻,一股磅礴的气势在他的四周围肆意散发,面对着这股气势,势若流星的福伯渺若尘埃,仿佛只要升的秦恕抓住了那一把上的剑,那么他就必然要死在这一剑之下。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古月安这个人的话。 如果,古月安此刻没有在那座高楼上,也没有一直看着全局,更不知道秦恕的一切的话。 但,古月安偏偏就是在那里,偏偏古月安手中还有一件兵器,叫做,黄泉。 这件兵器可以轮回世间一切武灵,当然也包括秦恕的武灵,秦无定。 “孙子,爷爷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古月安默念着这句话,手持着黄泉对准了那个飘飞于际的持剑武灵。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一瞬间,巨大的吸力像是一阵狂风一样席卷了顾家宗祠前的空,那飘若仙人的秦无定,整个身形骤然扭曲。 这种扭曲带来的后果就是,秦恕慌了,他的人在半空,他马上就要握到他的剑,他的剑势将成。 可就在这一刻,这秦恕绝对不想出意外的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和自己的武灵之间的联系出现了偏差,这种偏差可能就一息都不到,但却扰乱了他的整个剑势,让他没有能够握到剑。 这种意外让他猝不及防,他的脑海在那一刻一片空白,等到他反应过来,再想去握剑,福伯已经近了,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强行出了这一剑,用一种完全虚空的方式:“去!!!” 他指挥着武灵握剑直冲向福伯,心中暗叹可惜,这一剑没办法杀了此人,同时庆幸,还好…… 还好什么? 秦恕已经不知道了,因为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快到了极点的破空声,是一把快到了极点的刀。 好快的一刀。 他想,他想闪躲,可是听到刀声的时候,他的后心已经一片寒冷,然后就是剧痛。 无可理喻的痛。 这就是……死吗? 其他人看见的,是一道流星骤然滑过了际,一瞬间击中了秦恕。 “噗嗤——”刀穿透肉体的声音。 雨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还有寒冷。 “噗——”那一把凌空刺出的剑最终没有到达终点,而是半途落在了地上,插进了土里,剑柄在夜风里微微摇晃。 秦恕死了。 那又是什么样的一刀? “古安。”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张横自语一般出了这个名字。 “古…………安……”白无眉则像是见鬼一样看着那个缓缓落地的身影。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还没有死,他怎么可能没有死? 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叔父!!!”秦家的人已经先动了,他们暴怒着朝着那个偷袭者冲去。 其他人也动了,现在的局面,福伯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这个新出现的偷袭者哪怕再强,也只是偷袭者,是时候收尾了。 可就在这时,所有人,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种,滴滴答答的,雨声。 —————————————————————————— 六千字大章,累爆。 感谢风之云灵,风舞残寒的打赏。 感谢七环法师的万赏,加更先欠一下,周末补上,不好意思啊。。 以及,求推荐求收藏。 第七十八章 【雨流狂落之夜(七)】 雨声本不奇怪。 在这个满世界都是秋雨的夜晚,没有雨声才是奇怪之事。 但这个雨声,并非是秋雨的声音,它不似秋雨般凄冷,却依旧绵密,近乎无声,它一点一滴地掉落下来,让人无端地想到了情人的手。 它是无声的,可却又无比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了起来,那雨像是掉落在人的心里,那种温柔绵软,会让你想起某个春的夜晚,你独坐在楼里思念着某位姑娘,春雨就在外面淅沥地悄悄落着,一夜就那么过去了。 莫名的,每个人的心头都不自觉地浮现起了一句诗,楼一夜听春雨。 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上下起了春雨,却看到了一轮明月。 那一轮明月,是那么的皎洁明亮,明亮的根本不像是人间的月亮,皎洁的甚至带上了一丝魔性。 可是,明明是秋雨的夜晚,上为什么会有一轮明月呢? 没有答案了。 因为所有听到了雨声,看到了那一轮明月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的头颅高高飞起,眼睛睁大着,眼眸里还残留着那轮魔性之月的残影。 “楼一夜听春雨……”张横下意识念出了那句诗,他其实没有听到雨声,他只听到了刀声。 一种细密的犹如春夜之雨般的刀声,那刀声过后,便是一道刀光,是刀光,更像是月光,那月光撒向那些冲向古月安的人,将所有人的人头一一斩落。 最后长刀回鞘,于惊鸿一瞥里,张横看到那一把月光之刀上的刀铭:楼一夜听春雨。 多么美的词句啊,却偏偏是最致命的刀锋。 而仅仅只是这么一瞥,张横便犹如着了魔般念出了那句诗,若不是他向来性情坚韧,修为又极不俗,立刻便醒觉了过来,他很难会有什么后果。 他一醒觉过来,那些被斩了头颅的人,便已纷纷倒地,仅仅是一息的时间,居然是取了这么多的性命。 刚刚秦恕被杀,除了秦家的人以外,起码还有二十多人一起冲出,朝着古月安而去。 那一刀,足足杀了三十多人,几乎占据了他们进攻的人的三分之一。 “这……究竟是什么?”就在此时,张横身边的白无眉也是大口喘息着醒觉了过来。 张横为此很是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倒不是瞧不起他,而是很瞧的起他,张横自己是实力高超,所以醒觉的快,这白无眉实力修为并不如何突出,却几乎没有慢他多少醒来。 反观其他的人,此刻犹还在飘忽当中,若不是他们离得远了些,此时怕也是已经人头落地了。 “诸位,振作精神!”张横朝着其他低喝,他的声音含了特殊的内劲,一声喝出,犹如雷音。 那些人都是如雷贯耳,纷纷醒觉过来,再去看地上那些无头的尸体,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发生了什么? 张横的目光早已放到了古月安的身旁,他在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一轮魔性之月的主人。 那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拥有着棱角分明的面孔,和一双绝对不能直视的眼眸。 是不能直视,是因为当张横看着他的眼睛的那一刻,居然有了一种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一把如同月光一样的长刀的感觉。 张横连忙默运一口真气在胸中,稳住了心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阁下是……?” 他这么着又看了一眼这名神秘男子的腰间,他的腰间有一把刀,一把弯刀,一把仿佛新月一样的弯刀,只是这名远远的看着那刀的轮廓,张横便已经能隐约感觉到那刀上的邪异。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那魔性男子展露出了绝对的不屑,他根本没有去看张横,他在看着古月安。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怎么样,要不要……我把那些人都杀了?”他这么问着,缓缓凑近了古月安,嘴角微微勾起,配合着他那双妖异的眼眸,顿时,一股极度浓郁的邪气冲而起。 古月安本来正要站起来,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他是已经知道这个新召唤出来的侠客是真的邪,没想到邪的这么过分。 “咳咳……丁……丁师,我觉得吧……”古月安连忙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正要行礼。 他面前此人,正是楼一夜听春雨,圆月弯刀之魔刀丁蓬。 那魔性男子却是立刻打断道:“欸,叫什么丁师,我有这么老吗?叫蓬哥。”他那么着,将腰间的弯刀扛在了肩上,一副桀骜不驯到了极点,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模样。 “咳……”古月安再度被他搞得卡住了,他的嘴角扯了扯看着面前的这位大佬,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社会我蓬哥,人狠话不多? 这跟以前古月安在书里看到的那个魔刀丁蓬,完全不一样啊,他还下意识地去侠客令看了看,没错,系统提示,在他杀了秦恕以后,已经完成了解锁条件,那个魔性侠客已经解锁。 “注意,宿主完成解锁条件,侠客【丁蓬】已经解锁。” 没错啊,是丁蓬啊,可是这个一口一个蓬哥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丁……好吧,蓬哥,你看对方人多势众,虽然蓬哥你神刀惊人,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吧?”古月安看了一眼对面的张横,以及他身后的人。 虽然刚刚丁蓬一刀楼一夜听春雨,的确是震慑群雄,斩了一地人头,让张横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可真打起来,却是结果未知了。 “古安,没想到……”张横看着古月安和丁蓬,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道,“你居然是武神躯(注1)。” 他完这句话,看古月安的眼神已经变得极其可怕,如果之前他是觉得古月安要死,那么现在,他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今夜杀了古月安。 因为一个武神躯,实在是,太可怕了。 听到张横武神躯,白无眉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他倒不是要必杀古月安的那种眼神,而是一种很莫名的,像是带着点嫉妒,又有着几分忌惮的意思。 同时,那些其他人也是在听到了武神躯这个名词以后,发出了各种窃窃私语,他们看向古月安的眼神,倒是和白无眉并无二致。 “武神躯吗……”古月安自己也是隐约想起了一些东西,但他更多的精神都是放在了张横身上。 张横今晚,哪怕不管顾家,都要杀了他吧。 “喂,你,就是你,你看起来好像很拽啊。”就在这时,丁蓬又话了,他扛着刀走到了古月安身前,指着张横道,“怎么样,你想砍我弟啊?来,先跟我过两招。”他那么着,朝着张横勾了勾手指。 张横并不为丁蓬的轻蔑动作所扰,他的心性坚韧到了极点,下了决心便要做到底,当下他气沉丹田,全身的凛冽气劲,已经将身周围三尺的雨统统隔绝。 就在张横即将要出手的瞬间,骤然,一声剑鸣,仿佛止住了时空,秋雨停滞住了,黑夜停滞住了,人们的呼吸也停滞住了。 然后一道剑影从顾家宗祠之中冲而起,一直冲上了九之高,才渐渐散去。 但仍有多余的剑影在朝着宗祠之外四散着,像雾像雨又像风。 “诸位远来不便,在下有失远迎,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今夜雨大夜寒,还请诸位盘桓一宿,在下也好略尽地主之谊。”顾长安的声音随后从顾家宗祠之中响起,同样的像雾像雨又像风。 张横的气息本已到达顶点,在看到了那剑影之后,便已立即散去了全部劲力,待听到顾长安的话,他立刻高声回应道:“顾家主言重,今夜我等多有叨扰,实不敢再见顾家主之面,这便告辞!”完他又深深看了古月安一眼,居然就立即抽身而去,没有半点逗留的意思。 看到这里,古月安在心中暗叹一声真枭雄。 见到张横离开,其他人自然也是不会傻的再留下,白无眉也是缓缓撤离。 古月安和他对视着,手上的刀轻轻跳跃,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毫不犹豫地出刀的。 可最终没有。 院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地尸体在诉着片刻前的凶险。 但好在,今夜,总算是过去了。 古月安松了一大口气,正想要转身,却是看到丁蓬不满地挥舞着手里的圆月弯刀道:“诶,不是,这就不打了吗?我杀人都没有杀够呢?安子,你让他们都赶紧回来啊!” 一瞬间,古月安的头痛了起来,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那么千辛万苦地杀人,把这个家伙放出来了。 他实在是有些…… ———————————————————— 注1:武神躯这个概念是借用自许辰的《镇魂街》的,本书最初的灵感也确实来自《镇魂街》,在此还是向许辰大大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今就一更了,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昨晚失眠极其严重,导致我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困的打字都快打不了了。 明尽量多更一些,就这样。 大家晚安。 以及,感谢七环法师,书友161057,生气的你,luf的打赏,多谢。 第七十九章 【看着我的眼睛】 长安城的雨终于停了,久违的太阳探出了头来,照耀着整个城市。 街面上依旧人流如织,叫卖声喧哗声汇合在一起,和那些有着古旧年头的建筑一起显示着这个城市的生命力。 一切好像没什么不同。 就仿佛昨夜的那场弥的秋雨,那些流淌了一整条街的血,死掉的很多很多人,都并不存在。 长安城还是那个长安城,没什么两样。 销金楼里,也是依旧的一片歌舞升平。 二楼之上,雅座中,已经成为了知名白发鬼拥趸的子衿兄又在口沫横飞地着话:“怎么样?我就了吧,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不管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对于别人来或许完全做不到,但,白发鬼,他一定可以,你们昨都顾家这一次肯定是完透了,现在怎么?现在怎么?”他一边着,一边无比得意地伸出了双手伸到了他那群朋友面前。 他那群朋友都对视了一眼,叹着气,将一片片的金叶子放到了他的手上,他们其实也不是不相信白发鬼,事实上,在见证了上一次白发鬼在一众江湖群豪之中,摘刘潜的脑袋如探囊取物之后,他们也都成为了半个白发鬼的拥趸。 只是昨晚那种局面,他们想破了头,怎么想都不觉得白发鬼能赢的。 只有子衿兄一个人觉得白发鬼肯定没问题。 结果,还真是。 “我,子衿,那个白发鬼老兄不请你喝顿酒,真的对不起你这么相信他,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恐怕他自己都没有那么相信他自己吧?”他的一个朋友给了钱,有些唏嘘地道。 而一大早出来吃早点,顺便过来取钱的古月安其实也是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此时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子衿兄,然后摸了摸下巴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他喝顿酒算了。 他以前是极其难以理解脑残粉这种生物的,也压根不觉得自己会有脑残粉,结果一趟穿越,却是在异世界有了一个极度狂热的脑残粉,看起来还挺有钱的。 不过转念古月安就将喝酒的想法打消了,因为他现在也挺有钱的,这一次雨夜之战,光是金叶子就赢了五十片,这可是整整五十万两啊,照这个速度下去,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成为下大宗师,倒是会先一步成为下第一有钱人。 “诶,我听白发鬼,其实就是那个在江南陈家击败了越子离,成为了陈家乘龙快婿的古安啊,啧啧,那陈郡主我可听是人间难见的美人儿啊,是不是真的啊?”子衿兄那桌上的人又开始挑起话题。 子衿兄第一个又跳出来:“那还能有假?我告诉你,这世上就没有白发鬼办不成的事……” 伴随着他唾沫横飞的乱吹,古月安步出了销金楼。 江湖,快意恩仇,提刀杀人是一部分。 名震下,也是一部分。 他现在,就走在名震下的路上。 回到听雨楼,顾长安还在忙碌地处理着一切善后事宜,她昨夜出关以后,他们都还没有碰过面,因为事情实在太多了,几乎就是一团乱麻,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在拥有了一个宗师以后,顾家的地位将会极其稳固。 古月安也不着急和顾长安见面,顺着老路翻墙回了院子里,刚想去给谢雨留分钱,就看到一个顾家的侍女正站在他们院子门口,好像是在等他。 “你家谢爷呢?”古月安这么着指了指谢雨留的屋子,却已经猜到了什么。 “回白爷,谢爷走了。”侍女心翼翼地回着古月安的话,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件,古月安在顾家的地位,可能已经仅次于顾长安了。 “……走了啊。”古月安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空荡荡的,随后点了点头,这也符合谢雨留的性格。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其实,谢雨留才是最符合江湖侠客标准的人。 “那我让你送他的东西呢?”古月安又想到一件事。 “东西谢爷收了,还让婢代为转告您,,多谢。”最后两个字,侍女是突然板着脸,用一种硬邦邦的语气出来的,明显是在模仿谢雨留话。 古月安失笑出声,他实在很难想象谢雨留跟别人谢谢是一副什么样的情状,错过了实在可惜,又或者,他都已经忍不住猜测,该不会是谢雨留不想当面对他谢谢,才不辞而别的吧。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古月安打发走了侍女,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送给谢雨留的,是那一柄惊龙剑,那剑身为秦家家传十三剑之一,自然是好东西,若是用来加入【雪焚城】中锻造,想来又会让刀的强度更上一层楼。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将那把剑送给了谢雨留,因为谢雨留是他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所以哪怕送十把惊龙剑都不过分。 再,武道到了高处,器物之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己身,所以一柄惊龙剑实在不值一提。 更何况,古月安在这个雨夜的收获也不止一柄惊龙剑,他最大的收获,是魔刀丁蓬。 虽然这个解锁出来的丁蓬的性格实在有些…… 但实力不得不,还是极其强横的,这么想着,古月安打开了侠客令面板,老实,他还真没有认真看过丁蓬的信息: “姓名:丁蓬(魔化) 境界:半步宗师(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圆月弯刀 绝技:楼一夜听春雨(最缠绵的诗句,最杀人的刀锋,这一刀里蕴藏着无尽的忧愁和思念,也蕴藏着无尽的杀意和鲜血,春雨落下,圆月升起,十丈之内,再无活口,使用后将进入长达一个月的休眠期。) 额外技能:入魔(暴走技,当宿主陷入生死之际时,会自动触发,实力翻倍,但也会因此使侠客陷入疯狂,攻击除了宿主之外的所有人。) 交情:莫逆之交(注:因此侠客与宿主向性极度吻合,故初始交情便极高,之后提升速度也极快。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楼春雨听更漏,圆月一刀斩相思,他是魔,更是至情至性之人。” 看到魔化两个字,古月安就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丁蓬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等到他看到交情是莫逆之交,以及备注里的什么侠客与宿主向性极度吻合,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我看起来像是个很变态的人吗? “我看起来像是个很变态的人吗?”忽然,古月安感觉到面前一道黑影一闪,然后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古月安连忙从侠客令里出来,看到横亘在自己面前那张英俊无匹脸,他吓了一跳,赶忙往后躲,道:“丁……不,蓬哥你干嘛?” “你心里是不是在这么想?”丁蓬一脸幽怨。 古月安则是觉得自己见了鬼,他明明没有把丁蓬召唤出来,怎么这家伙就自己跑出来了? “蓬……蓬哥……”古月安还想什么。 丁蓬忽然面色一变,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道:“看着我的眼睛。” 莫名的,古月安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丁蓬的眼睛。 然后……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轮月亮里。 ———————————————————— 第一更。 搓个澡,马上第二更。 多谢大家的推荐和收藏。 以及,感谢,znp,king的打赏,多谢。 第八十章 【胭脂】 古月安感觉自己在一轮明月里飘荡。 这轮月亮无比的皎洁明亮,带着一种近乎于致命般的魔性,吸引着人不断地深陷其中。 但是立刻,他又被拉出了这轮明月里,他眼前的视界不断扩展,最后展现出一副无比荒凉的明月照大地的图景。 古月安身在这图景里,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又同时感觉到这地是如此的广阔浩瀚,仿佛没有边际一般。 隐隐的,似乎还有极其苍凉的歌声传来,却听不清到底是在唱什么,又是什么人在唱。 只觉得这歌声好像是在诉这地,本就是悲哀的,人就像是蜉蝣一样存在于地间,无法脱离,也无法堪破,只能慢慢凋零在这世界之中。 就在古月安慢慢就要沉浸在这种悲哀之中的时候,骤然,整个世界又是一变,他像是被从这一副悲凉的图景中摘除了出去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不断又缩,最终那些悲凉之气像是统统化作了如月光般的水,一股脑全部注入进了古月安的身体里。 他初时只感觉身体一片寒霜,但紧接着这种寒霜就贯穿了他的整个躯体,仿佛洗涤一样,让他全身的每个毛孔,每个穴窍都舒畅到了极点。 明明他的身体已经算是很好很好了,却是在这种洗涤里好像再次升华了一样,全身通畅到了极点,连思维都清晰了不少。 古月安缓缓睁开了眼睛,犹如做了一场明心见性的大梦,他看到丁蓬已经不在他的面前,而是背着手站在一旁,渊渟岳峙,仿佛世外高人的模样。 “怎么样?”大概是察觉到了古月安的醒来,丁蓬开口问道。 “多谢……丁……蓬哥。”古月安虽然暂时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是隐约猜到,是丁蓬给了他一些好处,而这些好处,正是因为古月安和丁蓬是莫逆之交才有的。 “不必客气,这算是你成为我弟的见面礼,以后你好好给你蓬哥我办事,好处自然是滚滚而来。”丁蓬还是那副渊渟岳峙的姿势站着,嘴里出来的话却是完全和他的形象不符。 古月安忍不住要咳嗽出声,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怎么,人家也是给了好处的。 “好了,闲言少叙,你现在先带你蓬哥我出去透透气,不管是杀人也好,还是喝花酒,你蓬哥我都喜欢。”丁蓬还是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可古月安明显已经察觉到他的肩膀的动作是忍不住要转过头了。 “咳,蓬哥,不如……你先回去吧。”古月安咳嗽了一声,因为他听到有脚步声在接近了,是福伯来了。 顾长安,终于是打算要见他了。 “什么?!你居然要赶我走?”丁蓬终于跳了过来,伸手好像就要去拔刀。 “不是,蓬哥,你听我,您先忍耐一会,一会我再放您出来透气。”古月安连忙劝阻他,顺便在暗中发力,想要把他收回侠客令里。 幸好作为宿主他还是有权利将侠客收回的,在福伯敲门以前,他总算是将丁蓬这个不安分的侠客收了回去。 “福伯,你来了。”古月安收拾了一下自己,打开了门。 自从昨夜以后,古月安对福伯是完全有了不一样的人士,这个风尘之中的性情中人,令人敬佩。 “白爷,公子请您一叙。”福伯却是依旧是往日模样,甚至可能因为昨夜古月安那突然一刀,救了他的命,他还微微带着一丝感激。 两人沿着院中路径,七拐八拐,再次来到听雨楼主楼,还是二楼,今顾长安却是前所未有的换了一袭跟她的以往气质完全不同的红衣。 “今怎么穿这么一身?”古月安很是随便地坐到了顾长安的对面,他发现,顾长安的气质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不仅仅是换了衣服的缘故,如果从前的顾长安是一笼淡淡然然的烟雨,那么她现在就更像是一片朝霞,明媚灿烂的令人耀目。 “好日子,当然要穿的红红火火。”顾长安抬手给古月安倒了一杯茶,郑重地端到了古月安的面前。 今,的确是个好日子,气晴朗,万象更新,从此顾家就是新的开始。 这么一想,古月安觉得今不应该喝茶,应该喝酒,喝一种叫醉生梦死的酒。 “谢雨留走了。”古月安接过了茶去,一口喝干,又推了过去,道。 “我知道。”顾长安一边给古月安续茶,一边答道。 “他跟你辞别了?”古月安想到这里,觉得这子很不地道,居然跟自己不辞而别,倒是跑来和顾长安辞别,一瞬间,他恶意地想到,这家伙不会其实是看上了顾长安才一直帮着顾家做事的吧。 “没有,但是他一日不脱离顾家,便一日是我顾家的刀手,我总要照拂的。”顾长安又把第二杯茶端给了古月安。 “他要去京城。”古月安又是一口喝干了第二杯茶。 “你也想去京城吗?”顾长安续上第三杯。 “想去,我和他约好了,他去试剑,我去拿个武状元当当。”古月安端起第三杯茶,却是不喝了,只是,“茶也喝了三杯了,事情也做完了,这第三杯茶,我就以茶代酒,和你一声告辞吧。” “这么急着走?” “倒也不是急,只是我这个人怕腻,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句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古月安这个人确实怕腻,但主要是,如今顾家大局已定,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虽然西门吹血还没有解锁,但想来应该是快了,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敏感,顾家如今百废待兴,他也不想给顾长安招来太多麻烦,他自己也懒得应付,不如就走了,顺便去别的地方看看,反正他穿越这么久,一直在搏杀拼命,也是的确应该放松一下了。 “你护我顾家一夜,我顾家当保你一世平安。”顾长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和古月安遥遥相对。 “一世平安就不用了,不过我给你们顾家忙前忙后的,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也确实想要点什么报答。”古月安搔了搔头,半开玩笑。 “你想要怎么报答你?”顾长安笑语盈盈。 “恩……”古月安看着顾长安,看着她的一袭红衣,看着她今好像特意擦了胭脂的红唇,他忽然心头一跳,下意识,“不如……你亲我一下吧?” 完他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句话,就是情不自禁的,他刚想是乱的,让顾长安不要放在心上,却是猛地看见顾长安微微点了点头。 她……她居然答应了? 古月安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起来,到底他也还是个死宅处男,哪怕已经杀伐果断了,女人的味道,他还真没有尝过。 再,顾长安实在是他平生仅见的绝色,这样的妹子要亲他一口,我滴个鬼鬼…… “你闭上眼睛。”顾长安轻轻。 古月安连忙闭上了眼睛,同时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里的描写,什么香风扑面,软糯湿润,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开始上演了。 可是等了半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到了他快要不耐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感觉到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他连忙呸呸吐了那湿滑滑的东西,却是听到有人:“行了,子,睁开眼睛吧,还做春梦呢,人家早就走了。” 居然是丁蓬的声音! 古月安睁开眼睛,看到丁蓬正坐在顾长安的位子上嗑瓜子,而他刚刚嘴里被塞的东西是一块不知道丁蓬哪里找来的西瓜。 “不是……我蓬哥你……”古月安是真的要无语了,怎么这丁蓬又自己跑出来了,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侠客啊,怎么完全不听指挥啊! “不是我,你子口味重啊,这种完全没有半点女人味的女人你也喜欢啊?那要是……不是跟个泥塑的似的?”丁蓬着很是社会地用手做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姿势。 古月安翻了个白眼,喝了口茶漱口。 “不过吧,我倒觉得,她好像是有点喜欢你的。”丁蓬看古月安不理他,也不生气,自顾自地道。 这下古月安白眼翻得更厉害了。 顾长安这样没有心的人。 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呢? ———————————————————————————— 第二更。睡觉睡觉。 继续求推荐和收藏。 以及感谢书友1406151500007的打赏,话兄弟,你还是去改个id吧,不然每次打要累死的。。 第八十一章 【群豪初相见】 古月安是第二一早离开的。 走之前他还去近些日子常去的那家食店吃了早点,老实,突然一下子要立刻一个熟悉的地方,以后可能都没办法去那家食店吃早点,他还有些怪舍不得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古月安,也是一个蛮念旧的人。 城门已经开了,他轻装简行地出了城门,却是在城外的一颗树下遇到了应该是早已等候多时的福伯。 “公子最见不得离别,所以托老仆来送送白爷。”福伯还是如平日里一般毕恭毕敬,他着示意身后的一个听雨楼的伙计将一只装饰精美的匣子递了上来,然后亲手送到了古月安的面前。 “公子白爷银钱大约是不缺的,就不送那些俗物了,但想想白爷到底是对顾家有大恩,什么也不送却也不过去,便托老仆来送了这个礼,还希望白爷满意。” 古月安接过了那只装饰精美的匣子,却仍是看着福伯,他是想知道匣子里到底有什么。 “匣子里装的是顾家的十方通行令,只要这下间有顾家分号的地方,白爷便可调集一切可用之力,见令牌如见家主。”福伯也不卖关子,直接了。 古月安听了挑了挑眉毛,心想这礼物可不,相当于是尚方宝剑了,也是为了将自己和顾家彻底绑在一起。 撇去那些顾长安的心思,古月安觉得这礼物不错,起码也不枉费他这些日子忙前忙后了。 “烦请福伯转告,我很满意。”古月安朝着福伯微微拱手,又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这话是他以前看书时记下的,从前身在江湖之外,看着书上文字,对其中所书所写神往非常。 如今已在江湖之中,再亲口出这句话,古月安心中却又是另外一种滋味。 福伯没有答话,只是微微颔首,随后带着听雨楼的厮朝着城中走去,渐渐不见了。 古月安握着那只匣子,看着在朝阳下迎来新的一的长安古城,忽然对一旁道:“西门前辈,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古月安的身侧,一袭白衣悄然站立,清冷孤绝的神情,站立如剑的身形,不是西门吹血,却又是谁来? 西门吹血也在看着长安城,很久后,他摇了摇头,忽然笑了笑:“不记得了。” 古月安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长安之外走去,很快也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而就在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有个穿着墨衣的公子站在城头上,像是在看着城外,又像是在看着上初升的朝阳。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 古月安这一晚上是在野外过的,反正他现在功力不弱,哪怕赤膊躺在冰雪地里都不会着凉。 打了两只野兔子,架在火上烤起来,听着秋夜原野上特有的草木之声,古月安还觉得挺美滋滋的,这是拥抱大自然啊。 可惜就是没有酒。 一边烤着兔子,古月安一边打开了那只装饰精美的匣子,让他感觉到十分意外的是,匣子里装的并非是直接一块令牌,而是一只荷包,一只淡青色的,像是翠竹一样的荷包。 这只荷包让古月安想到了顾长安的剑,像雾像雨又像风。 他打开荷包,终于是看到了里面装着的一块令牌,很有些巧的样子,墨绿色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握在手里初时是冰凉的,过了一会就温热了起来,一个隶书形制的顾字印刻在令牌中央,倒是半点杀气也无,完全不像是顾家杀手世家的风格。 又翻看了一下那块令牌,放回荷包的时候,古月安意外发现荷包的角落上还绣着一个字,拿到篝火下映照着看了一下,是个锦字,针脚细密,笔画绵软,就是那么摸着,就能想象到当初是一双怎么样细腻温柔的手用针线细细刺出了这个字。 所以,你的真名,叫顾锦吗? “哇,你还那个姑娘没看上你,这定情信物都送了啊!”就在此时,丁蓬又是极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一边话,一边就去摘已经烤的差不多了的兔子,“哇,好香好香,老子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你子行啊,女人吃独食就算了,这个是分享不了,可这兔子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也吃独食,你还当不当我是你老大了?”完他就扒拉下了一只兔子腿狂啃了起来,油水四溅。 古月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道:“蓬哥,你别乱话好吗?凭空污人家清白。” “什么叫我污人家清白?”丁蓬一听就跳脚了,“你看看,这荷包,就是人家姑娘贴身带着的东西,闺中秘物,除了送情郎还能送谁?不信你闻闻,上面不定还有女儿香呢!” “蓬哥你……!!!”古月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点恼羞成怒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赶紧将荷包重新装进了匣子里,也不去跟丁蓬刚刚那个话题了,拖起另外一只兔子也啃了起来,他真怕吃完了连骨头都没有了。 吃的肚饱,古月安看着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看星星的丁蓬,忽然心中有了个想法,他为什么不把傅红血,西门吹血一起都叫出来,来个群英荟萃呢? 好歹他现在一个人拥有三个武灵,也算是独一份了,在这个世界就叫做武神躯,按照他后来回忆起来的书上的法,就是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个以上的武灵,一般来,一般人的体质最多只能承受一个武灵共生,再多就受不了了,而拥有多个武灵的人,体质特殊,在武道上的前途也不可限量,是最有可能成为下大宗师的人,所以叫武神躯。 想到就做,古月安连忙将傅红血,西门吹血一起召唤了出来。 第一次一口气召唤三个武灵出场,古月安立刻就有些受不了,尽管这三个武灵自身都有自己的力量体系,算是自给自足,可维持他们的存在,他自己也是需要花费一定的力气的,以前一次召唤一个还好,现在要一起供应三个,他就觉得自己的内力原来也一点都不深厚了。 但立刻,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就盖过了那种疲惫感。 能不没成就感吗?想想,傅红血,西门吹血,丁蓬,这其中随便哪个人,不都是古迷倾慕至极的人物,如今古月安不仅能让他们同处一地,以后还能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这成就感无敌了简直。 不过也就成就了一会,古月安就发现不太对劲了,除了最开始丁蓬很社会地朝着其他两人拱了拱手了句哥两好啊,其他两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下来就冷场了。 这完全跟古月安想象的热闹场面不一样啊,不应该是: “你是傅红血?” “我是。” “我听你的刀很快。” “本就很快。” “你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 “我的剑在匣中叫。” “那就让它安分一点,活着的剑才能叫,死了就叫不了了。” 完全不是这样啊! 正当古月安想要些什么热一下气氛的时候,傅红血忽然看了他一眼,对丁蓬:“你教了他那个东西?” 等一下,那个东西,什么东西? —————————————————————— 第一更,搓个澡回来继续。 求推荐求收藏!!!! 第八十二章 【薪柴】 “我若是不教他那个东西,他不能不能活到四十岁,能活过三十岁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丁蓬也不去看古月安,只是对着傅红血那么。 “什么情况?”古月安本来还在云里雾里,听到丁蓬的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虽然丁蓬平时看起来很不着调,但到底他们的交情是莫逆之交,向性又极度吻合,他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 “把手拿过来。”丁蓬朝着古月安伸出了他那只吃完了兔子,还没来得及擦,油腻到了极点的手。 古月安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过去。 丁蓬先是在古月安的衣袖上用力擦了擦油渍,然后就在古月安在心里吐槽果然如此的时候,他骤然一把抓住了古月安的手,一股至阴至纯的内力一瞬间从丁蓬的手上传来,侵入了古月安的身体里。 古月安体内的内气出于应激反应,就要反击,却是听到丁蓬低喝道:“忍住了,要是胆敢反抗老子一下,老子把你打成猪头!” 古月安听了犹豫了一下,心神微沉,控制住了自己体内的内气不乱动,任由丁蓬的内息在他的体内开始游走。 不过丁蓬也没有真的攻击他,就是控制着那股至阴至纯的内力在他的身体里游动,那种冰凉如月光一样的感觉,让古月安想起了之前看着丁蓬的眼睛陷入那副巨大的明月照大地图景之后,抽离时,一瞬间涌入他体内的那种冰凉的月光之力。 他慢慢的,几乎有些沉浸在了那种冰凉的像是另类温泉一样的内力浸透里,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蓦然感觉到了一阵极其剧烈的刺痛从他的下腹丹田处传来。 “啊……”他闷哼一声,体内的内息就要控制不住了。 丁蓬的声音再次暮鼓晨钟一般响在他的耳畔:“忍住了,动一下老子要你好看。” 古月安只得忍住,他虽然暂时还没有明白丁蓬在做什么,却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什么问题。 丹田的剧痛过后,又平息了下来,丁蓬的内息继续走,终于来到了古月安的膻中所在,那一刻,剧痛比之前还要剧烈上百倍地朝着古月安传来,先是膻中,继而是心门,然后是全身上下好像所有的穴窍都疼痛了起来。 那种疼痛简直就像是要了命一样,他再也忍受不住,全身气劲爆发。 此时,丁蓬也已经收手,任由古月安的内劲喷薄着。 内劲奋力喷薄以后,古月安只觉得全身前所未有的疲惫,他近乎痉挛地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无一处还有半点力气可以使出来。 这是在他成为了不大不的高手以后,从来都没有再发生的事情了。 “蓬……蓬哥,这到底是……”古月安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问题,怕是大发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生龙活虎,从来没有过的好?完美无缺?”丁蓬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古月安。 古月安不话了,算是默认,在丁蓬这么搞他以前,他的确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强了,不完美无缺,体能力量远超同辈,完全的超人了。 可他实在没想到,就被丁蓬随便用内劲稍微冲击了一下,他就像废了一样。 丁蓬并没有过于攻击性地去冲击他,他那种冲击顶多算是试探,所以,他的身体,好像真的有什么问题。 “我告诉你吧,你现在的身体,就像是那根柴。”丁蓬着用下巴点了点篝火中,那根正在猛烈燃烧飞腾出灿烂火焰的柴。 “看起来是光辉灿烂到了极点,实则,离死也不远了,等到柴薪烧尽,火势熄灭,就只剩下一地灰烬了。” “你修的那门功法也是一样。” “这世间万事,强极则辱,慧极必伤,你那门功法过于追求极境,讲求于绝对不可能中创造可能,以片点柴薪,燃出烧尽下的大火,火势起时自然下无人可挡,可火势灭了,却也根本无法可追,烈火焚琴,名字是极贴切的,琴奏出的曲子浓烈到要烧毁奏曲的琴本身,那又该是怎么样的光辉灿烂,可曲子再是绝世之音,若这世上无可载之琴,最终也逃不过绝唱二字,太伤人了。” 听丁蓬到这里,古月安基本就明白了他自己的问题所在了,他对于自己的这具身体的潜力挖掘过甚了,虽然现在好像生龙活虎,半点问题也没有,但那只是他的这根柴薪还没有烧到头而已,一旦柴薪烧尽,也许崩塌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就一个激灵,若不是丁蓬这么早提出这个隐藏极深的隐患,到了日后积重难返,他可能真的能不能活过三十岁都是未知。 毕竟烈火焚琴这门功法,太过邪门,虽然惯常以弱胜强,爆发力堪称恐怖至极,但损耗也是无法估量吧。 “还请丁师有教于我!”古月安这时也不叫蓬哥了,而是以这个世界最郑重的师礼对着丁蓬跪拜而下。 丁蓬这时也难得的正经,点了点:“我自然会教你,而且其实我已经教过你一些了,仔细想想。”他那么着指了指他那双魔性萦绕的双眸。 古月安一下子想起了那轮魔性之月,以及月下的无边大地,飘渺苍凉的歌声,他像是再一次回到了那副地巨大,身似蜉蝣的画卷里一般。 “喂,回魂了。”丁蓬这时一个响指,把古月安拉了回来。 虽然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古月安还是觉得自己疼痛疲惫不堪的身躯,好像舒服了一些,他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应该就是……傅红血所的那个东西了吧,这是他心中所想。 “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一直没有开口的西门吹血此时忽然道。 古月安朝着西门吹血看了一眼,同时也看到丁蓬微微颔首。 《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这是在古氏武学里,最恐怖最强大的武功,号称写成之时雨血,鬼夜哭,写成之人也是在写下最后一个字后吐血身亡,没想到居然会是这门武功。 “你自己也不过只会阴卷罢了,误人子弟。”傅红血此时冷不丁开腔。 “我怎么就误人子弟了?我这是在救他!”丁蓬到底火气大,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像随时要跟傅红血打一架。 虽然古月安很有些想看这些传奇人物互殴,但鉴于现在的局面,他还是要以稳定为主,毕竟他自己的身体要紧,可还没等他开口,傅红血就已经话了。 “你自己只会阴卷,此时教他引月华入体洗炼,固然是保他一时性命,但等到他功力渐深,体内月华积累过重,阴气四溢,却无阳气对冲,无法做到阴阳交征,他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所以你这看似是在救他,实则还是在害他,这地浩大,人在其中不过一介蜉蝣,道难寻,你又何必引他上死路呢?”傅红血倒没有一言不合就要砍人,他只是缓缓道理。 丁蓬听了顿了一下,道:“他是老子的弟,老子想怎么救他就怎么救他,关你什么事?再,你我引他上死路,你自己不也是?若不是你先教了他移地转大移穴法,我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让他入了门呢?” 此言一出,傅红血也是沉默了。 古月安则是恍然大悟,他当初怎么傅红血忽然就教了他那门移地转大移穴法,效果似乎也一般,系统给的提示也就是免疫点穴之类的手法。 现在看来,这门功法表面是免疫点穴的功法,实际上却是《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前置武功。 想到这里,古月安心中有些温暖,他当然不会觉得是傅红血要害他,这是傅红血早就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常,也想救他,只是傅红血沉默寡言,却是根本没过。 “多谢傅师。”他连忙道谢。 “行,你子,这瘸子是救你,老子是害你是吧?”丁蓬立刻就不爽了。 傅红血听到瘸子两个字,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地看向丁蓬。 古月安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他可不想真的看这两位打,他连忙也谢了丁蓬,好歹,将两位都安抚好了。 “那既然如此,你子想不想学吧?”丁蓬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看傅红血。 “学,当然学。”古月安觉得这丁蓬蓬哥,怎么好像有点傲娇。 不过武功还是要学的,这《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好像也有后患,可总比现在烈火焚琴一路练到底自己变成灰烬好。 再,听傅红血的意思,只是丁蓬只会阴卷才会有后患,应该还有个什么阳卷之类的东西,而他又不是不能再抽侠客了,等以后抽个会阳卷的侠客不就好了? 他这么乐观地安慰自己,望着四野茫茫,却是感受到了傅红血所的地浩大身似蜉蝣了。 这个世界,真大啊。 —————————————————— 第二更。 训教训教。 顺便求推荐求收藏,以及祈祷明会来下个礼拜的推荐通知,拜托拜托了! 第八十三章 【望月】 本来按照古月安自己的想法,为了最短时间内修补他身体的缺陷,当然是直接兑换练功点数进入练功房速成了,毕竟他在那个雨夜最后杀了秦恕,加上之前剩下的,一共还有二十三点奖励点数,大不了就全部兑换成了练功时间,哪怕这个《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阴卷极其难练,两年左右的时间也该出山了吧。 古月安并不觉得自己会那么愚钝。 可丁蓬却直接打消了他这种作弊的念头,也的确是作弊,他进入练功房两年外面的世界不过弹指一挥间,他功力大进,人家可还在原地踏步呢,也太作弊了。 而丁蓬反对的理由当然不是他是一个坚定的反作弊主义者,而是《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修炼之时,需要引月华入体,练功房里是虽然有日月变化,却并非真正的日月,也就是古月安哪怕在里面练上一百年都不可能把阴卷给练会了,他必须要在现实世界里修炼,这就是把古月安这个一路开挂的家伙终于拉回到了和其他人同一起跑线上。 古月安一想,也罢,开挂开了那么久,就做一回正常人又怎么样。 反正离春闱还有好几个月,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补一补基础,等到差不多时间就上京去。 于是,选择一处优秀的修炼之地,成为了当务之急,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古月安太久,因为长安临近终南山,而终南山素来便是武林圣地之一,完全不用考虑,古月安就上了终南山。 此时终南山中也是门派门派林立,关中有点名头没点名头的都在这里开宗立派,想要蹭点终南山的仙气,但好在终南山绵延数百里,地方大得很,古月安也不用去想和人争地盘的鸡毛事。 他考察了两,选了一处极难上去,但上去以后就是一片山坪,山坪旁还有一个山洞的山崖作为最终修炼地点。 当然,这个山崖最大的好处还是,离月亮够近,若是气晴朗的夜晚,站在崖上,明月几乎就是触手可摘。 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打了一些野味,古月安近些日子馋酒的很,还特地去终南山附近的村寨买了些土烧,一起带上了山崖。 出于恶趣味,他还找了一个大石,用刀在上面刻了活死人墓四个字,将大石头立在了山洞外面。 做完了这一切,古月安在山洞壁上刻下了第一个正字的第一笔,正式开始了修炼之旅。 第一晚上,老很给面子,朗气清,难得的月色大明之夜,古月安盘腿坐在山崖之侧,呼啸的山风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吹拂而来。 丁蓬就站在他的身后进行着指导。 指导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之前几乎都是丁蓬将古月安带入到了那副图景之中,那图景其实是丁蓬的修炼成果,如果没有丁蓬,换古月安一个人他就懵逼了。 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脑中观想那副你曾经所见的图景。”丁蓬的声音在古月安的身后响了起来。 古月安照做,脑中开始观想在丁蓬眼中所见的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 “气行百脉,若涛涛之江水。” 古月安还是照做。 “周游十,诸穴洞开……” 渐渐的,在丁蓬的指导下,古月安进入到了一种近乎于禅定的境界里去。 起初的时候,他还能听到感受到四周围的呼啸的冰冷的山风,但慢慢的,他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渐渐的,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只能感受到一种像是流水一样的声音在他的全身绵延。 最终,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恍惚间,他又一次来到了那副图景之中。 只是相比起上一次在丁蓬眼中看到的那一副清晰到可以感同身受的明月照大地的图景,他这一次看到的,感受到的,却是一副极其模糊的,根本看不清上的月亮,也感受不到大地辽阔萧索的图景,只能隐约听到那些从极遥远处传来的,不明意义的苍凉歌声。 他试图看清楚那轮明月,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好像都差了那么一点点,就如同是雾里看花,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一晚上,他一直都在做着这个尝试,但并没有成功。 最后是丁蓬把他唤了回去。 “没能看清楚那轮月亮。”古月安全身极度疲惫地躺倒在了地上,那感觉,比拔了两万次刀可能都要累。 但很奇怪的是,他又隐约觉得全身都莫名的舒畅,好像用最清澈的水连续不停地冲刷了很多遍,在他的毛孔里,骨髓里,血管里。 “第一夜便能入景,很了不起了,你的悟性很不错。”丁蓬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装酷,像是对自己这个弟还算满意。 “蓬哥,我有个疑问。”古月安现在也算是习惯了蓬哥这个非主流称呼,叫着已经很顺口了。 “问。”丁蓬今夜似乎是打算将装酷进行到底了,他站在山崖上,配合上他那副实际上非常犯规的身形容貌,真真是个出尘的仙人模样。 “我现在练了这《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那么我原来的功法还能练吗,或者,会不会有冲突?”古月安这个疑问是从一开始就有的,他今时今日也不是什么武理都不通的菜鸟了,两门内功一起修炼,理论上是一定会有冲突的,特别是他其实烈火焚琴的功力已经很深,而两门功法的相性又好像完全是相反,这要是冲突起来…… “放心吧,当月华洗涤你的躯壳的时候,你现在修炼的内气会慢慢转变为《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内力,不会有半点冲突的,以后你还是可以用现在这门功法的发力技巧,怎么,论爆发力,这门功法也是很可观的,但修炼法门以后你就不要再继续使用了,还有,在月华彻底洗净你的暗伤以前,这几个月,你都尽量不要和人动武。”丁蓬虽然好像有些不着调,但真的为人师起来也还是很严谨的。 古月安听了心里放松了下来。 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第一更。 搓个澡回来继续写。 求推荐和收藏。 以及,下个礼拜上三江,这里,开心jpg 第八十四章 【山居】 古月安的修炼速度不算是特别快,一直到了第八,他才勉强可以看清楚那轮明月的轮廓。 而至于其他的图景,还是一片模糊,倒是那飘渺的歌声有些听得清了一些。 换取的成果则是,他的内力基本就原地踏步没动过。 一开始古月安对此是感觉到有些焦虑的,但丁蓬的一番话就打消了他的这种焦虑:“你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一个胖子,你原本的修炼速度的确是高歌猛进,可你再练下去你的身体就要崩溃了,现在是在修补你体内的暗伤,所以是急不来的,等到你身体的暗伤修补完了,你会发现你的身体会到达一个近乎完全无暇的程度,到时候对你下一步的修炼也是有好处的。” 古月安下一步的修炼,本来按照进度,先境界,从凝气期进入到三千丝之后,就是洗穴了。 所谓洗穴,顾名思义,就是洗炼穴窍,当一个武者将自己体内的内气都修炼的凝实犹如发丝以后,就可以用这些凝实的真气开始洗炼全身穴窍,是洗,其实过程是无比痛苦的,凝实的真气冲击在脆弱的穴窍上,无异于上刑。 可洗炼成功之后,却也是受益无穷,比方洗炼的是手上的穴窍,在洗炼完了一整组穴窍之后,那只手无论是反应力道还是承受伤害的能力都会直线提升,等到全身的穴窍都洗炼完毕以后,万穴归一,连成一线,更是可以激发更加强大的潜能。 比方像是凝气成型,也是需要武者体内的穴窍可以有足够的承受真气的能力,才可以完成。 这么起来的话,古月安现在这种引月华入体洗炼身体的行为是极其必要的,因为若是没有这个过程,以之前古月安的身体,强行洗穴,恐怕万穴归一之时,就是他一命呜呼之日。 有了这个明悟,古月安也不着急了,开始耐心摸索起那副明月大地图起来。 用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古月安总算是看清楚了那轮明月,只是相比起丁蓬眼中的那轮明月,古月安眼中的明月就要差上许多了,没有魔性,也不够皎洁明亮。 但总算是可以看清了,接下来就是大地,以及这幅图景的其他的一切。 这算是水磨功夫了,古月安一点一点磨着,顺便过起了真正的山居生活,没酒了就下山去那些终南山附近的村寨买一些,食物就是山里的各种野兽野菜,渴了就喝点山泉水。 这种近似于半隐居的生活,让古月安的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原本因为不断杀戮,积累的快要溢出胸腔的戾气,居然也是消散了许多。 除了定时的修炼《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古月安的刀道修为也没有拉下,此时他拥有傅红血和丁蓬两个刀道大家,那一练起刀来,当然是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他自己练烈火焚琴刀,纵然是悟性高绝,肯定也还是有各种纰漏的地方,各种发力技巧,出刀时机,也是他凭着感觉在走,难免也有谬误之处。 之前因为和傅红血的交情不够深,他除了指点了一下古月安的拔刀术,其他的也就没开过口,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丁蓬在场以后,傅红血居然频繁开口,出来的意见也极具价值,就是有些和丁蓬争锋相对。 古月安严重怀疑是那丁蓬喊了他一句瘸子的后果,这个发现让古月安觉得怪怪的,表面上看起来很高冷的傅红血,看不出来,居然很有些记仇。 不过古月安倒是希望这种记仇越多越好,这样他的刀术就会越来越进步。 “你这套刀术,很有特点,配合你那套内功心法,练到极处完全不逊色于我的神刀斩,可惜取意太尽,一般人还没有大成便先死了,你如今得了《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传承,倒是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将这套刀术练至大成的人。”丁蓬出乎意外的对于烈火焚琴这套刀术极为推崇,在指点古月安的同时,也不断加入自己的意见进行优化修改。 等到古月安再操刀练习之时,已经能够明确感觉到这套刀术的威力有了明显的加强。 除了刀道上的磨砺以外,古月安也开始了对于剑道上的研究,没办法,谁让他身边有着一位称号为剑神的男人呢? “姓名:西门吹血 境界:半步宗师(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绝技:剑神一笑(剑神一笑,可令仙佛鬼神动容,使用后将进入长达一年的休眠期) 额外技能:同心(当宿主受到过量伤害的时候,将会替宿主分担一些伤害) 交情:君子之交(因宿主解锁任务完成度极高,故初始交情极高。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将毕生奉献给了剑的男人,他无情,无我,无念,无执。 他的剑,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大抵是因为古月安在顾家的事情上做的很好的缘故,所以解锁任务完成度很高,导致了西门吹血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虽然还算冷冷的样子,但古月安知道这是西门吹血本性如此,也不在意,只是向他求教剑道上的问题。 倒不是古月安想要来个刀剑双绝什么的,只是他之后马上就要去京城参加春闱,到时候肯定会遇上用剑的高手,譬如谢雨留,虽然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 更何况,还是像西门吹血这种剑神的指导意见。 就这样,一边修炼着《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一边研习着刀剑之道,古月安的山居生活很快过去了三个多月。 等到大雪封山,几乎完全没办法出门的时候,古月安的《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修炼也到了最关键处,他开始进行闭关。 ———————————————————————————— 第二更。 训教训教。 顺便求点推荐和收藏!! 第八十五章 【上仙】 近来终南山中,各门派之间在疯传一件事情,就在这几日,将有一件不世异宝将于终南山中出世。 事情最开始是这样发生的,一个门派的一对师兄弟因为大雪封山,好几肚子里都没有油水了,这一难得的朗气清,外面的雪也隐隐有些见春将融的意思,他们就商量着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好运气打点野味回去。 结果转了半野味没打着,饿的头昏眼花却是又遇上了再次下起了大雪,他们想赶回去也不成,只能找了个背风的坡先躲一躲,好不容易等到雪停了,他们想趁着上还有些月色亮着赶夜路回去。 就在此时,忽然,他们发现上的月亮有些不对,整个月亮有些扭曲,月光也很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那些月光一样,等到他们定睛一看,却是看明白了,那月光是正在朝着他们躲雪附近的一座山崖上流过去,仿佛在那座山崖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取着上的月色。 这一发现可是非同可。 故老相传,终南山乃是神仙居所,曾有人见到在深山之中,有人白日飞升。 而有神仙的地方,必然也会有山精鬼怪相并存,凡是从在终南山中长大的人,在的时候必然都听过类似的话,若是不听话的话,就把你扔到深山中喂了那些山魈鬼魅。 这一对师兄弟恰巧便是从被师傅收养,在终南山里长大的,打顽皮,不知道听了多少山精鬼怪的故事,看到这一幕,哪还能不胡思乱想。 “师兄,师兄,这莫不就是……”师弟无比紧张兴奋地拉着一旁的师兄,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没有错,一定是的,瞧这冲的妖气,必然是有什么得道的大妖正在上面修炼,吸取日月精华呢!”师兄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同时语声中也暗含着兴奋。 “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可以看到此等异象,原来这终南山中真的有妖怪!师兄,我们赶紧回去禀告师傅吧,这是赐良机。”师弟的脑子里立马闪过了无数曾经师傅的故事,什么趁着妖怪修炼之时,突施杀手,将妖怪杀死,获取其内丹,而后得道升仙,什么妖怪洞中满地金银,宝物堆积成山。 他甚至已经在幻想,以后得道升仙了,是该去捞个皇帝当当,还是先收美女后宫三千了。 “的确是赐良机,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回去,若是错过了此时,事后让那大妖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有了防范,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师兄还是有远见,他可忘不了故事里那些妖怪是有多么狡猾诡诈。 “师兄的不错,那我们现在便趁其不备,杀上去吧?”师弟连连点头,一张本就被雪冻得通红的脸,此刻因为兴奋更是红的快像块烙铁了。 “走吧,心行事。”师兄点头。 二人尽量收敛声息,心翼翼地朝着那座发出异象的山崖上靠去。 那上山崖之路极其陡峭,一般人是根本无法攀爬的,这更加印证了师兄弟二人心中的想法,他们快速地朝着山崖之上攀去,就在他们心中狂跳快要攀上山崖之时,骤然,一阵阴风扑面,两人被一瞬间扫飞了下去,若不是师弟反应快,及时拉住了师兄,他们两人便要一起跌落山崖成为一堆肉泥了。 心惊肉跳地下了山崖,师兄弟知道山崖上定然是有什么妖怪设置的禁制,光是靠着他们二人之力,怕是根本不可能上的山去,再加上他们刚刚动作必然惊扰了山上的妖怪,若是不赶快行动,这泼的福源可能就错过了。 当机立断,两人赶紧赶回了门派,禀告了师尊。 他们师傅一听,立刻就让两人带着去了那处山崖,结果还是一样的,被一阵阴风扫落了下来,若不是他们师傅功力还算深厚,那也得摔死。 这就难坏了师徒三人,他们一时无法,只得回山门从长计议,师傅还严厉叮嘱弟子二人,切切不可泄露出去,结果这种事,却根本不是他们想要保密就能保密的。 本来就是春雪将融的日子了,再加上那处山崖上的异象实在是醒目,没过三日,这件事便已经传的终南山中皆知了,相信再过得几日,离外面来人也不远了。 终南山中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是尝试过了,总算是合力上了山崖,待到上到崖上,却是看到一块石碑,刻有古拙的活死人墓四个大字,石碑之后是一个用大石堵住了的山洞。 一众掌门商量之后,根据这几日试探的情况,做出判断,这可能不是什么妖怪在修炼,而是洞中可能藏有什么地灵宝,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以后,这些日子吸取日月精华,就要成熟了,若是强闯,可能反而不美,于是他们一商量,打算等里面的异宝彻底成熟了再开洞,至于到时候异宝花落谁家,那就是有德者居之了。 于是日也等,夜也等,平时都算是高高在上的掌门们,一个个都是风餐露宿,等的是真的花儿也谢了。 而就在这一晚上,冷月高悬,山崖之上月光之浓郁明亮,近乎于白昼。 所有的掌门人都是打起了精神,死死地盯着那山洞,随时准备着出手抢夺宝物。 就在此时,忽而有山风大作,席卷于山崖之上,几乎让人无法站立,一些修为差一些的门派弟子,只能伏地才勉强不被吹倒。 随后,山洞之中骤然传出一声犹如闷雷般的轰响,堵在山洞口的大石忽而碎裂开来,那些等候许久的掌门还未的抢身上前,便见到一道白色的气柱从洞中冲出,粗若巨棍,长足有三四丈,袅袅不绝犹如游龙。 再后,一白衣青年从洞中缓缓走出,气质出尘,在皎皎如白昼之月光下,衣袖飘飞,真个宛若神仙中人。 那些差一步出手的掌门都是僵在了那里,半息后,所有人同时跪倒在地,口称:“恭喜上仙,贺喜上仙,神功大成,吾等凡夫俗子在此护卫多时,只为一睹上仙之绝世风华,如今得见,三生无憾!” 那洞中步出的青年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对着他们道:“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一听这话,那些掌门更是诚惶诚恐,不疑有他,有一短须老者恭声道:“启禀上仙,现在乃是大陈朝,立国已有一百九十二年,当今在位的乃是赤城帝,如今已是赤城十七年春了。” 那青年仙人听了点了点头,也不回话,而是一步步朝前走去。 那些掌门立刻潮水一样退开。 那仙人一路朝着山下行去,山崖上的人却是不敢动一动。 那对最初发现了这仙人修炼之地的师兄弟此时也在场,师弟声问师兄道:“师兄,这人……真是仙人吗?” “噤声,想死吗?他不是仙人你是仙人?”师兄很是紧张的四处望,像是生怕被那个神仙给听到了。 “可是……”师弟迟疑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地低声自语道,“我刚刚明明好像听到他,好久没吃东西了,好饿啊……” 师兄立刻一巴掌拍了他脑袋,让他不出话来了。 山崖上,一群掌门弟子跪在地上,看着那破碎的山洞还有上渐渐散去的月华,直如做了一场大梦。 —————————————————— 第一更。 求推荐收藏。 感谢敖黎,扣菊含指笑的打赏。 搓个澡(字面意思洗澡),继续第二更。 第八十六章 【悬赏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上仙,哈哈哈哈哈,吾等凡夫俗子在此护卫多时,只为一睹上仙之绝世风华,如今得见,三生无憾!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终南山道上,丁蓬走在古月安的身侧,笑的前俯后仰,就差趴在地上用拳头用力捶地了。 古月安则是一脸无语,他这些日子都在闭关,因为要全神贯注,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为此,他闭关之前还特地嘱咐了丁蓬,让他一有情况就赶紧通知。 结果这家伙的确是发现了情况,却是根本不打算通知古月安,反而玩了起来,最后搞得一大堆人在外面看着古月安修炼。 “要是那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来怎么办?”古月安忍不住问道,这件事丁蓬处理的很有问题,本来是随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结果最后闹得整个终南山人尽皆知,若不是那群人不知道犯了什么傻,就在外面干等着不敢进洞,面对这么多的人,古月安哪怕再神都挡不住。 “你懂什么?要是我真的杀了第一个人,那才是灾难的开始。”丁蓬一副屁孩不懂事的表情,负手站立到了古月安的前方,做出高人状。 古月安听闻此言,细细思索了一下,的确如此,哪怕杀了最开始发现的人,他因为修炼引发的异象已经藏不住了,后面肯定还会接连不断地来人,不可能都杀了的。 倒不如只伤人不杀人,制造出神秘的氛围,让那些人心有顾忌,同时又胡乱猜测。 事实证明,丁蓬的方法是极其有效的。 想到这里,古月安不得不叹服这个丁蓬虽然为人好像不正经,其实做事都是细细思考过的,不愧是老江湖。 不过他嘴上也不,他可不想让丁蓬又得意起来,那才是噩梦。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走了一路,丁蓬终于又是耐不住寂寞,主动开口了。 古月安点了点头,郑重地:“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他现在的确感觉非常好,从未有过的好。 最后的闭关,让他终于是彻底看清楚了那副明月大地图,看清楚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全身的劲力犹如洪流般汹涌,这才有了那声如雷震,一击碎石,口中吐息,如蛇如龙。 他现在单纯在内力的数量上,的确还是原地不动,可质量上,完全是今非昔比,他现在的内力已经完全从焚身诀的内力,转化成了《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内力,如果他之前焚身诀的内力就完全是人力的话,那么他现在的内力里却是已经包含了地之力,那些来自于月华中的力量,已经完全融入到了他原本的内力里,让他的内力拥有了一丝地的浩渺和无穷。 同时,他的身体也是完全被洗净,那些暗伤尽除,他现在的身体才是堪称完美无暇,如同美玉。 “接下来去哪?”丁蓬有些百无聊赖,他也是在山里待烦了。 “先去找个地方吃顿饱饭,顺便打听一下正确的时间,然后是时候朝着京城进发了。”古月安之前虽然从那个短须老者那里问道了现在是赤城十七年春,看终南山四周围的景象,也像是春雪未融,应该还没有到春闱的日子,可他到底还是不放心。 于是接下来,古月安就跟丁蓬运功疾行了数百里山路,终于是在亮之时,来到了一座城池,渭南。 到达渭南郡城时,已经大亮,城门已开,古月安带着丁蓬找了一家城里最好的客栈,开了房叫了洗澡水,同时还吩咐掌柜的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叫了一桌酒席过来。 反正古月安现在多的是钱,根本不差钱,随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出手,除了酒席房费,还让客栈代劳去置办了几套好衣服,以及上好的车马,又嘱咐多买美酒。 古月安这是考虑万全了,他这一路上北上京城,定然旅途寂寞,没有美酒喝着,驾着雕花的马车缓缓而行怎么行? 好歹是来这世界这么久了,苦日子过够了,总要享受一会了。 另外他也已经打听清楚了,现在是赤城十七年春一月二十三,正月才刚出,离春闱还有大半个月呢,从渭南到京城,驾着马车慢慢走,半个月也到了,所以古月安也是根本不急。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古月安又和丁蓬一起开始大快朵颐叫来的酒席。 现在古月安已经习惯了丁蓬的不听指挥了,所以对于他一个武灵为什么还要吃饭喝酒,他也就不在意了。 反正他一个人吃也是挺寂寞的。 吃饱喝足,古月安叫的马车也到了,上好的雕花马车,车子防震极佳,车内还有暖炉,哪怕深冬雪夜也是丝毫不冷,除了马车,还配有一个专业的车夫,正好省的古月安发愁赶路的问题。 于是当下午,一等他的酒到位了,他就扬鞭出发了。 马车缓缓驶出渭南郡城,古月安刚刚开封了一坛新买的美酒,才躲过丁蓬来抢的手要喝,脑海里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注意,检测到宿主武功已然成,侠客令的悬赏板开启,从此江湖之路如何走,正邪之道如何分,皆在宿主一念之间。” 古月安愣了一下,手中的酒就被丁蓬抢了过去,丁蓬在那边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还大叫痛快,眼神揶揄地看着他,他也没反应。 因为他现在的心神都被这个新开的悬赏板吸引过去了。 打开侠客令,果然,一个新的选项出现在了侠客令之中,进入悬赏板,一张古朴的纸卷拉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实时悬赏一: 截杀于半个时辰前从渭南郡城出发的风镖局的镖队,杀光风镖局的镖队,劫掠所有镖银,可获得练功点数五点。 实时悬赏二: 营救此时身陷渭南郡城妓院翡翠楼的侠客李花冰,助他杀出重围,并救出他的情人肖慧寄,可获得练功点数三点。 ……” 看着上面刷出的一大片的实时悬赏,古月安终于明白了那句正邪之道如何分,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第二更。 求推荐收藏。 感谢自爱一人心的打赏。 第八十七章 【月下美人】 古月安最终既没有去劫镖,也没有去救李花冰,他的马车继续朝着京城帝都缓缓前行。 他不去劫镖,是因为他并非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尽管这些时日,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多不胜数,却也都是一些需要,必须杀的人,事出有因。 而单单就是这些事出有因的杀戮,已经让他心中之戾气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若不是这些时日的山居修炼,消磨了许多戾气,他身在局中还不自知。 有所谓侠以武犯禁,的就是一个人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以后,就会总是想着靠着这一种力量近乎蛮横地去解决所有事,这是不可取的,因为一个人一旦沉迷于一种力量去滥用,无论是权力也好,武功也罢,都会迷失,近而失去理智,理智却恰恰是一个强者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以及,他并不知道若是自己做出这种举动,会不会引起傅红血他们三人的反感,丁蓬可能不会还乐见其成,但傅红血和西门吹血却很难,到时候好不容易提上来的交情狂掉,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他不去解救李花冰和他的情人,是因为这下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这更加困苦悲惨的事情也不知凡几,若是古月安样样要管,事事经手,那他肯定还没有成为下大宗师就累死了。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却也不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侠之大者,更没有把这个作为目标。 至于正邪之道如何分,他倒不如何在意,所谓正邪,也不过是强权者一言而定之事,他要做的就是坚持本心,他所渴望向往的,在那姑苏城外杀死铁剑门的两名门徒之时便已经定下。 男儿行,提刀斩人头,落马将进酒。 快意恩仇,是人生第一乐事。 心中有了定计,古月安也不再刻意去关注悬赏板上的任务,反正他现在修炼点数也不是没了,应急之用还是有的,不着急,不如先放松几,喝几酒再。 于是接下来几,古月安完全是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反正马车有专人赶,他就负责在车里和丁蓬两个人痛饮。 可是由于丁蓬是武灵,不算是人喝再多酒也醉不了,古月安呢,是一个功力也不算弱的武者了,这个世界烈酒度数也普遍不高,他喝起来也就跟喝水一样,结果不到三时间,一车的酒居然被他们两个人给喝干了。 看着一坛又一坛的酒拿到车厢里又很快送下来,赶车的车夫心里一定是崩溃的,他真怕里面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喝死了,那他工钱都没地方结了。 到了第四,因为没酒了,古月安不得不进入了一座城进行补给,没办法,他现在真的是不可一日无酒,以前他就是个贪酒之人,后来因为各种事情才一直没时间喝酒,现在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个机会,哪能不大喝特喝。 找了家馆子继续喝,古月安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自己也去放松一下顺便帮忙买点酒,他则和丁蓬狂饮,这一场狂饮又是喝到了晚上,干脆就也不走了,找了个客栈住下,第二继续。 古月安这一是刻意压了自己的功力喝酒的,所以喝了一已经有了醉意,早早便已经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间,古月安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其实是睡觉,但他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到了他这个境界,刻意去听去感知,方圆三十丈之内的动静都洞若观火,哪怕是睡着了,身周五丈也是绝对的禁区,一旦有人进入必然有所反应。 方才,便是有一道清冷如水之力漫上了古月安的心头,让他醒了过来,他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缓缓起身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深夜,客栈。 一样的话语。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只因古月安又一次看到了那一双完美到让人近乎窒息的赤足。 “上一次你我想偷你的心,那么这一次,你觉得我想偷你的什么呢?”有个仿若暗夜精灵一样的女孩,赤足坐在不知何时已经洞开的窗户上。 夜风轻轻拂,吹起了她纱制的裙角,鬓边的长发,她在窗沿上一边轻轻晃动着赤足,一边用手婉约到了极点地绾了绾鬓边的发梢,月华如水,而她就像是那个每夜必会入你梦中的神女。 古月安几乎觉得自己眼花了,他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遇见过这个人,因为和上一次的那个妖媚入骨的魔女比起来,今夜的这个女人又是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几副面孔,真实的她又是什么样的。 但无可否认,无论是哪一面,她都是那么的倾倒众生。 好在古月安在进行了几个月的山中修炼,参悟了一部分《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之后,整个人的心境也有了变化,在完全浸润了月华之力的内劲的护持之下,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心如止水,并没有因为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而有所牵动。 “上一次你想偷我的心,这一次,我猜你是想偷我的首级了吧?” “猜错了。”女人还是清清淡淡地笑着,手指轻抚着秀发,一缕一缕地在往手指上缠。 “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不得不,这个女人的魅力实在是太过可怕,哪怕古月安已经尽量心如止水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她这一句清清淡淡的我就是想你了,给撩的心神一动。 就在他以为对方必然要出手的那一刻,对方却像是窗外的夜风一样,轻轻地飘走了。 古月安走到窗口,看到她的最后一缕衣袂消失在月色之下,心中居然怅然若失。 有一种午夜梦回,佳人难寻的落寞。 “啧啧啧,哎呀不是我啊,安子,你的女人缘是真的不错,这大半夜睡个觉,都有此等美人来敲你的窗户,你还等什么呢?赶紧追啊?”丁蓬此时又是恰逢其时地跳出来了。 古月安却是不理他,而是在脑海里打开了侠客令。 —————————————————————— 第一更。 今有三更,因为之前答应的七环法师老铁的那个万赏的加更还没加,今是最后期限了,一定完成。 先搓澡,一会回来,大家不要太想我。 顺便,求推荐求收藏。 以及感谢lvear的打赏,谢谢。 第八十八章 【救】 绾绾绝不可能一个人出现。 因为绾绾的出现,必然伴随着她的主人独孤郁。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古月安便已经放开了耳目,竭尽全力地去感知四周围的状况。 可结果令他感到诧异,因为四周围什么都没有,看起来似乎绾绾是一个人来的。 就在古月安疑窦丛生之际,绾绾忽然又莫名地离开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绾绾在诱他入套。 首先是绾绾的确秀色撩人,一般人实在难挡她的魅力,二来,绾绾的主人独孤郁曾经暗袭过古月安,差点让古月安修为尽毁,这算是死仇,古月安看到绾绾,必然是想要去找独孤郁麻烦的,这是一个理论上很不错的套。 可古月安也不是蠢人,这样的请君入瓮实在也有点意图明显,所以他又有了第二个想法,也许绾绾这一次真的不是冲着他来的,只是恰好有什么事要在附近办,真的就是路过来看看他。 这个想法很有些荒唐,让古月安忍不住想摸一摸自己的脸问一句,我真的有这么英俊吗? 但这个想法似乎又很有些道理,所以他打开了侠客令。 本来他是很难验证自己的推测的,哪怕他手里现在有顾家的十方通行令,可顾家百废待兴,势力显然还没有摸到这个城来,他根本就是无人可用,好在他最近刚刚好得到了侠客令的一个新功能,悬赏板,独孤郁是太子麾下十三神将之一,平日里定然是在京城的,今夜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肯定是有事情要办,那么,就很有可能刷出实时悬赏任务出来。 站在窗前刷了一会,古月安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好像和独孤郁相关的任务,他已经想要放弃刷任务,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追上去看看再,反正以他现时的武功,真要走,除非对方请了宗师到场,不然根本不可能留得住他。 有恩要报,有仇肯定也得还,那个大江上的雨夜,古月安就是因为独孤郁突破失败,若不是西门吹血最后以身换命,古月安现在早就已经在大江里喂了鱼了。 虽行走江湖,刀剑无眼,死生有命,可既然古月安现在活下来了,那么再无其他的。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就在此时,悬赏板上刷出了一个最新的任务: “…… 实时悬赏十: 营救此时正被太子麾下第十三神将独孤郁追杀的御史李染的妻女,成功可获得练功点数七点。” 就是这个了! 古月安的第二个推测果然没有错,对方是有事而来,当下他立刻接下了这个实时悬赏,他的脑海里马上就响起了最新的讯息。 “御史李染妻女已经出城,现在城外东北方十里,请宿主速速前往,晚则生变。” “走吧!”古月安身形一顿便已经出了屋子,直跃向一边的房顶上。 一旁的丁蓬正想着是不是再去找点酒喝,看到古月安离开,立刻大叫道:“去哪啊,真追啊?蛇蝎美人啊,你真不怕死啊?” 这么着,他却是也赶了上去。 古月安一路疾行,很快就出了城,他功运双腿,整个人的速度完全超越了一般的奔马,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已经来到了城外十里之地。 离得还远,他过人的耳力已然是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和厮杀声。 从他听到的动静来看,正在厮杀的人数应该在三十人左右,一边是完全占优的,另一边正在一面倒地被屠杀,独孤郁在哪里,暂时还不能确定。 希望还来得及。 古月安在心里这么对自己,一步冲出了树林,来到了官道之上。 只见得一辆马车横亘在官道上,一群黑衣人正在割草一样杀戮着人数明显处于绝对劣势的一群穿着护院服装的汉子,古月安赶到的时候,那群护院汉子已经尽数倒地,而那个之前可以听到的女人的哭喊声也戛然而止,换来的,是一个女孩尖利的惨叫声。 “妈妈!!!” 马车旁,一个女人已经倒地,而之前应该是被她护在怀里的一个女孩正趴在她的尸体上哭喊,两个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个是手持一把长刀的黑衣人,另一个虽然也是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罩了脸罩,可他手里的那一把蛇一般的软剑却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此人正是独孤郁! “死!”古月安一声低喝,手中长刀已出,一声快的连破风声都要姗姗来迟的刀声。 那个持刀的汉子已然人头冲而起,古月安刀势不停,他这一刀就是要将那持刀的黑衣人和独孤郁一并杀了。 虽然绾绾确实是人间尤物,古月安读书之时,也是十分喜欢这个角色,可并不妨碍他此时手下毫不留情,他不算睚眦必报,却也不是因为女人而就优柔寡断之人,当杀便杀。 他一刀不停,那独孤郁因为有那持刀的汉子先死做了缓冲,手中软剑得以出手,他见得古月安刀势凶猛,想要借助他软剑的特性来缠斗以化解古月安刀上的劲力,可古月安这一刀实在过于凶猛,加之他手中之刀根本不是凡刀,乃是鬼器,一刀之威,完全不是独孤郁想要化解就能化解的,他手中软剑才触碰到雪焚城一下,就被寒霜之气侵蚀,继而还没有做出任何变化,就被古月安藏在刀上的劲力一下子摧垮了他手中的整柄软剑, “哗啦——”软剑像是死蛇一样扭曲成了麻花,连带着的是独孤郁的虎口瞬间崩裂,血肉翻飞。 可古月安的刀势还没有尽,他的刀还在前行,就是要一刀也把独孤郁的脑袋给斩飞了。 “绾儿救我!”独孤郁惊慌失措地大叫,瞬时,一道渺若仙踪的身影从独孤郁身后冲出,一道白色的缎带飞出,缠住了古月安的刀锋。 明明是寻常的衣物材质,却是如有吸力般吸住了古月安刀上的劲力,让他这一刀居然斩不下去了。 “你要拦我?”古月安看了一眼绾绾,知道这种来自缎带上的莫名吸力,应该就是传中的魔功了,可是他根本不在意,手中长刀再次发力,倾浸了月华的内劲一瞬间催持着雪焚城上的寒霜刀气暴涨,将那股吸力摧垮,也将那条缎带摧城了碎片。 古月安一刀挣脱正要再斩,却是发现那独孤郁居然是抛下了所有人,头也不回地逃走了,而绾绾也是在他一刀摧垮缎带以后消失了,应该是被独孤郁收回去了。 他有心不顾一切追去,却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女孩的哭声,到底动了恻隐之心,恰好此时落在后面的丁蓬姗姗来迟,于是他让丁蓬去追杀独孤郁,他自己反身朝着那女孩走去。 而这时,那些围攻马车的黑衣人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看到独孤郁逃了,他们居然是不怕,还是朝着古月安蜂拥而上。 古月安皱了皱眉头,头也不回,低吒一声跪下,傅红血在他身后隐现,霸者横栏加上他手上雪焚城的帝威之力,所有的黑衣人全身一震,都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 第二更。 马上第三更。 感谢赵云vs子龙,晚秋夜色,鳞十远的打赏,多谢。 以及,某些觉得我这本书很毒,真的很难看,完全没办法看下去的人,真的不用特地来告诉我你要弃书,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好看就直接点叉,何必来啰啰嗦嗦做妇人状,你自己不恶心,我还恶心呢。 第八十九章 【送】 那些跪下的黑衣人是傅红血代劳杀的,杀的时候古月安用手捂住了女孩的眼睛,同时拍着她的背,想要让她止住哭声。 可是古月安是真的缺乏哄孩子的分,一直到那些黑衣人都死光了,女孩也一直还在哭,哭的都快要昏过去了,但古月安还是什么话都没讲,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一个才可能五六岁的姑娘看到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悲伤太大了,什么都没用。 “先点她睡穴让她好好睡一会吧。”傅红血杀完了人,走了回来,道。 “哦哦,对。”古月安这才如梦初醒,点了女孩的睡穴让她昏睡了过去,他对孩子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盏茶以后,丁蓬从一旁的树林里走了出来,朝着古月安摊了摊手,意思是追丢了。 “那子跑的跟个兔子一样快,我愣是没追到,但是我要声明,这不是我追人的本事不行,而是安子你限制了我,我这么你们能明白吧?要是没有你限制我,我肯定能追上。”丁蓬刚表示完自己任务失败,就开始立刻甩锅给古月安。 当然,这的确也有古月安一部分的锅,因为丁蓬是古月安的武灵,超出太长的范围,丁蓬是没办法活动的。 古月安早就习惯了丁蓬耍无赖的样子,他跟自己抢酒喝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无赖的多,也就没在意,虽然没有追上独孤郁真的很可惜,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的主要问题,反而变成了古月安手边的那个昏睡过去的女孩,古月安抱着她,简直像是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求助似地看向傅红血和丁蓬,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傅红血自从刚刚那个提议之后,也没有了想法,丁蓬这家伙平时口花花,现在好事也有点没主意,毕竟是三个大男人,刀口上舔血,杀人都是家常便饭,一下子忽然要他们照顾孩子,那太难了。 “这样吧,我们先带她回去吧,等她醒了再。”僵持了半,丁蓬总算是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当然,得带上她妈妈,对了,她这么大,应该不用吃奶了吧?” 前面的话都很英明,就是最后一句话又暴露了他也是个没养过孩子的。 “应该不用吧。”古月安看了看怀里的女孩,这时他才发现这女孩粉雕玉琢,冰雪可爱的紧,只是刚刚哭过,脸颊上犹有泪痕,又是刚死了母亲,睡梦中也是时不时皱眉,又显得悲戚。 因为要带女孩母亲的遗体一起,古月安只得驾车回去,这一次,丁蓬倒是主动的很,居然提出来他驾车,古月安一开始还觉得这家伙总算是靠谱了一回,细细一想,其实是他不想照顾女孩,这烫手山芋还在古月安手里。 驾着车回了城,给了城门门子一点钱开了门,古月安带着女孩回了他住的客栈。 到亮的时候,女孩醒了过来,一醒来就下意识地找妈妈,抱着古月安的手臂喊了两声妈妈,搞得古月安有点尴尬。 等到女孩发现身边被她抱着胳膊的是个陌生的男人,以及她回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立刻就又是尖叫着退到了床角,同时极度害怕悲戚地哭喊了起来:“妈妈,妈妈,囡囡要妈妈,囡囡要妈妈……” 古月安顿时头皮发麻,他现在恨不得和宗师打一场,也好过安慰姑娘,他想找外援,结果丁蓬这个禽兽,平日里很喜欢在外面晃荡,现在一有事却是缩回了侠客令怎么都喊不出来了。 好歹,古月安觉得自己简直是把毕生的口水都吐干净了,才终于勉强稳住了女孩。 “现在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古月安心翼翼。 “囡囡……囡囡叫……染……”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这名字是妈妈取得,妈妈,一念到这个名字就能想到爹爹,本来我们马上就要和爹爹团聚了……” 道最后,女孩又是想到了母亲惨死的惨事,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古月安看的难受,摸了摸她的头道:“染不哭了,我们先去把你妈妈安葬了,然后哥哥带你去替你妈妈讨回公道好不好?” “恩……恩。”女孩先是愣了愣,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棺材古月安早就让傅红血代为去买好了,墓地也找好了,是城附近最好的一块坟地。 可等到真的快要下葬的时候,女孩却是拉住了古月安的衣袖,低低道:“哥……哥哥,能不能……不要把妈妈葬在这,我……我不想把妈妈,一个人……丢在这里。”完这句话,女孩就低下了头,很心地捏着自己的衣角,不安地踩着泥土,像是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有些让人为难。 古月安听了沉默,古人最忌讳客死异乡,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例外,女孩有这个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要……要是不行,就……就算了吧。”过了一会,女孩又道。 “不,当然行,怎么会不行?包在哥哥身上吧。”古月安反应过来,立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 同时,他的脑海里也是又一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注意,宿主完成实时悬赏,奖励练功点数七点。” “注意,实时悬赏任务获得延伸,触发连环任务。” “连环任务:护送御史李染之女李染,以及李染之妻王月的棺木进京,完成后可获得练功点数三十点。” 古月安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哪怕就是没有这个任务,没有丝毫的奖励点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虽然有的时候懒得管闲事,也不想当守护世界和平的救世主,但这种已经撞上来的事情,他却是也不会躲。 他不仅仅是要护送李染进京,他也真的还要替她们母女讨一个公道。 古月安回城跟车夫问明了进京的路线还要了一张地图,然后给了重金辞退了车夫,只留下了马车。 这下午,一架车顶上驾着一只上好的楠木棺材的雕花马车缓缓出城,直朝向——京城驶去! ———————————— 第三更,到做到好吧。 感谢大家的投票和支持。 然后,个题外话,我是现在真的好烦毒点这两个字,以及经常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的人,就因为自己的认知和写作者不同,就一个劲地开始喊好毒好毒,你那么牛逼吗,你的认知就下第一吗,这么只能暴露你的狭隘和无知,有些人觉得这两个字还怪有优越感一样,真是sl,毒点毒点,我真是毒你马勒戈壁(不好意思爆了粗口)。 第九十章【春风楼里说英雄】 早春,京城。 子脚下。 御马街上的雪还没有完全化干净,却已经有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争先恐后在还有些湿滑的石板路面上碾压而过了。 这些马车的目的地是一致的,他们都要去一个地方,春风楼。 春风楼位于御马街的街尾,最初是文人墨客汇集之地,春风二字,取自前朝状元孟东野登科后之诗作的第三句,春风得意马蹄疾,文雅非常,又有喜庆之意,故而最得科考之人中意,每年大试之时,京中举子最多处,便是春风楼。 后来大陈取前朝而代之,武风大盛,科考之中武试之重要性完全压过了文试,文人举子读书种子没了以前的风光,渐渐少在京城抛头露面,这春风楼却是没有荒废下来,而是从文人的集会之地,变成了武人的集会之地。 从前文人集会,每逢大试之前,必在春风楼开赏诗大会,一边饮酒一边吟诗作对,顺便在席间品评人物,按照历年之文章诗词,排序那一年最有集会夺魁的人物名单。 武人们也将这个习惯继承了下来,并加以改变,春风楼集会不再是每三年一次,而是改成了一年两次,分春秋两季,号春秋榜,按照一定时间内江湖上人物的战绩功勋,排列座次。 这一日,便是今年的春榜发榜之时,而由于每三年一次的武试大比将近,这一次的春榜又是比往年还要重要的多,也受关注的多,因为这一次的排序,将基本定出今年春闱最终能夺得武魁的人选,所以来的人也比平时要多的多。 不仅仅是京城中人,京畿之地,江南,漠北,岭南,蜀中,关中,西凉,渤海皆是有专人前来,为的就是要掌握这最新的消息。 时间到了辰时三刻,春风楼里已经几乎是座无虚席,所有人都是起了大早,不想错过了这场盛会。 已经有厮仆役将热腾腾的早饭吃食端到了每一桌上,有客人要喝酒的,也是尽量满足,这些厮仆役行止得体,动作迅捷不乱,端的是训练有素,且看他们呼息步伐,也都是井井有条,居然是都有武功在身之人。 光是瞧这些厮仆役,以管窥豹,便也可知此地主人不简单。 而能够承办如此之武林盛会,此地主人自然是不凡的,要知道最初春风楼春秋两榜放榜,是皇家亲办的,要从皇家手中接过这份差事,不仅仅是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最最重要的,是对于消息的收集能力。 而能收下消息于一处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组织,或者,只有那么一群人才能办到,那就是百晓生。 百晓生从明光十六年,也即大陈一百三十七年开始接手春风楼,起初也是因循旧历,每三年一办,后来大力改革,又从原本只排座次的基础上,具体品评人物,分析细节,让与会之人受益匪浅,不仅仅能知晓对手情报,还能从江湖新秀之中物色人才,填充势力,到得后来,来参加春风楼聚会之人越来越多,终让春风楼春秋两聚,成为江湖一年一度之最大盛会。 辰时六刻,楼中的客人基本都已经用膳完毕,正戏终于要上场了。 厮仆役撤了残羹冷炙,上了去年冬的大红袍,一群江湖客啜吸着滚浓的茶汤,将目光方向了春风楼的最中央。 在最中央,一个新建起的台子上,一个长着一张猴儿面孔,五短身材的瘦子,正在东张西望意态神情极为猥琐地从台子旁一步步走向台中央。 此人本就怪异搞笑,此时还硬穿了一身完全不合身的锦衣,真真是应了那个词,沐猴而冠。 顿时,楼里边便响起了低低的谑笑声,窃窃私语声也伴随着一起而来。 “此等猥琐人物,怎堪大任?这百晓生莫不是在拿我们当猴子耍?”东边座,一个粗豪的江湖客忍不住低声抱怨。 听他抱怨,他身旁的同伴立刻就对他:“诶,子豪兄有所不知,此人乃是那栩栩如生柳如生新近力捧的人物,叫什么曾什么恒,据很有些本事的。” “就这猿猴?还能有什么本事?”听到此人这样,坐在旁边一桌的人马上也发声了,一声嗤笑,极为不屑道,“莫不是给我们当堂耍猴吧?” 他这最后一句,立刻引起了共鸣,整个春风楼都是嗡嗡地响了起来。 “这百晓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找的什么乌糟货,败兴,败兴!” “还是去年秋那位美人好,唉,我今还很期待呢,结果居然是这么个杂耍的,嗨!” “晦气!” …… 座中的人虽然都压低了声音在话,可大家都是江湖豪客,功运双耳,哪还有听不清的。 那台上的猿猴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纵然脸皮极厚,听得也是胸膛起伏,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低低咳嗽一声道:“诸位!” 结果不知道是他太紧张还是什么原因,这一声诸位出口,却是破了音,他声音本就尖利,现在就更加不堪。 终于,本来低低的笑声变成了哄堂大笑,猿猴一张脸真的涨红成了猴屁股。 “诸位!!!!”但他还是在顿了一息后,一声厉喝,整张脸涨的快要出血了。 总算,在座的还是给百晓生面子的,不笑了。 “诸位,今日之春榜,便由在下来为诸位揭晓。”猿猴的气缓了下来,朝着四面作揖,道,“在下彭城曾静恒,初次登台,若有谬误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没人理他。 曾静恒沉默了一下,转身伸手朝着背后的一根绳子一拉,顿时,早就准备好的,悬挂在台上的一张铜色的长卷便瞬间铺了开来,将卷上所写的内容展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一张铜卷上的内容便是最新一期的江湖惊才榜的入榜人物名字了。 春风楼春秋榜,两季一榜,名为一榜,实为三榜,分别为惊才,风云,龙虎三榜。 惊才榜专门收录十六岁至二十八岁之江湖青年武者,风云榜则是二十八岁至四十岁,龙虎榜便是四十岁以上之人入选。 今最受关注的就是惊才榜,除了大比的原因,还因为风云和龙虎两榜,榜上之人实力非数年之功不可动,所以哪怕变化也要在几年之后,短期内是基本不变的,唯有惊才榜,江山代有才人出,尤其是这几年,新近崛起的年轻人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变数最大,惊喜和惊吓也最大。 “恩……这第一名是肯定不会变得,想也知道。”有眼力好的,已经自己看了起来,丝毫不给曾静恒面子。 要知道,一般往年,出于对百晓生的尊重,哪怕是看的一清二楚,也是不会发出一言的,要等百晓生的人宣榜唱名,再一一演,可今年,显然大家都对这个猿猴很不以为然,连百晓生的面子都不给了。 “咳咳。”曾静恒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然后转身半侧着身子开始唱名,“今年春,惊才榜第一位,八皇子,少年剑神陈桔!” 楼中的私语声并没有停止。 “第一名肯定是八皇子,不可能是别人的,八皇子的剑,啧啧。” “那第二名肯定也变不了,那越子离虽然差了八皇子一筹,却也算是少年才了,恩,等等……这……” 台上,曾静恒继续开声道:“第二位,名震江东,一刀捭阖古安!” “哗!!!”简直就像是一阵浪潮一般,整个春风楼沸腾了起来。 “搞什么啊?!这猿猴收钱了吧,这第二位是什么东西啊?!” “什么名震江东,一刀捭阖古安,我连听都没听过,古,江湖上哪个有名有姓的门派是姓古的吗?” “百晓生这真的是太不靠谱了,弄个这么个人物来恶心人也就算了,现在连榜单都要作假了吗?” “这什么什么安,怎么可能比越子离厉害啊?没理啊!” 不过虽然群情激奋,但人群里却也有几处诡异的安静之处,比如江南姑苏陈公府的人,漠北铁剑门的人,蜀中秦家的人,龙虎山大风宗的人,还有中岳大禅寺的人。 “诶,白,你们就是江南的啊,这什么名震江东,你们认识吗?”有跟陈公府熟识的,立刻就开腔问了。 陈公府来人正是白无眉,他看着那铜色榜单上的大名,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掩藏住了眼底深处的一丝嫉妒之色,道:“没听过,这……” 他故意欲言又止。 于是人群彻底愤怒了。 “下去!!!下去!!!!下去!!!!猿猴!滚下去!!!” 猿猴曾静恒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知打是因为自己的遭遇,还是因为那个让自己有机会站在这里的人被人平白污蔑而愤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怒喝一声道:“闭嘴!!!” 明明他的功力不深,声音也不够洪亮,却是居然真的硬生生压下了所有人的声讨浪潮,随后他不等有人继续开口,立刻道:“古安,现年二十四岁……” 这本是要等唱名之后才能进行的演环节,可曾静恒现在也顾不得了。 “籍贯未知,于去年夏末于江南姑苏出道,出道之初,便以当街挑战漠北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而闻名姑苏,城中之人皆知,古安放言将于姑苏陈家比武招亲大会之中,击败拓跋燕之,夺得郡马之位!” 曾静恒到这里,姑苏陈家和漠北铁剑门的人的脸色都是难看到了极点,正有人想要出言喝止,却是百晓生的人终于出面了,他们示意不可,百晓生到底底蕴极深,无论谁都不敢轻言得罪,是以到底没人敢阻止,曾静恒的解还在继续。 “后,古安孤身入陈家,历五战,分别战败长生剑宗谢雨留,漠北铁剑门拓跋燕之,并于最终之战,一刀无双直斩长生剑宗首徒,春水公子越子离!由此,名震江东!” 听到这里,长生剑宗的人也是脸色铁青,他们近来门中本就遭逢多重变数,现在又听到有人当众宣扬他们门中败绩,哪还能痛快的起来。 然而,曾静恒的话语还在继续:“不料,战胜之后,长生剑宗长老真煌出于私怨,对其暗下毒手,将其一掌击入姑苏河之中,幸而其命不该绝,于姑苏河中生还而出,一路逃亡至彭城左近,于群雄围攻剑魔西门之时,仗义出手,一刀震退群雄,助剑魔西门逃出生,再后,群雄围追堵截古安,其凭借不弱身手杀出重围,于大江之上与剑魔西门重逢,船行江中,群雄复来,古安再拔刀,战长生剑宗叶缺,一刀而败,再战漠北铁剑门少主拓跋燕之,斩其右手,杀其剑奴,后再战九人,皆败,至第十人,于绝境之中闯先之关,无奈气力用尽,终败,被剑魔西门救起,突入大江,是夜,有剑光起于大江通彻地,古安直入先境界!” 尽管只是这寥寥数十句话,但在座的却都已经可以在脑海中想象那些个画面,那大江上的暴雨如箭,那江中死斗,那不屈之刀魂,不灭之剑意。 直到此刻,才有人发现,这个猿猴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他的演引人入胜,哪怕是和柳如生比,怕是也差不了太多了,很多人都是听得心旌摇曳。 “古安上得岸来,直往长安去,只因剑魔西门救他一命,送他入先,他则投桃报李,入长安,保顾氏!此后一月,古安化名白发鬼,于长安连斩三更剑鱼玄素,朱家家主朱棠,于长安城外合顾长安之力斩顾氏死敌宗师杨阎罗,刀压关中!” 有人已经忍不住要叫起好来,不仅仅是因为曾静恒的精彩演,也是因为这古安实在了得,半年之内,转战南北,连克强敌无数,完全当得起名震江东,一刀捭阖之名。 可曾静恒还没有停下,他还在慷慨激昂地着,事实上,当他越来越投入到演中后,不仅他的外貌没人在意了,就连他的略显尖利的嗓音也没人太膈应了。 “最后,去年秋末,八方围长安,古安一人一刀,横立长安听雨楼之外,斩半步宗师大禅寺晦明和尚,铁剑门拓跋冷山,大风宗风煌道人,又于最关键之际,袭杀蜀中秦家秦恕,挽狂澜于既倒!” 曾静恒道这里停了一下,足有一息之久,所有人都以为结束,却没料到他再次吐气开声道:“古安……所修之功法为焚身诀,所练之刀术为烈火焚琴,所用之刀为焚城,每于绝境之中杀出重围,每于万般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一刀斩出,败尽英豪,侠肝义胆,一诺千金,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此等人物不排在第二,谁排在第二?此等人物不称英雄,谁……敢称英雄?!” 最后一句话曾静恒不知是为了古月安鸣不平,还是为了自己,用力的声嘶力竭到近乎泣血,整张脸也完全用力变形到有些狰狞。 可人们却忽然觉得这一刻的他,很有些雄姿英发。 满堂寂静。 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曾静恒的能力,也默认了古安排在第二。 “哧,排在第二又如何,英雄了得又如何,这古安前日里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昨日下午,城西赤龙武馆的柳赤龙宗师已经奉命去杀他了,恐怕他是命不久矣,见不到自己名传下那咯。”就在众人沉寂之时,一个忽高忽低,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在整栋春风楼里响了起来。 “谁?谁在话?”那声音一落,便一群人猛地起身,厉声喝道。 本来座中都是英豪,听到有人如此话,必然要呵斥,可再看这群人身上的服饰,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因为这群猛然站起来的人都是身穿青色的绣龙长衫,腰间配有青龙刀的,明显是大陈青龙司的人。 大陈青龙司,负责监察下,上可查百官,下可掌万民,是皇帝的亲军,在这子脚下,权力之大,气焰之凶,便是素来张狂的江湖豪客也要避让三分。 京中素有传闻,大陈青龙司和百晓生有着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今日一见,却是果然如此。 “刚刚谁的,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让我们查到,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青龙司的领头人看着满座的豪杰,缓缓道,“子脚下,非议皇族,可是大罪,谁敢包庇,定惩不赦。” 还是没人话。 江湖豪客或许忌惮这群青衣鬼,却也不见得怕了他们,大陈开国两百年,江湖之大,不弱庙堂,青龙司再凶,也不过京畿之地,出了京城左近,也不过如此。 所以不话就是了,真的动手,这群青衣鬼也得思忖三分。 僵持了一会,最终青龙司的人重新坐了回去。 唱名继续,有了古安那段,曾静恒再就畅通无阻了。 只是在座很多人都是心不在焉了,都是在想着那古安了,如此少年英雄,却是得罪了太子殿下,那恐怕是……可惜了了。 —————————————— 五千字大章,今就这么多了,因为昨晚又没睡好,现在困死了。 搓个澡睡了。 求点推荐和收藏,以及感谢涯沦落葬花人,没有性趣ssg,醉梦残生,踌躇晚亭鱼归美人拦,郭焕然,毛毛村的大怪兽,55sa+966d,妖邪灬泪,萧落花的打赏,多谢大家! 第九十一章 【一个必死的人】 春风楼里英雄。 二月初一这一过后,最新一期春榜发布。 除了那些已经耳熟能详的少年英杰,有一个陌生的名字,以一种异军突起的姿态,风一样地迅速在京城中传遍了。 这个名字就是,古安。 春榜给他的最终定语是豪杰仁心,刀压群英。 这个定语的评价不算低了,放在往年,也确实足够成为一段时间的大众谈资,可绝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快,几乎就是一夜之间,明里暗里,大街巷,王公贵族,都是知道了这个名字。 一早起来,好像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谈论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人,得罪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四个字,可有关于太子殿下的故事,却是四十万个字都不完。 简单来,得罪了太子殿下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 所以这个古安,也不可能幸免。 因为他既不是名门世家的子弟,也不是三殿下的人,更不是皇帝的人,他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所以哪怕他武功盖世,没有到下大宗师的份上,他也是死定了。 哦,好像是听,他和关中顾家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可关中顾家最近才刚刚在关中的争夺中赢下来,元气大伤,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得罪太子殿下,大陈未来的皇帝。 所以,他还是必死无疑。 京城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个人的信息,倒不是大家都很担心他,只是这件事事涉太子殿下。 帝王家事,就是下事。 这件事情的过程和结果到底如何,总是会产生一些相关联的反应的。 比方三殿下会怎么想,怎么做,皇帝陛下又会有什么莫测的旨意,都是京里的很多人需要考虑的。 现在已经确定的一点是,古安之所以会得罪太子殿下,是因为他救了御史李染的妻女。 御史李染是个铮臣,官不大不,话却是很敢,为官六载,弹劾批驳过很多人,几乎是得罪了京城里他能得罪的人里的全部。 本来御史当差,弹劾批驳也是难免,李染性子直了些,想要做的水至极清,最多也就是得罪人,被排挤,性命倒是无忧。 可是他近半年来,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是和太子殿下卯上了,连上了六个折子言太子殿下的劣迹。 本来朝中风向,就是有要废太子的苗头,这李染一出手,大家都以为是大潮要来了。 一时间风声鹤唳。 李染上第一道折子的晚上,京城金吾卫就围了他的宅子,到了亮宫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才散了。 大家看出来这不是皇帝的意思,所以就想到了李染这浓眉大眼的,也是终于开了窍,知道找靠山了,投向了三殿下那边。 可这贸然行事,也不像是三殿下平日里运筹帷幄的风格。 就在大家猜疑不定时,过了半月,李染又上了第二道折子,可是朝野并无其他响应。 这一下,大家看出来了,这人连三殿下的人都不是,就完全是个浑人,就是一门心思要参太子殿下,这倒是和他平日作风很像。 于是太子殿下也不管他了,安心戍边去了。 之后李染又是连上三折,也是石沉大海,大家也都把他当个笑话看了。 本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这家伙不屈不饶啊,在年后又上了一折,恰巧此时太子殿下刚刚戍边回京,因为在年末边关和打秋风的边人的交手里很是吃了几次败仗,正被皇帝训斥,朝野心思浮动,这一折可以是挠了半年的痒终于挠破了靴子,挠到了那个痒处了。 据皇帝这一次是真的拿了这折子看了一眼,虽也没有后续动作,却足以让太子殿下夜不能寐。 他已经意识到李染此人,要么收,要么杀,再不可放任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太子殿下派人截杀李染妻女未果,被古安坏了好事,当夜雷霆震怒,复又立刻派了京城赤龙武馆馆主柳赤龙前往。 京中十大武馆,赤龙武馆排行第六,但近些年在京里风头最盛,因为赤龙武馆出了个宗师柳赤龙,一手赤龙拳出神入化,据已经到了拳劲外放,可化赤龙的地步,故而才有了宗师之名,除此之外,也是因为柳赤龙乃是太子殿下的人,仗着太子殿下的名头,京中自然也是少有人敢惹。 柳赤龙出马,很多人已经默认古安死了。 因为古安在春榜排名再高,也不过是惊才榜第二,修为境界也不过先,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已经入了龙虎榜的柳赤龙的对手。 所以大家与其是在等古安的消息,不如是在等他的死期。 可京城里,还是有人不想古安死的。 这个人就是御史李染,他不想古安死,因为他不想他的妻女死,或者落在太子殿下的手上。 所以他应该是全京城,或者全下最担心古安生死的人。 在得悉了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李染便心急如焚地想要出门,可是走到门口,他才惊觉,为官六载,得罪的人太多,想了一圈,偌大的京城居然无人可以帮他。 好在他的家仆机灵,提醒他可以去找江湖客帮忙,可他一个御史,官场中人,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也不和任何江湖人士来往,一时间哪里又能找到什么人帮忙,死马当活马医地给京中的几家著名的武馆投了名帖,却也是渺无音信。 最后的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脚,放下了他这么多年的清高孤傲,让家仆把他拉到了三殿下的府门前,投了帖子在门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终于有三殿下府的管事走了出来,却不是邀他进府的,而是请他离开的。 他一听那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就在他稳定心神差点就要跪下恳求的时候,那管事又跟他了一句话:“李大人,放心回家去吧,你家夫人千金有那古少侠保驾,不出几,便安然到京了。” 完,这管事便回去了。 三殿下府的朱门轰然关上,只留下李染一个人茫然地站在门前不知所措,他转过身,看了看上的西沉的日头,想,那古安,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想完,心中只得一片凄苦。 —————————————————————— 第一更。 搓个澡,马上第二更,大家稍待。 以及感谢踌躇晚亭鱼归美人拦,desiny风,大概这么长,书友0170400,我的哪月半,赵云vs之龙的打赏。 第九十二章 【留下只手行不行】 二月二,龙抬头。 气开始回暖。 这一日,那一架顶上放置着棺木的马车已经到了晋阳境内,离京城也不过千里地了,再赶上几便也到了。 这几日里,一路平安,无风无浪,却是搞得古月安有点郁闷,他还想着要是独孤郁快点再来狙击他,好让他手刃了。 结果这子既属兔子又属乌龟的,跑的贼快,苟的贼牢,这家伙要是去参加龟兔赛跑,好家伙,无人可敌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就算是独孤郁不来找他,等古月安到了京城也能去找他,这家伙是太子麾下十三神将之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能抓到的。 这里古月安也没有去想到时候怎么从太子手里要人的问题了,他再次开始了优哉…… 额,其实也不能算是悠哉的生活,因为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他身边还带着个拖油瓶。 本来最开始,古月安为了避开这个拖油瓶,还在外面赶车,可过了不到半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赶车的分,主要是有点对于道路不太分得清,就算是悉心请教过老车夫也没用,所以好不容易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县城以后,他在城里又找了个车行,再花重金重新找了个车夫。 当然古月安事情是都跟这个车夫清楚的,比如这一趟行车必然危险至极,还可能会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道那车夫完全的混不吝,接了古月安的钱就上车:“走吧客人,俺老王什么风浪没见过,钱管够就行。”他完还指了指车顶上的棺材,示意早就知道这趟不简单了。 事情如此,古月安也不多言了。 于是局面再次变成了,古月安必须回车厢里面对女孩了,不用,这种时候极度不讲义气的自称义薄云的丁蓬蓬哥自然是缩在侠客令的乌龟壳里不肯出来的。 好在李染在度过了初期的悲伤之后,也已经情绪稳定了下来,除了睡着的时候还会在梦中流泪,平时都很安静。 可古月安本质上是个很燥的人,所以他只能尝试和李染聊:“染啊,你知道你和你妈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吗?” “恩……”李染长长的睫毛轻轻晃动着,“可能是因为爹爹吧……妈妈常,爹爹的性子太直,会得罪人,不好,一直担心他,老是睡不着……”道最后,她又望着车顶不话了。 因为她妈妈就在上面。 李染年纪,却很聪慧,话也很有条理,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古月安也知道肯定是李染得罪了太子才会有现在的事,重要的是什么事,以及其他的信息,没有这些他也无法推测更多。 而正是因为无法推测,他也不知道,有人已经在来杀他的路上了。 在车里待得憋闷,古月安想出去透透风,顺便和车夫聊聊,结果一开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这个车夫也有点问题。 “客人,你猜猜俺叫啥?” “叫啥?” “嘿,俺叫王麟,字春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文采?别看俺是个赶车的,俺以前是正经读过书的,还会作诗呢,你听俺给你念啊,树上一只鸟……” 古月安一脸黑线地重新撤回了车厢。 马车前行,车外是疯疯癫癫的车夫,车里是悲伤的姑娘和无所事事的大侠,车顶是一只崭新的楠木棺材,画面和谐又诡谲。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古月安赶紧下车放风,生火,抓野味,烤,喝酒。 那疯疯癫癫的车夫也是个好酒的,抓着古月安给的酒就不放,古月安叮嘱他别喝太多,他还自夸:“放心吧客人,俺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到京城,京城的路,那比我回家的路都熟!” 古月安强忍着把他打晕丢下自己驾车去京城的打算,回到篝火边,继续给姑娘烤野兔。 柴火声荜拨,姑娘盯着跳跃的火焰忽然:“哥哥,你教囡囡武功好不好?” 古月安烤野兔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头去看着她。 “囡囡学了武功,有哥哥这么厉害,就不怕被坏人给欺负了,还能保护爹爹……”姑娘可能是怕冷,双臂抱着腿,蜷缩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盯着篝火眨巴眨巴的,看起来像只可怜的猫。 “学武很苦的。”古月安着起身去车里拿了件大衣出来披在了姑娘身上,“再,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 谁知道姑娘听了却是摇头,:“不能一直麻烦哥哥的,囡囡……也想有一可以保护哥哥呢!”到最后她笑了起来,这一笑居然灿若星辰。 明明是无星无月的夜晚,古月安却觉得星斗漫,心中一片暖意。 “好吧,那等到了京城,我便教你武功如何?” 女孩正要点头回答,却是一个声音抢先道:“你怕是回不了京城了。” 那声音清清淡淡,却又好像蕴藏着无数的幽情往事。 古月安霍然回头,手中瞬时便已经从拿着烤兔子变成了雪焚城,刀上刀意汹涌。 只因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魔女绾绾的! 绾绾来了,那么独孤郁便在左近。 古月安刚要出手,却是一条身影一下子窜入了他的怀里,在他的怀里不断地抖动着,甚至古月安还能听见牙齿磕碰之间的那种笃笃声,是李染,她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到了极点。 “囡囡,你怎么了?”古月安皱着眉头还是看着绾绾。 “是……笃笃……是……笃笃笃……是她。”李染完全口齿不清了,害怕的全身都在抖。 “是她杀了你妈妈?”古月安读出了这个信息,并明确感觉到李染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那一边,绾绾听了这话好像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展颜笑了:“没错,是我杀了她妈妈。” “蓬哥,交给你了。”古月安不方便动手,只能唤出丁蓬前往。 “得勒,交给我吧,这一次肯定没问题,不过我,这么大一美人,你真不要了啊?”丁蓬一出场,还是口花花,手中魔刀却是不停,有近乎风铃般的声响在风中飘动,一瞬间他就来到了绾绾的面前。 “古安,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有人来杀你了。”最后一个字落下,丁蓬的刀也落下,却是斩了一个空。 绾绾再次消失了。 丁蓬回头耸了耸肩,歪了歪脑袋,意思是怎么办。 古月安沉默了一下,走到那个车夫旁边,发现这家伙根本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喝杜康酒,刚刚这么紧张的场面,他根本不知道一样。 “别喝了,走了。”古月安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回了神来。 “这就走了啊,这酒还没……”车夫一脸不舍,但看古月安神情冷冽,也不敢再了,立刻就把马车赶了过来。 本来古月安一个人是根本不用怕的,但他现在身边还带着个姑娘,总是要多想一些。 妖女的话固然不可信,可她既然出现,明独孤郁肯定有什么想法了,保险起见先走,哪怕追击战也好过给人围了。 马车向前,在无星月的路上奔驰着,好在这个车夫王麟话是疯疯癫癫,也贪酒,车技却是真的不错,大晚上是车驾的丝毫不颠簸,路也是很认的。 古月安在车厢里安慰着姑娘,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又行了一会,车忽然缓缓停了下来,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古月安全神贯注。 “客人,前面有人,走不了了。”车夫难得很有些认真,或者紧张地回答道。 “怎么走不了,大道朝,那人还能躺着不成?”古月安这么着,感知却是全开,他感觉到了路的尽头有一股不弱的气,同时,四周围原本平静的大地上,也是瞬间出现了无数的气息。 他们居然是一下子被包围了。 “那人没有躺着,不过,俺认得他,他是京城十大武馆排第六的赤龙武馆的馆主柳赤龙,俺……不是他的对手。”车夫顿了一下,道。 “他很强吗?”古月安并没有着急动作,他还是轻轻抚着姑娘的背,生怕她从睡梦中醒来。 “很强,拳劲可离体两尺,化作赤龙,据闻已入宗师境。”王麟到这里气息已经屏住,他显然也是察觉到了附近的动静。 “我现在需要大概五息的时间,在这五息里,我希望我妹妹没事,你可以给我这五息吗?”古月安又问。 “呵……”王麟似乎是咧开嘴笑了一下,道,“就冲客人你那坛酒,俺王麟王春秋,把命留在这里也给您腾出这五息来。” “好汉子。”古月安完身形已经窜出了车厢,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西门吹血留在了车厢里。 古月安已经站在大道上,他看到了大道那头的人,一个年约四十的虬髯劲装汉子,此时正在朝着他笑。 “你是柳赤龙?”古月安问道,手中雪焚城已经在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杀了你,但是我这个人宅心仁厚,不轻易杀人,你把人留下,我可以放你走。”柳赤龙声如洪钟地回答道。 “留下只手行不行?”忽然,古月安心头一动,某个似曾相识的场面在心头闪过,于是他了这句很经典的台词。 “我了,我只要人,你可以走。”可惜对面的人并没有配合地出下一句。 所以古月安出刀了,一刀向前,他的身后傅红血的虚影隐现,又渐渐与他重合,地忽然刮过了萧索的风。 萧索一刀。 柳赤龙看着这一刀,瞳孔极度收缩,他抬起了拳,拳劲在他的身前化作了两尺长的赤龙,他本以为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敢跟他动手的。 没想到他的刀……会这么的…… 刀已经轻易地穿刺了那涌动的赤龙拳劲,刀穿透了柳赤龙的脖子,寒霜的刀劲冻住了他的伤口。 出刀的人已经在缓缓朝着来路走去,柳赤龙才缓缓倒下。 “五息到了吗?”古月安走到王麟面前,问道。 “还……还没有。”王麟愣了一下才开口,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就这样,名动京师的柳赤龙死了? “走吧。”古月安上了车。 马车继续缓缓向前,车轮滚过了柳赤龙还没来得及瞑目的尸体。 很久以后,那些埋伏在大道两旁的人才觉得如释重负,就在那个持刀的年轻人下车的那一刹那,他们就感觉到像是有千钧之力压在了身上一样,叫他们半点不能动弹。 再回想起之前的那惊鸿一刀,他们又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出手。 那……还能算是人的刀吗? —————————————————————————————— 第二更。 困死了,训教。 感谢无伤只有拳,醉梦残生,一事无成人渐老的打赏,谢谢。 第九十三章 【销金楼里恩怨多】 京城,销金楼。 座无虚席。 外面五更的梆子已经响过很久了,光渐渐弥散开来,就要亮了。 可销金楼里满座的客人却是没有一个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有实在困得不行的也是拼命喝酽茶来保持自己的清醒,瞪大着眼眸紧盯着销金楼的门口,生怕错过了那个消息。 他们都在等一个消息。 一个有关于古安的消息。 按照时间来算,赤龙武馆的柳赤龙是前晚上离京的,那古安据是到了晋阳了,赶得快的话,一一夜柳赤龙昨晚上就该到了,也就是结果很可能昨晚已经出来了。 只是因为时间的限制,所以还没有到京城,但最迟,今早上也该来了。 也许,就在亮的那一刻,也许就在下一刻。 所以没有人敢有困意。 这个消息不仅仅关乎着朝野的微妙关系,也关乎着无数人的荷包银钱,那是动辄上下百万两的赌局。 没错,赌局。 事实上就在古安的事情传遍京城的时候,赌局就已经开始了。 主办这一次赌局的人是销金楼,或者沈记。 沈记,不是一个武林门派,也不是一个武林世家,它是一家钱庄,下第一钱庄,拥有它的人,是下第一有钱人沈奕,通过这家钱庄,沈奕控制着下间各行各界的各种生意,可以,他就是大陈的财神爷。 而销金楼,则是沈奕各种生意里,除却钱庄以外最大的一桩,它负责的是,赌钱。 沈记的银号开遍了全国,销金楼也就跟着开遍了全国,但凡有沈字旗号的地方,必有销金楼,其盛况堪比昔年顾家遍布全国的杀手档口,不同的是,顾家干的是杀人的买卖,沈记干的是弄钱的买卖。 作为沈记的大本营,京城的销金楼比之其他地方更加的豪阔,整栋销金楼楼高二十丈,共十八层,通体以楠木搭建,雕梁画栋,覆琉璃瓦,挂琉璃灯,灯芯以南海长明鱼油做引,从入夜开始便全楼点灯,灯火贯彻云霄,盖过星辰,通宵达旦,至第二日早晨才熄灭,是以,销金楼又有京中白夜之称。 除却灯火之盛,销金楼中膳食无不效仿宫中,掌勺大厨乃宫中昔日御厨,所做菜式皆仿御品,所用食材海陆奇珍,皆以沈记通商路从下各处运载而来,故而,京中食客常言,人坐楼中,食遍八方。 膳食之外,楼中一应陈设皆是珍品,古玩玉器,字画雕刻,堪比大内,楼中一应仆役,皆是俊男美女,规矩通达,几近宫人。 而这一切,却都只不过是点缀罢了,这繁杂绚丽之一切事物只为了赌之一字陪衬。 销金楼中,无物不赌,到两鸡相斗,大到两国交战,无有不赌者,赌局金额,百万之数不过赌,上得五百万才堪堪称大,至千万方有豪之一字,至于数千万乃至上亿之数,方是巨赌之局。 今次古安之事,初始金额也不过五百之数,不过大赌,本来不应该吸引满座客人,平日里最多半已经算多,可是因着事涉太子竟导致销金楼座位供不应求,到了昔年堪亿之局才有的盛况。 李染今夜也在座中,当然,他不是来赌钱的,以他平日秉性脾气,以及他的身家数额,是断然不可能来这销金楼的,只是今夜为了他的妻女性命,他将这数年宦海之蓄都砸了进来,才勉强换得一张销金楼二楼的雅座。 他也实在没了办法,京中无人可求,自己也没有武功,若不是有三殿下府管事那句话,他连抱着死志闯宫门的心思都有了,可哪怕那管事那么了,他也是坐立难安,最后还是他家仆人比他这个当老爷的知世故,跟他,若是老爷实在无处可去,不如去销金楼,那地方龙蛇混杂,消息乃是京中第一。 结果,果然是没来错,今夜赌局,便是古安之事。 他入得座中,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有些麻木了,继而到现在忽而心脏再度犹如擂鼓一样震动,他看着栏外的色渐明,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喝了一口面前的酽茶,当然不是淡而无味,销金楼中贵人至上,莫有一口淡而无味的茶,便是茶汤稍凉,也有人立刻置换,只是口中茶汤再是温热可口,到底抵不过心中苦楚,一口茶汤入腹,还是满腔子的焦躁不安。 “我,到底还来不来了,再不来就流盘吧,老爷我要回去睡觉了。”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大打着哈欠从楼上喊话。 这销金楼中间镂空,四面设座,是以哪怕在十八层上喊话,一楼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李三,你要是赌不起就先走吧,你那份我给你垫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怎么样?哈哈哈哈!”有人听了那话,立刻接口道,听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两人有过节的,明面上是仗义非常,实际上暗里满是讥讽之意。 能坐到高楼上的那都是富贵人中的富贵人,哪受得了这个,那李三闻言立刻反击道:“王十六,你在什么鬼话,你李三爷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我告诉你,不就是十万两吗,老子打水漂都不心疼!” “呦,十万两啊,瞧瞧,阔啊,你李三爷,十万两也有脸拿出来啊?你十六爷四十万两都没开口呢,再让我猜猜,你李三这十万两压得是那古安吧?”最后一句,王十六得阴阳怪气。 “那……那又怎么样?”李三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十六狂笑着道,“我李三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要是真这么缺钱,你求我一声我借你得了,那古安肯定是死定了的,你这偷鸡完全是自寻死路,我告诉你吧,我也好歹算是赤龙宗师座下半个入室弟子了,赤龙宗师的风范那我见得多了,旁的不,去年,十馆会武,那四个半步宗师围着赤龙宗师打,想以多胜少,结果呢,赤龙宗师一出手,赤龙拳劲一放,四个全倒了,那可是半步宗师啊,这古安呢,才不过一先,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子,那春榜吹他吹得再厉害,我赤龙宗师也是一根指头碾死了,我也知道你子打得什么主意,想偷鸡把你那十万两翻翻好拿去赎了明月楼那丫头,我告诉你,没门!老子今这四十万两赢的钱加上本金,待会就去把那丫头买回家,今晚就拿了她的处子红丸,老子让你看的着吃不着,不仅输了钱,还要把女人也输给我!哈哈哈哈!!!” 随着王十六的笑声,整栋销金楼都笑了起来,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王十六,你!!!!”那李三被王十六一步步,逼得最后只能狂吼一声你,因为他的句句没错,那赤龙宗师的确威震京师,宗师之名早有,那古安不过后起之秀,再厉害也够呛,他压了这十万两也是真的富贵险中求,为的就是搏一搏,赢了就去赎了那明月楼他看中的姑娘,结果不想被王十六一语道破,他还变本加厉,居然要夺人所爱,一想到今夜那婉容姑娘就要遭那禽兽毒手,他就心痛地整张脸都扭曲了。 比他还要心痛的,是李染,李染本就紧张到了极点,刚刚又像是心中有应一般焦躁,听了那王十六的话,还有萦绕在耳边的笑声,他几乎绝望了。 是啊,那柳赤龙的名字连他都听过,可那古安,若不是因他妻女的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这样的一个后起晚辈,又怎么可能真的赢得过那柳赤龙呢。 那三殿下府的管事也只是随口安慰打发他吧…… 他这样想着手颤抖着端起了茶杯。 就在这时,终于,销金楼外,一声长长的马嘶声,随后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之后,一道黑影窜入了销金楼之内。 看那黑影风尘仆仆的样子,正是销金楼的报信快马手。 一看到此人,整个销金楼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消息,终于来了。 那快马手从身后取出一只匣子,打开然后拿出了一卷用红蜡封住的纸卷,开始展开。 “哈哈哈!”忽然那王十六又话了,“李三,看到没,这就是那婉容姑娘的肚兜,老子现在就要扒了它看看那对人人垂涎的**了,你羡不羡慕我?哈哈哈!” 李三双眼赤红,死死握紧拳头,用力到几乎指甲都要刺进肉里,他在祈祷奇迹发生。 纸卷声轻响,那快马手终于展开了那纸卷,开始报信:“八百里快讯,昨夜,古安于晋阳境内,与柳赤龙相遇……” “李三,要是你实在嫉妒的不行,跪下求我,老子兴许一高兴,可以让你喝个汤,怎么样?”王十六又一次刺激李三。 “……古安言道,留下只手行不行?柳赤龙摇头……”快马手还在读信。 “若是你不想求我,那我用完了就把她扔到教坊司去,到时候千人骑万人跨,你李三连汤都没得……”最后一个喝字他却是忽然不出口了。 因为快马手最后读道:“古安一刀,斩柳赤龙,柳赤龙死。” 柳赤龙死。 柳赤龙死。 柳赤龙死。 这四个字不断地在王十六脑海里盘旋,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张大着嘴巴一个字都不出来,同时旋地转,一下子朝后倒去。 而李三,也是愣了很久,才转过头去看身旁的仆人,问道:“他刚刚是不是,柳赤龙死了?” “是……是的,三……三少爷。”仆人被李三的模样有些吓到了,连连点头。 “柳赤龙死了,柳赤龙死了,柳赤龙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次轮到李三狂笑了起来,他大吼道,“柳赤龙死了,古安才是胜利者!什么赤龙宗师!臭鱼烂虾!也敢和古少侠相提并论!哈哈哈哈!!!” “大人,您的茶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李染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出神。 他这时才发现手里的茶倒翻了,茶汤已经洒在了身上渗透倒了衣服里。 “请您跟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请。”那笑容明媚的女侍温声请他去换衣服。 李染却是连连摆手,露出了近乎痴呆一样的笑意道:“不……不用了,这样,这样,挺好的。” 是啊,这样挺好的。 柳赤龙死了,古安还活着,那么他的妻女也就没事,只要他们没事,衣服湿了又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他居然是一把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而他的耳边,是止不住地近乎冲翻销金楼的喊叫声。 “古安!下第一!” ———————————————————— 第一更。 惭愧,之前还在群里和一个老铁十点半更新,可是一写又收不住了,于是到了现在,实在对不住等更的诸位。 先去搓澡,还有一更。 以及,感谢濮俊晨,vg谈秋,书友017051,墨夜,月光色女子香,反派角色,焱焱,米色辉煌,刀鬼手,n,无伤只有拳的打赏。 感谢噬血柒月的万赏,加更会在周末进行,敬请期待。 最后,昨的互动答案是,《东邪西毒》,梁朝伟饰演的盲剑客与人对敌的台词。 第九十四章 【来自妖女的请求】 古月安完全不知道千里之外正有一场有关于他的赌局才刚刚落下帷幕,更不知道他昨夜那轻轻一刀,斩落的不仅仅是柳赤龙的命,还有超过五百万两白银的归属。 若是他知道,他肯定要买自己一份,这简直就是白送钱。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柳赤龙实在是个名不副实,浪得虚名到了极点的冒牌宗师。 昨夜他在车上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气息,虽然不弱,但别是宗师了,连半步宗师都够呛,最多最多也就是先洗穴境的武者,所以他才会对王麟,能不能给他五息的时间。 在古月安看来五息是他解决这个人最长的时间了,结果这个柳赤龙宗师比古月安预计的还要不堪,一刀就倒了。 在古月安一刀斩杀此人的同时,他发现了这个所谓的宗师之所以会被人称为宗师的原因,他大概是用了什么邪门手法,在洗穴的时候,将自己的两只手上的穴窍进行了一些改造,导致他可以在洗穴境界,强行逼出内气在体外形成类似真气外放一样的视觉效果。 这种视觉效果固然不错,可实战性就太差了,那外放的劲气的强度连半步宗师的护体罡气的一半都没有。 所以在古月安的萧索一刀之下,那是完全的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这种浪得虚名的家伙都能在京城闯出偌大名头,古月安对京城武林的格局格调实在是有些失望。 而若是之后太子殿下一直派这种臭鱼烂虾来狙击他,那他这去京城的路简直就是躺着去了。 这一日白日里,气难得的好,阳光普照,大地回春,春风虽然还带着一点微凉,却已经暗藏暖意了。 李染除了昨夜被绾绾吓到了一下,后面的事情她都是在睡梦里的,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其实处于一个危机四伏的状态里,看着车窗外的春光,她还唱了一支家乡的春歌给古月安听,让古月安的心情也都好了起来。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风浪,好像是那些风浪只藏在夜里。 于是夜晚来了。 古月安再度停了车,生火,打野味来烤,喝酒。 将李染喂饱了,哄她睡了觉,古月安又叮嘱车夫王麟别喝多了,这一次王麟倒是没有反驳,而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昨夜那一刀,对这个车夫的冲击力也很强。 诸事安排停当,古月安终于有时间开始修炼了一下了。 这些日子也休息够了,昨夜的突袭,让古月安放松了好一段日子的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不过他完全不讨厌这种精神紧绷的感觉,反而,舒服久了他骨头好像都要生锈了,他已经离不开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若是在穿越之前,让他选是老死在病榻上,还是死在和敌人的搏杀中,那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可是现在,他一定会选择后者,他已经无法忍受那种连刀都握不紧的感觉了。 若是有一,他发现自己真真切切的老了,老的连刀也快要握不住了,那么他也许会选择自裁,又或者找一个值得做对手的人好好打一架,然后在最后的风华里死去。 那是武者的浪漫。 是的,他已经可以感受到所谓的武者的浪漫了。 所以他渴望变强,渴望走的更远,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盘膝坐好,今夜的空不像昨夜般漆黑,有了那么一丝淡淡的月色,而这一丝月色,将是古月安全部力量的来源。 他现在的境界是三千丝,通过月华炼体以后,他现在已经可以朝着下一个境界洗穴进发了。 只是在转修了功法以后,洗穴却又不像是以前那么修炼了,他现在全部的修炼已经都凝结在了他脑海里那副月照大地图上了。 看清楚整幅图,让他得以借月照身洗净污秽,而要进一步洗穴,他则要看清楚那一副图中,上的那些星辰。 是的,那副图,虽然是月照大地图,可其实上也是有星辰的,只是很难看清。 现在古月安要做的,就是看清楚那上的每一颗星辰,当他完全看清了漫星辰,那么他的洗穴也就成功了。 这个修炼方法,当然是他提早就已经问过丁蓬的,虽然他之前那些日子看似什么都没在做,一直在喝酒,其实他是一边喝酒,一边在归纳终结他走过的路,练过的功,有时候走的太快了,总是会忘了身后的路,他这是听从了丁蓬的建议,停下来,稳固境界,同时,他也不忘和丁蓬交流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再一次进入了那副月照大地的图景之中,古月安听着远处传来的悠远而苍凉的听不懂意义的歌声,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古月安终于勉强看清楚了上的一颗星辰的模样,忽然他的心头流过一丝犹如月光化水一样的凉意,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有一寸地方微微有些发热的同时,看到了一个人。 或者,是一个灵。 一个时而像是精灵一样梦幻如神,时而又如魔女一般魅惑入骨,叫人耳热心跳的,女灵。 绾绾。 丁蓬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古月安的身旁,古月安还是盘膝坐在地上没有动。 暗夜寂寥,只有柴火燃烧的荜拨声在响,李染睡着了,车夫好像也睡着了,一片安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古月安有了前两次经验,也知道如果他不是立刻杀了独孤郁,是抓不住这个妖女的,所以他没有动,丁蓬也没有动。 今夜的绾绾似乎又变了一个模样,她既不妖娆,也不飘渺,反而像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就那么一步步走到了篝火旁边,然后蹲了下来,用双手抱住了膝盖,看着跳动的火焰出了一会神以后,如同是你邻居家的妹妹半夜睡不着觉,跑到阳台上和你聊一样,:“其实她妈妈,不是我杀的。” “你觉得我相信你吗?”古月安还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过我妈死在我面前。”绾绾还是抱着膝盖,蹲在那里,像是根本没有跟古月安话,只是在对着篝火倾诉,“所以哪怕我这个人再恶毒残忍,也不会当着一个姑娘的面,杀了她妈。” 古月安不话,只是看着她。 “帮我一个忙好吗?”绾绾忽然抬头,那一刻的她的脸孔在篝火旁显得忽明忽暗,在暗夜的早春的风里,带着一种凄清的美丽。 “什么忙?”古月安的直觉告诉他,终于来了。 “帮我脱离独孤郁,我想要……做一个自由的人。”绾绾。 这句话,让古月安愣了一下,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做一个……自由的人吗? “我恐怕帮不了你。”古月安摇头。 “别急着回绝,好好想想,我等你。”绾绾站起身,朝着来时的方向一步步退去。 最后,她:“哦,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下一批来杀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然后她消散在了风里。 很久。 “真的不帮她吗?”丁蓬抱着手在一旁问道。 古月安摇了摇头,却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悬赏板,然后看到了最新的悬赏任务是: “实时悬赏一: 帮助绾绾实现心愿,脱离独孤郁的控制,成为一个自由的武灵,成功后,将会奖励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 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吗? ———————————————— 第二更。 训教。 今写了6000吧,还算不错吧,看到大家都在催我也很不好意思,只是我的手速实在有点慢,以及就我的创作能力而言,一写8000字,之后再写就不在水准了,所以出于对读者负责的原则,水准之下的文字我是不会再写的,也请大家可以体谅理解一下,可以多写,我一定会多写的。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 晚安。 第九十五章 【汝南楼家】 先不绾绾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有一点,古月安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那就是为什么绾绾会一路尾随他。 到底不是因为他长得比较英俊。 想到这一点,古月安有那么一点点的惆怅,毕竟他还是很喜欢绾绾的。 只是再喜欢她,恐怕也是帮不了她的。 一是,他实在没有这个能力,他知道绾绾之所以会有这个念头,肯定是因为听了西门吹血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他,而西门吹血,或者剑魔西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成功从武灵,变为了一个自由行走于世间的独立个体的存在。 有人那就是长生的秘密。 可是再长生,剑魔西门也死了。 新的西门,是新的西门吹血,他也许还有着对于过往的一点点残留的记忆,却终究不是那个人了。 而且,在剑魔西门临死前,他根本就没有告诉古月安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做到脱离桎梏,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存在。 那或许将是一个永恒的秘密了。 也就是,他其实是帮不了绾绾的,哪怕他有那把几乎克制下一切武灵的鬼器黄泉。 他对绾绾的是实话。 因为他做不到,也因为他无法那么做。 哪怕绾绾她并没有杀了李染的母亲,古月安却是也根本不敢信,他在看书的时候喜欢这个敢爱敢恨的魔女,那是因为她在书里。 而当她真的从书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切又不同了,她是月光下的绝色精灵,却也是黑暗中的杀戮女皇。 有时候仁心善意这种东西,她的心里根本不存在。 更何况,她也很会谎。 可是……一个抽取新的侠客的机会,也真的很珍贵啊。 这一夜,古月安就在种种繁杂纠结的心绪里睡了过去。 并没有所谓的追杀到来。 第二继续上路,古月安本来不想再去想这件事了,可是看着李染,他又不免联想到了,就在他颇有些神思不属的时候。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又停车了?”古月安有些不耐烦了。 “客……客人,你懂得,我打不过。”王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他发现这一趟路程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上许多。 ———————————— 京城,销金楼。 明明是早间时分,楼里却已是又座无虚席。 倒不是这些人都是昨夜留着没走,而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几乎京城里消息灵通一些的人物,都是接到了一个最新的传闻,太子殿下又出手了。 也是,毕竟是太子殿下,折了一个柳赤龙是,折了面子才是大事啊,这面子要是不讨回来,那还能得了? 不民间怎么看,哪怕是朝堂之上,怕是本就不怎么向着他的风,是要彻底吹歪咯。 “诶,诸位,这一次那一位派出的又是谁啊?”虽然已经算是大街巷传遍了的事情了,可是众人话之间却还是心,毕竟这里是京城子脚下,可不敢妄议皇族,谁也不知道青龙司那群青衣鬼到底躲在哪个角落里,就等着人失言呢。 那要是被那群青衣鬼抓去下了诏狱,破财还是事,伤筋动骨算是轻的,多得是脱了层皮才出来的,那个惨啊。 所以大家还是坐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喝喝茶听听曲看看美人晒晒太阳,顺便再赌赌钱的好,下狱的事,大家都犯不着。 “我听不是京城这边的,这一次出手的是汝南楼家的人。”有人问,自然有人答。 这销金楼里多富贵,能来这销金楼坐一坐的都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这消息自然也就是个顶个的灵通,能打听到这次太子殿下派谁出阵也就没什么奇怪的。 而那人话音一落,销金楼的最新赌局就开盘了。 果不其然,开的就是古安和汝南楼家的盘,顿时整栋销金楼就喧嚣了起来,各种下注之声此起彼伏。 大家这么一大早来,等的就是这个赌局,这可是大热闹,不仅仅是赌的局大,热闹也大,这么些年了,第一个敢公然和太子爷叫板还没有第一时间被按下去的,这古安也算是除了三殿下以外独一份了。 京城闲人多,最爱看热闹,哪能错过这个。 李染今也是在座,只是上一次他是用尽了这些年的宦海积蓄,今夜就是砸锅卖铁了,而且还只能勉强坐进一楼,听着满楼的喧嚣声,他那颗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他不懂赌钱,更不懂武林中事,上一次他虽然在座,却是一直待得浑浑噩噩,一直到最后听到柳赤龙死,他才明白,他妻女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这一次,他不甘心就那么干等着,于是见到一个女侍端着一只精巧的盘子过来收取下注赌金,立刻就朝着她招了招手。 “请问客人,您要下哪一方呢?现在古安的赔率是……”那女侍很是温文地朝着他行礼,并且询问他下注几何。 “不是,我不下注,不,我先不下注,我就想先问问,这汝南楼家又是何方神圣啊?”李染这话才一出口,整栋销金楼都开始回答他这个问题。 或者,应该是有一个声音响彻在整栋销金楼,顺带回答了他的问题。 “李四,你今还敢来?!”一听那声音,熟悉,却居然是前输惨了的王十六,十六爷,语气里很有些气急败坏。 “王十六,这话该我吧?”李四相比他,就春风得意的多了,如果够有钱可以坐的够高,就能看见这位李四爷正搂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娘子,一边喝酒,一边在这早春寒气还颇重的上午故作风雅地扇着一把折扇。 “好,好你个李四,你是赢了我一回,嘚瑟上了是吧?行,你有胆子的,就今再跟我赌一回?怎么样?”王十六本来就气,看到那李四搂着本来应该在他怀里的姑娘美的很,那是气的又要晕过去了。 “行啊,你想怎么赌?”李四正春风得意呢,又是美人当前,哪能示弱了。 “简单,我跟你对赌,你还是压你的古安,我压汝南楼家,我还是出四十万两,你赢了,钱归你,你输了,也不用给我四十万两,把你怀里的美人送到我怀里就行了,如何?”王十六看李四上钩,嘴角勾勒出一丝狰狞之色。 “这……”李四一下子犹豫了起来,他怀里这美人他到手才不过一呢,还没吃腻呢,要他拱手送人,他是有点受不了的。 “公子……”美人也在他怀里扭动了起来,明显不愿意被当成物品一样送来送去。 可是…… 这整栋销金楼都看着呢,要是他现在退缩了,那以后他李四爷还怎么抬得起头来,莫这销金楼了,怕是这京城都要没有立足之地了。 就那个李四,连个女人都舍不得,难成大事。 他可不想听到这种言论。 再,那古安好像是着实厉害的紧,连柳赤龙这种宗师都不怕,想来那汝南楼家也不过如此吧。 于是他一边安抚着怀中美人,一边一咬牙一狠心,道:“赌就赌!谁怕谁啊!只是你王十六前才刚输了四十万两,今还有那个钱吗?” “老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王十六听李四答应了,更加得意了。 而看到王十六好像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想起他的家世煊赫,立刻就有人问道。 “十六爷,您神通广大,能给今次这汝南楼家去的是谁?” “你甭管是谁,要是信爷的话,就给我往死里压汝南楼家,稳赚不赔的买卖,当然,你若是嫌钱多想打水漂,尽管跟着对面这个猪头李四压古安吧。”完这话,他就坐了回去,闭目养神了。 可楼下还是有人在话:“瞧十六爷这意思,莫非这一次,是楼家那一位亲自出手了?不会吧?” “谁啊?”有不明就里的问。 这恰巧也是李染最想问的,他从最开始王十六开口就用上心了,可是听来听去,这王十六就是卖关子,搞得他又是心急如焚。 “楼千岁。”之前那人立刻道,“楼家家主,宗师高手,龙虎榜第九位。” “豁!!!不可能吧!!!!”立刻有人就叫了起来。 “是啊,没可能吧,这古安不过惊才榜第二,用得着这龙虎榜第九位的大高手出面?这……”到这里,那人又不敢下去了,因为这个消息虽然不是从王十六嘴里出来的,到底也是王十六的立场,他可没有李四的家世,不敢有半点得罪了王十六。 “别瞎猜了你们,楼千岁是何等人物,收拾古安哪用得着他老人家,实话跟你们了吧,虽然不是楼千岁出手,但这次楼家去的也绝对不是古安可以抗衡的人。”王十六听得烦了,又睁眼开口道,“楼朝赟。” ———————————————— 第一更。 搓澡。 马上回来。 以及感谢踌躇晚亭鱼归美人拦,快睡觉火车,醉梦残生,特点风格,晚秋夜色,遗忘过去,51asd,书友017081017,爱川内库,珑穆的打赏。 谢谢。 第九十六章 【楼朝赟】 楼朝赟是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一把剑的名字。 那是一把火红色的剑,琉璃一般的剑刃,在春日的暖阳下更是被映衬出一种宛如火烧云一样的霞光。 那霞光耀的王麟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也让他拉着缰绳的手有些僵硬。 他实在心中有苦不出,虽在看到车顶上那口棺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次的行程凶多吉少,可是他实在没料到会凶到这种程度。 柳赤龙便算了,眼前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来的又是谁?”车厢里的客人问话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楼朝赟。” “汝南的楼家的人?” “是。” “他很强?” 又是这句话,王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楼朝赟不是一个人,它是一种身份。” “一种身份?” “楼家历史上有过一次大灾,那一次四方来敌,楼家独木难支,就在将要家破之时,一个叫楼朝赟的族人挺剑而出,于楼家门外血战一一夜不倒,终护的楼家家名不坠,而就在血战一后此人去世,仅余下一把赤色琉璃长剑,剑色如虹如日,有人那是因为楼朝赟的血沾染在了上面。”王麟到这里有些口干舌燥,眼前的霞光更盛,仿佛下一刻便要汹涌过来,他也顾不得客人的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拿出了一坛私藏的美酒喝了一口,继续道,“此后楼家为了纪念这位族人,便把那把赤色琉璃剑命名为楼朝赟,更在家族中专门设置了一个职位,也叫楼朝赟,代替了原来家族中掌剑使的位置,负责护佑家名,振作家声,久而久之,楼朝赟成为了楼家极其重要的一个位置,每一代,只有年轻一辈中最出色优秀的年轻人,才有资格被称作楼朝赟,并携带那把同名的绯色琉璃剑行走江湖。” “这一代的楼朝赟又是什么来头?”古月安忽然发现自己雇的这个车夫还不错,虽然贪酒了一些,却也豪情血勇,且博闻广记,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这一代的楼朝赟……”王麟忽然有些失神,随后,“那年我赶车进京,正好遇上春闱,于是和人一起相约去看,结果还没有入场,便看到有红光从场中升起,我如见大日,双目止不住地流泪,最终进都没进去就回了,事后我听人,他逼的崔离用了两只手,他是那一年的探花。” “崔离又是谁?” “江湖风云榜第一位,下无双崔龙楼。”王麟顿了一下,又道,“楼朝赟,江湖风云榜第十三位,半步宗师。” “你猜……”古月安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车棂,低笑着道,“这一次我需要几息?” ———————————— 京城,销金楼。 窗外的日头开始朝着正中升去,快要中午了。 楼中的人却是半分饿意都没有,大家都在等待着那个结果。 有时候对于答案的渴求,远远超过对于食物的欲望。 “我,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有人等的心焦,和身旁的人低声交谈。 “应该不会,你要想,那可是楼朝赟啊。”他身旁的人立刻回应他,“那可是崔龙楼都要用两只手认真对待的人,你想想,古安配崔龙楼出手吗?” 有关于楼朝赟的事迹,已经在销金楼里传开了。 起初人们对于这位昔年的探花已经是有些陌生了,可随着崔龙楼三个字一出,那么不管他们到底熟不熟悉这位探花爷,他们都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为崔龙楼足够的强,所以楼朝赟也很强。 楼上的李三少已经有些抱不住怀中的美人了,他起初还对古安信心满满,可随着有关于楼朝赟的事迹在销金楼里越传越厉害,他已经是半点信心都没了。 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平日里不多关心一下那些江湖事,那样他也就不会做出那么鲁莽的判断了,他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王十六,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决了。 一个曾经的春闱探花,如今江湖风云榜上排名第十三位的半步宗师,楼家的楼朝赟,绯红剑的执掌者,别是古安了,就是现在的崔龙楼,也未必敢能用一只手赢他吧。 就在他忐忑不安到了极点的时候,楼外偏偏有马蹄声踢踏而来。 听到那马蹄声,身处一楼的李染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实在他紧张了,哪怕是有过那一夜的经历了,可是他依旧无法淡然地面对这一切,毕竟,那可是他妻女的性命啊,又怎么叫他淡然。 然而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这一次古安的对手比之上一次还要强上了许多许多。 探花爷啊,朝廷钦点的,对于江湖他没什么了解,可他是科考出身,哪怕武举和文举大不同,却也知道其中竞争之激烈,他自负文才过人,有治世之能,也不过在他那年的文试里考了个三甲同进士出身,远不如一甲头三名显贵,这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换算成武举之中,亦是如此。 能在那么多的高手强者里脱颖而出,成为第三名,这个人,怕是……古安挡不住了吧。 他想到此处都有要自尽的念头,回望过往,自以为出淤泥而不染,清高绝伦,实则不过是愚蠢二字罢了,他害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啊。 就在他想不要再在这里受这种折磨的时候,马蹄声来了。 马蹄声不过一瞬,便有脚步声闯进了销金楼。 楼里多有坐不住的人干脆站了起来,翘首以盼。 可是他们很快又坐了回去,只因进来的并非是销金楼的传信快马,而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快马,有见识广的立刻便认出此人乃是百晓生的人,还未等有人出言,此人便高声发问道:“请问,在座诸位,王十六爷可在此地?” “在呢,消息来了?念吧。”王十六高坐楼上,随口道。 此时人们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是王十六叫来的,再瞧他的样子,是百晓生中人,怕不是先一步带了那古安的消息回来? 很多原本都放松了一刻的人再一次绷起了神经,只因下一刻,也许答案就要揭晓了。 “是。”那青衣快马从背后背囊中取出一只竹筒,从竹筒之中取出一卷白纸,展开之后念到,“今晨巳时初三刻,古安于并州与幽州交界之地与楼朝赟相遇,巳时正一刻,古安下得车来,提刀直斩楼朝赟,楼朝赟出剑,剑光如虹光而起,遮蔽日,内情不可知。” “……没了?”王十六等了一会,发声道。 这也是整栋销金楼里的人的想法,怎么就忽然没了? “兴许战况激烈,暂无结果,若有后续,必然第一时间送达十六爷处,还请见谅。”那青衣快马倒也不怯场,不卑不亢地回答了王十六的问题。 王十六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好了,你去吧,没事了。” 听王十六这么,其他人却都是面面相觑,这战况听起来,好像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啊,难道…… “你们别瞎想了,那古安死定了,刚刚信里那一招,你们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是楼家神剑里的白虹贯日,配上楼朝赟手中那把绯色琉璃剑,剑芒之威,便是崔龙楼也得退避,昔年楼朝赟就是靠着这一招逼得崔龙楼出了两只手,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吧。”王十六这么着,心底却是想起了前日里的情状,他忍不住有些后怕,但又想到那楼朝赟的厉害,绝非浪得虚名了,所以他打起了精神,对着对面的李四笑道,“喂,李四,别抱着了,赶紧让这美人去洗漱洗漱送到我府上去吧,爷我今夜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啊?哈哈哈哈!” 听着王十六得意的笑声,李四面色惨白,他和怀里的美人面面相对,那美人也是一脸凄楚,她可是知道这王十六的凶名的,要是落到他手里…… “爷……”想到此处,美人不禁梨花带雨。 “婉儿……”李四也是一脸痛苦,可他没办法了,这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 今日这古安是无法相助了。 楼下,李染已经在朝着门口走了,他原本听到那青衣快马的信,还以为有一线生机,可是王十六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现在只想找个枯井投进去,一死百了。 就在他快要走出销金楼的时候,马蹄声又来了。 这一次,是真的销金楼的消息来了。 李染忍不住在门口停住了。 销金楼的快马快步与他擦身而过,来到了楼中央,取出了装消息的匣子,打了开来,拿出了里面的纸卷念道:“今晨巳时初三刻,古安于并州与幽州交界之地与楼朝赟相遇,巳时正一刻,古安下得车来,提刀直斩楼朝赟,楼朝赟出剑,剑光如虹光而起,遮蔽日……” 消息到了这里和那百晓生的消息是别无二致的,所有人都再次屏息,结果就要来了。 “三十息过后,红光退散,楼朝赟……身首异处。” “咔擦——”一声剧烈的木头碎裂的声音,有零星的木头碎屑从楼上飘落下来。 近乎寂静无声的销金楼里,有人忍不住朝着楼上看去,只见在极高的楼上,栏杆旁,一个青年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栏杆用力到将栏杆直接抓断了下来,他面目狰狞,看着不知道何处正在喃喃自语着什么,最后,他狠狠地仰头倒了下去。 “噗通——”倒地声。 和王十六一同倒地的还有站在大门口的李染,看着李染倒地,一层的侍女还是以最快时间赶到了李染的身边,叫道:“客人,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染摇了摇头,随后喜极而泣。 一同喜极而泣的还有李四,他死死抱着怀里的美人,用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古……古安……下第一。” 而就在这时,那仰头倒下的王十六忽然又窜了起来,像条疯狗一样扑到了栏杆旁,对着对面的李四狂吼道:“李四!你有种的就明继续来!老子就不信了!!!这个古安他哪怕是神仙下凡,他也得给老子死!!!!老子不可能输!!!” 完他再次倒了下去。 —————————————————— 第二更。 训教。 今又是六千多字,算是良心了吧。。累死我了。。明还得八点半起来上班,痛苦。 第九十七章 【老子高兴】 古月安坐在篝火旁随手把玩着一把赤红色的琉璃长剑,近乎透明的剑刃在熊熊的篝火的映照下不断变幻着颜色。 “比我预计的时间要久了一些,这是我输给你的。”古月安拿过了一坛酒,递给了坐在一旁的王麟。 王麟还在持续地震惊当中,以至于古月安递给他酒,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去接。 没办法,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之前古月安跟他打赌,若是我二十息不能回来,就输给你一坛酒,他还以为古月安实在开玩笑。 结果,三十息,楼朝赟死了。 虽然是超过了十息的时间,可最重要的事情是,楼朝赟死了。 这真的太可怕了,一个江湖风云榜排名第十三的高手,半步宗师,春闱探花,仅仅三十息就死在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手里。 那么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呢? 他第一次开始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 “客人叫什么名字呢?”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本来,他做事,还是十分讲原则,无论叫他赶车的人是谁,让他赶得是什么样的车,他都不会过问,只要钱给够就好了。 这是一个车夫的原则。 可他现在真的太好奇了。 “古安。”古月安随口答道。 “古……”王麟皱起了眉头,他在心中努力思索着,想要想起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又代表着什么。 可他想了半,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别想了,我是一个无名之辈。”古月安知道他在想什么,用手里的剑在他面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沉思。 “……您,怎么会是一个无名之辈呢?”王麟有些无法接受,觉得古安在用假名骗他,可他的确想不起来江湖上有哪一个后起之秀有这样的身手和刀法,于是他,“哪怕您现在还是一个无名之辈,但是很快,您就将名震下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古月安还是随口笑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去喝酒了,他要继续研究手里的剑了。 李染已经吃饱了去睡觉了,白她还是受了一些惊吓的,不过还好也没有多久,就三十息的时间罢了,看着古月安完好无损地回来,她也就放心了。 但其实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古月安并非是完好无损,事实上,他其实遍体鳞伤,并且在练功房里修养了一年有余。 在那红光遮日的三十息里,其实是无比凶险,凶险到了极点的场面。 每一息,每一个念头的闪动都有可能决定着生死。 但好在,最后赢得还是他。 可不得不,楼朝赟,真的是个极强的对手,剑法造诣,武功内力,都是他现在遇到的对手里最强的一个。 若不是古月安在最后倾尽全力,三武灵齐出,换做是还在长安城的他,今一定是必死无疑了。 后怕的同时,古月安也意识到了,同时拥有三个武灵的他,的确已经和一般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了,这也越发坚定了他暂时不能暴露他拥有第三个武灵的事实,西门吹血,将作为他最大的底牌。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又飘飞了回来,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这把剑。 这是他今的战利品之一,独自击杀楼朝赟给他带来了5点练功点数的奖励,以及这把同样叫做楼朝赟的绯色琉璃长剑。 “客人……这一把剑。”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已经去一旁喝酒了的车夫王麟没走,而是开口了。 “你有什么高见吗?”古月安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什么高见。”王麟迟疑了一下,他本不是多嘴的人,但不知是因为酒太醇,还是面前这人实在人才可惜,他忍不住还是多嘴了一句,“只是,此剑虽然并非是楼家传世之剑,但也的确对楼家意义非凡,客人还是最好……还给楼家吧。” “哦?”古月安闻言挑了挑眉毛,笑着道,“他们派人来杀我,我本事大没死,现在还要替他们保管凶器,等着他们来人了,再还给他们,让他们再来杀我一次?下间有这种道理吗?” “有的。”王麟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就是江湖。 古月安摇了摇头,:“你去睡吧。” 顿了一下,他又:“若是觉得怕了,我现在就给你钱,你回家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来好了。” “客人这是什么话?!觉得我王麟王春秋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拿了钱,要赶车去京城,那么除非是我死了,不然我就一定要到京城,否则我以后还如何在车马行立足?”王麟这番话倒是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古月安点了点头,句随你吧,就把手中的剑收入了兵器谱之中。 见到这近乎神怪的一幕,王麟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这客人真的是深不可测之辈,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遂摇了摇头,也不瞎操心了。 古月安见王麟去了,就进入到了兵器谱之中,开始查看这柄新获得的战利品的属性起来: “兵器:楼朝赟 材质:绯色琉璃 品阶:人间利器 器灵:未激活 明:汝南楼家忠勇子弟楼朝赟之佩剑,以奇珍绯色琉璃打造而成,剑身极轻,剑刃却又极度锋锐,因常年由封号楼朝赟的楼家年轻一辈最杰出子弟携带其行走江湖,经年累月,剑上曾经楼朝赟残留之气息隐隐有要复苏的迹象。” 在这把新获得的兵器下面,有着【锻造】和【摧毁】两个选项,古月安先选择了【锻造】功能,显示的结果是: “锦上添花:因为材料品阶与锻造物相差过大,锻造完成后最多增加一些锋锐度,于锻造物本身并无太大提升。” “我劝你,也还是把那把剑还给楼家吧。”就在此时,绾绾又出现了,她的是和王麟一样的话。 而且,从目前这个状况来看,似乎还给楼家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这把剑对于古月安来实际上没什么用。 “行走江湖,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楼家派人来杀你,只是迫于无奈,现在人也死了,你把剑还给楼家,不仅可以平息恩怨,不定还能化敌为友。”绾绾帮古月安充当起了军师的角色。 “你的很有道理。”古月安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但是……我拒绝。” 最后三个字,让原本笑意盈盈的绾绾愣了一下,随后,她的耳边更是听到了古月安的下一句话:“还有件事,我也有答案了,我恐怕帮不了你,以及,麻烦你回去告诉独孤郁,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绾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她很快又笑了起来:“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古月安没有话,只是在脑海里兵器谱中,那把【楼朝赟】的下面,选择了【摧毁】这个选项。 是啊,把一把无关紧要的剑的还给楼家做个人情,以此平息恩怨甚至得到楼家的友谊,这真的很好。 答应绾绾,把她从独孤郁的手里救出来,获得一个抽取侠客的机会,这也很好。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呢? 因为那么做了,古月安会觉得很不好受,那么他当然是选择,老子高兴的那种做法了。 —————————————— 第一更。 然后,你们懂得,我得先去搓个澡恢复一下精神。 以及,感谢硬瓜,无伤只有拳,自爱一人心,书友01704041,云寄语,书友1501081454,楼一夜听春雨lk的打赏,谢谢大家。 第九十八章 【最终一战】 京城,一条不起眼的暗巷。 一家不起眼的酒馆。 经年累月已经被风霜侵蚀坏了的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惊醒了柜台上正在打瞌睡的二。 二抬起头,连忙擦了擦嘴角的涎水,看着门外穿着锦衣的客人,舔着脸笑道:“客人,喝酒吗?” “拿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穿着锦衣的客人在柜上放了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的那种。 二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忙灌了一壶没有掺一滴水的酒递了过去。 那锦衣客看都没看,就拿起酒壶走了,让二后面想的辞都用不上了,他看一眼那锦衣客,连忙将那锭银子揣进了怀里,这可是十两啊! 锦衣客是走,其实不是走了,而是在朝着酒馆里走。 酒馆不大,逼仄的屋子里就放了三张桌子,锦衣客提着那壶没掺水的酒走到了角落里,用脚提起了一把倒地的凳子,也没擦,并不顾忌自己的锦衣会不会被那凳子污了,就那么坐了上去,把酒放在了肮脏不堪的桌面上,:“有事找你。” 像是在对着空气话一样,可是下一刻,锦衣客对面的地上忽然伸起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满是污泥的手。 然后这只满是污泥的手拖着一个胡子拉碴,全身都好像是在泥水里浸泡了好几个月,身上的味道刺鼻的足以让一般人瞬间晕过的人,爬了起来。 “什么事?”这个人随手抓过了桌上的那壶酒,一边朝着自己的嘴巴里倒,一边用另一只手不停揉着自己满是眼屎的眼眸,嘴里含着酒含混不清,醉意未消地问道。 “你欠的东西该还了。”那锦衣客漫不经心地道。 “怎么还?”那落拓邋遢的人忽然停下了倒酒的姿势,原本被眼屎遮盖好像完全没有了生机的眼眸瞬时放出简直要刺破这酒馆黑暗的光。 锦衣客被这一瞬间绽放的光芒刺的有些难受,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杀一个人。” “谁?” “古安。”锦衣客顿了一下,又,“杀了他,你就可以离开京城了。” “好。” —————————————— 近些日子销金楼都是座无虚席。 因为古安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也因为王十六和李四的斗法才刚刚开始。 几乎就是从一亮,大家就开始盼有新的赌局开始。 这些销金楼也因为古安的事,别的盘都不开了,就等着这古安的盘了。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古安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古安并没有消失,他还在一步一步地朝着京城而来。 因为王十六为了赢李四,所以他雇佣的百晓生的人,每都会准时来销金楼汇报有关于古安的消息。 古安是在稳步朝着京城进发,可那太子殿下却像是收手了一样,再没有派人去阻截古安。 一连三了,若是再没有人去阻截古安,他就要到京城了。 那到时候就完全没得玩了,他王十六就要一直在这件事情上被李四压一头,这让王十六急的邪火直冒就差自己出钱出力去杀古安了。 “……今晨巳时三刻,古安的马车已过了涿州郡,以当前行程看,若无阻碍,今夜子时古安便可抵京了。” 听到抵京二字,身处一楼的李染再次泪湿衣襟,他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要每日来这销金楼关注最新动向,他已经将京城的宅子典当了出去,换取了银子吃住都在销金楼,若是古安再不抵京,他就得流落街头了。 好在,总算是要抵京了。 一面想着终于是苦尽甘来,一面又想着等妻女抵京以后,那又该是何等温馨画面,李染心头温暖,但这种温暖只是持续了一刻就被无情地打破了。 因为高楼之上,李四再一次开口了。 李四一开口,王十六必然接话,到时候肯定又是唇枪舌剑,而那王十六又是跋扈惯了的性子,从来只有别人跟他求饶认怂,从来没有他跟别人求饶认怂的时候,若是那李四一再相逼,那王十六还真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李染怕就怕那王十六一不做二不休,动用家里的关系去为难古安,到时候别是古安了,就真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因此他听得是心惊肉跳,生怕那李四出什么话来,让那王十六彻底失去了理智。 “我,十六爷,我们这赌局看来是得散了,这是没法再继续了啊。”李四春风得意,最近又得了美人,又赢了大钱,还在京城一众富贵人里狠狠打了素来嚣张压他一头的王十六的脸,那叫一个舒心惬意啊。 “李四,是爷们就留在这别走。”王十六一脸阴鸷,语气里止不住地冒火,显然他也是有些心急如焚。 “得,我也没走啊,既然你十六爷硬要送我钱,那我还有往外推的道理吗?”便宜话不嫌多,不过李四其实心里是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的,毕竟他家底没王十六厚,好不容易有四十万两进账,够他逍遥好久了,若是再一铺输出去,他又该哭了,只是王十六言语相逼,为了面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不过他心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就冲刚刚那百晓生的快马所报,那古安应该是没问题了。 只是有一点他心里不免犹疑,那就是那位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温和了起来,居然好像是放过古安了,这跟他往日作风完全不像啊,这又有点让他心底发毛,只盼今夜快点到来。 而真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他那么期盼的时候,他看到对面王十六身边来了一个他们王家的仆役,正趴在他耳边低声着什么。 等到那仆役完,王十六的表情已经从原本的焦躁变成了大喜,他恶狠狠地看着李四还有他怀里的婉容,对着整栋销金楼道:“诸位!诸位!诸位!” 他这么一喊,整栋楼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而李染是几乎又要一下子跳起来了,因为他从王十六兴奋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不对劲。 “诸位,有场大热闹将在城外发生,诸位有没有兴趣移步和我一起去看啊?”王十六出这话的时候,简直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把场子找回来了。 这种感觉让李四很不好,他立刻道:“王十六,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古安这次是真的死定了,死的透透的了。”王十六言辞凿凿地道,“我刚刚收到最新消息,有位大高手将去取古安的命,就在城外八十里地的周庄,诸位有兴趣跟我去看看吗?现场观看古安授首啊!” “去!!!” “去!!!” “当然去啦!” 王十六话音一落,整栋销金楼炸了,应和的话语此起彼伏。 相反,李四就心里一片哇凉了,他还在想不要出岔子,岔子就来了。 和李四一样心里哇凉的还有李染,他现在耳朵里都是震的喊声,觉得不知所措。 到底是来了。 “去可以,但是我们去之前把注下了吧?”王十六一话,销金楼已经开盘了。 是古安对阵神秘高手。 有人听了王十六的话,二话不压了神秘高手,而有些人因为前两次的事情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下。 这时李四看到了这个情况,立刻站了起来,喊道:“诸位,诸位!听我一言,此前是什么状况大家都看见了,什么赤龙宗师,楼朝赟,吹得是震响,结果还不是被古安一刀一个,我提议大家压古安!并且我自己出四十万两!我压古安胜!” 他这也是赌口气了,他好不容易压了王十六一头,也不肯就此罢休,一咬牙拼了。 在心里,他是不断祈祷,古安,古大侠,古大师,求你再发发威吧。 其他人听了李四的话,本来有所犹豫地也是跟上了。 王十六见此状况,冷哼一声,道声走着瞧,便一抚袖下楼了。 —————————————— 第二更。 训教训教。 第九十九章 【官道上的对话】 夜。 冷月高悬。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车顶上放着一副棺椁的雕花马车,正在缓缓而行。 因为就快要抵达京城了,车夫王麟显得很放松,甚至还掏出了一瓶酒在喝。 在楼朝赟死后的最初几里,他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什么时候楼家就大军杀到了,结果等了好久也没人来。 似乎……是那些人都怕了车里的这位客人了。 这其实是个极其荒诞的想法,因为楼家啊,汝南楼家啊,江湖八大世家之一啊,在汝南地界上连郡守都没有楼家厉害,而能够请得动楼家楼朝赟出手的那背后之人,肯定就就更厉害。 就是这样的两方势力,居然就妥协了。 这很不可思议,但就是的的确确发生了。 在经历了最开始的将信将疑以后,王麟已经是彻底放下了心来,喝了一口酒,他带着微醺的醉意对着车里的古月安道:“客人,终于快要到京城了,您到了京城有什么打算呢?看您的样子,是要参加春闱吧?”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古月安着帮已经熟睡了的李染掖了掖背角,是背角,其实也就是他的大衣。 起初他的确是想要赴和谢雨留的约,去参加春闱搞个状元当当的。 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因为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参加春闱。 可是,那又如何? 大丈夫行事,当遵循本心,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就要拼了命也要做到。 尤其是答应了姑娘的事情。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远远的,忽然有马蹄声接近,隐隐听去,轰然如雷。 听到那如雷的马蹄声,王麟差点连手里的酒坛都扔了,他放下酒,拉紧了缰绳,道声客人坐稳了,便猛地一拉缰绳,一挥鞭,那拉车的两匹健马一声长嘶,骤然拉着车狂奔了起来。 是坐稳了,其实古月安买的这雕花的马车极其稳定,哪怕是在官道上飞驰,车里也是平稳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马车跑的再快,到底是还有一个车厢和一副棺椁做拖累,哪怕王麟的车技再高,也是缓缓的被如雷的马蹄声追上了。 最终,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已经布了绊马索,再硬闯要出事。 于是,他们被包围了。 “客人……”王麟神色严峻地看着包围了马车的骑士们。 “怎么了?”古月安像是恍若未觉。 “是……楼家的人。”王麟艰难地道。 楼家的人不是脸上就写着我是楼家的人六个大字,而是他们都统一身着着火红色的劲装长衫,手中长剑的剑柄上,更是挂着宛如晚霞一般的剑穗。 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的王麟当然认得出来他们就是楼家的人。 那件他以为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终于还是到来了。 姗姗来迟。 楼家的人,来讨那柄剑了。 —————————— 与此同时,那群从京城出来看热闹的人,也是终于来到了周庄。 一辆辆精致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周庄的地界,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了。 于是有人就派人去询问领头发起这件事的王十六了。 王十六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的位置在哪,他只是收到了消息就从京城兴冲冲地赶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他不知道,他先是让所有人下车,然后自己也是跳下了车,伸了个懒腰四处望了望。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高坡上,从高坡上往下望,恰巧可以看到通往京城的官道,王十六正想随便扯几句闲话再,却是一眼看到了官道上的一辆马车,以及一群围着马车的持剑骑士。 此时月色凄冷,正好可以照出那些骑士身上火红色的劲装长衫,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楼家的人,再结合他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去看那辆被围的马车,瞬时得出了判断,那马车就是古安的马车,于是他哈了一声,拍掌叫道:“诸位,你们想看的好戏,不就在这里吗?” 他身后的众人闻言,皆是争先恐后地赶了过来,果然是看到了官道上的一幕。 “十六爷,这唱的是哪出啊?”有人忍不住问道,他们是听有个大高手来阻截古安,所以来看戏的,现在怎么换成了一群人,好像和好的不一样啊。 “是啊,十六爷,这是什么情况啊?还请您指教一二。” “你们呀,不学无术,今十六爷就教你们个乖,这出戏叫古安深夜官道逃亡,汝南楼家铁骑追击!”王十六来了兴致,最后两句还来了个唱腔,引得一片叫好声。 “这么来这是楼家的人来找古安算账了啊,这么十六爷今夜的那大高手肯定就是楼千岁了!”有人反应快,立刻从王十六的话里得出了分析。 听到这话王十六笑而不语。 而众人见他这幅模样,以为是中了,很多之前跟着李四压了古安的都是哭丧着脸,连叫上当了。 这可不是上当了吗? 要是楼家的楼千岁来了,那古安哪还有幸理啊,这真是上了泼的大当了,有人惨叫,有人忍不住去看后面姗姗来迟的李四。 李四来得迟,却是听全了对话,此时也是一脸惨白,若是真的今来了楼千岁,那古安再神也没用了。 那是楼千岁啊,一方宗师,传此人更是已经半步入了化境的,那是龙虎榜前十的人物,和古安这个惊才榜的,那真是上地下了。 “诶,你们看,他们在话,什么啊?”有人眼力好,可以看到那边在话,可是无奈耳力不行,听不见。 “阿力,你给听听。”王十六此时自然要出来卖弄一手,今可是他扬眉吐气的日子,自然是要一丝不差地都给全下来。 “是的,十六爷。”一个站在王十六身旁沉默如石的男人点了点头,凝神听着,同时复述了那边的话,“楼家的人,古少侠,前些日子我们家里有件东西遗失了,听是您捡到了代为保管着,今日便厚着脸皮来讨了,还请古少侠赎我们唐突之罪。” “我明白了,这是之前古安杀了楼朝赟,私吞了那把也叫楼朝赟的剑,现在楼家的人来讨了。”之前那个反应很快的人又开口了。 “哈哈,古安这也是不会做人,要我就第一时间把那剑送回去了,既能平了一桩恩怨,不准还能交个朋友,又何至于到现在这种被人逼上门的局面,现在这古安是剑也没了,面子也没了,待会连人都要没了,实在是极其的不智,就这样的人,之前能连杀柳赤龙和楼朝赟,怕都是运气所致,幸好我是跟着十六爷压了楼千岁。”另外依一人也是立刻附和着,还不忘拍一拍王十六的马屁。 王十六自然是受用至极,还顺带斜睨了一眼李四,李四脸色难看,却是硬撑着冷笑一声道:“无知蠢物,古少侠一路纵横而来,又怎可能是运气二字,他之前能于绝境中杀出,于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那么这一次也是一样的,至于那剑,古少侠决然是不可能还的。” “古安,等你们许久了,这就还给你们吧。”几乎是李四话音刚落,那叫阿力的随从便把远处古安的答复复述了出来。 李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这边厢还在给古安好话。 这家伙转头就认怂了。 “哈,我就,这古安根本算不得英雄,杀人这种好勇斗狠之事做的再精熟有什么用,面对大势相压,还不是得乖乖就范。”之前被李四硬呛的人有机会反击,哪肯轻了手脚。 他的话一落,立刻引得一群人的赞同,一时间李四头大如斗。 而此时,那边厢,马车里掷出了一物,人们起初以为是那把剑,但眼力再差也知道剑断断不会那么巧。 “那是什么?”王十六忍不住问道。 “十六爷……”阿力有些犹豫。 “别慌,。”王十六信心满满。 “……”阿力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个被掷下车的东西,然后道,“那东西是个剑柄。” “剑柄?”王十六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问道,“那那楼家人又在什么?” 此刻楼家的骑士起身捡起了那所谓的剑柄,又开口了。 “他……古少侠,楼朝赟乃楼家传世之物,意义非凡,您不还便罢,毁了……又是什么意思?” 毁……毁了? 那些前一刻还在得意洋洋的贬斥古安的人,嘴巴都还没合上,只是张开着,吸着春夜的冷气,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这古安,当真,胆子这么大?! “他……他怎么?”那之前贬斥古安的人有些急了,他还真不信古安胆子这么大,一定有后文。 李四原本是觉得大势已去,正想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溜走,此时听了那话,立刻又是止住了脚步。 “……”阿力很是犹豫地看了一眼王十六。 王十六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你。” “古安……”阿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古安,意思就是,让你们别挡老子的路,听不懂吗?还是你们楼家的人脑子都有问题?” 完这话,他连忙又:“这话可不是我的,是古安的。” 他是真的害怕,同时心惊到了极点,这下怎么还有这种浑人,居然是完全不把武林八大世家之一的汝南楼家放在眼里,公然出这种话来,这到底是哪里出来的妖孽啊,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其他的原本还抱着希望,觉得古安会再次认怂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李四立刻拍掌笑道:“好啊,好啊,妙极妙极,古少侠不愧是人中龙凤,几曾着眼看侯王,好啊!诸位,你们跟我压了古少侠,那是稳赚不赔!” “呸,还稳赚不赔,这话当着楼千岁的面,当真是不知死活,看待会楼千岁出手,这古安是不是还这么嘴硬吧!”之前那人真的恼了,也不管李四家世了,强硬还嘴。 他这话让那些和他站一起的人又有了希望,是啊,还有楼千岁啊。 于是他们满心欢喜地等着楼千岁。 可是下一刻,那官道上,那些楼家的骑士却是缓缓退了开去,马车继续缓缓向前,根本没有停留一下。 这…… 这就让那些人都挂不住面子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地朝着王十六看去。 王十六这次却是出奇的沉得住气,对其他人:“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 今就一更了,实在太累了,写不动了,以及明是个大章节,所以就不想拆分开来写了,以免破坏了阅读体验。 今就告罪了。 抱歉抱歉。 大家明再见。 晚安。 以及感谢请问你是那位,赵云vs子龙的打赏,谢谢。 第一百章 【一个不存在的人】 马车在官道上继续缓缓前行。 古月安在车厢里轻轻拍着李染的背,安抚着她不要醒来。 刚刚他之所以那么不留面子地对那些楼家的人滚开,是因为他们释放出的杀气太浓了,以至于李染差点被从睡梦里惊醒,这让他很不满。 至于得不得罪楼家的问题,反正剑都毁了,再两句狠话也没什么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就在他安抚着李染继续安睡的时候,马车忽然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又停了?”古月安这一次有些不满了,因为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前面根本没有人。 “客人……”可是王麟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哪怕是上一次遇上了楼朝赟,他的语气也没有这样紧张到近乎僵硬。 这种僵硬,就类似于白鼠遇见了蛇,那是一种然的应激反应,就好像,王麟看到了什么他根本无法抗衡的东西。 “这一次来的是谁?”古月安也认真了起来,虽然知道王麟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点不靠谱,但是他在大事上却绝对不含糊,这是真的遇到什么了。 而能够让古月安什么都感知不到的人,的确,足够的可怕。 “我不知道。”王麟回答的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你不知道?”古月安皱起了眉头,王麟见多识广,可是一个可怕到让古月安感知不到的人,他却居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王麟重复,他是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或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这就像是个已经死掉了的人,哪怕他现在驾着马车从这个人的身上碾过去,也不会有半点感觉的人。 这个人很邋遢,邋遢到了极点,他的衣服像是几十年没洗了,灰暗陈旧又粘附着无数的油渍污垢,他的头发也像是几十年没洗了,完全已经粘成了一团,缠在一起像个灰白老旧的毛线团,他的脸,同样像是几十年也没洗了,眼屎污泥爬满了整张脸颊,长长的和头发一样肮脏的胡子上还黏着大概是不久前的酒渍。 这样的人,放在平时王麟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现在这个人站在他的面前,让他觉得这个人很可怕,非常可怕,可怕到他根本不敢动一下。 一种莫名其妙的可怕。 古月安从车上慢慢走下来,也看到了这个站在黑夜里的,无比可怕的人。 他看着这个人,除了视界里有这个人以外,他居然还是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是看见了一个鬼。 但鬼应该是不会有影子的,这个人在冷月之下,影子拉的很长。 所以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阁下是?”古月安上前了三步,同时将西门吹血留在了马车里,因为面前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他不知道今夜还有什么别的可怕的东西存在。 “古安?”对面那个人第一次开口了,不过不是回答,是反问。 就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古月安才觉得这个人是活着的,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点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我是。”古月安点头。 “好。”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做其他的任何动作,只是了一个好字。 ———————————— 与此同时。 就在离古月安他们的马车停下不远的地方,王十六他们一行人,也是追赶了上来,看到古月安的马车再次停了下来,他们中很多刚刚因为楼家的事被打脸打的厉害的人,都是心头一畅,这是终于来了? 可等到他们一下车,很多人的脸又是垮了下来。 因为他们虽然眼力可能都不怎么样,却也知道,一个邋遢到了那种程度,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具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古尸一样的人物,绝对不可能是汝南楼家的家主。 “十六爷……”之前那个一直跟李四对干的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不是楼千岁吧?” “这当然不是楼千岁。”王十六回答的理所当然,半点心虚也没有,因为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这一次出手的人是谁。 楼千岁,不过是这些蠢货的自我猜测罢了,他也懒得穿,乐得看他们发蠢。 “呃……”那个人一下子被噎住了,有些不知道什么,如果这个人不是楼千岁的话,那么凭什么来阻截古安。 “我道是什么大高手,如此龌龊人物,也配的上高手二字,真是牙都要笑掉了。”李四现在是彻底放下心来了,因为这个对手,好像一点都不厉害。 就冲那副模样,也绝对不像是什么大高手。 一下子,那些跟着王十六压了神秘高手的人,都是如丧考妣,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李四和王十六故意做局,表面上争锋相对,其实就是等的这一刻。 “一群蠢货。”像是看穿了这些人的想法,王十六不屑地笑了一声,道,“你们不知道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吗?” “这个人,可不简单。” “哦,那你倒是,这位乞丐爷,是哪位大高手啊?”李四现在又开始春风得意了,还有空在这有些微寒的夜里打起了折扇。 “这个人……”王十六正要出他的身份。 却是有人在这时接过了他的话,道:“此人便是,鹰王楼羽。” 那声音一起,所有人都是转身去看,只见一个青衫长须的儒雅男子,正在月下款款而来,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个五短身材,长着一张猴儿脸,正在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的猥琐男子。 “原来是栩栩如生柳如生先生来了,有失远迎。”王十六看到这个男人,居然没有生气对方抢了自己的话,拱了拱手问好。 “十六爷客气了,适逢其会,还要叨扰诸位了。”柳如生微微一礼,显得客套又不会过分冷漠。 “不叨扰不叨扰,柳先生好!” “久仰大名!” 百晓生在京城的地位很有些特殊,虽然是江湖组织,却又和青龙司多有联结,因此身为百晓生中的风头人物的柳如生,身份很有些超然,就算是这些京中富贵人物,也不愿意多得罪。 “既然柳先生来了,那我也就不班门弄斧了,还请柳先生为大家演。”王十六此刻居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十六爷客气。”柳如生还是还礼,同时看着四周围渴求的目光,慢声道,“起鹰王楼羽,那又是一段久远的故事了……” ———————————— 第二更。 洗完澡发现精神了一些,想着还是写吧,不然对不起大家的支持,于是就悄悄咪咪地又码了一章。。 控制的还行,所以应该不会存在断章太厉害的地方。。 真的晚安了。 第一百零一章 【斩月】 “鹰王楼羽,在场的诸位怕是知道的没几个了,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也许还有人有耳闻。”柳如生还是不紧不慢,一边着话,一边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视野最佳的地方。 “此人姓楼,莫非是楼家人?”有人听了柳如生这话,猜测道。 “不错,楼羽,的确是楼家人,他的父亲乃是当今楼家之主,楼远山楼千岁。”柳如生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是楼家的侍女。” 在场的众人听到前半句话,都是心中一动,想原来在这等着呢,楼千岁没来,却是把他亲生儿子派来了,可等到听到后半句,他们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这私生子好像就又不同了。 “楼羽十六岁之前都在楼家渡过,但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楼千岁并不认他,所以他一直都是以仆役的身份长大的,也就没有习得任何楼家的家传武学,可楼羽此人生性跳脱,资过人,哪怕是靠着东学西凑他也是练成了一身不弱的艺业,十六岁那年他就已经是半步先了,后来他母亲死后,他因为打伤了楼千岁的大儿子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而破出了楼家,所以严格意义上来他是楼家的弃子。”柳如生像是看出了在场众人在想什么,直接点破了。 众人再度彻底失望,一个楼家弃子,肯定跟楼家没什么关系了,那么柳如生又为何此人有一个身份是大家知道的呢? “楼羽破出楼家后,因其放浪不羁的性格以及不弱的身手,很快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人们一般叫他浪子楼羽或者鹰王,浪子是他总是在下各地飘来飘去,居无定所,今朝还在京城买醉,明也许就乘船下了江南,又由于他长相英俊,每到一地必然留情,久而久之,好像全下的女儿都对他芳心暗许,可他就是一个都不喜欢,两相结合就有了此名,鹰王,则是他的武功,出手间动若雷霆,迅若闪电,仿佛鹰击长空,又如同雄鹰掠兔。”柳如生又是一顿,随后在众人快要不耐烦之前抛出了答案,“但是他最为所人熟知的,则应该是……他曾经差点击败崔龙楼。” 他曾经差点击败崔龙楼? 一听此言,很多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崔龙楼是何许人也啊,出道以来未尝一败,像是之前的楼朝赟,也就是逼他出了两只手就已经快要被吹上了,这人,居然曾经差点打败崔龙楼? 不可能吧? 如是如此,不应该籍籍无名啊。 “难道……此人是……”人群中大部分人都是犹疑,但也有真的见多识广,记忆拔群的人,他们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件事,一个人。 “没错,此人便是赤城八年的武科进士及第,仅次于状元崔龙楼的榜眼楼羽楼不动。”柳如生终于出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原本已经失望以及的众人,再度兴奋了起来。 虽然还是不太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可是,曾经差点打败崔龙楼,位列武科进士及第第二位,榜眼之尊,便已经够了。 “可是此人怎么看起来……”大部分人放心了,但总有不放心的人,主要是楼羽的外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但是柳如生却好像已经不愿意开口了,只是远远看着官道上的情况。 “这个我知道,我现在想起来了,楼羽这号人的确有,当年也是名传京城的人物,只是后来因为杀官被通缉了,当年轰动一时的京城礼部侍郎刘元一家灭门案你们应该都还记得吧,杀人的就是这个楼羽,当时这个楼羽和刘元女儿私通,被刘元知道了,刘元就逼他女儿服毒自尽了,结果楼羽知道了就杀了刘元全家,后来楼羽被某个大人物保了下来,但因为心爱的女人死了就一直借酒消愁,人废了,大家都以为这人已经死了,没想到……”柳如生不,人群里却是有人知晓内情,了出来,只是也很是聪明的没那个大人物是谁。 但大家都知道那个大人物就是太子殿下了,只是楼羽此人现在听起来是废了,哪怕当年堪比崔龙楼,那现在还有那么厉害吗? 众人不禁又忐忑了起来。 而官道上,今夜的这一场旧日英杰和江湖新贵的强强对决终于要开始了。 “阁下可以让开吗?”对峙了很久后,古月安再次开口,他实在有些摸不透面前这个人的深浅,所以没有贸然出手。 在长久的对峙里,他已经拿出了雪焚城,利用刀上的帝威特效,以及傅红血的霸者横栏一齐朝这个人压制过去。 但除了这个人话的时候,他再度变成了一个死人,一个好像不存在的人。 无论古月安如何去压制,对方都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所以古月安开口了,这是他的破局之音,加上他之前对这个人的施压,无论如何,这个人该有一些变化。 可他就是,一无所觉的样子。 楼羽字不动,他就是不动。 于是古月安只能出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耗下去了,无论是气势上的变化,还是别的什么。 他今夜必须从这条路上走过去,那么无论前面挡着的是什么,他都要一刀斩开。 哪怕你不动不言不,但既然站在了这条路上,就做好倒下的准备吧! “呛啷!!!”古月安出刀。 凄冷的月色下,本就霜气弥漫的长刀变得更加的朦胧凄美,只是半息,不,可能半息都不到的时间,那凄美如月的刀光便已在楼羽的面前。 可楼羽…… 楼不动,他,还是不动! “他怎么还不动啊!”一旁观战的人群都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他们虽然大多数人不会武,却也看得懂一些,这刀都到面前了还不动,是等死吗? “诸位稍安勿躁。”柳如生开口。 诸位稍安勿躁是六个字,这六个字出口的时间,足够那把已经到了楼羽面前的刀杀他六次还多。 可这六个字落地的时候,楼羽还是站在那里。 因为他接住了古月安的刀,用他那只干枯发黑到仿佛干尸的手的右手。 “有一点我忘记了,楼羽曾经赖以成名的绝技便是空手接白刃,他最厉害的地方便在于他的一双手,好了,接下去将由我的弟子曾静恒为大家带来这场对决的演。”柳如生那么着,推出了他身后那个五短身材,面如猿猴的猥琐男人。 而官道上,古月安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这个邋遢到了极点的男人,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个人,太强了。 强到可怕。 因为,还从来没有人,可以接住他的刀,用一双肉掌。 曾经试图这么做的般禅和尚被他一刀斩掉了双手,可这个人,他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锋利到人间难寻的雪焚城的刀刃在他的手掌里散发出浓烈的寒霜之气,他却像是接住了一块石头。 古月安立退,在对方的攻击到来之前。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意思,他就只是想要接住古月安的刀。 古月安退了一步,立刻提刀再斩,这一刀无论是速度时机技巧,他都觉得已经是他现在的巅峰水准。 可是下一刻。 “嘭——”他的刀,再次被接住了! 磅礴的刀意立刻弥散,本来,如果是一般的武者这么硬接这一刀,别是接住了,在刀临身的前一刻,肉掌便会被雪焚城过于霸道的刀锋给摧垮。 但这个人,吃住了全部的劲力,居然……不动不摇!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古月安只能再退。 之后的六息里,他不断地出刀,一共出了整整六十八刀。 刀芒像是月华一样在楼羽身旁流淌着,可是…… “……第六息,古安分别在楼羽的乾、兑、离各出了两刀,坎、坤各一刀,震三刀,皆被楼羽以肉掌接住。”一旁的猿猴曾静恒几乎是不可思议地速度完了这令人窒息的六刀。 人们本就看的眼花缭乱了,听到这猿猴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完这六刀,已经是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世界上居然有此等神人,再看他猥琐的外表都觉得英俊了许多。 同时,他们心中也是一定,这楼羽楼不动,虽然外表邋遢至极,却不愧是昔年差点打败崔龙楼的强手,只这几息的功夫,就已经展现出来了他的强大。 以往古安的对手,最强的楼朝赟也就三十息倒地了,而现在看来,好像是古安这一次先有些力竭了。 当然,古月安实际上没有力竭,他只是觉得棘手,无比的棘手,面前这个人简直就像只缩进了龟壳里的乌龟一样无从突破,他的一轮快攻完全无效。 那么…… 只好打穿你的乌龟壳了! 古月安眸中闪过一丝精芒,他骤然后撤三步,然后一刀再刺! 这一刺,他身后一个漆黑的斗笠客的身影隐现,最终在古月安出刀的瞬间和古月安融为一体,同时,一种极度萧索的气息从古月安的刀上散发出来。 萧索一刀! 专破护体罡气! 古月安在不断地尝试里,大概推测出,此人之所以能够接住他的雪焚城,便是将护体罡气以一种邪门的手法练到了手上,使他的手近乎坚不可摧。 但是这一刀又如何呢? “来了!古安此刀有个名堂,我把它叫做萧索一刀,专破半步宗师的护体罡气,这楼不动能以肉掌接刀必然是手上有罡气缠绕,那么这一刀他又该如何应对呢?”那一边的猿猴也是演的激情澎湃。 而结果马上出来了。 “锵——”近乎金铁交击般的声音,古月安的刀终于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刀在楼羽的掌中滑行了将近两寸,刀尖已经刺到了楼羽的眼前,凛冽的刀气将楼羽黏腻的长发染成了霜色。 “好刀。”楼羽终于第一次在战斗之中开口了,他手上骤然冒起了一层如同琥珀般的气焰,瞬间压住了雪焚城刀上的寒霜,同时他的内劲终于勃发,他的手一用力,猛然推向了古月安。 古月安再退,同时心底防范着楼羽的攻击。 但是,楼羽,还是没有攻击。 “好!!!!”看到楼羽再次击退古月安,观战的众人里很多人喊起了好来,因为截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百息了,可是下面的场面还是焦灼,古安更是数次被击退,足以明,古安根本不是楼羽的对手,败亡之期怕是不远了。 “好什么好,你们没看到这个楼羽只会守根本不敢攻,足以明古少侠一直都是压制着他的,只是还没有彻底摸清楚这个楼羽的底细,等到确认了这家伙只是黔驴技穷,那么就会直接一刀,将此人斩于当场!”这番话的人是李四,他根本不懂武,这些完全是面子上挂不住以及心里没底,想要给自己一点信心,但却恰恰有些歪打正着。 因为的确,楼羽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出过手,只是一味在挡,在守。 这也恰恰是戳中了大部分的人想不敢的东西,万一这楼羽真是如此,那岂不是…… “哧,不懂就别装懂了,我的李四爷,在我们面前瞎也就罢了,如今柳先生当面,还敢如此胡言,真不怕丢人现眼啊,我教你个乖,这不是这位楼先生不敢出手,而是不屑出手,江湖上比斗,剑客对决时,若是一人瞧不起另一人的剑法,便会只以剑鞘迎敌,意思是你连让我拔剑的资格都没有,此时便是异曲同工,对吗?柳先生?”李四一开口,王十六必然要反击他,完还朝着柳如生一礼。 柳如生听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楼羽,看不起古安。 这一点,古月安本人也感觉到了,几次三番他想诱此人出手,都没有成功。 只是……当真如此骄傲吗? 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古月安心底的傲气也被此人激了起来,他也不想再层层递进了,之前他都是在尝试着一边试探一边自行入破,只是一直被面前这人打断节奏。 那么,既然你如此骄傲,便试试我这一刀吧。 古月安没有再立刻出刀,而是将刀收到了身侧,整个人缓缓下蹲。 在月色下,他就如同一只将下山的猛虎。 “来了!是这一刀了!诸位,且看好了,古安要出绝招了,这一招我将它命名为拔刀斩,曾经古安以此招击败长生剑宗越子离!”猿猴曾静恒虽然耳听的周遭的人都是不看好古月安,但他的热情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反而是更加热情了起来,因为不管怎么,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好像都是有所联结,他能有今日全拜古月安所赐,所以他真的不想古月安输。 古月安当然不会输,他此刻体内的内气如同江河般从四面八方奔涌向他的心门。 “咚——” “咚——” “咚——” 连震三下,强行入破! 不同于用月华洗炼身体之前,以前强行入破,古月安只会觉得全身痛的仿佛要死掉过去,才会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潮涌而来。 现在,却是没有过多的疼痛,只有奔涌的河流灌溉了干枯的大地的舒畅,雄浑的力量漫上了古月安的手掌,他,拔刀。 无数个日夜的苦练和无数场战斗的画面不断地联结,最终化成了一幕。 就是刀出的那一幕。 那是一把刀,更像是一条不可阻挡的河流。 从上倾泻下来的月光被这一刀直接斩断,一同被斩断的,仿佛还有时光。 面对这一刀,楼羽的气息终于变了,他好像变得有些活过来了,他在很认真地面对着这一刀。 可是,古月安并非只出了这一刀,还有一刀,和这一刀一起斩出! 地倒悬,日夜交替。 地……阴阳斩! 傅红血,也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是究极的杀招。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 你不是不想出手吗? 那么,你就不必再出手了。 尝尝我这最强的两刀吧。 而且,就算是你挡得住我这两刀,那么第三刀……你又挡得住吗?! “滴答——” 整个夜晚都好像暂时被刀光遮盖过去的瞬间,有轻轻的雨声响起。 那些观战的人都是完全不可能反应过来,他们只能听见雨声。 可是,明明是冷月高悬的夜晚,为什么会有雨声? “古安一刀斩出,拔刀斩!同时他的武灵也是一刀……”猿猴曾静恒试图以最快的语速跟上,只是无奈他的眼力真的不够,他看不清了,他也只能听到雨声。 唯一看得清的人,在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柳如生。 他看清楚了古月安的那两把刀,那两把刀斩在了楼羽的面前,被楼羽的两只手接住了,一瞬间蓬勃如焰的琥珀色气劲在他的全身刺了出来,将他全身上下的污垢污泥油渍统统震成了粉末飞散了开来,他的一头黏腻的长发瞬间飘逸着飞散开来,他的脸也终于暴露在了月色之下,那是一张沧桑而不羁的脸孔。 他好像是接住了。 可是……还有第三刀啊! 第三刀像是月色又像是春雨润无声般斩向了他的后颈。 纵然楼羽的手再厉害,他也接不住这一刀了,因为他没有第三只手。 但这一刀就是被接住了。 被第三只手,或者,第二个人。 “嗡——”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冲击声。 强劲的刀劲贯穿了楼羽的整个人,将他的衣服上的污渍尘垢全部震散了出来,随后继续向下,沿着楼羽的双脚,蔓延到了官道上,将用黄泥夯土层层垒砌起来的地面一寸寸震裂了开来,宛如蛛网。 “挡住了!!!”曾静恒是除了柳如生以外所有人里第一个看清楚了最终结果的人,虽然他很不想,但作为一个演,他必须要出结果,“楼羽居然挡住了这一刀!不可思议!” 应该是三刀,楼羽的两只手挡住了古月安的一刀和傅红血的一刀。 而他身后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表情惫懒的年轻人,则挡住了那同样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由一个神情嚣张的英俊男人斩出的第三刀,用一只右手。 同时,楼羽身上的琥珀般的气焰还没有消散,它还在楼羽的全身燃烧着,仿佛烛火。 “内劲外放如焰如雪,此人是宗师!此人居然是宗师!”有熟悉武理的人惊叫了起来,恍如见到了神迹一般。 “居然是宗师之身!怪不得瞧不起古安,那就对了,哈哈哈哈,好啊,古安死定了!”有人听到那人那么,立刻也是大笑了起来。 “古安不过杀了两个先便自以为下无敌了,哈哈,现在遇到宗师了,看他怎么死!” “这和楼千岁亲临也是没什么区别了!” “痛快!痛快!” 此前这些人虽然隐约觉得古月安不一定能赢,却是还心中惴惴,毕竟古安此人创造了太多奇迹了,可是现在这楼羽宗师之身一出,那就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古安再厉害,能杀的了宗师? 哦,你那个赤龙宗师?那也叫宗师? “李四,多谢你给我送钱了。”王十六直到现在才彻底吐出了一口气,他也是听了这个楼羽的实力才敢有如此信心,但到底眼不见不实,现在终于看见了,终于可以方下心。 李四现在是彻底无言了,居然派一个宗师来杀古安,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了吧。 蓦然想到这一点,他是忽然反应了过来,跟太子殿下作对哪有可能真的有好下场,真是悔不当初。 “且慢,诸位,此人……并非是宗师。”就在众人几乎要弹冠相庆的时候,曾静恒吸了口气,道,“虽然他内劲外放如焰如雪,可诸位且看,他的内劲外放之距离不到两寸,最多只能算是先化境,古安……还有机会。” 只要不成宗师,便还有机会。 曾静恒这么安慰自己,因为不成宗师,便无法长期内劲外放,演化成芒,还有机会! 众人的得意被曾静恒的一番话噎了一下,都是有些不快,王十六也是一样,他看了一眼柳如生。 结果柳如生点了点头。 居然,真的只是先化境。 不过也没关系,哪怕只是先化境,看起来也够了,因为官道上,古月安已经完全被挡住了,再进不得一步。 古月安的刀还在楼羽的掌中,傅红血已经因为释放了地阴阳斩消散了,而丁蓬还在和那个突然出现在楼羽背后的属于楼羽的武灵对峙。 两把刀,两个人,两只手。 “你是武神躯。”楼羽看着古月安,。 当他出这句话的时候,古月安发现,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一瞬间,爆发出了炽目的光芒,就仿佛他真的彻底活了过来。 “我是又如何?”古月安想抽刀,但是他的刀这一次被那种从楼羽身上冒出来的琥珀一样的气劲被黏住了。 他出色的耳力已经听到了远处那些人的对话,在听到宗师两个字的时候,他真的有不惜一切逃走的念头。 可后来曾静恒他是先化境,他就又安定了下来,他还有机会,就如同曾静恒所。 “我平生最讨厌武神躯,现在我有了杀你的理由,受死吧。”楼羽破荒地了很长的一段话,二十二个字。 然后他出手了。 立刻出手。 突兀的就好像是他出现在马车前一样。 他的手动了起来,以一种不可理喻的速度在空气里拉扯出了无数道残影,这些残影拖曳着琥珀色的尾焰,像是无数颗流星般全部冲向了古月安。 “这是……”远处的曾静恒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幕,心跳止不住地加快了,他居然有些忘记要什么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如生,当看到柳如生沉静的眼眸后,他蓦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勉强道,“楼羽出手了,这是他最强的一招,名为鹰王九击,以雷霆之势打出暴雨般的攻击,在敌人根本没办法还手之前彻底击垮敌人,古安……” 他不下去了。 因为古月安,挡不住了。 面对着莫名其妙,骤然如山雨般袭来的攻击,他只来得及提刀去挡。 可是楼羽的速度真的太恐怖了。 这个人男人,静止的时候像是一具尸体,而当他真正动起来的时候,却像是一只在九之上急速翱翔的雄鹰。 古月安都不知道自己挡了多少下,当他都快要麻木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的手,猛然从一旁穿刺了出来,一掌轰在了他的胸口,他的刀势瞬间被破,若不是他之前立刻又解锁了傅红血,让他和丁蓬及时出来救场,他可能就要被楼羽乱爪撕成碎片了。 “好!!!!”看到这一幕,叫好声再度此起彼伏。 “刚刚那一下真的是精妙啊,诶,猿猴,那出掌的男人是谁?”有人一边叫好,一边还好奇地问道。 “……那人是楼羽的武灵,武灵王动,不动如山,动若雷霆,是个和楼羽几乎一样,甚至犹有过之的人。”曾静恒心中苦涩,却只能回答。 “哈哈,好一个王动,厉害厉害,这两个先化境加起来,哪怕这古安是武神躯也没用,他死定了!”有人快活叫了起来。 事实也是如此。 哪怕古月安有两个武灵,却还是抵不住楼羽和他的武灵王动的夹击,丁蓬和傅红血在节节败退。 古月安则是全身气血翻涌,心口剧痛,已然是受了内伤。 怎么办? 运转着内力稳定着气息,古月安盯着面前已经弥若海潮的爪影和掌痕,心里疯狂在流淌着各种念头。 现在似乎只能叫出西门吹血了,之前他对阵楼朝赟就是以四敌二,纯靠人数优势,连大招都放就碾压了楼朝赟,可是以面前这两人的实力,哪怕是叫出了西门吹血似乎也抵挡不住。 楼羽那携带着外放的琥珀内劲的利爪,根本让人不敢与其正面相抗。 “蓬哥,楼一夜听春雨。”古月安再退一步,不能再退,后面就是马车了。 于是明明是冷月高悬的夜晚,莫名响起了春雨声。 同时,那些观战的人都是仿佛眼前看到了一轮魔性的圆月。 古月安就在这轮圆月里,他在想着找机会。 可是…… “撕拉——”下一刻,楼羽毫不留情地撕碎了这个机会,他撕碎了那轮魔性之月,连一丝喘息的时机都不给古月安,从中杀出,利爪齐出,将古月安整个人轰飞了出去。 强劲的内力在古月安全身弥漫,若不是他及时又解锁了丁蓬,让丁蓬和傅红血一起帮他抵挡伤害,那么他就真的没了。 可是,也已经很不堪。 他委顿在地,只能靠着刀拄着。 而在他的面前,楼羽,已经高飞于冷月之下,他此时就如同是一只真正的飞鹰一般,在月下急速飞掠,他的指掌以一种仿佛道一般的弧度在晃动,在月下罗织出了一张巨大的网。 最终这张巨大的网又再度收缩,从繁杂无数,归位一般再度变成了楼羽的一双利爪,同时,那和他一起起舞的王动也隐没在了他的身后,他的指掌,如煌如日,仿佛可以刺破青。 “是这一招……”曾静恒已经有些呆滞了,他忽然觉得古月安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因为…… “鹰王九击之撕,曾经崔龙楼便是差点败在此招之下……” 古安…… 古月安,觉得自己死定了。 不是他已经彻底地悲观绝望,而是他看到这一招,就莫名的觉得这一招就是,不可能躲得过。 这一招的名字就应该叫做,你必然死于此爪之下。 可是他还是握紧了刀,拼死一搏吧。 “听我。”就在此时,丁蓬忽然在他背后开口。 “闭上眼睛,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你观想那幅图,然后调动你全身的可以用的力量,只要你不死,就压榨出你最后的一滴力量,然后你要去斩那轮月亮,明白吗,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去想上那个鸟人,也不要去想该怎么办,就想斩那轮月亮,我们会帮你,一定要斩那轮月亮,否则我们都会死。” 丁蓬的语速极快,古月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有想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丁蓬不可能害他。 那么,就来吧。 闭上眼睛,生死就是这一刻了。 那副已经熟稔于心的明月照大地图浮现于心,他全身的内劲同时开始冲击的西门。 他开始幻想着自己出现在了那副图画里,他的手里有刀,他的全身的力量在不断地汹涌。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心门震到第六下的时候,丁蓬和傅红血忽然对视了一眼。 同时,图画中的古月安感觉自己骤然冲而起,他在朝着那轮上的明月不断地冲刺,他在离那轮月亮越来越近。 他紧紧握着刀,他告诉自己必须要斩碎那轮月亮。 尽管那轮月亮是那么的庞大,明亮,皎洁,皎洁到几乎能够瞬间吞噬了他。 可他还是冲入了月亮里。 带着无穷的勇气和力量,还有必死的信念。 碎吧。 碎吧。 碎吧。 “碎吧!!!!”近乎癫狂地吼叫着,古月安出刀。 他出刀的瞬间,一直坐在马车里的西门吹血,忽然,笑了一下。 ———————————————————————— 巨大超长章节,近八千五百字,更得很晚,或者很早(因为已经快早晨了),很多朋友肯定等的很心焦,都在骂我什么垃圾作者,居然断更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真的是手残,又不想断章,所以写到现在。 再次致歉。 以及,感谢踌躇晚亭鱼归美人拦,云寄语,自爱一人心,晚秋夜色,不碎不散的打赏。 谢谢大家。 晚安。 第一百零二章 【两件事】 观战的人群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又好像是看见了一些东西。 比如地倒悬,日月无光。 比如一轮魔性的圆月。 他们的耳边一开始是淅淅沥沥的春雨声,随后,则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最后他们终于看清楚了空之中的情况,两个人影一错而过。 高悬的冷月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下一刻,两个人影便从上直坠而下。 “噗通——”重重落地,砸碎了坚实的官道,便像是两块沉重的山石。 两个人一个人用锋利的手爪撑着地面,一个用锋利的刀锋撑着地面,谁也没有先起来。 所以…… “到底是谁赢了?”虽然完全不知道就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可围观的人们其实并不是太关心这些,他们中大多数人本就不懂武,也不痴武,完全就是看热闹的心态,能看清也好,不能看清也算了,他们最关心的还是最终的胜利者到底是谁,这才是关系到他们荷包乃至身家性命的事情。 “喂,猿猴,到底是谁赢了,你倒是啊?”有人等了一会,没听见答案,又是催促。 催促曾静恒。 作为这场对决的演,他是最有资格做出判断的人。 可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啊。 和这些一同观战的人一样,他也是迷失在那些变幻莫测的幻象之中,只看到了这最后的一幕。 而从目前来看,他也无法分辨胜者是谁,只能竭尽全力去观察。 “喂,猿猴,你到底行不行啊!” “是啊,你这个演怎么当的,连到底谁赢了都不知道。” “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去吧,演不适合你!” …… 纷纷杂杂的吵嚷声,越发让曾静恒的判断无法进行,他下意识又去看了一眼一旁的柳如生,可柳如生只是看着官道上,那辆并不在此次战阵之中的雕花马车,怔怔出神,好像在想着什么。 曾静恒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去看,那边的战局,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冒险下去确认一下情况的时候,有人站了起来。 是,古安。 “胜者,古安!”曾静恒出这句话的时候,狠狠舒出了一口气,他很为这个仅仅见过两面的,亦敌亦友的朋友高兴。 应该……算是朋友吧。 “古安赢了!!!!”曾静恒的话音都没有落下,李四已经疯狂吼叫了起来。 而那些跟着李四一起下注的,也都是疯了。 至于王十六……王十六已经不见了。 官道旁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官道上,两个人还是相对而立。 很久,像是已经确定了什么,跪立着的楼羽低声道:“是你赢了。” “侥幸,承让。”古月安这么并非是客套,而是看着系统的那些提示,心惊胆战,真正的侥幸,承让。 “你们这些武神躯,都是这么让人生厌吗?”楼羽笑了一下,他居然无比难得地笑了一下。 “什么?”古月安并不是很理解。 楼羽不答,又过了一会,才:“有两件事,可以帮我吗?” “请。” “第一件事,我这辈子始终打不过一个和你一样的武神躯,现在你赢了我,有资格去挑战他了,我希望你可以击败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古月安迟疑了一下,道。 “第二件事,我死了以后,不知道可不可以把我……葬在京郊的冬月墓地,一个叫刘月的人身边,那块墓地我已经买了。”这时候,楼羽第一次,好像是有了一些对于生的留恋。 也许,是他想要有余力走到那个叫刘月的人身边躺下。 “我答应你。”古月安这一次没有迟疑。 “好。”楼羽了声好。 然后他死了。 “恭喜宿主单人击杀先化境【楼羽】,奖励练功点数5点。” 古月安听到这个提示,无喜无悲,他转身收起了手中的雪焚城,走到了已经气绝身亡的楼羽身边,将他的尸身扛了起来,然后朝着远处停着的马车招了招手。 等待了多时,提心吊胆的王麟赶紧把车赶到了古月安的身边,低声道:“客人,你……” “我没事,委屈你和他坐一会。”古月安着将楼羽的尸身放在了王麟的身边,然后完全不管王麟的意见,自己进了车厢里。 车厢里李染还在沉睡,可爱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完全不知道外面刚刚到底发生了多么凶险可怕的事情。 古月安看了她一眼,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再次发出轻微的声响,踢踢踏踏地在官道上奔驰了起来。 而一旁的坡地上,一群人却都是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 怎么前一刻还在打生打死,下一刻就一方帮另一方收尸了,仿佛,就像是朋友那样。 “他们两个以前认识?” “这楼羽放水了?” 全场只有柳如生一个人,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叹息道:“古安古少侠,是真豪杰啊。” 众人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哪怕他们靠古月安赢了很多钱还有面子,因为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和面子可以衡量的。 唯一可以明白一些的,大抵是沉默不语的曾静恒。 马车在官道上踢踏着,就快要到京城了,就在这时,马车又停了。 不过古月安这一次没有问王麟为什么,他自己下了马车,一步步走向前。 在他的面前,或者马车的面前是一个已经泪流满面,痛苦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都好像已经死了一样的,跪倒在地的中年男人。 古月安缓步走到这个人的面前,看着这个人的眉眼,问道:“李染李大人?”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隔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李大人,令千金我帮您送到了。”古月安顿了一下,又去看马车顶上的那只楠木棺材,道,“至于尊夫人……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这四个字,似乎是触动了李染的内心深处的很多东西,他的眼泪再次簌簌而下,张大了嘴巴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给呕出来。 古月安毫不客气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李大人,我不想去追寻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不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悲伤,我只能告诉你,染正在车里睡觉,我想你不想让你女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 这个夜晚,终于要过去了。 —————————————— 第一更。 以及大家最喜欢的搓澡环节又来了,我先搓个澡,稍后回来第二更。 以及,感谢冷冽寒风,书友15111115,唐黄,游忧朔风,唯剑知我心,书友16101816,云寄语,快睡觉的火车,angelluifa,无伤只有拳,剑,书友1501081454,周添御,y里有个b,踌躇晚亭鱼归美人拦的打赏,谢谢各位。 第一百零三章 【组合技】 京城到了。 色还没有彻底大亮。 一辆车顶放置着一副楠木棺椁的雕花马车停在了巨大的仿佛沉睡中的巨兽般的城池之前。 而在这辆马车之后,则是无数的更加华贵的马车紧随其后,但却又不敢太过分的靠近,只是远远地跟着。 那画面很有些吊诡,却又莫名和谐。 仿佛那些跟随着的马车,是在护卫,又似乎是在帮着送葬一样。 因为还没有亮,宵禁还没有解除,城门还没有开,李染主动提出去打通关窍。 古月安也没有反对,就看着他带着银钱忙前忙后,又是诉苦又是低三下四,怕是这位清高桀骜的御史大人前半生没做过的奉承事,在今晚都做遍了。 总算,敢在大亮前,京城西门开了一扇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门,放了古月安他们进去。 至于后面那些送葬的车队,那就简单了,领头的几位一亮身份,那城门的官佐哪敢有半个不字敢,立马就开了可以通四车马的侧门让他们进去了。 这画面要是让李染看到了,不知道他心中又是什么滋味。 马车进京走了没一会,就亮了,宵禁解除了,也就没有再遇到别的什么麻烦事。 古月安问了李染落脚的地方,听他为了打探消息连家里宅子都卖了现在暂时没有住所,古月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该骂这个迂书生,还是该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 于是只好又是古月安出钱,让对各种事务也算是熟门熟路的王麟去办,先去买个宅子再,反正现在古月安根本不缺钱,钱财于他实在身外之物。 不过有一点倒是,马车进了京城没多久,系统就又提示他了。 “注意,宿主完成连环任务,奖励练功点数三十点。” 这三十点,加上击杀了楼羽奖励的三十五点,一共是六十五点,乍一听实在是非常之多,简直堪称是一笔巨款。 但其实刚到手,基本就花的差不多了,解锁用了绝技的丁蓬,傅红血,以及西门吹血三人,就花了五十点,丁、傅二人解锁是二十点,西门吹血因为他的绝技冷却期过长,需要花费三十点之多。 没错,古月安是在和楼羽交战的最后一刻,让西门吹血使用了剑神一笑这个绝技。 或者,其实他也没有让西门吹血出手,他当时全副的心神都在丁蓬所的斩月之上,是西门吹血自己出的手,也应该是他帮助古月安打出了很关键的一击。 事后古月安得到了系统的提示是这样的: “因为宿主陷入绝境,意外提前触发了组合技【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斩月】(残缺版),此技能将固化。” “【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斩月】(残缺版):以必死的决心斩出绝世一刀,汇合傅红血,丁蓬,西门吹血之力,奔月碎星,威力不可估量。郑重提示,因为宿主实力本身并未达到足以释放此技能的程度,故而在释放过程中,有超过70%几率将会解体而亡,慎用,慎用。” 那超过70%的几率解体而亡看的古月安是头皮发麻,所以他才会对楼羽真诚地,他的确是侥幸,是真的侥之幸,差点都不用楼羽出手,他自己把自己斩没了。 但最终的胜者依然是他。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 不过他以后肯定基本不会用这招的,除非他的实力达到了可以正常使用的地步,不过他怀疑哪怕是补完版本,都有可能有解体的危险。 因为那一招是真的近乎于神幻,古月安到现在为止,依旧不明白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 王麟的办事效率不错,只让古月安他们在牙行门前受了别人半个时辰不到的异样眼光的注目,就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古月安出了一张沈记特制的金叶子,也就是一万两银子,王麟前后打点,买了一套四进的院子,一共花了六千多两,剩下的又帮忙置办了一些日常的用品,仆人丫鬟,杂七杂八,一万两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你子倒是为我考虑的周全,我以后看来不打算常住京城,都得常住了。”古月安倒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自从心中有了那个决定以后,他就根本不可能再在京城常住了,但也没必要和王麟穿这些。 让王麟领着去了新置办的院子,院子很新,看起来就是刚建好的,雕梁画栋,假山泉水,倒是雅致的很,门口大红灯笼高挂,朱门红漆,匾额上烫金的两个大字有些耀目,古府。 古月安看着一笑,也不在意这些,把李染妻子王月的棺椁以及新置办的一副专门用来存放楼羽的棺椁先停放在了一间空屋里,他则是把还在熟睡中的李染抱到了一间应该是原本就是按照女性闺房布置的屋子里,把她安放到了床上,真正盖上了被子。 李染则是一脸疲惫地在一旁看着,身为父亲,却是有些近乡情怯般不敢动,只是看着古月安操持。 “古少侠……”李染看着古月安实在不知道什么。 “等染醒吧,一切都等一会吧。”古月安也没什么心思搭理他。 过了一会,李染终是醒了过来。 起先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但待看到古月安后她就又安心了下来,一路上相依为命,她已经把古月安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所以只要有古月安在,那么无论在涯海角她都不会怕的。 可是过了一会,她发现屋子里有些异样,等到一抬眼,她的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李染也是流泪。 父女两就这么对望着,相顾无言。 “染……没事了,爹爹……”李染到这里却是有些不下去了,他终于是上前和自己的女儿抱在了一起。 古月安冷眼看了一会,让他们父女自己团聚,他走出了屋子,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属于京城的空气,在心底里对自己,就决定那么去做吧。 —————————————— 第二更。 训教。 第一百零四章 【青龙卫】 李家父女一番团聚之后,就是李染的妻子王月还有楼羽的下葬事宜了。 楼羽要把他葬在京城郊外的冬月墓地,那干脆也不用再麻烦,王月就也葬在那边了,反正古月安也找王麟打听了,冬月墓地算是京城左近最好的一块墓地了,据傍晚的时候可以看到南山上的花海被夕阳照射的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是为京城四景之一的南山花燃。 于是古月安就又出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块风水上好的墓地,找人看过时辰后,一群人带着香烛纸钱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去了。 出城的时候,在马车里陪着李家父女话的古月安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掀起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一群身着青衣的人一闪而逝。 “古……古少侠,有什么事吗?”李染不知道是有些怕古月安,还是经历了这一切有些惊弓之鸟,对于四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极其的敏感。 一旁正安静坐着的李染也抬起了头来看着他。 古月安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京城不愧是子脚下,当真热闹非凡。” 车队出了京城,行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到达了冬月墓地。 有专人已经在墓地等候了,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当了,两幅棺椁被墓地那边的守墓人拖了进去,开始准备下葬事宜,古月安他们只用在旁边看风景就好了。 到了这时,古月安也不得不感叹,这王麟真是做后勤的一把好手,要不是他已经笃定要去做那件事,那还真是要留他下来做管家的。 接下来就是入葬,先下葬的是王月,李氏父女自然又是哭做一团,纸钱轻燃,悲意自生。 古月安有些见不得这种场面,待了一会就朝着另外一边走去了。 楼羽是指定了要落葬在刘月身边的,王麟也早给办妥了,古月安走过去,楼羽的棺椁刚入土,新坟挨着旧土,古月安看了一眼一旁那座坟墓墓碑上的字,爱妻刘月,虽然年岁剥蚀,却依稀可以看出那几个字似乎是某人以极高的功力一笔一划用手指硬生生抓刻出来的,笔笔入心,字字伤情。 其时夕阳西下,古月安站在坟前眺望,果见对面南山之花海,花开如燃,这居然好像是整座冬月墓地最好的观景位置了。 因为楼羽没有亲人,只得古月安帮着点了香烛,烧了纸钱,又倒了一壶浊酒在他的坟前。 做完这一切,古月安忽然问在一旁侍立的王麟,:“方才一直跟着我们那群穿青衣的,是什么人?” 王麟愣了一下,随后表情有些凝重地:“客人,那是大陈青龙司的人,皇帝亲军,名义上上可查百官,下可掌万民,算是大陈最厉害的组织,不过时移事移,如今这些青衣鬼出了京畿就什么都不是了,但在京畿之地,他们还是横行无忌,哪怕三公也要敬他们三分,所以……有些麻烦。” “哼。”古月安冷哼了一声,道,“大约是太子殿下还是放不下那口气,无所谓,来什么接什么。” “这个……倒是客人多虑了,太子殿下今晨便因边人再犯,戍边去了,而且,青龙司只是当今陛下的人,其他谁的人都不是所以应是近来客人战绩彪炳,故而才引了这群青衣秃鹫来,想来过些日子便好了。”王麟听了却是摇了摇头,解释。 关于太子殿下戍边一事,古月安倒是真有些意外,随后他猛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神情又有些冷峻,道声走吧,转头的时间却是又看见那些青衣鬼远远地蹲在远处,如同见了腐肉的秃鹫一般盘旋不去。 回到王月下葬的地方和李氏父女会合,夕阳将近了,不仅仅是对面南山的花开的像是在燃烧一样,就连整个冬月墓地都好像是在发光一般。 古月安走出墓地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地朝着楼羽的墓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在夕阳下,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似乎正在凭吊楼羽。 那是什么人? 楼羽的亲人,还是仇敌? 古月安仅是匆匆一瞥,也是没有心情去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有些奇怪,仿佛看到他的背影,就觉得他要离开了。 回了京城,和李氏父女吃过了晚饭,入夜之前,古月安便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李染很有些犹豫地提醒古月安早去早回,因为京城是有宵禁的,子时之后便是全城戒严,回来晚了是有麻烦的。 古月安对此只是一笑,他知道李染是好意,但对于古月安这种身手的人来,宵禁,是基本不存在的。 在渐渐华灯初上的京城街道上行走着,都不用刻意去感知,古月安便知道他又被那群青衣鬼给坠上了。 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影,古月安的脚步骤然加快了起来,他此时内功虽然不算大成,可是到底是有月华入体,和肉体凡胎之力比已高了不知道多少,甫一运转至双腿,古月安的身形变快到了一定程度。 “这家伙练的是什么轻功?!”本来负责监视古月安的青龙卫还坠着有些悠哉悠哉,可古月安一加速,几乎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几个正捧着冷掉的馅饼乱啃的青龙卫都是一愣,随后立刻追了上去。 “你们两个去那边包抄,刘风,你去那边,这片我熟的很,就这么几个出口,哪怕他跑的跟个兔子似的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边追,一个这群青龙卫的领头人一边发号施令。 一盏茶后。 几个青龙卫在一个巷口碰面。 “人呢?”领头的青龙卫质问。 “丢……丢了。”其他几个人都是不敢抬头。 “妈的,继续找!”那领头的一挥手,人又散了。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都拐角处,古月安贴着墙静静地站立着。 等到确认人走远了,他看了一眼上的月亮,悠哉悠哉地朝着目的地去了。 ———————— 第一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一百零五章 【一家不卖面的面馆】 京城南巷柳树胡同有家招牌很破的面馆。 这家面馆开的地方偏僻,开业的时间也不固定,经常三打鱼两晒网,关门还特别早,里面的老板脾气大,厮懒,最重要的是,面做的还特别难吃。 一切都一切都好像是在往外赶客人而不是招徕客人。 像这种店,能存活一个月都是老保佑了,但偏偏这家店开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头了。 懂行都知道,这家店卖的不是面,而是消息。 戌时正三刻,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柳树胡同,慢步来到了早已经关店打烊的这家破面馆前面,在门上轻四下重四下而后又是轻三下地敲击了一遍。 过了好一会,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打烊了,明请早吧。” “我不是来吃面的,我是来送东西的。”敲门那人没有退缩,道。 “送什么东西?快走。”里面的人还是极度不耐烦。 “长安有人让我来送的东西。”外面的人还是不走。 “什么人?”听到长安两字,里面的人好像是态度缓和了一些。 “切盼故音。” 三息。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长相凶悍的男人探头出来朝着外面看了看,只开了一条门缝让外面的人进去了。 门一关上,那长相凶悍的男人还是不让外面的人动,而是问道:“敢问兄弟是哪个档口的?” 来人不话,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青玉令牌,放在那长相凶悍的男人面前晃了晃。 立刻,那长相凶悍的男人像是受了惊吓,低声自语了一句十方通行令,然后退了一步,躬身以和之前完全差地别的态度恭敬地对来人道:“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令使大人赎罪。” 同时,他引着来人往里走,并对着只点了一盏豆灯,显得很是漆黑的店喊道:“都别愣着,出来见礼。” 下一刻,黑暗里走出来四个人,都是长相平平,放进人堆里绝对不可能认出来,但此刻明显是肃杀之意未消的狠角色,他们走出来刚要对着来人行礼。 来人打了个哈欠道:“免了,我烦这套,直接正事吧。” “还请令使大人吩咐!” “我想查个人。” “谁?” “太子殿下座下,十三神将之一,独孤郁。” 这个令使当然就是古月安了,他甩掉了盯梢的青龙卫,按照他此前在顾家时了解的情况,找到了顾家在京城埋得档口。 他要杀独孤郁。 这是早在没来京城,从救下李染之后就决定的,他答应了李染,要帮她妈妈报仇。 至于真正的幕后元凶太子殿下,古月安不得不承认,他需要从长计议。 倒不是贪生怕死。 只是一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放在年轻一辈里出类拔萃,可是对上真正的名门耆宿,还是很困难的,那楼羽古月安之后打听过了,不过是个九年前的武榜眼,便已将他逼入生死绝境,那么太子殿下贵为这个帝国的继承者,身边又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呢?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他一旦动手,无论事情成与不成,已经和他有了牵连的李氏父女,以及和他羁绊已深的顾家,都将遭到不可估量的打击。 虽顾家全盛时,有皇帝也敢杀的狂言,但终究只是狂言罢了。 这个世界,古月安已经有些明白,虽然表面上江湖豪客杀人无算,好像官府根本无法管制,实际上,一旦触碰到官家的事情,就根本没那么简单。 就拿楼羽来,他昔年屠戮礼部侍郎满门,若不是太子殿下力保,花了无数手尾,那么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哪还有可能出现在官道上狙击古月安。 这还是礼部侍郎,若是杀太子,那就是动皇家,皇家一怒,千里流血。 古月安纵然已经养成了行事无忌的风格和习惯,却也要为这些身后之人考虑。 所以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一个人一旦有了感情,剑就不会再快,剑神也不会例外。 换算到他身上,也是一样。 他的刀上已经缠绕上了世事。 但他并不抗拒这些世事,感情或许会让刀变慢,但也正是有了感情,握刀的手才会变得更加的坚定。 很多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必须的。 古月安坐在昏暗的面馆里,盯着那一盏如豆的油灯,那些顾家京城档口的人都去查阅最新的消息去了,只有那个长相凶悍的男人站在一旁候着。 “恩……怎么称呼?还有,长安最近好吗?”古月安等了一会,有些无趣,便问了一句那长相凶悍的大汉。 “令使可以叫我王金龙,至于老家,很好,有家主操持,我顾家必然蒸蒸日上。”那长相凶悍的大汉面相粗糙,但回答的却是井井有条。 王金龙…… 古月安听到这个名字差点笑出声,但是又想到眼前此人是干杀手这一行的,一个杀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普通。 他的面相是没做到,名字倒是有了意思了。 又是闲聊了一会,这王金龙表达了对于白发鬼,也就是古月安的刀手代号,在长安做下的那些壮举的敬意,还白发鬼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业内传奇,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见上一面。 古月安听得奇怪,杀手之间哪有见来见去的,真到那时候就是分生死的时候了,不过被人狂吹海吹,还是很爽的。 这时,那些之前离去的人都是回来了,恭敬地垂手等待着古月安垂询。 “人呢?”古月安也收起了别的心思反问,他今下午听王麟太子戍边去了,就有些紧张,要是这独孤郁见机不对也跟着戍边去了,那他可就要辛苦了。 “目前在太子府里。”一个有些干瘦的年轻人回答道。 “太子府?东宫?”古月安听到这个答案,皱了皱眉头,若是他藏在大内,倒是麻烦了。 “并非,是太子府,不过其实是太子殿下在城里的一处宅子,因长期住在那,久而久之就有了太子府的叫法。”另一个长得和瘦子好像没什么区别的人接道。 “也是,东宫禁地,哪是他一个外人可以进的。”古月安点了点头,那事情就简单了。 “给我太子府的全副地图,布防情况,独孤郁的生平武功喜好弱点,以及他现在到底躲在哪。” “喏。”屋中众人皆是躬身。 ———————————————————— 第二更。 以及,嗨呀,又是最欢乐的搓澡时光。 今有第三更。 大家一会见。 第一百零六章 【荷池旁的两番话】 古月安在面馆又待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等到了所有他需要的东西。 依靠着过目不忘这个被动技能,将太子府的地图,布防,以及有关于独孤郁的全部信息和藏身处记熟,古月安便起身告辞了。 出门的时候,王金龙低声道:“令使,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 “又不是闯大内,再,就算是真的闯大内,我一个人也够了。”古月安摇摇头,但是他马上想到另外一件事,,“不过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明白,是退路吧?我们会帮您准备的。”王金龙很有眼色,一下子就明白了古月安的需求。 “我的退路你们不必用心,顾家现在百废待兴,我不想给家主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今晚已是极限。”古月安还是摇头,哪怕不是闯东宫,而是所谓的太子府,也到底是太子居处,能不跟顾家扯上关系就不扯上关系了,“但是有两个人的退路需要你们准备。” 这两个人就是李氏父女了。 一旦他发动,这京城就不能待了,李染这官就更不能当了,所以一定要先走。 从面馆回了他现在的宅子,一路上的宵禁对他来形同虚设,倒是到了家门口,发现那群青衣鬼又在了,这些家伙找不到人了,干脆就来蹲点了。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到时候他们可能就要失望了,这地方或许是庙,他却不是和尚。 回了院子时辰还早,古月安瞧了瞧上月色正好,便在院中修炼了起来。 沉浸入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之中,古月安再次朝着上的星辰看去。 上一次他点亮了一颗星,便感觉右手有所觉,于是他明白了,那片星域大抵就是右手的穴窍所在。 结合这些日子的经历,先是那伪名宗师柳赤龙的双手赤龙,再到后来楼羽的先化境,内劲透体一寸有余,他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能不能也学柳赤龙一般,先打通几个穴窍,硬逼出内劲,却能达到楼羽的那种效果呢? 因为他的身体和旁的不一样,他是被月华洗炼过的,穴窍算是重塑过得,肯定比一般的要强韧特殊,而他的内劲也因为混入了月华,肯定也要比一般的洗炼凝实。 有了这个想法,他就暂时放弃了去点亮别的星图的想法,而专注于那一块了。 一夜很快过去,这一夜古月安再次点亮了两颗星辰,从那副图画里退出来,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腕这一次发热的更加厉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果然,思路是对的吗? “思路是没错,但是你的想法还是有欠缺的。”就在古月安那么想的时候,丁蓬的声音再次冷不丁的出现,或者,应该是好久不见了。 因为之前由于李染的缘故,丁蓬这个社会人出奇的居然有些老鼠见猫一样,反正就是一见就躲,导致他已经很久不敢随便出来,古月安老实还有些怀念。 现在又是忽然听到他的声音,那种吊儿郎当的腔调,古月安莫名的觉得亲切。 “那么敢问蓬哥,哪里欠缺?又该如何补完呢?”古月安努力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但是一看到自己还没有开口,丁蓬就已经开始做高人状负手而立,他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为什么会觉得这家伙亲切呢? “咳……”丁蓬清咳了一声,沉声道,“既然你问我了,那我便叫你子一个乖吧,你的想法不错,率先突破一处的穴窍,以形成一个系统的穴窍网络,以此来做基础发力,但是你忽略了一点,就是你的身体是完整的一部分,你只打通你的手部关节,却不顾大局,那么你最终落得下场就和那个柳赤龙一样,华而不实,无用之功,甚至还有可能阻碍你的正常拔刀速度,你需要做的应该是以其他的几个支点来贯通你的身体,才不至于走了那柳赤龙的老路,具体的方法是这样的……” 古月安听得连连点头,丁蓬虽然人不靠谱,还极爱装逼,但武功一道却是有两把刷子,可是就在他听得津津有味,正要知晓怎么才能不走柳赤龙的老路的时候,丁蓬忽然不了。 他以为是丁蓬又卖关子,但一抬头,丁蓬不见了,而远处,一道的身影正从台阶上飞奔下来。 原来是李染来了。 怪不得…… 古月安只觉得一道冷汗从额头滑落,这个丁蓬也太奇怪了吧,什么都不怕,就怕姑娘? “哥哥,哥哥,你练了一夜的功啊?”李染一路和古月安同行,已经和他熟的不能再熟了,一下就扑在了他怀里,还很贴心地拿起衣袖给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累不累呀?” “不累不累。”听着姑娘的轻声细语,古月安对于心中之事越发坚定。 “哥哥,你之前答应过我,到了京城就教我武功的,现在还算不算数?”自从王月,也就是她母亲下葬后,她就变得开朗了一些,现在也会笑了。 “算数,我现在就教你好不好?”古月安着站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李染,道,“李大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染现在是完全不敢别的什么,面对古月安就有些诚惶诚恐。 于是古月安就把长生拳教给了李染,反正他现在也根本不怕长生剑宗,根本无需顾忌。 待到练了快一个时辰,李染练得有些香汗淋漓,累了,古月安就让家里的侍女带她去洗个澡准备吃早饭。 等到李染走了,古月安看着李染道:“李大人,有件事,我需要你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李染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觉得是件会超过他认知的事。 “你和染,今就得离开京城。”古月安用一种无可辩驳的语气道。 “这……为什么……”李染其实有些猜到为什么了,虽然他这个人性子清高,却不是完全的蠢材,不然也考不上进士,做不了官,可他还是希望是他猜错了。 “我答应过染,要为她母亲报仇,现在我就要去做这件事,为了染的安全,你们必须先走。”古月安不管李染到底有没有猜到,只是径直这么。 “……”李染的嘴唇有些发抖,他虽然是刚经历风浪,却没有变得更加坚强,他以为女儿安全回到了身边,日子就会平静下去,只要他以后不再写那些愚蠢的折子,就没人会来找他们麻烦。 但是…… “古……古少侠。”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想要点什么。 “老实,李大人,你的意见并不重要,我让你和染一起走,也只是不想染没了母亲,又没了父亲。”古月安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会最终再问染一次,若是染打算放弃了,那么我也会尊重她的意愿。 和李染明了问题,古月安就又找李染了。 李染洗完了澡,吃过了早饭,古月安带着她来到了院子里的一个荷花池旁,站在凉亭里,古月安轻声道:“染,还记得哥哥答应过你什么吗?” “记得啊,哥哥答应教我武功!”李染很高兴地回答道。 然后等了一会,她发现古月安没有再话,只是看着水面沉默。 她也忽然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她眼睑低垂着,声:“还有……哥哥……” 到这里,她的漂亮的睫毛不停地眨动起来,最终,她摇了摇头,又笑了起来。 “没有了,哥哥就答应了我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古月安心中一片平静,他转头,蹲下身,看着李染,:“染,你马上就要和你爹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哥哥要办一些事情,然后也去那个地方,你就在那里等着哥哥好不好?” “不……不好。”李染本就早慧,现在结合刚刚的对话,哪里不知道古月安要做什么,她慌乱地摇起了头来,最后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哥哥,哥哥,不,不要去……” 她哭着扑进了古月安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古月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染乖,有些事情,老爷都不管,那么就让我来管一管吧。” 他完敲击了一下李染的睡穴,让她昏睡了过去。 “睡吧,睡醒了,也许就又见到我了。” 着古月安抱起了李染往外走,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注意,连环任务再次延续。” “连环任务:杀死独孤郁,替李染的母亲报仇,完成后可获得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 与此同时。 还是京城。 还是带有荷池的院子,凉亭。 只是比起古月安的那个院子,所有的一切,画工,用料,排布,都是要精致细腻了一百倍。 就连池子里的残荷,都给人一种足以入画的残缺之美。 此时,凉亭中,有两人正在对弈。 棋已入中盘,双方却仍旧相持不下。 其中执白的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他握着一枚子,长考了一会,轻轻放下,而就是这一放,明明是无关紧要一般的一步闲棋,却是彻底盘活了局面,将局势完全拉到了白方这一边。 另外一边执黑的是个长髯中年人,他看到这一步棋,轻声抚掌笑道:“殿下好棋,吾认输了,这一步棋,便恰似殿下前些日子里下的那一步棋,明明不过是三言两语,却是把太子殿下彻底推入到了进退两难之地,由是才有之后太子殿下进退失据,最后竟被一棋子硬生生穿破了这棋局的下场,以至于他不得不戍边退守,殿下闲手成局,吾远远不及,下人,也少有能及者。” “公山谬赞了,那古安是真豪杰,我是不忍心看他就此陨落,才出此下策,不料竟有如今局面,倒也是意外之喜。”那年轻男子轻轻摆手,只是微笑不受。 “哪是下策,殿下那日让人于春风楼中的那两句话,是真真的妙手,让太子殿下的做不得,做得不得,空有巨力,却只能寻那见不得光的使,最后也不过徒呼奈何,那古安能活到今日,真该登门致谢,为殿下肝脑涂地才是。”被称作公山的长髯中年人却是话语不停。 最后年轻人只是摇头,轻语道:“乏了,乏了。” 栏外的残荷,仿佛也有了一丝疲惫之意。 ———————————————— 第三更。 这章是为噬血柒月大佬那的万赏加更,上个周末居然一时疏忽忘记了,实在罪过。 以及,感谢skine,自爱一人心,魔君神皇,湖堆,林林鸿起来,帅帅书民,drj,明玉怪蜀黍,见水决,系统禽兽,无伤只有拳的打赏,多谢。 以及的以及,已经收到通知,这周五上架,大家有月票的希望可以帮忙留一下,到时候投给本书,蟹蟹辣。 大家晚安。 第一百零七章 【难喝的酒】 二月初七,惊蛰。 大雨。 宜杀人。 古月安一大早起来便开始焚香沐浴,两个新买的侍女一个帮他打理长久不修整已经过了肩的长发,一个帮他修剪手脚的指甲。 从昨日李氏父女离开算起,他已经斋戒了一日了。 报仇是庄严事,理应认真对待。 辰时正四刻,古月安起身出门。 门外正大雨,他撑了一把黑色的伞缓缓走。 他先要去的地方是悦来客栈,王麟这些日子住在那里的字一号房,好酒好肉不停,也算是对这名车夫的犒赏。 巳时初一刻,到了悦来客栈,古月安跟柜上拿了一壶好酒上楼敲开了王麟的门。 王麟似乎是有所觉,也在等待着古月安的到来一样。 “我现在马上就要去做一件事,要命的事。”古月安把酒放在了桌子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着又从怀里摸出来一片沈记特制的金叶子,放到了酒壶旁。 “拿着这钱回家,一万两足够你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了,或者,喝下这酒,和我一起去死。” 王麟在看着桌子,桌子上的金叶子还有酒壶。 沈记特制的金叶子在有些昏暗的屋子里都仍熠熠生辉。 一万两,很多了,很多很多了,哪怕他再跑半辈子江湖都不可能赚到一万两。 这一万两足够他回家去买一栋上好的屋子,娶两房娇妻美妾,再生几个大胖子,后半生做点不大不的生意,到老了,子孙满堂,他会坐在榕树下跟孙子孙女起以前的故事,有个人千里凶险送孤女,京城风雨肃杀去。 想想,也是令人憧憬的生活啊。 可是若是孙子孙女问起,那爷爷你是不是也在那千里凶险,肃杀风雨里呢? 难道要,爷爷千里凶险是走了,至于那肃杀风雨,临到头,退缩了,拿着钱回家了,所以现在坐在这里和你们讲故事。 那又,怎!么!可!能!? 所以王麟抬起头:“客人,不知道这酒好不好喝?” “难喝,难喝的很。”古月安看着他,倒了酒。 两人一饮而尽,大步出门。 饮不完的杯中酒,杀不完的名人头。 与此同时,悦来客栈之外。 一群青衣客披着雨蓑站在大雨里等待,等待那个撑着黑伞的男人从客栈里出来。 巳时初二刻,撑黑伞的白衣客上了一辆雕花的马车,这辆马车两之前车顶上架了一副楠木棺材刚进京。 “去回报风大人,古安出客栈了,坐上了马车,现在不知道要去哪,我总觉得今有点邪门……”一直负责监视古月安的青龙卫快速对着手下着话,最后一句却是他无意识的低语。 巳时初三刻,雕花的马车过了风华街转入了铃铛巷,今大雨,街上少有行人,只有这辆雕花马车独行着,后面跟着越来越多的青衣鬼。 巳时初四刻,马车过了万胜街,到了锣鼓巷口,再往前,就是朝廷大员,王公贵族的住处了。 一路跟随着的青龙卫旗,人称鬼眼卢五的卢贲伟双眼眼皮狂跳,连握刀的手都有些抖,他被人称作鬼眼的原因不是他的眼睛真的看得见鬼,而是他对于危机很敏感,一旦遇险,眼皮就会剧烈跳动,不能自持。 现在的情况就是,危险已经在他的喉前了,也许下一刻就是杀身之祸。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看着那马车还没有停的意思,卢五有些艰难地道。 “回报风大人吧,这事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了,这家伙怕是想干点大事。”卢五旁边的另一个旗沉声道。 “不……不去抓了他吗?这里可是锣鼓巷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卢五不确定地道。 “抓?你去抓?楼羽的新坟才刚在那杵着呢,惜惜命吧,这年头谁还真心卖命,你一年那四十两官俸够你买副好棺材吗?老实等三卫那些大爷来料理吧。”另一个旗听了嗤之以鼻,根本动都不想动。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青龙卫还在后面盘旋。 巳时正一刻,雨半点的趋势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春雷一声惊响的缘故,这雨大的一点都不像是春的雨,疾的吓人。 “老……老苟,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这……这可是……这可是……”看到那辆雕花马车最终不走了,卢五起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等到他看到那辆马车停的地方的时候,他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靖安府。 这个府名一听好像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但在京城里,哪怕三岁的孩都知道这里到底代表着什么,那是无限的权势和威压。 因为当朝太子殿下,陛下的第二子,便是姓陈,名睚眦,字靖安。 靖安府,便是太子府,虽没有官面上的正式身份,可每年都把此地门槛踏破的当朝官员,每年都会把一年的御享份额送到此地的宗人府,都在无形地明着这个地方的重要性。 现在,古安的马车停到了这里。 而就在不久前,古安还和太子殿下发生过剧烈的冲突,虽然,是完全见不得光的冲突,但也是冲突了。 那么现在,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他不会是想……”卢五想了半,也最终只是呆呆地望着那马车发愣。 而此时,还是那个带有荷池的却比古月安家要精致了一百倍的院子。 凉亭里,一局对弈又开始了。 暴雨从凉亭的飞檐滑落下来,落进水里,和那些击打在水面上的雨滴一起发出了清脆的轰鸣声。 这样的气下棋,颇有些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意味。 棋从才左上角的星位落子不久,还未入中盘,便有一人匆匆从院子外赶来,来到了凉亭里,也不擦脸上的雨水,低声了一件事。 听完这件事,长髯的中年人公山率先抬起了头来,看着执黑的年轻人,低声道:“殿下怎么看?” “不怎么看?”年轻人摇了摇头,看着棋盘,好像是在想下一步怎么走。 “殿下……不再救救他吗?”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世事无常,我也不过一介凡人,且看吧。”年轻人话音落下,手中黑子也落下,所下星位,却是一手妙手,唤作黄莺扑蝶。 ———————— 超级无敌惊喜之中午第一更。 求推荐求收藏咯! 第一百零八章 【十万两和左撇子】 要京城里近来名头最大的人是谁,那就非古安莫属了。 先是千里送孤女,连斩柳赤龙,楼朝赟,楼羽三位在江湖上都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之后又迫的太子殿下无奈北去戍边。 以一介白身,不曾闻达于庙堂,处江湖之远,却掀起撼之势。 哪怕是素来看不起江湖草莽的朝廷大员,也是多有耳闻此人,并对他做的事,抱有某些或欣喜或支持的态度。 但要全京城最关心古安的人是谁,那莫过于销金楼的赌客们了。 之前有关于古安的三场赌局里,统共有超过一千八百万两的银子在销金楼里流水一样的浮来飘去。 赢的人自然是赢得开心了,希望再赢一把,而输的人,则是输红了眼,既希望把钱赢回来,又希望把面子赢回来。 所以整个销金楼的人都在等着古安卷土重来,希望他能再来场大的。 只是等了两,却是越等越失望,先是太子殿下北去戍边,那等于是居然从来无往不利的太子殿下先投子认负了,那古安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敌人。 那这争斗一也就无从提起,更不用开盘了。 于是本来近些日子满座一位难求的销金楼,立刻就冷清了下来。 尤其是,今日一早便下了一场惊蛰之雨,大雨阻断了很多人出门,再加上今销金楼里开的蛐蛐盘,都是看腻了的东西,很多人哪怕有马车代步也不愿意来了。 就在楼里不多的赌客看着斗蛐蛐斗得实在无聊,快要在这初春的第一场暴雨里睡去的时候。 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打碎了很多人的睡意。 “谁啊,大雨还跑这么快,奔丧啊!”有本来快要睡着的赌客不满地在那里骂人。 但下一刻,很多打算也张嘴附和着骂一骂的人,却是闭上了嘴。 因为来的人是销金楼的快马信使,专门负责传递最紧要的消息的,上次古安的那些实时快讯便是此人带来。 此刻瞧此人披着雨蓑,满身雨迹地从大门之外踏入,雨水还在他的脸上蹒跚,他却是完全没有感觉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只装消息的匣子,打开匣子取出了里面的纸条,大声念道:“巳时正一刻,古安车架进入锣鼓巷,最终停于靖安府之前!” 楼里的赌客起初是愣了一下,随后忽然,整栋销金楼都震动了起来。 “不会吧!古安来真的啊!” “妈的,老子这辈子没服过人,这古安,老子是真的服了,太有胆魄了!” “真是个完全不要命的混人啊。” …… 话语声此起彼伏,但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古安,终于又来了。 “开盘!赶紧开盘!” 不用多,就算是那些赌客不开口,销金楼里的人也是已经迅速撤了蛐蛐局,开了新盘: 古安能否成功杀死独孤郁,从靖安府脱身。 原来是要杀独孤郁吗? 很多人心下有些了然了,近些日子消息乱传,先是当初太子殿下为什么和古安过不去,那是因为之前太子在边地吃了败仗,又被人参了,心下气不过,于是就派人去掳掠那参他的人的妻女,意图威胁那人。 而那人,就是御史李染。 只是在掳掠的过程中,遇上了古安这尊凶神,不仅人没有掳到,还死伤惨重。 之后古安一路护送李染的妻女进京,才有了那三大赌局。 只是听李染的女儿是活着,妻子却是死了,而在当初阻截那批人里,领头的便是这太子殿下座下十三神将之一的独孤郁,那杀死李染妻子的元凶应该就是独孤郁。 古安这是帮人帮到底,连仇也要给人家算了。 那独孤郁原也是打的好算盘,虽然如今太子殿下北去戍边了,可是躲进了太子府,料想是这下应该也无人能伤他了,却没想到世上还有古安这尊凶神,不怕地不怕,哪怕你躲在太子府里照样也要来杀你。 这样想着,很多原本也只是觉得古安此人草莽之辈罢了的人,心中也是有了敬佩之意。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已属难得,千里送孤不畏强权,那是豪杰,现在京中风雨肃杀,却仍旧要求个始终,很多人不得不赞一句,英雄出少年。 “我压古安!” “我压古安!” “我相信古安一定能成功!” 销金楼里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而就在此时,楼外忽然又来了一人,也是和之前那快马一样披了一袭雨蓑,一个雨笠戴在头上完全看不出脸孔,只能看到他穿的一身白衣和脚上的鞋子有些发旧。 此人仿佛完全充耳不闻销金楼里的盛况,径自走到了一个正在四处收着筹码的侍女面前,停住了。 有离得近的赌客看不惯此人的装扮,厌恶地道:“喂,臭要饭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那斗笠客却是完全不理他,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五张金叶子放在了那侍女的收筹码的托盘上。 那之前骂人的赌客先是一愣,当看清楚那十张金叶子是沈记特制的金叶子以后,原本后面要骂人的话却是一句也讲不出来了。 十万两……那可是……整整十万两啊,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 那一刻,他的心里不断地在盘旋着一句话,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穿衣服吗? “客人……请问您要压哪一边呢?”那收筹码的侍女到底是常年迎来送往,什么场面都见过了,所以脸色也没有变一下,只是温婉地笑着询问那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发的斗笠客。 “古安。”那斗笠客只吐出了三个字,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楼外走去了。 有好奇的赌客看了那托盘上的十张沈记金叶子,从楼上低头下来观望的,匆匆一瞥,也只看到此人手里提着一把剑,大抵是个剑客,而从他提剑的手来看,这人似乎还是个…… 左撇子? ———————————————— 第二更。 搓澡之王强势归来! 感谢欠你太多还不起,云寄语,黑欧阳,书友16105141的打赏。 以及,今又是戾气太重忍不住在书评区怼了人,自省,评论以删,以后不跟无谓之人做无谓之争,以此为戒。 第一百零九章 【人生啊】 故事再次来到一切的中心。 靖安府之前。 巳时正一刻,古月安撑开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就在此地,我去去便来。”罢朝着靖安府的台阶上走去。 一步步登上台阶,两旁的石兽在大雨里显得狰狞而肃杀。 “砰砰——”铜环叩击朱门的声音。 过了很久,巨大的铜环朱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了一双冷淡而苍老的眼睛。 “找谁?”他的声音一如他的眼神一样冷淡而苍老。 “杀人。”古月安收起了手中漆黑的雨伞,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门里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冲击到了一样,朝后退了一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进去了!!!他进去了!!!”门外的青龙卫旗卢五看到这一幕简直要崩溃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府的人会放这个古安进门。 最重要的是,古安已经进门了,那么接下来…… “不想死就站这吧,人家也不是硬闯,是得到了允许的,你趟什么浑水。”他的同僚是完全没有半点进去的意思。 而此时,太子府之中。 那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一连串的莫名之下,现在才终于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那人进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两个字,他是永远没机会出来了。 因为他的头颅已经飞了起来,他看着离他越来越遥远的地面,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好歹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成名的好手啊……” “了来杀人,听不懂吗?”古月安错身走过了这个已经身首分离的老头,继续向前。 走了才三步,便又有人开口了。 “朋友,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你可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可是太子府邸,你硬闯进来杀人,和闯大内没什么区别,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因为……”因为什么他也不下去了,因为他想要拔剑。 但他来不及拔剑了,他拔剑的右手和他的半个身躯都裂了开来,诡谲的是,却并没有一滴鲜血喷出来,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冻结了。 “你们太子府的人,都是这么喜欢废话的吗?”古月安脚步不停,身前四周围,却是源源不断地在出现各种人。 其实之前他早就已经看过太子府的布防图了,他完全可以找出最便捷也是最安全的一条路走。 但是他觉得没必要,反正除了这个地方,独孤郁哪里都不敢去,而且,太子手下十三神将,最厉害的八个都跟着太子去了边地,剩下来的五个根本不足为虑。 一步步向前,已经有锋利的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那是太子从御林军里挑出来的善射好手,用的三石强弓拉出来的。 对于一般人,甚至是先以下的武者来,这些羽箭就是致命的杀器。 但对于古月安来,这些也不过是毛毛雨罢了,随手雪焚城格挡着各路利箭,面前却又是冲上来了两队军士。 这些人虽然都没有带甲,但明显从行止之间看出是行伍出身,一举一动,都是默契十足,两队人马共四十人,结阵而来,在遇到古月安的瞬间便分了开来,极有调度地朝着古月安掩杀过来。 看着这一幕,古月安蓦然想起了那夜在朱家遇到的八方风雨,只是和八方风雨比起来,这些人的配合再精妙,却也是差之远矣,跟不用实力上的差距。 若是这些人再多上十倍,也许古月安是要头疼起来,但是现在,只是不堪一击。 挥刀而出,雪焚城上浓烈的寒霜将上落下的雨水瞬间冻成了冰,一起冻成冰的还有那些要喷出来的血。 只是一刀,便有数颗人头冲而起。 而至于那些从四处飞来的羽箭,却是统统被丁蓬和傅红血给统统接下,他们一边接着羽箭,一边和古月安一同向前。 一步杀十人。 随着古月安的推进,傅红血和丁蓬也朝着两旁的弓箭手掩杀而去。 很快,整个院子都空了,除了古月安是站着的活着的东西,别的都是死的。 地上并没有血,所以只有雨水在流,古月安踏过尸体堆,一脚踢开了一扇紧闭的院门。 在院子里站着四个人,就是除了独孤郁以外的其他四大神将。 这四个神将的所有信息都在古月安的脑子里储存着,他过了一遍后,认出了站在第一个的持着一支判官笔的颇有些儒士风范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儒将罗超,此人擅长打穴技击之术,站在第二位的一个全身肌肉如山,仿佛是古月安前世所见那些异国大力士一般的高壮猛汉,则是熊将满山,一身金刚不坏功号称百兵难入。 第三位是个女子,长得妖媚入骨,穿的风骚暴露,则是媚将孙姬,此女别看笑语盈盈,其实练得是毒功,一身毒功据已经到了随手而散,无物不入的地步。 第四位是个用偃月刀的,乍一看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是个军阵中人,在十三神将里被称作闯将付辛,他本身出身也的确是御林军,因为战功显赫,外加年轻,被太子选中,一身功夫都是在军阵中磨练出来的,在军阵中纵横捭阖足够,但真的江湖较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 这四个人里,最厉害的罗超也不过是刚刚到先洗穴之境,其他人不过堪堪先凝气,单独随便拿哪一个出来,都不够古月安一刀砍了的。 不过古月安在顾家给的消息里看到,这四个人有一套合击之术甚是厉害,四个人加起来,据可以力战先化境。 这让古月安很有些兴趣,于是他看着四个人:“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曾几何时,古月安还是个连后武者对敌起来都战战兢兢的人。 现在,他却可以站在大雨里,抱着双臂对四个先高手,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人生啊。 ———————————————— 第三更。 本来实在是想藏着掖着明发的,毕竟后要上架了,实在想存稿一下,但是又觉得不厚道,于是发了,就是苦了明晚上了,我估计要加班加点到凌晨,因为实在想上架稍微爆发一下,希望可以实现。 大家晚安。 第一百一十章 【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 独孤郁很有些坐立不安。 外面的雨下得他心烦。 他讨厌这样的雨,因为这样的雨会让他想起很多很久以前的,他根本不想再想起的事情。 不能再想了,他逼迫自己,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真的有害怕到这种程度吗? 独孤郁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镇静下来,咬牙低骂了一声疯子。 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从前他不管在江湖上犯了多大的事,触了多大的眉头,只要往这太子府一躲,那就是水泼不进,火烧不到,安稳到了极点。 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府邸啊,哪怕是最狂妄的江湖人,那也得细思几分吧。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就是会有古安这种疯子,完全不管不顾地,就是要来杀他。 起初他听古安的车驾进了锣鼓巷的时候还不以为意,正在院子里和其他几个神将喝酒赏雨呢。 等到古安真的来到了靖安府前,他心里虽然慌乱,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对来报的门子老黄道:“你且去开门迎他,我料他见到门开了便要拔腿就走,不过就是为了三分所谓面子,我就是连这面子也不给他。” 他了这话,其他几名神将还哈哈笑着应和他,那媚将孙姬还不停地给她抛媚眼,买卖风情,看的他腹下一热,差点把持不住。 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当门口的刀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别是腹下一热了,就是他的心都已经凉了。 他手里原本端着的一杯刚倒好的酒,直接从上滑落了下去,摔了个粉碎。 虽然对独孤郁的如此失态,其他四个神将都是面有讥诮之色,但到底是同僚,他们几人还是:“降骤雨,难免有惹上风寒之虞,敲独孤你的脸色,怕是不舒服,不若去后院休息一下,至于这前院的风波,便交给我们几人了吧。” 独孤郁闻言如蒙大赦,赶紧拱手致谢离去,也不管以后是不是还能勾搭上孙姬了,今先活下来再吧。 只是在后院躲了一会,情况却是越发的不妙,那刀声不曾停过,还在越来越近,就在片刻前,他听到那刀声已经在不远处了,应该是和那四神将交上手了。 虽然那四神将合击之术精妙,号称可战先化境,可独孤郁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可没有忘记,前不久古安才杀了一个先化境。 要走。 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必须要走,自从上次他的软剑被古月安一剑绞碎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半点想和他交手的意思了,那刀实在太可怕了,根本无法阻挡。 在这里就是坐以待毙,不管外面是什么,他都要走了,起身打开窗户,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咬了咬牙要出去。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旋地转。 ———————— 古月安不得不承认,这四神将还是有些门道的。 他们是真的把合击之术的合击两个字发挥到了极点。 他们不仅进攻防御是一体的,连各自唤出的武灵都能合在一块进攻。 堪称攻守兼备,同时力量也大,他们四个人的内力加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先化境的意思。 但对于真正见过先化境,并将其击杀的古月安来,还是不够,还是,差了太远了。 这四个人充其量就是朱家八方风雨的加强版,只是分工更加的明确。 那熊将满山负责抗住古月安的进攻,同时利用四人联合之力卸去古月安的力道,那闯将付辛负责主攻,媚将孙姬和儒将罗超负责策应,罗超同时还负责指挥。 四个人进退有据,内气联结之间生生不息,辗转腾挪之间总能让满山吃到古月安的刀,其他人则又有进攻的位置,恍惚间,古月安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阴暗狭窄的网吧里打本推bss的日子,有奶有刺客有坦克有火力点有指挥,这四神将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而他则变成了那只被人推的大bss。 交手到第八十招,古月安摸透了他们的套路,已经有些失去了和他们交战的兴趣,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让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儒将罗超觑见了机会,猛地踏前一步,一支判官笔就朝着古月安身上刺来一瞬间,他就连点了古月安全身五个大穴。 古月安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点住了!他被我点住了!兄弟们,上啊!!!” 罗超有些欣喜若狂,他隐忍许久,一直在旁近乎半招不出,等的便是现在这个机会,到底还是给他抓住了,他平常除了儒将之外,还素有智将之称,就是因为他谋定后动,颇有智计。 可是下一刻,在他耳旁响起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儒将罗超,擅长打穴技击之术,的确不俗,若是你刚刚那几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今日便要栽在此地可惜……” 可惜什么罗超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能够点中古月安是因为距离够近,而也是因为距离够近,古月安的刀也恰巧能斩下他的头。 儒将罗超一死,这四神将的体系就彻底崩盘了,剩下三人都不过先凝气,古月安一刀一个,便只剩下一个媚将孙姬还活着了。 看着古月安提着刀一步步走向她,孙姬先是脸色一白,随后却是立刻媚笑了起来,一边退一边扯了扯自己暴露的衣襟,露出了胸口大块雪腻道:“这位爷,别杀奴家好不好,只要不杀奴家,以后奴家什么都听爷的,让奴家做什么都……都……都……” 都字卡在喉咙里,妖媚入骨的女人捂着自己不知道何时被割开的喉咙,慢慢倒在了雨里。 “这种女人配不上你,走吧。”不知何时出现在孙姬背后的丁鹏扛着弯月弯刀,对古月安歪了歪头。 古月安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四个人,以及外面的人。 这些人原本是不用死的,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 可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对错,各为其主,站在了那个位置就做好了承受那个位置要带来的东西。 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 古月安继续向前,嘴里忽然哼起了一首莫名吊诡的歌谣。 —————— 第一更。 再次郑重预告一遍,明中午十二点本书上架! 请大家一定千万留点起点币和月票给我! 谢谢大家了! 第一百十一章 【小姑娘快跑啊】 “独孤郁,男,现年二十八岁,幽州雁北郡人士,祖上曾是雁北名门,至他父亲那代彻底没落,五岁那年父母双亡,被独孤家对头雁北吴家强掳进府中为奴,十二岁,因相貌俊美而被吴家三公子收为伴读书童,十三岁正式习武,十九岁后圆满,二十二岁入先境界,所学极其驳杂,最擅长武功为灵蛇软剑,武灵为武灵绾绾,于今年最新的百晓生江湖风云榜排位第二十七,弱点为心疾,因在作为吴家三公子伴读书童期间长期以**身份被羞辱虐待,留下极重阴影,害怕雨,害怕刀擦地面的声音,当有人念起雁北童谣《姑娘快跑》时会发狂。” 古月安现在就在唱那首雁北童谣,《姑娘快跑》。 “姑娘,快跑啊,姑娘,跑啊,嘿嘿嘿,快跑吧,姑娘……” 这是古月安那在面馆里临时跟其中一个伙计学的,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被动技能,学童谣也是十分迅捷,因此唱出来也是惟妙惟肖,简直跟那在面馆里听得原版一个样,但也同样唱的古月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 实在有些太过吊诡和恶心了,尤其是那几声嘿嘿嘿,唱的古月安自己都快吐了,再加上他还在地上拖行的刀刻意和地面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以及这不停落下的大雨。 整个场面阴郁而压人。 古月安以及有点明白当年独孤郁在作为**期间,到底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了。 但他并没有觉得这家伙很可怜,反而有一丝快意。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路拖行着刀来到了最后一间院子面前,古月安没有一下子闯进去,而是轻轻敲了敲门,用一种阴阳怪气到他自己都恶心的声音问道:“姑娘在家吗?” 久久,没有应答。 古月安估摸着独孤郁应该是被吓得已经心疾发作无法动弹了,因为他能够感受到里面还有活人的气息,所以不存在独孤郁已经跑了的情况。 用力推开了门,古月安向里面走去,屋子的门是打开的,让他感觉到有些古怪,而等到他走到门口,里面的情景却是让他有些感觉到错愕。 姑娘没有跑,而是被人用缎带捆绑了起来,此时正躺在地上,如同发癫了一样地全身疯狂颤抖着。 而捆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绾绾,只是奇怪的是,她现在也像是地上的独孤郁一样,全身颤抖着,好像无比痛苦,不能自持。 “这是什么情况?”古月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还不简单,当然是这个女人反噬旧主,现在自己也发作了。”丁蓬在此时及时出现,再次充当了百事通的角色。 “起来,你也还真是狠心啊。” “哼。”绾绾全身颤抖着,连声音都在颤抖,,“要是你也是个女人,遇上一个整想把你骗到床上为所欲为的主人,你做的绝对不会比我差。” “呃……”丁蓬被噎了一下,居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到底想干嘛?”古月安看出来了,绾绾她还是不死心。 “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了我帮不你。”古月安摇着头,准备向前踏步,丁蓬已经握紧了刀看住了绾绾。 “我求你……我也不想成为自由身了,我只求你让我离开他,你收了我。”近乎是哀求的声音,绾绾看着古月安。 “你不怕我也把你骗到床上为所欲为?” “你不会。”绾绾只是摇头。 很久。 古月安看着她,此刻的百变魔女,可怜的像是一只无助的白兔。 同时,古月安发现在悬赏板上,那条有关于绾绾的实时悬赏变成了这样: “用黄泉收服武灵绾绾,帮助她离开独孤郁,完成后获得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沉默。 外面的雨声和屋子里独孤郁的低低的惨叫声混合在了一起,让本就吊诡的场面变得更加的邪异。 独孤郁在无比的痛苦中抬起了头来,愤恨地骂道:“贱人,婊子,我要……” “姑娘……”古月安再次唱了起来。 独孤郁疯狂惨叫:“别……别过来!!!” 绾绾还在看着古月安。 抉择时刻。 “你杀了她母亲。”古月安摇头,终于踏步。 “古!!安!”绾绾尖叫了起来,因为太过用力,她的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古月安走了一步,还是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此刻的绾绾变得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了,不妖媚入骨,不出尘绝世,也不纯洁如纸,她的眼圈红红的,眼睛里只有绝望,和对于自由的渴求。 这也许,才是真正的藏在无数张画皮之下的她的脸。 那一刻,她的眼神,让古月安想起了,曾经还在江南姑苏的时候,身陷局中,无法自拔的自己。 “我真的没有杀她母亲,真的。”她最后。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古月安回头。 “其实……”一直沉默不语的丁蓬忽然,“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这个女人有没有做过那件事,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绾绾也是看向了丁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绝地灭大搜魂手,可以直接搜查这个死兔子的记忆,就是搜完了以后人肯定废了,不过反正他也要死了。”丁蓬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门功夫我不会,你要学的话,得问那个瘸……你傅师。” 古月安于是将傅红血召唤了出来,并且将事情跟他了。 “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没到学这门功夫的时候,强学强用的话,可能会对你的精神造成一些影响。”傅红血淡淡道。 “我想看看答案。” “那你听好了……” 绝地灭大搜魂手,也是《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里的武功,所以也是需要古月安先沉浸入那副图景之中,再以月照心,最终通向独孤郁的记忆。 当古月安借着月光穿透时光的掌纹,他来到了独孤郁的记忆里。 他看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独孤郁的少年时代,他光着身子,被人吊在梁下,一个同样长相英俊的少年用一把刀正在他的背上刻字,而他的背上早已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贱奴两个字。 时光飞逝,就在古月安快要找到头的时候,他终于是找到了那一晚的记忆。 透过犹如泛黄的故纸堆一般的画面,古月安来到了那个夜晚。 李家母女的马车被拦截了下来,护卫的人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独孤郁和那个已经被古月安一刀斩了头死了很久的蒙面刀客来到了马车前,那刀客将李家母女拖下车来,要去抓李染,王月这时出于母性拼命挣扎,刀客一怒之下要斩死王月,刀却被一条白色的缎带缠绕住了。 “绾儿,你做什么?”独孤郁恼怒地着,趁着绾绾缠住刀客的间隙,一剑刺死了王月。 绾绾低呼一声,下去探王月的气息,迎面却是撞到了李染惊恐的眼眸。 …… 一切结束。 古月安退回到现实,立刻便感觉到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来一样,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注意,宿主已习得技能【绝地灭大搜魂手】(残缺),此技能已固化。” “【绝地灭大搜魂手】(残缺):可直接搜索一个人的记忆,搜索完毕后,被搜之人将彻底疯癫,只是由于宿主修为未到,强行使用将造成精神伤害,慎用。当宿主修为足够后,此技能将修复。” “怎么样?”丁蓬倒是第一个问起了。 而绾绾则是平静地看着古月安。 她知道如果古月安看到了答案,就会答应她,如果没看到,她就将迎来自己的死亡,再多的哀求和挣扎也没用了,本质上,她其实是个很骄傲和绝决的女人。 “有件事我要先明白,我其实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成为一个自由的武灵,至少现在不知道。” “来吧。”绾绾只是。 古月安点了点头,接了那个实时悬赏,然后掏出了黄泉收了绾绾。 等到绾绾离体,本就已经因为【绝地灭大搜魂手】疯了的独孤郁,现在就更加虚弱癫狂。 他像是出现了幻觉,一会声气地对着空气求饶道:“公子,公子,饶了郁儿吧,郁儿知错了,郁儿怕疼……” 一会他又面目狰狞地大吼道:“吴丹枫,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哈哈哈哈!!!” 古月安看的连连摇头,然后,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他用刀割开了独孤郁的衣服,随着丁蓬和傅红血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那刻满了贱奴两个字的脊背就敞露在了空气里。 “啧——”丁蓬啧了一声,隐约想到了什么,做了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 古月安连忙把刀尖在地上擦了擦,已经根本不想碰这个人了,他对丁蓬:“蓬哥,你来吧。” “喂……”丁蓬一愣,转头去看傅红血,傅红血低头看着地,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你们两个贱人。”丁蓬愤愤,但还是手起刀落。 杀完之后他想要把刀在古月安身上擦擦,古月安却是早就走出了屋子。 听到脑海里传来的任务完成的声音,古月安想了想打开了侠客令。 因为同时完成了绾绾和李染的任务,他现在有两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他正要抽取侠客,却是猛然发现,院子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 第二更。 感谢广浩1990,醉梦残生,影中看红尔,黑欧阳,vikzha,符文之体,亣葑(这两个字我还是查了百度才知道怎么念。。丢人了)的打赏。 大家明见。 以及,明中午十二点上架,大家千万不要错过哦。 上架感言 如履薄冰。 就在不久前,我把自己的qq签名改成了如履薄冰。 如履薄冰的意思是,人在薄冰上走,随时害怕一脚踩空掉到冰面下去,所以格外的心谨慎。 我现在写这本书的心态大抵如此。 这是我今年的第三本书了,前两本都太监了,因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赚钱,我年初在知乎上回答一个问题,017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回答名震下,后来扑了两本书,心气弱了,在心里改成了写一本能赚点钱的书。 现在这本书应该可以赚点钱,我最初写这本书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但随着写作的深入,这个想法也变了,我现在是想写好这本书。 因为我对于这个故事开始有了热爱,也因为忽然有了很多的朋友开始支持热爱这个故事。 老实,这大概是我读者最多的一本书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是你原本是在冰雪地里一个人走,走到哪都是你一个人,你都已经差不多要习惯了,然后这个时候,忽然有一群人出现在了你的身边,跟你并肩了,他们拍着你的肩膀,兄弟,加油,带我们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这是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我想起以前看温瑞安的《少年冷血》,里面的少年冷血很倒霉,一直倒霉,以至于真正的幸运来到他面前时,他居然已经不相信了,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从前写书,反正也没什么人看,想到哪写到那,想怎么写怎么写,现在不行了,因为我知道有很多朋友在关注着这本书,在期待着这个故事,下笔越发的心,写出一句话,往往要思考很久,生怕写不好,生怕大家不喜欢,好几次晚上做梦,都是写崩了故事。 害怕辜负大家的期望。 就如同是在那个冰雪地里,我带着大家在走,前面也许是更大的世界,脚下却全是薄冰,一步踏错,大家都会坠入深渊。 忽然觉得肩上担子很重,但也很开心,因为这种感觉是真实的,不是假的。 我会一直以如履薄冰这个词警示自己的,写好这本书,带大家看看更大的世界。 今这本书在十二点就要上架了,还是要感谢,感谢我的责编水墨大大,感谢喜欢着这个故事的你们。 以及感谢我自己。 最后,十二点会准时上架,因为手速问题,目前只存了两章稿子,不过今保底五更,看情况多更吧,大家一会见。 以上。 ————陈森然 写于017107午 有酒无剑 第一百十二章 【天子呼来不上船】 沉默。 十二万分的沉默。 仿佛连四周围落下的雨都静止了。 古月安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完全,一点都没有感觉。 这是个很恐怖的人。 但偏偏,这个人又长得极其普通,普通到哪怕看上他的脸一百次,可能还是记不住他到底长什么样。 可古月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了。 因为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气息,那就是,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要离开了。 是那个人,是那个在冬月墓地的人,那个凭吊楼羽的男人。 古月安没有话,丁蓬和傅红血在第一时间被他收回了侠客令里,就像是收回了鞘,藏住了锋的刀。 他们还在对视。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雨水已经彻底浸透了古月安的衣裳。 他必须得走了,他一定要走。 若是他无法踏出第一步,那么他今就一定会被留在这里了。 一定要踏出第一步,哪怕下一刻就是生死相交。 哪怕他根本就摸不透面前这个男人的深浅。 所以他踏出了第一步。 已经积了一地的雨水在他的脚下晕了开来,却没有波及开去产生涟漪,一切仿佛在他的脚下生,又立刻便灭了。 他继续踏出了第二步,同时全身的气势都在疯狂提升着,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那个人。 那个人却恍若未觉一般。 第三步。 古月安全身的气势像是刀一样刺向那个人,他手中虽然此刻无刀,但他这些日子的不停杀戮积累下来的气息,他不停地挥刀和刀本身融在一起的气息,以及他身为武者的那种顽强而不停向前的气息,雪焚城上的帝威的气息,傅红血的霸者横栏的气息,一起交织在一起,成为了一柄,无形之刀。 那刀直接将上落下的雨劈开了,一直冲向那个男人。 这一刀,足以轻易击垮一般的先境高手。 可是那个男人,眼底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古井无波,他看着古月安,像是在看着一件死物。 第四步,古月安已经把所有的气息都收拢了回来了,因为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非常近。 这样的距离下,任由自己的气息放肆地散乱开去,是一种极为不智的做法,高手对决,往往只在须臾之间。 那须臾之间,就是所有的精神,技巧,信念,力量,气息,细节的交锋。 一定要藏了。 就如同出刀之前一定要先藏刀一样,只有在鞘里的刀,才是最锋利的刀。 第五步。 平行。 古月安和那个男人谁都没有看谁,他们都在看着别处。 可古月安全身上下的内劲已经沸腾,全数奔涌向心门,只要一个念头,就是超过十数倍的力量在他的全身蔓延。 下一步,就是真正的,决战时刻了。 第六步。 擦身之步。 举步的瞬间,际骤然划过一道惊雷。 那是春蛰之雷,震撼地。 古月安的身体里,他的全身上下的力量,也将在下一刻震撼地。 雷声落下,古月安手臂上的青筋已经几乎要弹出来。 “留着有用之身。”忽然,那个一直沉默,好像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的男人开口了。 只一句话,古月安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不想动手,他没有任何敌意。 一种荒诞的感觉,无比奇怪,可的确就是这样。 古月安没有话,继续向前。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古月安的心底出现了一个莫名的念头,那就是,他和这个男人之间,迟早必有一战。 踏过四神将的尸体,古月安身上的力量才终于全部散去了。 此时丁蓬再次在他的身旁出现,两个人一起在雨里并肩走了很久以后。 “刚刚那个人,好厉害。”古月安忽然,“如果真的动手,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不要妄自菲薄。”丁蓬难得的严肃。 “倒不是妄自菲薄。”古月安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好高的山啊。” 他这么着握了握拳头,心中并没有什么挫败感,有的只是一种如见高山般的喜悦。 他一直都想要看看更大的世界。 而就在刚刚,他就在那个男人身上看到了更大的世界,那将是他未来要前往的地方。 真是……精彩啊。 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太子府的门就在眼前了,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气,将刚刚的那些念头都排除出了心间,在门外,还有一场战斗在等待着他。 运用内力将身上的水汽蒸干,他拾起了之前放在门口的黑伞,推开了太子府的大门。 在大门之外,大雨之中,已经完全是青衣的海洋。 之前还偷偷摸摸跟着他的青龙卫,现在已经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们将整个太子府包围了起来。 驾车的王麟一个人在一群青衣鬼之中,显得分外的孤单寂寞。 随着开门声响起,那些青龙卫的目光都击中到了古月安的身上,同一时间,古月安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起码被五十把以上的弓弩瞄准了,而在包围圈的最前方,也不是最初那几个追踪他的臭鱼烂虾了,换成的,是起码五名以上的先高手,其中有两个,已经到达了接近半步宗师的程度。 这才是真正的困难之处。 凶险之境啊。 闯太子府不难,杀独孤郁也不难,难的杀完人出来,怎么面对外面的泼风雨。 大陈青龙司,好大的阵仗。 古月安走到阶前,撑开了黑伞,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每走一步,他就发现四周围那些青龙卫的呼吸声弱上一点,当他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已经无数道杀机,像是利箭一样绞杀向古月安。 大雨里,每个人的脸孔都异常的严肃,每个人的肌肉都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刀已在鞘口。 箭已在弦上。 不远处的街口,一个右手提剑的剑客缓步踏来。 最后一步。 骤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如暴雷般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就像是鼓点一般,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也就是在这鼓点里,古月安出手了。 他一刀斩向了那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先高手,同时,傅红血和丁蓬一齐出手,刀光卷向从四处飞来的利箭,还有冲上来的人。 马蹄声没有停歇,并且伴随着马蹄声一齐的,还有一个尖利到了极点的声音,这个声音在高声念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宣古安进宫觐见,其余人等皆不可阻,如有违者,斩!!!!!” 最后一个斩字落地,古月安的刀也斩到了那几个先高手的喉前,可是他没有斩下去。 因为那几个人忽然就不动了,虽然哪怕他们动,他们反抗,古月安也能把他们的头斩下来,可他就是不想斩了。 四周围那些本来如同潮水一样冲上来的青衣鬼也是瞬间潮水般退散开去,只留下一地的弩箭插在地上,还在雨中微微摇曳。 没有人敢动手了,就因为那一道圣旨驾到。 “没意思。”古月安收起了刀,朝着马车走去。 在刚刚的箭雨里,马车上也是插满了箭,王麟虽然看起来狼狈,脸上还有一丝血痕,但好歹也还活着。 此时,那如雷的马蹄声近了,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外面跑进来,青龙卫让出了一条大路,车还没有停稳,一位白面无须的胖大宫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挥舞着一张金黄色的圣旨,朝着古月安道:“古少侠,您就是古少侠吧!留步!留步!” 古月安没有留步,径直上了马车。 “古少侠,留步,请您留步接旨!”那胖大宫人总算是来到了古月安的马车前,将圣旨高举了起来,希望古月安下车接旨。 “不去。”古月安看了一眼那个胖大宫人,了两个字,坐进了车里,对着王麟了声走,便放下了车帘。 王麟也没理那胖大宫人,一听古月安走,便一甩马鞭,启程了。 马声呼啸,冲开了那胖大宫人,那些青龙卫也是不敢阻拦,只得立刻潮水般分开,让那马车远去。 徒留下那胖大宫人在原地跳脚道:“诶!古少侠!古少侠!别走啊!” 远远地只传来古月安一句话:“皇帝要是想见我,自己来吧。” 第一百十三章 【一碗蛋炒饭】 马车冲出了人群,在半道上又把还没来得及进场的谢雨留接上了马车。 看着风尘仆仆的谢雨留,古月安心里暖暖的,道:“刚到啊?” “恩。”谢雨留点了点头,就闭目养神,没别的话了。 马车向前,丁蓬耐不住寂寞,又出来了,一边跟谢雨留打招呼,他一边又问古月安道:“我你子什么情况啊?什么时候跟皇帝搭上了关系?还是你其实是皇帝的私生子,我们都不知道。” “去你的吧,蓬哥。”古月安笑骂道,“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情况,那道圣旨来的蹊跷,那些青龙卫被搞得七荤八素,他自己也是头晕目眩的。 从始至终,他就跟皇室半点关系都没有沾上过,硬要,他算是姑苏陈家的准未来女婿,七扯八扯,勉强可以算是皇亲国戚,可人家陈家都不认他这个女婿,这皇室怎么可能会认他。 其实他第一个念头是,顾长安。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顾家在长安能量是可以,但是在京城就不行了,更别是皇帝了。 想来想去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正好这时外面王麟问道:“客人,出城吗?”“出什么城啊,去醉仙楼,喝酒去。”古月安倒是没心没肺,刚刚去太子府杀了太子殿下的心腹手下,又和青龙司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拒接了圣旨,几乎就是把京城里的人都得罪了个遍,换其他人十条命都没了,就算是侥幸活着,也肯定是赶紧远遁了。 结果这家伙偏偏要去喝酒。 王麟以前还觉得自己疯疯癫癫,痴痴狂狂,在江湖上好歹也算是一号妄人了,结果遇上古月安以后,他的眼界是一次又一次被开拓,论起妄这个字,他是完全已经不敢和古月安比了,可是他还是没想到这个客人是这么妄,简直到了狂妄的地步了。 可他还就是爱这种脾气,得劲。 “得勒!”所以他一扬马鞭,生死也抛了,哪怕下一刻就又要被青龙卫给围了,哪怕是御林军千军万马来了,爷们先喝碗酒再吧。 到了醉仙楼,这家号称京城最大最贵的酒楼,伙计的素质也算是不错了,可是看到马车那插满了的箭羽,也是呆愣了好一会。 “怎么着?不欢迎啊?”王麟也有点被古月安传染了那股妄到底的气,对着那发愣的伙计喝了一声。 “欢迎……欢迎,这位爷把马鞭给我,外面雨大,我帮您料理了这车,您跟车里的爷赶紧进去吧。”那伙计倒是挺会来事,马上反应过来,堆起了笑脸道。 王麟一甩马鞭,跳下车,给古月安他们掀开了车帘。 一行四人朝着酒楼里走去,王麟以前赚了大钱,来过这醉仙楼海喝过几次,所以不算陌生,今古月安进太子府杀独孤郁,还在青龙卫围攻之下全身而退,是大喜事,该贺一贺,所以他对掌柜道:“字一号,把你们这最贵的酒席来一桌,好酒不嫌多。” 那掌柜起先一看这几位爷一身大雨,穿的也是风尘仆仆,不太像有钱人,可等王麟一拍下一张价值一千两的沈记银票,他就不敢怠慢了。 于是一行人上了楼,就在醉仙楼最贵的字一号房里吃喝了起来。 这一顿直从中午喝到了晚上。 连谢雨留这种平时滴酒不沾的,在古月安的强行要求下,也喝了几杯。 “那道圣旨虽然来的蹊跷了些,不过也不是没好处,起码没耽误你,老谢。”古月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我是不成了,今年这状元,就给你了。” 谢雨留本来除了偶尔喝几杯水酒,一直都没有开口,就听着古月安他们胡吃海喝,外加瞎吹,现在却是难得地认真看着古月安,道:“没有你,无趣了很多。” “也是啊,我们两自从那次打完以后,还真没有动过手,那不留遗憾,我们现在就出去比划比划吧。”古月安完就要起身。 那边王麟本来还喝的好好的,忽然听到这两位爷要打架,忙站起来,刚要劝,却是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他立刻借驴下坡。 “客人,隔壁的客人想邀一位古公子去隔壁喝一杯水酒,不知……”外面响起来醉仙楼伙计的声音,出来的话却是有些莫名。 王麟正想回绝,却是见古月安摆了摆手,站起了身。 此前古月安仿佛喝醉了一般,和谢雨留邀斗也好像在醉话,现在却是眼神清明,瞧他的样子,好像是在等着这一次邀约一般。 “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古月安看到谢雨留和丁蓬同时看向他,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跟着门外的伙计到了隔壁的房间,一进门,便是一个温润中正的声音笑声道:“你这猴子,若是这一次再不来喝这杯酒,那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言语之间,居然好像和古月安极熟悉一般。 古月安抬眼望去,却是发现偌大一个房间里,席面上,只有一个人当中坐着,此人年约五十上下,面相堂皇,虽隐有岁月痕迹蚀啄,却还是难掩英俊颜色,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正盯着古月安,整个人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 而在这个中年人身旁,站立着一个常服的胖大中年人,白面无须,一双眼睛也在盯着古月安,似乎是在示意他什么,却不是白日里那宣旨的太监,又是谁人。 待到那引路的伙计厮出了房间,古月安还没等那白胖太监大胆两个字尖声出口,便低笑道:“子实在不知何德何能,能入得陛下龙眸法眼,三番两次瞩目垂询,今又幸得陛下亲上门来,子实在惶恐的很。” 是惶恐,古月安却是站在那里笑语不停,半分惶恐之意也无。 “大胆古安!无知草民!既知道陛下当面,还不赶紧下跪行礼!莫不是真以为陛下纵容,便可无法无了?!”那白胖太监总算找到了机会,低声呵斥,虽是语声尖利,却也不乏威严之气。 不愧是常在皇帝身边行走的人。 而那坐在正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赤城皇帝。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肃杀了起来。 古月安笑着,过了片刻道:“子江湖草莽,自在惯了,若有行为放浪无端之处,还请陛下恕罪了。” “大胆古安!你!!!”白胖太监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 赤城皇帝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诶,安闲,了出的宫来便不要讲宫里的规矩了,你怎么又忘了?” 虽是笑语,但底气自是不同,那白胖太监一下子便闭了嘴,大气不敢出了。 “古子,坐吧。”皇帝又指了指酒席,示意古月安坐下。 “那就多谢陛下了。”古月安也不客气,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皇帝的正对面。 “子有个疑问。” “问。” “陛下为何帮我?” 赤城皇帝闻言看了古月安一眼,很久后才道:“因为你是周独行的弟子。” “陛下该知道,我并非是周独行的弟子。”古月安也是直视皇帝的面容,那白胖太监看到这一幕喉头一动似又要大怒,可终究没有出口。 因为一般来,皇帝的面容是龙颜,一般人,哪怕是公卿高官,在皇帝面前也只能低眉顺眼,决不可直视,直视龙颜是大罪。 但赤城皇帝却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我自然知道。” 他自然知道。 若是这下还有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那这个国家也就危险了。 古月安不话了,只是盯着桌上的酒菜,是酒菜,其实整张桌子上只放了一碗蛋炒饭。 “我还是个皇子的时候,时常来醉仙楼吃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周独行……”皇帝的眼中出现了回忆的颜色,“他跟我他很饿,想让我请他吃饭,我你想吃什么,他一碗蛋炒饭就够了,我吃过最精细的水陆八珍,也吃过最罕见的海中八味,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要在醉仙楼里吃一碗蛋炒饭,所以我觉得这真是个很有趣又很奇怪的人。” “周独行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皇帝这么着拿起了筷子,端起了桌上的蛋炒饭,“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就因为一句话,骑马赶上三三夜的路去另外一个城市帮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报仇,他也可以不眠不休,坐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帮这家人挡住所有来犯的敌人,就因为这家刚死的主人前些请他喝了一碗酒。” “有一次,他跟人决斗,对决之中发现对方心不在焉,问了缘由是对方还有大仇未报,是以心中记挂,不能放开心神,他当场并不做声,只言第二日再比过,当晚上来回数百里,斩了那对方的仇敌首级回来,让对方安心比试。” “你啊……不是他的亲传弟子却是胜似他的亲传弟子。”皇帝看着古月安,用筷子夹了一口饭送进了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仿佛自语一般道,“昔日高朋满座,周兄大口吃饭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朕却是,好多年都没吃蛋炒饭了。” “古安。”皇帝忽然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饭碗,看着古月安,,“朕其实有所求。” “陛下请。” “周独行平生最大心愿,便是金榜题名,可惜……”皇帝顿了顿,“朕希望你,可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沉默。 良久。 古月安端起了桌上早已倒好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陛下这杯酒,难喝的很啊。” 第一百十四章 【签王之王】 赤城十七年二月初七这,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是惊蛰。 惊蛰的意思是春的第一声惊雷,震动了蛰伏了一个冬的虫豸。 这一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死了很多人。 的确算的上是一道惊雷了,惊动了京城里上上下下,不管公卿王侯,贩夫走卒,城狐社鼠的所有人。 如果古安这个名字之前还只是赌客嘴中的名人,江湖客眼里的豪杰,某些公卿饭桌上的茶余谈资。 那么现在,这个名字就是一道惊雷,如雷贯耳。 因为这一,他不仅堂而皇之的杀上了太子府,杀了太子麾下十三神将之一的独孤郁,还在青龙司的包围下全身而退,皇帝来了圣旨救了他,他却是皇帝的旨意都不接,扬长而去。 这样的妄人,狂人,这下多久没有出现了? 而且这些事情里牵扯着皇帝,太子,朝廷,那就已经不是江湖事,而是庙堂事了。 这就更是热闹了。 这种热闹以至于连第二就要到来的三年一度的春闱,都给压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是只知有古安,而不知有状元来。 二月初八这一早上。 本来按照往常惯例,人们都会早早起来迎新。 所谓迎新,便是到京华门外,礼迎从全国各地而来的武科新人。 此项举措,最初源自泰安年间,当时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张麒麟入京,因张麒麟不仅武功极高生的又是俊美到了极点,遂引得全京城的人都争相观望,张麒麟过京华门时,在场之人多有从其身上看到有麒麟之象奔涌,是飞黄腾达之兆。 后张麒麟果然高中夺魁,一路青云直上,武功进境也是一日千里,于二十七岁达到下大宗师境界,骇人听闻,乃史上之最,所以有千年一遇武圣之称。 后人根据张麒麟经历效仿之,也是于初八这早上从京华门入京,妄图再创神话,却是终无所得。 但因为效仿的人多了,久而久之,这项举措竟成为了一个传统,春闱武试之前,武科新人初八前皆不入京,初八早上再一同入京,京中百姓也有了习惯,便是初八早上来迎新,品头论足,热闹一番。 只是相比起往年,今年迎新的人实在是有些太少了,早上辰时正一刻,武科的新人们从京华门外纷至沓来,有结伴成群的,也有单独一人的,皆是意气风发,顾盼之间少年气盈然。 只是等到他们走到京华门口,正打算停驻一番,供京城百姓品评,不得捞几个倾慕者一道去了迎春楼投签的,却是愕然发现,京华门左近基本没人。 或者,人是有的,但与从前将京华门挤得满满当当相比,这寥寥几十个,实在算不得人。 “这……诸位怎么看?”有武科新人忍不住,向与自己同行的伙伴低声问道。 他的几个同伴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今年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来早了?还是今年迎新改了日子? 有人有心向附近的京城百姓询问一番原因,但一张嘴,又觉得实在是有些丢份,而且瞧那些前来迎新的百姓一副没有睡醒,哈欠连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于是一场原本热闹非凡的迎新会,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寥落场。 一群武科新人满肚子疑问和不爽地进了京城,过了京华门,直向着迎春楼走去。 迎春楼,这个春字可不是春的春,而是春闱的春。 这家酒楼平常年月生意也就一般,但一到三年一期的春闱,却是火爆非凡,堪称大年。 不是因为此地的伙食有多么好,也不是因为这里住了可以高中,而是这家酒楼有个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投签大会。 所谓投签大会,就是将参加春闱的人名字一次排开,下面加上这个人的过往履历战绩,然后由其他的客人来投签,得签最高的人,当然是不可能直接获得状元的,不过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若是中签数高者,哪怕在武试之中被击败淘汰下台,可借由此重新上台,更有甚者,若是签数实在高到高不可攀,又有幸能得吏部考官审核看中投官签,还有机会免试,直接上殿殿试。 所以历届武科新人,对此地都是趋之若鹜,因为一旦签数较高,就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甚至是轻轻松松,直上青云。 当然,迎春楼的投签大会如此重要,自然所投之签也就没那么简单,首先投签之人需要拥有迎春楼发放的投签令,一枚投签令一百两,每日限投十签,一签二十两,也就是,如果想要在迎春楼的投签大会拔得头筹,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砸钱,也就是,一定要有钱。 如果没有钱,那么就是要武力出众,因为迎春里每到春闱,便会有一些大家族的人会来守着,一旦相中某个有实力却没钱的人,便会力捧,以便收于麾下。 而如果,没有钱,武功又很一般,却又想要在这投签大会崭露头角,那么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长得好看。 这迎春楼里,不乏有深闺怨妇,怀春的姐,这京城之地,遍地黄金,这些个高门大户的妇人女子,除了寂寞又是有钱,那勾栏里的鸭儿玩腻了,自然就对这些从习武,身体倍棒,又血气方刚的男人兴致高涨了,所以也不乏有武功平平出身平平,却依靠着一张脸混到了金銮殿的人。 所以京里人常,一间迎春楼,人间百态现。 且那群被冷落了的武科新人一路到了迎春楼,楼里面已经有先到的武科新人在楼中的台子上展示自己的了。 这展示也是投签大会很重要的一环,虽然能来京里参加春闱的,那必然都是各地出了名的人物了,不少也是惊才榜上有名的,可也有些声名不显得,那在报过往战绩履历的时候,难免有些囊中羞涩般的匮乏,到时候投签,名字下面什么都没有,肯定是无人问津,只能是在这展示台上搏一搏,看看能不能靠绝技震住全场的。 往常台子上有人展示,哪怕是展示的再难看,也会有叫好声,最多就当看了场杂耍。 可今,别是叫好声了,整个迎春楼都有些死气沉沉的,每个人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仅仅是楼里那些围栏隔间里的贵妇姐们,各个家族派来蹲点的人,就算是迎春楼里的厮伙计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完全没睡醒,随时要打哈欠的样子。 见到有新的武科新人进来,那厮果真是先打了一个哈欠,才道:“今年武科的吧,去那边报名吧。”随后就不理人了。 来迎春楼的武科新人,有些是第一次应试,有些是已经参加过几次的了,但好歹差不多都是往年来京城见过世面的人,往年的情景可不是这样,那迎春楼哪年不是热闹非凡,锣鼓喧的。 今年是怎么了? 先是迎新那边出了问题,接着又是这投签大会也是冷冷清清。 有人是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了那准备离开的厮,问道:“二哥,今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大家都没精打采的,迎新那边也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嗨,还,还不是让那古安闹得。”厮着又打了个哈欠,“昨晚我都听书听到了后半夜,能不没精打采吗?” “古……古安又是何许人也?” “你连古安都不知道?哦,也对,你们都是从外地来的,又是在城外待了这么久,消息闭塞,不知道也不奇怪。”厮打了第四个哈欠,不准备往下了。 那问话的也是个机灵的,连忙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塞给了那厮。 那厮这才开口,了这些日子京城里的事情,尤其是古安的事。 听完厮口沫飞溅地诉,那些武科新人都呆楞住了,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听书一样。 和太子殿下斗法,一路从晋阳杀到了京城,连杀三位半步宗师以上的高手,其中两位,一位是九年前的榜眼,一位是九年前的探花,后来又杀上太子府,杀了太子殿下的心腹爱将,又全身而退,还拒子召,这……这还是人? “……二哥,这……这不是真的吧?”那花钱问话的武科新人艰难开口。 “我也不知道,唉,爱信不信吧,反正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这个。”那厮甩了甩手,很有些不耐烦,又打了个哈欠,好像是要找地方补觉去了。 “桓武兄,你这……是真的吗?”那人见厮走了,又回头和自己的同伴起这件事。 “志新,我觉得吧,这事……”那被称作桓武的人也不是很得准。 而就在这时,从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事就是假的,什么古安,新安,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人,肯定是个无名之辈想要哗众取宠,你们忘了三年前那位扬言要闯大内盗秘宝的飞檐兄了?现在不知道他在诏狱里过得好不好。” “墨白兄,你几时来的?待会我给你引荐几位好朋友。”那志新听见了楼上的声音,抬头一看,认出了是熟人,先打了招呼,又细思那番话,觉得很有理。 三年前春闱,有个人为了在投签大会中出彩,大言不惭地轻功无敌,哪怕只身入宫,也能悄无声息地将大内秘宝拿出来,还把此言论散播京城,妄图博得大名,结果这言论才传出去没半,人就被青龙卫下了诏狱。 想来这个叫古安,多半也是一个路数。 “好。”那叫墨白的在楼上回应了一句,刚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喝茶养神。 却是冷不丁有个声音从另一边窜了出来,大声道:“哪里来狗才,在这里大放厥词,古安古少侠的威名也是你能污的?” “阁下又是何人?却是在这里口出妄言?”那墨白兄虽然武功不错,家里也有点家世背景,但到底不是京城人,出门在外,做事也是思量再三,故而话也很讲余地。 “连你李四爷爷都不认识,也敢在京城地面上撒野?我告诉你,赶紧给古少侠道歉,否则老子要你好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在销金楼里赢了数十万两的李四,今日里他闲来无事,又想起是春闱,便来这迎春楼逛逛,反正最近赢了不少钱,不准还能勾个谁家的姐玩玩呢。 本来他是闲坐着喝茶的,因为他昨夜里也是听了半夜书,这会正犯困。 结果也不知道是谁就在外面古安的不好。 他原本就因为古安的原因赢了很多钱,对这位财神爷很有些好感,昨夜听书,听到古安怒踏太子府,真豪杰不接子书,又是听得热血沸腾,那是完全已经成为了古安的拥趸了。 现在听到外面有人古安不好,那还能忍? 能忍就不是他李四爷了! 所以才有了这出。 那墨白兄被李四三番两次怒骂,是尊泥菩萨也有火气,当下,也是略带三分火气地道:“好,这位李四爷,若是我当真错了,那我便向这位古安古少侠道歉,可,我有一句话要问李四爷,若是当真那古少侠如此了得,怎么这武科新人榜上,却无此人名字呢?我可是听这位少侠,是长安顾家举荐。” 武科新人榜,便是这一届春闱武试的人的名单,迎春楼要举行投签会,自然有此名单,还张挂在大堂之中。 楼下的志新等人听楼上两人争吵,也是一时间分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听了那墨白兄的话,立刻便朝那新人榜看去,一看之下,果然,此人是不在榜上的。 当下心下了然了,那叫李四的,怕也是个托。 “李四爷,还有何话讲?”墨白兄语气虽是平淡,但隐有逼人之意。 李四一时语塞,虽然他平时也有些强横霸道,但好歹还是讲些道理的,那榜上的确没有古安的名字,他总不能直是古安得罪了朝廷,不敢来应试吧,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只能虎着脸不话。 “这位兄台,虽然古少侠榜上无名,但那些事迹,我相信是千真万确,因为我曾有幸亲眼见到古少侠之豪行,绝不弱于传闻。”就在李四熄火之时,另外一边又有人话了。 “哦?敢问这位兄台又是?”那墨白兄听了只是嘴角微微一扯,笑道。 “在下长安徐炎徐子衿!”那人拱手,不是别人,却是长安城里那位古安的铁杆拥趸,子衿兄。 “都是长安出来的,不帮他帮谁啊,你的话,不可信。”墨白兄还没话,那楼下的桓武兄就接了,他们之前就因为这古安,在迎新被冷落了一脸,现在哪还有留手的道理。 那子衿兄听了,脸上一赤,大声道:“你若是不信,我这里有现场实录,都是当时交手的记录的手稿,作者是前百晓生演,绝无作伪的可能!”着就要反身去包袱里拿那些手稿。 “哧,现在找托都找的这般精细了吗?还有手稿,这古安莫不是想出名想疯了?”那桓武兄言词犀利,比之墨白兄更甚。 子衿兄听得头皮发麻,却又无法可证,一时间急的也是来回踱步。 楼下几人见子衿兄不话了,也不理他了,径直走到了投签处,此时投签已经开始,位列第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孙横斜孙墨白。 看到此,那几人都是抬头,朝着楼上的孙墨白道贺:“恭喜墨白兄,名列前茅,仅次于长生剑宗越子离越少侠!已是八皇子之下第二人矣!与那劳什子古安,那更是上地下的区别啊!” 仅次于越子离,在这里已经不是讥讽的话了,而是真正的夸奖的话。 因为越子离的身份,名满下也不过分,八皇子之下第一人,到底少有人及。 所以哪怕越子离自己不到场,在这迎春楼的投签会也是稳稳拔得头筹,而孙墨白家世不错,是家财万贯也不过分,刻意经营之下,哪怕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仅次于越子离之下。 “虚名而已,虚名而已,大家谬赞了,真论武道修为,我与越少侠,那是差地远,和惊才榜上其他少侠,也是差的不知凡几,不敢当此第二人!”是这么,孙墨白脸上却是笑意藏也藏不住。 至于古安,他却是提都不提,明显是以示轻蔑。 李四和子衿兄都是听的火冒三丈。 而就在此时,楼外忽然有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一行人从楼外快步走了进来,却是一群身穿官服的中年人。 那原本在柜台后打瞌睡的掌柜的,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快步朝着那群中年官员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颤颤巍巍道:“伍……伍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很快楼里的其他人也认出来了,正是此次武科的主官之一,吏部的伍行远,伍大人。 楼上的孙墨白此时也下了楼来,有心想要和这伍大人打个招呼,因为他现在位于投签第二的位置,往年投签前三,有很大机会免试直接入金銮殿殿试的,平常这伍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拜访了多次都没有见到,现在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伍……”谁知道他一抬手,那伍行远直接推开了他,从身后一人身上托着的托盘上拿起了一枚令牌递给了那迎春楼的掌柜,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送此令牌,今年武科新人榜上,要再添一人。” 听到伍大人此话,迎春楼里的武科新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伍大人亲身前来,竟然不过是为了送一个令牌过来往新人榜上再添一人,而这一人,听起来,似乎是陛下钦点的。 在武科开始前,便得陛下亲眼。 到底是谁,居然有这种殊荣? “伍大人,请问到底是谁,居然能得陛下垂青?”那令牌是趴着的,孙墨白看不清楚,于是仗着和伍行远见过两面,大胆问道,也是想多下些印象。 “当然是忠勇仁义,豪气无双,古安,古少侠了!”伍行远原本是一脸威严,但一起这句话,居然脸上立刻显现出一股倾慕之色,“古少侠原本视功名如粪土,不愿参加科考,陛下惜才,几次下诏劝,古少侠才回心转意,还言大陈有古少侠,方有新颜色!” 完,他根本看都不看孙墨白,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而那孙墨白,早在古安三个字出口的时候,便面无人色了,待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他腿一软,差点要跪倒在地。 这……这古安,居然,真……真有此人? 那志新,桓武,也是嘴唇翳动,不知所措,如果楼上那两人是托还的过去,这伍大人当朝大员,又是奉了圣命,难不成这也是假的? 那些听起来直如话本编撰之语,居然是真的?! 想起之前他们在楼里大声放肆之词,不免都是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示人。 而此时,古安的牌子一出来,原本像是要昏睡过去的贵妇少女,家族中的管事,都是潮水一样地从楼上下来,一齐冲到了柜台上,大声叫嚷着:“我投古安一签!” “我也投古安一签!” 热闹的简直像是菜场。 志新,桓武几人站在楼中,难免挡了人去路,被几个贵妇狠狠推开,还不忘白他们几眼,用一种极其不屑的语调对他们:“行了,乡巴佬没见过世面还出来现,丢不丢人?还想着夺魁当状元郎呢?给我当面首我都不要噢!赶紧回家养猪吧!” 四周围又是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至于那孙墨白早已想要逃之夭夭,到了门口,却是听到楼上有两个声音大声道:“给我买一千枚投签令,狠狠地往死里投古安古少侠!” 顿了一下,又是近乎同时的,两人一齐道:“哦,对了,再出钱给我买现在排在三、四、五、六直到二十名的人,狠狠地买,老子不想看到刚刚过话的人,尤其是那个叫孙墨白的名字出现在前二十,免得污了老子的眼睛!” 完这句话,这两人上下对望了一眼,像是发现了知音一般。 而楼下,孙墨白半只脚才跨出去,听到那后半句话,整个人几乎扑着回到了楼内,大声道:“不要买!不要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钱能通神,钱一砸下去,古安的名次直线上升,一下子超越了孙墨白,也超越了那孙墨白遥不可及的越子离,之后,那三、四、五、六、七一直到三十名都直线上升,直接把孙墨白压倒了看不见的地方。 “不!!!不!!!”楼里只留下孙墨白绝望的嘶吼声,却也很快被淹没了。 第一百十五章 【有病】 古月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今年春闱投签会的签王之王。 他现在正在家里搓澡。 倒不是他最近染上了什么洁癖,就是只是在搓澡的时候,可以顺便思考一下问题。 比如,赤城皇帝的想法。 虽然昨晚的那顿蛋炒饭,皇帝吃的真的很香,故事也讲得很好听,情真意切。 可古月安真的没办法完全去相信,一个皇帝,这个国家的拥有者,会因为一个曾经少年时的朋友的情谊,而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之优厚,优厚到古月安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前身,真的是皇帝的私生子。 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只是古月安一时想不到。 那就暂时不想了吧,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时候到了,有些事情自然会浮出水面的。 古月安现在更相信以力破巧,只要他的实力不断在提升,不断变强,当他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的时候,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无效的。 一口气沉入了浴桶之中,只留下鼻孔不断在出着气冒着气泡,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哪怕在水里不呼吸,就靠内息都可以度过一,但他就是喜欢这样,像是时候的感觉。 幼稚也好,别的什么也罢,他终究不过是个才穿越了一年不到的人,握了很久的刀,也是会有那么一些疲惫的。 在水里沉潜了一会,他忽然听到水外面传来丁蓬的声音:“喂,我听人你有个未婚妻,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的?”古月安一下子从木桶里窜了起来,问在一旁另一个木桶里靠着木桶壁优哉游哉泡着澡的丁蓬。 “那个瘸……你傅师。”丁蓬头上盖着热澡巾,闭着眼睛,舒服的简直要喊娘。 但其实古月安很不理解,他一个武灵,严格意义上来,应该就是鬼,为什么一个鬼可以喝酒,还能泡澡??? “哦。”古月安听到丁蓬是傅红血的,也就没有再反驳,而是,“人家也不认我这个女婿啊。” 这么着,古月安却是想到了,这一次春闱,那越子离应当是要来的,至于那传中的陈郡主…… 上一次的春闱是非正式的,她来也就来了,这次是朝廷取士,她一个女孩子家,肯定是没可能抛头露面的。 想着想着,古月安自嘲地笑了笑,连面都没有见过呢,有什么好想的。 终究是一场空。 念头到这里,古月安心中倒是也没什么情绪,靠在浴桶上看着房梁。 “诶,我,你把那个绾绾放出来吧,让她给我们搓澡吧。”丁蓬沉默了一会,又耐不住寂寞了,“你想想,那么美一妞,给我们搓澡,我靠,那画面……啧啧……”到这里他已经是眉飞色舞了。 古月安则是被他的满头黑线,他是真的很敢想。 要是古月安真的把绾绾召出来让她给他们搓澡,她一定会阉了他们的。 再,也召不出来,想到这里,古月安忽然才反应过来,他还有两次抽取侠客的机会没用呢。 连忙打开侠客令,点开了侠客选项,里面那张抽取侠客的竹简正在闪闪发光,古月安点了一下,立刻就是一张布满了各种处于暗影中的侠客的竹简,展开在了他的面前。 古月安选择了开始,整张竹简里的阴影侠客立刻飞速滑动了起来,片刻以后,缓缓停下来,最终一个在阴影的笼罩下看起来憔悴落拓之气也不改的身影出现在了指针之下。 “恭喜宿主获得最新侠客!” 听到这句久违的话,古月安现在心里已经没什么波动了,看着那竹简,他再次按下了开始,虚影再次滑动着,最终,指针停下,停在了一个光看轮廓就有一种慑人的魅力的侠客之前,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被阴影笼罩下的这个神秘侠客,古月安总觉得,他的脸,会很俊美,俊美到堪称漂亮。 “恭喜宿主获得最新侠客!” 退出了抽选的竹简画面,古月安再度来到了侠客一栏,新抽取的两个侠客都已经在列。 第一个侠客,解锁的条件为:获得这一次武试的状元。 这个要求难不难,简单也不简单,不过反正古月安就是冲着状元去的,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再看第二个侠客,解锁条件为:偷取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的心。 看到这个解锁条件,古月安愣了一下,差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一次。 什么叫,偷取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的心。 还有这种操作? 古月安真是服了这个侠客令了,这出的叫什么任务啊,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任务简直比上一个任务要难上一万倍啊。 俗话,女人心海底针啊,更何况,还是要一个他喜欢的女人才行,这个世界最难的两件事,我喜欢你和你喜欢我。 而如果还有比这更难的事情,那就是,这两件事情居然在一起发生了。 我喜欢的女人吗? 古月安想着,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目标是,顾长安,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好像唯一有过比较多接触,且关系很好,甚至可以有过暧昧的,就是顾长安。 但是想了很久,他又摇了摇头,好像,也没有真的有那种心跳的感觉。 那么…… 绾绾吗? 他的确很喜欢绾绾,或者,是书里的绾绾,现在这个绾绾也很漂亮,很诱人,很让人垂涎,可是,好像,其实,也只是一种肉欲吧,真正的,所谓的喜欢,也是不存在的吧? 那么,是谁呢? 还有谁呢? 忽然,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他连忙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可是,你越不想去想一件事,那件事就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 不断地在你的脑海里出现。 好吧,古月安不得不接受了,他在那一刻是想到了那个根本没见过面的陈郡主。 然后他觉得自己有病。 还是很严重的毛病。 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根本就没有见过,连对方到底长什么样,话好不好听,性格好不好都不知道的女人呢? 一定是有病。 不对,不会就是因为之前抽奖前想了那个女人,所以才会这样吧…… 可是真的没可能啊。 有病。 没可能。 有病。 不断循环着这些词,他再次沉入了澡桶里。 第一百十六章 【飞天】 暂时放下了解锁新的侠客的事情。 古月安也实在不想去想那个令他觉得有毛病的问题。 搓完了澡,换好了衣服,古月安又想起了绾绾的问题,总不能一直把别人放在黄泉里,不古月安之后是不是马上要急用黄泉,既然答应了人家要帮忙,总也得真的想想办法,总不能真的光拿好处不办事情吧,新侠客都已经到手了。 于是他进入了【兵器谱】,对着黄泉查看了起来,结果一看之下,他发现和以往有些不同: “兵器:黄泉 材质:幽冥玄铁 品阶:鬼器(不可提升) 器灵:绾绾(收容物,与黄泉本身极其匹配,可作为器灵融合,也可选择取出或熔炼) 明:一件以邪异手法打造的兵器,可以尽收下武灵。” 以往黄泉收了武灵,基本都是不匹配,只有取出或者熔炼两个选择,现在的绾绾却是极其匹配,可以作为器灵融合,这让古月安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虽然不知道如何让绾绾像是西门那样脱离寄灵武者,成为独立的存在,但如果,让绾绾作为器灵附存在黄泉上,然后他还有锻造这种黑科技,以后若是找到一些更为珍贵厉害的材料,将黄泉熔炼成为一件更加稀有的兵器,是不是有机会让绾绾借着黄泉这个媒介,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 想是这么想,可古月安看到不可提升那四个字,又有些头疼,不过他从来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想到便做,他立刻点击了兵器黄泉下面多出来的一个选项,器灵融合。 用意念选择了器灵融合之后,系统给了他提示: “注意,此武灵与兵器契合度极高,将会有极大几率出现极度完美融合,融合之后剥离难度极大,请问是否融合?” 这就又给古月安出了个难题,本来有剥离这个选项他还挺开心的,觉得侠客令总算是人性化了一回,可这个剥离难度极大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他现在没办法和绾绾商量,因为要是想商量,就得把绾绾从黄泉里取出来,再融合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的武灵才行,可是那样,其实就跟绾绾之前的处境没什么区别了。 古月安虽然算是一个正人君子,甚至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但他这个人很重信诺,之前不答应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答应了要帮她,就不能不认真对待。 所以他思虑了片刻,选择了器灵融合,哪怕是剥离难度极大,也总有机会剥离吧。 “融合需要付出15点练功点数,请确认。” 15点练功点数……古月安很有些肉疼,他最近虽然得了两个新侠客,但其实练功点数这方面的消耗实在有些大,这15点花了,他自己就基本没剩多少了,一种危机感漫上他的心头,但他还是选择了融合。 “融合需要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在此期间,请不要使用正在融合中的兵器,否则融合将失败,极大可能出现兵器和武灵损坏的情况,请谨慎。” 十分钟古月安还是等得起的,于是,十分钟之后,他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最新提示: “恭喜宿主,融合完毕,出现极度完美结果!!!” 看到这个极度完美,古月安心里是一半喜一半忧,喜的是也许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忧的是,万一结果没有那么好,那剥离起来就困难了。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他再度进入了【兵器谱】之中,同时,系统还在提示他: “因为极度完美结果的出现,兵器【黄泉】的属性,出现了新的变化,请及时查看。” 新的变化?这个提示,又是让古月安心中一跳,他也是终于看到了最新的黄泉。 和之前的那把黄泉比起来,还是那个像是法杖一样的古怪造型,但气质上,除了那种阴森的鬼气以外,还多了一丝空灵之气。 “兵器:黄泉·新 材质:幽冥玄铁 品阶:鬼器(可提升) 器灵:绾绾 收容位:无 额外特性:飞(器灵绾绾可以短暂化身武灵形式,操持此兵器,进行战斗,需要冲能) 明:一件以邪异手法打造的兵器,可以尽收下武灵。” 看到额外特性这个飞,古月安总算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老实,他其实是蛮忐忑的,毕竟他心里压根没底,而他刚刚等于是把绾绾的接下来的人生,或者灵生握在了手里了,这种感觉并不好。 他从来不喜欢替别人决定命运,除了直接让人去死。 不过还好,结果不错,甚至可以,很完美,几乎是契合了古月安最初的那个想法,这个飞这个特性,让他坚定了以黄泉这把武器作为媒介,让绾绾成为自由灵体的想法。 将新的黄泉从【兵器谱】里取了出来,古月安将内力输入进黄泉之中,待到感觉输入不进了,他动了一个念头,紧接着,缓缓放开了黄泉。 因为一个曼妙的身影,已经从黄泉之中如梦似幻地飘飞了出来,在上算完好的月色之下,虚空飘飞如曼舞般在空中缓缓持着黄泉落地的绾绾,让古月安想到了那些敦煌壁画里的仙女。 “你做到了?”绾绾落地,有些讶异,但还是藏不住的惊喜。 古月安怕她太过高兴,期望过高,于是连忙跟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听了真实的原因,绾绾倒是没有太过失望,而是对着古月安郑重地:“谢谢你了。” “我没想到,你也会跟人谢谢。”古月安出这句话以后,忽然愣住了,因为他想起,他好像曾经跟另外一个人也这么过。 再想起今夜的其他一些事情,他又有些出神,手下意识就往胸口摸了摸。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着别的姑娘。”绾绾着,笑了起来,用手轻轻挽了一下耳旁的秀发,无比温婉地道,“跟我话的时候,还能想到那个人,我想,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没有。”古月安立刻摇头。 可绾绾已经轻笑着缓缓又进入到黄泉里去了,最后她:“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只留下古月安一个人,对着上的弯月,怔怔出神,惘然十分。 还是,一直挥刀没有半分得闲的日子好啊。 第一百十七章 【惊鸿过隙】 春闱武试是从二月初八开始,初八是入试,只是报名以及抽签准备,初九才是正式开始武试的日子。 武试分为三轮,第一轮是量力,一共五,第一是对于内力的考核,所有内力水准低于后圆满的人都将会被清退,这是为了防止有功力过于低微的人混进试场,最终造成难看的结果。 后面四是轮战,让在第一剩下来的人互相对决,在保证每一个人都和其他切磋过的情况下,选出最终的十六个人,进入第二轮。 不过古月安因为有皇帝钦点,又是长安顾家举荐,所以并不用参加第一轮的考核,他只需要在家里等待第二轮的到来就可以了。 这几他倒也没有特别的做出什么准备,紧张更是不存在的,相比起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参加陈家的比武招亲时的状况,握了这么久的刀的他,已经心如止水了。 白他就在自己的宅子里喝喝酒,拔拔刀,反正谢雨留就住在他的宅子里,王麟在那次太子府的事件以后,也是彻底留了下来,成为了古府的管家,喝酒是不愁没有伴的。 晚上,他则是着重修炼《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洗穴,自从那次丁蓬提出了那个支点理论以后,他就开始朝着先激发一部分穴窍,来率先激发内气透体而出这条路上走去,经过几的修炼尝试,效果也很显著。 就这样五匆匆过去,第六到来,却不是第二轮开始了。 春闱的第二轮是不实行轮战的,因为大家的实力都已经到达了一个水平,所以具体的对位情况是需要抽签决定的。 这第六,就是抽签的日子。 抽签是安排在春风楼的,由吏部委托给百晓生来操办,因为不管怎么,这些参加武试的人,全都是来自江湖的,江湖事江湖了,也算是一个特色吧。 这早上,色有些阴沉,不像是前几那么春风暖暖,绵绵的春雨终于要来了。 一大早,春风楼的请柬便已经送到了古月安的府上,两张,一张是古月安的,一张是谢雨留的。 谢雨留这个人性子倔,没有接受顾家的举荐,他是这几在轮战里面打出来的,不过其实也没有太费功夫,他基本上一亮剑,对方就倒下了,所以只去了两,后面就没对手了,都是不战而胜。 辰时初三刻,王麟准备好了马车在门外候着,古月安和谢雨留上了马车,便朝着春风楼去了。 到达春风楼的时候,外面已经停满了各色的华贵马车,相比起来,古月安他们这辆还留着几个箭孔的马车显得有些掉分,不过古月安就是喜欢这辆车,伤痕也是勋章。 走进春风楼里,拿出请柬,在厮的引导下来到了提前准备好的位置上,楼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楼上楼下,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古月安也没兴趣听他们什么,旁边又是个惜字如金的谢雨留,干脆闭目养神了。 到辰时正一刻的时候,楼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在楼的最中央的台子上,一个五短身材,猴子脸孔的猥琐身影,缓缓登上了台子的最中央,却不是猿猴曾静恒,又是谁来。 曾静恒一登台,四周围的笑声就有些止不住了。 无它,光是他的长相就已经足够使人发笑,再加上他那猥琐的气息,不让人捧腹都不行。 但在座的,除了京城外面来的武科新人,也有很多是京里的人,见过上一次他发春榜之时的英姿,所以知道他的确很有些水平,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嘲笑声。 那些外面来的也就不敢过分放肆了。 “咳咳,诸位。”猿猴照例还是朝着四面作了个揖,道,“在下百晓生曾静恒,今将为大家主持这一场抽签,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看着台上的猿猴一正事,就完全不同的气息,一板一眼,已经很是有些样子,古月安在台上也是微微点头,这也算是一种善缘吧,当初他们在彭城相遇时,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这个局面。 古月安考虑着,一会结束了请这猿猴吃个饭,也算是他乡故知了。 抽签的具体流程就是,吏部的官员将第二轮参加武试的武科新人的名字都放进一个箱子里,然后由曾静恒在台上两个一对地抽出来,吏部的官员则在台下负责记录。 只见几个春风楼的厮抬着一只巨大的用黑布遮住的箱子放到了台上,曾静恒在一旁一抽那黑布,楼里有隐隐的惊呼声传来。 因为那箱子居然是以一种纯色的琉璃打造的,完全透明的存在,从外面可以一清二楚地见到箱子里的情况,也就最大程度地限制了暗箱操作的可能。 瞧那箱子的质地,那琉璃怕是极其名贵的材料,也就只有像是百晓生这种组织,才这么财大气粗,可以拿出这种东西来了。 “相信诸位也看到了,为了保证抽签的绝对公平,今年的抽签使用的是这一只纯色琉璃匣。”曾静恒气度很有些沉稳地介绍着那个箱子,然后便宣布抽签正式开始了。 一开始抽的几个人古月安都不认识,不过抽完以后他就都记住了,因为被抽到的人要先上台确认到场,再和对手提前见一面。 谢雨留比古月安先被抽到,他的对手古月安倒也不陌生,算是熟人了,就是当初在姑苏城的那个酒楼外,与拓跋燕之交手的那个碧游宫的喻潮生,看着他上台,还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古月安却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 等到谢雨留下了台,曾静恒再抽,终于是古月安了。 当曾静恒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古月安这三个字的时候,古月安能明显感觉到全场都静默了一会。 没错,他把名字改回来了,他不想再叫古安了,他要告诉所有人,他的名字是,古月安。 其实,使用假名,是一种没有信心的表现,是害怕有太强的东西来袭而无法抵抗,而做成的一种下意识的逃避的行为。 可,古月安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了,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古月安?不是古安吗?” “这个古月安,莫非是古安的表弟?” …… 当古月安离开座位,一步步走向高台的时候,他可以明显听到有这样的窃窃私语声传来。 而当他走上台以后,这种声音没有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古月安就是古安,古安就是古月安。 替换名字,看似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表现,其实,却是一种宣告,宣告古月安真的可以,毫无畏惧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告诉他们,我就是我,我哪里都不会去了,我不会再躲躲闪闪,也不会再亡命涯,我就在这里,你想要找我,来吧。 平静地站在台上迎接着所有人的注视,古月安无形地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气场,让楼里很安静。 也让所有人忽然意识到,这个台上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人从江南一路追到了长安,像条丧家之犬的人物了,他已经成长了,成熟了,成为了一个,已经不容人忽视的存在。 他叫做,古月安。 倒是曾静恒,好像是有些没心没肺,完全没有注意到楼里的气氛变化一样,他的有些短的手吃力地在琉璃匣子里掏着写着名字的纸,好半才从已经有些过半的纸堆里掏出了一张,拿出来展开,他大声念道:“王十方!” 王十方。 这个名字一出,本来又渐渐开始要窃窃私语的春风楼,再次寂静下来。 “王十方。”过了一会,曾静恒看人没有上来,再念了一次。 可,还是没有人上来。 “王十方来了吗?”曾静恒四处张望。 春风楼里寂静的可怕。 “王……”就当曾静恒第四次要念这个名字的时候,春风楼外,春雨终于落下,绵绵地击打在了屋檐瓦片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响。 而也就是在这种滴滴答答的声响里,远处,如雷般的马蹄声,轰然而至。 而且,听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以及,连地面都微微震颤的声势,来的人,不少。 于是春风楼里就一直寂静着,听那马蹄声来到了楼外,又骤然而止,突兀的就像是一首戛然而止的曲子。 只有一声马嘶声长长的在门外不歇。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凌厉的脚步声,轰的一声,春风楼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全身都淋满了雨,穿着一身铁甲的年轻人,骤然闯进了这寂静的屋子里。 年轻人眼神冷厉地巡视着春风楼,他身上的雨水从铁甲上滑落下来,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很久后,他道:“谁是古安?” 一息。 古月安朝着他点了点头:“我是,不过我叫古月安。” “我不管你叫什么。”那个年轻人看着古月安,一字一字,“我只想告诉你,我叫王十方,会杀了你,早点给自己备副棺材吧。” 古月安笑了起来,:“嘴上功夫厉害没用,擂台上见吧。”他指了指曾静恒手里那张张开在空气里的写着王十方名字的纸条,大步下了台,朝着门口走去。 错身过了那年轻人,古月安并没有看他。 那年轻人面上扯出一丝残忍笑意,又或是不屑,就好像是,他不认为古月安可以走一样,他转过了身,看着已经走出了门的古月安。 同一时间,楼里的很多靠窗户的人也是打开了窗的一条隙,看着楼外。 楼外,春雨里,一队人数在五十人左右的铁甲骑兵静静地矗立在街道上,隐隐已经将春风楼包围,想要从春风楼离开,必然要经过他们。 但是看着已经出了门的古月安,那些装备精良,铁甲覆盖了全身,简直恨不得连牙齿都包上的重甲骑士,却是半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 古月安一步步走下台阶,春雨打湿了他的衣衫,却阻止不了他的脚步,他还在前行,再过两步,就要到那些骑士的面前。 可那些骑士还是不动,台阶上的年轻人也不话,反而抱起了双臂,眼睛里流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眼神。 一步,那些骑士已经近在眼前,再一步,局势就无法挽回了,要么古月安出手,要么他转头让年轻人开口,可是无论哪一种,古月安都将落入绝对下风。 但,古月安,还是踏出了那一步,没有半点犹豫。 下一刻。 令人吃惊到了极点的一幕发生了,随着古月安那一步跨出去,在他面前的那个骑士,他座下的那匹经过了多方调教,哪怕是明火在眼前晃动没有主人的命令都不会动一下的战马,骤然,双腿一软,低呼一声,瘫倒在了地上,连带着的,是马上的骑士也是猝不及防,被带了下来。 一骑倒地,原本也没什么,这些骑兵都是久经战阵,根本不会有丝毫慌乱。 可随着古月安一步步向前,那些骑兵的马一匹匹倒地,退缩,古月安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了骑阵,而那些倒了一地的骑士,则像是见到了什么无可阻挡的王一般,顶礼膜拜地跪了一地。 春风楼里静的简直落针可闻,而台阶上,抱着双臂的年轻人看着古月安远去的背影,很久,才在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用的东西。” 古月安走的远了,王麟的马车赶了过来,他上了车,最后放下车帘的瞬间,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他骤然回头,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一晃而过,如同惊鸿过隙。 同一时刻。 春风楼里。 一间已经合上了窗户的雅间里,一个男子对着一盘棋执子长考,很久后,他笑了笑:“你今想要来看看热闹,现在热闹也看了,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对面的少女,又下了一子。 第一百十八章 【王十方何许人也】 王十方马踏春风楼的时候。 销金楼的赌客们也在等一个消息,那就是古月安到底会跟谁交手。 自从得知古月安又要参加春闱以来,那根本不用多了,销金楼里的赌盘立刻就又变成了和古月安有关的了,比如古月安能不能夺魁,古月安能不能在迎春楼里的投签大会一直保持榜首的位置,古月安会不会止步第二轮。 而今是第二轮抽签日,第二轮的对阵名单马上就要出来了,赌盘自然就是古月安在第二轮的第一场能不能赢了。 从早上还没亮开始,就有赌客在销金楼候着了,生怕来晚了就没位置了。 结果一直等到辰时正三刻,茶都续了几回了,消息还没来,外面还下起了雨,大家简直都有些望穿秋水了。 就在此时,总算是有马蹄声在销金楼外响起来了,片刻之后,销金楼的快马信使快步跑进了大堂,从身后的匣子里取出了最新的消息念道:“辰时正二刻,古安于春风楼改回本名,古月安,并抽到第二轮首阵对手……” 听到古安改回本名古月安大家都没什么兴趣,而等到后面的首阵对手要出来的时候,销金楼里的人都是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王十方。”随着快马信使报出了那个名字。 下一刻,整栋销金楼,不管是极度认真在倾听消息的,还是一边听一边窃窃私语的,都是微微一滞。 就好像王十方,这三个字,一个名字,有着什么魔力一般。 停滞一刻后,楼里又是各种窃窃私语,像是潮声一样漫来。 “不会吧……这人怎么回来了?” “这混世魔王……” “这我们该压谁啊?” …… “哈哈,我是十三哥回来了,你们还不知道这赌局该怎么下注吗?”就在楼里的人都是心情异样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销金楼很高的楼层上传了下来。 楼下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有些人立刻闭嘴了,有些人则是开口,笑着道:“十六爷,您的没错,既然十三爷回来了,那么我们肯定压十三爷啊!” “没错没错,肯定是要压十三爷的!那古安在十三爷面前,那奏是个弟弟!” …… 人声喧哗,都是在捧着,因为那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出了名的跋扈子弟王十六。 “呦,十三哥,这叫的亲切啊,王十六,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子以前没被你十三哥少揍吧,你叫他哥,他认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吗?”就在众人皆捧的时候,却是有不和谐的声音来了,这话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那王十六的老冤家对头,李三。 “你……”王十六大抵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时间居然也有些无法还嘴。 “哼,那您李三爷,这一次,是准备压谁呢?”他顿了一下,冷哼一声,反问道。 “那还用……”李三看着对面的王十六,咬了咬牙,还是大声道,“我当然是压古安,古少侠啊!!!” “好!!!有胆魄,李三。”王十六听到李三上钩,大笑道,“那我压二十万两,压我十三哥,你呢?” “我也压二十万两!”李三既然做了决定,那当然是不退步了,更何况,他还有新认识的财神爷,在背后给他撑着腰呢。 只听那财神爷道:“二十万实在太少了,这是稳赢的局,我替李兄再压五十万两!” 王十六原本是觉得这一次又压了李三一头正高兴,忽然听到有人这么,有些惊怒,抬头一看,是个没见过的,话又带着一些关中口音,想了想,笑道:“外乡人,你不知道京城的水深水浅,跟着这李三一头走到黑,怕是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我是外乡人没错,可我可不是跟着李兄走,我是跟着古少侠走,古少侠,是根本不可能输的!”那财神爷不是别人,当然是古安的铁杆拥趸子衿兄,他是跟李三混熟了,一道来了这销金楼,结果遇上这种场面,自然是不遗余力支持古月安,“若是你觉得古少侠会输,那您自可再多压一些,二十万两,少了。” “你!”王十六听到这话,有些无言以对,比钱他最近还真有些比不过对面,于是只能狠狠道,“好,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外乡人,既然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这个蠢货李三一起给我送钱,那我就收下了,你可别到时候输了钱,哭爹喊娘,怪爷爷没早教你这个乖!” 完拂袖而去。 而销金楼下,那些看热闹的赌客都是在摇头暗叹楼上这个外乡人真是冤大头,虽然表面上王十六是输了这一场,可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实际上,这一场,王十六是赢定了。 因为王十方这个人…… 真的可怕。 所以王十方究竟是何许人也? 就在此时,醉仙楼。 古月安先出了春风楼,让王麟载着自己到了醉仙楼以后,又折返回去接了还在春风楼的谢雨留,以及猿猴曾静恒。 结果这个猿猴临时有时,不能同来,只能让王麟先把谢雨留接了来,在醉仙楼里开了一个雅间,等着曾静恒来。 今古月安他们吃的涮羊肉,曾静恒没来,一只烧的滚烫的铜锅已经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央,鲜嫩肥美的羊肉卷,一盘盘地已经先下去了。 古月安和王麟吃的是畅快无比,谢雨留这家伙是不爱吃羊肉,就坐在一边吃着一些别的菜色,酒却是什么也不碰了。 等古月安和王麟干掉第五盘羊肉卷的时候,雅间的门总算是被推开了,只见猿猴浑身都已经被雨打湿了,头发粘黏着,活脱脱一只落水的猴子一般,一边掸着身上的雨,一边入了席,什么都没有,先喝了一杯酒,才对着古月安他们:“哥几个久等啊。” 这子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连口音都快没有彭城那边的味道了。 “甭废话,那王十方,究竟什么情况。”古月安给他捞了一大堆羊肉卷,又给他满上了酒,就等他开腔了。 第一百十九章 【王十方】 “王十方,是个疯子。”曾静恒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夹了一块羊肉卷,这么道。 古月安又给曾静恒倒了第二杯酒。 疯子,他倒是不怕,因为他自己也是个疯子。 “有多疯呢?” “王十方,字丰,当朝大将军王不负第十三子,年二十一岁,有人,他是个比太子殿下还要跋扈的人。”曾静恒吃一口羊肉,一杯酒下肚,一边嚼着羊肉,一边看着在座的古月安他们,意思是,怎么样,疯不疯。 古月安只是给他倒满了酒看着他。 曾静恒只得放下了筷子,又喝了一口酒道:“王十方此人赋异禀,仿佛是生来就要和人打架的一般,五岁的时候,就靠着看家里人练武,就学会了拳脚之术,将家里的兄弟姐妹揍了个遍,连十岁的已经粗通武艺的大哥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九岁,去弘文馆念书,把老师给打了,原因是他要揍太子殿下,结果老师拦着,就一块打了,后来大了一些,干脆不念书了,就在家里整琢磨武功的事,十四岁入的后圆满,有成就后就满京城找人打架,一开始还有人和他打,后来就没了,因为这家伙打架是不要命的,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一定要跟你干,最出名的一次,他和丞相府的三公子同时看上了一个姑娘,就相约在酒楼里比试,输的人不准再看那姑娘一眼,一开始那丞相府的二公子还信心满满,因为他长王十方几岁,当时修为也到了后大圆满,怎么想都不会输,结果真打起来,一开始是那二公子占了上风,但越打就越不对劲,王十方怎么都不倒,那场架打了一个下午,到最后那二公子哭着求王十方别打了,王十方其实都站都站不稳了,可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还要打,后来听那二公子听到武功二个字就吓得人打摆子,一身不弱的修为居然就那么废了。” “后来大将军王不负实在没办法,就把他扔到了战场上,结果这家伙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他把他那种打架的狠劲疯劲都带到了战场上,他可以为了蹲伏一群敌人五五夜待在一个地方不吃饭不睡觉不动一下,也可以为了追击敌人连追三三夜不合眼最后硬生生把人耗死了,三年前边地大战,他领三百人守一处地方,敌人来犯一千精兵,为首的是个边人里的强者,差不多相当于半步宗师的水平,上面的命令是要他坚守,实在不行可以退,结果到第二两边鸣金收兵,中军大帐一直没收到他的消息,派人去看,全死了,就他一人活着,被发现的时候和那边人强者缠斗在一起,全身没一处地方是好的,那边人强者,据是被他用牙齿活生生咬死的。” 了这么一大堆,曾静恒是实在口干舌燥,喝了古月安给他倒得酒,还嫌不过瘾,直接拿起了酒壶往嘴里灌,他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酒,雅间里没有人话,只有那口还在被火烧着铜锅里的汤沸腾的声音配合着曾静恒一起共鸣。 “怎么样,够不够疯?”曾静恒灌下大半壶酒,一擦嘴巴,看着古月安。 “一般般。”古月安没什么情绪变化。 “这家伙除了打架不要命,行事也是完全看不懂,太子殿下要对付人,好歹也要一个别人得罪他的理由,这王十方是高兴了可以随手给你一万两,也可以高兴了杀了你,前年秋,他按例回家过中秋,当晚上一家人在院子里看烟火,他前脚才和家人这烟火好看,后脚就出了门,纵马出门点了城南水街二十五间大商铺,火势宣,差点酿成大灾,是没看过瘾烟火。”曾静恒抬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几块快熟透了的羊肉,一边吃一边,“也就是,这个人想什么做什么,完全让人无法揣度,行事无忌到可怕。” “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个人,因为他常年混迹边地,算是军中之人,不算江湖人,所以惊才榜没有收录他,刚刚紧急回去查了一下,他现在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具体没人知道,不过按照我们那边的人分析,他恐怕和你就在伯仲之间,而且……” “而且他还是个疯子?”古月安终于又喝了一杯酒。 “今多谢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他放下酒杯,朝着曾静恒点了点头,走出了雅间。 王麟和谢雨留也跟了上去。 “诶,这就不吃了啊?还剩这么多呢?”只留下曾静恒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羊肉发呆。 回程的马车上,古月安和谢雨留坐在车厢里,都是闭目养神,下车的时候,谢雨留忽然主动开口道:“怎么样?”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古月安反问他。 谢雨留点了点头,不话了。 这晚上,古月安照常修炼,他这些日子已经将空中的那一片代表着他右手手部穴窍的星空都点亮了,现在就差那几个支点了。 于是在这个晚上,他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几个代表着支点穴窍的星位上。 本来,往常一夜的功夫,他可能来不及全部将那些星位点亮。 但这个晚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白曾静恒的王十方的事情刺激了,古月安是发了狠,就要点亮那些星位。 到了最后,他快要支撑不住,整个人好像都要漂浮起来的时候,终于,那些星位也被点亮了。 他从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里出来,感觉有些意识模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将右手伸了出来,两根手指并作了剑指,古月安默运内力,朝着手部移动,猛地一用力。 “哧——”的一声,一道带着淡淡的月色之芒的内劲,从他并起的剑指之中冲刺了出来,在没有点灯,还显得很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幽幽的像是一把短却锋锐到了极点的利刃。 “王十方。”他笑了一声,站起了身。 就要大亮了。 第一百二十章 【狂妄】 辰时初三刻,王麟将古月安和谢雨留送到了城南的大校场。 春闱武试的全部比试,都将在这个大校场举行。 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京城的民众在进场了,春闱武试,是允许民众旁观的,只是要进场,就要花钱,还要提供各种凭证,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钱。 古月安和谢雨留是武科新人,进场自然不用花钱,而且他们的进场通道也不一样。 顺着由城南金吾卫层层把守的通道进到了校场之中,先来的武科新人已经在等待了,古月安粗粗看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到场,那个昨古月安听得耳朵都要起茧的王十方,自然也不在。 正有些无聊时,却是发现一旁的谢雨留在给他打眼色,这倒是令古月安觉得有些新鲜,这个平时惜字如金的闷葫芦,难得的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于是他顺着谢雨留的眼神朝着一旁看了过去,却是看到了有个熟人正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还有向他们这边靠近的意思。 古月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长生剑宗的长门大弟子越子离。 “古兄,谢师弟,别来无恙啊。”越子离的人还没有到,声音已经到了,他笑容亲和,一双春水般的眼眸让人依旧的那么如沐春风,面上是一点也看不出他和古月安之间,曾经有过激烈一战,以及一些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古月安现在倒是也没有以前那么偏激,不会觉得这家伙就一定是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因为在彭城云龙山那次,本来叶缺是必死在西门剑下的,是这个家伙主动求战,才救了叶缺一命,也算是个有担当的人,现在想来,以前那些事,也是时势使然,倒也不能太怪此人。 所以古月安也很是客气地和他拱了拱手道:“越兄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谢雨留则是没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大抵越子离也是习惯了谢雨留的性子,以及他们现在,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师兄弟,也就没有多,只是也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古月安道:“古兄此阵对战王十方,要多加心。” “此话怎讲?”古月安看着他。 “我曾与他有过一试,输他半剑。” “哦?”古月安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武科的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可是就是不见那王十方到场,比武的擂台那边,吏部的考官已经在宣读对阵名单,要求进场了。 谢雨留先被念到,走了,古月安的名字紧随其后,他又等了一会,发现王十方还没来,就先去擂台准备了。 对于是不是能够不战而胜这一点,古月安倒是没什么侥幸的心理,就是对于越子离的那番话,他猜不透是什么意思,越子离的实力不弱,当初他虽然胜了他,却也是有一些侥幸成分的,事后在练功房的对战模式里只有百分之八十状态的越子离镜像也是验证了这一点,那一战越子离起码还有一个大招没有用。 越子离他曾经输给王十方半招,这是要借此扰乱他的心神吗? 如果是真的打着这种主意的话,那未免也太低级了一些,要知道古月安此时早已经身经百战,言语上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动摇他的心神,相反只会越发地增加他的斗志,曾静恒王十方很厉害,很疯,很可怕,现在越子离又来这个王十方很厉害,曾经还输给过他,要千万心。 古月安非但半点害怕的心情都没有,反而是一定要战胜王十方的想法越发的坚定了。 武道修行,除了在练功之时,一道又一道越过修炼上的难关险阻,也是在对敌之时,一个又一个地击败看似不可能击败的敌人。 克难破关,这才是武道的意义。 来到了比试的擂台旁,这些转为武科准备的擂台很特殊,与其是擂台,不如是斗兽之笼,整个擂台,都是用精钢打造的围栏,从四面八方围起来的。 也就是人一旦到了里面,除了认输或者被打死,连逃跑都做不到。 古月安到场的时候,他的擂台旁边已经围满了人,这些人应该都算是慕名而来的,因为古月安这些日子在京城的名气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大家都很好奇,这个好像不怕地不怕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结果一看到古月安本人,很多人就有些失望。 “看起来和一般人也没什么不同吗?这个古安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我觉得也是,本来我还以为是个器宇不凡的美男子呢,没想到长得这么普通……” “我觉得关于他的那些事,十有八九都是添油加醋的,我们也都没有亲眼看见。” “是啊,而且他今对阵的是那位爷,我看他八成是要死在里面了……” 各种窃窃私语。 古月安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不在乎,和守在擂台旁的吏部考官核实了一下身份,就进入了那斗兽笼之中。 只是那王十方却是左等右等都不来,别的擂台之中都已经开始了比试了,就古月安这边还是没有。 吏部考官看了一眼对阵名单上的名字,一看到王十方三个字,顿时有些头疼,但还是再三犹豫之后,朝着校场之中,大声道:“七号擂台考生王十方到场了吗?若是还未到场,请抓紧时间,过考试时间一炷香,便算弃考,以考生古月安胜出为结。” “哆落——”他的话音才落,便由马蹄声闯进了校场之内,只听得外面一片喧哗之声,随后一骑快马,迅捷地冲入了考场之中,一路奔行到了七号擂台之前,那些围观的民众猝不及防,很多人推攘着躲开,都是倒在了地上,差一点,就要被那快马踩踏而死。 那马在七号擂台前一个急停,一个身着铁甲的年轻人翻身下马,却不是那王十方,又是谁人。 此人骑马硬闯武科考场,还纵马驱民,差点造成踩踏人命,脸上却面不改色,仿佛理应如此,实在是胆大跋扈到了极点。 只见他一下马,也不管那吏部考官,拎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朝着擂台走去。 走动之间,那袋子里隐隐有血迹渗出,再看他身上,仍是一袭铁甲,铁甲之上染有血迹,仿佛是他刚刚沙场鏖战而回一般。 “等久了吧,不好意思,昨晚上听燕山附近最近出了个连云寨很有名,就连夜去了趟,把他们几个当家的脑袋砍了下来,耽搁了一会。”王十方着将手里的袋子往擂台上一扔,袋子散开,一下子滚出五六颗鲜血淋漓的脑袋,“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我马上就送你去和他们团聚。” 台下才站起身的民众瞧见那乍然从袋子里滚出来的脑袋,都是一片惊呼之声。 这燕山的连云寨,哪怕是他们这些京城人也都是听过,据寨子里有五百精兵,寨主和几个当家都是先高手,寨主更有可能是半步宗师级别的强者,官军剿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结果一夜之间,居然都被这王十方单枪匹马杀了个干净,他还纵马来回数百里,来应这武科之试,要杀古月安。 这……这人,实在是太狂妄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好理由】 “来了吗?来了吗?” “开始了吗?” 销金楼里,听着一骑骑的快马在楼外的街道上奔驰,看着一个个的快马信使在大堂里穿梭,有的人心急如焚,有的人则是优哉游哉,甚至都快笑出声了。 心急如焚的人自然是压了王十方的人,担心王十方不到场会被判负,优哉游哉德尔人则是压了古月安的,巴不得王十方别到了。 今日销金楼里,座无虚席,作为京城里的富贵子弟,当然不会和那些普通民众去城南的大校场里挤来挤去,乌烟瘴气,完全影响心情,他们是早早来了这销金楼,喝茶听曲顺便等比试开始,也就是赌盘开始。 今日赌盘,古月安和王十方,谁会胜出。 作为沈记旗下除开钱庄最重要的产业,这销金楼的阵仗自然也不,为了让楼里的赌客哪怕不到城南的大校场也能对于那边情况一清二楚,甚至是有如亲见,这一次销金楼出动了十二骑快马信使来回不间断地报信,更是在城南大校场安排了十八位技艺极其精湛的画师在现场当场作画,随后由快马传回,再由楼中早已等待的演师现场演。 只是城南的大比已经开始,但销金楼这边始终没有消息,因为,王十方,还没有到场。 “哈哈,我看是这王十方未战先……”看到王十方始终没有到场,那来自长安城的子衿兄,那是高兴的不得了,正要出言讥讽几句对面的那个王十六,却是被李三给拦住了。 李三平日里行事,在京城也算是一位横主,但他却也只是横,不是蠢,他可是深知那位王十方是个疯主,那是真的疯起来挡不住的,所以他没让子衿兄下去,这也是救他的命。 对面的王十六今日却是有些不骄不躁,哪怕王十方到现在还没有到场,他高坐楼上,闭目养神。 忽的,外面的马蹄声再动,又有快马来报,王十六猛然睁开眼,却是看到那已经跑进了大堂之中的快马信使手里捧着一卷画纸。 终于是来了! 刚刚被李三拦下话语的子衿兄看到这情况,脸色更差,李三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见楼下那演师接过画卷,一下展开,铺开到了一张画板之上,画上是一位铁甲将军踏马而来。 王十方,到场了。 楼里立刻就喧哗了起来,因着王十方的关系,很多原本已经有些对古月安很有信心的赌客,也是转压了王十方,现在见到王十方到场,自然是心中一轻。 随后快马不停,画卷自也是不停,当一张张画卷在画板上展开,一副铁甲将军马踏大校场,一夜之间千里奔袭,破贼窟,斩贼首,犹有余力回城战强敌的英姿便在每个人心中弥漫了开来,随着演师的演,仿佛真的直如亲眼所见一般。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十三哥,如此雄姿,怕是那古安未战先怯,已经吓得刀都握不稳了吧?我敢打赌,那古安今在我十三哥手下撑不过五十招便要授首!”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楼下演师的演,王十六也是学那演师话有些耍起了花腔。 “好啊,十六爷,那咱们就来打个赌呗!我出十万两,若是您十三哥五十招之内拿不下古少侠,您也不用给我十万两,您脱光了衣服去楼外面跑两圈凉快凉快就行了。”子衿兄之前本被压制的有些憋屈,现在听到那王十六居然还偷他的词,简直就是挑衅,这口气是真的不吐不快。 “呸!老子便贪你那十万两不成?当老子乞丐吗?我也不要你的臭钱,不过你要是输了,也去外面凉快凉快吧!”王十六听了怒喝一声,也不想输这个人。 “那就一言为定!”子衿兄也怒喝,他根本不觉得古月安可能会输。 —————————— 与此同时,城南大校场之中,铁栏擂台上。 古月安看着对面铁甲沾血的少年将军,却是并不出手,反而抱起了双臂,道:“你奔波一夜,我不占你便宜,等你一个时辰再战。” 完就要闭上眼睛靠到铁栏上养神了。 “哼,少看不起人了!”对面的王十方听了,却是冷哼了一声,整个人身形一晃,却是直接出手了,完全不等一旁的吏部考官发话。 只留下那吏部考官在那里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古月安闻听风声呼啸,也是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他睁开眼看到王十方刀还在鞘中腰上,便也不拔刀,而是以拳头应战。 他虽然最擅刀法,却也不是完全不擅拳脚,所谓一通百通,他在刀之一道上已经堪称有了宗师之风,那么在拳脚上,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以长生拳奠基的。 所以他一拳击出,便是有道韵丛生,看似拳头极慢,丝毫不快,其实拳中到处都是暗藏的波澜,无论对方怎么出拳,都要被这一拳挡住。 而那王十方的拳头却是和古月安截然不同,他是常年在军阵中厮杀求存的人,拳法自然暴戾迅捷,一出手就是招招直指人之要害,务求一招杀敌。 这样的杀人快拳和道韵丛生的慢拳交织在了一起,却也是妙趣纵横。 台下的民众们起初看到那王十方势如猛虎般朝着古月安扑去,都是心中一惊,觉得这种气势,怎么挡得住啊,再看到古月安以极其慢的拳法应对,都是心中连叫完了完了,这古月安完全是被这王十方吓到了,已经没有了章法了,居然以这种拳法应对,这是死定了,这古月安什么狗屁豪杰,完全是吹出来的。 可是过了一会,虽然听到擂台上拳声呼啸,好像王十方每出一拳都要将轰个窟窿一般,可实则却是没有一拳是真的打到古月安的,每一拳,都被古月安以极其巧妙的手法给推开了,让王十方空有一声力气无法施展。 那场面让很多人想起了平日里一个孩想要和大人打架,气势汹汹的冲过去,好像势不可挡,可是到了面前,却是被那大人一下子按住了脑袋,无论孩子如何拼命发力吼叫,拳头乱挥都摸不到大人一下。 莫非……其实这古月安真的要厉害? 王十方也是发现了这种情况,他打的也恼火,再被推开一拳,他后退一步,怒喝一声,全身的青筋骤然暴起,他再出一拳,这一拳却是有些不同,古月安再当想推开去,有些推不开了,于是古月安只能也发力,放弃了长生拳的打法,纯粹以劲力和王十方撞在了一起。 “嘭——”的一声闷响,两个人终于贴身而战。 王十方全身上下充满了暴戾的毁灭气息,看着古月安极其凶残地勾起了嘴角低笑道:“古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为什么?”古月安却是心如止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因为我很看不上陈靖安这个人,本来准备近期就给他一个难看,结果你抢先了我一步,让我没了机会,所以我只好杀了你了!”他低笑着骤然变成了狂笑,又要出招。 而古月安只是淡淡:“好理由。”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试刀】 又是嘭的一声闷响,古月安和王十方在剧烈的对冲中分了开来,各自朝后退了两步。 古月安已经基本确认了,光是从内力修为来,王十方的确是和他不相上下。 “还不拔刀吗?”古月安看着王十方腰间的刀。 光是从拳**锋来,古月安还要占一点上风,哪怕是王十方后来奋力发劲,强行突破了古月安的长生拳,也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 “你是想让我一把刀吗?”王十方的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长刀上。 “有何不可?” “那你就去死吧!”王十方骤然拔刀,明明之前他还古月安瞧不起他,很有坚持和傲骨的样子,但现在却完全是不介怀了。 此人的善变和不可捉摸,由此可见一般。 王十方的刀很快,但古月安却恰恰是快刀这一脉的接近宗师级的人物,要论快的话,王十方这一刀,还远远及不上古月安的刀的一半。 所以他能近乎清晰地看到王十方这一刀的出刀轨迹,然后做出应对的准备。 古月安是真的不打算用刀吗? 他是真的不打算用刀,因为他已经出手,没错,就是出手,就是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去,要硬撼王十方那呼啸而来的长刀。 王十方的笑容已经有些扭曲,因为他发现,这个古安好像是个蠢货,一个妄自尊大的蠢货。 从来没有人敢用空手接他的刀。 敢那么做的人,不仅仅手没了,脑袋也没了。 “死!!!”王十方发出一声利啸,他手上的刀也一起发出了利啸。 古月安真的是个蠢货吗? 他当然不是,他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自己刚刚新练成的一门功夫,就像是一个孩子拿到了新玩具,就要迫不及待地炫耀一下。 于是下一刻,当王十方的刀来到了古月安的手前的时候,只听哧的一声,一片犹如月光般的内劲,从古月安的手掌之中刺了出来,形成了一片犹如弯月般的刀刃,和王十方的刀交击在了一起。 “叮——”完全是金铁般的交击声,王十方的刀并没有能够一刀斩下古月安的手,反而是和古月安手上释放出来的半月刀刃抵在了一起,不得寸进。 “刀芒!”王十方有些惊疑不定。 “正是。”古月安长笑一声,主动出击了起来。 本来他也只是尝试,若是他手边的刀芒无法和王十方的刀有一战之力,他会立刻收手,不过目前看来,他的尝试是成功的,也就是他之前的想法是对的,后来丁蓬的改进方案也是正确的,他的确做到了,在洗穴之境,练出了透体内劲,还是真正实用的,并非柳赤龙那种花架子。 运用刀芒御敌,的确是和手握真刀完全不同,手握真刀,哪怕是那把刀像是雪焚城那样如臂使指,也到底还是外物,刀芒这种纯粹从身体里激发出来的力量,让古月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臂使指,那是一种真正和自身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战斗方式。 只是刀芒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太过耗费内力了,古月安虽然是激发出了实质的威力,却终究是取巧的法子,全身穴窍大半未通,内力运转之间,便要耗费不知道多少,于是只是和王十方对了十招,便感觉到内劲已经去了一半了。 “罢罢罢。”再斩一刀与王十方拉开了距离,古月安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兵器谱】里取出了雪焚城。 “我就,原来是个半吊子,你倒是别用刀啊!”王十方看到古月安取出真刀,讥诮了一句,便再次快刀连斩,攻了上来。 古月安只是出手应对,他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虽然这王十方内力修为和他不相上下,刀法也足够犀利,可如果就只有这些了的话,那么也实在不过如此,终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雪焚城一出手,古月安的气势更盛一筹,他依旧还在使用刀芒,只是这一次他是将刀芒催发到了手上的雪焚城之上,很顺利的,刀芒没有和雪焚城上的那些原本就带有的寒霜之气起冲突,相反是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让原本只是冰冷严寒,却只有到了贴近敌人才能产生侵入之效的霜气,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可以直接伤人,连带着的,刀上的帝威之效也更强了。 这样的雪焚城,直接就将王十方给完全压制住了,古月安越打越轻松,已经是把王十方当成了练刀的靶子了,他已经觉得,这一战很是无趣。 但同时,心头也不免疑惑。 这样的王十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名头,吹出来的吗? 这样的念头同样是在台下的民众的心中浮现,起初他们还觉得古月安才是吹出来的,现在看来,好像是王十方才是吹出来的,往日王十方在他们心中的恶名甚重,几乎就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就是灾星下凡,不可战胜。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实在不过如此啊。 销金楼里。 随着一幅幅的画卷被快马送达,压了王十方的人的心里都是凉了下去,他们这时才忽然想起来,有关于王十方那些威名,都是传闻,王十方虽然恶名昭彰,他们却终究没有看见他真的出手,哪怕真见过那也是好多年了,而古月安不同,很多人前不久才在京城郊外见证过他战胜先化境的榜眼楼羽,这才是真材实料啊。 实在是被王十方的阴影压得太厉害,又因为王十六的鼓动,才做了这个错误决定,他们更是意识到,王十六在古月安的赌盘上,根本没有赢过。 以及,这个古月安,好像才是,真正的不可战胜啊? “十六爷,快过四十招了吧,我看您还是赶紧宽衣解带,准备出去凉快凉快吧。”李三现在也是放下心来了,这古安真是不可战胜啊,他已经在想是不是回去该给这位爷塑个像了,以后哪怕不赌他的盘了,拜一拜,也能长胜不败吧? 王十六却是并不为所动,他端起了茶喝了一口道:“急什么,我十三哥还没用力呢,等我十三哥一用力,十招,不,不用十招,古安必死无疑。” “嚯,王十六,你要不要脸,现在还能出这种话来,想赖账就明,输不起还赌,我瞧不起你。”李三立刻就抓住了他的话攻击他。 那些跟着王十六一起压了王十方的,也是感觉难堪。 而就在此时,快马再次送来一张画卷。 楼下演师展开画卷,画上是一位铁甲少年将军插刀而立,莫名的,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姿势,销金楼里的赌客却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觉得,这个王十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来了。”王十六看到那画,轻笑一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十万阎罗】 擂台之上,王十方很是古怪地将手中的刀插在了自己的面前。 古月安也暂停了自己的攻势,看着他。 “很得意对吗?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王十方忽然对古月安。 “倒是没有。”古月安将刀收在了身侧,做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出刀的姿势。 “游戏结束了,我不想再玩了,不过你也不错,也不是完全吹出来的,所以……”王十方露出了一个很怪异的笑容,,“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吧!” 他那么着,将自己的护腕摘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松开了手,任由它朝着地上掉去。 无比迅速的掉落。 “嘭——”的一声,简直是什么铁块坠地的声音。 古月安能够明显看到擂台完全凹下去了一块,就是被王十方的那个护腕轻轻砸了一下。 台下的吏部考官更是张大了嘴巴,他可是知道这擂台的硬度的,为了防止有些考生武力过于惊人,将擂台毁坏,这些擂台都是用一层又一层地黄泥烧制后封起来的,除非是刻意用全力去砸,不然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所以王十方的护腕得有多重? 而古月安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精彩,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感觉自己不是在这个武侠世界的擂台上比武,而是穿越到了一个叫鸟山明的人画的漫画里,在一个叫下第一武道大会的擂台上比武,他的对手,不叫王十方,而是叫做,孙悟空。 “轰——”王十方又是将身上的铁甲也脱了下来,在擂台上砸出了一个更大的坑。 擂台下的民众已经是完全惊呆了,那么重的东西,穿在身上还能健步如飞,这个王十方还是人吗? “古安,其实,我的刀,是……这样的!”王十方再次出手。 这一次,已经完全不同。 如果之前古月安觉得王十方勉强算是个对手,更多只能算是个练刀的靶子的话,那么这一刻,当王十方再次启动的时候。 他已经感觉到了,压迫感。 他的速度,何止快了一倍,他的刀,也快了不止一倍,他就像是一道龙卷风一样席卷向了古月安。 之前的王十方,出刀就是出刀,没什么特点。 现在,古月安居然觉得他一个人,简直砍出了千军万马的味道。 台下的民众已经完全看不清台上的情况了,因为王十方太快了,快的仿佛他的人已经出现了残影,整个擂台都是他的足迹,整个擂台,都是他的刀影。 而古月安,就在这刀影刮起的龙卷风中央。 这种刀之龙卷风,让他想到了那在京城郊外,他面对楼羽时的情形,一样是爪影如海,一样是极强的压迫力,刀,像是没有止境,满满地地压过来,在刀影之海里,王十方像是一条嗜血又冷静到了的鲨鱼,他手上的刀明明狂暴的如同怒涛,可是他的眼神冰寒,他在等待着一个破绽。 一个古月安在重压之下,将会流露出来的破绽。 古月安的确给了他这样一个破绽,还不止一个,他经历过楼羽给予的那种压力,所以他很明白对方要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王十方,他虽然看起来是个狂妄到了极点的对手,却不代表他是真的没脑子。 在极限的狂攻里,他还是保持着冷静,面对着古月安给出来的破绽,他给予的应对是,同样也露出破绽。 他也在引诱着古月安,引诱着他破局而出。 一息,又好像是很多息。 一刀,又好像是无数刀。 就在这种交击,试探,引诱,仿佛无限循环之中,忽然,两个人,像是同时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灵光,一起……出刀! “锵!!!”一声仿佛要穿透整个大校场的轰响声,古月安和王十方再度撞在了一起,只是相比起之前他们两个人的对撞,这一次却是全然不同,如果之前是古月安在拳道上完全碾压了王十方,那么这一刀,则代表着,他们在刀之一道的境界上,已经站在了同一个位置上。 一个,很高的位置。 刚刚那一刀,非对于刀之一道理解极深,感悟极透,在无数次的凶险中拔刀而出,所不能有。 古月安握刀的手开始热了起来,他的心,也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这是遇到了真正对手的感觉。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真正的技艺者的渴望。 所以哪怕这个王十方再狂妄,表现的再浮夸,再没有任何的正常人的样子,他也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人,非常有趣。 这样有趣的人,值得击败。 古月安全身的气血都涌动了起来,他的内劲开始撞击他的心门,同时,手上的刀锋在内劲逼出的刀芒的加持下,那层寒霜的刀气,也是朝着王十方的刀上侵袭而去。 “你的刀,好像很厉害?”王十方的眼中也有着和古月安类似的,狂热的光,他的手上已经有被沿着他的刀刃席卷过来的寒霜侵蚀的痕迹,他却仿佛一无所觉。 “还算可以。”古月安继续加力,寒霜之气已经割破了王十方的皮肤,当他的内力在他的心门上叩击六下的时候,他就将斩出那最终的绝杀一刀。 既然,已经是站在了一个高度的人,那么便不用再保留了。 “那你看看我的刀,是不是比你的更厉害!”最后一个字落地,王十方身后骤然浮现出一个虚影。 那个虚影是红色的,乍一看像是一个百战浴血的将军,可再看他身上源源不断汹涌而出的,如同潮水一样的凶煞之气,又让人觉得,它是个恶鬼。 同一时刻,就在这个虚影浮现的刹那,王十方手里那把本来看起来平平无奇,仿佛就是军中制式长刀的铁刀,也是变了颜色,一层漆黑浓郁的气息从刀上涌现,随后化身成了一个又一个,仿佛厉鬼一样的残影,朝着古月安冲刺而去。 古月安本能地感觉到了那些漆黑残影的威胁,丁蓬和傅魔刀(这个名字修改是无奈之举,大家知道是谁就好)瞬间浮现在他的身后,朝着那些漆黑残影斩去,他自己也是不得不放弃了出那最强一刀的想法,收刀防御。 可王十方却是不可能给古月安喘息的时机,他在释放出那些恶鬼一样的虚影的同时,高举手中长刀,朝着古月安连斩三刀,每一刀斩出,他身后那个似是浴血将军,又似乎是恶鬼的虚影,便也跟着一同出刀,每出一刀,便是一群漆黑的虚影飞出,待到出到第三刀,那些漆黑的虚影不仅仅是从那把刀上飞出,更是从那个应该是王十方武灵的恶鬼将军背后飞出。 他们那三刀,不仅仅是进攻之招,更是像进攻的号角,随着三刀斩出,便是三声擂鼓,千军万马,恶鬼弥。 这一幕,被在场的画师以极其高妙的手法临摹了下来,随后由快马带到了销金楼之中。 销金楼大堂里,那个销金楼专门花高价从百晓生请来的演师看着这幅画在发呆,画上的那些栩栩如生,仿佛就要破画而出的恶鬼充斥满了整个擂台的钢铁之笼中,古月安已经无处可逃,被团团包围,未干的墨迹使得那些恶鬼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整个销金楼静悄悄的,大家都被这幅画给震慑到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十万阎罗。”很久后,那演师才吐出了一个词。 “……什么是,十万阎罗?”有人隔了一会,声问道,仿佛是怕太大声,会惊扰到画上的那些恶鬼,当真破画儿出,将他抓了去。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演师到底是经历过各种场面,最先平复了下来心境,缓缓,“十三爷手里的那把刀应该就是王家家传宝刀之一的,血刀阎罗,传闻此刀以万人生魂祭炼而成,又历经沙场,刀下之鬼无穷无尽,已养成刀鬼,每杀一人,必然吞下那人魂魄,及至今日,怕是刀中之鬼已不可尽数,而十万阎罗,则是以王家家传绝学千里长屠神功,配合此刀,三斩而出,三斩,便是三鼓,三鼓尽,千军动,万鬼动,这已经非是一人之力,而是千万人之力,便是宗师,怕也是吃不住这一刀,传闻此招极难练成,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而死,那血刀阎罗更是险恶,掌有此刀者少有活过一年的,没想到十三爷却是赋异禀,心性坚韧,练成此刀,今日怕是……” 今日怕是什么,他不了,大家都明白。 宗师难抗之招。 那古安…… “哈哈,我便,十招之内,古安必死,怎么样?”王十六今日倒并不如何过分得意,却偏偏反而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无可辩驳。 这个古安三番两次让他丢尽颜面,如今终于要死,他心中除了快意,居然隐隐也有一丝微微的可惜。 李三已经无话可。 子衿兄也是,但他只是咬牙不,他的心中坚信,古月安,无论艰难险阻,千军万马,也能一刀披靡。 他,相信这个男人。 古月安相信自己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在斩鬼,和丁蓬还有傅魔刀一起。 只是普通的刀招是伤不到那些鬼的,只有用刀芒覆盖刀身才行,可是这样一来,损耗极大,古月安不过快斩了二十只鬼,已经有些吃力。 而鬼,却是源源不绝。 若是长此以往,他就算不被这些鬼后面伺机而发的王十方杀死,也要被耗死。 怎么办? “想想那幅画。”丁蓬一刀斩死一只差点一击抓到了古月安的鬼,低声道。 那幅画…… 明月照大地。 是这样吗? 古月安眼看着面前鬼潮汹涌,却还是选择了沉浸入那幅画里。 他相信丁蓬。 于是,下一刻,明月照大地的图景里,古月安身在大地,而奇异的景象出现了,穹上,骤然有无数的流星朝着大地陨落而来,目标,就是他。 原来是这样啊。 古月安握紧了手中的刀,朝着那上坠落而下的流星斩去,这一次,他不用再使用刀芒了,因为他已经从某种层面上,和那些鬼是处在一个地方了。 就在他出刀斩碎第一颗流星的时候,他的心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心眼】,此技能将固化。” “【心眼】:当宿主全身心沉浸入心中的世界,将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古月安再次出刀,斩碎第二颗流星,紧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第七颗…… 古月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斩碎了多少颗流星,流星还在落下,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古月安精疲力竭,快要斩不动的时候,又一颗流星落下了。 古月安想要像是之前那样出刀,可是他立刻发现,这一颗流星,很不一样。 它不一样在哪里? 它显得分外的巨大,璀璨。 等到古月安仔细看时,才发现,上已经没有流星了,或者,所有的流星都汇聚成了一颗,一枚,一枚月亮,一枚正在朝着他急速坠来的月亮。 如果,上的月亮朝你坠来你该怎么办? 在外面的世界,当所有人都以为古月安已经被恶鬼吞噬的什么都不剩下的时候,恶鬼忽然消失了,或者,都再次收束到了那一把释放恶鬼的刀上。 然后,王十方紧紧握刀,他身后的恶鬼将军也紧紧握刀,王十方的刀,已经变得漆黑如炎,有黑色的巨大的火焰在他的刀上燃烧,他踏步,出刀。 朝着那个,闭着眼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男人。 月亮在越来越近了,古月安反而放下了要斩出去的刀,他将刀收束在了身侧,随后…… 骤然纵身,朝着月亮,直冲而去! 他当然不会逃,也不能逃。 月亮朝你坠来该怎么办? 斩了便是。 又不是,没、有、斩、过! 斩月。 最后一刻,古月安勾起了嘴角,他以为他将会很长时间都不再使用这一招,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了。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 叮。 锵。 咚。 轰。 嗡。 呜。 你很难形容出那一刻,当那两把刀交击在一起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因为太快了,又好像太慢了,太大声了,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总之,在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耳朵,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很多还在擂台上比试的人,甚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因为这一击,实在是太精彩了。 而这一击,到了画纸上,再在销金楼铺展开来的时候,则变成了,两道虚无缥缈的线。 没有人看得懂那是什么意思,包括那个销金楼重金从百晓生请来的演师,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明意义的图纸了。 看不懂,也就代表着不知道结果。 这个结果让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王十六心底有些惘然,他居然开始动摇,开始怀疑王十三能不能赢。 要知道就像是子衿兄信任古月安一样,王十六也极度信任王十三,虽然王十三根本不待见他,甚至可能都不把他当兄弟看,可是,真的,王十三,没输过啊。 所以到底是谁赢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可畏可怖】 到底是谁赢了。 “咔擦——”一声某种金属断裂的声音。 “嘭——”紧接着,就是倒塌坠落的声音。 那个古月安和王十方激斗的擂台外面围绕着的铁栏,在过于剧烈的力量冲击下,终于彻底损坏,断裂了朝着四面八方倒去。 四周围围观的民众赶紧后撤,一片慌乱嘈杂的喧闹声里,人们终于是可以看清楚擂台上的状况。 人们首先看到的,是两把刀,是的,就是两把刀,一把赤色中带着霜色的刀,那是古月安的雪焚城,还有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完全的军中制式长刀,可是表面隐有黑气层层缭绕,这是王十方的刀,王家的家传宝刀,血刀阎罗。 这两把刀插在擂台上,相对而立,就像是在暗示着他们主人的对立。 而他们的主人,此刻都仰躺在擂台上,谁也没有站起来。 这个情况是……谁也没赢? 平手? 就在台上的民众,以及负责这一场比试的吏部考官都这么认为的时候。 擂台上,有人动了。 或者,是有两个人动了。 古月安和王十方,几乎是一起动了起来,他们用手支撑着身体,虽然无比艰难的,却摇摇晃晃的,最终站了起来。 “咔——”两个人完全同时再度握住了插在擂台上的刀,对视。 战斗,还没有结束!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新一轮的对决开始。 下一刻,王十方动了,令所有人感到不解的是,王十方动身,却没有拔刀,他是放开了擂台上插着的刀,赤手空拳朝着古月安冲上去的。 而古月安也是应声而动,像是和王十方好了一样,他也没有拔刀,他也是赤手空拳。 两个人急速接近着,朝着对方猛然出拳。 “嘭——”拳头轰击在肉体上的声响。 两个人同时用拳头命中了对方的脸孔,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后,两个人再次出拳。 没有闪躲,完全像是野兽一样的搏击,两个人各自朝着对方身上脸上打了七八拳以后,以一记重拳,各自被对方打得倒退了三步,重新倒了下去。 随着两个人倒地,台下的民众都是面面相觑,明明之前打得简直要翻地覆,完全不是正常人间手段的两个人,忽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街头两个混混斗殴般的拳头来往,这种转变让他们有些看不懂。 而就在这时,倒地的王十方忽然低笑了起来,随着他的低笑,那把血刀阎罗上忽然窜出了一个虚影,钻入了他的身体里,让他原本已经消耗殆尽的身体,好像是又恢复了许多的元气,他一边缓缓支撑着身体准备起身,一边对古月安:“古安,你的确很厉害,但,最终的结果也没什么两样,你不可能击败我,如果不想死的话,向我求饶吧,不定我会放过你。” 全程目睹了一切的古月安,脸上非但没有露出绝望的神情,反而是显现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似乎只是一刻的时间,他也居然很有些生龙活虎地爬了起来。 于是斗殴继续。 这一系列的斗殴状况,同样通过图画的方式传回了销金楼里。 很多人起初看到这些图,都是有些啼笑皆非的心情。 但随着看的久了,一些尘封的记忆被揭开了,一些人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人脸上的笑容则渐渐开始消失。 有人已经直接:“若是最终以此种方式决出胜负,那么古安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不错,这真是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古安也是输的不冤枉了。”有人立刻附和。 而王十六这一次不语了,但他脸上的笑意很浓,之前胜负未分,他心中忐忑,后来两人对峙,他心里也没底,可等到对殴的图传来,他知道这一场已经不可能输了。 若论刀道,他不得不承认,古安也许完全不弱于王十方,可对殴嘛…… “这……是怎么?”对面的子衿兄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前哪怕局势再差,他们这边的人也最多是焦躁不安,现在却是完全的好像死心了。 旁边的李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敌不过子衿兄渴求的眼神,将当年有关于王十方的典故讲了。 这典故便是王十方对殴丞相府二公子,一直打到那相府二公子求饶,最终更是到了见拳变色,以至于武功全废的故事。 这王十方明显是想要旧事重演,妄图用这种方式,再次击败古月安。 “可笑。”子衿兄听了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 的确可笑。 古月安看到王十方大概是在用那把刀上的虚影来补充体力以后,就觉得很可笑,或者,也不能是可笑,就是一种极度微妙的感觉。 居然,有人想用这种方式来和他决胜负…… 那只好,奉陪到底了。 于是,每一次,他和王十方互殴着倒地,王十方是用那把刀上的虚影来回力,而他就简单多了,他本来还在头疼,他的练功点数不多了,他并没有办法解锁三个因为使用了斩月陷入冷却期的武灵,现在却是完全不打算解锁他们了,他也不一下子投入所有的练功点数,瞬间恢复。 因为他也听曾静恒起过王十方的往事,知道王十方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王十方打的是一点一点磨损他的意志和耐心的主意,他不妨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次次的起身,一次次地挥拳互殴。 时间慢慢过去。 最初的时候,已经决出了胜负的人也来到了他们的台下,来观摩这一场极其另类的对决。 可随着太阳从东边空一直升到中,又从中缓缓滑落向西边。 很多人的耐心已经没有了,不断有人离场,而台上的那两个人,仿佛不知疲倦,起来又倒下,倒下又起来。 最终,台上的人没有崩溃,台下看的人里却有人崩溃了,有人近乎是带着哭腔朝着台上的人喊:“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别打了,别打了!!!” 这种循环往复到枯燥,枯燥到了折磨的互殴,的确是一种对于意志的极大考验,这种考验别是一般人,便是心志坚韧的武者都有可能崩溃,一些看到下午就走了的武者便是这样。 可古月安不同,他是经历过一万刀魔鬼训练的,他是在练功房那种一年四季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地方待了很久很久,一个人就只是练功的没有其他任何活动的日子也不会发疯的人。 他的心志已经坚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别是互殴上一个下午了,就算是互殴上三三夜,他的心志都不会有一点点的偏移。 所以,这世上的事,无非是勤学苦练。 再不可思议的事情,通过不断的不断的联系,也是有可能能够做到的。 在不断挥拳中,古月安也是在一次次的练功房和现实世界的穿梭里,将身体状况渐渐恢复到了最佳,他心如止水。 又一次挥拳倒地以后,王十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古月安,这一次,没有倒下。 他神完气足地站立在擂台上。 而王十方虽然有着那柄血刀阎罗的支持,却也还是在不停的损耗力量,他这一次又要倒地,但在倒地之前,他死死抓住了血刀阎罗的刀柄,他看着古月安:“你……怎么会……这样……” 生平第一次,他居然对于自己,对于自己的武道,开始产生了怀疑。 古月安只是笑了笑:“你自己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战胜我,结果到了最后,你却发现,输的只是你自己,很公平,不是吗?”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不可能!!!”王十方低声吼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吼叫,他手中的刀上不断地窜出漆黑的虚影,朝着他的身体里钻,他还是没有拔刀。 就好像拔刀就是认输一样,他还是想要用这种拳头对拳头的方式赢,他在汲取着最后的力量。 漆黑的虚影覆盖满了他的全身,他的脸孔已经近乎扭曲,他终于,再次起身,出拳。 他的拳头完全是漆黑色的了,浓浓黑影包裹的拳头,仿佛重若千钧,他从牙齿缝里发出声音:“不、可、能!” 此时古月安正在抬头看着上的太阳,亦或者可以,是边的夕阳。 太阳已经西沉了。 在太阳最后的余晖里,古月安迎着王十方的拳头:“你当年丞相府的二公子,是不是也和你想的一样?” 然后他出拳。 王十方被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击飞了出去,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空气里爆响着,如同爆米花的声音。 这夕阳的一拳,同样被送到了销金楼,画师精湛的笔法将这一拳的辉煌和夕阳结合了起来,有一种破画而出的汹涌。 很多人只是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仿佛是怕被这一拳给真的打到脸上。 王十六在看到这一拳之后,乖乖地脱下了衣服朝着楼外走去。 李三和子衿兄站在楼上朝着楼外大喊:“快来看啊,王十六公子裸奔啦!!!” 而夕阳下,古月安看着落在地上的王十方,正要下台,却是被吏部的考官拦住:“古……古少侠,您既已取胜……请……还请留在台上,否则……否则……” 他的语气颤抖,似乎是生怕古月安做出什么过于冲动的事情。 古月安站在台上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对着地上的王十方:“王十方,今我不杀你,不过,你的刀我收下了。” 完,他拿起了王十方留在擂台上的刀,几个纵跃,消失在了夕阳之中。 一些从头看到尾的武科新人,看着那个已经消失在了夕阳里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涌现出一股此人可畏可怖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侠之为物】 自从古月安击败了王十方以后,他不败战神这个绰号就在京城不胫而走了。 虽然古月安极其厌恶这个绰号,觉得实在是太过l逼,还不如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风流诚实郎君来的好听。 但无奈他那在擂台上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变态,大家都看魔怔了。 以前人们相遇,互相打招呼,都是这样的: “你听过古安吗?” “听过,就是那个得罪了太子殿下,还照样活的滋润无比的家伙吧?” 现在见面,是这样的: “你听过古安吗?” “听过,就是那个在擂台上打了一愣是没喘一口气的家伙吧?” 古月安实在无可奈何,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除了这绰号不胫而走,其他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哦,就是听那有人在销金楼外面裸奔,也算是一大奇观。 王十方没死,不过听伤都没养,当晚上就回边地去了。 至于他那把刀,还在古月安这呢,王家派人来拿过,但他们大概不知道古月安除了有个绰号叫不败战神以外,还有一个绰号叫做借刀/剑不还。 来了几次以后,好像是放弃了。 但也许是打着别的主意,反正古月安也不想管,因为那把刀他已经被他炼化掉了,想还也还不了了。 那他回了家以后,就把那把刀拿了出来。 击败王十方,他获得了练功点数奖励三十点,这三十点算是稍微补充了一下他那见底的练功点数,可还是只够解锁丁蓬和傅魔刀,西门剑神(这个名字的修改,大家也都懂就好)还是在冷却中,这让古月安有了一种想要去赚点外快的想法。 而那把王十方的刀,则是让古月安这种想法彻底确定了下来。 那把刀的具体属性是这样的: “兵器:阎罗 材质:百炼精钢,万人生魂 品阶:鬼器(可提升) 器灵:万千怨魂 额外特性:克命(因此刀祭炼方式过于血腥残忍,又常年杀戮,刀上缠绕无穷之怨灵,任何携带此刀者,都将遭到刀中怨灵诅咒,随时遭遇飞来横祸,并时刻遭受刀中怨灵蚕食生命,非命格极硬者不可携带) 额外特性:阴兵三千(此刀可配合特殊功法,操纵刀中之怨灵,展现出不可估量的威力) 额外特性:吞魄(配合特殊功法,可吞噬刀中怨灵,来汲取生之本源,非命格极硬,体格极其特殊者,将随时遭怨灵反噬而死,慎用) 明:京城王家第二代家主王千秽于战阵之中祭炼的绝世凶刀,以万千边人之生魂活祭而成,又经王家数代传人携带,战阵杀敌,刀下之鬼无数,凶威盖,非绝世凶命之人不可持,持之当纵横下。” 看完这把刀的全部属性,古月安也就差不多明白了王十方的一切表现的缘由是什么了。 他那可以召唤万千鬼魂的招数,就是阴兵三千这一招,而一直吞噬虚影保持体力不倒,则是吞魄这一招。 这把刀着实是相当的的厉害,可是古月安是用不了的,因为他没有王家特殊的功法,而且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绝世凶命,够不够资格驾驭这把刀。 所以最终,他也只能选择把这把刀给锻造掉。 但锻造的对象就有选择了,是他的雪焚城,还是黄泉。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黄泉,一是因为他怕这把凶刀给雪焚城沾染上了什么凶焰,到时候他都不好沾手就完蛋了。 二来,这把刀是跟灵魂有关的,在相性上也是应该和专收下武灵的黄泉更配,他用意念触动了一下锻造,结果也是这样,将这把刀作为黄泉的锻造辅材进行锻造,出现了一个系统的提示: “极度契合:因为材料之间的相性极度契合,此次锻造将大概率出现完美结果,甚至有可能出现极度完美结果。” 这个提示,只有在上一次锻造雪焚城的时候才有出现,这就明,结果可能会是古月安很想看到的那种。 但他出于对于绾绾的尊重,还是先把绾绾叫了出来,询问了一下她的意见,当然,他不会直接跟绾绾,我有一个很牛逼的系统,可以进行锻造,侠客令始终是古月安最大的秘密,他不可能对任何人,所以他也只是刚刚得到了一把刀,将这把刀熔炼进黄泉,可能会有很出色的效果,甚至对绾绾进一步成为自由身有帮助。 只是那把刀极其的凶戾,上面缠绕着无数的冤魂,古月安将利弊都了个清楚,然后看着绾绾。 绾绾的回答很简单,她笑了一下,然后:“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 古月安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是啊,这是绾绾啊,绾绾会怕这些东西吗? 不可能的。 所以古月安就准备开始了,用意念选择开始锻造。 接着,就出现了坚定了他要去外面赚外快的那个最终条件。 “此次锻造需要花费练功点数0点,请问宿主是否选择锻造?” “是。” “对不起,宿主现存练功点数不足以支付此次锻造,无法进行锻造,请在拥有足够多的练功点数后,再进行锻造。” 古月安是真的想骂人,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一他练功点数会缺的,早知道他就以前多刷一点悬赏任务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捉襟见肘。 于是古月安就开始了正式的刷日常,不是,悬赏任务的旅程。 不过老实,做这个悬赏板上的实时悬赏,是有那么一点像是以前古月安玩网游刷日常的感觉的。 但又截然不同。 因为那些悬赏都是有时限的,它也许现在存在,下一刻就消失了。 它们并非只是程序设定好的任务而已,它们是一件件正在发生的事情。 在悬赏板最初出现的时候,古月安觉得自己不是救世主,没有任何义务去拯救任何人。 但随着实时悬赏的进行,古月安发现了,如果可以用他的力量,去改变一些事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那不仅仅是奖励点数的收入,也是一种心里的告解。 当那些实时悬赏并非只是文字上的描述,而是真实发生在面前的事情,每一次古月安出手相救,力挽狂澜,看到那些九死一生以后喜悦的脸孔,那些最终没有被残酷的生活吞噬的脸孔。 他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以及体会到了一点点,何谓侠之为物。 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去救那个陷在青楼里,叫做李花冰的年轻侠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轮回】 春闱第二轮分为五进行,而这五又并非是连着一起的,它们之间各隔着三,这三就是休息准备,以及重新抽签。 古月安在这三里并没有休息,他一直都在刷实时悬赏任务。 以至于他错过了第三的抽签,只能让王麟代他去抽了下一个对手。 古月安下一个对手的名字是,秦无争。 秦无争是谁,没什么人知道。 因为这个人的确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惊才榜上也不见此人踪影。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应该是蜀中秦家的人,是用秦家今年举荐的名额上来的,因为他姓秦。 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了。 所以当这个名字传到销金楼的时候,很少见的,几乎是全体一致的,赌客们都把宝压在了古月安身上。 “葛二,你这次怎么也压古安了?你之前不是最讨厌这个人了吗?” “嗨,讨厌归讨厌,可有钱不赚是王八蛋啊,这次摆明的事啊,我再讨厌古安,他也的确厉害,这次这个秦无争,明显就是个无名卒啊。” 无名卒。 若是让古月安知道有一,他已经不用被人称作无名卒,而是无名卒对面的那个人了,他心里又是什么感想呢。 古月安此时在做什么呢? 他此时正在京城三百里之外,刚刚解救完一队被劫镖的镖队,目送着他们千恩万谢的离开后,他看着系统提示,新获得的5点练功点数,叹了口气。 赚练功点数不易啊。 辛辛苦苦奔波了三,到手的练功点数加起来都才四十多点,还不如杀一个先化境的高手来得快。 本来解救镖队这种悬赏他是根本不想接的,因为奖励也才5点,完全的吃力不讨好。 可是,人大概心软了一次以后,就会有第二次。 所以古月安还是救了他们。 此时系统提示他,锻造的兵器已经完成了,也就是新的黄泉要出炉了。 就在前傍晚,他在拿到了三十点练功点数以后,就开始了锻造,锻造时间两,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不过古月安没有贸然拿出来,因为有过上次雪焚城的经验,他知道这种兵器出炉,必然不同凡响,需要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否则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这样,他离开了大路,朝着山林中行去,在彻底黑下来以前,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山谷。 这时,他才停下来,打开了侠客令,进入到【兵器谱】之中,锻造成功的徽记已经在不停闪动,他用意念朝着那徽记点了一下。 顿时,仿佛是打开了地狱之门,哪怕是有着侠客令的阻隔,一股阴寒到了极点的气息依然笼罩了整个山谷。 山谷的石缝里有新春刚发芽的野草,一瞬间,凋敝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生命的精华。 上,今夜月色本来不错,却莫名的被一层诡谲的乌云遮挡住了全部的容颜。 巨大的狂风在山谷里骤然而起,风声呼啸间,彻底黑暗的山谷里,影影幢幢的像是有无数的虚影在挣扎扭动,而那风声,便是它们凄厉的嘶吼之声。 便是古月安本人,也是感觉到正有一股恐怖的吸力在对着他全身的一切撕扯着,像是要将他拉往某个地方。 他强运功力稳住了全身的异动,足足在诡异到了极点的阴风里支撑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切的异象才缓缓消散。 这还是没有拿出来,只是在侠客令里开启的结果。 古月安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将这把新兵器拿出来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会不会,真的连他本人也会被吞噬进去? 这时,他才有功夫看一眼这新出炉的兵器的全貌。 首先,是外观,在【兵器谱】之中,一柄像是剑又像是权杖的武器,静静地躺在那里,有血红色的如同经络般的纹路,在这柄武器的全身起伏不定,犹如是活物在呼吸一般,而在这柄武器的最顶上,则是一块像是红宝石般的血色凸起。 “兵器:暂未命名 材质:幽冥玄铁,百炼精钢,万人生魂 品阶:鬼器(可提升) 器灵:绾绾 收容位1:无 收容位:无 收容位:无 额外特性:飞(器灵绾绾可以化身武灵形式,操持此兵器,进行战斗,需要充能,充能完毕后最少可维持一时限) 额外特性:鬼舞(当有收容物存在于收容位中时,器灵绾绾可支配其一起进行战斗) 额外特性:噬命(宿主可吞噬被收容在收容位中的武灵,在一定时限内增加一定功力,以及有一定概率获得被吞噬武灵的绝学,若被收容物实力过强,远超宿主,可能会发生反噬,反噬结果往往极其可怕,慎用) 明:阎罗尽处是黄泉,万千冤魂终得归所,已经徘徊了上百年的幽灵们,释放了它们的所有悲愤和痛苦,将之转化成了新的希望,这是一把极尽残忍的武器,却也是一艘在茫茫苦海中可以抵达彼岸的宝船。” “请宿主为新兵器命名。” 古月安看着这把幽幽流转的武器,最先想到的名字是十殿阎罗,然后他觉得有些恶搞,随即放弃了。 结果接下来他想到了一个更恶搞的名字,噬魂。 主要是最初看到这把武器的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太浓烈了,不过为了表示对张凡的尊重,古月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轮回,便叫你轮回吧。 阎罗尽处是黄泉,万千冤魂终得归。 也算是器如其名了。 将武器命名了以后,古月安将内力注入进了轮回之中,到得满了以后,他将绾绾召唤了出来。 虽然还是没能彻底给她自由之身,但好歹也是更进一步了。 绾绾在得知了她可以更长久地停留在这个世界后,显得很高兴,主动提出想要去夜游一番。 于是古月安当然是奉陪,顺便还接了一个实时悬赏任务。 当清掉了实时悬赏以后,已经快亮了,古月安也不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城。 因为新的一来了,他的下一场比试也要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秦无争】 秦无争。 古月安才刚刚到达京城,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最新对手是谁。 没办法,他现在在京城太出名了,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把古月安的故事全集讲个明明白白。 所以他一问古月安最新的武试对手是谁,立马就有人回答了。 可是这些人也就是知道古月安这个人罢了,真正古月安长什么样,他们就不知道,所以真的古月安站在他们面前问他们问题也没人有什么反应。 不然就应该是一路走一路都是“古安!古安!古安!古安!”。 不过古月安显然是想多了。 言归正传,秦无争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他的记性不错,在拥有了【过目不忘】这个被动技能以后,就更加的记性超群。 他不仅仅记得这个名字,还记得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个人。 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孩子。 没错,就是孩子,古月安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大雨滂沱的江上之夜,这个孩子在他面前自报家门道:“在下蜀中秦家秦无争,还请古兄多多指教!” 他的眼睛里没有杀气,他没有杀过人,他只是跟着父辈出来历练一番,淋一场雨,打一场可有可无的架,输了,回去,继续他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不用考虑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被人杀死。 无争,无争,他的家人也希望他与世无争吧。 所以他还是个孩子。 蜀中的桃花很有名。 古月安猜他,大概很喜欢桃花。 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也许很喜欢桃花的孩子将要成为他的下一个对手,古月安反而觉得有些莫名。 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城南的大校场,武试还没有正式开始,在门口等的很有些心焦的王麟一看到古月安,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老爷,你可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睡过头了。”王麟赶忙把属于古月安的号牌递给他。 “了别叫我老爷,叫安哥。”古月安对于老爷这个可怕的称呼实在感觉到全身发毛,以及大概是丁蓬在一起待久了,他已经有点被带坏了,居然会迷之对哥这种称呼有了兴趣。 拿过了号牌,古月安正要进到大校场里面去,却是被王麟喊住了。 “老……不是,安哥。”他居然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古月安看着他,发现他居然神色很有些凝重,“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个叫秦无争的人,要杀了你。”王麟的表情还是严肃。 “杀了我?”古月安想着那个孩子稚嫩文弱的脸孔,勉强没有笑出来,“老王,这下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紧张过头了,那只是孩子而已,一定是的场面话。” 古月安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不过就是年轻人的意气用事,在很多人面前,总是想要证明自己是无畏的。 毕竟不管怎么,古月安现在也算是凶名在外了。 “不,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他的决心。”王麟还是严峻的神情,“总之……” “我明白了。”古月安点了点头,总之,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心,就让他亲自去看看吧。 一路进了大校场,上了最新的擂台,当古月安看到他的对手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王麟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他几乎就要怀疑,他以前到底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是一把剑,利剑。 这个法并非是因为他手里正握着一把剑,而是因为他整个人正在散发出一种极度锋锐的气息。 这种气息即使是隔得很远,古月安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擂台上站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把出鞘的剑。 他的脸孔也完全没有半点文文弱弱的样子,明明就是同一张脸,古月安再见到的时候,却觉得他的脸孔坚毅而锋锐,就好像不管他面前的是什么东西,都将被他一剑斩开。 他一点都不与世无争。 现在古月安相信王麟的话了,他真的有杀人的意念,气。 “我们以前见过。”古月安主动开口。 擂台下的吏部考官还没有宣布考试正式开始。 “的确见过。”抱着剑的年轻人缓缓点头,一寸一寸,好像极其郑重,“那一次我输给了你,但这一次,不会了。” “我听我朋友,你想要杀了我?”古月安倒是很轻松的样子,垂着手,问,“为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秦无争用很短促的语气回答。 “一个很长的故事?”古月安反问。 “两个字。” “两个字?” “秦恕。” “秦恕……”古月安念着这个名字,终于明白了,“是你的伯父?” “我二伯。”年轻人点头。 “你二伯对你很好?” “不算很好。” “可你却要为他报仇。”古月安盯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些意思。 “秦家家主秦仁秦览余有十个儿子,我排行第七,赋不算出众,母亲也死的早,父亲待我不算太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以一直养着我到老死,但也不算太好,他给我取名叫无争,是希望我什么都不要争,秦家上下没有人看好我,觉得我会有出息,只有二伯……”秦无争顿了一下,又道,“虽然我知道二伯会看好我,也只是因为我别的兄弟都有了出路,他只有我这个选择,可我还是感激他,感激他对我,无争,加油,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总有一,你会变得不一样的,从来没有人那样对我过……” “所以他死了,我很难过。” “本来秦家不是我来的,但是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我发了狠地拼命,我打倒了其他所有的人,我把我自己变到了最强的那个我,我牢记着我二伯的话,最终我来到了京城,我站在你的面前,为了杀你。” “……”古月安听了,沉默了很久,忽然问,“蜀中的桃花好看吗?” “……”秦无争也沉默,然后,“以前很好看,现在……一点都不好看了。” 台下的吏部考官发出了比试开始的宣告。 古月安缓缓:“出手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高手寂寞】 秦无争已经出手。 他一剑朝着古月安刺去,全身上下带着往而不复的气势。 如果之前他站在那里已然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那么现在,他就是将那些锋锐尽数挥洒了出来。 古月安认得这一剑,他见过这一剑。 这是秦家斩龙剑。 就在那个秋雨肃杀的夜,他曾在顾家祠堂见过秦恕施展过这一套号称能够斩龙的剑法。 当时他也在心中默默推演过具体的解法,得出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拔刀而上。 因为这套剑法和他的烈火焚琴刀是一样的,都是一出手,便没有退路的招数,如果第一招不接,那么之后的招数,便再也接不住了,会陷入巨大的剑势之中,难以自拔。 所以古月安拔刀。 雪焚城迎着春日的暖阳直斩而出,刀上浓烈的寒霜之气汹涌,仿佛是要把那些弥漫在刀四周围的阳光也一起冻结一样。 一息,也有可能是半息,又或者更短。 刀剑交击在了一起,就是这交击的一刻,古月安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秦无争,他已经和上一次和自己交手时,完全不同了。 无论是气势,招数,力量,还是决心,这个年轻人都已经到达了极高的层次。 他一剑斩出,没有退路,是真的没有退路。 极情于剑,这已经是大多数平庸的剑客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境界了。 所以他用刀抵着秦无争的剑道:“你已有了杀我的气势,但你真的有杀人的决心吗?你真的……杀过人吗?” 完的瞬间,他手上加力,体内内力奔涌,在和秦无争的对压当中分了开来,随后,再一次展开了自己的刀法。 这是攻心之术。 秦无争很好,他的剑法很好,气势也很好,剑上,也有一往无前的决心,可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的眼神固然凌厉,却还是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执拗,他没有杀过人。 他的剑上没有沾过血。 剑没有沾过血,那么剑哪怕再锋利,总是会差了一点东西。 那一点东西就是杀人的决心,而这,有时候恰恰会成为两人相斗,最终决定生死的原因。 有很多人因为这个原因,死在了古月安的刀下。 但秦无争并没有因此被击垮,他的决心真的很足,不仅仅是剑上的决心,他也已有了杀人的决心。 所以当古月安的如火般的刀势毫不留情地席卷向他的时候,他也同样以根本没有慢上半拍的斩龙剑势回击向了古月安。 “我的确没有杀过人,但是你会是死在我剑下的第一个人,我会以你的血来祭奠我二伯,以及我的剑,古月安,我其实很敬佩你,那一夜在江上,我曾想,若是换我站在你那个位置,一定做不到那样,所以……”秦无争骤然收束了自己的剑势,肃声道,“古月安,请你死在我的剑下吧!虽然不能成为你的朋友,但若是以杀你之人存在,我亦会觉得荣耀!” 他再度出剑,剑上却是传出了低低的轰鸣之声,等到那把剑到达古月安的面前的时候。 “哧——”的一声,一道煌煌之剑芒从剑尖穿刺了出来。 他刚刚将剑势收束,并非是要束手认输,而是要以磅礴的剑势,来催发更为强悍的剑芒。 剑芒前行,直接斩断了阳光。 剑芒之锋锐,由此可见一斑。 古月安见到这直刺而来的剑芒,长声笑道:“好啊,我的死能成为你的荣耀,我很高兴,但是,我也还年轻,不想死,你想要拿我的命,剑芒……” “还不够!!!” 最后一个字落下,同样煌煌的刀芒从古月安的刀上涌现,一刀迎向秦无争,同时因为雪焚城的特殊性,那刀芒在霜气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凌厉难当。 这些日子古月安出去做实时悬赏,也是顺便磨砺了一番刀芒之威,已经顺利将刀芒彻底融入进了刀上的寒霜之气中,做到了芒中有霜,霜中有芒,使刀芒的威力更进一步。 “古月安,真是武道的绝世奇才,半年多以前我见他的时候,他还不过后圆满,连战胜拓跋燕之都是堪堪险胜,如今半年才过,他已经是先强手,出手之间居然已可发刀芒,招式开阖更是隐有宗师风范,武功进境之快,只能人造化,不过这秦无争也不简单,之前也不过籍籍无名之辈,如今居然可与古月安分庭抗礼,实在精彩,今日一战,必将成为经典流传。”擂台一旁,今日并没有演任务的柳如生和猿猴曾静恒来到了大校场旁观古月安的武试,见到古秦两人分别出刀芒剑芒,忍不住点头称赞。 一旁的曾静恒则是目不转睛,瞬间侧耳倾听一下,今的演是如何演这场对决的。 擂台上,古月安和秦无争已用刀芒剑芒斗得十来招,招式又是开阖开来,芒气乱舞间,整个擂台上居然出现了阳光断层,光线支离破碎的奇景。 至于两人之间的局势,刀芒剑芒,谁强谁弱,从来都没有定论。 两人交手,双芒交击,也是旗鼓相当,只是古月安刀芒化于寒霜之气之中,寒霜之气又完全和刀芒融合。 他每一刀斩出,也必然有寒霜之气暗藏,一刀之力或许杯水而已,可十刀八刀二十刀斩出去,积少成多,当霜气不知不觉沿着秦无争的剑蔓延到他的手上,渗入他的经脉里,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剑,会慢。 第二十一刀,古月安一刀横斩,秦无争毫无畏惧地一剑同时而来。 “锵——”这一次,却不再是旗鼓相当,因为他的剑慢了,慢了,力就会弱。 虽然那种弱是一瞬间的,快的也许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但古月安不是一般人,他是高手,高手之间对决,一招一式,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下心跳都能决定最后的胜负。 所以就是那个瞬间,古月安骤然加力,内劲在他的心门狂涌,烈火焚琴,曲声入破。 破!!! 强悍的内劲激发着刀上的刀芒一瞬间吞噬了秦无争剑上的剑芒,秦无争立刻变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曲声已入破,琴声如燎原。 无穷无尽的刀势在之前已经铺垫了许久的散序,中序里酝酿完毕,挡不住了。 秦无争几乎只是拿着剑被动在退,每挡一刀他便退一步,挡到第十刀,他退到了尽头。 无路可退,他抬起头,一刀当头而来,他举剑而去。 “锵——”他直接被那一刀斩飞,整个人倒飞着狠狠撞在了身后的铁栏上。 纵然那铁栏是精钢打造,也有些承受不了古月安那一刀的强劲,在秦无争的撞击下,朝着外面凸出来很多。 古月安却是不再进攻,而是收起了刀势,拄刀看着秦无争道:“其实方才我是仗了兵器之利,侥幸赢了你,若是你不服,我可以换一把凡刀和你再战过,如何?” 秦无争只是摇头,他拼命摇头,那样子就像是在,别想削弱我的斗志。 他死死地握着自己的剑,撑在地上,最终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踉跄,可他还是抬起了头,看着古月安,道:“兵器之利,并非是你一人所有,我也同样有,只是我太自大了,这半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输过,我以为凭借着我的气势,决心,还有实力,已经足够了,对不起,也谢谢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开!!!” 最后一个字,他骤然一掌朝着那一把剑拍去。 下一刻。 就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 又好像是传里,那条被画师画的栩栩如生,只差最后一点龙睛便可飞上九的壁龙终于被人点上了那最关键的一睛。 之前还是平平无奇的凡剑,骤然放射出了刺目的光华,它就像是那条飞上九的龙一般,释放出了决然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气息。 秦无争缓缓将那把剑提起,就像是手里握了一条真龙。 “此剑名为如龙,乃是秦家家传十三剑排行第二的神剑,如龙如龙,人人如龙,我秦家先祖以斩龙之举闻名下,然凡人之力,何以斩龙?欲斩龙,先如龙,获如龙之力,方有斩龙之机,此剑之内藏有如龙之力,非大机缘者不可得,在下侥幸窃得一丝,今便以如龙之力,来斩古前辈这一条真武神龙,看剑!!!”秦无争言罢,整个人骤然拔地而起,他整个人已然沐浴在了那把剑上散发出来的神光之中。 古月安感觉到秦无争变得又不一样了,如果之前他是一把锋锐到了极点的剑,那么他现在便是一尊气势磅礴到了极点的巨人,仿佛一招一式之间,便开开辟地。 如龙之力,果真不凡。 “嗡——”的一声,长剑化龙而来,金光刺目,犹胜过上的太阳。 古月安刀上刀芒雪光汹涌,一刀当之。 挡不住,他整个人直接朝后滑行了出去,一直滑行了一丈,才堪堪在铁栏之前止步。 “如龙之力,确实厉害。”古月安紧握手中刀,缓缓,“我便以这一招来应对,赐教!” 古月安骤然踏步出刀,刀上霜雪依然,而他的身后一个戴着斗笠的虚影已经缓缓出现,又融入到了他的身体里,他的这一刀里。 整个擂台,忽然萧索之意横生。 萧索一刀。 专破先罡气,又破不破的了,如龙之力? 答案是……破了! 古月安一刀闯入了如龙之力的内部,他看到了秦无争,他在金色的光里,庄严宏大的已经完全不像是他。 “古前辈,你可知我是如何看待我的名字的?”他忽然问古月安,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是与世无争的意思吗?”古月安答。 这是极其古怪的一刻,时间明明快到了极点,连一丝呼吸的时间都来不及,可古月安却偏偏又能和秦无争在对话。 他的刀,离秦无争也不过三寸。 秦无争看着他,他的刀,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无人敢争的意思!” 最后一个字,他像是狮子一般咆哮了起来,那声音已经完全不是他的了,那种宏大,庄严,强悍,无匹,就像是龙本身。 骤然,他四周围的光收缩,成为了他背后一个根本看不清面目的虚影。 然后他在那个虚影的指挥之下,一剑点出。 这一剑完全的平平无奇,可又偏点在了古月安这一刀的最大破绽上,而这个破绽,在此之前,古月安其实根本不知道。 看到这一剑,他就知道自己要败了。 于是,他被一剑击退了,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铁栏上,若不是有丁蓬和傅魔刀在最后一刻替他分担了伤害,他可能会因为这一剑直接被击穿铁栏而出。 这一剑上的力道太大了,也太简单,太直接了,就好像对面的这个人,已经洞穿了一切,古月安出刀的时候,就知道如何击败他了。 “棘手。”丁蓬极其严肃地和古月安并肩而立。 傅魔刀站在另一侧,一个人,两个灵,面对着……一条龙? 此刻的秦无争真的已经不能称作是一个人了,秦无争的本体也许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于这场对决的主导,他漂浮在那里,身后是一个庞大而根本看不清面目的金色虚影,是那个金色的虚影在持着那一把叫做如龙的剑。 那,大概就是秦无争的武灵了吧,好强的武灵啊。 “一起上吧!”丁蓬率先忍不住了,他本就是生性狂妄无羁之人,一次次被人击退,完全激怒了他。 丁蓬一上,古月安自然跟上,傅魔刀紧随其后。 他们三人明明是先后出手,给人的感觉却又偏偏像是刀是一起拔出来的,那是一把刀。 这就是属于他们的默契了。 朝夕相处,让他们的默契到达了极高的地步,这一刀斩出,无论是速度,力度,角度,都到达了无可挑剔的程度,这就是没有死角的完美一刀。 可是下一刻,那秦无争背后的金色虚影只是抬手,轻轻横着一划。 古月安和丁蓬,傅魔刀三人,就被一起再次击退。 “绝不可能!”虽然平时丁蓬嘻嘻哈哈,完全每个正形,古月安也经常怀疑他是不是因为魔化的原因,已经和真正的那个丁蓬完全不同了,但这一刻,他身为刀神的傲气被激发了,他对于自己的刀道其实是那么的看重,平时的嘻哈是因为自信,但是此刻,有人在挑战他的这种自信。 刀神会输吗? 没有可能。 绝对没有! 可是……第三次。 当古月安他们三个人精妙的一刀,再次被对方以一记普通的撩剑驳回。 古月安的表情也变得极其凝重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剑术? “破剑。”擂台旁观战的柳如生面对弟子曾静恒的提问,很久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想不到破剑失传两百年后,终得再现人间,我曾观古书记载,秦家除斩龙剑外,还有一门剑术也是旷古绝今,此门剑术以破字为名,号称破尽下一切招法,无论你神功无敌,招式百变,我自一剑破之,是昔年秦家先祖秦争秦斩龙集毕生剑术之精华,创造出来的极境之剑,有生之年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而且,破剑,那秦无争背后武灵,便一定是秦争了吧,想不到一个籍籍无名的辈,已经将秦家下代家主之位牢牢握于手中了。” “老师的意思是……古月安要输了?”曾静恒一直在旁牢牢听着柳如生的话语,待听到最后一句,他一惊,这意思不就是…… 柳如生却不答。 只是……破剑,古月安真的应对的了吗? “这家伙的剑术奇特,应当是博采百家之长,收于一炉方有此功,可恨我是灵体在此,无法尽展平生所学,许多奥妙也一时无法看懂,竟只能破解一半之数。”丁蓬虽然表现的狂妄,却并非是莽夫,三战不胜,他已经冷静下来思考。 他的话语,让古月安很有些羞愧,丁蓬现在不能够以全力出战,是因为他还不够强,若是他够强,能够让丁蓬以全盛姿态和面前这个人对敌,哪怕此人博采百家,也讨不了便宜。 “蓬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又不是输定了,对方是一个人,我们是三个人,我们三个人分开来或许是一人只看得懂一半对方的剑术,可三个人加起来呢?”他着看向了古月安和傅魔刀。 一半,加一半,加一半,可以大于一吗? “该怎么做?”古月安不知道,可是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没得选择了,敌人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是他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强大而害怕,反而是兴奋。 对于胜利的渴望。 秦无争想要赢,他也想要赢,一场两个人都很想要赢的对决,才会够精彩。 “只能这么做了。”丁蓬和傅魔刀对望一眼,同时将手搭在了古月安的肩膀上。 顿时,他们陷入进了古月安的身体里。 下一刻,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注意,因为宿主和侠客们意志一致,共同御敌,激活技能【协力】,此技能已固化。” “【协力】:侠客丁蓬和傅魔刀可融入宿主体内,和宿主一起御敌,在御敌的过程中,宿主可感知侠客的意识,得到他们全方位的协助。” 古月安抬起了手腕,握了握刀,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身体成为了一台机器,而他和丁蓬还有傅魔刀,都成为了这台机器的驾驶员。 “来吧!”古月安再次出刀。 这一次,是真正的,三个人,出了一把刀了。 对方的应对还是很简单,一剑直刺,面对这一剑,如果是古月安自己,他可能又要被击退,因为他只想到了一半的解法,可是此时,丁蓬和傅魔刀的声音传来了。 “左下……” “右转……” …… “斜边斩!” 在古月安自己的意识,加上了丁蓬还有傅魔刀的想法后,他没有被击退,他和秦无争,或者是秦无争背后的那个虚影交战在了一起。 面对着简单到了极点,又厉害到了极点的破剑法,古月安简直如同是三头六臂一般,往往能从最不可思议的地方破解危机。 最终,七十八招。 古月安一刀直斩,撕破了秦无争的一只袖子。 也就是,破剑,被破了。 “居然……破了。”柳如生眼眸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起初不认为古月安还有机会,纵然此人极度有赋,但到底还差了一点火候,面对秦争这样的开山始祖,绝无胜机,可是,古月安再次创造了奇迹,他破解了破剑法。 “古月安是纵奇才,他的那两个武灵,同样不简单啊。” 此时,秦无争好像是慢慢从被秦争的完全控制里恢复了一些,他看着古月安,:“古前辈,这一声前辈,在下没有叫错,前辈的强大,令人窒息,可是,在下还有最后一招,这一招,古前辈还挡不挡得住呢?” “来吧。”古月安微微喘息,刚刚他也的确是在用尽生命挥刀,可是收获也不,和丁蓬,傅魔刀他们一起作战是一回事,那么完全灵魂沟通的作战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以完全了解他们的最细的想法,而恰恰是那些最细的想法,却是真正通往刀道大师的关键所在。 这一战,获益匪浅。 “古前辈之前问我蜀中的桃花好不好看,前辈看过吗?”秦无争忽然在这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他的确没有看过,他都没有去过蜀中,何来观桃花之色。 “既如此,那在下便让古前辈瞧一瞧,蜀中桃花的颜色吧。”他那么着,骤然手中长剑高高抛起,同时整个人在背后虚影的带动下,朝着上直冲而去。 擒剑斩龙? 古月安看着这一招,心头浮现起那一夜秦恕的模样。 “擒剑斩龙?”擂台之旁,曾静恒来京城这么些时日,也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秦家斩龙剑的路数,也是一清二楚,故而看到这个起手势,已经认出,却又觉得,这个起手势,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同。 “这不是擒剑斩龙,这是蜀中桃花。”柳如生却是摇头纠正了他。 “老师,什么叫蜀中桃花?”曾静恒不解。 “世人皆以为秦家斩龙剑最后一式,为擒剑斩龙,实则,擒剑斩龙乃是秦家后人力有不逮,化用而来,昔年秦家先祖纵横下,仗之斩龙的最后一招,名为桃花。” “桃花?”好……漂亮的名字。 “昔年秦争蜀中斩龙,最后一剑,冲斩龙首,龙首断,龙血落地,蜀中桃花遍野,是为,桃花。”柳如生缓缓道来。 而穹之上,有人高声吟道:“昔有狂剑客,只手曾斩龙!” 下一刻,曾静恒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桃花。 古月安就在桃花之中。 他在桃花之中闭上了眼睛,心眼之能瞬间发动。 桃花之影散去,只余下明月照大地,苍茫无限。 “要用那一招了吗?”丁蓬的声音在古月安的耳边响起。 那一招,便是斩月。 古月安沉吟良久,却是笑着缓缓摇了摇头:“有死无生之招,便如狂歌断弦之曲,皆是伤人之器,只宜束之高阁。” “我今观敌之破尽万法之剑,又得傅师丁师二位多方指点,心中有所悟。” “悟到了什么?” 古月安抬头,头上已有漫星辰朝着他坠落而来。 “从前我只知斩月,因月之无限不可抵抗,然今日……我、当、如、明、月!” 月字出口,古月安已经提刀而起。 上星落如雨,他却身似明月。 擂台旁,无数的人看到了桃花盛开,艳如龙血。 紧接着,那桃花却又急速衰败,最终零落成泥。 最后一刻,人们眼中,仿佛只有大地无限,上一轮明月永恒。 “那是什么?”曾静恒已经近乎痴了,那已经完全是超脱了武道的景象了吧? “古月安……当为大宗师。”柳如生给出了他的最后评语。 擂台上,古月安站定,一刀直指秦无争咽喉。 而秦无争跌倒在地,他输了。 “古前辈,为何还不杀我?”既然连最后一招也败了,那么他也就没什么好眷恋的了,成王败寇。 有死而已。 能走到今日,二伯,你也可稍稍安息了吧? “你知不知道寂寞?”古月安却是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寂寞?”秦无争愣了一下。 “当你走过很多不可能走过的路,翻过了很多不可能翻过的山,击败了所有不可能击败的敌手,最终站立在那处地方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的时候,蓦然回首,发现和你同行的人却一个都没有了,那种寂寞。”古月安收起了刀,“我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寂寞,我不想很多年以后,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找不到。” “古前辈觉得我还算是个像样的对手?” “我希望你是。”古月安转身,“也随时欢迎你来杀我,武道之途寂寞,就算没有并肩之人,也当有追赶者,后会有期。” 他一步步走下了擂台。 “后会……有期。”秦无争愣楞地看着那个背影,忽然觉得,他也许一辈子也追不上这个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强者之心】 赢了秦无争,古月安并没有获得任何的练功点数的奖励,也许杀了他可以。 不过古月安不会杀他。 因为心境的变化。 心境,真的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在此之前,古月安或许隐约的有过类似的体验,但真正开始意识到过这种东西,却还没有。 而就在今,当他提刀而起,不是做那斩月之人,而是身化明月,成为夜空之中最皎洁的那轮月亮,吞噬周遭一切星辰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高处不胜寒。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感受,古月安的心中却已然有了不一样的触动。 他开始回想自己这一路的走来,从最初的贪生怕死,到后来的奋起反抗,再到后来的于绝对不可能中杀出一条血路,连战连胜,豪气满怀,大杀四方,纵横捭阖。 一幕幕的画面像是时光倒流般在他的脑海里回放着,他看着自己最弱时候的样子,唯唯诺诺,毫无还手之力,求饶,下跪,拼死挣扎,像只蚂蚁一样在地上求存,他也看到了自己奋起反抗时的脸孔,那种想要挣破牢笼,不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坚毅和决绝,那种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把刀可以依靠的孤独,还有大江雨夜上的绝命和豪迈,长安城里一人独对群雄,于万千杀气里取敌人首级的快意和自信,京城路上的千里奔波,握刀越来稳的手。 就连古月安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这样的人,一个从前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人。 一个绝对自信,豪迈,义气,任侠纵横的人。 然后就是现在,高处不胜寒。 所谓的高处不胜寒,既是一种畏惧之心,对于未来和前路,以及最终终点的迷茫,也是一种绝对自信的升华,那就是,不再轻易畏惧,可以平静地看待大多数好像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绝对的自信。 这就是强者之心。 从前的古月安固然已经在同龄人中十分的出众,甚至已经超脱了同龄人的阶段,在很多人中,他都称得上强。 却还非真正的强者,强者处变不惊,不虚妄,不怯懦,不卑微,不狂狷,始终保持着俯瞰之心。 而这些,恰恰是古月安在这一次的和秦无争的对决里,在秦无争的武灵身上,在不断的战斗中,在和丁蓬和傅魔刀的配合中,以及在最后那桃花盛开的一剑里,领悟到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丝,却也是一颗种子,将会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有一,长成参大树。 所以他会跟秦无争,你知不知道寂寞。 在他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居然是那在太子府,遇到的那个在雨中不动不摇的男人的身影。 那就是一个拥有强者之心的人啊。 也是在那一刻,古月安忽然意识到,他那句留着有用之身的一点点含义,那个人……也一定特别寂寞吧? 乘坐着王麟的车回到古府,古月安对于今这场战斗的胜利已经无喜无悲,虽然最终没有拿走秦无争的剑一点都不符合古月安的作风和利益,但那把剑是秦无争的变强之路,拿走了也许他的强者之路会延缓很多。 再,已经对于强者之心有了一定感悟的他,也明白了,身外之物或许重要,却不是一定要依附的东西,留给秦无争也没什么。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收获,除了强者之心这种虚无缥缈,却一定是以后踏上至强的至关重要的东西以外,他也领悟了【协力】这个至关重要的技能,有所谓分则散,合则坚,三个人分开的力量的确不同于三个人合力的力量,而且古月安还能在战斗中体味独属于这些下至强者的宝贵经验。 除此之外,古月安还有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他和傅魔刀的交情,在不知不觉中居然上涨到了君子之交,他猜那次并肩作战,共用他的身体,是起了巨大作用。 另外谢雨留今也还是得胜而归,这个一向惜字如金的家伙,一如既往的沉默,赢了的态度比古月安还要淡漠,就像是吃饭喝水,他也是个自信到了极点,也骄傲到了极点的家伙。 这一次比完之后又是三的休息时间,古月安这个三却是没有出去做实时悬赏赚练功点数,他是在家里进行了一次的闭关,来稳固他才窥探到的强者之心,以及继续打磨他的身体。 《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他已经是在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里将一片星域点亮,同时又点亮了其他零星的几点,而这就是古月安现在的右手可以催发刀芒的奥秘。 有了右手的成功,他接下来自然是要磨砺左手,争取将左手也磨砺出可以激发刀芒的地步。 于是在丁蓬的指导下,他又一头扎进了有关于左手的洗穴的修炼中。 两时间匆匆过去,古月安的进境不错,却也还未能够洗净左手的全部穴窍,不过他精神饱满,行止之间和之前又是有了不同,却是已然将那一丝强者之心在身体里真正发芽。 第三,又到了抽签的日子,古月安和谢雨留在王麟的运载下,又朝着春风楼行去。 快要到春风楼的时候,一直都很沉默寡言的谢雨留忽然睁开了眼睛,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次,该我们了。” “直觉吗?”古月安看了他一眼。 “是吧。”谢雨留也在看着他。 很久以前开始,谢雨留就过他们之间必然再有一战。 现在,这一战,近了。 “剩下八个人,两两分组,四分之一的几率,会是我们吗?”古月安低低的,像是在默念着所谓命运。 两个注定会有宿命对决的男人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对视着。 车外是春光无限。 一炷香之后,春风楼之中,当猿猴曾静恒从那只百晓生花了大价钱打造的水晶琉璃匣中摸出那张写着下一个出战者的名字的时候。 古月安仿佛看到了命运的召唤。 “古月安。”曾静恒念。 而台上,谢雨留抱剑静默如水。 第一百三十章 【武者的神圣】 二月二十四,晴。 一大早,古月安便和谢雨留一样,焚香沐浴,斋戒静心。 倒不是谢雨留是古月安到现在为止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所以需要这样隆重的仪式。 而是因为,谢雨留是他的朋友,也是他学武以后,遇上的第一个真正的强手。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意义都是非凡。 而且,谢雨留无比重视这一次的对决,这对于他来,也许意味着新生。 上一次和古月安的对决,古月安失手将他的手筋斩断,致使他的右手不能再握剑,差点导致他的剑道生涯完全毁弃。 他后来历经磨难,重新以左手握剑,才重获了剑道之途。 可是,失败就是失败,失败固然能成为一个人奋进的动力,却也足以成为人生中的一个伤疤,更何况这个伤疤如今还在谢雨留的手上留着,时刻提醒着他,让那一次的失败,足以成为一个羁绊他一生的结扣。 所以他想要打开。 一旦打开,他的人生也许就会不一样,也许,他就将迈向更加壮丽的风景里去。 而古月安呢,作为谢雨留的朋友,他所能做的,当然不是故意输给谢雨留,那是对于谢雨留这样孤高到了极点的剑客的侮辱。 他要做的,是拿出最认真的态度,最强大的实力来面对这一次的对决,才是对于谢雨留的尊重,也是对于他们这一段友谊的尊重。 但也可以,他们这一段友谊实在是古怪的很,也神奇的很。 不过,古月安和谢雨留两个人,本来就是又古怪,又神奇的人。 辰时初三刻,王麟准时叫古月安和谢雨留出门。 没错,他们两个人,还是坐了同一辆车前往城南的大校场。 这就更显得奇怪了。 明明是下一刻就要刀剑相见的两个人,现在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辆车的车厢里,像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样。 “起来,你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吗?”车子在京城的路面上缓缓地行进着,到达城南大校场还有一段时光,古月安忽然开口问道。 “我不信命的。”谢雨留靠在车厢壁上,怀中抱着剑,闭着眼睛,缓缓道。 “我本来也是不信命的。”古月安也靠在车厢壁上,姿态却要比谢雨留闲适的多,双手枕着头,如果不是在车里,他大概可以一边叼着一根狗尾草,一边话。 “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类似宿命的东西,你想,当初我割断了你的右手手筋,你差点成为了废人,本来,我应该是你的最大仇人对吧?可是我们偏偏成为了朋友,我救过你的命,你也救过我的命,四分之一的机会,明明可能就遇不到了,却还是遇到了,就好像是命中注定。” 谢雨留沉默,标准的谢雨留式的沉默。 “诶,老实,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古月安还是枕着头,笑着看着谢雨留。 “什么也没想。”标准的谢雨留式的回答。 “那我可想的多了,那时我才是个刚刚耍了几刀的家伙,对于武功武道根本没什么概念,是你……”古月安着放下了枕着的手,整个人坐正了看着谢雨留,“是你让我见识了什么是一个真正的武者,剑客,也是你逼我迈出了走向真正强者的一步,老实,我一直都很感谢你,也一直对于割断了你的手筋很歉意……” “别让我。”谢雨留,了三个字,言简意赅。 “我当然不会让你,只是……”古月安顿了顿,又,“你知道我昨对秦无争过什么话吗?” “我听到了,寂寞。”谢雨留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古月安。 他的眼神,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大战当前。 也一点都不像是即将要面对一个宿命的敌手,一个曾经将他击败,还差点毁了他整个剑道之途的人。 “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你是那个人。”古月安很真诚地道,“因为我觉得只有你有这个资格。” 这句话若是给其他人听,那么那个人必然勃然大怒,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我觉得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追的上我了。 可谢雨留只是淡淡地:“这一次,我还是会拼命的。” “……如果我不幸杀了你,你有什么遗愿吗?”古月安莫名地觉得难过。 面前这个人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可他也许马上就不得不杀了他。 因为武者的骄傲,剑客的骄傲。 是不容许玷污的。 “……”谢雨留居然陷入了难的长考之中,很久后,他,“我很喜欢南山的晚霞,把我葬在那里吧,还有,剑,还给你,输给你的话,就证明我不配用这把剑。” “好。”古月安点头。 这大概是春闱史上最古怪的一次对决了。 两个挚友对决,在开始前,已经商量好了身后事。 车子终于到达了大校场,仿佛是外面的王麟都被这种古怪的氛围给影响到了,他也显得沉默不言。 下车前,古月安最后对谢雨留:“今出门前,我特意看了一眼黄历,上面,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是吉兆啊,谢雨留……我真希望你可以赢我。” 已经半个身子出去的谢雨留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那我们两个人都很有可能死。” 古月安在车里多待了一会,他看着车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完全的战斗状态。 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辰时正一刻,城南大校场之内。 七号擂台之上。 古月安和秦无争已经相对立于铁质的栏杆围拢的擂台之中。 四周围照旧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们,他们看着擂台上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古月安来的,他们只认识古月安,不认识谢雨留,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他们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这两个人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气息…… 令人,忍不住就压低了呼吸,不敢像平时那么大呼叫。 那叫做神圣。 武者的神圣。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刀剑如歌】 辰时正一刻。 谢雨留拔剑。 他直接拔剑了,一句话都没有。 干脆,简单,直接,就是完全的,属于谢雨留的风格。 他是来出剑的,不是来话的。 那一刻,古月安想到的是这句话。 于是他也出刀了,因为该的话在路上已经完了,那么再在这里,就显得很矫情了。 只有出刀,才是对谢雨留最好的回应。 刀和剑,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在擂台上出现。 那种速度,一般人的肉眼已经完全难以捕捉到,就像是擂台下的民众,他们看着擂台上,可能在他们的意识里,古月安和谢雨留根本就还没有出手。 其实他们已经出手,直到拔刀声和拔剑声响起的时候,台下的民众才终于反应过来,哦,他们动手了。 而事实上,古月安和谢雨留的刀剑已经开始高速地交锋。 古月安,没有半点留手,这是真的是他巅峰的拔刀速度了,他已经倾尽了他的全部,因为他要以最盛大的刀锋,来迎接谢雨留的剑。 可是谢雨留居然没有落后。 他真的没有落后,这个男人,半年多之前,他也不过才后圆满,剑法只能以奇诡取胜,而且古月安还割断了他的右手的手筋,让他的右手再无不能握剑,纵然他后来自己凭着不知道什么样的毅力学会了左手剑,按照一般来,他也不可能回到同龄人的巅峰行列里,哪怕可以,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可是,谢雨留,做到了。 这个男人,这个叫谢雨留的男人啊,他沉默如冰,出剑如风,他在绝对不可能之中,做到了,他拔剑的那一刻,古月安觉得看到了自己。 于是古月安的刀变得更加的狂暴,烈火焚琴,琴彻底燃烧了起来,古月安在尽情的挥洒之中,将刀芒也一并撒了出去。 这大概是他在参加这一次春闱以来,打的最尽兴的一次,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完全没有任何的留手,就是彻底地出击,没有后路。 当霜色的刀芒斩断上直射的阳光朝着谢雨留纵横而去的时候,谢雨留,他一剑,也将剑芒刺了出来。 惊龙剑轻吟,剑芒直刺,居然足有半尺有余,那剑芒之盛,直逼上渐烈之日光!耀的人完全睁不开眼目。 惊龙惊龙,那一日秦无争将古月安比作武道神龙欲斩之,而今日谢雨留手上如日剑光煌煌无上,也是要一出鞘,便惊一惊古月安这条狂龙。 刀剑再次相交,刀芒和剑芒狂斩不休,随着斩击,谢雨留手中惊龙剑吟声不停,仿佛是在轻奏应和,与古月安刀上那无声之曲共鸣,一曲英雄相惜。 一曲刀剑如歌。 台下,大多数的京城民众都是不懂武的,哪怕懂武,也是看不懂这个层次的对决的。 但他们却莫名的觉得,今日的这一场对决,比起古月安之前的那几场,都要来的精彩,酣畅,痛快。 “好刀!好剑!”演台上,今日演古月安这场的演也是看的目眩神迷,忍不住大声赞叹,“如此刀剑,得其一便可称雄下,如今居然得见成双一对,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却又可惜可叹,只因同台教技,也不知谁输谁赢,真是既生谢雨留,何生古月安。” “来了!!!”古月安徒然低喝一声,握刀的手已经发热,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用真诚之刀和谢雨留的真诚之剑对抗,也是因为,他发现,谢雨留,真的好强,出乎意料的强。 这种强,配合上种种,让他的心越发的火热。 他吐尽一口气,体内雄浑内劲已经在心门口蓄势待发,只等他这一句来了出口,便全数涌向了他的心门之中。 扣心门! “咚——” “咚——” “咚——” 入破之音。 昔日古月安和谢雨留于陈家擂台争雄,那时古月安初出茅庐,用刀的嫩手,被谢雨留的快剑逼入了绝境,输了就输了一切,他在那个绝境里,强行入破,从此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古月安升而上,谢雨留坠地而下。 今日,似乎一切情况反转,古月安已是上高悬之烈阳,谢雨留则是那一束欲比烈阳之明烛,他在拼命燃烧自己,他想要挣脱,他的处境和古月安那一日极度相似,他也踏入了一个绝境里,他要走出一条路。 古月安也希望他可以走出一条路。 所以他拿出了很强的一招,入破之刀。 这一刀很凶,凶的令人难以抵挡。 可古月安希望谢雨留可以抵挡,他希望谢雨留可以在这绝境之中,就像是那一日的他一样,找到一条绝对不可能的路,杀!出!重!围! 刀已经到了,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曾经的谢雨留在这样的一刀里,无路可退,他的快剑被古月安破解,陷入了彻底的僵局,哪怕最终以命搏命,仙下凡尘,也无可挽回。 今日呢? 谢雨留,挣破它啊! 古月安在心底狂吼。 谢雨留。 谢雨留很平静,他没有慌乱,面对着这凶狂到了极点,像是一把足以燃尽世间一切烈焰的刀面前,他的剑忽然不快了。 他的剑慢了下来,从快到慢,完全就是一个瞬息也不到的时间,那种转变,就好像谢雨留的剑本来就是那么慢一样,明明突兀的无与伦比,却又那么的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谢雨留冷眼看着古月安这一刀,甚至剑上的剑芒也消散了,然后在古月安这一刀刺过来的那一霎,他侧身以剑脊擦着古月安的刀锋一剑轻巧地上撩而来。 那一剑的机变之轻灵,羚羊挂角到了极处,让古月安想到了越子离的梅花三弄,可是和梅花三弄比起来,这一剑好像还要高妙的多。 因为谢雨留是从极端的高速之中徒然变招,成为了极慢的,像是根本不动的一招,这其中的转变之艰难之迅捷之不可思议之思虑高妙,堪称奇绝。 古月安的眼角几乎要流出泪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高兴。 太高兴了,因为谢雨留,他走出了自己的路来,他挣脱了。 在极境之中,曾经的古月安选择的是拼命到底,拼命地燃烧自己,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而谢雨留,他曾经是个很不要命的人,他可以在根本没有希望的时候,纵身一跃,飞上九,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有死无生的长生不死剑。 哪怕最终落败,被人斩断了手筋,他也不声不吭,用左手支撑着自己起来,不要人扶,拿着自己的剑默默离开。 那是从前的谢雨留。 而现在,谢雨留,他有了妥协,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拼命,他和这个世界和解了,在快,在决绝,在拼命解决不了的时候,他选择了慢。 慢剑。 谁又能想到从前以邪道快剑出名的谢雨留,也有一会用慢剑。 很慢很慢的剑,慢到好像随便来个孩子都能躲开。 可是古月安却觉得这一剑,十分的危险,他入破一刀已过,谢雨留那一剑指着他的眉心。 谢雨留,也是根本不留一寸之力。 古月安只能挡,他气力用尽,于是只能强行入破,骤然回身一刀,挡住了谢雨留那直指眉心的一剑。 只是就是这一挡,就陷入了谢雨留的节奏里。 他的慢剑里。 明明,他的剑慢到不可思议,古月安随便一刀就可以突破。 可节奏这种东西,真是奇妙的很,一旦节奏失守,被别人掌握,哪怕是再慢的剑,也可以罗网一样地罩住最快的刀。 古月安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一日在陈家的擂台上,他的烈火焚琴刀被谢雨留的邪道快剑的节奏治的连序曲三刀都斩不出来。 只是现在是慢。 很慢。 “好剑啊。”古月安忍不住赞叹着,“这就是你离开长安以后的日子悟得的剑法吗?” 谢雨留不答,还是出剑,出剑,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前日里和秦无争对决,于对决中也有所悟,这一套刀法,你且来观!”古月安在谢雨留的慢剑里再退一步,徒然止住,随后一刀以一个极其古怪的角度斩了出去。 是很简单,很直接的一斩。 可谢雨留的神情却是冷峻了起来,他的剑,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节奏再次转换了,从完全掌握在谢雨留手里,变成了古月安和谢雨留两个人再次争夺。 古月安又是一刀以另一个简单直接的方式斩了出去,又一次遏制了谢雨留的剑招。 这就是古月安在前日里和秦无争的对决中悟到的,万法归一之刀。 灵感是从那个秦无争的武灵身上来的,那似乎可以破尽一切的剑法。 后来古月安听了丁蓬所,心中有了感悟,也开始在自己的刀下功法,虽然他还远远达不到融万千刀法于一身,以千万功法化于一炉养之的境界,但根据着他往日的对战经验,生死之间的灵感,还有和丁蓬,傅魔刀联手时的体验,他的这一套刀法也是初具规模,在和谢雨留的慢剑对决里,也是渐渐有了上风的意思。 不过他们这种打法,在外人看来,就很有些看不懂了,一个谢雨留是剑慢的要死,好像是老奶奶在跳舞,一个古月安是一刀一刀,完全好像没章法,想到哪砍到哪,想到哪捅到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根本不会刀的醉汉在哪里乱来。 偏偏,两个人好像还打得有来有回的样子,实在是让台下本来看的津津有味的民众都是一头雾水,有的脾气不好的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这两个人在逗大家玩。 任由那演台上的演是演的口沫乱飞,也是完全无法调动大家的兴致,只觉得他在随口胡诌。 事实上,他有一部分,也的确是在胡诌,因为他……有些看不懂了。 作为一个在百晓生之中也算是老资历的演师了,大场面他也是见过不少,什么奔雷快剑,疾风之枪,那都是意思,他一息之内嘴里面可以吐一百个字,的又快又准,让人听得明明白白,还能不喘气。 可是这一次,这两个年轻人,他们的这极慢之剑,乱来之刀,却是居然有些难住了他。 因为他不是台下那些不懂武的民众,他懂武,很懂武,所以他能看出来台上两个人的一招一式都是有深意的,都是远比一剑刺出犹如奔雷要深奥的多的招数,以至于他思虑过甚,很多地方他居然脑袋跟不上嘴巴,不知道什么,只能胡扯来圆。 现场真正看得懂的人,可能只有在擂台之外的高台上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用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孔,在看着台上的比斗。 “这谢雨留,从前也是长生剑宗的弟子?”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声音淡漠到了极点,仿佛根本不存在感情一样。 “是的,尊使,这谢雨留从前是长生剑宗的一个杂役弟子,不曾受过正规的调教,却是凭借着偷学,练成了一手邪道快剑,不过也不过尔尔,后来在陈家被古月安废了右手,就被逐出门派了,却是没想到今日……”另外一人到最后一句,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却是没想到今日他居然已经领悟了长生剑的神髓,哼,阁里那些蠢材,从给他们最好的老师调教,最好的内功心法磨砺,最好的药物调养身体,却居然还比不过一个杂役弟子,真是一群废物。”那仿佛没有感情的人,连骂人,也是淡淡,明明是言辞极其激烈,却依旧空的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那您的意思是……” “再看看。” 台上。 古月安和谢雨留斗到一百三十七招,以古月安一刀推拒谢雨留的剑胜半招。 两个人各自后退了几步,停了下来。 “招式我输了,我要拼命了。”谢雨留缓缓将剑侧到了身旁,。 古月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上的太阳。 太阳已经越来越炽烈,快要升上中了。 “火迫金行,大利西方……”古月安低声念道,“是时候了。” 谢雨留,正处西方。 “只是……”这句话,古月安是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跟谢雨留的,“我有三个,你只有一个,会不会不太公平?” “出手。”谢雨留只了两个字。 然后,下一刻。 有一人冲而起,擂台上方铁质的围栏瞬间被穿透,他一直上升,像是要飞到太阳里去。 下一刻的下一刻。 仿佛一道紫色的云霄从西方的空落下来。 一剑西来,外飞仙。 古月安眯着眼睛看着那外来的仙人,闭上了眼睛,同时像是自语,又像是跟谢雨留:“那我也要拼命了。” 他来到了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里,一刀,直斩长空之月! 擂台上,古月安也冲而起。 刀和剑的最终交锋。 这中间有紫云落地,有地倒悬,有春雨落下一整夜。 最后,上,无穷的幻象里,是一个白衣如雪的男人和另一个飘渺如仙的男人执剑相遇。 他们对视一眼,仿佛是在,久违了。 电光火石。 台下的民众睁大的眼睛看着,只看到了有两个男人冲而起,随后是幻象无数,等到他们揉了揉眼睛再想去看清楚的时候。 一切又好像海市蜃楼般不见了,只剩下台上两个男人再次对立。 一个人用剑,一个人用刀,都是指着对方的喉咙。 只是用刀的那个,要近了好几寸,差一点,就快要将刀锋划破另一个的喉咙。 “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古月安看着谢雨留,“多一个人喝酒,会有趣很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急公好义】 古月安击败了谢雨留以后,两个人并肩从大校场里走出来。 王麟坐在马车上看着两个人,眼神很有些古怪。 他刚刚是有全程看两个人的对决的,明明前一刻还打的不可开交,好像有什么生死大仇一样,现在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又走在了一起。 哪怕是王麟见多识广,也实在有些没法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友谊。 明明一个是任侠妄为,喜欢多管闲事的狂人,一个是沉默寡言,可以一整都不话的冰人,怎么都不可能有人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可偏偏就是,这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非常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 “老……不,安哥,没什么事吧?”王麟声对着古月安着,还偷偷看了一眼谢雨留,表面上看起来谢雨留好像是没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古月安奇怪,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你先送我们回去,然后去买点酒,要好酒。” “忽然买酒是?” “庆祝啊。”古月安理所当然。 “庆祝……什么?”王麟忍不住朝谢雨留看去。 “庆祝我打赢了啊。”古月安好像完全忘记了被他击败的那个人现在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王麟头破发麻,他实在害怕谢雨留一怒之下拔剑把古月安给砍死。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谢雨留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他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在倾听,实则是神游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麟舒了一口气,赶紧招呼着古月安和谢雨留上车,把他们送到了古府以后,他按照古月安的吩咐又去买了很多好酒回来。 晚上古府的大院里点起了通明的灯火,古月安,王麟,谢雨留三个人借着上的残月和灯火下酒。 王麟喝酒的时候还是有些惴惴,因为谢雨留还是神思不属的样子,王麟很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又一次输给古月安后还在恍惚中,等到他反应过来…… “我想到了。”谢雨留此时忽然像是回过了神来一样,他看向古月安。 王麟如临大敌,脑子里不停转着,到时候谢雨留动手了,是不是要帮古月安,还是劝架。 虽然他觉得两个方案他实施起来都很困难,一不心就要横尸当场。 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准备挺身而上,好歹他现在也算是古府的大管家了,虽然目前来主要职责就是给古月安赶车,可是不管怎么,这古府的一亩三分地还是他了算吧。 可就在此时,谢雨留已然出剑了,他极快,又好像是很慢的出了一剑。 是快,是因为王麟完全是听到了剑声才意识到谢雨留出剑,是慢,是因为那把剑的轨迹他又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再想看,那剑已经回鞘了,就如同谢雨留根本没有出过剑一样。 “你那一刀,应该这么破解。”谢雨留此时又道。 真是一个绝世剑客啊。 原来他这一,一直都在想着古月安的赢他的那一刀应该怎么破解,而不是自怨自艾,又或者嫉恨古月安为什么赢他。 王麟之所以在心底称赞他是一个绝世剑客,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剑术超群,更重要的是这种对于剑道的态度,无怪乎,他可以拥有今日的成就。 因为他就是一个全身心寄情于剑的男人。 可是想到这里,王麟又有些奇怪了,他回头看看那个现在应该算作他主人的家伙,抱着酒坛子好像已经有些喝大了,对于谢雨留的话,他完全是没听见一样,只是拉着他要一起喝酒。 王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可以赢过谢雨留。 ———————————— 赢了谢雨留以后,就又是三的休整时间。 古月安也是完全一刻都不得闲,因为他在和谢雨留的对决里使用了斩月的缘故,要解锁三个武灵的关系,他的练功点数又被清空了,只能再次出去刷悬赏任务打工。 古月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都快变成系统的打工奴隶了。 不过有一个让他没有想到的收获是,他前面几出去做悬赏任务,救的那些人,这些居然都是上门来报恩来了,有要千金重酬的,有无以为报,要为奴为婢的,还有要以身相许的…… 直把古月安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他之前也就是为了赚点数,顺手为之,完全没想到这个后续,他只能都拒绝了,一来他不缺钱,二来他也没什么地方需要人给他效力的。 至于以身相许的那个,要不是长得实在是有点寒颤,古月安倒不定真就…… 而这么做,又是产生了一个让古月安更没有想到的结果,他在京城里开始有些名头了。 这个有名,可不是之前他被传的神乎其技的那些虚名。 那些东西,大家茶余饭后一,或许一时可以在京城风靡,但过些时日,大家很多人也就都忘了古月安是谁了,因为京城这种地方,总是不缺少可以疯传的故事和传奇的。 他现在的名头,才是真正的有名。 或者,是名望。 京城里现在都在,以前只知道古月安此人豪迈任侠,但是因为多有跟销金楼有关,所以哪怕做的再侠义的事情,因为沾染上了赌和钱两个字,也就没那么磊落了。 甚至有人已经在,当初古月安千里送孤女,不畏权威勇斗太子爷,单人匹马独闯太子府杀独孤郁,都是做戏,目的就是为了给古月安造声势。 联想到后来连皇帝都出马了,实在是让人有些难免多想。 以至于古月安做的声名最大的一件豪迈事,也被各种流言淹没了。 可是古月安现在做的事不同啊,他救人于水火,随手抛掷万金,完全就是不求回报的样子,也根本从来不报姓名,只我赵子龙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你们就叫我雷锋吧。 要不是后来有一次一队被劫的镖队里有个人曾对古月安很感兴趣,专门研究过古月安,认出了他,到现在人们都不知道那个经常在京城左近任侠高义的人是谁。 古月安,急公好义的名头在京城里渐渐传开。 虽然只是一点点的薄名,但就是空中掉落下的第一滴水,终究会汇成大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扶摇】 又是愉快的三实时悬赏打工时间,古月安还顺便实验了一下绾绾的强度。 在他并不插手的情况下,绾绾以完全充能的形态出现,完全的半步宗师的水准,基本就是吊打一切。 最关键的是,她真的很自由,如果不是还要充能这个点,她几乎已经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那些被救的人起初还疑惑怎么赵子龙换人了,结果绾绾这个女人,真的是嫌事情还不够乱,居然对那些人:“我乃京城古府一侍女,今奉古府主人古月安古大侠之命前来扶危解困,诸位且听好了,若是今后还有灾祸,只要不违背人伦道德,江湖道义,自可去京城古府求助,古大侠尚义任侠,定会不计一切帮你们的。” 完便消散不见了,主要是回到了轮回之中。 那些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惊奇不已,更是为绾绾话里的内容惊诧,一个的侍女居然都有这种实力认知,可以出这样不简单的话,那那位京城古大侠又该是何等风范。 一时间又是千恩万谢,又是神往不已,言下一次入京必然要去古府亲自拜访道谢,更要将古府古大侠之威名传播远方。 当事人古月安站在暗处里感觉到十分的古怪,而且他已经有些预感到了,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第二,就有人已经求上门来了。 古月安眼看推不掉,主要是对方的可怜,悬赏板上也的确刷出了这个最新的实时悬赏,奖励也不错,他也就接了。 有一就有二,本来大家还都在观望,并不知道古月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一看有人成功了,立刻就是有人来了,简直就是蜂拥而来,古府门前一下子门庭若市。 废话,这下间居然还有人做好事不要报酬的,这种便宜不占,那是要遭打雷劈的。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呀。 而且,古月安本身武功强,在京里关系好像也不错,要知道青龙司的那些青衣鬼都拿他没办法,太子府都硬闯过,还是皇帝钦点的武科新人,这种关系,放在京城,那的确横着走,再加上古月安本身又是个横行无忌的性子。 简直就是生的帮人料理麻烦的人选。 古月安一时间不胜其扰,只能定制出规矩,帮忙可以,但是一只能帮三件事。 后来古月安觉得三件事都太多了,干脆改成了一件事。 这是看起来很冤大头的事情,古月安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但实际上,他是有看不见的好处的,一个是练功点数,一个就是名望。 古月安这两在京城的名望,用水涨船高不过分。 到第三,又是抽签的日子了,古月安打开大门,门外总算是没人了。 倒不是大家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了,而是古月安又出了新规矩,不能将他家的门前给堵住,他喜欢清净,大家有事情要求着帮忙没问题,先投帖子吧,帖子过了人再来,总算是还了古月安一点点的清净。 “王麟啊,我看我们这个草台班子是该扩一扩了吧?你有没有什么门路,找点人来,不然总是我一个人出马也太累了。”古月安这么,倒不是他想偷懒。 好吧,他的确是想偷懒,一的去忙活那些帮人护镖之类鸡毛蒜皮的事实在没意思。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实验过了,他接下了实时悬赏,然后让王麟去帮他办了,虽然最终获得的奖励有打折扣,但还是可以获得奖励的,这也是古月安想要偷懒的原因。 你想啊,有一帮人替你打工赚练功点数,总比自己在外面风餐露宿舒服吧,古月安自己还能好好修炼,一瞬间,古月安又觉得自己很有些不好意思,资本家的嘴脸实在有些丑陋。 “安哥,人的话,以前就凭俺王麟的面子,肯定是照不到啥好货的,顶多就是一起跑车的车马行的苦力,不过近些日子,很有些人来投奔安哥你,俺也寻思着是不是从里面挑些人出来,正准备问您呢。”王麟听了,也是立马回答道。 “恩,行吧,人你先挑,我最终再过目。”有人来投奔,古月安倒是不意外,他现在怎么也算是声名在外了,不过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些嫩,离开宗立派,还差那么一点,这挑人的事情虽然可以排上日程,却也不可操之过急,毕竟这里可是子脚下,很多事也没有那么好办。 交待完了零零碎碎的事情,古月安他们就出门了,本来他其实还想拖着谢雨留下水的,毕竟怎么,他都觉得他和谢雨留,现在关系,那谁跟谁啊。 没想到谢雨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只了两个字,无聊。 搞得古月安很是郁闷。 马车缓缓地朝着春风楼驶去。 今日是四进二的抽签,已经算是重要到了极点的一次抽签了,因为这一次的抽签,很有可能直接影响到今年春闱最终的状元和榜眼的归属。 到了春风楼以后,这一次古月安也没有坐在台下等了,他被曾静恒直接请了上去,因为剩下来也就四个人了,大家都提前见见面熟悉一下也好。 除了古月安自己,其他三个人,有一个古月安是认识的,那就是越子离,这让古月安倒是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越子离其实好像没有那么强,不过世事难料,他古月安半年多以前也是个新嫩菜鸟,现在也算是威震一方了。 这半年多里,像是越子离这样的大派核心子弟,能够得到整个门派的资源倾斜,最终取得极度惊人的进步,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其他的两个人,一个是邙山九幽殿的弟子,古月安并没有怎么听过,也当然不认识,还有一个,则是岭南张家的子弟,听到张家,古月安的眼神就有些微妙,而等到他看到这个张家的子弟的时候,他发现,这个人,也同样在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没有】 抽签正式开始。 古月安站在正数第二个,他的右手边是越子离,左手边,则是那个很有些奇怪的张家子弟。 越子离照常和古月安点头微笑致意,他那双很独特的如同春水一样的眼眸,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就心生好感。 “希望我们晚一些遇见。”越子离低声。 “希望吧。”古月安笑了笑。 不得不,古月安现在是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 和越子离打过招呼,他又去看左手边那个人,那个人也在看着他。 “我们以前见过吗?”古月安忍不住问道。 “没有。”那个人摇了摇头。 此时,他们身后的曾静恒已经从那只水晶琉璃匣子里取出了第一张纸条,他大声念出了第一个名字:“古月安。” “虽然,我们以前没有见过,但可以,你能有今,都是拜我所赐。”就在此时,古月安忽然听到有人对他话。 不是就那么大刺刺地出来的,而是用了传音入密的手段。 不用怀疑,就是他左手边那个很奇怪的张家子弟在和他话。 “哦?此话怎讲?”古月安听了倒是没什么情绪,他已经听过太多比这更过分的话了,听到这个张家子弟这么,他也只是觉得这个人可能又是一个王十方。 还比王十方差那么一点。 “你不记得了,那么我就帮你来回忆一下吧,半年多以前,在姑苏陈家,打败拓跋燕之的那晚上,原本你是可以离开的,但是又被迫第二去参加了和越子离的比试,是这样吗?”那人继续传音入密,的还是一些外人极少可以知道的事情。 不过联系到他张家子弟的身份,古月安也就不奇怪了,姑苏陈家的局,张横可是出力不少,甚至他一直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张横本人,所以他也只是又很平淡地回了一句:“所以呢?” “原本那个人应该是我。”张家子弟,终于了一句,足够让古月安会惊讶的话。 古月安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可是这一次,张家的子弟没有看他,而是在看着前方。 “本来第二,应该是我和你打,你的刀用的不错,我有些兴趣,可是他们为了万无一失,让你离开,换来我可以直接面对越子离,这让我觉得很无趣,我从来不喜欢让别人来安排我的命运,所以我走了,才有了你。”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替代品?”古月安也不看他了,同样看向了前方。 “差不多是这样吧,所以,我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夺走你的一切。”张家子弟,很平静,很普通地那么,就好像是,他在,我是来摘一朵花那么简单。 而就在此时,曾静恒终于打开了第二张纸条,上面写着即将要与古月安对垒的人的名字:“张落尘。” 古月安再一次看向那个张家的子弟,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了,张家,张落尘。 一个自称,要夺走古月安一切的人。 “我叫张落尘,还请多多指教。”张落尘此时也转过了头来,笑着,好像还带有一点怯意地道。 —————————————— “这就是张家的麒麟儿?” 与此同时,春风楼的高楼之上的某间精致的雅间里,一张棋盘前,执黑子的男子在听到了外面曾静恒报出了古月安的最新对手后,一边将手中一枚黑子落下,一边笑着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没有抬头,只是握着手中的白子在看着棋盘,应该是半点回答的心思也没有。 于是男子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自顾自地:“前几日我邀你来春风楼看热闹,你都太过无趣不来,怎么今儿个又有了兴致了?” “留心,你又要输了。”少女终于落子,还是不答。 “手谈之道,妹赋胜为兄十倍不止,哪怕为兄再认真一百倍,也绝非妹的对手,输,是应该的。”男子笑着又喝了一口茶,随手放了一颗棋子,道,“妹其实在担心吧?” “你输了。”少女又落下一子,棋盘上白子吞噬黑子,男子一败涂地。 “我就嘛,输是应该的,论起手谈,这下间能赢妹的能有几人?更何况是我这样的棋道庸才。”男子果真是毫不在意,笑嘻嘻地着,又话锋一转,“不过,前些日子怎么没看到妹担心呢?那王十方,秦无争,谢雨留,也都不是好相与之辈啊。” “……”少女静静地收拾起棋局,将棋子一枚一枚捡回棋篓里,很久后才道,“不是担心,只是庸碌之辈,不值一提。” “哇,妹这是把我也骂进去了呀。”男子哇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道,“王十方一手千里长屠刀战场无双,杀敌无数,在军中已有战神之名号,在遇古月安之前未尝一败,秦无争于半年之内火速窜起,败尽秦家年轻一辈所有强手,更是得到秦家如龙剑的认可,是秦家下一任家主的最有力人选,谢雨留,剑道奇才,在被古月安割断了右手手筋再无法握剑后,自学左手剑,半年之内不退反进,已有宗师气度,他在剑道上的悟性和专注,连我都羡慕不已,这样的三个人,在妹眼中,却是庸碌之辈吗?” “……”少女抬起头,眼神不出的清冷,可是在清冷之中,却又是有莫名的神采流动,就如同是在苍白高远的际,骤然有一道鸿影掠过一般,她看着男子,缓缓道,“王十方哗众取宠,过犹不及,秦无争借靠外力,先不足,谢雨留用心过甚,强极则辱,此三人若是交予我对敌,百招之内,必败之,那古月安若是连他们都打不过……” “便不配为你的未来夫婿对吗?”男子这时忽然打断了她,轻笑道。 “胡。”少女冷冷。 “我怎么胡,妹是无趣不看,却是把古月安的这几个对手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不是关心是什么,哈哈,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妹春心动,做哥哥的我真是无憾了。”男子完全不在意少女冷冷的语气和冷冷的俏脸,笑声都有些放肆了,实在是有些开心。 但是少女不话了,只是淡漠地看着他。 很久。 一直看到男子都笑不出来了,他实在是怕少女不话,她话怎么都无所谓,可一旦不话,她可以保持这种状态一一夜都没事,他可不行,于是他只能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做出一副我怕了你了,你别这样了的表情,道:“我听这个姓张的以前单人独力硬闯那个地方,打的那个地方的那些家伙满地找牙,是不是真的?” 少女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 “那他就真的很厉害了,换我去,恐怕也不能做的更好了吧?”男子自嘲地笑笑,随后道,“所以你觉得这一次古月安怕是要输了?” “不知道。”少女总算是开口了。 “恩,的确是不知道,古月安这个人,半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现在却成长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像个怪物一样,我都不知道当初亲手把这头怪物放出来,是对还是错。”男子着,严肃地看着少女,道,“那么你其实还是很担心他对吧?” 最后一句,他又笑了起来,用一种很暧昧的语气忽然出来。 “……”少女沉默良久,吐出两个字,“没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只漂亮的手】 古月安让顾家的人帮他去查了这个张落尘,顺便也请曾静恒又喝了一顿酒。 结果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 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个张落尘,除了可以确定的确是张家的人以外,什么都查不到。 年龄,武功,境界,武灵,履历,过往战绩,爱好,弱点,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他在春闱里出战的这几场,能够得到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 古月安翻了有关于这个人的春闱出战记录,也就是由百晓生演之后,辑录成册的东西,普通,极度的普通,甚至可以用勉强来形容。 这个人,他每一场,都是恰好,好像比对面厉害那么一点点,用的武功也只是张家最普通的连张家的家仆都能学的张家神变拳,武灵居然是从来没被人逼出来过,真正有关于他的真实实力的东西,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这,也正证明了这个人的恐怖,他哪怕只用最大路的武功,不用武灵,也能一路打到春闱的最终阶段,还能一丝都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境界,也就是,他对于自己和其他人的武功差距,把握到了极致的地步。 古月安扪心自问,他恐怕是无法做到这样的。 不过这也跟他遇到的对手有关,若是张落尘也一连遇到王十方,秦无争,谢雨留三个敌手,恐怕他也是藏不住那么多招的。 只能,他的实力很强,他的运气,也特别的好。 面对这样一个好像浑身都是谜的人,古月安倒没有束手无策的感觉,只是觉得,是个有趣的挑战。 而且这个人,还要夺走他的一切。 那么,就来看看,到底谁才是谁的替代品,谁才是谁的影子吧。 古月安这晚上照常修炼,引月华入体,此时他已经打通了左手上的所有穴窍,可以使双手都激发出刀芒,这是一大进步,也是形成了一个的循环,让他不至于只有右手才能激发刀芒,使右手和左手变成了一个通路,在使用刀芒的时候,可以减少消耗,更加持久。 接下来古月安要做的,便是打通更多的穴窍,让这个回路变得更加的通畅,更加的广阔,直至最后无穷无尽。 他首先选的目标便是膻中,这是最靠近心门的位置,而他现在实际上使用的功法是焚身诀,对于焚身诀这门奇功来,最最重要的穴窍便是膻中,一旦将这个穴窍洗炼成功,古月安觉得自己在爆发力上,又将再上一层楼。 有了之前洗炼左右手,以及一些关键性穴窍的经验,古月安现在也是轻车熟路了,进入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里,他仰望星空,在众多的星辰之中,找到了应该就是代表膻中那一片穴窍的星域,开始观想。 一夜月光照。 古月安第二睁开眼睛,感觉到心口附近的位置都是一片的火热,仿佛那里正有一把火在烧,他运转内力,按照焚身诀猛地出了一拳,发现比之之前,好像是要威力强了一分。 洗漱之后,古月安看了看时辰,就打算出门了。 临出门前,古月安还特地问了问谢雨留要不要一起去,他已经把这个张落尘的情况都跟谢雨留了。 谢雨留却是摇了摇头,了两个字:“不去。” “对我这么没信心啊?”古月安开玩笑道。 “你不会输。”谢雨留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因为不会输,所以没必要看。 “老谢啊,还是你会话啊。”古月安笑了,本来真的,他稍微有那么一些忐忑,但是谢雨留这句话让他完全没有了任何杂七杂八的念头。 是啊,他不会输的。 因为他是古月安啊。 乘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南的大校场,因为春闱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所以今来看的人也是格外的多,哪怕是没有进去的资格,外面今也增设了好多千里传声筒,足够外面的人听着里面的演,遥想决斗的精彩画面。 在有些拥挤的人群里下了车,一件让古月安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他一下车,居然有人认出了他来。 “诶,大伙看,那个人是古少侠吧?” “什么古少侠,叫古大侠!” “是是是,古大侠,古大侠,大家伙,古大侠来了!” “古大侠,古大侠在哪呢?” “诶哟,别挤我啊,让我看一眼古大侠的英姿啊!” “古大侠,上一次承蒙您相救,这一次特地前来致谢,顺便祝您旗开得胜,蟾宫折桂!” “古大侠,我是那个上次您救的那个……” “古大侠……” …… 一片纷纷扰扰,古月安完全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哪来的,一股脑就要涌上来,他连忙施展开武功,轻巧地将他们隔了开去,并且抱拳道:“诸位,诸位,多谢诸位好意了,古某人心领了!” 完他连忙冲出了人群,朝着大校场里去了,一边跑,一边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古大侠,古大侠的叫声。 这也算是变相圆了他曾经的幻想了,的确是有人尖叫着追着他喊古大侠了。 进了大校场里,因为只剩下四个人,两场比试了,校场之中大部分的擂台都被撤掉了,只剩下一座巨大的擂台摆放在整个校场的最中央,今两场比试,是先后进行,擂台旁的主席位上,已经有吏部的高官来观看了,据最后一场,皇帝都会亲临。 古月安被通知今按照抽签顺序,需要第一场上,而他的对手,神秘的张落尘,此刻已经到了,就在他对面的一个棚子里休息,看到古月安来了,他又是以那种莫名的笑意看着古月安。 古月安此刻心胸比以前宽阔多了,也不会再做出对对手比中指这种行为了,看到张落尘对他笑,他也是回应了一个笑给他。 在等待的时刻里,古月安忽然看到王麟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怎么了?”古月安疑惑。 “安哥,刚刚不知道什么人,把这个东西给了我。”王麟闻言,有些神秘兮兮地左看右看,然后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打开纸条,纸条上写着四个字:千年一遇。 四个字笔锋婉转,极其俊俏,也许是写的匆忙,连墨迹都还没有干。 透过这墨迹都还没有干的四个字,古月安几乎都能窥见那只写这四个字的手的纤细。 好漂亮的一只手啊,古月安想。 至于千年一遇这四个字,他倒是反而有些没太在意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似的两把刀】 古月安最终还是思考了一下千年一遇这四个字的涵义。 但是他并想不到太多,只是出于对这四个字,或者,是对于写下这四个字的那只漂亮的手的尊重,他才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就上场了。 因为时辰已到,吏部的考官让考生上台了。 缓缓走上巨大的擂台,四周围已经是山呼海啸,大多数人都在喊着古月安的名字,在不知不觉里,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鼎鼎有名的。 他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当有一个人,有一,忽然对他,不好意思,这一切都不是你应该得的,都是我让给我的,现在我不想让了,我要收回去了的时候。 他理所当然的,感觉到了愤怒,还有羞辱。 这一切,四周围的欢呼声也好,来自于大校场之外的那些鼓励也好,甚至于,是那张写着千年一遇的纸条也好,他全身上下的武功,他手里的刀,心中信念,都是他一步一步,一刀一刀,斩出来的。 而不是,所谓的,别人让给他的。 更别提夺走。 所以,当这个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想要,打烂他的脸,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有多厉害。 因为他的身为武者的骄傲,尊严,武道之志,受到了侮辱。 武者,不应该话,而是以拳头下定论。 想要,来拿吧。 古月安看着张落尘,无声地对他那么。 张落尘还是在对着他笑,他依旧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话:“感觉到愤怒吧,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要夺走一切?愤怒就对了,一个强者,是该有脾气的,愤怒,可以激发你的全部力量,我需要一个激发了全部力量的你作为对手,那样,才会有趣,不是吗?” 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四个字,他是用口型出来的。 而此时,吏部的考官已经下达了比试开始的命令。 古月安却没有立刻像是一只出匣的猛虎般朝着张落尘扑上去,古月安显得很冷静,无比的冷静。 他的确也很愤怒,但愤怒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愤怒,只是一种情绪,而不是一种状态,已经拥有了强者之心的古月安,随时保持着强大的理智,这个张落尘三番两次地试图完全激怒他。 没错,他成功了,可是,这只会加剧古月安的决心,而不是让他疯狂。 “有趣,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静的多。”张落尘笑着,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开始吧,你对自己的刀,很有自信吧?” 古月安不话,只是等待着,对方出手。 “那我们就从刀开始吧。”张落尘那么着,右手往身旁一侧,骤然,一道刺目的刀芒从他的指尖窜了出来。 整个大校场立刻就是一片惊呼之声。 尽管这些日子大家什么刀芒剑芒也是见得多了,可是这个张落尘之前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很多的盘口,民众的议论,都在这个人完全就是凭借着运气走到了现在,遇上古月安那是瞬间就得败亡的。 结果一出手,他就亮了一手刀芒,证明了他的实力,绝对不止以前那点。 古月安还是没有话,他也没有取出雪焚城,右手一侧,同样是在指尖逼出了刀芒。 “来。”下一刻,他出刀。 倒不是,他忽然又心急了起来,而是刚刚一直都是这个张落尘在掌控局面,若是一直被这个人掌控着局面,那么哪怕只是言语之间的局面,也会影响到对决的状况。 武道到达了真正高深的地步,就是一句话,也能影响全局的。 古月安这一个来字,就是为了将局面和节奏,重新抢回到他的这一边。 “来的好啊。”张落尘低声念着,几乎和古月安是一齐出手的。 “呛啷——”明明只是刀芒出鞘,并没有真刀,可是当古月安和张落尘一齐出手的时候,锋锐到了极处的刀锋出鞘的声音,却是响彻了整个大校场。 好刀啊。 几乎是同时,在场的人心里都是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无形之刃,有质之声。 这是将对于刀的感悟,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了啊。 古月安还好,他就是以刀出名的,这个张落尘此前一直藏招,却是没有想到,其实也是一位刀道高手。 刀锋过境,割断了阳光,两把无形之刀,在高速的进击里终于撞击在了一起。 “锵——”完全的金铁交击之声,在两把刀撞击的时刻,甚至还有类似于铁屑的光屑掉落下来。 随后,是完全眼花缭乱的狂刀乱斩之画面。 两把无形之刀,在各自的主人手里,不断地出击,两个人谁都没有退后半步的打算,就好像是两个人在试刀,就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的刀,会更加的坚韧一些。 狂刀斩到了第四百刀。 擂台旁的演已经的口干舌燥,这位演也不是别人,正是古月安的老朋友曾静恒,今日是极其重要的对决,终于由他这位柳如生力捧的新人前来主持,为的,也是要给他扬名。 所以曾静恒也很紧张,生怕错什么,而一上来古月安和张落尘的狂斩,更是加重了曾静恒的压力。 他的嘴很快,快到了那日在京城郊外,古月安和楼羽的快斗,他也完全可以靠着一张嘴一字不落地出来,还能让人听得清楚。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台上两个人斩的实在太快,仅仅是三息之内,曾静恒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而且看着台上那翻飞的刀影,他甚至出现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好像两个人是一个人一般,因为他们的刀,太像了,实在是有些…… “锵——”又是一刀交锋,两个人因为碰撞的巨力而后退了一步,随后又是几乎同时地朝前踏步,踏步的那一刻,两个人高飞而起,手上刀芒举,重重劈下,在上太阳的渲染之下,他们手上的刀芒像是有火在燃烧一般。 而这火,即将弥而下。 “这一招是……”曾静恒曾经翻过古月安在陈家的那些对决记录,很清楚地记得这一招古月安曾在对阵越子离的时候用过,名字应该是叫做,焚城。 可是为什么…… 这个叫张落尘的年轻人,也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武神躯?】 然后曾静恒忽然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之前看古月安和张落尘一起挥刀,有一种两个人像是一个人一样的错觉。 因为,根本就是,这个张落尘,他也会古月安的刀术啊。 张落尘,也会烈火焚琴。 事实上,这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古月安就察觉到了。 如果古月安连这一点也发觉不了,那么他就真的不配再用这一门刀术了。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去探究,为什么,张落尘会这一门刀术,而是继续沉住气,和他对刀。 不停地对刀,拼击,一直到这一刀,焚城。 焚城,是烈火焚琴之中的入破之刀,也是由极盛转为极衰的那一刻,火烧到了尽处,就是灰烬。 这个张落尘也是一步不退啊,他势要和古月安拼到最后一刻。 就如同他自己的,古月安是他的影子,那么作为正牌的他,又怎么可能不会古月安会的刀术,又怎么会在对刀上,输给古月安呢。 他想要在全方面,彻底地压制古月安,这才能做到,他所谓的夺走古月安的一切。 那么好啊,来吧。 古月安人在半空之中,太阳就在他的头顶。 他全身的气劲已经来到了他的心口,瞬间闯入了他的心门。 震。 “咚——”一下。 “咚——”两下。 “咚——”三下。 “咚——”四下。 “咚——”五下。 “咚——”六下。 经过了月华洗礼过的古月安的身体,已经完全可以承受地了六下的震击,他的刀,将会发挥六倍力的恐怖破坏力。 这一刀,你又会吗? 张、落、尘。 是很慢,实则很快的一瞬间。 古月安掌中刀芒出手,和张落尘的刀芒再度交击在一起。 “锵——”轰鸣声,真的有火星在两片刀芒之间爆燃开来,两把在阳光掩映下的刀芒,真的如同两把真火一样,在相互吞噬。 “轰——”下一刻,两个人同时暴退,强劲的刀芒四散着,将擂台上铺设着的厚厚的皮垫,切割的四分五裂,刀芒之力还逐步下入,在坚硬的擂台表面,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古月安和张落尘几乎同时落地,落地的地方距离也是简直好像两个人提前商量过一样的没有分毫偏差。 两个人都落在擂台的两边,出刀的右手下垂,刀芒再次隐现。 此刻,哪怕是完全不懂武的人也能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有古怪,这个张落尘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古月安一样。 古月安,可以战胜另一个古月安吗? 这个问题,恐怕就算是古月安自己都没办法回答。 古月安,遇到对手了。 古月安也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在练功房里试试对战功能,和自己的镜像打上一场,也许那样,他就会知道如何战胜另一个自己。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因为,他意识到,也决绝的想到,古月安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古月安会哭会笑会愤怒会挣扎会奋起会跌倒,他跪过跑过打过杀过骄傲过,他的刀,败尽下英雄。 没有人可以像他。 没有人可以是他。 没有人,可以是他。 我也,绝对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古月安骤然起步,他再次出刀,他掌间的刀,像是霜雪那样冰寒,一如他此刻的眼神。 你学得会烈火焚琴,你学得会这一刀吗? 萧索的斗笠客在古月安的身后隐现,随后一刀化入了古月安的身体之中,让古月安的刀锋变得更加的孤寂,而寥落。 萧索一刀。 这一刀出鞘的时候,张落尘没有再动,他在看着这一刀,因为他的确不会这一刀,因为他的武灵不是傅魔刀。 下间有会一样武功的人,却不可能存在在一个时代里有拥有一样武灵的人。 “萧索一刀……”擂台旁,猿猴曾静恒看到古月安出这一刀的时候,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实在有点怕这个张落尘也跟着出一样的刀了。 那就太可怕了,可怕到会让他不禁去怀疑这个世界上的一些最基本的法…… 曾静恒忽然愣住了,不仅仅是脑子里在想着的东西,就连嘴巴上在着的东西都停住了。 因为,就在最后一刻,张落尘也出刀了,他出的那一刀…… 正也是,萧索一刀! 一样的气息,一样的寥落,一样的孤寂,锋锐,一样的,背后有一个萧索的身影出现,就好像是在刚刚那么短短的几息之内,这个叫张落尘的年轻人,学会了这一刀。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也……太恐怖了吧?! 两把萧索之刀擦肩而过,锋锐的刀芒让古月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自己已经用了这一刀很多次了,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一刀的威力。 真是好厉害的一刀啊。 可是……没可能啊。 古月安背对着张落尘站立在那里,他在看着擂台下的无数人,其实他又什么都没有看。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没可能。 这一刀…… “感觉惊讶吗?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张落尘的声音再度通过传音入密而来。 古月安强者之心,居然有了有一丝丝的动摇。 “不会的。”就在此时,傅魔刀冷淡却冷静到了极点的声音在古月安的耳边响起。 不会的,三个字,简简单单,却犹如暮鼓晨钟一般震醒了古月安。 不会的,傅魔刀只有一个,就如同古月安只有一个一样。 这个人,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 再来。 古月安骤然转身出刀,这一刀,他出的毫无回转的余地。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张落尘,的确厉害,不知不觉,居然就差点让他落入了一个陷阱里。 一个由他精心编织的,心之陷阱。 若是落入了这个陷阱,古月安在表面上好像不会有什么损伤,可是他的强者之心会动摇,甚至被破坏。 一旦没有了强者之心,哪怕他有十成力,也发挥不了七成出来。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和王十方比起来,这个张落尘实在要厉害了数倍不止。 所以他必须要速战速决,逼出这个人真正的东西来。 转身,又是一刀,萧索一刀。 张落尘同样转身,也是依样画葫芦地萧索一刀而来,他看着古月安,嘴角再次露出那种莫名的笑意,仿佛是在,不用试了,怎么尝试,都是一样的结果。 真的是一样吗? 古月安现在心中已无滞碍,但他也不得不暗叹他的强者之心还不够牢固,若不是今日有傅魔刀在旁,他恐怕就要栽了。 刀锋近处,古月安骤然发力,再度,震心门,又是六震,强劲的内力让整把萧索之刀都变得轰鸣起来。 又拼刀吗? 张落尘还是笑,他的刀同样开始轰鸣。 交锋。 两把无形之刀交缠在一起,难以分离。 就是那一刻,有雨声响起。 楼一夜听春雨。 春雨,在朝着张落尘而去。 “楼一夜听春雨,是丁蓬!古月安的第二个武灵出来了!这一次,张落尘又该如何应对呢?还是,他也其实是一个,武神躯?”曾静恒快速着话,眼睛却是极其用力地睁大着,想要看清楚擂台之上的状况。 因为楼一夜听春雨,这一招,极尽魔性,修为低下,或是不通武艺的人,只能听到如雨的刀声,眼前见到的是一轮魔性之月,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曾静恒一定要看清楚,他想要知道,这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这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张落尘,在春雨里,也在魔性之月之下,他却没有迷失,他还是在笑,在雨声落下的最后一刻里,同样的春雨声,也在他的身侧响起。 雨声。 两个雨声。 虽然曾静恒并没有办法完全看清楚擂台上的状况,可是他听到了,两个雨声。 这个张落尘……居然真的也是一个武神躯?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年一遇】 张落尘并非是一个武神躯。 因为古月安已经看到了。 在之前的有那么一刻,古月安的确是畏惧了的。 但不是畏惧张落尘,而是畏惧未知。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东西。 如果张落尘只是单纯的强,那么古月安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张落尘越强,古月安就会越兴奋,越强的对手,就越能激发他的潜能。 可是张落尘的强,是一种无比古怪的强,给古月安一种,仿佛,他真的就是另一个古月安一样,洞悉了古月安的一切,甚至,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这种来自未知的强,让古月安差一点陷入迷茫。 不过在傅魔刀的那一声冰冷的提醒之后,古月安已经彻底醒悟过来,他也及时想起了他还有一个可以洞穿一切的能力。 心眼。 之后他再次出刀,诱使张落尘和他拼刀,并使用丁蓬的楼一夜听春雨,完全就是在布局了。 所以当张落尘再次完全不令他失望地复刻出了楼一夜听春雨的时候,古月安是完全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心情了。 他其实就是在等着张落尘的楼一夜听春雨的,如果张落尘无法在复刻萧索一刀的同时,还去复刻楼一夜听春雨。 那古月安反而失望,因为这个张落尘会比他想象的要弱很多。 好在张落尘没有让他失望,他还是复刻出了楼一夜听春雨。 然后古月安就顺势开启了心眼,沉浸入了那个明月照大地的荒凉世界里,他抬起头,看到了真相。 真相就是,上只有一轮明月。 一轮明月的意思是,张落尘只有一个武灵。 他的确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法,或者,他的武灵很特殊。 古月安彻底放下了心。 不过就算是他看到的月亮不止一轮也无所谓,大不了也就是一个武神躯。 能够清楚知道的东西,永远不可怕。 望着上的那轮明月,古月安冲而起,他要与月争辉! 因为,他也是一轮,格外明亮的月亮啊。 放在现实世界之中,古月安就是睁开了眼眸,所有的外放的劲气都收缩,并同时解锁了已经使用了楼一夜听春雨的丁蓬,并从【兵器谱】之中拿出了雪焚城,然后将丁蓬和傅魔刀都收拢到了自己的身上,【协力】之技开启,一刀朝着对面的张落尘直斩而去。 这一刀斩出的时候,古月安的心中不出的畅快。 他完全已经不管最开始他和张落尘之间,两个人默认使用刀芒这个隐性规则了,为什么要遵循这个规则? 这本就是他的舞台啊,是他肆意挥洒的地方,为什么要受制于张落尘的规矩? 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古月安便已经踏入了张落尘的心理陷阱,刀芒便是其一。 利用的便是他的武者之心,他的骄傲,尊严。 现在古月安一刀斩出,他心里想的是,要讲规矩,好啊,来讲我定的规矩吧。 他也完全不管张落尘会怎么应对了,他就是斩,哪怕张落尘也同样复刻了这一刀。 那又怎样? 老子便只有这一刀吗? “来啊!”古月安近乎要大笑出声了,从最开始,他便如同带着镣铐在跳舞,现在,他这一刀,斩的是空气,是他对面的张落尘,也是那些试图附加在他身上的无形的枷锁。 去你妈的吧! 面对着这一刀,张落尘像是沉思了片刻,又像是不假思索,总之他还是在最后时刻,也是斩出了同样的一刀,毫无半点不同。 可是古月安根本不停,他也根本没有因为这一刀有半丝的心绪波动,他直接变招,一招极其古怪,简单,直接,却又致命的刀招,直斩张落尘的脖颈。 张落尘也跟着变招。 又是斗了十招,好像张落尘依旧可以跟得上古月安的招法,和最初没有不同。 擂台旁的曾静恒也是一边演,一边啧啧称奇今这场比试的古怪之处,还自语一般:“这张落尘究竟是不是又一位武神躯……” 那个躯字还没有落下,曾静恒就愣了一下,因为古月安这一刀…… 这是古月安的第十三刀了,他这一刀在明明才变了招的情况,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再次变招,却威力更盛之前,斩出的角度,速度,力度,完全的妙到巅毫。 只因,他在斩破了那些无形的枷锁之后,心中大畅,心境已经迈向马行空不羁之处,而他此时恰恰又融合了丁蓬和傅魔刀二人,以三人之力施展开了他近些日子精研的那万法归一之刀,以马行空之心境驾驭万法归一千变如不动的刀法,才有了这绝妙一刀。 这一刀,张落尘终于再不能复刻。 他在上一刀的刀境里还没有回转出来,徒然再遇这一刀,已经变招不及,只能反手去挡。 这一挡,他这从开局以来,一直经营的一切便完全付诸东流了。 因为他终于用了一招,和古月安完全不一样的招数。 虽然勉强是挡住了古月安这绝妙一刀,却是被古月安在刀光交错之间斩掉了一只衣袖,擦身的瞬间,古月安低声道:“你被我看破了。” 两人再次站定,只是这一次,却是和之前不同了。 古月安,已经占得上风,他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主动对张落尘:“还不打算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你会后悔的。”张落尘叹息,“原本,你就这么输了不好吗?好歹,也算是输给了自己?一定要……输的很难看吗?” “有多难看呢?”古月安低笑着转身。 而也就是在他转身的刹那,张落尘身后的那个一直模糊不清的武灵,骤然,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全身放射出了刺目的光。 在刺目的光里,张落尘也缓缓转身,像是和他武灵一起在解开封印一般,张落尘的脸孔,也在变。 有一层仿佛泥塑一样的屑,在从他的脸孔上掉落下来,他的脸,像是碎了的瓷器一样裂开,随后露出了一层更加娇嫩,也更加细腻的皮肤。 当他身后的光散尽,他脸上的屑也落尽。 在阳光之下,展现出来的,是两张堪称绝世的脸孔。 俊美到令人窒息。 窒息。 是真的窒息。 整个大校场一下子从有些哄闹,变得落针可闻,大家的目光都被擂台上的那两张脸孔吸引了过去。 就连已经被训练的相当出色的曾静恒,此刻也是无言,他也在盯着那两张脸孔看。 他完全无法相信这世上竟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还一下子,就是两个。 沉寂了许久之后,忽然有人惊呼道:“你们觉不觉得!那个人像是……” “千年一遇……”有人似乎有了共鸣,念出了四个字。 “是张麒麟啊!”有人狂呼了起来,并且一边狂呼,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画册一样的册子,翻到了其中一页,对着四周围的人道,“你们看你们看,错不了错不了,和这册子上完全的一模一样,真的是张麒麟啊!” “什么?!居然是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 “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姓张啊,当然有可能啊,他是张家人。” “没想到此人居然是张家麒麟儿!” “不可思议啊!” “武圣最终居然也没能破碎虚空而去,可惜啊……” 瞬间又是从极静,变成了喧闹无比。 古月安却是安静地在看着面前这两个绝色的美男子,他到现在才明白,那张纸条上千年一遇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张麒麟,二十七岁便成就下大宗师的绝世奇才,此人的传闻,古月安也或多或少听过一点,不过要第一时间便联想起来,却也没那么快,因此错失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也是把他终于逼了出来。 “张兄如花容颜,怎么却藏起来不给人看呢?”古月安拄刀而立,看着张落尘显露出来的,丝毫不逊色于他身后的武灵张子虚的面容,笑着道。 “太美的花,总是凋谢的很快。”张落尘淡漠地道,“就如同是上的流星,古月安,你一路走来,万众披靡,但到了今日,是尽头了,只因你看到了我的真容,那么你便连做我的影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是吗?”古月安挑了挑眉毛。 “当然。”张落尘神情高傲到了极点,配合着他那种俊美到了极处的脸孔,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直如神话传中的神王一般,“若是我不用刀的话,你……” “打过再吧。”古月安这一次却是不给他完整句话的机会了,他直接出刀了。 这里,是他的舞台。 张落尘也好,张麒麟也罢,千年一遇武圣,世上绝世容颜,在他古月安的刀下,也该低头啊! 古月安一刀直驱,既像是萧索一刀,又完全好像没有章法,就是直斩,直的一刀,斩张落尘的脸。 “古月安无耻!居然不宣而战!” “古月安卑鄙人,不过哪怕你偷袭,也绝对不可能是武圣的对手!” “武圣无敌!” “武圣无敌!!!” 之前全场几乎都是来看古月安的,大半也是支持这个京城新传奇的。 可是自从张落尘的真正底牌身份一亮,立刻就有人变阵了,因为哪怕张子虚仙去已有近百年,可他当年创下的传奇还在流传,他在民间的拥趸也是极其庞大,所以哪怕古月安最近在京城名声已经渐响,也是立刻出现了反对者。 “什么叫卑鄙?这是战术,懂不?” “偷袭?不宣而战?打不过就会找借口?” “古安无敌!” “古月安无敌!!!” 不过有反对的,自然有支持的,听到有人反对古月安,立刻也有人跳出来维护。 古月安那一刀还没到,台下已经先吵起来。 不过不管台下如何,古月安这一刀,终究是到了。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张落尘没有慌张,而是到了面前半丈,才缓缓开口道:“你斩不到我的。” 着出手,就是很普通的,好像要去夹住古月安的刀。 古月安立刻变招,只因这看似普通的一夹,其实隐藏了无数的变招,这一夹,像是掌法,又像是拳法,可拳法里又仿佛还夹杂着剑法,剑法中有刀招,刀招里有打穴之术。 仅仅一夹,古月安居然仿佛窥见了武学无数,他只能变招,张落尘跟着变招,还是普普通通,又气象万千。 一瞬间,古月安在张落尘面前变了十七招,张落尘也变了十七招。 在外人看来,就是半丈不到的距离,古月安一步就能斩下张落尘的人头,可两人却是僵持着,隔空不断地变招来变招去,就是那一刀迟迟不斩。 一时间看的有些云里雾里。 曾静恒在擂台旁费尽口舌,想要努力将这其中的奥妙讲出来,却也是有些力有不逮,讲了半,他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句:“这张落尘手法奥妙已到人之境了吧,想来,这就是传中的……下武道收于一炉的麒麟诀了吧?” “可笑。”就在曾静恒以极其敬畏的口气出这句话的时候,在擂台旁的一个四面都被搭起来,专供官宦子弟观看的雅阁里,那日在春风里下棋的男女也是在观看,今日他们却是不下棋了,专心看比试,听到曾静恒所言,却是那男子冷笑出声。 “六哥为何发笑?”少女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笑这下武道收于一炉的麒麟诀,实乃狗屁倒灶的东西。”男子冷笑更甚。 “麒麟诀融下武道于一身,无论拳枪剑掌刀斧钩叉,点穴,轻功,音功,还是其他种种,皆能从中找到影子,一经学会,可以下武功,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哪怕是从未见过的武功,看上一眼便能轻易掌握心法路数,信手即可拈来,堪称无敌之术,怎么六哥却……”最后几个字,少女却不了。 “贪多嚼不烂,这下哪里有真正的无敌之术,又哪里可能真的万法归一,武学之道,唯精唯诚,万千大道取其一而行,山中漫漫,殊途同归,踏遍千里,方见武道之神,又哪里有这种这条路走走,那条路走走,将所有的路都横着踏了一遍,却最终却居然还能走到了底的?”男子越越愤慨,最后完全是用斥骂的语气在话了,“那张子虚妄称千年一遇武圣,滥用赋,二十七岁入下大宗师境,便自以为真的下无敌了,妄想融下武道于一身,结果心力交瘁,又入官场太深,最终导致心境跌落,大宗师之位险些不保,只能辞官而去,才勉强度日,可笑坊间传言他是到了破碎虚空之境,才辞官成仙去了,实际上是不知道死在了哪座深山里,破碎虚空,他连边都没有摸到呢,可笑之极!” “六哥却是难得如此愤慨,莫不是嫉恨此人早一步夺了那千年一遇武圣之名?”少女开口,话里却是半点情面不留。 “倒也不是,千年一遇武圣,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少年剑神好听。”男子笑笑,又道,“只是,武道如神,当敬当畏,我见不得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那六哥见神了吗?” 没有回答。 擂台之上,古月安和张落尘已经斗到了五十招开外,还是没有结果,就是那半丈之地,不动不摇。 此时,张落尘忽然传音入密对古月安道:“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今日那陈桐郡主也在场的,我来,其实就是为了证明给她看,你没有资格做他的夫婿,只有我这个真正的胜者,才有资格。” 陈桐? 这个名字…… “陈桐!”古月安骤然放声大喊道,“你给老子听着,你已经是老子的女人了,谁也不可能抢走你!” 这一番话,突如其来,让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间雅阁里的男女。 那男子隔了一会,忽然大笑了起来,不停地摇头叹息道:“这个古月安,这个古月安啊……” 而那个少女,她抿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而最关键的是,原本是张落尘想要利用这一点来影响古月安,却是反而被古月安影响到了,他反而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失神。 就是这一丝丝的失神。 古月安骤然前行,平衡被打破了。 张落尘不得不后退了一步,他后退的时候,听到古月安低低地笑着对他:“你的心乱了。” “找死!”张落尘的面孔首次,变得不再那么带着笑意,而是冷峻,可哪怕是冷峻,他的脸也是完美无瑕的俊美。 他骤然出手,掌力比之之前要狂暴了无数倍,伴随着他身后的那尊千年一遇武圣的威压,他硬生生将古月安的刀势给逼退了。 并且,他还在压向古月安。 古月安在退,可他退的一点都不狼狈,他退的极其的有规律,就如同是将之前出的那些刀招一招一招收了回来,最后,面对着张落尘完全是随手劈出的掌风,可以将坚实到了极处的擂台摧垮一整块的情况下,他居然闭上了眼睛,进入到了那无穷的苍茫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里,他也是从原本应该是在上和明月争辉的位置,一点一点地又退了回去,从明月,再度变成了一个凡人。 凡人最大的坏处是渺,可好处也有,那就是站在大地上,因为距离,反而可以看到一些,同是明月时,靠的太近因互相过盛的光芒而看不到的细节。 古月安此时就已经看到了上那轮明月的细节,它的藏在暗处的一些,不容易发现的瑕疵,暗面。 当上的那轮明月朝着他再度威压而来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 他要斩月了。 “来了!”雅阁之中,男子忽然道。 “什么来了?”少女有些莫名的语气。 男子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讶异少女居然也会有失神的时刻,想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而是指着擂台上道:“麒麟诀的弱点要暴露出来了。” 此刻擂台之上,张落尘狂攻猛进,在张子虚的配合下,直如在擂台上刮起了一阵恐怖的狂风,风所到之处,简直寸草不生,那些垫着的厚实垫子都已经被撕烂,露出了下面被轰击的东一块凹陷,西一块凹陷的擂台表面。 古月安,此时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再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任何的明眼人看来,古月安都要输了。 哪怕是他的忠实支持者和朋友,曾静恒,此时也有些话语声低落。 台下的那些支持古月安的民众就更不用了,只能任由那些武圣的拥趸疯狂嘲弄。 可是,雅阁里的男子却,麒麟诀的弱点要暴露出来了。 “就看古月安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若是抓不到,他就输了。” 最后一步。 古月安已在悬崖边缘,而此时,张落尘仿佛幻影一般的手掌尽数开始收拢。 表现在古月安的苍凉世界里,便是月亮,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了。 极盛之前,有极衰一刻。 “就是这一刻了!”雅阁中的男子低声,仿佛是在鼓励古月安出刀。 古月安的握刀的手腕也的确是在这一刻动了一下。 可是……没有出刀。 古月安是在下一刻才出刀的。 “可惜了。”雅阁里的男子叹了口气,站起了身道,“走吧。” “等一等。”少女却还是端坐在那里,没有起身。 等什么?男子不解,以少女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古月安这一刀一出,就输定了。 难道,真的是关心则乱? 可他还是出于对少女的尊重,转头又去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看的十分讶异。 只见就在张落尘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仿佛精灵一般的女子,那女子手中正握着一把奇形的怪剑在朝着张落尘的后心刺去,同时,那女子一边刺,一边好像还在念念有词。 而如果靠的近了去听,便能听到她在:“孙子,爷爷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一股庞大的吸力从那把奇形的怪剑上散发出来,将正在最巅峰一刻的张落尘的全部节奏,一下子打断,就如同是,一首已经弹到了最高处的曲子,一下子被人斩断了琴弦。 古月安出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人者】 “原来是这样。”雅阁里的男子笑了笑,看着擂台上的最终一幕道,“这个古月安比我想象的还要灵性的多。” 擂台上,此时,古月安的刀顺着张落尘伸出的似乎是想要接住他的刀手,穿透了他的身体。 擂台之下,看到了这一幕的民众们已经尖叫了起来。 “古月安你怎么可以!” “古贼,安敢害武圣传人!” “古魔头,我与你不共戴!” 台上,张落尘的惨叫声要来的更晚一些。 他惨叫,倒不是古月安的刀真的穿透了他的身体,否则他怕是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事实上,古月安的刀只是顺着他的手,穿透了他的腋下,最多最多,就是雪焚城的寒霜刀气刮伤了他,侵入了他的体内,甚至因为雪焚城的寒霜刀气的特性,遇物便冻结,他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他惨叫,是因为古月安的刀终于穿透了他的防御,击败了他。 更是因为,他的武灵,正在被掠夺! 没错,古月安,或者绾绾,正在掠夺他的武灵,用那把从前叫做黄泉,现在已经正式更名为轮回的妖剑。 强大的吸力从那把妖剑上放射出来,将张落尘身后的武灵,那个号称千年一遇武圣的张子虚张麒麟,拉扯的像是一纸随风飘荡的画卷,它变得极其模糊,也好像变得极其的无力。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张落尘的手,他的招式,他的整个人都变慢了,所以他挡不住古月安的那一刀。 “古月安……你这个……”张落尘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他那种仿若人的高傲,他显得目厔欲裂,对着近在咫尺的古月安低声咆哮。 原来美男子咆哮起来,也是那么歇斯底里啊。 古月安这么想着,低笑着:“我这个卑鄙人吗?” “彼此彼此。”他那么着,已经穿过了张落尘腋下的雪焚城骤动。 因为张落尘也想动,他想要阻止身后那把妖剑继续拉扯,也想要脱离古月安的刀势。 可是,既然已经破阵,古月安又怎么可能会让张落尘再次逃走。 如果之前古月安那进击一刀如枪的话,那么他现在的刀,就简直像是牛皮糖一样地纠缠着张落尘,就是不让他离开。 在不断地拉扯中,张落尘身后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扭曲单薄,好像随时都要被那把妖剑彻底吸收走一样。 张落尘面色苍白,双手徒然高飞,随后犹如万钧落雷一般,朝着古月安的刀锋疯狂击去,他的脸孔也是由苍白变成了诡谲的鲜红,他的眼眸也是赤色的。 他已经是拼命了。 狂雷一样的掌法终于是击退了古月安缠人的刀锋,古月安没有再追击,他看了一眼绾绾那边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反手就是一刀回击,重重斩在张落尘的双掌之上,已经失去了泰半武灵之力的张落尘被直接斩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擂台之下。 终于是,结束了。 张落尘终于是脱离古月安的纠缠地狱。 但他也输了。 而且眼力好的人,都是很清楚地看到了,最后一刻,张落尘被斩飞的时候,他身后的武灵,有一大半,都被硬生生地撕扯着,被那把奇形的妖剑收了进去。 古月安赢了。 台下却有些安静,因为吏部的官员还没有正式宣布。 古月安站在台上看了一眼一旁发呆的吏部考官,那考官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声道:“胜者,古月安!” 这时,台下的民众才大声欢呼了起来,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那些武圣张子虚的拥趸都是义愤填膺。 “卑鄙!古月安,卑鄙人,用阴招取胜,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一次完全不算,古月安使诈!” …… 面对这些声讨之声,古月安是全然不理,卑鄙?阴招?使诈? 要真论起这些来,那张落尘可是不遑多让,他的心机,算计,从这场比试还没有开始前便已经铺展开来,那真是深谋远虑啊。 不过其实,武道争锋,本就是心性,武功,算计,各方面的较量,那么使用一些盘外招,就算是吃相难看,却也无可厚非。 所以古月安也不会觉得他在最关键时刻让绾绾出手,有什么不对的。 胜者为王。 收起了雪焚城,古月安转身就要下台离开。 但就在此时,台下却是传来了张落尘的声音。 “还给我!”他那么着,再度爬上了擂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看到张落尘再次上台,那些武圣的拥趸都是叫了起来,要让比试重新开始。 可是并没有人理他们,吏部考官已经派人去弹压这些话的人,同时也勉强笑着,想要去劝张落尘冷静,毕竟今吏部的大佬都在主席台上看着呢,若是闹出了什么状况,那他的乌纱帽也就别想要了。 但张落尘是不理他的,只是直直地盯着古月安。 古月安无奈,转过身,看着他,:“还什么?” “我的武灵。” 古月安没有立刻话,他看着张落尘,就像是在看着什么神器的东西一样,好久,他才大笑了起来:“张兄,你在梦话吗?” 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下台,一边走一边继续:“张兄,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要夺走我的一切,便要想到,若是失败了,就会被我夺走一切,下次算计人的时候,留点心吧。” “还!给!我!”张落尘彻底失态了,再没有半点千年一遇武圣传人的风仪,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般飞扑着朝古月安出手。 但古月安根本没有回头,代他出手的绾绾,这个精灵一样的少女,挥舞着手中的轮回,将一个略有些残破的虚影放了出来,就放在了张落尘的必经之路上。 张落尘骤然停了下来,已经挥出的拳头硬生生收了回去,只因他面前的,便是他的武灵。 或者,是他的武灵的一部分,他的身后此时也出现了一个类似的虚影,两个虚影相对着,仿佛很近,又像是隔了一条堑。 张落尘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想要去抓住面前的那个武灵,可是一伸手,那武灵便立刻消散不见了。 如梦幻泡影。 而此时,古月安已经远去,再也追不上了。 张落尘在擂台上楞了很久,最终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般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今,真的,一败涂地。 因为他已经被夺走了一切,武圣传人,便是他的一切。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古月安,十分有趣。”雅阁里,男子笑着称赞。 “没意思。”一旁的少女却是极其不给面子,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夫妻相吗?”男子看了一眼少女离去的方向,又朝着古月安离开的方向看去,很有些无奈。 第一百四十章 【失智的武圣】 古月安之后的第二场,胜者是越子离。 这一点并没有出乎古月安的意料,可以是某种武者的直觉,又或是,对于宿命的敏感。 当在大校场再次与越子离相遇的时候,古月安就觉得,他们之间,必然有一战。 这一战,他将遇到全盛的越子离。 除却这一点以外,还有一点没有出乎古月安预料的是,张家上门来讨要张子虚了,或者是,半个张子虚。 就在古月安战胜张落尘的当晚上,张家在京城的所有人齐聚古府门外。 当夜春雨沥沥,张家气势之盛,甚至惊动了大半个青龙司。 就在古府门外的顺大街上,两方对峙,由张家在京城的主事人亲自上门叩门,王麟接待的他。 意思很简单,便是要古月安交还那半个张子虚,否则哪怕是青龙司都拦不住。 古月安的应对也很简单,他甚至没有出门去见那个张家的主事人,而是将那半个张子虚交了出去,放到了古府的门口,是,想要就拿去吧,要是那半个张子虚肯跟张家的人走,那么他古某人无话可。 可是这半个张子虚是从整个张子虚身上撕扯下来的,是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神智的,所以压根就不认识张家的,再,哪怕是有一点点的理智也没用,有着轮回的制约,这半个张子虚哪都去不了。 于是这半个千年一遇武圣就在古府门外站了一夜,淋了一夜的春雨。 色发白的时候,张家的人撤走了。 但是武圣夜守门,张家空手还的消息已经不知道被谁传扬出去了,一大早就有很多人特地来古府门口,想要看一看这个奇景。 想一想啊,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啊,那是何等神仙人物,居然拿来守门,哪怕是半个,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古月安倒也不是一定要把张家的人往死里逼,他在大部队到来之前,就把张子虚收了起来,大家什么都没有看到,总算还留着一层遮羞布。 “可你这一次还是把张家给得罪惨了。”绾绾虽然嘴上是这么,可是语气却是全然的唯恐下不乱,隐隐还带有一些兴奋,仿佛古月安做的还不够。 “那你不是开心了?”古月安才从修炼中醒来,昨夜张家倾巢而来,他却是八风不动,该修炼修炼,一点都没有随时可能被人破门的觉悟。 “我当然开心啊,你以前那么对我,楼家那次,你是神气活现的,要是这一次你忽然软了,那我肯定不会把那个武圣交出来的。”绾绾好像有些气哼哼地道。 古月安不禁摇头苦笑,这个魔女啊,还真是记仇。 “控制得了他吗?”古月安问,他自然就是指那半个张子虚,自从赢了张落尘,把张子虚夺过来半个以后,他其实还没有具体看过。 “你呢?”绾绾笑意盈盈。 昨晚让武圣守门,也是她提出来的,古月安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但瞧她好像自信满满,也就姑且一试了。 “这武圣如此不堪?”古月安虽然对绾绾以及轮回这把武器都是有信心的,但这个张子虚也未免有些…… “若是完整的张子虚,也许是有些难度,不过这半个武圣我若是还不能掌控,那么妖女的名号,实在也不用再提。”绾绾倒是对自己被人叫做妖女,好像不是特别在意,反而有些引以为傲。 “我看看。”古月安朝着绾绾招了招手,那绾绾手中的轮回便到了他的手里,一到他的手里,侠客令自动激发,他立刻就获得了轮回的最新状况。 “兵器:轮回 材质:幽冥玄铁,百炼精钢,万人生魂 品阶:鬼器(可提升) 器灵:绾绾 收容位1:张子虚(残破) 收容位:无 收容位:无 ……” 古月安意念一动,直接触碰收容位1里面的张子虚,这一下,他居然是立刻就得到了张子虚的状况。 这轮回从黄泉升级过来,功能却是提升了许多,以前是没法直接查看收容物状况的。 “收容物:张子虚(残破) 境界:先洗穴(因与本体分离,实力大减,可通过吞噬其他武灵来获得提升) 武器:无 绝技:破碎虚空(此技能封锁,当收容物到达足够境界时,会自动开启) 状态1:失智(因与本体分离,失去神智,将基本失去一切思考能力,只剩下战斗本能,武学本能) 状态:驯服(已被轮回器灵绾绾驯服,将会无条件执行绾绾的一切意志) 人物明:千年一遇武圣,以二十七岁之龄到达下大宗师之境,堪称史无前例,传中最接近破碎虚空的几人之一。” 本来古月安是想着是不是把这个张子虚给分解了,反正听起来,这个张子虚没有了神智,好像是弱的可以。 但当他看到可以通过吞噬其他武灵来恢复实力的时候,他又有了其他的想法,这张子虚好歹也是千年一遇武圣,如果真的可以恢复实力,哪怕是失智的情况下,也会相当可怕吧。 再,失智其实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状态,如果他不失智,古月安倒反而不敢用了。 有了这个状态,以后古月安就可以将他培养成一部只知道战斗的机器就可以了,反正也还有绾绾来掌控他。 有了这个决定,他就又把轮回还给了绾绾。 “怎么样?”绾绾虽然不知道古月安有系统这种东西,但她是何等样聪明的人儿,自然是已经有些猜到了,古月安身上肯定藏着某些巨大的秘密。 不过秘密每个人都有,她也不会去真的探究,只是她知道古月安必然可以看到比她更多的东西。 “我们可以培养他,以后,你就有一位千年一遇武圣当打手弟了,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非常不错?”古月安抱起了双臂,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 而若是这话被张家的那些人听了去,怕是要当场吐血身亡的。 张家有史以来可能是最优秀的人物,居然被人拿去当了打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切盼故音】 古月安打赢了张落尘以后,春闱就到了尾声了。 最后一战都不用抽签了,因为就剩下古月安和越子离两个人了。 时限还是三,本来按照古月安的打算,他是又要出城去刷悬赏任务的,因为练功点数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嫌多的,还有就是张子虚也急需要一些武灵来喂养,快速成长起来,否则就现在这个洗穴境的水平,拿来当打手都嫌太次了。 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情况发生了,那就是张家盯上他了。 其实张家盯上他,他倒是早有准备,毕竟家族武圣被人抢去看门这种事,实在是不能忍的,古月安甚至都做好了在城外和他们张家好好杀上一场的打算。 结果青龙司将他这种打算完全搅黄了,这群平时神出鬼没的青衣鬼,不知道是最近真的不知道发了什么邪风开始尽职尽责了,还是因为皇帝发了话,他们是跟张家的人杠上了。 有张家的人出没的地方,他们也必然跟随。 导致的结果就是,古月安完全没有了隐私,被这么大一群人跟着,古月安恍惚间都产生了一种前世大明星出门,身后跟着一群狗仔的错觉。 于是他干脆不出门了,回家闭门修炼,就任由张家的人和青龙司的人在他家外面干瞪眼吧。 就这样两就过去了,两里古月安足不出户,就一直在院子里修炼。 这两气也不错,每晚上的月色都极佳,古月安成功洗炼了膻中,以及心门附近的穴窍,现在他入破,经过他的极限尝试,足以承受九震之力而形体不坏,这是极大的进步了。 以前他别是九震了,七震之力,他的形体已经开始朽坏了,九震,差不多就是以命搏命了。 现在他的上限又被提高了许多,这对于他和越子离的最后一战来,又是一记重筹。 “越子离那子很厉害吗?看你好像挺上心的?”此时古月安刚刚收功,全身的劲力还在绵绵不绝地运转着,丁蓬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躺在一旁的石桌上,抱着一坛酒正在喝。 每日洗穴修炼,自然是少不了丁蓬的指导。 “能够走到最后一步的人,肯定不简单。”古月安感受着丹田附近的内气涌动,仿佛有一口深藏无穷泉水的泉眼,正要被打开。 这是古月安最新开始研习的方向,洗炼丹田。 丹田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在武道之初,并没有具体的某个穴道叫做丹田,只是大约腹下三寸之地叫做丹田,只有到了先洗穴之境,才开始有丹田这个穴窍的法,可以和其他的穴窍一样洗炼,但在一般的武理里,丹田是气之本源,是武者武道的起始之地,所以哪怕武者到了先洗穴之境,可以洗炼丹田了,也多半不会去洗炼,因为在长年累月的修炼中,丹田已经被打磨的极其完美,差不多就定型了,一般武者再洗炼也不会有进步了。 可古月安不同,他一开始虽然也是以丹田起家的,可很快后来就转修了焚身诀,开始以膻中为气门,也就是,他的丹田差不多还是没有开启的状态,就如同是一个宝藏一样在等待着古月安的挖掘。 之前他也是没有想到的,也是随着修炼的深入,他才偶然发现了这个被他遗忘的宝藏。 昨夜后半夜开始洗炼丹田,虽然还没有什么巨大的成效,可是可以想见,当他彻底打开丹田这门被封存已久的宝泉,他的功力将会得到一个突破性的暴涨。 以前他还只是爆发力比别人强,以后,他在内劲的悠远深长上,怕也是要胜过旁人许多许多。 “可我听那个瘸……你傅师,你以前是击败过这个越子离的,那子好像是真的不太厉害。”丁蓬对于古月安的辞不以为意。 “他那次没有用武灵,不好,我总觉得他的武灵,会很厉害。”古月安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这是一种很难言明的直觉,从他开始得知他的最后一战对手是越子离,就开始了。 常有武道传闻,一个武者随着功力渐长,修为日深,可以体悟心,往往在一些大事降临之前,会心血来潮。 这种法古月安在以前看过的武侠里也经常看到,以前他也只是当做传言,或者一些人的臆想来听的,但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 武者炼体修心,整个人会越来越朝着一种更高等级的状态而去,而传闻中的破碎虚空之境,就是武者和这个世界最终极的交流,那么心血来潮,会不会就是这种终极交流的前兆呢? “别想那么多了,再厉害能够厉害到哪里去,有秦争厉害吗?有那个千年一遇武圣厉害吗?再厉害还不是给你看门?”丁蓬吊儿郎当,“最关键的是,你还有一个人都没出动呢。” 西门剑神。 古月安一直没用动用这张底牌,一方面是为了保持神秘感,终极后手,一方面其实也是负重训练,也还好,这一路上虽然危机重重,他却还是挺了过来。 收拾好心情,古月安看着已经大亮的色,想着是不是今该出门一趟了,总是窝在家里也不是事。 就在此时,王麟从前院来了。 “怎么了?”古月安看王麟有些行色匆匆。 “安哥,有人送了张请帖来。”王麟将一张黑色的请帖递到了古月安的面前。 古月安并没有去接,而是道:“又是谁遇到困难要我办事?”他最近每收的请帖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所以他不太明白王麟为什么对这张请帖怎么这么在意。 “安哥请看。”王麟展开了请帖。 请帖上写着四个字:切盼故音。 “的知道安哥与顾家有旧……”王麟解释道。 “你子倒是机灵。”古月安看到这四个字也明白了。 “他们的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只是外面……”外面还有张家和青龙司的人呢。 “无妨,既然请帖都送来了,我相信,有人会有办法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一盏茶以后,洗漱完毕的古月安上了一辆停在了古府门外的黑色马车。 他也不管赶车的人是谁,要去哪,一上车便闭上了眼睛。 马车启动,朝着外面驶去。 青龙司和张家的人同时闻风而动。 追着那辆马车快速前行。 马车冲出了古府所在的顺大街,转入了安宁街,青龙司和张家的人也是迅速转进了安宁街,结果一转过街口,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在他们的面前,有起码十几辆一模一样的黑色的马车在安宁街上奔驰着,然后四散了开去。 “分头追!”张家的人低喝着朝着四面八方追去,青龙司的人也只能跟上。 半柱香之后,一辆黑色的马车在京城南巷柳树胡同停了下来。 古月安伸了个懒腰,跟驾车的伙计了声谢谢,然后朝着胡同里那家唯一的面馆走了进去。 面馆的老旧破损的门是开着的,古月安踏进门去,就看到了一位着墨色长衫的俊俏公子。 却不是顾长安,又是谁来? 其实古月安在看到切盼故音四个字的时候,就知道是顾长安来了,不然的话,顾家在京城档口的人,是绝对没可能会给他送请帖的。 所以之后,他也就很安心地坐上了马车,什么心思都不用了。 因为他相信顾长安可以安排好一切的,如果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她也就不是顾长安了。 “怎么会忽然来了京城?”古月安也没有什么太久不见的生疏,就直接大刺刺地坐在了顾长安的面前,就像是从前在长安听雨楼的时候那样。 就是没有茶。 “如果我我是听你被人围在家里出不来,特地跑来给你解围的,你信吗?”顾长安也没有太多久别重逢,无语凝噎的意思,她只是那么话,和从前也没什么分别。 “信,我当然信了,我还要感谢你呢,顾大家主。”古月安笑了起来,“唉,最近在家里都闷坏了,总算是出来透气了。” 顾长安也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笑,淡淡的,却又自有一种风仪,就如同水墨丹青,让人不自觉就沉迷了。 “吃不吃面?”她忽然问。 “吃啊。”古月安虽然知道这家面馆根本不卖面,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顾长安请的面,哪怕不是面也得吃。 “上面。”顾长安对着帘布后面喊了一声。 帘布被掀开,却不是那些由杀手假扮的面馆伙计真的硬着头皮客串了一回真厨师,而是一个姑娘端了两碗面出来。 姑娘自然也是古月安认识的姑娘,李染。 “哥哥,好久不见哦!”姑娘朝着古月安吐了吐舌头,颇有些调皮的模样,但眉眼之间,还是对他的思念之情满溢。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古月安见到李染也是笑了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凄风苦雨是多数,唯有李染,算是他这些时日里唯一的暖阳。 “哥哥要是不想见到我,我马上就走就是了!”李染听了,脸立刻一虎,将两碗面放在了桌子上,气哼哼地回厨房了。 可是古月安一抬头,却是看到姑娘正掀起了一点点帘布,眼巴巴地在后面观望呢。 “好啦,出来吧,哥哥想你了行了吧。”古月安也实在有点拿这个丫头没办法。 “长安的事情最近告一段落了,正好染要来看看你,你这边也没什么大碍了,又马上就要进行最后一轮比试了,我就过来了。”顾长安这时才解释。 李染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来,脑袋钻进古月安怀里蹭了蹭,脸红红地:“是我硬要姐姐带我来的……很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就行了,过两赶紧和姐姐回去吧。”古月安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顾长安歉意地笑笑。 “我不!哥哥耍赖,上次明明好了教我武功,居然把我打晕了……”李染在古月安怀里继续撒娇。 顾长安看着摇了摇头,:“吃面吧。” “对!快吃面,这可是我专门做给哥哥……还有姐姐吃的面!”李染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很是殷勤地将面推到了古月安的面前,还把筷子递了过去。 古月安接过了筷子,和顾长安相对着吃起了面来。 面很滑嫩,煮的恰到好处,古月安正好没吃早饭,吃的很香。 就在他准备放下筷子夸两句李染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筷子,因为他听到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了。 顾长安同样停住了。 三息之后,一个穿着一身劲装的青衣汉子走了进来,对着古月安毕恭毕敬地道:“人见过古月安古大侠!” “阁下是?” “送请帖的。”那人着将一张极度精致的请帖递到了古月安的面前,道,“人奉宁王殿下之命,前来请古大侠赴宴,今夜戌时殿下将在府中设宴,邀古大侠一叙,还请古大侠不吝赏光!” 古月安看着这个人,很久后道:“我与宁王殿下素不相识,还是不了吧。” “殿下了,古大侠光风霁月,必然不会轻易接帖,所以交待了,若是古大侠不愿也可,不过殿下戌时仍会设宴,静待古大侠。”那青衣汉子完,居然就直接走了。 “这三殿下果然神通广大。”顾长安看着青衣汉子离去的方向,的是她将张家和青龙司玩的团团转,这宁王殿下却是一针见血。 “的好像你知道他会来一样。”古月安却是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他看了一眼顾长安,放下了筷子,道,“不过这宁王殿下,好像是很有点意思。” “所以你打算去赴宴了?”顾长安也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古月安摇了摇,又,“这神通广大的宁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你所,是个很有点意思的人。” “多有意思?” “他很弱。” “弱?” “他不会武功。” “他不会武功?”古月安惊奇,一个生在大陈这种武风极盛的国家的皇子,又是足以和太子殿下正面争锋的人,居然不会武功? 的确,很有意思。 “宁王殿下,当今陛下第三子,姓陈,名嘲风,字宇平,现年二十二岁,六岁习武,手不能持剑,遂弃,好围棋,好读书,好字画,好美食,好名马,好美酒,好美人,好下一切美好事物,唯独不好武。”顾长安最后道,“所以皇帝赐他一个宁字。” “妙人。”古月安忍不住称赞。 “想去了?”顾长安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我最近听人,之前我能平安护送染来京,是这位三殿下出的力。”古月安这么着摸了摸李染的脑袋,而姑娘只是在他怀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此话怎讲?” “太子殿下麾下能人无数,可最终派来阻截我的,不过柳赤龙,楼朝赟,楼羽,皆不是他真正嫡系,只因三殿下曾在春风楼替我放言此事,扼住了太子殿下的杀机。”古月安看着顾长安,“虽然不知道此事真假,但我古月安平生最不喜欠人东西。” “心。”顾长安低声。 “又不是鸿门宴。”古月安大笑了起来,“再,这京城,现在还真没有能让我心的东西。” “我是怕你喝多了,被宁王府的美丽歌姬缠住了回不来。”顾长安摇头,“我们千里一叙,也不容易,晚上还想找你喝酒的。” “那我一定早回。”古月安这么着,走了。 顾长安坐在面馆里,看了一眼李染,:“染,把碗洗了吧。” “恩。”李染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朝外面看,她是在担心古月安,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担心什么。 可就是担心。 顾长安等到李染进了厨房,缓缓打开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古君有险,迟恐不及。 她看着上面俊秀的字体,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在比较,自己的手和那只写下这些字的手,到底哪只更好看一些。 “备车。”她用极低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陈嘲风】 戌时初一刻,古月安已经站在了宁王府的台阶前。 在他从顾长安那里离开以后,他先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让王麟去打听了一下这个宁王殿下近些日子的境况和喜好。 在得知他最近比较喜好下棋以后,他让王麟去黑市花重金买了一本棋谱孤本,又买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在色擦黑的时候出了门。 张家和青龙司的人自然是又尾随其后,不过当看到古月安来到了宁王府的街口的时候,两家势力都止步了。 因为宁王殿下,实在是整个京城里最特殊的存在。 他不是太子,风头却早已盖过太子殿下,凡是得罪过太子殿下的人,基本都没有好下场,只有宁王殿下,不仅得罪了,还越活越好。 所以宁王殿下,是比太子还要不好惹的人。 这样的人,青龙司惹不起,张家更惹不起。 更何况,坊间传言,张家早已举族站边宁王殿下,就更不可能出现,下属在主人的地盘上闹事的情形了。 古月安看着在街口再不敢前行一步的张家众人和青龙司成员,暗自好笑,他再望向面前的宁王府,匾额上黑金字体写就的宁王府三个字在渐暗的色里,显得越发肃穆低沉。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更多有关于这个宁王殿下的信息。 这些信息,都是这一里,王麟收集回来的。 宁王陈嘲风,皇帝的第三子,母亲曾经是当今皇帝最宠幸的女人,不过后来因为难产去世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宁王从便聪慧异常,不到六岁便通读各类经典,常有超人之见,深受皇帝宠爱,可惜他母亲去得早,自己又毫无武道分,在大陈这个以武立国的国度,他一不会武功,二没有强大的母族势力支持,是根本没可能有机会问鼎宝座的。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母亲给他留下了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这个亲弟弟,就是大陈六皇子,江湖人称少年剑神的陈桔。 陈桔,真名叫做陈霸下,字森然,绝世的武道奇才,不到十八岁便已有先化境的修为,有人他很可能是第一个在二十五岁以前就能入下大宗师,彻底超越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的人。 而传闻中更加为皇室看重的一点是,他的武灵,很有可能就是大陈开国先祖,有一剑开鸿沟之伟力的武神陈胤。 有陈一代,皇子之中但凡武灵与先帝有关的,便有了身登大宝的可能,代数越往前,在历史上功名越是卓著,那么机会便越大,而若是武灵是陈胤,那么就没有别的了,这人就是皇帝了。 可陈桔这个人,实在是一代武痴,对于当皇帝这种事,居然是断然拒绝,还对自己的皇帝老子:“我只会用剑,不会做皇帝,做皇帝,还是让哥哥来吧。” 他的哥哥,就是三皇子陈嘲风。 此后,他似乎是为了履行这句话,不断在各种事情里为自己的哥哥出头,替他打开局面,替他扬名,由是才有了现今的局面。 但古月安当然不会觉得,宁王殿下可以有今,完全是他弟弟的功劳,在他看来,或许陈桔是一张很重要的牌,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皇子,可以一步一步走到今,必然是有着他自己极其过人之处的。 本来,古月安在听这些事情以前,只听顾长安这个陈嘲风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还会想,会不会是这个家伙和张落尘一样,是个刻意藏拙的人,其实他的武功也不低。 但在听了他弟弟是谁以后,他忽然发现,他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了。 他不知道这个人的水,到底有多深。 如果之前他来赴宴,纯粹是因为这个人曾经也许真的间接救过他一命,他抱着一种还债的心情来,那么他现在就是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有意思。 “古大侠,这边请。”这时宁王府的管家来到了他的面前,很是恭敬地邀请他进入府邸之中。 古月安看着在夜色下洞开犹如某种不知名的怪物之口的宁王府大门,倒是不觉得他一踏入就会被一大堆的刀斧手直接砍死,他很是安静淡定地踏了进去。 大门关上,府内已经点亮了灯笼,在灯火之下,古月安发现比起他以前去过的太子府的布置,宁王府显得更加的娴静雅致,不像是一个王爷的府邸,倒更是一位饱学文士的居所。 跟着那宁王府的管事一路到了中庭,灯笼高悬,只见在台阶之上,一位颜色如玉的公子已经在插手等待。 一见到古月安来了,他便笑了起来,看到他笑,古月安忽然明白了一个词的意思。 温润如玉。 又或者,其实是一句话的意思。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几乎都不用别人提醒,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三殿下陈嘲风。 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太别致了,别致到这下间,绝对再没有第二人可能会有这样的气质。 “佳客远来,蓬荜生辉。”台阶上的公子开口,他话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 古月安想起了越子离,越子离的双眸让人想起如沐春风,可眼前这个人,都不用双眸,只需要站在那里,那怕是一个在灯火里的朦胧侧影,便已经是春风了。 真是好个陈嘲风啊。 “古某不过区区一介草民,竟能得三殿下立阶而迎,实在是惶恐之至,愧不敢当。”古月安连忙快走了几步,半是真半是假地抱拳道。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陈嘲风见古月安快步走来,自己也是毫不吝啬地从台阶上快步走了下来,朝着古月安迎去。 也不知道是古月安先握住了陈嘲风的手,还是陈嘲风先握住了古月安的手。 总之就是双方都握住了对方的手。 四目相对。 “我听人,殿下不会武功。” “的确半点也不会。” “那我若是现在出手,殿下必死无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恩仇】 整个中庭骤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只剩下夜风微微吹动庭院里初春新长出来的草的沙沙声。 一瞬间,古月安可以感知到好像整个庭院里都变成了战场,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被危险的气息指着。 可他还是拉着陈嘲风的手不放。 “哈哈。”陈嘲风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很勉强那种,而是很清朗的,像是开怀大笑一样的笑,他看着古月安道,“我常听人言,古月安乖张暴戾,横行无忌,没想到,古兄其实是个,如此风趣幽默的人。” “殿下真的不怕我杀了你?”古月安还是没有跳过这个话题。 “走吧,古兄,一道进屋里饮酒。”陈嘲风却是恍若未闻,极其自然地松开了拉着古月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古月安沉默,然后也笑了起来,:“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他彻底松开了另一只拉着陈嘲风的手,也一下子感觉到,四周围那些逼人的杀意消失了。 两个人一道进了屋子里,酒宴已经摆开,依旧不是王公贵族那种雍容奢侈的做派,屋子里分两张几,几上摆放着几样清爽的菜,像是春笋,毛豆俱在列。 简单的,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寒酸。 不过酒是好酒,古月安一坐下,便能闻到酒香,哪怕那酒还在壶里还没有彻底开封,那酒气已然藏都藏不住了。 “好酒。”古月安忍不住称赞道,“不知殿下这是什么酒,酒香居然如此馥郁,藏都藏不住。” “是我闲来无事自酿的酒,快请尝尝,也不知合不合古兄的口味。”陈嘲风很有些热切的样子。 “如此,古某不客气了。”古月安当真不客气,掀开了酒盖,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盖一开,酒香更甚,简直馥郁的要醉在这酒香里了。 古月安拿起酒杯,也完全一点都没有警惕陈嘲风会不会在酒杯或是酒里下毒的样子,一口喝了下去。 酒一入口,却是和古月安想象的大相径庭,酒香馥郁至极,本以为入口必然醇厚以至鲜甜,可古月安的舌苔和味蕾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却是苦涩,极其的苦涩,比他吃过的任何的中药还要苦涩的那种苦。 紧接着是酸,酸到了极致的酸,接着又是种种完全无法言的味道,总结起来就是难喝。 难喝到了极点,可古月安当然不可能就直接吐出来了,那样的话,不仅仅是丢脸,也是对陈嘲风的不尊重,无论陈嘲风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起码到现在为止,他都是以礼待人的。 古月安从来是别人给他面子,他也要还的,欠债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难喝的酒入了肚,在腹中化作了烈火一样的感觉在灼烧,很久以后,才隐隐有一股甘甜从舌尖泛起,胃中也是暖洋洋的不出的舒服。 “如何?”陈嘲风期待地看着古月安。 “此酒……入口苦涩至极,其后种种变化更是难以言明,直至最后方才苦尽甘来,实在是……”古月安想了一下,看着喝空的杯子,舔了舔嘴唇,忽然有一种想要再喝一杯的冲动,“实在是,难以言。” “此酒……三殿下可有名字?” “恩仇。”陈嘲风这么着开启了自己桌上的那一坛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恩仇。 相逢一笑泯恩仇。 古月安默念着这个名字,又想起这酒的味道,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实在是妙不可言。 “好酒,好名字啊。”古月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起来对着陈嘲风道,“敬三殿下!” “敬古兄。”陈嘲风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回敬古月安,两人共饮。 饮罢,皆是大笑了起来。 “来之前我便知道殿下是个妙人,没想到,殿下本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妙的多。”古月安止住笑声,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 “古兄也是比我想象的要风趣的多。”陈嘲风同样倒酒。 “我再敬殿下一杯。”古月安举杯,“多谢殿下。” “古兄客气。”陈嘲风也举杯。 古月安没有明谢什么,陈嘲风也没有问。 因为都在酒里了,这酒叫恩仇,之前不管是恩也罢,仇也罢,不必了,喝了酒,便一笔勾销了。 古月安连敬了五杯,酒壶空了。 他站起身道:“酒干兴尽,古某人告辞了。” “我送送古兄。”陈嘲风起身,却是被古月安给摆手制止了。 “殿下,恩仇已了,不必远送。”古月安这么着,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陈嘲风没动,看着古月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他轻笑了一声,将自己壶里的最后一点残酒倒干了,端起来正要喝,却是忽的有一个声音从他背后的屏风之处传了出来。 “殿下,不是好了,让他归附我方吗?怎么……就让他走了?” “穆先生,古兄是性情中人,是断然不会接受我们的招揽的,又何必强求呢?”陈嘲风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道,“再,明日一战,子离也未必会输。” 屏风后的人久久不语,半晌后,才听到一声冷哼,然后,似乎是人已经离开了。 陈嘲风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缓缓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古月安已经走出了宁王府,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也不觉得会发生什么。 今夜一见,这三殿下,的确不凡,从前他还没有来京城的时候,难免对这位和太子殿下齐名的三殿下颇多偏见,毕竟他此前江湖种种,或多或少,也有这三殿下的影子,尤其是在姑苏一事,那陈郡主比武招亲,这水便是宁王搅起来的。 不过今夜一顿酒喝过,他对这陈嘲风改观许多,从前种种,也不过是立场而已,今夜酒尽仇消,倒也没什么龃龉了。 古月安就是这么个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仇皆了,互不相干。 至于以后,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走下台阶,他正要上车,忽然整个人顿住了,然后对赶车的车夫:“你先走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暗夜杀机】 “令使大人……”车夫是顾家的人,自然知道古月安在顾家的身份,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走。”古月安的语气很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于是踌躇了片刻,车夫最终还是驾着车先离开了。 看着马车成功地拐出了宁王府前的应大街,古月安也开始踏步,他看似走的极其的随意,闲适,就如同是喝多了酒,在散步醒酒一样。 但若是有武道高手在旁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每一步落下的角度,位置,全身肌肉的运动,都是极其考究的,他的每一步,都处在一个随时可以反击的状态,只要有人敢于在此时对他进行袭击,他必然可以做出雷霆反应。 而此时,也的确正有一个武道高手在观察着他。 或者,应该是,已经将他锁定了。 没错,就是锁定。 古月安在步下台阶的那一刻,便感觉到自己已经被锁定了,全方面的,无处可逃的那种锁定。 那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上一次在太子府,他遇见那个犹如高山一样的人的时候的情形。 只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还感觉到了,杀机。 浓浓的杀机。 那个人,想要杀他。 所以他让车夫先走了,一方面是让他去报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让他死去,在这种层面的战斗里,那个车夫随时可能死。 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古月安对于自己全身的力量调动,也控制的越发的精细。 他从未感觉到自己有过如此巅峰的时刻,哪怕是在太子府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也没有。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又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了,经过了春闱武试的一系列的战斗,他拥有了强者之心,也拥有了更多的对于刀道的感悟,如果之前他觉得面对这样的对手几乎没有可能胜利,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一战之力了。 他能够感觉到方圆三十丈之内的一切风吹草动,他能够感觉到风的吹向,角度,每一丝风的不同,他能够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宁王府门口站着的宁王府侍卫的呼吸,心跳,他的脉搏的每一次强弱,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宁王府墙砖之内的虫子爬动的声音。 以及,那个锁定他的人的,大概角度。 高山仍旧是高山,但他已经可以看破一些云雾,看到山顶的轮廓了。 向前十六步,古月安已经感觉到那种杀意犹如实质般,在他的脊背之上游弋。 他忍不住想要回头了,可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回头。 回头就是输了,一如上一次他在太子府,一步步积压气势,想要在擦身的瞬间出刀,却是被对方一言而破。 他不能着急,在这样的对位里,哪怕刀锋已经抵在他的喉咙上,刀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他也必须要等待。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死。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是他,又是因为什么,他只知道,今夜,他不能死,他必须要活下来,所以他一定要抓住了唯一的胜机。 第十七步,那种杀机已经像是网已经将他全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寸步难行。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可他还是踏出了第十八步。 他的皮肤已经感觉到了刺痛,那是一种被极度锋利的剑刃擦过毛孔的感觉,剑刃已经贴身了。 好锋利的一把剑啊。 第十九步。 古月安举步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静止了,四周围的一切,也都静止了。 那种极度寂静的环境,就仿佛是当初在长安城外,大雨之中,他被杨阎罗锁定的那一刻。 要来了。 就要来了。 无比可怕的攻击,同时也是……机会! 第十九步,落下。 古月安全身的劲力疯狂涌向心门,雪焚城的寒气已经从【兵器谱】之中涌出来,将四周围的空气冻结。 劲力连续撞击心门九下,大江大海一样的力量来到了古月安的指掌之间,他手上的青筋已经暴起到凸出的地步。 “吁——”就在此时,一声长长的马嘶声骤然打破了一切的寂静。 也让那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杀机,忽然从古月安的四周围消失了。 古月安的脚落下,脚下的青石铺就的路面瞬间碎成无数的粉末。 他很有些疑惑地回头望了望,却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如同刚刚的莫名杀机,完全是假象一样。 再回头,街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却是之前的车夫去而复返了。 此时车帘被掀开,顾长安从里面探出了头来:“上来吧。” 古月安点了点头,快步朝着马车走去,却是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马车缓缓而去,在一个外人很难看见的角落里,一个抱着剑的青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带着斗笠的人,又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转身朝着宁王府走去了。 “你怎么来了?”古月安长舒了一口气问道。 “怕你喝多了,真被宁王府的漂亮歌姬缠住了,所以来抢人了。”顾长安拿出一盅熬好的醒酒汤,倒在了一只精致的碗里,递给了古月安。 “你熬的?”古月安接过去喝了一口,,“挺好喝的。” “是谁?”顾长安问。 “不知道。”古月安放下碗,摇了摇头。 “宁王?” “应该不是,但也不准。”古月安也一时间有些想不透。 “要查查吗?” “尽量试试吧,不过也别太深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古月安一碗醒酒汤下肚,呼出一口热气,感觉到整个人都好多了。 “好。”顾长安了一个好字,忽然抬手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怎么了?”古月安也想往外面看去。 但此时顾长安已经把车帘放了下来,道:“没什么,只是看看有没有追兵。” 但其实,就在刚刚她掀开车帘的那一刻,有一辆马车从街角驶出来的马车,和他们擦肩而过,那辆车,看方向也是从应大街附近来的,同样是掀开车帘看了看,掀车帘的那只手,完美无瑕。 第一百四十六 【传奇之路(求订阅!)】 彻底平静下来以后,古月安想了想,事情应该不是宁王做的。 因为宁王若是想动手,在宁王府里就可以动手了,没必要等他离开以后再出手。 不过那个人,肯定跟宁王有关系。 目的,恐怕就是明的那场比试了。 甚至于,今晚宁王宴请他,也多半和明的比试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王一句都没有提,所以,才会引出后面的事情吧。 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长生剑宗的人。 因为明,古月安的对手,是越子离。 越子离,或者长生剑宗,是宁王的人。 这样一想,很多事情就通透了许多,为了状元之名,是的确可以不惜代价的。 不过最后那个人应该是被制止了,是在怕吗? 毕竟,古月安现在也算是半个皇帝的人,在赴了宁王的晚宴后立刻就出了事,怎么,宁王都脱不了干系。 想着这些纷纷扰扰的事,古月安渐渐觉得很有些没趣,其实什么状元啊,权位啊,他都不是很在乎,若不是答应了皇帝,他压根都已经不想再参加这次春闱了。 不过,既然是出了今夜的事,是有人那么想不让他拿到状元,那么他偏偏就不想让那个人如意,明,这个状元,他拿定了。 打定了主意,他再次开始修炼,默运心神,进入了苍茫世界,朝着丹田这个秘藏的力量之泉再次冲锋。 一夜很快过去,古月安收功,感觉到丹田附近的火热之感更甚,丹田这个秘藏,已经又被他撬动了许多,果然,《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是真的功参造化,引月华入体修炼,比一般的修炼法门不知道高了多少,若是换了其他的武功来修炼,在已经有了膻中这个新开的力量泉眼以后,又妄想再开丹田,怕是水磨工夫要用上不知道多久才行吧。 洗漱一番后,古月安出门,却是发现顾长安和李染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你们怎么在这?”古月安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顾长安和李染他一直没让他们来古府,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他自己是不怕张家和青龙司的人的,但是李染在的话,他就有些担心了,而且昨晚还出了那样的事,他就更不敢托大了。 “怎么,不欢迎啊?”顾长安笑,顺便给古月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用担心,她会照顾好李染,“染都盼了一晚上今的事了,要给你鼓劲,如今看来啊,某些人是真的不领情,染,我们走。” 着就要离开,只是李染实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人是跟着转动了,脚却像是生根了一样不肯动。 古月安连忙笑嘻嘻地上去劝,道:“欢迎,肯定欢迎啊。” 顾长安被李染这个拖油瓶给拖住了,只能无奈止步。 而李染一下子就高兴起来,飞扑到古月安怀里,笑着:“哥哥,今你一定可以成为状元的!” “恩恩,到时候我把状元的帽子给你玩怎么样?”古月安对李染是真的没什么抵抗能力,已经是潜意识里将他当做亲妹妹了。 “那可不行,状元郎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玩。”李染虽然年纪,却不是完全不懂事,听了吐了吐舌头,无比可爱地声道。 于是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由王麟赶着马车朝着城南的大校场而去。 因为春闱的最后比试了,赢的人将会成为状元,所以今城南大校场从两条街以外,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就仿佛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来了这里,要一睹这新一任状元的诞生。 古月安因为有身为武科新人的身份,可以直接通过吏部专设的武科新人通道进到达了大校场,只是还没等王麟将马车赶到通道那边,不知道是哪个民众先认出了古月安的马车,居然是高叫着的古月安的名字冲了上来,一个人认了出来,一下子就带动了全场,民众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都是高叫着古月安的名字。 “古大侠,古大侠,我仰慕您许久了,可否为我提个字!” “古大侠,在下岭南莫生风,久仰阁下侠名许久,愿为阁下效犬马之劳,不知可否……哎呀谁打我!?” “古大侠,你看看我,算命先生我骨骼惊奇,将来必然成就一番大业,不知可否收我为徒!” “古大侠,收我!” “收我!” “古大侠,你一定要赢啊!” …… 喧震地,最后若不是吏部的官员派人特地来清了场,恐怕古月安只能自己出手,否则他今这场比试都不用参加了。 民众太热情了,热情到古月安自己都不敢相信。 “行啊,你在京城居然这么有名了?”顾长安在车里取笑古月安。 “意外,意外。”古月安连连咳嗽,此时他还并不知道,这样的热情,将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东西。 在京城金吾卫的护送之下,古月安总算是来到了大校场之中。 一下车,他便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秦无争。 “你也来了?”古月安跟他打招呼。 “你你会怕寂寞,希望我可以追的上你,那么这一次,你先站到那个最高的地方吧。”秦无争向他行了一个很郑重的礼,就好像是,他将自己的那份对于状元,或者,对于更广大世界的渴望,暂时交给了古月安。 “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古月安笑了笑,,“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他这么着,又转身看了一眼顾长安和李染,然后朝着面前的那条通往擂台的路去了。 在擂台的四周围,今特意布置了很多的精致的观战台,在今,京城里所有的达官显贵都会来观看这一场三年一度的巨大盛世。 而在擂台的正对面,主席台上,当今皇帝陛下,也会来。 这是全下最大的舞台了,古月安将会走上去,然后创造属于他的传奇。 最后,他抬起了头,看向了空,像是在和那位叫做周独行的传奇豪侠对视。 前辈,虽然我们素不相识。 但是,请看着吧,我会赢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势在我(求订阅!)】 山呼海啸。 恍如初见。 古月安看着站在擂台对面的越子离,恍惚间,仿佛如同回到了姑苏陈家。 一样是越子离,一样的万众瞩目。 只是相比起那一次,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所有人虽然嘴上都在着夸赞他的话,心底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能够赢越子离,舞台,也要太多了。 不过半年光景。 半年之中,古月安居然一路从姑苏城的一家不知名的酒楼里的一个店二,成长为了名震京华,能够站在春闱擂台最后一场决定状元归属的对决之中,还能够得到在场大多数人的支持的强者。 如梦似乎。 不可思议。 所以当古月安抬起手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越少侠,久违了。” 虽然他们其实早就已经见过了,但这个久违,的是,他们终于又一次在擂台上相见了,而且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旗鼓相当,没有谁好像一定弱于谁。 这一步,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办不到。 因为越子离啊,他的光芒是那么的耀眼,长生剑宗长门首徒,惊才榜常年第二,少年剑神六皇子陈桔之下第一人,陈郡主的意中人。 如果这是一部的话,那么他就是那个主角,几乎所有人都要被他的光芒遮盖。 就好像是那个在陈家被越子离三剑逼退的安佩兄,也许几年之前他还能有机会和越子离交手,可是几年之后,越子离只需要对着空气刺出三剑,那人便知道自己根本已经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连拔剑的勇气都没了。 所以,真的太不容易了。 越子离也同样抬手,对着古月安道:“古兄,久违了。” 台下今的演依旧是猿猴曾静恒,只见他略有些紧张的对着所有人道:“诸位,今是本次春闱最后一场,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场对决了,将由在下来为诸位演,在下乃是百晓生曾静恒,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这也是对于他来,无比重要的一。 还真是,很有意义的一啊。 古月安想到这里,骤然从【兵器谱】中抽出了雪焚城,对着越子离道:“越少侠,咱们开始吧。” 此时擂台下的吏部官员也表示可以开始了,决战,终启。 “古月安率先出手了!”随着猿猴曾静恒一声声透云霄的喊叫,古月安一刀拉开了这终战的帷幕。 古月安率先出手了。 这句话,就犹如时光交错,半年之前,姑苏陈家,古月安对阵越子离,柳如生的第一句话也是,古月()安率先出手了。 那时,古月安心中什么都没有想,因为当时他的实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出招,才能是最精妙的,最让越子离无法防范的,所以他干脆就什么也不想,只一刀直斩。 一刀摧城。 他现在出的,也是摧城这一招。 他心中,也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和当初的什么都没有想比,他现在的什么都没有想,不是他想不到越子离会出什么招,而是,他已经摸到了万法归一的刀道。 他这一刀出去,后面有无穷变化。 古月安记得,越子离当初看到这一刀,的是:“好俊的一刀。”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了,因为他没办法开口,他不可能再像从前那么闲适淡然地来接古月安这一刀了。 这就是,现在的古月安。 这就是,古月安现在的刀。 越子离以一个极其凝重的表情出剑,他一剑,刺向古月安这一刀的最关键之处。 越子离,不愧是越子离,哪怕是面对现在的古月安,依旧可以做到如此的精准,简单。 而他这一剑,明显就是当初他凌空三剑,梅花三弄的缩减版,他当初尚需使出那三剑,才有此威力,现在却是一剑,却已经奥义全在。 由此可见,这半年的时光,进步的,也不止是古月安一个人。 只是古月安这一刀,早有变招,哪怕越子离这一剑直指要害,古月安也能轻松应对。 半年之前,古月安哪怕是想破了头,也绝对无法理解越子离那空灵的如同羚羊挂角的三剑,到底有多么精妙。 可是此刻,他早已经堪破了。 以慢打快,以静制动。 攻敌所必救,刺敌以最弱。 那就是慢剑,或者,是长生剑。 早在古月安和谢雨留对阵之时,他便以从破剑之中领悟转化而来的,万法归一之刀相抗衡,此时,自然是完全不能难倒他。 横刀将越子离的剑顶了回去,古月安长刀寒霜之气勃发,刀气已然纵横而出,他一刀顺势横斩,长达近半丈的刀气,将越子离的白袍刺得寸寸开裂。 “古兄……”越子离开口似乎是想要些什么。 可古月安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刀得势,烈火骤然而起。 烈火焚琴,已然挥洒而成。 这一套他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刀法,早已化入了他的刀法体系之中,可以随时纵横,再不用像从前那样,需要一刀一刀积累足够的刀势,又或者只能靠强行入破,才能燃起燎原之火。 只要他想,他的刀,就是火! 火已经起了,在微末之间,倏忽而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位琴师,手才刚刚触碰到琴弦,下一刻,却是一曲高到了无法形容的曲调,已经如同狂风般席卷而来。 这样的曲子,又该是怎么样的绝世!? 古月安本来似乎已经被越子离那一剑慢剑,骤然也拖入了一种慢的境地里。 可他这一刀,却是毫不留情的,又将那种慢的感觉给彻底粉碎,快刀骤起,如同杂草,如同狂风,如同烈焰,将越子离从擂台的中央,逐渐推向了擂台的边缘。 这才是,真正的入破啊。 从前的入破,都是古月安被逼无奈,强行杀出,是一种决绝的,无可退步的挣扎。 而现在,古月安却是在局势还未成之前,就一刀,将对方的局势给斩烂了,然后用他的刀告诉对方,局势,应该是怎么样的。 真正的破,是破而后立。 是制定规则。 古月安一刀在,又是焚城这一招,只是这一次,他再不是气力将尽,拼死一搏,他是大势在我,你该如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学不会】 越子离眯起眼睛看着那从而降的一刀。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息之后,他忽然笑了笑,他那双春水般的眼眸,就在这笑里,荡漾了开来,他手中剑朝着空中刺出,连刺三剑,羚羊挂角,妙不可言,梅花三弄,嘴里则如同唱戏一般曼丽地拖出一句唱词一样的话:“拿来!” 一切,都好像是姑苏陈家擂台的重演。 也许是在那一刻,他也想起了从前的光景。 唯一不同的是,当他的剑锋轻舞的时候,他身后恍惚间,一道虚影飘飞而出,也是三剑刺出,几乎是和他同步而行,让他那本来空灵至极的三剑,徒然多了一丝寒意。 这是腊梅傲雪,在原本空虚的剑招之中,多了一丝深寒的真意。 越子离曾经败于剑魔西门之手而不死,得西门批语‘形真意弱,再练’,如今他似乎是已经悟透了那六个字的真意,这三剑刺出,形真意更深,剑锋挥舞之间,便如同如椽大笔轻点,一点便是一朵梅花,三朵梅花骤开,梅香四溢,剑气纵横,仿佛梅香的青色剑芒以犄角之势合拢向从而降的古月安,已然是可以抗衡古月安这降一刀。 只是…… “……只是越少侠已然唤出了武灵,古月安古少侠,却是武灵未出,只此一招,古少侠已然占了上风了!”曾静恒看到这一幕,大声朝着全场的达官显贵,已经主席台上的皇帝以及其他一品大臣演,一开始他还有些拘谨,但是随着比试开始,他进入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言语纵横之间,已经是渐入佳境,众人都已经被他的演折服。 “这个猿猴倒是很有些眼力见识,这武学悟性,台风功底,已然不弱于柳如生了,听他是古月安推荐的,原来不过是个在彭城坑蒙拐骗的贼,这一点倒是和古月安如出一辙。”离主席台最近的一间观战雅阁里,前日里下棋观战的那对男女,这一次自然是也到场了,听到曾静恒在擂台旁慷慨激昂,他点评了一句。 而那少女,则是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在看着台上的情形。 男子也不觉得无趣尴尬,反而是继续道:“你觉得这一次谁会赢?” “难。”少女总算是吐出了两个字。 “那你希望谁赢呢?” 少女再次不话了。 男子轻笑一声,也不再开口。 明明,场上局势,古月安已经占得先机,但在他们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台上,古月安那一刀终于到了,纵横的刀气和剑气交织在一起,古月安的刀在一瞬间变幻了四次,前三次他接住了越子离那三朵盛开的腊梅,第四刀,他直斩越子离身后的那个虚影。 他不仅仅是要压制越子离,他居然是连越子离的武灵,都想要压制。 这可以是狂妄,也可以,是古月安已经自信到了极点。 “古兄,还不用武灵吗?”和越子离擦身而过,古月安一刀斩向他身后的武灵的时候,越子离背对着他低声。 “既然你那么想见他,那么……”古月安一刀已经斩向了那个同样白袍高冠,明显就是长生剑宗耆老的武灵。 而就在他这句话落地的瞬间,一把刀,从他的身后骤然斩出。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 傅魔刀。 快到无法想象,锋利到无可匹敌。 当初,越子离便是输给了这一刀。 再面对这一刀,哪怕是一向对人对事都是平和冷静的越子离,眼眸中居然都闪现出了一丝狂热冲动的神色。 “又……见面了。”他转身出剑。 青色的剑芒从他的剑尖上穿透了出来,和傅魔刀的刀战在了一起,另一边,古月安的刀,也是和那位长生剑宗的耆老的剑战在了一起。 古月安也唤出了他的武灵。 然后,就是再次的碾压。 从气势,到招式,全方位的碾压,越子离几乎只能在古月安和傅魔刀的快刀风暴里勉强喘息。 “这……帝子,又是在做什么?”擂台旁,观战的民众之中,两个带着斗笠的人,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个忍不住道。 “他是在磨砺自己的强者之心。”另一个人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 “磨砺……”第一个人有些没办法接受这个法。 “越子离在阁中赋不算是最好的,可是为什么我选他做帝子,就是因为他是最诚于武道的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曾经他输给过这一刀,所以他要体味这一刀,只有不断地去填补一路上的漏洞缺点,才能走的更远,昨我还担心他可能赢不了,但今看来,他不会输的。”第二个斗笠客,“就因为他这种强者之心。” 第不知道多少刀。 古月安已经将越子离逼入了绝境了。 绝境的意思是,他已经被逼到了擂台的边缘,身后就是台下,再退一步,他就要掉下台去,彻底输掉这一场关乎于状元的争夺。 而这一幕,又和当初的古月安何其的相似。 只是双方的位置已经互换了,当初站在悬崖边缘的,是古月安,挡不住的,是越子离。 现在,是越子离站在了悬崖上,他的面前,四面八方,都是古月安的刀锋。 无路可退了。 “差不多,也该反击了吧。”雅阁之中,男子看着站在悬崖上的越子离,轻声。 越子离。 他面对着古月安再次斩来的一刀,忽然收起了自己的剑势,将剑垂到了一旁,同时,他身后的那个武灵,也是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姿势。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和当初的古月安,做的一模一样。 古月安作为曾经的当事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事实上,当越子离垂下剑锋的时候,他便已经看出来了。 “学我吗?”古月安低声自语着,全身劲力,骤然狂涌,全数涌向了心门,九震,雪焚城之上的刀气直接暴涨到了将近一丈。 他披靡而前,身后的傅魔刀已经融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萧索一刀。 你学不会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上白玉京】 “越子离能拔剑而出吗?”看着擂台上那一幕,曾静恒代替全场所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全场静默,几乎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 古月安的刀芒在一寸寸地接近已经在悬崖边上的越子离。 先动的,是越子离身后的武灵,它似乎是想要替越子离挡住这一刀一般,整个人前倾。 然后,只是一刹那,这个武灵,居然就直接在古月安萧索而凛冽的刀芒之下,变成了虚无。 一瞬间,全场尖叫声四起,虽然越子离在京城的风头早就被古月安给抢占了过去了,可是到底还是有不少贪恋他的容颜的少女痴迷着他,虽然这些人压根半点武功都不会,但也看得出来,越子离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 她们都在等着越子离拔剑而出,可是,在那一刻,当古月安的刀锋毫不留情地撕碎了越子离的武灵的时候。 她们绝望了,因为哪怕是再无知如她们也知道,一个武者强大的根本,一是自身的武功修为,二,则是他的武灵。 现在越子离的武灵都已经被撕碎了,他还能有机会拔剑而出吗? 答案是,没可能了。 答案在下一息就被揭晓了,越子离没能拔剑而出,他的整个人在古月安那一刀势不可挡之下,被彻底逼离了擂台。 他要输了。 “可惜了……”曾静恒微微叹息,他虽然是内心比较站在古月安这一边的,但他也希望能够看到越子离拔剑而出。 武道争锋,在于奇招迭出,也在于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更在于,随时准备在绝境之中杀出重围。 他之所以对于古月安那么有好感,一方面是他是得了古月安的助力才有了今,另外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古月安正是那种最为纯粹的武者。 越子离…… “等……等一下!”曾静恒看着擂台之上,或者,是擂台之外。 那已经退出了擂台的越子离,骤然,一下子,如同一只飞鸟一般高飞到了际。 那一瞬间,很多人想到了不同的东西。 古月安和台下观战的柳如生想到了那个同样也是出自长生剑宗,一样在绝境里高飞而起的青年。 台下的长生剑宗的弟子和长老们则是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大部分的民众一脸茫然,包括之前尖叫连连的少女们。 而一位右手提剑的青年剑客,看着那个已经高飞在上的人,则是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多年以前,长生剑宗,宗内大比,最后一场,是他对阵这个人,当他的一手快剑被破,他陷入绝境,被逼出擂台的那一刻,他选择了高飞而起,只是最终也没能成功,被这个人用一剑宛若秋水般地挡了下来,也是救了下来。 事后,这个人对他:“真羡慕你啊。” 他不懂,很少见地抬起头,问道:“羡慕?” “我从来没有被人,逼入过绝境。”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找的绝境吗?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长生不死剑。 看到这个起手,古月安便已经知道,这是长生不死剑了,没想到越子离没有学会他,却是去学另一个家伙了。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他这么自语着,握紧了刀,看向了空,等待着,越子离落下的那一刻。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越子离没有落下来,他在上,缓缓张开了双臂,然后,他那把剑,忽然就悬浮了起来。 在他的剑升到他头顶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古月安的错觉,他感觉到,越子离的气势徒然变得完全不一样。 如果之前他还是个凡人,那么在那一刻,他好像是瞬间蜕变成了仙人。 仙人抚我顶,真的成仙了吗? “开!!!”越子离骤然一声清啸,他头顶的那把长剑,在一股沛然莫测之力的影响下,居然是缓缓的,从一把剑之中,分裂出了第二把剑。 人群中一阵惊呼,就连曾静恒也是惊疑不定,因为他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秘术,这又是什么? 而这还不算完,第二把剑之后,是第三把剑,第四把剑,第五把剑。 那一把把剑分裂出来,却丝毫没有给人好像轻飘飘的感觉,反而是一把比一把沉重,一把比一把古朴,单是望着那些剑,就已经感觉到仿佛有山一样的压力从上压下来,就更不用,真的从上飞下来了…… “总算是开始了。”擂台下,那两个斗笠客里,那个比较沉不住气的斗笠客看到这一幕,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帝子为什么之前要搞那么多事情,直接用这一招不就好了吗?这些凡夫俗子,怕是都看傻了吧,以为帝子武灵一失便要输了,孰不知这世上真正厉害的哪是什么劳什子武灵,无上之剑道,才是真正的人造化,就让这不知好歹的古月安做这剑下第一个亡魂,来震醒世人吧!” “噤声!”另一个斗笠客似乎听得不耐烦了,断然喝止道,“仔细看了,为什么越子离之前要那么做。” 那被喝止的斗笠客被噎了一下,抬头看,却是立刻又叫了起来:“第九把,第十把,第十一把……” “第十二把!十二把!剑开十二城,帝子从前只能剑开九城,如今……” “剑开十二城,厉害了。”同时,雅阁之中,男子看着上悬浮着的十二把长剑,问一旁的少女道,“这两百年来,白玉京剑阁帝子最多剑开几城?” “景玉十三年,剑阁第二十四代帝子穆三秋,剑开十一城,为两百年来最佳。”一旁的少女想都没想,回答道。 “那看来,这个两百年来最佳,今是要被越子离取代了。”男子轻笑一声,“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这下子,古月安怕是难办了吧?” 古月安看着上一字排开的十二把古朴的长剑,它们在渐高的日头下熠熠生辉,厚重沉凝的犹如十二座城楼。 他一样想到了那句诗,不过是完整的全部。 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长生不死剑,原来并非是有死无生的剑法,而是真正的长生不死的剑法,因为这一剑,是要开门的。 现在,门已开,越子离身在上,他是仙人,他的身后是仙界煌煌。 这就是,这一次,古月安要面对的全部。 那么,来吧。 第一百五十章 【藏刀】 “去!!!”高之上,越子离一声去,他头顶上的十二把古拙沉重的长剑,便如同某些已经尘封了千年的古老机关一般,发出了低沉而肃穆的声响。 又如同是上亘古运行的星辰,在随着它们既定的轨道前行。 下一刻。 那些长剑骤然落下,仿佛星坠。 明明前一刻还是缓慢到了极点的速度,此时,却是以一种刺破风声都无法第一时间发出的速度,尽数朝着擂台之上的古月安刺去。 “嗡——” “嗡——” “嗡——” “嗡——” “嗡——” 一把长剑,比一把长剑的坠落之声更加的喧嚣,到的后来,那些破风声几乎汇成了一个声音,那就是…… 轰!!!! 就犹如,这些长剑真的是上的仙宫里的仙之城楼,它们一起落入了凡间,朝着一个凡人,力压而去。 这个世界有传闻,中古时期,双日凌空,人间民不聊生,有蛮刀客一刀斩日以救下,庭震怒,神祗仙人降十二座仙楼镇压蛮刀客,以罚之。 仙楼坠地之时,如星落雨,地变色。 此时,擂台之上,仙楼已落,轰响古月安。 古月安拔刀。 一如无数年前那个,敢和争的,蛮刀客! “呛啷——”因为过快的拔刀速度和力量,而使刀锋本身发出的最为纯粹的金属的轰鸣声。 古月安一刀斩向了第一座城楼,刀剑相交,他的第一个感觉是,沉重。 明明之前和越子离交锋之时,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的剑有那么重,而且,此时,那剑已经分为了十二把,但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其中的一把,古月安便觉得重过了之前那把剑数倍。 就好像,他这一刀斩出去,斩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座真正的楼。 “好剑!”古月安一把斩开第一把剑,随手就是第二刀斩出,迎向了第二把剑,这一把剑,比之第一把剑,居然又要沉重许多。 而间不容发,他和第二把剑交锋之时,第三把剑已然降临。 好在他身边还有傅魔刀,傅魔刀出刀,挡住了第三把剑。 第四把剑,古月安感觉到虎口已经微微有些发麻,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随着他的功力日深,在兵器相交之时,他往往可以占据上风,现在,越来越多的,是他的对手开始感觉到这种压力。 可是今,他再一次,被压住了。 这还是……第四把剑啊。 “锵——”第五剑,傅魔刀和古月安并肩而立。 而上的剑群,却是根本连半点喘息的时间都不打算给他们。 第六剑,第七剑,第八剑,第九剑,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沉重。 古月安狂斩到第十一剑的时候,他的虎口已经开裂,随着那种骤然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的神经都被刺激了起来。 “好啊!”古月安大喝一声,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啊,越子离,这样,才有意思啊! 古月安斩掉第十一剑,根本没有回气,直接朝着第十二剑斩去,他虽然气力刚刚用尽,可不要忘记了,他从前就是以常做不可能之惊变闻名的,他的焚身诀,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准备的。 气劲连续撞击着他的心门,到第三下时,他原本手上已经空了的力量,再度回涌,以比之前更猛的力道,斩向了第十二剑。 他能够感觉到压力,巨大的压力,压力让他反而兴奋了起来,他本就是那种,在越大的压力下,越能爆发出更大潜能的人。 之前越子离明显就是在学他的那种方式,他看起来是学成功了,因为他此刻的剑势无穷无尽,应该是已经突破从前的他。 可是,其实他并没有学全,因为他没能拔剑而出。 在绝境之中,最终没有能够彻底地拔剑而出,那么又怎么可以算是学会了呢? 越子离,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拔刀而出。 古月安一刀斩向第十二剑,拼着整个虎口都被撕烂了的代价,他将这一剑彻底斩飞,然后,他一步踏前,长刀垂于身侧,他看着上,整个人就要冲而起。 “心!”就在此时,擂台之下一直全程看的大气都不敢喘的民众们,忽然都忘我地高呼了起来。 只因为,古月安的身后,此刻正有一把长剑,以浮光掠影般的速度,在朝着他的后心而去。 喊叫声出来的时候,那把剑已经离古月安只有不到一寸,古月安整个人在准备着冲而起,他来不及转身了。 傅魔刀也才刚刚处理完第十剑,也无暇顾及。 千钧一发。 一刀半月的痕迹,骤然从古月安的背后杀出,一刀斩飞了那一把剑。 及时杀出的丁蓬和古月安背对背靠在了一起,道:“没来迟吧?” “没来迟。”古月安此时也已经察觉了身后的异动,他的身形顿了一下,而也就是这一下,让他错失了能够冲而起的机会。 因为那些被斩飞的长剑,再度朝着他,他们,暴雨一般袭来。 不仅仅是正面,侧面,底下,甚至连上都有这些剑的身影。 完全的,无死角的攻击,让古月安,丁蓬,傅魔刀三个人只能分守一个方向,三个人背靠着背,面对着这堪称弥的剑雨。 “毫无破绽……毫无破绽。”曾静恒在一旁连了两遍毫无破绽,因为,他的心中,根本找不出如何破解这些长剑的办法。 这些长剑,就像是根本不是由一个人在操控一般,能够在上,操控十二把长剑凌空对敌,已经是传中近乎剑仙的手段了,可越子离,他居然可以将十二把长剑操控的,灵活机巧到了极点,它们看似是已经在毫无章法的随意进攻了。 可实际上,只要武道修为精深一些的人,便能够看出,这些剑,在极度的无序里,保持着最完整的秩序,无论是进攻也好,暂时的撤退也罢,相互的协防,补缺,完美无暇,它们在迅速地转动之中,组成了一个看似无序,实则无解的圆。 这个圆将古月安和他的两个武灵困住了,让他们寸步难行,只能一点一点地被这个圆绞杀。 轮回剑阵。 古月安在斩退了那些剑第三次进攻以后,终于想起了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有些似曾相识的场面。 在他穿越之初,在黑店里,长生剑宗的四名弟子对阵黑店老板娘夫妇,用出的就是这一套剑阵。 只是相比起那时,长生剑宗弟子不过四个,这些剑却是有十二把。 阵法之道,在于众,合则力强,寡则力弱,每增加一个人,那完全不是多了一分力量那么简单,就像是朱家的八方风雨,当一大群实际实力不过后的武者,以特殊的技法组合起来以后,甚至可以战宗师。 当初在黑店,四个长生剑宗的弟子不过都是才握剑的新嫩,最厉害的一个也根本不可能是黑店老板娘夫妇里任何一人的对手,但靠着这一套剑阵,几乎就战翻了老板娘夫妇。 此刻,这十二把剑,比起当初的四个长生剑宗弟子自然是不知道厉害了多少,更重要的是,它们也不像是越子离一个人的力量,它们更像是,真的有十二个人在操控着它们,十二个,越子离那样的人。 一个越子离已经很强,十二个哪怕比越子离不如一些的人,合起力来,施展的轮回剑阵,又该是多么的可怕? 全场已经寂寥,只剩下一些越子离的拥趸少女在大声喊叫,大部分的人虽然不太懂武功,却也看得出古月安的处境不妙,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古月安明明有两个武灵,却无法压过一个连武灵都没有的越子离。 “剑开十二城,果然威力非凡,从前帝子剑开九城,便已足以纵横当世,现在十二城坠地而下,恐怕就是那位少年剑神到场,也不是对手了吧?”观战席上,那颇有些聒噪的斗笠客看到此时全场寂然的状况,很有些得意。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嘴里的某人,此刻正在雅阁之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轮回剑阵,果然有些门道,不过此时越子离十二城才开,一定力有不逮,如果我是古月安,便一定会等,等到越子离力尽,不得不强行结束这一场对决的时候,再出手,那时,才是最好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这古月安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古月安在撑,他的确在撑。 事实上,在拥有了强者之心以后,古月安已经很少慌乱了,哪怕是在这种近乎剑雨风暴的重压之下,换做其他人,可能已经撑不住,又或者忍耐不住尝试强行出手了。 但他知道,要等,在剑雨彻底包围了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到了。 越子离的力气是不够的,这个剑阵确实厉害,也确实找不到破绽,可是以一人之力施展十二人的剑术,哪怕再有秘术和其他的不知名的力量可以借助,也会力竭的。 更何况,越子离才刚刚突破,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他其实,比古月安,更着急。 四周围越来越急的剑雨,就是最好的明证。 只是,剑雨的压力,实在有些太大了一些,在高强度的不断收缩绞杀的剑网之中,古月安和丁蓬,傅魔刀二灵哪怕配合再默契,却也有那么一丝交错的空隙,就是在这种空隙里,他已经中了三剑,鲜血长流,但好在,不是要害。 又是一轮剑雨被击退,丁蓬在和古月安错身而过的时候,低声问道:“还要藏吗?” “藏。”古月安踏前一步,掌中雪焚城刀芒暴涨,再度将一把剑斩退了半丈,可是仅仅是一息,立刻有另一把剑轮回而来。 整个剑阵已经将古月安逼到了极处,最终,他不得不开启了【协力】之技,将丁蓬和傅魔刀都收归了己身,施展出了万法归一之刀。 只是,剑刃的风暴还在继续,狂暴的剑已经将古月安彻底包围,剑,快的外面的人根本已经看不清剑网之中的古月安到底已经怎么样。 压缩,极致。 古月安似乎只有拔刀而出一条路了。 只是,这一次,他还能拔刀而出吗? “古月安……”擂台旁的曾静恒原本想,古月安该拔刀了,但是面对这种情形,该怎么拔刀,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连一点点空隙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之下,真的还有可能拔刀吗? 所有人,也几乎都这样悲观的想。 剑雨如狂,似乎是已经来到了最后的绞杀时刻了。 空气有那么一息的静止,所有人都在心底狂呼,拔刀,拔刀啊! 结果,比拔刀先来的,却是剑。 只是不是拔剑,而是收剑,就在一切都到了一个不可开交,只等一刀一剑定胜负的时候,剑雨忽然收了,就好像已经收紧了拳头,一拳就要打出去了,面前的敌人骤然不见了。 所有人,包括曾静恒都是胸口一阵发闷。 而此时,越子离已经从而降了,剑雨在朝着上飞行,一边飞行着朝着最初的那把剑变回去,剑和人,在空中在急速相遇。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原来,这才是最后一剑! “就是这一刻了。”雅阁之中,男子首次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而擂台上,除了在飞的剑和人,还有一把刀。 古月安,冲而起! “好啊!”雅阁中的男子用力一拳击在自己的掌心。 而观战席上,那个聒噪的斗笠客则是惨叫一声:“完了,怎么会!” 越子离,在空中抓住了那把尚还未凝结成一把剑的剑,直接朝着也在冲而起的古月安刺了下去,带着一些决绝,他必须刺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古月安居然可以顶住那么大的压力都不拔刀,居然是猜到了越子离的这一剑,这一剑越子离强行出手,他要输了!”曾静恒原本看到那骤然收束的一剑,心中已经觉得古月安必输了,因为他不觉得在那种时刻,古月安还能沉得住气,结果,古月安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的太多了。 空中的两人越来越近,当刀剑相交的那一刻,古月安拔刀,越子离必然承受不了那一刀的。 两个人在空中对视着。 一寸一寸。 古月安的刀已经放在了身侧,他在等待了。 半丈,剑风喧嚣,磅礴的剑气已经刺的古月安的脸孔拉扯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三寸。 古月安的手腕轻动。 “呛啷——” 来了吗? 所有人都强顶着日光看着空。 结果,不是古月安拔刀,是越子离拔剑,他居然是从磅礴的剑势里,再次抽出了一把剑,同时,整个人就像是那把抽出的长剑一样,一下子从这一场无可避免的对决之中抽身而出。 而后……再次一剑而去! 这才是,终极一剑?! “聪明啊。”雅阁中的男子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叹息一声,“古月安已经很沉得住气了,没想到这个越子离更沉得住气,他居然提前就算到了有这样一刀,所以逼得古月安到了一个不得不拔刀的时刻,自己则从中抽身,虚晃一招,再回马一枪,妹,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他吗?” 他这么着,看向了一旁的少女,少女却是还在看着台上,:“还没结束呢。” 还没结束? 当越子离抽出了那神来一剑后,曾静恒已经无法开口话了,他不知道到底在上的这两个人的心志是怎么磨砺的,是怎么会如此的坚韧,又如此的冷静。 以及,聪明。 古月安已经足够坚韧,冷静,越子离也知道他的坚韧和冷静,所以他聪明的选择了,不和古月安做最后的争锋,他选择抽离,他选择退一步。 退一步海阔空。 “看到了吧,这正是我欣赏越子离的地方,他遇事懂得退一步再看,山穷水尽不是埋头硬闯,而是退而求曲,相反,这古月安,强则强矣,过犹不及。”观战席上,沉稳的斗笠客,教训聒噪不已只看了前面一幕就大叫要完的斗笠客。 空中。 越子离一剑抽身,朗声道:“古兄拔刀而出锐不可当,越某苦思无果,哪怕身化古兄亦不可得,只得出此下策,得罪了!” 得罪了三字一出,他一剑刺向古月安。 古月安只能拔刀了,不然他就将两面受敌,斩退了头顶之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古月安还是不拔刀,他居然是根本不顾头顶之剑,直直朝着越子离而去。 “他不要命了吗?” “何至于此!” ……一片哀嚎之中,却是一声剑鸣忽起。 哪里,来的剑鸣? 越子离已经拔剑,古月安用的是刀。 下一刻,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给出了这个答案。 一剑,仿佛从上来。 孤鸿掠影。 人们只能看到一个如神的背影,还有一抹似乎存在,又似乎并不存在的笑容。 下一刻的下一刻。 古月安终于,和越子离劈面相逢。 他的手垂在身侧,握着刀,他这一刀,藏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拔出的时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斯人独憔悴】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输?”古月安坐在回程的马车里,看着对面的好像情绪一点都没有波动过的顾长安道。 “没有。”顾长安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对于古月安的信任,已经超过了古月安自己。 “我作证!姐姐一直都相信哥哥的!”倒是李染这个爱哭鬼,是居然看了一场比试哭了三回。 “你呀,先把鼻涕擦擦吧。”古月安笑着要去刮李染的鼻头,却是被她躲了开去。 她一边躲还一边不服气一样喊着哪有哪有。 外面是喧的人声,仿佛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提前过年了一样。 因为尘埃落定了,春闱的最后一场也结束了。 胜者是古月安。 人们都在高呼着古月安的名字,朝着大校场挤去,想要一睹这位新科状元郎的真面目。 可谁能想到,这位新科状元郎,居然是已经乘坐着马车悄悄离开了。 “你这位新科状元,丢下这么多的想见你的民众,偷偷先溜了,不太好吧?”顾长安掀起车帘朝着后面看了一眼,道。 “早着呢,还有明的殿试呢,是不是状元,还两呢。”古月安一边逗弄着李染,一边道。 “有陈一朝,武试第一,殿试从来还没有出现过没有被点为状元的先例,除非……你明不去。”顾长安这么着,看向了古月安,像是要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李染听到此言,也是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了古月安。 古月安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你猜啊。” 顾长安当然不会猜,她直接换了个话题:“我明就回长安了。” “这么快?”古月安有些诧异。 “本来就是拗不过染,才来看看你的,现在你也拿了状元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顾长安理所应当地道。 “啊?我也要走啊。”李染却是跳了起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还想着终于又能和哥哥在一起了呢。 “乖,和姐姐回去,在京城多有不便,再……”古月安到这里却是不了。 “可是哥哥以前答应教我武功的,还没教呢……”虽然是这么,可李染到底是早慧懂事的,很快也就答应了。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顾长安示意王麟停车,她要下车了。 “要是你真的打算离开京城,实在没地方去的话,还是回长安吧,大家都有些想念白发鬼了。”下车的时候,顾长安道。 “你倒是会找苦力。”古月安笑言。 顾长安却是已经拉着李染,挥了挥手,朝着街角走去了。 其实,还有些话没有来得及,比如,你绣的荷包,还挺好看的。 但顾长安已经消失在街角。 ———————————————— 回了古府,古月安就开始闭关。 闭关的意思,其实就是把自己院的门关了起来,他一个人待着。 他首先查看的,就是侠客令里的侠客选项。 他现在已经算是实质上的武试状元了,就差一个殿试的钦点了,结果,还是不行。 那个解锁条件为获得这一次武试的状元的侠客,还是隐没在迷雾之中。 看起来,是必须要经过殿试钦点,才能算是成为真正的状元的。 古月安想了想一下,暂时放开了,转头去看今的收获。 他今最大的收获,除了获得了武试的最终胜利,还有应该就是,他开启了一个新技能,或者,习得了一个新招数。 系统是这么的: “恭喜宿主,经过无数磨炼,千般风雨,宿主终于领悟到了刀之一道的精髓,解锁新技能【归一一刀】,此技能将固化。” “【归一一刀】:千般风雨过,刀从磨砺出,大漠的寂寥,春夜的细雨,江湖的夜雨,共同铸就了这一刀,这是归一的一刀,也是重新出发的一刀。” 这一刀,算是古月安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刀道的全部感悟的总结,他觉得这一刀,比起状元,要更加的有意义的多。 今日一战,可以他和越子离都已经是用尽了手段,武功,智谋,定力,心计。 他们都是拥有强者之心的人。 这一点从越子离飞那一刻开始,古月安便已经知道了。 他们都是冷静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都在常人不可能寻找到的机会里,找到了机会。 完全的旗鼓相当,棋逢对手。 不过最后还是古月安赢了。 因为他比越子离,藏得更深,更多。 明明,有着西门剑神这样的第三个武灵,他却是一直到了最后真的山穷水尽,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地用了出来。 刺出了那绝对不可能的破局的一剑,才有了他最后的归一一刀。 所以,能够有这一刀,有一半的功劳是属于西门剑神的。 古月安将西门剑神请了出来,恭敬地对他行了一个弟子礼道:“多谢西门前辈,最后救命一剑。”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西门剑神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只要不拔剑的时候,他就像是暂时隐没到了云层后的太阳,只有拔剑的那一刻,他的光芒才会光耀一切。 古月安之后又把丁蓬和傅魔刀请了出来,然后从屋子里拿出了他珍藏的两坛酒,开了,给三位侠客大事倒上,敬了他们一杯道:“子能有今日,全仰赖三位相助,多的话也不了,日后也请多多指教!” 他一饮而尽,丁蓬自然不客气,傅魔刀和西门剑神平时也算是滴酒不沾,今却是破荒也喝了酒。 而且此时,古月安还发现,傅魔刀以及西门剑神和他交情,都已经上升到了莫逆之交。 “对了,我你子,明该不会真不去吧?”丁蓬喝了酒,就属他话最多,开口问道。 “不去的话,会很可惜吧?”古月安放下酒碗,道。 “当然可惜,状元郎,人生三大喜,第一喜登科,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啊。”丁蓬觉得古月安语气古怪,忍不住要用手去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今我击败越子离的时候,又感觉到了。”古月安忽然。 “感觉到了什么?” “寂寞。” “又是寂寞?”丁蓬跳起来了,“我你境界也没多深厚吧,就在我们面前寂寞?” 他那么着指了指他自己,傅魔刀,西门剑神,论境界,论修为,十个古月安加起来,也未必比的了他们其中一个。 在他们面前寂寞,似乎真有点班门弄斧的味道。 “人生的寂寞无处不在,有人会因为独处而寂寞,有人会因为失去挚爱而寂寞,而我……”古月安顿了顿,看向了上的下弦月,道,“当所有人忽然开始叫喊我的名字,好像我是他们的神一样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寂寞,这不是我想要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想去天下】 三月初一,近清明。 草色新,多雨水。 一大早便下了一场淅沥的春雨,冲散了多日以来因为春闱而起的喧闹之气,但依旧冲不散人们的热情。 因为这一是殿试,将会点出前三甲,虽然结局早已经注定,但大家还是蜂拥至皇宫前,想要亲耳听到那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古月安为新科状元。 不知不觉里,古月安似乎依旧变成了京城人的心头寄托,仿佛古月安登科了,他们也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 结果,卯时初一刻,却是一个坏消息先来了,状元没到。 或者,古月安没到。 入了殿试的武科新人都已经群集金銮殿之中,就等着皇帝钦点了,结果点人的时候,吏部的官员却是发现武试第一名古月安没到场。 这可急坏了吏部的官员和皇宫外的京城民众,吏部官员派了快马去顺大街的古府请古月安,也有心急的民众一道跟了去。 到了古府,却是闭门不见,敲了好久的门,才有古府的管家出来是主人还未起身。 到的卯时初三刻,皇帝上朝了,古月安还是没有到,这次不是吏部官员出马了,是皇帝亲自下旨,让古月安去殿试。 有过子呼来不上船前科的古月安,大家都怕他再来一次,于是这一次跟着去的人更多了,想着是不是跟着劝一劝。 结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古月安还真的就是要再来一次。 时间到了巳时初一刻,皇帝下了最后一道旨,古月安没有回应,殿试开始了。 雨在这时也下得疾了起来,人们在大雨里等的身心冰冷。 一直到中午,皇城外都已经放榜了,民众都没有离去。 因为没有状元,皇榜上,前三甲,榜眼是越子离,探花是张落尘,没有状元,状元的位置是空悬的,这可能是有武科以来,最古怪的一次殿试了。 状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古月安的。 人们失望地离开,不明白古月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 古月安在午时才算是起身了,或者,是出了院子了,迎面就看到了满脸愁容的王麟。 “怎么,我们院子已经被重兵包围了吗?” “那倒没有。”王麟看到古月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武状元这种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古月安愣是拒之门外,他实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主人了,但他什么也没有,因为他知道古月安做什么事,必然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只是今后我们在京城,怕是有些难过了。” 也是,给皇帝难堪的人,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但古月安不在乎了,因为…… “怕什么,反正我们就要走了。”古月安很是云淡风轻地道。 “走……走去哪?”王麟一下子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去下。”古月安负手而立,已经很有些高人风范。 “可是……”王麟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道,“本来已经约了那几个之前好了要加入我们的人,准备下午见面的,他们已经在侧院候着了。” “哦,那真是抱歉了,你去给他们些盘缠,辛苦他们白跑一趟了。”古月安对王麟歉意地笑笑,“顺便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就走吧。” “恩。”王麟似乎有些不愿,但也只能答应。 只是他才前脚刚走,后脚就又回来了。 “怎么?”古月安皱眉,因为他发现王麟的脸色不大对。 “安……安哥,有人要见你。”王麟有些战战兢兢地着,却是已经不自觉地让开了路,因为他身后已经有人抢了出来。 这人古月安也认识,白面无须,胖大有神,名号似乎唤作安闲。 而真正让王麟紧张到战战兢兢的,当然不是这一位,而是这一位身后紧跟而来的那个人。 这个人,古月安曾经在醉仙楼看他吃过一碗蛋炒饭,还喝过他一杯苦酒,今,似乎是送第二杯苦酒来了。 “王麟,你先下去吧。”古月安对着已经紧张到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王麟道。 “好……好。”王麟如蒙大赦,连忙跑走了。 于是院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三个人。 古月安站在阶下,安闲站在台阶之中,那个人,站在台阶之上,正在凝视着古月安。 在那一刻,古月安感觉到了一股骤然磅礴的压力,就如同是整个世界都在挤压着他的存在。 这时,古月安才想起来,大陈每一代的皇帝,也必然都是绝世的武者。 如果台阶上的那个人现在要杀他,这么近的距离,也许古月安武灵尽出,也难逃一劫。 可他还是站的笔直,仿佛没有感觉到四周围滔的压力。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很久以后,台阶上的人话了。 “在下……”古月安强顶着压力,一字一字道,“为陛下办事,虽然,结局不算太圆满,但总是做到了的,陛下是念旧的人,是仁君,想来……必定不会为难在下的。” “哼。”台阶上的人冷哼一声,似是愤怒。 但四周围的空气,却是一瞬间轻松了下来。 古月安长出了一口气,道:“谢陛下。” “谢什么?谢你让朕在群臣面前丢脸吗?”皇帝恨声道,“你这猴子,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怎么最后就差那么一哆嗦,就是不肯了?你是生要跟朕过不去是吧?” 皇帝是真恨,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恨。 但也是在这种恨里,让古月安居然感受到了,少有的,长辈对于子侄辈的那种关爱,于是他很诚挚地道:“是安让陛下丢脸了,安有罪。” “知道有罪就好了,明早上背着荆条来,在宫门前跪一个时辰,就自己想当状元,听到了没?”皇帝还是恨恨,但气似乎是消了一些了。 “那……恐怕在下恕难从命。”结果古月安一句话,台阶上的人又怒气勃发了。 “古月安!”皇帝大喝。 “草民在!” “你今早为何不上殿面圣?!” “因为……草民,不想做官!” “你……”皇帝了个你字,半晌之后,他骤然大笑,怒极反笑的大笑道,“好,好一个不想做官,你可知道这下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拼了命,就是为了一件事?” “哪件事?” “拼、命、做、官。” “哈。”古月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何发笑?”皇帝更怒,“你是在笑朕不知廉耻,几次三番,屈尊降贵,就是为了逼你做官,逼你富贵?” “草民不敢。”古月安认真道,“草民只是觉得,世间之事真是奇妙非常,有人拼命做官,有人拼命不想做官,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朕需要一个理由。”皇帝不怒了,很平静地道。 “草民是草莽之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规矩束缚,实在请陛下恕罪。”古月安这么着。 但其实,关于理由的对话,在早上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了。 早在第一道圣旨来的时候,古月安就和丁蓬讨论过了。 “真的不去吗?”丁蓬觉得古月安实在矫情。 “不去。”古月安很坚决。 “踏出这道门,就是鱼跃龙门,以后你也许有机会握有整个下,这样的机会,不可惜吗?” “不可惜。” “那……你千辛万苦,做了这一切,明明唾手可得,却前功尽弃,不可惜吗?” “不可惜。”古月安知道,他的是解锁侠客,明明他踏出门,去了金銮殿,点了状元,就能一步登,还能顺便解锁了新侠客。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他就是,忽然不愿意了。 “为什么呢?”丁蓬问,他显然不想听到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真要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我不喜欢。”古月安指着那扇门,,“这扇门,对于别人来,也许是一扇龙门,可是对我来,这是牢笼,京城是个很地方,可我更想去下。” “傻子。” “那我可能真的是个傻子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个傻子和有所思】 皇帝走了。 但留下了一句话。 “你想走,朕不拦着,但你会后悔的。” 古月安倒并不觉得皇帝会发兵来威胁他,不过若是他要动顾长安和李染的话…… 那他们之间也就没什么情谊可讲了。 正想着是不是让王麟不要收拾了,直接和顾长安他们汇合一起走算了。 结果才了几步,就看到王麟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着他。 “怎么了?收拾好了吗?”古月安觉得怪怪的。 因为王麟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安哥,你来看。”王麟这么着,前面带路,一路来到了门口,然后打开了大门。 其实,就在他们走向大门的时候,古月安已经知道了,门外有什么。 门外有什么? 是京城的民众。 大门打开,曾经被古月安救过的,帮助过的人们,都在外面看着他。 “古大侠,您千万别走啊。” “古大侠,京城不能没有您啊!” “古大侠……” “古大侠……” …… 这就是,您的杀招吗,陛下? 古月安退回了宅子里,看着王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们不可能一直帮他们的。” “是。”王麟点了点头,然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所以我想对安哥你的,不是要劝你留下,而是,我不想走了。” “你不想走了?”古月安没想到王麟会这番话。 “我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了,我想要帮助这些人。” “你想当大侠?” “倒不是想当大侠,以我的武功,怕是没有当大侠的分,但是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我走了,你会很难的。” “所以我希望安哥,人走了,把你的名声留下。” 古月安听懂了他的话,但还是忍不住道:“即使这样,我人不在,你还是……” “还是很容易死的,可安哥还记得不记得,当初来客栈找我时的话?”王麟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去客栈时……的话吗?”古月安的思绪也飞到了那个大雨。 那是去杀独孤郁的前夕,他来到王麟住的客栈,在他面前放了一张金叶子,和一杯酒,对他。 “拿着这钱回家,一万两足够你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了,或者,喝下这酒,和我一起去死。” “在那个时刻,在我喝下了那杯酒的时候,从前的王麟已经死了,现在的王麟,不想再回家当一个车夫了,不想再过平庸的人生了。”王麟近乎一字一顿地,“安哥,俺不要一万两,俺想做不要命的事。” 在京城待久了以后,王麟已经很久没有再用俺这个自称了,现在他用这个自称,实在告诉古月安,他的决心。 “王麟啊……”古月安忍不住摇起了头来,“刚刚才有人我傻,我觉得你比我更傻。” “那俺可能就真的是个傻子吧。”王麟,很憨厚地笑了起来。 “傻子。”古月安也不知道是在王麟,还是在他自己,“都是傻子。” 他这么着回头似乎是要自己去收拾东西,但走了三步,他颇有些无奈地道:“替我去趟皇宫,去问问安公公,我不做官,做别的行不行?” —————————— 与此同时。 在京城的南门,一辆准备出城的马车,却是在临近南门的地方停了下来。 马车停靠的地方是一家在京城里不算太出名,但在贵人子弟里面相当风靡的一家店,名字叫做桔馆,据是跟六皇子很有些关系,又有一,这本来就是皇家产业,是当今陛下年轻时,闲来无事,和京中名流雅士吟诗作对的地方。 因此格调也是相当的高,一般人再有钱也是不接待的,只有里面的老主顾介绍,才有机会登堂入室,传闻里面的抚琴者都是琴道大家,是连皇帝都不一定肯见的高人。 马车在桔馆外面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下车的却是一位墨衣的俊俏公子,不是顾长安,却又是谁人? “顾姐姐,我们不是要出城了吗?怎么还要到这里来啊?”李染从车里探出头来,很有些不解,其实她是根本不想走的,她宁愿留在京城陪哥哥。 “临时有个朋友相邀,过来听一曲,马上就走的,来吧。”顾长安将李染接了下来,朝着桔馆走去。 但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朋友,她们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只见过两张字条。 虽然,见字如面也是一种见面方式吧。 就在半柱香前,她收到了一张墨迹才干的字条,上面写着: “如有暇,城南桔馆一叙。”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又伸出了手看了看,总觉得,自己的手,会更好看一些? 到了门口,本来有人拦着不让进,顾长安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就被通行了。 进了里间,却是空荡荡的除了侍者,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是被包场了,还是平时就是这么冷清。 一曲幽幽的曲声从楼上渺渺传来,顾长安立定听了一会,听出弹得是《有所思》,她对着李染道:“姐姐上去一下,你在下面等等。” 李染聪慧,已然看出来,这里面肯定有些事情,所以她也没什么,只是乖乖点头。 顾长安循着曲声上了楼,来到了一间雅间里,正好就在此时,曲声收歇了。 曲子是来自于这间屋子里的,只是顾长安却是看不到弹琴的人本人。 因为一道珠帘,挡住了那抚琴之人,只能隐约从轮廓里看出,似乎是个身形飘渺的女子。 顾长安有些失望,本来,她还想看看那位抚琴人的手,是不是真的,有想象中那么好看。 是不是,比她的还要好看。 但终究是不行。 于是顾长安就站在珠帘前,隔着帘子和帘子后面的人对视着。 很久。 她能感觉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大约半盏茶后,里面的人,终于开口,淡淡地,像是不经意地道:“你喜欢他吗?” 顾长安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喜欢他吗?” 然后,到底也没有答案。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春风原上多马贼】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 此处不是长安,夏也还没有到。 春日的原野上,暖阳笼罩,春风吹彻。 一辆马车正在踽踽独行。 这是离京城已经千里开外的地方,按照比较官方的法,此地应该已经属于荒州的地界,近边了,是荒凉之地了。 不过从眼前来看,却也不乏生机,马车行走原野上,暖风袭来,也有些醉人的味道。 就是,实在没什么人。 除了这一辆马车。 “我,该换人了吧?我都赶了两的车了,怎么也该休息一下了吧?”赶车的是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汉子,他被暖阳晒得似乎有点想睡觉,百无聊赖地用鞭子轻轻抽了抽马屁股,他忍不住转身掀开了车帘朝着车厢里道。 “蓬哥,愿赌服输,上一次你你只需要十息就能解决那批马贼,结果用了十二息,好了你输了就得把这三的酒的供应让出来,还得赶足三车,耍赖就没意思了。”回应他的是车厢里一个青年,这个青年此时正掀开车的窗帘布,吹着春风喝着酒一副熏熏然的模样,显然不太想理外面赶车的汉子。 “什么耍赖?明明是你耍赖好不好?上一次,要不是你限制了我让我没能及时追上他们,我会输?”赶车的汉子听这青年的话,似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起来,其实输的人是你才对,你这个耍赖鬼!” “吧嗒——”就在这时,车厢里响起了一声轻响。 坐在车厢最里面的一个面色颇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放下了手里的刻刀,朝着一尊已经被他雕刻完成的木雕轻轻吹了吹,吹掉了最后的木屑,露出了那尊木雕完美的容颜。 这是一具女人的雕像,雕的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雕这个女人的那双手修长有力,容颜却已经不再年轻,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唯有那双眼睛,充满了像是春一样碧绿的生机。 可是他,又是那么的落寞,整个人什么都不做,就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他寂寞,与世隔绝的寂寞。 春般的活力,和与世隔绝的寂寞,就那么奇怪又和谐地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实在是下间一等一奇怪的事情,这个人,也是下间,一等一奇异的人。 但其实,这辆马车上,哪个人,又不是下间一等一奇怪的人呢? 所以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感觉奇怪,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反而觉得亲切。 看到这个落寞的中年男人放下刻刀,完成雕刻,赶车的汉子立刻就从马车的装载物品的夹层里又掏出了一块上好的梨花木,递了上去,极其狗腿地笑着道:“李哥,给。” 被称作李哥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哪怕他笑起来,也是那么的落寞寡欢,他接过了木头,又将那具雕好的女人像放在了一旁,而在他的身旁,已经错落有致地摆放了超过十几具这样的雕像,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看着赶车的汉子还一脸谄媚地看着中年男子不肯回头,靠在车窗边喝酒的青年一脸无奈,用手在他面前用力晃了晃道:“蓬哥,赶紧赶车,别想偷懒!” “知道了,要你!”赶车的汉子愤愤地着,拉下了车帘,继续赶车。 青年重新靠了回去,面带笑意。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自然就是古月安了。 而赶车的人,就是丁蓬了。 至于坐在马车最深处专心雕刻的人,古月安看了一眼那位,心里面再次产生了一种极度奇妙的感觉。 仿佛现在不是春风吹彻的暖阳,而是大雪纷飞的冬日,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下一刻,他们就要遇到一个腰间揣着铁片的少年。 想着想着,古月安不禁哑然失笑起来,真是浪漫而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因他身边坐着一位极度浪漫的刀客。 这位刀客姓李,李白的李。 他曾经高中进士,殿试被点为探花,所以别人都叫他李探花。 他的刀很快,见过他的刀的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别人都,李飞刀,例无虚发。 这个人自然就是李探花了,也是古月安最新解锁的侠客。 虽然他最终没去殿试,可是和皇帝的交易,让他还是得到了状元的名衔。 条件达成,侠客解锁。 其实古月安已经猜到了,他会解锁这一位传奇人物了,但当真正坐在这一位身边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是很奇妙,因为那种寂寞,光是看书,和实际体验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好在,他现在也是一个很寂寞的人了。 “李哥,要酒吗?”就在这时,车帘又被掀开了,只见丁蓬再次极其狗腿地提着一瓶酒,递到了李探花的面前,舔着脸笑道。 古月安实在有些无语,他本以为两代刀神见面,一定是一个英雄相惜的场面。 但他显然想多了,指望这位魔化的丁蓬有什么刀神的风范,实在是痴人梦,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蓬哥,我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好好赶车?”古月安忍不住捂脸,这家伙哪怕跪舔,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一定是魔化的锅,一定是魔化的锅。 古月安这么催眠自己。 那边丁蓬却是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哼哼着道:“要你管?老子就喜欢,你咬我啊?” 古月安懒得理他,闭上了眼睛打算睡觉了。 丁蓬却是忽然:“所以你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古月安正要回答,却是再次睁开了眼睛,道,“又来活了。” 他的悬赏板上刷出了一个新任务: “实时悬赏一: 消灭来犯的马贼,获得练功点数两点。 ……” “真是越来越抠门了……”古月安嘀咕。 下一刻,马蹄声骤起。 原野之上,一队马贼疾驰而来,十息之后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 “此路是我开,此草是我栽,车上的人,想活命的,拿出钱来。”一把嚣张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古月安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发现领头的是个胡子,正举着马刀耀武扬威的样子。 “你们的马是边马吗?”古月安观察着他们的马匹。 “干什么?”胡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了看四周围的人马,又是嚣张地道,“子,你一定身怀武功吧?但我劝你别痴心妄想,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们双拳难敌四手,赶紧拿钱!” “比……人多?”古月安和丁蓬对视了一眼,表情古怪,然后大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胡子觉得自己春风原马贼之王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暴怒着就要冲锋。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马车旁忽然多了一个带着斗笠的刀客,这个刀客……看起来很不简单。 “原来车上还藏了一个,多一个又怎么样?”胡子还是很生气,现在这些江湖客怎么搞得,都这么要钱不要命吗? 然后,他话音刚落,忽然又发现车顶上也多了一个人,这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剑客,盘腿坐在车顶上,正看着上的白云发呆。 这个人明明之前根本不在那里,但现在看去,就好像一直存在那里一样,这个人,也很不简单。 “多……多两个又怎么样?”胡子有些恼羞成怒。 于是,第三个也出现了,那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正持着一把奇形的剑在绕着马车飞……飞?! 而同时,一个看起来双目无神,可是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个大人物的家伙,也出现在了马车的正前方。 这……这都是什么? “大……大侠,打……打个商量,我……我们不……不抢了,可……可以吗?”胡子牙齿打架,刀都握不稳了,他觉得今自己春风原马贼之王的称号恐怕要易主了。 “你呢?”车上的年轻人歪着脑袋看他。 “跑啊!”胡子不要命地大喊。 第一百五十五章 【边地行】 月明星稀。 原野之上一堆篝火。 一只马腿正在火架上烤的兹兹作响,丁蓬毫不介怀地拿起自己的圆月弯刀又朝着马腿上划了一刀,顿时,肥美的油水就涌了出来,让这个夜晚变得更加的肉香四溢。 “来来来,尝尝尝尝,新鲜出炉的烤马腿,哇,好香啊。”丁蓬切下一块,朝着一旁的古月安递去。 谁知道古月安像是活见了鬼一样,朝着后面猛躲。 “干什么干什么,我的手艺有那么不堪吗?”丁蓬立刻就不高兴了,他觉得最近古月安这个弟实在有些过分,目无尊长,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老大,他做老大的威严都没有了。 “……”古月安不话,脸色难看,其实他倒不是一定嫌弃丁蓬的手艺,而是马腿这种东西实在会引起他的某种可怕的记忆。 虽然那些记忆其实是属于前身的,古月安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到底还是会不适。 “切,不吃算了,我自己吃。”丁蓬恨恨地看了古月安一眼,一口吞下了那块烤的油气满满的马腿肉。 至于李探花,他肯定是不吃马肉的,所以丁蓬也没有去碰钉子。 此刻李探花正在月下葬美人。 是美人,其实就是他雕的那些木像,十几个木像,他都挖了坑,然后将它们一个一个地埋好,埋好之后,他就立在那里,像是在思念着故人。 古月安当然知道他在思念着谁,但他也没有什么,这都是每个人自己的秘密和情感。 “我我们真要去边地吗?”丁蓬一边烤马腿,一边百无聊赖,又起了这件事。 这件事,就是古月安和皇帝的交易。 古月安想起了那一又见安闲的情形。 “怎么了,我的状元郎,后悔了?”白胖的公公很有些得意地看着古月安。 “有一些后悔了。”古月安点点头,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心眼的公公的态度。 “那得了,跟咱家进宫吧,记得带上荆条。”白胖公公着就要转身出门。 “我还是不想当官。”古月安没动,其实他事前就清楚了,现在这个白胖公公是明显想恶心恶心他,不过他是有求于人,也就没有发作。 “哼。”安闲冷哼了一声,“又想要好处,又不想出力,咱家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无耻的贼!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迷惑了皇上!罢了,皇上了,你不想当官也行,去一趟边地,替他老人家办件差事,那么你在京城的事,没人敢动。” “什么差事?” “去了就知道了。” 所以,古月安并不知道具体的差事是什么,只知道,他需要去一趟边地,到了边军之中,自然就明白差事是什么了。 为此,皇帝给了他状元的桂冠,还发了他一枚金牌,上刻奉承运皇帝特使,让他可以到了边地以后,便宜行事。 换来的,就是王麟可以在京城较为安全地,做大古府。 为了让王麟更加舒服一点,古月安临走前还特地帮他面试了几个前来投奔的江湖客,以及,他原本想让谢雨留也一起去边地的,好歹路上多个可以一起喝酒的人。 结果没想到这家伙早就先走一步了,他也是没去殿试,古月安在这方面倒是不寂寞。 “这是一次交易啊,当然得去,不然我们在京城的货,可就危险了。”古月安躺倒在了地上,看着上的辽阔的夜空,感受着四周围吹来的春夜的风,觉得神清气爽。 “可是,边地可都是你的仇人啊。”丁蓬这话的一点不错,边地有太子,还有当朝大将军王不负。 王不负姓王,自然就是王家的人,京城王家现任家主,那个被古月安打得当晚上就逃回了边地无颜面对京城父老的王十方的老爹,哦,对了,王十方也在那,还有漠北铁剑门,也是在边地左近,可以,古月安的仇人是扎了堆的在那了。 “我觉得皇帝是要你去送死,因为你得罪他太狠了,这是不亲自动手杀你,挖个坑要埋你啊。”丁蓬很阴谋论地道。 “既来之则安之吧。”古月安倒是没想那么多,以他现在的武功,以及他拥有的武灵数量,下都可去得,他本来就是想要离开京城去外面走走,现在皇帝这份差事不特别合他心意,也算是有了一半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丁蓬却是还在继续阴谋论。 “什么?”古月安实在不想理他。 “张家的人,还有那晚上那些人,都没有跟来。”丁蓬意味深长地看着四周围的黑夜。 “这不是好事吗?”古月安当然有想过一出京城,就会被张家的人围攻,又或者是遇上那晚上那个恐怖的高手,实话,他还真有些期待和那个人再次交锋。 可是,很奇怪的,什么都没有。 那些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路上除了几伙马贼,就没有别的惊喜了。 简直和外出游玩没什么区别。 “越平静,越可怕。”丁蓬难得出了一句好像很有哲理的话,“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古月安的嘴角扯起了笑意,他的心,已经再次跳动起来了。 在京城的日子,待得越久,他就好像,越来越难以感觉到这种心跳动的感觉,果然,只有在更加广阔的地里,更加未知的世界里,他的心,才会飞跃起来。 他是江湖中人,在不知不觉里,他已然认同了这个身份,他也确认了,他需要的,不是规则,不是锦衣华服,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自由。 是刀尖上跳舞的快乐,是极致的危险。 极致的危险,让他的心跳动。 他喜欢这种感觉。 “簌簌——”这时,有草动的声音,原来是李探花葬美人回来了。 古月安立刻从一旁拿了一瓶好酒,扔了过去。 李探花接了,打开喝了一口,笑着:“好酒。” 出门前,古月安特地带了大量的好酒和木材,一方面是他自己爱酒,怕路上买不到好酒,一方面,则是为了增加和李探花的交情,木材就更是如此了。 看李探花满意的样子,古月安忍不住打开侠客令看了一眼最新的进况: “姓名:李探花 境界:半步宗师(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飞刀 绝技:李飞刀(李飞刀,例无虚发,使用后将进入长达一个月的休眠期) 交情:道义之交(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绝世的刀客,极情的浪子,人们知道他的飞刀杀人无算,却很少知道他的飞刀也在时刻雕刻着他的伤情。” 看到道义之交,古月安眼前一亮,本来出发前,他和李探花的交情不过泛泛之交,然而通过一路上的交谈,送酒,送木材,总算是把交情提升了。 古月安看到这里,忽然坐了起来,开始了修炼,今夜月色正好,正是修炼的大好时机。 同时,他也想看看是不是有机会从李探花身上得到点什么。 一个功利却也无伤大雅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怪物】 古月安在努力点亮着星辰。 夜空之中,一片并不起眼,却仿佛蕴藏着无穷星光的星域,古月安已经点亮了主星附近的几颗,他还在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朝着主星域前进。 虽然缓慢,却很稳固。 这一片星域,自然就是属于丹田的穴窍了,水磨工夫还在继续,古月安不疾不徐。 大半夜的功夫过去,古月安收功,感觉到丹田处一片火热,又有精进了,但这并不是古月安期待的,他期待的是…… 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一旁。 篝火还在烧,丁蓬已经啃完了一整只马腿,正在一口一口地喝着好不容易和古月安讨价还价来的酒,李探花则是坐在篝火旁,一边喝酒,一边又在寂寞地雕刻着新的一具人像了。 察觉到古月安醒来,丁蓬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有进展吗?” “还行。”古月安点了点头,好像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丁蓬又问道:“你修炼阴卷日久,常引月华入体,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吧?” “没有。”古月安摇头,还是以两字作答。 “要心啊。”丁蓬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古月安不想理他的意思,很是热情,甚至有些卖力地道,“你只修阴卷,而没有阳卷,要是到时候没有来得及拿到阳卷,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然得卖力了,要知道他的手里那坛酒,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和古月安保证了老半,肯定拼命卖力配合演戏,才拿到的。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完,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探花。 起来这么做其实有点不太好,不过鉴于李探花和自己的交情还不算太好,古月安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李哥你知不知道有关于《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阳卷的内容,今晚正好是和李探花的交情更进一步了,古月安才勉强尝试了一下。 不过李哥似乎沉迷于雕刻手中的木雕,完全没有半点要理演技出众的两人的意思,又或者,他压根就没有听他们在什么。 就在古月安觉得有些丧气,打算今就放弃了的时候。 李探花抬头了,他停下了手里的刻刀,看着古月安道:“本来我是有机会知道有关于阳卷的内容的,但是因为一些意外,我错过了,所以……谢谢你的酒,还有木头。” 他到最后笑了起来,朝着古月安举了举手里的酒瓶,但笑容中还是难掩落寞之色。 就仿佛是这个话题,又让他回忆起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古月安笑了笑,表示没关系,他并不知道李探花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交情不够,才不能,不过,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前者,因为李探花是个性情中人,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一些假话的。 古月安心中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失望之前,本来就是一次尝试,没有也没关系,不过听李探花的意思,他曾经有机会看到,那么阳卷应该是存在的。 只要继续抽侠客,总会抽到的。 这样乐观地想着,古月安打算继续修炼。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向了北方。 因为就在那一刻,他那出色的感知,一瞬间感知到了在那个方向,三十丈以外,有人接近。 “听起来不像是高手。”丁蓬也发现了那边的情况,他喝了一口酒,,“要不要我先去看看?” 古月安摇了摇头,一开始的那个人,的确不是高手,但是后面的那个人,却身手不凡。 是的,来人是两个,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人明显是普通人,可能连武功都不会,正在亡命奔跑,后面的是一个武者。 这是一场追逐,或者,追杀。 “有意思,要去救人吗?”丁蓬和古月安的感知速度相差无几。 “去看看。”古月安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对着李探花道,“李前辈,我们去去就回。” 李探花点了点头,没有起身。 古月安和丁蓬立刻朝着北方而去,他们一个是先高手,一个是灵体,都是速度不慢,瞬息之间,已然快要接近那一对追逃的人。 只是,还是没有来得及,到十丈左右的距离的时候,那个被追杀的人就死了。 是一击毙命,古月安只来得及听到一声被直接硬生生给断了的救命。 五丈。 古月安和丁蓬停了下来,看向了那最终出事的地方。 今夜月明星稀,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做兵士打扮的人正伏在一个倒地的人身上。 但…… “不是大陈的军人。”古月安盯着那个士兵。 大陈的士兵哪怕是最穷的部队,也好歹有一身完整的兵甲,那人却是一身略有些破旧的皮甲覆体,发型也完全不像是中原人士。 边人。 这是古月安最新学到的一个词,特指那些生活在大陈极西北之地的沙漠和草原交错地带的边外之民,也是大陈最主要的敌人。 只是此处虽然是荒州,近边了,却也好歹算是大陈国土,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边人士兵,还在追杀平民? 而且,更加古怪的一点是…… 此刻,那边人士兵趴伏在那个被他一击杀死的平民身上,似乎是正在…… “兹兹——” “兹兹——” “果咯——” “斯……” 像是在,吃些什么? 终于,那边人士兵好像是发现了有人在观察他,他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 在明亮的月光之下,此人的眼眸却是在夜色的草原上发出了猩红如血般的诡异光芒,再加上他嘴上不断在滴落的血肉,他身下那具可能还带着温热的尸体,以及空气里已经开始弥散开来的血腥味,场面变得极度令人毛骨悚然起来。 “吼——”那边人士兵骤然低吼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冲而起,朝着古月安他们以极快的速度飞扑了过来。 那掠影一般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一般的后高手,直追先了。 “找死。”丁蓬冷哼了一声,手中弯刀一闪。 那飞扑而来的边人士兵已经被拦腰斩成了两半,他的上半身直直地飞了出去,眼见就是活不成了。 但事情并没有完,那边人士兵飞出去的上半身落在了那具平民尸体旁边,那边人士兵的上半身居然是抓住了那平民的尸体疯狂撕咬了几口,双掌一撑地,朝着古月安他们再一次飞扑了过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丁蓬怪叫了起来。 “砍他脑袋。”古月安也是皱起了眉头。 刀光再闪,那边人士兵人头落地, 这一下,总算是不动了。 古月安走过去,提起了那颗边人士兵的脑袋,仔细在月光下看着他那张狰狞到了极点的尊容,以及那副从嘴里突出来的獠牙,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这是……吸血鬼?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杀鬼】 古月安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一头穿着边人士兵服装的吸血鬼? 无论是在官方的记载里,还是在民间传闻里,都没有任何地方过,边人是吸血鬼。 又或者是,他们有吸血吃人肉的风俗。 这……也许就是皇帝让他来边地一行的,目的? 古月安不敢肯定,他提着那个疑似吸血鬼的边人士兵的脑袋回了篝火旁,正打算再研究研究,却是忽然发现悬赏板上的实时悬赏刷新了。 “实时悬赏一: 营救向北二十里之外身陷重围的侠客黄子臣,营救成功后,将会获得三块鬼级灵力碎片。 ……” 刚刚发生的事情,结合这个悬赏任务,让古月安意识到,也许一场恐怖的屠杀正在进行。 他不知道为什么大陈地界会发生这种事,但他觉得自己必须去看看,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实时悬赏。 古月安朝着还在篝火边雕刻美人的李探花道:“李前辈,现下在下有件要事要去办,还请前辈先回去歇息一会。” 李探花倒是没什么异议,点了点头,收起了刻刀,甚至在回侠客令之前,还跟古月安:“要是有用得上李某的地方,还请尽管吩咐。” “多谢前辈。”古月安谢过之后,连一旁的今下午刚顺手抢来的边马都来不及骑,直接运转起全身功力,气行双腿,朝着北方狂驰而去。 他不是一个多么英雄大义的人,但他不代表他不是一个没有丝毫同理心的人。 人杀人是人间惨剧。 那么怪物屠杀人,吃人,则是惨剧中的惨剧。 现在,就在他的二十里开外,也许就上演着这样的惨剧。 他不是大侠,也从来不以侠者自居,可他是一个身负高强武功的人,如果就任由这样的惨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那么他也就枉为人了。 京城的百姓们,既然你们平日里叫了我那么多那么多声的大侠,今,我就做一回大侠该做的事吧。 功力全开的情况下,十里之地,转瞬即至。 远远的,古月安已看到冲的火光,他那灵敏的感知,已经感知到不下五十人在挥刀,他灵敏的听力,也已经听到那些暴虐的吼叫声,狂笑声,虚弱的求饶声,惨叫声,哭声,垂死挣扎的声音。 还有,流血,以及,吸血的声音。 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一步踏出,古月安整个人却是蓦地停住,那一刻,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倒流。 只因,他看到了…… 恶鬼! 在惨白的月光之下,熊熊燃烧的大火旁,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正双眼无神地望着空,像是在问老,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的噩梦。 但如果真的是噩梦,就好了,噩梦终会醒来,这却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的地狱了。 她吐出最后一口气,死去了,只因她的肚子已经被剖开,一个穿着破旧皮甲的边人士兵正趴伏在她的身上,抓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血块在大快朵颐,那血块是和妇人的身子连在一起的,由一根……脐带。 这是一个,已经怀了胎儿的妇人。 那边人士兵正在吃着她的未出生的孩儿,吃的高兴了,双眼越发通红,还发出吃吃的笑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夜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死!!!”古月安爆吼一声,一刀斩出,杀意满怀。 ———————— 与此同时,就在那火光冲之地。 那原本是一个村落,住着几十户人家,此时却是已经完全化作了废墟。 刀兵横行,血光满地。 此刻,就在村落的正中央,一群已经吃过了人肉喝过了人血的怪物,正围着一个人。 在他们的外围,是几十个同样做边地士兵打扮,但明显和那群吃人怪物不同的士兵,他们颇有些战战兢兢,却也只能强行忍耐着不适,和这群怪物站在一起。 “喂,中原来的大侠,怎么不打了,打不动了吗?”一个站在包围圈最中央的吃人怪物,一边舔舐着嘴角的残余的人血,一边用口音极其古怪的中原话着,笑嘻嘻地看着那个被包围了起来的人,一双猩红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像是在猜面前这个人哪部分的肉会更好吃一些。 被他们包围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面相平实,一身虬结的肌肉却又显得极其强悍,只是此刻也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这汉子的衣衫已经在战斗之中完全毁坏了,露出了他的那些藏也藏不住的肌肉,从他的身子骨看,明显是个横练外家高手,但身上凡是能见肉的地方,已经布满了血痕,最关键的是,左肩胛骨处已经插入了两支利箭。 肩胛就是琵琶骨,琵琶骨乃是一个武者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若是被伤,可以武功就去了泰半,更何况是像这个汉子一样的外加高手,更是损伤巨大,可能就是因为那两箭,他的外功就被破了。 听到那吃人怪物的挑衅之语,汉子深深喘息,他的眼眸里全是恨意,不仅仅是恨这些怪物,也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如果再强一点就好了。 再强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恨啊!”汉子怒吼,手中已经近乎卷刃的长刀出手,朝着那朝他挑衅的吃人怪物斩去,只是身形移动之间,已是大为不便,刀还未到那吃人怪物的面前,便已经被他一脚踹中了胸口,再次倒飞了回去。 “无趣啊,无趣。”那吃人怪物摇着头,一边掏着耳朵一边对身旁的人道,“格伦哈木怎么还没回来,让他去抓个孕妇也这么磨磨蹭蹭,老子还等着在这位中原大侠面前吃呢,我想,这位中原大侠也一定会很想看的,嘻嘻嘻。” “你!!!!”被击倒的汉子听到这话,拼命地挣扎起身,简直要咬碎自己的牙齿了。 为什么?! 老爷! “这个格伦哈木,不会是自己偷吃了吧,妈的,你去看看。”那吃人怪物摸了摸自己的只扎了一根辫子的光脑袋,朝着一旁的人吼道。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忽然有人道:“别去了,你要找的是他吧?” 霎时,一颗人头从而降,直坠在了吃人怪物的面前,不是那格伦哈木,又是谁? “谁?”吃人怪物惊怒交加地四处张望,却是看到了在一栋还没彻底倒塌的茅屋顶上,一个提着一把赤色长刀的青年独立月下。 此时,正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老子,是来替行道的。”青年语音冰寒地着,骤然出刀。 “蓬哥,杀鬼了!” 一道如同春雨般的刀声同时响起。 “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个傻子】 四十息以后,冰霜已经铺满了整个破碎的村落。 冰霜就是血。 因为古月安的刀杀人,是不会流血的,只会留下满地的冰霜。 古月安收起雪焚城,来到了那个应该是叫做黄子臣的汉子面前,道:“你是黄子臣?” 黄子臣本来就处在一个极度震惊的情况里,因为他实在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那些在他看来根本无法战胜的恶鬼,居然被面前这个年轻人,在短短四十息之内全部杀死了,此时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他更是愣了一下,道:“大侠认识我?” “我不是大侠。”古月安摇了摇头,看着黄子臣身上浑身的伤势道,“你不要紧吧?” “还……还撑得住。”黄子臣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运转功力,强忍着剧痛,将肩胛骨处的两支箭矢拔了出来,点了几个大穴止住血后,他脸色惨白地看着古月安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了不是大侠。”古月安到这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也不争辩了,道,“我姓古。” “原来是古大侠……”黄子臣了一句,眼睛看向四周的惨状,神情再次悲戚了起来,“可惜……还是没能……” 一个铁塔一样的忠厚汉子,此时却是直接落下了热泪。 “不能怪你。”古月安也叹息一声,此地实在太惨了,他看了一眼黄子臣道,“我看你这伤势严重,我有些伤药放在车上,待我去取来给你疗伤,然后你告诉我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就要离开。 “等一下,古大侠。”那黄子臣却是叫住了他,,“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古月安看向他,等他开口。 “在离此地十五里的地方,还有个村落,我有个同伴去了那里,本以为今夜最多不过是一些边人的队骚扰,却没想到来的这么猛恶,还有那种吃人的恶鬼混迹其中,我怕那边也是……”黄子臣道这里有些不敢往下了,“只求大侠,可以前去,如果还得来及,多救一个……也是好的。” 与此同时,古月安的实时悬赏已经完成,并且已经演变成了延伸任务: “注意实时悬赏已完成,奖励三片鬼级灵力碎片。” “注意,触发延伸任务,去西北十五里处,营救处于重围中的侠客温如玉和村民,成功后将获得一片仙级灵力碎片。” “我答应你。”古月安点了点头,但还是问道,“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这点伤,死不了的。”黄子臣虽然虚弱到了极点,却还是坚决的摇头。 “好汉子。”古月安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瓶酒扔给了他,道,“喝一点压一压吧,我尽快回来。” “请……”黄子臣接住酒瓶,想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有一个请字。 请什么,谁也不知道。 古月安再次风驰电掣地朝着西北而去。 在刚刚的杀戮里,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并非是所有的边人士兵都是恶鬼,相比起恶鬼的数量,普通人更多一些,而且从黄子臣刚刚的辞来看,恶鬼这种东西,应该是今夜才出现的。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了。 十五里,转眼就到,古月安已经完全放开的感知,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感觉到太过恐怖的景象。 从远处看,虽然也有火光,但好像只是火把,还没有彻底烧起来,情况,似乎比想象的要好一点。 古月安迅速接近这个村落,他发现了进攻村落的边人军队,和黄子臣那边的人数比起来差不太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挤在村头,没有进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带着这种疑惑,古月安悄无声息地从一旁的屋顶起落着,潜伏到了村子的中心。 在村子的中心,火光刺目,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剑客正在和一头吃人怪物激斗,四周围是吃着火把的边人士兵在观战。 原因大概就在这里了。 古月安可以感觉到四周围的屋子里都有压抑而慌乱的呼吸声,以及一些怎么都藏不住的哭泣声。 是有什么约定吗? 古月安并不打算立刻出手,他想看看这个应该就是温如玉的年轻人,到底在做什么。 随着激斗的继续进行,古月安发现这个叫温如玉的年轻人武功不错,剑路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但每每能在不经意间制敌于先机,基本是全程在压着对面那个吃人怪物打,只是让古月安看不懂的是,这家伙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一剑重伤对方,却偏偏都选择了避重就轻一般的,只是打退了对方。 是看不到时机吗? 古月安觉得不是,以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剑道修为,不应该看不到那些时机,那就是故意为之了。 这人是个傻子吗? 还是,约定好了不能伤人? 双方斗到了五十招,少年一剑神来,将对方逼得直接跪倒在地上,他一剑刺到了对方喉前,却是不下手了,而是很漂亮的挽了个剑花,抱拳,颇有些羞涩地一笑道:“承让了。” “我让你妈个头!”那在地上跪着的吃人怪物乍然而起,直接朝着少年一扑,将少年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栋茅屋上,震下了不少的灰尘。 四周围观战的边人士兵都是狂笑了起来,而那个横施偷袭的吃人怪物,则是嚣张地指着少年道:“中原人,废物。” 四周围的茅屋里的哭声有些掩藏不住了,大家都惶惑到了极点。 可那少年却是咳嗽了几声,然后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看着那吃人怪物道:“扎格纳西,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个叫这个名字吧,你输了,按照我们的约定,就该换下一个了,只要我能击败你们所有人,你们就得如约退去。” “哈哈哈哈哈!!!”四周围的边人的狂笑声更大了。 一个貌似是首领的家伙,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错,中原人,只要你能击败我们所有人,我们就走,下一个该谁了?” 古月安确定了,这个叫温如玉的,真的是个傻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婆婆妈妈】 逐渐的,古月安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这个叫温如玉的年轻人没有杀过人。 这家伙的剑半分杀气也没有,他的剑招十招里十招都是守招,完全没有半点进攻的欲望,甚至,他连人都不敢伤。 之前古月安看他一些好机会都没有抓住,以为是他和那群边人有什么协定,现在看来,他有抓机会的能力也有伤人的理由,就是不敢伤人。 没有勇气? 古月安又不觉得这个人是没有勇气的,毕竟一个人敢在虎狼环伺之下,为了一个村落的民众的安危,挺剑而出,这本身已是巨大的勇气。 他晕血? 看起来也不像。 那么,便只剩下一个相当荒诞的答案了…… 他想以德服人。 这是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的推测。 可不列颠著名侦探福尔摩斯过,当排除了一切可能以后,剩下的那个哪怕它再不可能,也是答案了。 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古怪的,莫名的,明明看长相举止,就该在江南的烟雨里抚风弄月的俊俏佳公子,却是出现在了这么一片荒僻的村落里,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拔剑和一群动辄吃人的怪物搏命厮杀,满身伤痕,却依旧笑得灿烂。 还想要……以德服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家伙? 可是,蠢的真可爱啊。 让古月安忍不住想起了他最初去到长安的时光,又或者,其实他现在,也还是那样的人? 又是一轮刀剑相击,温如玉再次战胜了一名着边地士兵服装的吃人怪物。 不过这一次他总算是学乖了,挽了个剑花以后,他退后两步,让意图再次偷袭他的吃人怪物没了机会。 “多哥首领,下一个是谁?”温如玉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整体的剑势还是保持的很稳当,而且气息也没有半点紊乱衰竭的意思。 他的修为,起码是在先三千丝以上,若是真这么打下去,以古月安的观察来看,那些吃人怪物纵然实力不弱,但也绝非是他的对手,不定还真有可能给他打过了全部。 只是…… 真的有那个机会吗? “我来吧。”那个叫多哥的边人首领,活动着脖子,缓缓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明显是看手下失利太多,已经坐不住了。 “那么请多哥首领多多……”温如玉还在多多指教,双手抱拳。 对方却是已经出手。 这个叫多哥的人能够成为这一群人的首领,果然不凡,甫一出动,便犹如鬼魅一般,光是从身法上,已经远胜之前那群人,起码也是先三千丝的水准。 这一下,温如玉遇到对手了。 更何况,这家伙,完全算是不宣而战。 古月安有些期待,温如玉该如何应对了。 结果温如玉却是不急不躁,等到对方来到身前左近三尺,方才出剑,一剑便挡在了对方的必经之路上,轻松化解了对方如影随形的第一击。 古月安在心中叫了声好,此人这一剑,已经颇得剑道真意,有了长生剑的七分形六分神了,却是古月安看走了眼,这白面红唇的公子哥,功力怕是得有洗穴之境,快要到达半步宗师了。 只是,还是太过保守了,若是谢雨留出这一剑,守招为先,杀招藏之于内,只要那边人首领多哥敢接这一剑,必然是要叫他留只手的。 但温如玉只是将他击退,然后才继续出剑,虽然是抢回了进攻的主动权,却是失之凌厉了,本来十招之内必然败敌的局面,硬是被他往后拖了好久。 不过好在这温如玉的实力是远超这个多哥首领的,两人斗到三十招左右,多哥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温如玉纵然剑招都是守势,可是他守的太好了,毫无破绽,还能在极尽的守招里发挥出一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压力,这种压力也算是守到极处便是攻的变种了。 虽然不是温如玉的本意,却是让多哥无可奈何。 古月安想起了太极里的借力打力,虽然温如玉恐怕没这个意识,却是给了古月安一些思路,借力打力,这个世界的高手里,用的人倒是少。 “多哥首领……”温如玉再进一招,剑招去又复返,逼得多哥连连后退,眼看就要倒下了。 “我不会输!”多哥怒吼一声。 而他身后的一个边人士兵,骤然一只手朝着一间茅草屋抓去,强横的力道直接穿透了脆弱的墙壁,居然是直接从外面将躲在屋子里的一个女孩给抓了出来。 “妈妈!!!”女孩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屋子里也传来了妇人的喊叫声。 这两道喊叫声夹杂在一起,让温如玉的剑不敢继续了,他的不敢继续,让多哥有了喘息之机,直接从巨大的颓势里一跃而起,朝着温如玉狂攻而去。 “放开那个女孩!”温如玉一直是温温和和的样子,但是此刻,他的面容变得极其严肃。 “放开。”多哥怪笑一声,再次出击。 那个抓着女孩的边人士兵很听话地放开了,可是他放开的方式却是…… 直接将女孩掷了出来,朝着多哥的方向。 女孩在空中尖叫着,眼看着就要被多哥高举的双手撕成两半了。 “你们不能这样!”温如玉大叫一声,长剑出手,用剑势护住了那个女孩,却是自己被多哥从旁偷袭,一抓狠狠抓在了他的后背,直接扯下了一块肉来。 温如玉一声闷哼,后背鲜血直流,却还是先把女孩救了下来,护在了身后,也不管后背的伤势,看着多哥道:“多哥首领,我们好了的……” “好了比斗嘛。”多哥一块将那块新鲜的血肉放进了嘴里,大嚼着笑道,“可没过不能把人扔着玩吧?” “你……”温如玉有些不知所措。 “再来啊。”多哥吃了温如玉的肉,整个人好像精神焕发,与此同时,那血肉的味道,让四周围那些吃人的怪物,都是双眼通红了起来。 “来了!”多哥和那个之前掷女孩的人一起怪叫着。 多哥出手,那个人也出手,他又一次将一个妇人扔了过来,却正是那女孩的母亲。 “妈妈!!!”女孩尖叫。 温如玉再次出手,去抢那个妇人。 这一次,多哥又从他的手臂上抓下一块肉来。 “武者的血肉,真是鲜甜啊。”多哥吮吸着那些新鲜的血肉,近乎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温如玉此时左臂受伤,剑势已经出现了破绽,局势十分的不妙了。 “再……”多哥蓦然睁开眼睛,想要开口,却是猛地看到一把剑,朝着他刺来。 总算是出杀招了。 古月安在一旁看的欣慰,这是温如玉从开始以来,第一次出的进招,这一招,十分简单,就是一剑刺去,没有别的变数,直的可怕,可能,就是叫直剑。 这一剑,多哥挡不住,直接束手就擒,就温如玉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多哥首领,让你的人离开,我不会为难你的,否则……”温如玉难得的,露出了凶狠的样子。 但他大概是这辈子都没有怎么跟人凶狠过,那凶狠的样子,完全没有服力。 “否则你就杀了我?”多哥笑了起来,“你敢杀我吗?” “我怎么……”温如玉试图用剑逼一逼多哥,却是发现多哥很是光棍地露出了自己的脖颈,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你不敢杀我。”多哥再次看向了温如玉,“中原人,你的眼睛里没有杀气,眼睛里没有杀气的人,武功再好,也不过是绵羊罢了,顶多,算是矫健一些的绵羊,一头矫健一些的绵羊妄图用自己的矫健来拯救一群绵羊,只能是痴人梦,绵羊的宿命,就是被狼群吞噬,你要接受自己的宿命啊。” “你胡!”温如玉握着剑的手近乎发白,却是还是不敢多进一寸,“人和人之间,不该这样……” “动手!”多哥大叫。 早已按捺不住的边人士兵怪叫着,开始朝着那些茅屋冲去。 “你们住手!不然我就……”温如玉在逼迫着自己,他看着多哥。 多哥笑着,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像是在无声地,杀了我啊。 “我!!!”温如玉举剑。 杀了他。 古月安也在心底。 可温如玉,他的剑…… “杀了我!!!”多哥大笑了起来。 剑还是没有落下。 “呛啷——”下一刻,刀声起。 一片寒霜之意笼罩了村落,温如玉再看,却是已经看到多哥的头颅冲而起。 同时一个身影凌厉的年轻人,正提着刀朝着那群如狼似虎的边人士兵走去。 “婆婆妈妈。”那人很是不耐烦地道。 温如玉却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猛然吐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温如玉】 “以前没看过杀人吗,不要紧吧?” 四十五息,这一次古月安多用了一点时间,因为这一次村子里有人,总会有些挟持村民之类的戏码上演,但还是搞定了。 全部杀光。 只是那个叫温如玉的年轻人实在有些脆弱,在古月安杀人的过程中,又是吐了两回,现在已经有些虚脱了。 古月安实在搞不懂这样的年轻人,来边地干嘛,甚至,他就不该踏足江湖。 “还好,只是……”温如玉虚弱地笑笑,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在那些死状凄惨的边地士兵身上停留,“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我姓古,是你朋友黄子臣让我来救你的。”古月安收起了雪焚城,道,“你们没别的朋友了吧?” “原来是黄大哥的朋友,不知道他那边……”温如玉着露出了有些忐忑的表情。 “除了他,都死了,我去晚了,他自己都差点折在那里。”古月安语气淡漠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温如玉的情绪立刻就低落了下去。 “往好处想想吧,起码这里的人保住了,世事无常,没可能事事都十全十美的。”古月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劝他,大概是,他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点和他自己很像的东西吧。 “多谢古兄开解,也多谢古兄救命之恩。”温如玉勉强打起精神,拱手致谢。 而此时,那些村落里的村民,也是从屋子里出来了,都是一步一步蹒跚着,朝古月安他们走来。 “你守护羊群来谢你了,我先走一步,在村外等你。”古月安不想多待了,主要是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合,干脆一走了之。 反正,还有温如玉可以应付。 几个起落到了村子外面,古月安盘腿坐在了一颗树下,开始查看起这个延伸任务的全部奖励。 救了黄子臣是奖励了三块鬼级灵力碎片,刚刚营救了温如玉,则是奖励了一片仙级灵力碎片。 灵力碎片这种东西,古月安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以前还在长安的时候,杀了杨阎罗,收了他的武灵杨显宗以后,分解了杨显宗,得到的就是三块仙级灵力碎片。 这种东西一般就是用来强化武灵的,强化之后实力会提升,还能有几率得到灵力碎片里蕴含着的一些武功绝技,古月安本来是想着是不是强化一下丁蓬他们,结果一进入侠客令,查看新获得的灵力碎片,却是发现多了一个选项,那就是【喂养】。 古月安看到这个新功能有些好奇,用意念选择之后,却是发现和他自己想的还不太一样。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功能大概就是喂养他这里唯一需要喂养的失了智的武圣张子虚,但事实是,除了武圣张子虚以外,他还能喂养轮回这把妖器。 于是古月安打消了强化丁蓬他们的想法,本来他就是打算搞几个武灵来喂养张子虚的,因为张子虚现在的实力实在不行,若是不赶紧强化,放着就是累赘还不如分解算了,以及,解放绾绾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将那块仙级灵力碎片喂给了他,剩下的三块鬼级灵力碎片,古月安则是喂给了轮回。 “一块灵力碎片(仙级)已注入收容物【张子虚】之中,收容物【张子虚】的属性发生了改变。” “三块灵力碎片(鬼级)已注入兵器【轮回】之中,兵器【轮回】的属性发生了改变。” 古月安依次查看了轮回和张子虚。 “兵器:轮回 材质:幽冥玄铁,百炼精钢,万人生魂 品阶:鬼器(可提升,吞噬度:/100,当吞噬度满100后将会自动升级,吞噬度可通过吞噬灵力碎片提升,不同品质的灵力碎片增长的吞噬度也不同) ……” “收容物:张子虚(残破) 境界:半步宗师(因与本体分离,实力大减,可通过吞噬其他武灵,灵力碎片来获得提升,进度:0/100,当进度满100后会自动升级) ……” 看到张子虚已经升级半步宗师,以及轮回有了一个比较数据化的进化方向,古月安觉得这一次的收获还算不错。 而就在此时,温如玉也和村子里的告别了,正在往村子外面赶来。 古月安从地上站起来,三息之后,温如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古兄久候了。”温如玉似乎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哪怕之前他被那些边人士兵戏弄加害,他好像也没有太多的失态的地方。 真是人如其名。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古月安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然后:“你的伤不要紧吧,要是不行,就留在这吧,我去把黄子臣接过来。” “不碍事。”温如玉在这件事情上,倒是表现出了和他细皮嫩肉的外表很不相称的硬汉气质,他之前被那个多哥伤的手臂和后背都还袒露在空气里,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别人杀你你好像不怎么怕,怎么要你去杀别人,你就是下不去手,好像很害怕一样呢?”古月安忍不住道,他还是有点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真实想法的。 “我没杀过人。”温如玉露出了一点羞涩的样子,“而且,我觉得,人不应该杀人的,人和人之间的矛盾,都是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来解决的。” “那你为什么要学武?” “止戈为武,我一直都要通过打,来让大家不打。”温如玉的神情还是有些害羞,但很坚定,“我觉得,这大概就是我的武道理念吧。” “很有趣的想法,不过如果你不能成为下第一,那么这种想法实在没什么用。”古月安毫不留情地道,“而且,你真的不应该来边地的,这里是狼和羊的世界,狼吃羊是经地义的事情,是道,道可以违背吗?” “又或者,你觉得用杀一群人来救一群人,是错的,今夜是我错救了你?” 温如玉陷入了沉默,其实这些问题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但此刻却被古月安点了出来。 “走吧,再不走黄子臣就要死了。”古月安飞掠而去。 温如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的背影,茫然失措。 第一百六十一章 【抗边令】 古月安和温如玉赶回那个废墟一样的村落的时候。 黄子臣还在支撑着,尽管他好像是已经到了极限了,却还是靠着古月安留下的那瓶酒勉强保持着清新。 这是个硬汉。 于是古月安让温如玉守着黄子臣,他自己则赶回去把马车赶过来。 大约半柱香后,在吃饱了夜草的边马的拖动下,古月安驾着马车回来了。 看着那辆制作华美,明显还带了避震功能的大约只有京城里的高官显贵才用得起的马车,在边地的的原野上疾驰而来,温如玉的眼神是有些古怪的。 之前古月安还在他不应该来边地,结果转头这家伙就赶了辆更不像是应该来边地的马车过来,不仅如此,车上药物食美酒,一应俱全。 这让温如玉有了一种荒诞的感觉,边地这个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哪怕是为了行商一定要来的商人也战战兢兢的地方,古月安是当做来游玩一样对待的。 “古兄究竟是来边地做什么的?”温如玉忍不住问道。 “呃……一些事,见笑了。”古月安大约也是想到了之前他对温如玉的话,微微有些尴尬,连忙,“来来来,黄兄来用用我这个药看看。” 古月安备的药当然是好药,毕竟他现在完全不缺钱,出京的时候,王麟跑前跑后,什么都给他准备的妥妥帖帖。 用了古月安的药,又喝了古月安的酒,黄子臣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在新升起的篝火之旁,他看着古月安道:“古兄姓古,武功如此高强,又如此年轻,又是从京城而来,莫不是……那位名震京师的古月安古大侠?” “你知道我?”古月安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否认,只是这么。 “原来真的是古月安古大侠!”黄子臣一开始也不确定,待古月安不否认后,他立刻激动了起来,“古大侠之名,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古大侠千里送孤女,又不惧权贵手刃罪魁,早已名传下,实在是一等一的大豪杰,近日又夺得春闱武试第一,却不入殿试,视名利如粪土,黄某是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今夜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温如玉也有些激动,但不似黄子臣那般,他站起身,理了理衣冠,很是正式地对古月安拱手道:“在下江南温家温如玉,见过古大侠!” “什么大侠,我都了不是了,坐下喝酒吧。”古月安实在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这么有名了,他还以为自己也就是在京城有点名气,这让他有些困扰了。 黄子臣和温如玉听了古月安的话,踌躇了一会,才坐下。 “古大侠,您这一次来边地,也是保卫国土啊?”温如玉虽然觉得古月安的马车看起来有些违和,但是古月安毕竟声名在外,所以他还是不怀疑古月安的真正意图的。 “恩。”古月安随口应了一声,道,“现在你们就给我,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怎么在这吧。” “是这样的,古大侠。”黄子臣把话头接了过去,道,“就在大约一个多月以前,原本应该休养生息的边人骤然在春初开始了少见的强悍攻势,他们的军队一度打到了狮子河一线,一些边人队足迹更是远达春风原,朝廷一面反击,一面呼吁江湖人士,希望有为之士可以为国出力,共抗边患,为了激励江湖客,朝廷还颁布了抗边令,只要遵从朝廷征召,参加这一次抗边的,拿脑袋话,斩下一枚边人脑袋得十两白银,斩边人队队长脑袋的可得军功,入伍任校尉,以此类推,最高可拜上将军,如果可以斩下边人大君的脑袋的话。” “所以你们是想当官?”古月安喝了一口酒,问道。 “古大侠误会了,我们别无求官之心,只是习武之人,多少有一些保国安民的心思。”黄子臣知道古月安不入殿试的事迹,生怕他误会了他们是求官之辈,连忙解释道,“那些想求官的,一个月前便已经来了,此时多半都在军中,已经随军远征了,我和这位温兄是十日前在青石镇相遇的,因为志同道合,便一道来了边地,希望出些力,至少不让边人太过得逞,今白日里我们发现边人踪迹,以为又是一次突袭,想以我二人之力对上边人队,还是可以一战的,没想到居然会出现那种……怪物。” “这么你们之前没见过,甚至没听过这种怪物?”这一点倒是和古月安的猜测不谋而合。 “是的,之前虽然边患凶恶,却也不曾传出有此种可怕怪物混迹边人之中,若是早有知晓,肯定已经告知了吧。”黄子臣点了点头。 古月安却不这么想,也许军队早就发现了这种情况,只是一直在封锁消息,这一次要是没有古月安,这种吃人怪物的消息,恐怕还是会随着黄子臣和温如玉的死而封存。 所以前线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还要向北,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古月安喝完了一瓶酒,将瓶子里最后几滴滴在了篝火上,发出了哧拉哧拉的声响。 “古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至死追随!”黄子臣立刻起身表态。 温如玉也是起身,不话,但也是很认真地拱手。 于是第二,古月安多带了两个人一起出发。 一路上,他们目睹了好几个村落被彻底毁灭的景象,黄子臣和温如玉自是义愤填膺。 古月安却觉得奇怪,为什么边人可以这么横行无忌,要知道大陈的军队还在啊,没道理会这样。 而就这第三日的午间,他们终于是遇到了活人。 是一群边人在追赶一群落荒而逃的村民,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被杀,而是有机会逃跑,自然是有人在保护着他们。 只是古月安他们到的时候,那群保护村民的武者,已经力竭不行了。 看着那些武者倒下,古月安对着黄子臣和温如玉道:“你们保护他们,我去。” 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挥刀的理由】 古月安并没有把追击者全部杀掉。 追击的边人士兵大约在五十人左右,古月安杀了十个,然后用雪焚城刀上的帝威效果震慑住了剩下的人以后,抓住了这队边人士兵的首领,一个三角眼的胡子。 这人似乎不会中原话,只是在那里哇啦哇啦地乱叫。 不过古月安也不在乎他到底会不会中原话,他反正也不是要对他进行口头上的询问。 他要做的,是直接进行灵魂上的交流。 看着那个边人士兵首领的双眸,古月安运转功力,一瞬间已经进入了这个边人士兵首领的记忆当中。 绝地灭大搜魂手,古月安为了探寻有关于李染的母亲王月之死的真相而学会的武功,之前只在独孤郁的身上用过,现在却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在边人士兵首领浩瀚的记忆海洋里快速地游荡着,古月安最终找到了一些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比如,为什么这些边人士兵可以在大陈的领地上长驱直入。 从边人士兵首领的记忆里退出来,这个人已经因为记忆的破碎彻底疯了,古月安一边揉着太阳穴缓解自己的疼痛,一边给了他一个痛快。 “古大侠,你没事吧?”黄子臣和温如玉赶了过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古月安刚刚抓着一个边人士兵首领在做什么,但也隐约猜测和探查,迷惑有关。 古月安摇了摇头,顿了一下才道:“五以前,边军发动了全面的反攻,对吗?” “好像是这样。”黄子臣点了点头,“我在军中的朋友本来邀请我一起去,因为就在大约六七前,边军大败了边人,打算乘胜追击,不过我没来得及赶上。” “诱敌之计。”古月安淡淡。 “什么?”黄子臣和温如玉有了不好的感觉,特别是结合这几的情况来看。 “就在边军乘胜追击的时候,边人已经在这几里将狮子河一线的五座要塞全部打下来了。”古月安将自己刚刚从那个边人士兵首领记忆里看到的东西,告诉了他们。 “那边军岂不是危险了?”黄子臣算是略懂一点军略的,边军深入,后方尽失,那岂止是危险二字了。 “所以,这就是我没有杀他们的原因。”古月安指了指在他的帝威之下,都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边人士兵,他杀的都是那些明显变异了的怪物,对于这种怪物他并不觉得单靠帝威可以降服,至于那个被他入侵了记忆的边人士兵首领,他也是个吃人怪物。 只是遗憾的是,古月安在搜寻他的记忆的时候,有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怪物的原因,并没有找到,或者,他找到了,但那段记忆是纯粹的破碎,于是还是谜。 但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怪物并非是一出生便是如此,他们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变成了这样。 “古大侠您的意思?”黄子臣有点明白了古月安的意思,但又未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可不是几十人的边人队,那是数百人,乃至于上千人的部队,哪怕古月安的武功再高,真的可以……吗? “我想试试。”古月安点了点头,他一开始的想法,是通过这些边人士兵来获取一些信息,留下他们也是为了不时之需。 但现在看来,这个提前准备生效了,因为他想要,夺回那五座要塞。 这个想法倒也不是完全的临时起意,一方面是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种事,大概曾是每个热血少年的梦想,只是原本古月安预算是可能面对几百人,现在他要面对的,怕是十倍不止。 以及,就在古月安了解到了边地的最新境况以后,悬赏板上刷出了一个新的实时悬赏: “实时悬赏十: 在最短时间内,营救被关押在位于狮子河一线的五座要塞的边军,并协同他们夺回对于要塞的控制,成功后奖励一百点练功点数,以及一张化灵符。” 那么,不管是为了少年时的梦想也好,为了一百点练功点数以及那张根本没听过的化灵符也好,又或者是别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对于大陈这个国家的热爱,对于边地民众的保护,为什么不去做呢? 男儿习武,不就是为了挥刀吗? 黄子臣迟疑了一下后,坦然道:“子臣的命是古大侠救得,唯赴汤蹈火才能报答,更何况是为国效力,有死而已。” 古月安又看向了温如玉,这个真的年轻人起初有些不敢置信,但在看到古月安看向他以后,他确认了古月安想要做些什么,于是笑了起来:“愿效犬马之劳。” “很好。”古月安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遣散这些无辜的民众,然后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民众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很快就走了。 古月安带着那群被他震慑的边地士兵坐了下来,黄子臣和温如玉对此都表示震惊,不知道古月安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新的问题出现了,只是震慑那些士兵是没用的,震慑是降服是两码事,古月安可以让他们坐下,却无法让他们彻底听话。 为此古月安尝试了让傅魔刀也开启霸者横栏的效果,双重叠加,效果也不算太好,只能算是压制了他们,却没用降服他们。 古月安想了想后,觉得可能是将这两个技能糅合到一处才能达到他想要的那种结果,而就在此时他发现,他是可以将霸者横栏这个技能从傅魔刀身上取下来的,只是需要花费三十点的练功点数。 在之前的一系列刷悬赏板的过程中,古月安已经积累了差不多一百五十点练功点数,倒也不差这么一点,成功取下来以后,这个技能变成了一块灵力碎片,将之注入雪焚城之中,又花费了二十点练功点数,之后成功得到了一个新技能,【帝者横栏】。 “【帝者横栏】:帝王和霸者的魂魄的结合,能够彻底控制怯懦者的灵魂。” 这个技能果然有效,古月安彻底控制了那群本来就已经被震慑的像是鹌鹑一样的边人士兵们。 接下来就是计划。 通过搜寻那个边人士兵首领的记忆,古月安已经得知了,这些人来自于离这里最近的一座要塞,那座要塞离其他四座最远,处于边缘地带,适合下手。 他们只需要伪装成溃败的边人士兵的样子,回到要塞,潜入进去,就可以动手。 计议一定,一行人便动身了。 因为按照悬赏的要求,是在最短时间内夺回五座要塞,古月安不知道最短时间是多少,他想的是,一夜。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留人头】 已是黄昏了。 原野上的风吹拂的荒草一片低伏,也顺便那队从远方归来的士兵显得更加的颓唐。 这是一支战败而回的逃兵,显而易见。 而古月安就在这支逃兵之中,他穿上了那些被他杀死的吃人怪物的其中一头的皮甲,忍受着恶臭又给自己进行了易容,以便于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落败而回的边地士兵,而不是一个江湖侠客。 毫无疑问,古月安的易容术是成功的,毕竟那是他曾经赖以逃避追杀的技能。 他也顺便将黄子臣和温如玉易容了一番,让他们三个人成功地隐匿在了这支队里,就像是三片隐匿在了树林里的杂色树叶。 还有一点幸运的是,黄子臣会一些边语,不然古月安还真是有些头疼该如何和那些被他降服的边地士兵交流,要知道降服是一回事,交流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除非他可以使用意念下命令,但那显然是一种过于玄幻的手段,又或者以古月安现在的功力还做不到。 黄子臣将古月安的想法告知了一个在这群边地士兵里还算有些威望的士兵,让他可以撒一个较为完整的谎。 一切就绪,他们上路。 现在离那座古月安作为第一目标的要塞已经不到一炷香的路程了,还没有遇到巡逻的骑兵,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巡逻的骑兵总是会问东问西,问东问西就会带来可能的不必要的麻烦。 古月安可不想弄乱了现在的装束,还要费心怎么处理一堆骑兵的尸体。 一行人继续前行,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有些高耸的斜坡,看着这个斜坡,古月安的第一感觉是,要是有人站在那上面射箭,视野一定极佳。 而就在他出现这个感觉的第一时间,他忽然嗅到了,血腥味。 不对劲。 “刺啦——”不对劲三个字在古月安心中浮现的时候,箭声已起,三支利箭以极快的速度呈品字形朝着队射来。 来的方向,正是那一处斜坡的高处,射箭之人,是一个身高足有七尺的汉子,看面相和装束应该是中原人,背着箭囊,持一把铁胎弓,眼神如鹰,正极其冷静地注视着这一支已经被他纳入狩猎范围的边人队。 该死。 古月安暗叫一声该死,刚要开口,耳边忽然又响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那笛声就如同是此刻原野上似有若无的春风,一点一滴,直入人心。 古月安只觉得耳膜一软,整个脑袋居然有些昏沉又好像无比的轻松,他连忙运转功力,将这种感觉祛除。 可是以他的的武功都差点着道,那些边人士兵又怎么可能幸免。 为首的三个边人士兵已经中箭身亡,其余的都是被那种笛音所扰,正昏昏沉沉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振作!”古月安一声低吼,声音含了内力,将一众边人士兵震醒,包括同样有些无法自拔的黄子臣和温如玉。 黄子臣和温如玉眼见如此情况,都是开口大喊道:“不知是哪方英雄出手,还请停了,我们都是大陈子民!” 他们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直接以中原话出声,想要先让对方停手。 可是哪怕他们的中原话的字正腔圆,无奈古月安的易容术实在出色,从外表看他们完全就是两个边人,最多也就是中原话的很好的边人。 这就更不得了了,这岂不是边人中的细作? 对方不仅没有停手,站在斜坡高处的高壮箭手瞬息间连出六箭,两箭射古月安,其余四箭分射黄子臣和温如玉。 瞬息之间,连发六箭,还能毫无偏差,分射三人,足可见此人箭术已经登峰造极。 古月安出刀斩掉来箭,正要飞身去斜坡上,和此人用刀讲了道理,却是耳中听到叮当叮当几声脆响,他的耳边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是,有手雷。 而事实是,当他循声看去的时候,地上,荒草掩映之间翻滚而来的,是几枚颜色异常鲜艳,状若果子一样的东西。 颜色虽然好看,可气息却是危险到了极点。 他出刀只来得及挑飞了其中的两枚,来不及挑飞其他的了,只能纵身一跃,朝着黄子臣和温如玉道:“闪开!” “轰——” “轰——” “轰——” 一片爆炸之声,那些还愣在原地的边人士兵都被炸上了去。 古月安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落地,耳边骤然听到哧哧哧几声穿草之声,居然是几把长剑从荒草之中,飞射而出。 好在他的感知已极强,在那些飞剑飞出之时,已然出刀,那些飞剑都被他斩飞。 只是看到这一幕,他实在是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擂台上,和越子离战在了一起。 但事实是,埋伏他的并非是越子离,而是一个背着一只巨大铁匣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手中持着一只铁木手杖,像是在施法一样引导着那些飞剑,从他的铁匣子里飞出来,进攻古月安。 古月安却是看出此人应该还没有到越子离的高度,他的铁匣里的飞剑和他的手里的铁木手杖应该有些关联,不然只凭他自己的力量,应该根本不能使铁剑腾空。 这一点也从古月安和那些铁剑交锋的时候感觉到了,那些铁剑的力道根本不行。 另一边,黄子臣和温如玉也躲过了那些颜色鲜艳的炸弹的袭击,只是他们也是立刻受到了另外的埋伏的欢迎,攻击他们的是一个姿容雄伟的男子,持一把马槊,开阖之间尽是雷厉之声,居然是一个人,压住了他们两个。 而斜坡上那个箭手此刻的目标也变成了古月安,似乎是古月安的表现让他们觉得他是最危险的那个,于是受到了额外照顾。 箭声从他的侧面来,飞剑从他的正面袭来,同时,古月安还听到了……枪声? 枪声在他的后方。 一时间,四面皆是攻击,好像古月安已经无处可逃。 古月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出刀。 一刀朝着后方骤然而去! 因为在最短时间内,古月安通过感知,感觉到了,他身后那个应该是所有人里最弱的,也是理论上,处于最安全位置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个人,是这些人里,处于受保护位置的人,是一旦拿下,就可以一锤定音的人物。 也许,还是个女人? 所以,古月安的目标,就是她了。 一刀,完全势不可挡,丁蓬和傅魔刀在他的身侧隐现,归一一刀。 看到丁蓬和傅魔刀的那一刻,古月安听到了惊呼。 “武神躯!快拦住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古月安这一刀,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宗师以下可斩一切的存在了。 他一刀向前,将那些朝着他身后袭来的应该算是……子弹的东西,统统斩开,然后将刀架在了一个手中持着一把类似于手枪一样的武器的正准备起身逃走的妙龄少女的脖子上。 她的武灵,才刚刚在她的身后隐现,是个胖乎乎的有点滑稽的老头,但立刻就被古月安这一刀强猛的刀势给冲散了。 “大家停手!”几乎就是下一刻,古月安就听到有人大喊,是那个站在斜坡上的箭手。 而他转过身,也看到了,一个在半路上停了下来的持着一只竹笛的生的很有些俊美,甚至可以是美丽的男子,正双眉紧皱着看着他。 让古月安没想到的一点是,此时黄子臣和温如玉居然已经落败,黄子臣被打倒在地,温如玉喉间已经被马槊架住。 “一场误会。”黄子臣勉力从地上爬起来,他重伤未愈,被击倒也是无奈。 “什么误会!你们这些边人,以为会几句中原话就是中原人了吗?快放开姑奶奶,否则就让你们人头落地!”黄子臣话音才落,被古月安挟持的那个妙龄少女,居然是大声开口了,十分泼辣的样子。 只是古月安实在无法理解,命都在他手里了,这个女孩怎么还会这么大言不惭…… 为了提醒她,古月安特意催了一下力,让雪焚城刀上的寒霜刀气激了一下她。 没想到她更来劲了,转头看了古月安一眼,道:“你干什么,你以为……” “玉儿,不得无礼。”此时,总算是有人出来救场了,那个长得异常漂亮的吹竹笛的男子,朝着古月安歉意地笑笑,道,“贱内无知,还望阁下莫要怪罪,看阁下身手,是中原武功,定然是我中原豪侠,此中定有误会,烦请阁下撤刀,当然我们也会放人,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如何?” “谁是你贱内了?徐彻,老娘告诉你,我还没决定嫁给你呢,那只是上一代的决定,要是老娘不高兴了……”那泼辣少女却是好像被那个男子激怒了,完全不顾现在是什么局面,大声和那个男子较真了起来。 此刻,古月安是真心想把这个女的还给他,他听得都有些烦了。 “如此,我们同时放人,还有,我们的确是中原人。”古月安着撕下了易容伪装,黄子臣和温如玉也是撕下了伪装。 伪装一去,对方的疑心降了一半,双方持着人质靠近,交换以后,气氛总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除了…… “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好好的中原人为什么要假扮成边人,一定是有什么诡计!”那个少女还在喋喋不休。 “好了玉儿。”叫徐彻的男子喊了一声那个少女,道,“在下徐彻,这位是我的未过门妻子苏玉桂,这一位使箭的是第五兄,名兰溪,那一位用飞剑的是季轻舟季兄,还有那一位,是我的表兄,姓吕名靖,敢问几位是?” “在下古月安。”古月安礼尚往来,拱手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叫阵】 人头。 五颗人头。 五颗没有瞑目的人头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五只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匣子里,暴露在整个大校场之中,让镇北武威军三万四千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三万四千人里,有不少人都认得这五颗人头的主人。 王不负自然也认得。 事实上,作为整个镇北武威军的主帅,这五个人当初还是由他亲自任命,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要心谨慎,守住后方,不要让边人有任何的一丝可乘之机。 结果,一转眼,他们的人头已经摆放在了他的眼前。 王不负盯着他们至死都没有合上的眼眸,想他们临死前到底在想些什么,是自责没有守住要塞,还是害怕恐惧生命即将消逝。 没有答案了吧,因为人都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 这时报信的校又骑马从营门外快马而回了,年轻的军官动作利索地滚下马,抱拳对着他大声道:“启禀大帅,边人又在外边叫阵了,如何应对,还请大帅示下!” 王不负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道:“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没有别的了,那就是继续晾着。 边人从今早晨忽然大军卷土重来,却也不进攻,只是列阵于前,派人叫阵,居然是想要学古人阵前大将对决,也不知道这些边人什么时候学了这种战法。 王不负一直没有理会,就是晾着,直到那五颗人头送到了。 这五颗人头属于狮子河沿线,五座最重要的要塞的五位守将的,他们的人头在这里,就只能明一件事。 那五座要塞已经失守了。 五座要塞失守,就代表着,已经深入边地的镇北武威军后方,全都是敌人。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王不负自语般道。 在他这一生里,戎马倥偬,真正的刀口舔血,什么样的危机场面也都见过了,这样的场面不能算是太大,只能是有威胁。 但大校场里的一些窃窃私语声,让他的头有些疼。 这些窃窃私语声,当然不可能来自于军人,镇北武威军大元帅王不负治军向来严厉,别是校场喧哗,哪怕是阵中动一动,都有可能遭致雷霆之罚,所以没有人感动,更别是话。 这些窃窃私语声,来自于一群外人,一群江湖客。 一个多月之前朝廷颁布抗边令,一时间从者云集,这些人现在大半就都在军营里,为了方便管理,王不负将他们单独编为一营,称作豪杰营。 此时,窃窃私语声,多从豪杰营传来,毕竟在豪杰营的都是些江湖客,桀骜不驯,哪怕身在军营,能勉强守些规矩,也终究和一般的士兵令行禁止所差甚远。 王不负讨厌这些声音,他喜欢静,他推崇治军如山,不仅仅是军法如山,也是军队如山,如山般沉稳,也如山般静默。 这些江湖客的声音,就像是一群在山林里叽叽喳喳的飞鸟,极为的格格不入。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些什么,比如: “大将军这都不动吗?人家都叫了快一个时辰的阵了,而且,还送了这五颗人头来,再不出战,不太好吧?” “两军对垒,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任由这些边人在外面耀武扬威,我可是有些受不了了!再这人头,你们知道是谁吗?” “看四周围的人的反应,这五颗人头,意义怕是相当不同啊……” …… 他是杰出的统帅,当然也是强悍的武者,宗师之身,让他可以轻易听到这个大校场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他懒得理会这些江湖客,打仗,哪有这么简单的? “大帅,这是后方来的最新消息,还是没有……”此时他的心腹属下,从营后急急赶来,刚了几句,却是被面前那五颗人头给硬生生噎住了。 “丢了,你下去吧。”王不负将此人挥退,这时,才朝着一旁问道,“这件事,殿下怎么看?” “论战阵经验,靖安又如何比得上舅父,一切还是要看舅父定夺。”话的人剑眉鹰目,光从面相,器宇极为不凡,再从王不负称谓来推,此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殿下,陈睚眦,陈靖安是也。 “殿下谦虚了……”王不负还想再些什么,忽然,他眼神一凝,看向了营外。 下一刻,他低声道:“糟糕。” 只因营外骤然响起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声音,那声音居然可以传遍整个校场。 “胆的中原人,是看到那五个人的脑袋,知道了你们狮子河一线五座要塞尽失,都吓得尿裤子了吗?是男人就出来决一死战啊!” 这声音字正腔圆,完全不像是边地人的口音,所以也一下子就触到了所有人的内心。 “什么!我们后方被打下来了?!” “原来那五个人是那五座要塞的守将?” “怎么办?” “不妙啊!” 一瞬间,之前还是窃窃私语的豪杰营,此刻是完全炸锅了,完全不顾事前的三令五申,不得大声喧哗,将不安的情绪彻底洒遍了整个大营。 这还没有完,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以一种更加不屑的语气道:“镇北军的娘们们听好了,老子是大君座下第一金刀骑士,格萨人的英雄,那木措歇·帕拉莫里,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们这群畏畏缩缩的娘们,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五座要塞里的大部分士兵都还活着,但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就要看你们了,以半盏沙为限,半盏沙还没人出来,我就先杀一座要塞的人,要是一直没人出来,我就杀光他们,以及……只要有人能赢我,那么,我便可以将那五座要塞拱手送还给你们,包括里面的那些士兵,我向至高起誓,如有违背誓言,永世堕入无边之炼狱!” “妈的,出去跟他干啊!” “这个该死的边人崽子,嚣张什么,老子叫他知道中原老爷的厉害!” …… 又是纷纷扬扬,豪杰营的江湖客已经忍不住了,很多人更是被那木措歇的话语里的战胜条件给刺激了,他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加入了豪杰营,自然都是想借此机会青云直上了,而此刻,就有这么一个青云直上的机会。 都是求名求利之人,谁不想一举扬名? “舅父,不可啊。”太子殿下此时倒是清醒的很,“此人是想杀人诛心,用心何其歹毒,若是我们真的应战,不胜了如何,只要输一场,便是军心大失,不如趁此机会鼓舞士气,一举杀出,或许还有转机也不定。” 王不负却是摇头,用眼神示意他看底下的士兵。 这些士兵虽然都被王不负调教的很好,到了此刻也是不动不响,可是他们的眼神,已经不对。 那是一种除了愤怒,冲动,仇恨以外,还有一丝丝的疑惑和期望的眼神。 这是渴求的眼神,渴求为上者可以救那些被敌方抓在了手里的同袍的眼神。 兔死狐悲,不外如是。 如果今只是这些士兵在场,或许还能压得住,可,偏偏有着豪杰营这些江湖妄人在那里聒噪不断,大乱军心。 “真该早点让他们都去死的。”陈睚眦眼神阴冷地看着那群人,此时再去杀人立威,已经来不及了,只会适得其反。 也就是…… 外面那个叫那木措歇的人的战略,已经,达到了。 “可是我们就算是应战,此人的话,也绝不可信啊……”陈睚眦还是摇头。 “太子殿下,恕在下斗胆,我倒是听,边人虽然野蛮粗鲁,却也有所信仰,他们信仰之物便是他们的至高,凡以至高起誓的,似乎从没有人违背过,此言,倒是不妨一信。”这时,坐在陈睚眦对面下首的一个年轻人,语声温和地开口道。 这个人,面相冷峻,却神奇的,拥有一双春水般的眼眸。 却不是别人,正是武举新科榜眼,越子离是也。 而在他的更下首,则以殿试名次分坐着此次武举新科的进士及第十数人,无不是年轻俊才。 他们是殿试之后立即得到皇命来的边地,到了便跟着边军一起出征,所以也有了今日之遇。 “越友此言倒是不差,边人对至高,从无违背,不过……这一仗,谁去打呢?”王不负此时终于开口,此事算是有了一个最终决断了。 “我看……”陈睚眦本来是看向了越子离的,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目光又移向了那些还在聒噪的江湖客,“既然豪杰营一呼百应,那么,不如就让这些大侠们先出手吧。” “如此也好。”王不负点头,挥了挥手,立刻有传令兵下令让豪杰营出战。 一听到这个命令,豪杰营沸腾了,日思夜想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那木措歇】 豪杰营第一战,出战者乃是江东名刀,百斩刀王孙河。 孙河成名甚早,早在十年之前他便已名满江东,当时江东匪患猖獗,所从者众,有势力强者,动辄攻城略地,杀人夺寨,朝廷头疼不已,颁下剿匪令,征召江东豪杰抗之。 孙河便是那时应召而起,他成名之战,有水匪数千人强攻浔城,他一人独守城头,从夜晚战至明,斩敌数百人,长刀卷刃,犹自屹立不倒,保住了浔城一城百姓之安危,百斩之名由此得来。 因此他算是战阵老手了,现在推他第一人出阵,在豪杰营也是众望所归,大家都是恭祝他得胜而回。 “刀王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刀王名震江东已久,今日便让这些边地野人也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刀!” “预祝刀王大胜!” …… 当然,话语是这么的,至于,大家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也许大家想的是,让孙河先去探探风向,反正不是自己出马,输赢生死都是无关紧要的,最多几句好听的话,几句好话,总是不会掉几块肉的。 又或许,其实孙河也知道所有人的想法,只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他站了出来,他不想让任何人捷足先登。 这是他孙河的舞台。 骑上一旁的军士牵来的军马,孙河提着一把长达五尺的大环刀拍马而去。 营门大开,霎时间门外刀声大作。 三息之后,忽听得营门外有人大声笑道:“刀是很不错,可惜人却死了!” 不是别人,正是那边人大将那木措歇的声音。 大校场之内,豪杰营一片哗然,没人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不过三息,那号称百斩的刀王孙河居然已经授首了。 “我就孙河也不过如此,百斩刀王,夸大之词罢了,若是他真的在江东威名如日中,又何必跑来边地扬名,我看今日这局,还是得看一居士的。”孙河刚死,便有人开始风凉话。 不过人死如灯灭,豪杰营又都是江湖客,拳头大的才有道理,既然孙河死了,那么他什么也没人管。 “是啊,一居士才是真正的大高手呢!”那人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人附和。 的人多了,那被称作一居士的人,自然也坐不住了。 “既然诸位如此看好鄙人,那么鄙人只好勉力一试了。”一居士是个做半道半俗打扮的中年人,看起来倒是神完气足,也没有半点因为孙河才死的担忧之色。 他面色坦然地让军士牵来了马,翻身上马,缓缓而去。 “一居士,不就是那个号称已经感悟道,武功行将大成,结果却被尊师三招打的束手的妄人吗?”点将台上,王不负看到一居士打马而去的背影,对着坐下下首的越子离道,“此人怕是,也得死在外面了。” 越子离却是没开口,只是微微笑了笑。 而果不其然,四息以后,那木措歇大声道:“你们中原人都是这种没用货色吗?还是,你们根本一点都在乎那五座要塞的士兵的死活?” “该死的边人,一居士也遭他毒手了,我们该如何是好?”豪杰营此时也不出风凉话了,毕竟大家此时也在一个营里,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的丢脸了,他们谁的面上也不好看。 “现在谁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人似乎想开口什么,但一张嘴,立刻就有人转过了头去。 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有些不想去了。 “我看那人连战两位高手,必然已经力竭,现在出马,定可马到功成,不知哪位……” “我看不如你自己去吧,既然你都这么了。” “是啊,是啊,你去吧。” “我可不行……” “那你……” 就在豪杰营你推我推之际,镇北军中,将官之列,有一年轻将忽然出列,对着点将台上的王不负道:“启禀大帅,末将斗胆,请求出战!” 此言一出,豪杰营的人都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一个个脸上发青,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 有人看着那出列的将,正要些什么,却是被人拦住了。 只因此人…… 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王不负之十三子,在军中素有凶名的亡命将军王十方。 传闻此人行事无忌,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甚至哪怕一言合之,也要杀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再加上他是王不负的儿子,自然是更加让人敏感。 豪杰营的人虽然都是受不住规矩的,却不是完全的疯子傻瓜,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再,这个王十方,前段时间才刚刚在京城大败,在军中威武有所下降,他此次是想要借机重振声威,在这时候风凉话,完全是找死。 王不负坐在台上看了他这个儿子一会,点了点头:“去吧。” “得令!”王十方不愧是常年战阵中人,动作比之之前两人迅捷了不知道多少,快马而去。 隐隐可见军中士兵眼中都有期待之色,毕竟王十方怎么,也是军中名人。 “十三出马,想来是马到成功的,舅父可放心。”太子殿下看王十方出阵,笑着道,一点都看不出,平日里传言的,他和王十方极为不和的情况。 “难。”只是王不负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居然是不太看好自己这个儿子。 十息。 外面的刀声不停,似乎战局极其热烈。 二十息,刀声未停。 三十息,战况焦灼。 四十息,营门骤然大开,一群士兵猛然抢了出去,拖回了一个像是血人一样的军官回了营地。 “这个人倒是还不错,只是还是不行啊,若是接下去的人也不过如此,那么,我似乎可以提前为那五个要塞的士兵默哀了。”那木措歇的声音再度传来,没有喘息之音,似乎……仍旧游刃有余。 王十方,也败了。 “可惜啊……”太子殿下嗟叹。 王不负却似乎没什么意外的样子,只是看着整个大校场沉默不语。 整个大校场也因为王不负的沉默而显得异常的安静,就连豪杰营的人都不聒噪了。 因为没人敢话了,话的人,可是就要出门去死的。 而就在此时,军营之外,忽然响起了喊声,是那种边语的粗野叫喊声,初听之下听不太懂他们在叫喊什么。 但听了一会便能明白了,他们在喊:“那木措歇!” “那木措歇!” “那木措歇!” “那木措歇!” 因为大校场的沉默,让这种喊叫声被放的更加大,简直直入云霄。 整个镇北军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大帅,我们去吧。”就在此时,越子离,忽然抬头,看向了王不负。 王不负还是沉默,过了一会,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也行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献头,温酒】 武举新科进士要出马,当然不可能第一个就上榜眼越子离的。 第一个出马的是二甲的头名,在武试四进二的时候输给越子离的一位邙山九幽殿的弟子。 这人起身,倒是毫不被之前的那些败阵影响,很是自信满满地对着点将台上一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稍待,且等在下一探究竟!” 罢他挥袖下台,拔马而去。 营门打开,又是一场好战。 只是这一次却是比之前王十方那一场还要打得快一些。 不过二十息,营门骤开,那位邙山九幽殿的弟子居然是快马而回了。 就在人们以为他战胜了的时候,那木措歇的声音再次从营门外传来:“没胆的子,跑什么?!” 顿时,本来已经沉默如冰的豪杰营一片哗然。 “居然逃跑了?!” “这就是新科武举进士?也太给我们大陈丢脸了吧?” 他们也知道新科武举进士来了边地的消息,而且,最令他们不忿的是,明明都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普遍都是比他们年纪的人,就因为那些人是参加了武举有了功名,所以并不和他们分在一个营地,住的比他们好,吃的比他们好,还能得到大元帅王不负的亲自接见,他们早就不满在心了。 之前由于他们这边两战皆败,还都死了,他们已经没什么话的权力了,也不敢话了。 可此时,刚刚出战的新科武举进士居然落荒而逃了,这他们就又心思活泛起来了。 虽然没有明言,可是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一个,看吧,这些兔崽子还不如我们呢,好歹我们的人还死在外面了,这家伙只会跑。 大校场上的士兵虽然都不言,可是明显可以看到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异样,战阵之上,只有战死之人,哪有逃跑之人的? 而此时,马已经将那邙山九幽殿的弟子驼回了点将台,他几乎是跌下马的,一步步,无比艰难地爬上了点将台,了一句话:“对方……是武神躯。” 然后,他就死了。 是的,直接死了,他的腹部骤然开裂,肠子都漏出来了。 原来他也不是真的弃战的懦夫,而是要在死之前,将对方的秘密出来。 一个武神躯……怪不得,如此神勇。 “不应该啊,那木措歇这个人我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也偶有听闻此人的事迹,作战的确勇猛,却绝不可能是武神躯的。”陈睚眦听了那九幽殿弟子的话,摇了摇头道。 “可事实就在眼前,莫非是……”他顿了一下,又自语了一句,然后看向了王不负。 王不负却只是摇了摇头,看向了越子离他们道:“这那木措歇忽然变成了武神躯,怕是棘手,诸位都是国家栋梁,依本帅之见,不如还是……” “大帅,张某请求出战。”就在此时,坐在越子离下手的人忽然起身抱拳道。 看到此人起身,点将台的人的表情都是有些古怪。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之前不久才刚刚输给过一个武神躯,还输的很惨。 所以不难猜测,也许是武神躯这三个字刺激到了他,以至于让他想要就此挽回一些名声。 这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张家麒麟儿,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传人,张落尘是也。 “如此……张公子心了。”王不负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张落尘不再话,转身一步踏出,却是连马也不骑了,直接几个纵越,飞出了营门,放声道:“在下乃是岭南张家张落尘,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传人,还请赐教了!” 声音冲而起,倒是比之之前几人气势上强了许多许多。 “好!老子手下最喜欢杀有名的人了,你今会死的很光荣的!”那木措歇也是大笑。 随后双方出手。 “我听在京城那一战里,张公子被那个人抽取了一半的武灵,不会是真的吧?”外面开战,点将台上陈睚眦却是忍不住打起了别的。 没人回答,最后还是越子离勉强点了点头,道:“的确是……” “那张公子的实力岂不是……” 陈睚眦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忽听得噗的一声,只见一道人影从营门外直接越过围栏飞了进来。 “什么千年一遇武圣,不堪一击,没得污了老子的兵器,废物!”那木措歇毫不客气地大声道。 “噗通——”张落尘掉在了地上,像是一个破麻口袋。 而那一声落地声,也同样像是大校场之中,大部分士兵的心,沉到了最底部的声响。 张落尘也输了。 “嗨,我什么来着,年轻人啊……”豪杰营那边此刻又是开始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我听那个叫古月安的就很厉害,打遍年轻一辈无敌手,还拿了状元呢。” “的确,我曾亲眼见过那古月安出手,的确犀利,可惜今他不在场啊,不然的话……” 这人这话的就有些露骨了,谁都知道古月安没有参加殿试,没有正式被授状元,也压根没来边地,这就是完全为了恶心点将台上的新科进士们了。 尤其是,恶心越子离这个榜眼,也是逼得他,不得不出战。 “大帅……”越子离虽然无意和这些庸人相争,但此刻士气低落,他又隐隐代表着整个北来的新科武进士的荣耀,自然只能起身。 而就在他起身的这一刻,忽然有兵士快步而来,朝着王不负大声道:“启禀大帅!营外有人求见!” “哦?”王不负斜眼看了一眼这个士兵,眼中已有杀机,“干什么的?” 现在的局势明显,镇北军士气低落,正是危急时刻,结果这人居然来报外面有人求见,如此不分局势场合,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但王不负这个人治军严,待下却也亲厚,他喜欢让人死的明白,也喜欢让别人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死。 “来人……是来送礼的。”那通报的士兵,也是感觉到了异常,却不得不硬着头皮。 “送礼?”王不负看了一眼陈睚眦,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来人……自谓姓古,名……月安。” 古、月、安。 整个大校场骤然再次安静了下来。 连再次聒噪了起来的豪杰营也静的只能听见低低的呼吸声。 古月安,古月安就到。 这人……是神仙吗? 传令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忙从自己怀里捧出了一块金牌道:“大帅,此人还自称是陛下特使,的实在无法辨别,只得……” 他着将金牌递给了一旁的军官,那军官又将那金牌送到了点将台上。 王不负拿过那金牌只看了一眼,便道:“传。” 于是,片刻之后,营地侧门开启,临着那一面的士兵一队队让开了路,只因,有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正缓慢地从那里一点一点地驶过来。 足足半盏茶时间,那辆马车才驶到了大校场的最中央。 而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车驶到了终点,所有人心中现在都是错愕加无语。 这个古月安不是一个傻子,就是一个绝世狂徒。 在战阵之中,驾一辆华贵到了极致,只应该在京城的应大街上行驶,而根本不应该在军营中出现的马车出现,还让镇北军大元帅大将军王不负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在军情正急之时。 此人若是拿不出足够的东西来服王不负,只怕会立刻人头落地。 马车停下,最怪异的一点是,明明没有车夫,可那马就如同是通了灵一样,走就走,停就停。 车帘掀开,一个年轻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才:“诸位,久等了。” 是久等,可是他却是半点久等的歉意都没有。 那种轻慢之意,让所有人都看的心惊胆战。 此人,真不怕死的吗? “大胆古月安,可知此地乃是军阵之中,岂容你如此放肆,来人呐,将此狂徒拿下!”第一个站起来的,不是王不负,却是太子殿下陈睚眦,他本就和古月安有嫌隙,因为李染那件事,他居然是被逼得要远走边地,现在有了这种机会,还不抓紧了就奇怪了。 “诶,殿下,不急,我们不如先看看带了什么礼物来。”王不负此时居然没有半点火气,反而笑眯眯地看着点将台下的古月安,仿佛真的在期待他会带什么好东西来一样,道,“古特使,陛下让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来呢?” 但只有熟悉王不负的人才知道,这是大元帅愤怒到了极点的预兆,他是一定要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了。 陈睚眦素来知晓自己这位舅父的心思,此时也不话了,只是看着古月安,眼眸中杀意毕露。 “倒不是陛下让我送来的,而是我自己备的,一点礼物,不成敬意。”古月安却是好像没看到陈睚眦的眼神,随手朝着车厢内一挥。 只听得刷刷刷刷刷五声轻响,五只匣子飞出,居然是和之前边人送来的那五只匣子相对而立,摆放的也是一样的整整齐齐。 莫非也是人头? 很多人心里的第一个念头都是这样。 但随后再看看古月安轻慢的态度,又觉得不可能,很多人觉得,这家伙不会是带了五箱金银珠宝,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献给王不负吧? 那可真是……愚蠢到了极点啊。 “古月安,你不会是带了五箱金银,想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吧?”陈睚眦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士兵看向古月安的眼神都是有些鄙夷了。 “殿下不妨再猜。”古月安摇头,并不在意那些眼神,只是和陈睚眦对视,虽然他还没有正式和此人见面,却也大抵猜到了他的身份。 太子殿下,可真是久违了。 “左右出不了哗众取宠之物,也是人头吧,但肯定是不知道随便哪里割来的人头,想充军功?你在找死。”陈睚眦字字如刀,他在军中威望不低,几句话,就让镇北军的士兵对古月安的敌意上升到了最高。 “对了一半,错了一半。”古月安还是不动如山的样子。 “古特使,还请不要再卖关子了,赶紧揭晓谜底吧。”王不负此时出来打圆场,或者,是给了古月安致命一击,他所认为的致命一击。 “如此……”古月安笑了起来,连击了五下手掌,道,“将军请看!” 那五只匣子应声而开,露出了五颗,同样死不瞑目的人头。 “不会吧!” “真的是人头!”豪杰营那边再也忍不住了,都是低声叫了起来。 “这家伙真的是拿人头充军功啊,我们刚刚还为他话来着,看来这些武科新人啊……”豪杰营的人本来就是看谁都不爽,之前捧古月安是古月安不在,现在古月安来了,他们当然是能踩就踩。 “果真是人头,古月安,你这是自寻死路啊。”陈睚眦已经准备挥手让人拿下古月安了。 古月安身后的士兵也是虎视眈眈。 “这五颗人头是?”王不负的眼中也是一片冰凉。 “将军不认得吗?不过也是,无名卒,且待在下一一介绍。”古月安骤然一掌挥出,一只匣子飞了起来,“此乃夺沙丘城之边人首领,吾斩其人头于昨夜戌时。” “此乃夺荒岩城之边人首领,吾斩其人头于昨夜亥时。”罢第二只匣子冲而起。 “此乃夺比坚城之边人首领,吾斩其人头于昨夜子时。”第三只匣子。 “此乃夺绿洲城之边人首领,吾斩其人头于昨夜丑时。”第四只。 “此乃夺纳木城之边人首领,吾斩其人头于昨夜寅时。”第五。 “如此礼,大将军可还满意吗?”古月安到最后,微微拱手。 五只装着人头的匣子一一落在了点将台之上。 五只匣子,五颗人头,五座城池。 一夜之间。 此人……居然连下五城?! 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都是静了下来,以一种看神明一样的目光重新打量起了这位乘着马车而来,显得傲慢无礼的年轻人。 陈睚眦已经不话了,看着那五只匣子怔怔,似是不敢相信。 而王不负已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点将台边缘,死死看着那五颗人头,然后抬头问道:“古特使,此言当真?” “军阵大事,在下可不敢作假。” “上座!”王不负居然直接从点将台上跳了下来,朝着古月安走去,要将他迎上去。 古月安却是退了一步,道:“将军且慢。” “哦?”王不负不解地看着古月安。 “我方才在外面听到有人叫阵,似乎此人已经连斩数人……”古月安话音才落。 “中原人,没胆子了吗?没胆子就滚回中原去吧!”那木措歇的声音再次响起。 以及,边人高呼那木措歇的声音也是滚滚而来。 “古特使……要去吗?”王不负眼神一凝,倒是真有些期待了。 古月安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将军营中有酒吗?” “酒?”王不负愣了一下。 大校场中的其他人也是愣了一下。 豪杰营那边更是有人低笑出声:“我看此人不过哗众取宠,那匣子里的人头也是假的,上阵前居然要讨酒喝壮胆,怕是已经被吓得脚软了吧?” “倒是有一壶温酒,给将士壮胆之用,不知……”王不负着示意一个士兵将一壶酒呈了上来。 古月安看着那壶酒,却是不去接,只是用手背碰了碰,然后笑道:“酒还尚有温意,很好,将军,待在下去去就还,与将军共饮这壶中温酒。” 完,转身朝着营门走去。 那豪杰营风凉话的人已经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所措了。 这古月安,要酒,居然是这种用意? 杀敌而还,酒还尚温。 这是何等的自信和狂妄? “那本帅就预祝古特使,大胜而回!”王不负定睛看着古月安的背影,眸中居然有些激动之意。 “古兄,那人也是武神躯,还请千万心啊!”点将台上,越子离此时也是出声。 “诸位,且待吧。”古月安双臂高举,抱了一拳,随手呼啸了一声,唤了一匹战马过来,他一步上马,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蹲在了马上,拔马而去。 营门大开。 只听得外面传来那木措歇的声音道:“来者何人!” “古月安。”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赤将军】 战斗比想象中结束的还要快一些。 三十息。 人们只听到那木措歇大喊了一声:“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多的先祖之魂!” 然后,营门开,一骑从营外持来,古月安还是去时的姿势,蹲在马背之上,手上提着一颗梳着辫子的边人脑袋。 那边人死不瞑目,睁大了眼睛,眼眸里充满了疑惑之情,仿佛是在问,为什么会这样。 “古月安!”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喊了第一声,紧接着,像是一点火星一般,整片干燥的如荒野一样的镇北军士兵群被点燃了,整的呼喊声,都在为了一个名字而震颤。 “古月安!” “古月安!” “古月安!” 仿佛是为了回击之前那些边人的呼喊声,已经憋了太久的镇北军士兵们,几乎是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喊叫。 就连平日里治军极严的王不负,此时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反而是拿起了那壶还温的酒倒了两杯,等待着古月安。 古月安驰马到了王不负的面前,下马提头,笑道:“将军,这个下酒菜,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的很。”王不负罢,将手里的一杯酒掷给了古月安,古月安接住,却是一滴酒也没有洒出来。 这一掷一接,尽显两人的武功气魄。 古月安和王不负相视一笑,将杯中温酒一饮而尽。 “好酒!” “好酒!” 笑声随着古月安的呼喊声一起震彻了整个际。 王不负笑声收歇,将手中酒杯猛地一砸地面,大声道:“镇北军的男儿们,是时候让这群野蛮人看看大陈的强大了!杀!” 他一声杀,传令兵立刻下令,整个已经被古月安彻底点燃了的镇北大军,犹如一部精密的机器一般,快速地运转了起来。 此时那木措歇刚败亡,边人士气降到了谷底,而镇北军这一边的士气却是扶摇直上,所以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营门大开,两万多的镇北虎贲,真犹如出匣之猛虎般朝着营外的边人大军直杀而去。 万军而动,那些骤然失去了阵前大将的边人只能节节败退。 这一仗,赢了。 “古先生,还请与我一道上塔楼,观我镇北铁军雄威。”王不负此时连称呼都变了,直接以先生称古月安,以他大陈镇国大将军,镇北军大元帅的身份,这个称呼当真是贵的不能再贵了。 “正有此意。”古月安点头,也想看看真正的古代大军对冲之壮观景象。 王不负又让点将台的人一道,一行人上了瞭望的塔楼,从楼上看去,再加上一行人都是武功高强的武者,整个战场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镇北军算是乘胜追击,再加上训练有素,完全的近乎呈现碾压之势,反观那些边人抵抗的就有些力不从心,完全的败亡之势,本来他们或许还存在一战之力,现在却是半点也没有了。 “舅父大人用兵如神,镇北军威武,只此一役,边人半年之内,必然元气大伤,再不敢南望了。”太子殿下陈睚眦此时就站在古月安身旁不远,看到镇北军势如破竹,连忙称赞王不负,再赞镇北军威武,却是半个字也不提古月安。 古月安心中不由暗叹这位殿下实在人如其名,睚眦的很。 以及,他从陈睚眦的一个称呼里,得到了很多他之前并不知道的东西。 当朝镇国大将军,镇北武威军大元帅,世袭平南伯,京城王家家主,掌兵十万的大陈顶尖实权人物,王不负,居然是当朝太子殿下陈睚眦的舅父。 无怪乎,他能当上太子,也无怪乎,他居然可以如此嚣张跋扈,却几乎无人能耐他如何,哪怕皇帝,好像也对他多有放任。 也无怪乎,皇帝这些年,动了重立太子的心思。 这里面的水,深的很啊。 “殿下谬赞了,今日之功,全在古先生,古先生不仅武道通神,军阵之中,也是如履平地,赞一声国士无双,在场诸位,没人会反对吧?”王不负却是微笑着把话头转向了古月安,完还看向了塔楼上的所有人。 陈睚眦一愣,显然是有点没想到自己的舅父会这么,但也只能勉强一笑,算是答应。 其他人等,或是输给过古月安的,或是本来就对古月安有敬慕之心的,尤其是在武科进士里二甲之中排第二的秦无争,再加上古月安新立两件不世奇功,哪里又有人会反对。 “是将军大人谬赞了,古某可当不起国士二字,至于无双,那更是与古某差地远,古某不过一芸芸众生中之俗人罢了。”古月安摇头,他不太明白王不负的用意。 虽然此刻看起来王不负好像真的很抬举他,但这个人到底是王不负,王家的人,太子的舅父。 再,古月安也不喜欢被人捧的太高。 “古先生觉得此战如何?”王不负也不提国士无双了,指了指战场道。 “古某不懂打仗。”古月安摇头不语。 “古先生谦虚,一夜下五城,可不是只有勇武而已,还请试言。”王不负却是坚持。 古月安沉吟片刻,又看了一眼战场,只得:“虽然我方大势无敌,但对方骑兵精巧,这一仗,恐怕也伤不了对方太多,当然,若是古某错,还请将军大人,以及在场诸位见谅了。” 他这么,倒不是一定要恶心一把陈睚眦,当然,想要恶心他一下的心思肯定是有的。 实际上,也的确,边人骑兵为主,纵然兵数少于镇北军,打不过,逃是能逃的,最多就是损失一些步兵部队,实际上,不会伤筋动骨的,远没有陈睚眦的半年之内不敢南望那么夸张。 陈睚眦哪里听不出古月安的意思,刚要张口,却见王不负朝着他轻轻摆了摆手道:“古先生慧眼,的确如此,不过……本帅有一步闲棋早掷,兴许可改此战局,还请古先生,请诸位看了。” 他完,朝着西北方向一指。 那里,正是边人撤退的方向,而此时,原本应该是对边人来安全至极的后方,骤然杀出了一支全身披赤红色铠甲,彷如原野烈火般的骑兵队伍,居然是硬生生堵住了对方的后路,正在配合镇北军两面夹击那些边人。 而这支犹如烈火般的赤红色骑兵队伍异常凶猛,虽然人数不算太多,却是趁着大势,就犹如火趁风势,一路直杀尽了边人大军之中,挡者披靡,简直是要一下子将这支边人大军给凿穿一般。 尤其是领军之人,使一把赤红色的长枪,果真就如同一把长枪的锋锐无匹之枪尖一般,一路杀敌,无人是他枪下一合之敌,当真有些战场战神的威风霸气。 “是肖阳将军!赤骑,我就这几日怎么没见到这支雄军,原来是舅父早早就有了预见,将他们派出做伏,今日之势,早在舅父掌中啊,靖安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陈睚眦最先开口,一番话,又是将古月安贬了下去。 古月安却是不话,只是笑笑,看着那支被称作赤骑的骑兵,一路掩杀,已经将边人大军冲的四分五裂。 好个神枪赤将军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艳一枪】 本来太子的那句,打的边人元气大伤,半年之内再不敢南望,也不过是句吹捧王不负的虚言罢了。 但是有那支赤骑犹如神兵降一般在边人大军撤退之路上骤然杀出,却是将边人给留住,真正地打了他们一个元气大伤。 等到边人拖着零落的残兵渐渐退去,那一支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凿穿了整个边人军阵的赤红色骑兵,在领头的那个叫做肖阳的将领的带领下,快速朝着塔楼而来。 二十息之后,赤骑到,为首的那一骑在塔楼前几乎是立停,马前一刻还在高速奔驰中,下一刻,已经骤然收歇,稳如泰山般停了下来,由此也可见马上之人骑术极其精湛。 只见那马上将领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后朝着塔楼行了一个军礼道:“启禀大帅,末将肖阳,不辱使命!” “肖阳,做得好。”王不负也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以及,论功行赏。 虽然是大战将过,全军警惕不可松懈,但也还是范围地举行了一下庆功宴,主要还是为了古月安而办的。 今的局面,的稍微夸大一些,就是古月安一人之功,若是没有他先是一夜下五城,解决了镇北军的后方安危,又温酒斩那木措歇,导致边人军心大乱,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的大胜,哪怕王不负预先派了肖阳在外面做伏兵,也最多就是让战局不那么难看一点,其实也于事无补。 无论如何,古月安是最大的功臣。 不过在庆功宴开始前,王不负依然还是要进行一次内部议事。 这样的议事,古月安显然不适合参加。 于是他就和越子离他们先一起在一旁的一个军帐里等待,事实上,本来以古月安的身份,也是应该和越子离他们一起的。 “古兄,多日不见,却是又精进了,今日幸而有古兄力挽狂澜,否则以我们这些庸人之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越子离一进军帐,就开始和古月安打招呼,顺便吹捧了一波。 “越兄过奖了,若是今日没有我,想来以越兄之力,也可轻而易举解决此事。”古月安现在也不叫他越少侠了,怎么人家三番两次,又是示好又是亲近,伸手不打笑脸人,纵是以古月安的不羁随心,也有些难以对越子离冷脸相向。 所以这位长生剑宗的长门首徒,在待人接物方面,实也不弱于他的武功修为。 越子离之后,就是秦无争又上来和古月安见礼。 然后是其他的进士及第,军帐外面也是不时有人求见,却是都是那些豪杰营的人。 一时间有些纷纷扰扰。 古月安却是懒得离那些豪杰营的人,他的耳朵可没有聋,很清楚之前那帮人都在些什么,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定力,当然懒得和他们计较,更不想和他们见面了。 “古兄以一人之力,一夜之间连下五城,实在叫人佩服的紧,却是不知道其中细节是否可以与我们听听,想来大家也一定十分好奇。”越子离等其他人和古月安过话,又开口道。 这话要是让其他人出来,未免有些挑衅的意味,但越子离这个人,就是光靠一双眼眸就让人如沐春风,这话出来,却也并不显得太突兀。 古月安想了想:“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是我一人之力。”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大部分的事都是他做的,但是黄子臣,温如玉,以及那五个从扬州来的人,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特别是那扬州来的五个,军事素养着实不低,古月安的进攻计划,都是听取了他们的意见的,古月安猜测他们很可能是出自军旅世家。 因此,他也在重新夺回了五城后,让他们暂时留下,协助那些被解救出来的镇北军士兵守城,以免又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还有几位义士一道完成此壮举啊,听古兄如此推崇他们,越某真是心向往之,想要见一见这些英雄好汉。”越子离听完古月安的简单叙述,笑着叹息。 “是的,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们的功,我待会是一定要跟大将军请的。”古月安这么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四周围,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越兄可知,大家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越子离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意外的神情,他没有去看四周围,只是淡淡地:“古兄,此事,现在人多眼杂,待一切落定后,再吧。” 古月安点了点头,对于心里面的猜测有了肯定。 果然,这一次边地行,没那么简单啊,有关于那些吃人怪物的秘密,也许就要揭晓了。 众人在军帐里待了一会,就有传令兵来通知他们可以去赴宴了。 一行人出帐,当然是以古月安为首,因为无论是从进士及第的排位来,还是古月安今所立的功勋来,都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由古月安领头,朝着中军帐走去,此时暮色已深,军营里已经四处挂起了气死风灯,正在随着暮色而起的夜风里,轻轻摇晃。 而就在古月安踏近中军帐的那一刻,骤然,风止住了,就连那在空中随着夜风一起摇曳的灯,也在那里停住了。 只因就在那一刹那,有一杆枪,从中军帐中,骤然刺出,那枪是赤红色的,快的就像是一捧在夜色里的火焰一般,一下窜到了古月安的面前,将夜风都穿刺了。 古月安看着这一杆枪,负着手,没有动。 只因那一杆枪,也在离他额前三寸的地方,骤然停了下来,就那么凭空急速旋转着,也不落下,在夜色里发出了犹如风铃般的轻响。 最终,那枪被收了回去,被一个全身盔甲犹如火焰一样的男人。 那男人握着枪静静地看着古月安。 然后才是各种惊呼声,以及防卫的姿态。 “肖阳,你干什么?!”还有王不负的怒斥声。 王不负疾步从中军帐里走出来,走到了古月安的面前道:“古先生没事吧?” 古月安摇了摇头,只是看着那个持枪的男人,微微笑了起来。 “肖阳,你中军帐前肆意妄为,冲撞我镇北军贵客,本是死罪,但念在你今日作战勇猛,有微薄之功,死罪免了,活罪难饶,降一级,鞭一百,跪一夜,你可服?”王不负不等古月安开口,连续出言,定了肖阳的罪。 “末将领罪。”肖阳听完没有任何反抗,主动跪下,放下了手中之枪,任由两个执法的士兵将他拖了下去。 “古先生,你看这样,你还满意吗?”王不负又看向古月安。 “满意,当然满意,大将军赏罚分明,不愧是我大陈之柱石。”古月安还是笑,并没有去看肖阳离去的方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古飞刀】 因为肖阳那一出,一场夜宴自然不欢而散。 一群武科新人一起回去,一路上气氛很是沉默,谁也不主动话。 一直到快分手的时候,越子离才快步上前,对着古月安轻声道:“古兄,不要多想。” 古月安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越子离不要多想。 而事实上,古月安有没有多想呢? 他当然,一定会多想。 “是王不负的意思,还是陈睚眦的意思?”古月安来到专门分配给他的一顶颇为宽敞的帐篷里,系好了帐帘,将帐篷里的火烧大,然后取出了几坛早就从马车里搬下来的酒。 在夜宴里,古月安自然没有喝痛快。 丁蓬自然完全来者不拒地拿下了一坛酒,但他没有自己喝,而是一脸狗腿地把酒提给了也出现在了帐篷里的李探花。 李探花朝着笑着点了点头,坐在火堆旁,一边喝酒,一边又开始雕刻起美人来。 “我觉得是陈睚眦。”丁蓬又给自己拿了一坛酒,躺在火堆旁,舒舒服服地喝了起来,“因为王不负没可能啊,他当时的反应也不像是假的,而且你今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没道理会这么急着来试探你的底线。” “试探的话……是不是未免太蠢了些?”古月安自己也拿一坛酒,“不过,真要起来,我们的太子殿下,好像一向都不是很聪明,看起来,倒像是他的风格。”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很难得的,一直都不怎么参与古月安他们对话的李探花,居然开口了。 古月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前辈的意思是?”他连忙看向李探花。 “他的枪上有感情,就像是他的眼睛。”李探花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古月安有些听不懂。 “他是个多情人,那一枪,为的是他自己。”李探花再次。 这一次古月安听懂了,那一枪,并非是来自于谁的指使,只是肖阳自己想刺,便刺了。 可是,古月安刻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更别,还是关于情感方面的事情。 李探花却不话了。 不过古月安相信他,倒不是完全要迎合他的意思,只是,李探花本身就是一个多情的伤情人。 同类总是有一种共鸣的不是吗? 古月安不再去想这件事的细节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都是无用的。 虽然他还没有到达绝对力量的程度,但是,如果,王不负或者陈睚眦有阴谋要朝着他来,那么他不介意用他的雪焚城一一接下。 喝干了一坛酒,古月安开始整合这几以来的收获。 除了在镇北军中一下子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以外,古月安还获得了统共两百点的练功点数,三块仙级灵力碎片,一张化灵符。 这些奖励都是来自于他这一日一夜做的事情,昨夜连下五城,获得了一百点练功点数和一张化灵符,今白献头温酒杀人,又获得了一百点练功点数,和三块仙级灵力碎片。 现在他的练功点数的储备达到了将近两百五十点,这对于古月安来,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有不测风云,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练功点数干涸的情况,所以他现在已经有了囤积练功点数的习惯。 三块仙级灵力碎片,他再次全部喂给了张子虚,使他的境界一下子上涨,已经快要到达先极境的地步了。 此外,就是那张化灵符了。 古月安之前还不知道化灵符是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他却是明了了。 “化灵符:可以将濒死之人化为武灵。”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出了一个极其不简单的功用。 这简直就是一张神符,不仅仅可以用来救人,还能用来害人,想想要是古月安有什么仇家,他先是把那个人打到濒死,然后再用化灵符将他化作武灵,最后轮回出手,将他变作收容物。 完美的连招,也是恐怖至极的连招,若是让其他人知道古月安有这么恐怖的手段存在,恐怕很多人都得仔细想想到底要不要和古月安为敌了。 这是真正的,永世不能超生了。 整理完了收获,古月安打算开始修炼,早一步打开丹田的穴窍,他的实力就早一步进入更广阔的领域。 可就在他打算闭目进入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的时候,李探花却是问道:“你想不想学飞刀?” 古月安愣了一下,看向了李探花,心中有些狂喜,但没有表露出来。 这么多日子的努力,总算是李探花肯**东西出来了。 李探花骤然出手,只听叮的一声,随后便是火光忽明忽暗。 等到古月安看过去,却是发现有李探花手中的那把刻刀正在火堆之上忽快忽慢地旋转着,火光的忽明忽暗正是来自于刀的节奏。 这个场景,让古月安想起了今晚上肖阳的那一枪。 “明也去吓一吓今的那个年轻人。”李探花无比精巧地控制着那把刻刀不落地,一边笑着。 这一笑,却是恍惚间让古月安感觉到了,李探花,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绝对疏离,他的身上,也是有人味的。 除了伤情和寂寞,他也是同样还是个很有趣的人。 “当然愿意了。”古月安反应过来,连忙摆正了姿态,朝着李探花行了一礼道,“还请前辈有教于我!” 但是隔了一会,古月安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然后他想到了是哪里不对了,他从【兵器谱】中取出了雪焚城,有些尴尬地看着李探花道:“呃……前辈,我这把刀,也能飞吗?” 李探花看着古月安,好一会,笑意更浓了:“怎么不能了?” “不会吧?”古月安先是看看手里的这把刀,然后又想象着以前看的电视剧里的李飞刀的凌厉无形,怎么都无法把两者联想起来。 这么大的刀,还没飞出去,人家都早就有了防备之心了吧,还怎么做到例无虚发? “刀之一道,越往高深,越不在于形,而在于势。”李探花倏然收回了那把刻刀,将那把刻刀再度握在了手里,摩挲着道,“我的飞刀,人人皆知,可为什么,仍然例无虚发,你可知晓?” “因为……快?”古月安想着以前的一些对于面前这个人的飞刀的映像,道。 “快,只是表面的原因,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你一定要坚信自己……出刀必中。”李探花骤然改握为持。 一瞬间,古月安就有一种完全被锁定,仿佛一定会被那一把飞刀击中的错觉。 所以,是信心吗? 听着李探花的教导,古月安另一个念头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就是……以后练成了,是该叫大古飞刀,还是……古砍刀? 第一百七十章 【议事】 清晨。 已经赤着上身跪在寒风里吹了一夜的肖阳却是半点难过的样子也没有,反而像是有些享受。 他的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纵横交错的伤痕,那是被人用鞭子一鞭一鞭实打实地抽出来的痕迹,没有做半点假。 但他好像也没有感觉到多痛苦。 迎着清晨的朝阳,他眯着眼睛刚要起身,却是骤然听到了一声快到了极点的刀声。 然后还没有等到他闪躲,一把赤色的冒着浓重寒霜的刀已经到了他面前三寸,那刺人的刀气将他全身的汗毛都激的竖了起来。 可那刀到了他面前三寸,却有就那么停住了,只是在空中不停地旋转着,忽快忽慢,最终,又不知道被哪里来的力量给收了回去,不见了。 刚刚从军帐里走出来正准备早训的士兵们都是看到了这一幕,而昨晚上有幸在中军帐附近站岗的士兵们,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外极其相似的一幕,大家看着僵在那里的肖阳,面色古怪。 肖阳自己也是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冷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他被吓到了吗?”古月安抚摸着刚刚从外面收回来的雪焚城,全身舒畅,一个刀客能够握着自己的刀,就像是一个男人可以拥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是最大的幸福所在。 “我觉得他被吓到了。”丁蓬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然后就真的缩回了侠客令里去了。 其实古月安实在搞不懂,丁蓬一个武灵,是怎么会困的。 “前辈,我这一刀如何?”古月安收起雪焚城,转身朝着李探花问道。 “世间万物,一通百通,你本就在刀道之上修为颇深,飞刀之术,自然学的也快。”李探花看了一眼军帐上那被刀穿刺出来的切口,笑着,“飞刀之术,在于势,在于信心,在于出手必中,你已领悟其中真意,多加练习,早晚不下于我。” “前辈谬赞了。”古月安并没有因为李探花的夸奖而得意忘形。 “只是真心话。”李探花摇了摇头,也进入了侠客令之中。 这时外面响起了号角之声,是集合的信号,似乎是又要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过了一会,有士兵前来请古月安去中军帐议事。 跟着那个士兵来到了中军帐,古月安才发现是王不负连夜派人去了那五座要塞,将黄子臣他们都带了过来。 不过也是,那五座要塞是紧要之地,之前被边人骤然夺取,可以算是大意,但若是之后还不上心,那王不负这个大帅也就白做了。 见到古月安,黄子臣他们都是激动了起来,连忙和他见礼,古月安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朝着王不负行了一礼道:“大帅,他们都是协助我一夜夺下五城的好朋友,还请大帅为他们论功行赏。” “哈哈哈,那是自然。”王不负笑得很开怀的样子,像是昨晚的那一场晚宴并没有发生肖阳那件事一样。 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跟古月安示好,王不负一口气给了七个军中的军职,就连徐彻的未婚妻叫苏玉桂的那个泼辣少女,居然也是得了一个校尉的军职。 本来像是温如玉似乎是不打算要军职,因为他本来就是大户人家子弟,此来边地,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他心中的一些理想之事,不是参军,不过他刚打算开口,就被古月安制止了。 如果温如玉现在最听谁的话,那无疑就是古月安了。 自从经历了那个夜晚,古月安这个人,在这七个人的心中,就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论功行赏之后,古月安带着七个人离开了中军帐,来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帐篷有点挤,古月安示意他们都坐下。 只是还没等古月安开口,那泼辣少女苏玉桂却是先开口了,她看着古月安道:“好啦,不用你阴阳怪气地我,我服你了,以后再不和你争就是了。” 完,其实还是很有些不服气地低下了头,撅着嘴,一副儿女的模样。 大家看到这一幕,都是大笑了起来,顿时帐篷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古月安当然不会和一个女孩计较这些,只是看着众人道:“诸位,既然已经入了镇北军,以后便奋力杀敌吧,我知大家都是热血豪勇之士,想来当会大震我大陈军威的。” “哦,对了,苏姐,以后你和徐兄弟成亲的时候,可千万要记得发我请柬,别记仇不发啊。”他完还朝着苏玉桂眨了眨眼睛。 顿时大家又都大笑了起来。 “以后大家跟着古大侠一起,定然杀的痛快,保管叫那些边人闻风丧胆。”黄子臣这个时候捧了古月安一句,大家都是点头。 古月安的能力,在那一夜大家都见识过了,一人之力独战五城,想想就不可思议,可偏偏就是成功了。 而且,他们还是其中的参与者,这么想想,他们心中也有些骄傲了起来。 “我不是来打仗的。”古月安却是摇了摇头,“恐怕叫大家失望了。” 其他人听古月安这么,正觉得奇怪,刚要开口问,却是又有人来请古月安了。 “古先生,越少侠有请。”来请人的是一个武科新人,看着古月安,有些局促不安。 没办法,古月安现在名头太大了,几乎已经不算是和他们同一代的人物了。 “有什么事吗?”古月安心中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但还是这么问了。 “恩……还请古先生去了……”那武科新人果然欲言又止。 “好吧,我知道了,你们一起吧。”古月安点了点头,叫了黄子臣他们一起。 跟着那武科新人到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军帐外面,光看外面的架势,古月安就知道,大概是皇帝要他来边地做的那件事情就要揭晓了。 因为这个军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大量的士兵,可以是铁桶一样的防卫。 越子离就在军帐口候着。 “古兄。”越子离远远地就朝着古月安拱了拱手。 “越兄。”古月安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对越子离道,“可以吗?他们都是随我一起从后方来的。” 越子离听到后面那句话,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听出了一些古月安的意思,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是那些士兵分开了路,让过了古月安他们。 一行人进了军帐。 军帐里已经有人在了,而且,好几个古月安都认识。 除开越子离,就有陈睚眦,秦无争,王十方,张落尘,剩下的,则是几个应该是武科新人二甲里的人物,武试的时候,也有过几面之缘。 见到古月安入帐,陈睚眦,王十方和张落尘可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都是死死盯着古月安不放。 古月安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领着人往里面走。 “慢着,今日是密议,怎么有人随便就带闲杂人等进来,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陈睚眦当先发难了,他的闲杂人等,当然就是古月安身后的七人。 苏玉桂脾气最冲,立刻就要反击,好在徐彻虽然话总是慢悠悠的,性子也好像很慢,但很懂人情世故,当然更懂他这位没过门的妻子,早就已经先一步制住了她,让她不能随便发声。 “殿下是我吗?那真是抱歉了,越兄,我这种闲杂人等,实在不该来这种军事重地,我还是先告辞了,也十分抱歉让越兄难做了。”古月安也不动怒,只是笑着和越子离示意了一下,就要转身离开。 “诶,古兄,古兄,殿下也是挂心要事,一时心急了,这是误会,待我向殿下澄清。”越子离着朝着陈睚眦行了一礼道,“殿下,这几位乃是古兄从后方带来的朋友,都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算是外人的。” “哦?知道些什么?那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呢?”陈睚眦冷笑出声。 古月安也冷笑,和陈睚眦对视了一会,才:“子臣,你们在后方发现了些什么,快拿出来给太子殿下以及在场的诸位看看吧。” “是。”黄子臣现在对古月安是真的唯命是从,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对犹还带着血渍的尖牙,放到了掌心,展示给所有人看。 帐内昏黄的灯光让那对尖牙显得越发的诡异恐怖。 “大家今日所议之事,是不是这个?”古月安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哼。”陈睚眦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不话了。 “来吧,现在我们不是闲杂人等了,快,找个好位置坐下。”古月安特意还念重了一下闲杂人等四个字。 等到大家坐好,议事终于要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古鲁莫丹】 “所以,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古月安坐定,拿起了那对来自于那些吃人怪物的獠牙,对着所有人道。 “你觉得是什么呢?”张落尘回答了古月安,眼神阴翳。 “请别废话好吗?”古月安完全不打算回答张落尘的反问。 “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越子离看局面实在有些尴尬,今在座的,一半都和古月安有嫌隙,若是真这么下去,最后不定都会打起来。 “所以皇帝让你们来做什么?是不知道,还是不能?”古月安看着越子离,越子离其实也是一个很神秘的家伙。 在武试的最后一场里,他施展出的那种仿佛飞剑术一样的东西,可不是季轻舟的那种取巧之术,而是真正实打实的靠着内力施展的剑术,那绝对不是长生剑宗的剑术。 可偏偏,他又是长生剑宗的长门首徒,直觉告诉古月安,越子离,恐怕和那在宁王府要杀他的那个人以及那个人身后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们在来到边地以前完全不知道具体的事情,陛下并未告知,到达了以后,才从王将军处得知了一些情况,但并没有见过实物,或者活着的那种东西,所以从这方面来,古兄反而比我们更有发言权。”越子离解释道。 “王将军……您知道吗?”古月安当然知道王将军是谁,他看向了王十方。 王十方也在看他,很久才道:“这种东西,最早出现在一个月前,那个时候边人忽然开始频繁寇边,而且人数一次比一次多,显得十分的异常,而也是那个时候,我们的一些辎重队开始莫名失踪,哪怕找回来的,也都是被吸干了血的干尸,军队里开始出现一些谣言,是大漠深处的怪物复活了,预言成真了,所有人都要死了,我杀了几个谣言传播者以后,派出了一支辎重队做饵,等了半个月,终于钓到了活的,这种东西,生命力极强,除非对他们造成致命伤,比如腰斩,不然根本无法杀死……” “不对。”就在这时,古月安身后的苏玉桂忽然开口打断了王十方。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苏玉桂。 这个平时颇有些泼辣的女孩子一下子也有些害羞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又昂起了头,脸虽然有些红红的,可还是尽量和四周围的男人们平视着。 “哪里不对?”王十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古月安打出了阴影的缘故,整个人异常的阴郁。 徐彻本来整个人前倾,隐隐护着苏玉桂,想要让她别了。 但这个倔强的姑娘拨开了自己的未婚夫,道:“我杀死过好几头这种怪物,我的火雷弹曾经炸断过一头怪物的腰身,可是那头怪物并没有死去,反而是在吸食了人血后仅靠着上半身就能行动,最后我炸掉了他的头才杀死他。” “的确,我曾经用刀将一头怪物拦腰斩断过,可是对方也是仅靠上半身就能再次凶狠扑击,威力完全不像是没有了下半身的人,我也是靠斩首才最终杀了他。”古月安之前和徐彻他们交流过怪物的事情,他们的情况是相符的,但似乎又和王十方这边的情况不同。 而军帐里的人,大部分并没有见过活着的那种怪物,起初也不过是觉得最多就是吸人血耐打一些的人,也许是边人练了什么邪术造就的特殊兵种,可是听到苏玉桂和古月安所言,这已经是真正的怪物了,断了下半身还能行动如飞,只有斩首才能杀,光是想想就可怕。 “我遇见,是在大半个月前,你们是在这几左右,这只明了一件事……”王十方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喜怒无常,在这件事上,他显得很正常,很认真,“这些怪物,在进步,而且,速度很快。” 这个推测很有些道理,而且细思恐极。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些怪物已经从腰斩可杀,变成了斩首才能杀死,那么是不是以后……会变得更加恐怖? “预言又是怎么回事?”古月安想起了王十方之前的话。 “是边人的东西。”王十方想了想,“在边人的传里,当太阳在正午时分被吞噬,古老的神祗就会从沙漠深处归来,带给他们全新的生命,从北方一路征服世界,而就在一个多月前,边地曾出现过一次狗食日,就在正午时分。” “谣言罢了。”陈睚眦此时又开口,显得很有些不屑。 古月安懒得理他,吸血鬼都出现了,可见这种预言并非是空穴来风,也许……大漠深处真的藏着什么。 “那么,我们今议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可能,大家就是为了见个面,搞得这么大阵仗。 “最新的决议已经下来了,我们需要去寻找有关于这些怪物的真相。”越子离。 “我们?”古月安看向他。 “这种怪物出现以后,大帅动用了深植在边人内部多年的关系多方打探,最终只得到了古鲁莫丹四个字,那边的人已经联系不上了,而古鲁莫丹四个字,在边语里意为落日之地,是边人神庭所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深入大漠,前往古鲁莫丹。”越子离顿了一下,又道,“至于,去的人选……其实需要两队人马。” 听到需要两队人马,古月安顿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越子离会让他把黄子臣他们带进来了。 并不是古月安的话起了作用,而是在最初,越子离就有了打算,他想要让黄子臣他们去当炮灰。 这是一个不大不的圈套。 “他们已经被大帅赐了军职,不日就要上阵打仗了。”古月安直接拒绝了。 怎么也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他可不想送黄子臣他们去死。 “古兄……此事事关重大。”越子离看了一眼古月安,又看向黄子臣他们,“他们是知情者,当是最佳人选……” “越兄,我去可以,他们是我朋友,不能去,另请高明吧。”古月安直接站了起来,“我们走。” 他起身,黄子臣他们当然不可能还坐着。 只是古月安才踏出了一步,就感觉到了,四周围有如实质般的压力。 四面八方,连军帐外都有。 “你们是觉得我杀不了这么多人?”古月安缓缓回头,用一种瞥视地眼神,看着军帐里的所有人。 “古兄,千万别伤了和气。”越子离还是慢声细语。 “你现在是在逼我。”古月安却没什么好心情和他话了。 双方对峙了片刻,空气里已经尽是肃杀之意了。 “殿下,不如……让古兄和他的朋友再回去想想?”越子离回头请示陈睚眦。 “不用想了,没可能。”古月安这么着,直接朝着军帐外走去。 那种压力一寸寸加强,最终已经到了让人刺痛的地步。 但黄子臣他们还是一步步跟着古月安。 最后,陈睚眦悄无声息地摆了摆手,撇嘴哼了一声。 暂时,结束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存心一闯虎豹穴】 “你们可要想好了,真要去的话,他们就是打算把你们当成诱饵的。”古月安看着面前的七个人道,“会死的。” “我们和黄兄,还有温兄都达成了一致了,我们想去。”徐彻看了一眼一旁的黄子臣和温如玉,然后对着古月安道。 在离开了那个密议的军帐以后,并没有人来为难古月安他们,毕竟以古月安现在的声望,如果有人敢来为难他,那么必定军心大乱。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之后徐彻他们居然又找了上来,主动提出来,他们想要去古鲁莫丹。 其实,就是甘愿做炮灰。 徐彻是他们那五人队的核心,他开口就是明他们五个人已经好了。 而黄子臣和温如玉,在古月安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神情也很坚定。 “是不想让我难做吗?”古月安这么问道,“如果是这么想的话,大可不必,以我昨做的那两件事来,还没有人可以把我怎么样,还是,你们怕以后在镇北军待不下去?” 如果拒绝了今这件事,那么以后的确有一些麻烦。 “是有一部分这一方面的考虑,但是主要还是,如果我们不去做这件事,那么就没有人可以做这件事了。”徐彻着笑了起来,这个平时话有些慢吞吞的长得极其精致到漂亮的男人,这个时候的神情却是认真和坚定,以至于让他柔弱的轮廓看起来都有些棱角,“因为我们是跟古大侠您一夜连下五座城的人,一夜连下五座城,换了谁来都会绝对是死路一条,不可能做到,但我们偏偏做到了,所以这件事只能我们去。” “是啊,古大侠。”黄子臣也点了点头,“和之前一夜连下五城比起来,我们这一次不过是从旁策应而已,这又有什么难的呢?” 其实很难。 是策应,实为诱饵,一路上必然风霜刀剑,敌人四面皆是,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基本就是在出发的一刻,就被所有人认为是死定了,可他们现在也只是坦然面对。 笑谈生死。 不过如此。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么古某也不再多言。”古月安着站起了身,他之前阻拦是好意,因为他们曾经一起并肩过,算是朋友,古月安不想看到朋友送死,这是一种朴素而真挚的情感。 但此刻,他的朋友们决意要去做这件事,就如同当初王麟决意要做不要命的事,他也只能尊重。 所以他抱拳道:“古某在这里祝愿各位可以平安归来。” “我们也祝愿古大侠,马到成功!”其他七人也是站起身抱拳。 的帐篷里,豪气满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存心一闯虎豹穴。 ———————————————— 既然徐彻他们决定了要做诱饵,那么之前的争议也就没了。 越子离在听了这件事情以后很高兴,对古月安道:“古兄的朋友果然和古兄一样的侠肝义胆。” “你倒不如是不知死活。”古月安现在对越子离也没什么好话了。 谁让这个家伙给他下了套,本来古月安对越子离的观感稍微好了一些,可这家伙到底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越子离没有生气,还是微笑。 有了徐彻他们做二队,那么一队的人选也出来了。 古月安,越子离,王十方,秦无争,张落尘,以及一名古月安并没有太多印象的二甲的长生剑宗的弟子。 听是这位二甲弟子是除了秦无争以外,实力最强的武科新人了,但古月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转念一想,这种事,也不应该是越子离走后门吧,这虽然是成功必然功劳巨大的差事,但一旦失败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像是徐彻他们那样的傻瓜。 定了人选,就是出发的时间了,按越子离所他们还得等一等,因为需要配合着大军一起行动。 正好,刚刚打了大胜仗,可以乘胜追击,那么整个局面就不会显得那么刻意,古月安他们就能在这一次的攻势里,悄悄地进行他们的潜入任务。 于是等了一夜的时候,大军调动完毕,全军向北,继续朝着边人的腹地前行,明面上,是要趁着这一次机会真的把边人打残打怕,让他们起码十年内都不能南顾。 但实际上,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攻势,居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一个只有不到十个人的队做掩护。 出去,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吧。 徐彻他们比古月安要走的早,半夜里就已经出发了,他们走的是一条很隐蔽的路,但那种隐蔽,和古月安他们将要走的路比起来,却又好像就是为了给他们作掩护刻意暴露一样。 局中局,这一次,所谋不。 不过一想到那种很难杀死的吃人怪物,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如果一直无法找到源头,任由那种怪物肆意发展,那么很难是不是,那个边人的预言会真的实现。 古月安在大军离去后和越子离他们汇合,却是意外见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肖阳。 这个一把长枪杀的边人溃不成军的赤将军,居然也是这一次的同行者。 不过他这一次大概是为了隐藏身份,没有穿他那身醒目到了极点的赤色盔甲,而是换了一声喑哑黯淡的盔甲,连赤色的长枪都用布革包裹了起来,但他整个人骑在马上,却是立刻就有一股勃勃的英气,怎么藏都藏不住。 跟他一起的,还有十八骑,大概也都是那支精英骑兵赤骑里挑出来的好手,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虽然是区区十九骑立在那里,却依然隐有千军万马的气象。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还有肖将军护送,实在是受宠若惊啊。”古月安朝着肖阳打了个招呼。 肖阳却是不看他,朝着越子离用眼神询问了人是否到齐后,就拔马当先而去。 越子离歉意地朝着笑笑,古月安却也是不理他,只是眯着眼睛看向了大地边缘才升起来的太阳。 朝阳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 这是一场,未知之旅。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诡异的旅程】 其实来有趣。 古月安这一次的古鲁莫丹之旅,同行者之中,除了那个并不认识的长生剑宗弟子以外,居然都和古月安或多或少有些过节,或者是仇恨。 而除了秦无争算是和古月安已经有些消解了仇恨,其他几个,莫不是看古月安如眼中之钉。 古月安甚至都怀疑,这一次所谓的古鲁莫丹之旅,就是他们故意瞎编出来的,只是为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好集体围杀他。 “那个人你认识吗?”古月安骑在马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秦无争聊,他指了指那个一直跟在越子离身后,颇有些寸步不离的长生剑宗弟子。 就在这一路上,他观察后发现了一些东西,比如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虽然好像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越子离,却其实和谁都保持着距离,包括越子离,他就像是一个完全格格不入的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刻意关注他,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很奇怪的感觉。 很奇怪的人。 “不认识,不过……”秦无争虽然没有像古月安那么观察细致,但却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是一种武者的本能,“应该是在殿试上见过的人。” 他用了应该这个词,表示他也有了疑惑。 总之,这是一场很奇怪的旅途。 一行人骑马走了一,走的都是一些偏僻之路,带路的是肖阳,后来古月安听秦无争起,为什么要让肖阳来护送他们,其实不是护送,而是领路。 肖阳十三岁就进边地了,曾经一个人在边地最深处的魔鬼之地落日沙漠待了两个月,最终居然靠着毅力和不知道什么样的生存方式,走了出来,完成了镇北军的一个送信的任务,他也是那个时候正式成为的镇北军的士兵。 边地对于他来,简直就如同是自己家一样,很多边人都不及他对于边地来的熟悉。 “所以,肖阳为什么那么恨我,你知道吗?”古月安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秦无争也表示摸不着头脑,“其实……肖将军是个还不错的人,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会那么做,应该不是恨吧,你们也没见过吧,也许有什么误会?” 于是在这一的行程结束以后,古月安主动找上了肖阳,拿出了他这一次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一瓶酒,递给了肖阳道:“要不要喝一点?” “行军途中,不得饮酒。”肖阳不假辞色,眼神冷冽地看着古月安,“古先生你,也最好不要喝,因为谁也不知道半夜会不会发生什么,边地,越深入,未知的威胁就越多,我可不想背一个督导不力,导致贵客横死大漠的罪名被革职查办。”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古月安也不管他了,自顾自打开了酒瓶,喝了一口。 “没有误会,那一日是末将喝多了,得罪之处,还望古先生多多包涵。”肖阳摇了摇头,打算走开了。 “你的枪上有感情,你为情所困。”古月安忽然。 已经转身的肖阳整个人顿了一下,再次踏步。 “真的不喝一口吗?”古月安又问。 肖阳没有回头。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他们走的路开始变得有些艰难,因为已经有些深入边地,从最开始开始草原边地,变得草原和沙地共存,有些地方就是纯粹的沙漠了,他们的马有些难行。 不过好在马都是上好的军马,调教得当,倒也没有拖了后腿,只是肖阳带的路实在有些荒僻,已经越来越看不到尽头。 古月安实在怀疑肖阳到底是不是真的和秦无争的那样很熟悉边地。 不过考虑到他们是局中局,是最为隐蔽的一环,那么走这种路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古月安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但后面的路途,实在崎岖,完全的沙漠,马也就有些走不动了,可肖阳居然还是不抛弃,反而是拿出了一些奇怪的装置,装在了马的马蹄上,防止马因为脚掌的问题陷入沙子里。 就这样过了快三,第三的时候,马已经没有了力气,脱水,眼看着就要死了,而人,纵然古月安他们个个都是实力非凡的武者,也是极为的不适应了。 “再走不出去,我们大家都要渴死了。”古月安率先表达了不满。 其实他只是想看看肖阳的反应,真要起来,他是真的是这群人最无所谓的人,因为他可是有练功房的男人,大不了疯狂回练功房喝水就完事了,反正他囤积了将近二百五的练功点数,在沙漠里泡一年都不是大事。 “今夜,就在今夜,就是终点。”肖阳却是半点也不担心的模样,抬头看着上炽目的太阳,轻声道。 虽然大家的忍耐都已经有些到了极限,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于是就在午夜时分,所有的马都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终点终于到了。 那是一片骤然出现的绿洲,简直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的美景。 哪怕是定力深厚的越子离都是加快了脚步,冲到了水泉旁,用水袋装了一袋子,却不是自己喝,而是先给了那个一直跟着他的长生剑宗弟子。 这一幕,让古月安看的若有所思。 一群人喝水,马也喝水,同时吃草,而古月安已经发现了在绿洲之外不远处的一个规模不算的城镇。 一座,沙漠中的城镇。 “这就是今晚我们要落脚的地方吗?还真是好几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古月安看到这座城镇,再看看那些正在疯狂喝水吃草,顺便休息的马匹,已经有些猜到了肖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十八骑,攻得下这么大的地方吗?” “我听某个人一个人一夜就拿下了五座城,我们这么多人,一座城也拿不下吗?”同样在喝水的肖阳把整个头颅都潜到了水里,喝了好一会,猛地抬起头,喘息着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比比?”古月安笑了起来,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 “你攻城南,我攻城北,谁先到城中央,谁赢,如何?”肖阳的眼神在暗夜里也如火焰一样炽目。 “那我赢定了。”古月安大笑着驰马而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齐聚的仇人】 “还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绝对不能发出一丁点动静,否则不仅算输,我们大家这一路的辛苦,也全都白费了,古先生,你也不想让大家灰溜溜地回去吧?”看着古月安一骑绝尘而去,肖阳冷笑了一声,朝着他喊道。 古月安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朝着挥了挥,意思是如你所愿。 “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怎么做到?”秦无争听到这个要求,实在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如果只是单纯地去杀个人或者潜入,那么不发出声响对于他们这些高来高去的武者实在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情,但是攻城,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哪怕武功再高,要攻城,肯定就要发出声响,杀一个人容易,杀千百个人就难了,而且,还是要竞速。 哪怕古月安的杀人手法再高明,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杀入城去,所耗费的时间也是无比巨大的。 “所以,他输定了。”肖阳面对着其他人疑惑的眼神,笑着自信地道。 “可是就在前不久,他的确刚刚一夜连下五城,也许他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手法呢?”秦无争又道,他算是这支队伍里唯一一个和古月安亲近的人,现在肯定要帮他话。 “我不信,任何听起来耸人听闻的传言,必然都有其虚构的地方,惑敌之术,这是战场上必修的一课。”肖阳这时,终于显露出了他对于古月安的全部不满,从最开始,他的打算,就是要破掉古月安那些虚无缥缈的传。 现在,古月安骑虎难下。 他成功了。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肖阳将军也很难做到吧?”秦无争不笨,自然已经知道肖阳的意图,但按照肖阳的规矩来,那么谁也赢不了。 古月安一个人尚且难以做到不发出声响,他们这里这么多人,就更难了。 “那可不一定。”肖阳翻身上马,对所有人道,“诸位,我知道大家都对那个姓古的或多或少有些不满,这一次我帮大家出一口恶气,想赢得,跟上来吧。” 完,他带着那十八骑也朝着那座城镇而去。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越子离发话:“不管如何,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抱着各自的心思,跟了上去。 绿洲离那座城镇不算远,驰马不过三十息便已经接近,再向前,就势必进入那座城镇的防御范围内了。 哪怕是那座城镇的城墙很是低矮,看起来随便一拉缰绳就能拔马而过,哪怕是这个时间点来,这座城镇就算是有守夜的人也肯定睡着了的情况下。 这样的接近,也是无比的凶险。 至少,是随时有可能引发巨大的动静。 然而肖阳并没有停,他一路向前,还用嘴巴发出了类似于夜枭一样的叫声。 “他有内应。”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了。 果然,下一刻,城镇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如果有内应的话,那么的确,无声无息地占据这座城镇,也就不成问题了。 现在他们倒是有点担心,古月安会不会为了脸面,情急之下强攻。 一行人跟着肖阳进了城镇,然后见到了他的内应。 看到这个内应以后,越子离很有些惊讶地低声叫道:“拓跋兄?” 拓跋燕之。 漠北铁剑门少主。 居然会是他。 但越子离转念一想,就有些明白了,铁剑门在漠北势力极大,和边地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由他们做内应也是极为正常的。 再从这一座城镇看,想来应该是处于边地之中的一座位置很有些紧要的贸易之所,铁剑门在此肯定早有布局,现在一举发动,定然十拿九稳。 也幸好古月安去攻另一边了,不然他要是此刻在场,以他和拓跋燕之的恩怨,那么场面就会显得极其尴尬了。 双方简单见过礼之后,肖阳低声对着拓跋燕之了一句什么,原本似乎是显得比以前沉稳了一些的拓跋燕之,立刻就有些急切了起来,转身很是凌厉地做了几个手势,就带着人往城镇里冲了。 其他人都完全不用放开功力去听刚刚肖阳了什么,只需要猜就知道了。 他肯定是跟拓跋燕之了古月安就在另外一边攻城,还和他做了谁先到城镇中央谁就赢的约定。 然后,有内应,并且这个内应的势力还极其强大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越子离他们都不用动手,只是跟着队伍一路往前,整个城镇都是静悄悄的,静的完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等到城镇里的人第二起来,他们还是照常生活交易,谁也不知道这座城镇的主人已经在一夜之间改换了。 意外还是有的,有没有清理干净的大概是属于原城镇势力的人负着伤逃窜出来,看到越子离他们刚要大叫,却是被拓跋燕之毫不留情地一剑砸碎了头颅。 又是一个拐角,城镇的中心已经近在咫尺了。 “好了,我们赢了。”肖阳很是舒畅地转头对其他人。 城市的另一边还是寂寂无声,想来古月安到底还是有所顾忌,没有搞出什么大动静,还在默默推进。 但是那样的推进,注定是比不上他们的。 拓跋燕之也是露出了一丝冷厉的笑意,越子离这时才注意到,拓跋燕之的右手居然又长了出来,明明,在江南,那个雨夜里,他听他的师弟叶缺,拓跋燕之的右手被古月安斩掉了的。 “走吧,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古月安,根本就是沽名钓誉。”拓跋燕之开口,声音也很有些嘶哑,整个人,从气质上,居然已经和以前很有些不同了。 然后,他整个人忽然停住了,和肖阳一起。 这种突兀的动作,让越子离他们都是紧张了起来,可明明,在他们的感知里,什么都没有啊。 拐角处有什么? “怎么不走了?”王十方很有些不耐烦地道。 “没可能……”虽然拓跋燕之和肖阳都是下意识地好像在自语,但越子离他们还是听到了。 什么没可能?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在拐角之后,整个城镇的最中央,一把颇有些年头的木椅上,一个年轻人正坐在上面,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这么慢?我都快等睡着了。” 这个人不是古月安,又是谁? 而在他的身后,一群不知道是属于漠北铁剑门的人,还是原来城镇势力的人,正低眉顺眼站立着,像是他最忠诚的卫兵。 ———————————— “现在你们相信他真的可以一个人,一夜下五城了吧?”秦无争完,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有些多余。 这些人,哪怕古月安亲自在他们面前一夜下了五城,他们也还是不会服气的。 这是一间颇有些年头的旅店,四周围的木板明显都有被风沙侵蚀的痕迹,这一次前往古鲁莫丹的人,就全部聚集在这里了。 看了一眼提着两坛酒从后厨走出来的古月安,秦无争不再刚刚那个话题了。 “来来来,大家旅途劳顿,赶紧喝点酒压压惊。”古月安倒是好像没有感觉到屋子里沉闷的气息,拿着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两坛酒,倒在了几只并不算太干净的碗里。 没有人动那些酒,或者是因为碗太脏了,又可能是因为酒太浊了。 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不想和古月安喝酒。 古月安耸了耸肩膀,自顾自拿起了酒碗喝了一口,道:“哇,好酒啊,你们真的不喝吗?我没下毒。” 还是没人话。 “诶,对了,拓跋少主,你的手又接回来了啊?”古月安喝了第二碗酒,看着坐在另一边的拓跋燕之道。 本来就沉闷的环境,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的沉闷,以及……肃杀。 拓跋燕之抬起头看着古月安,局势一触即发。 “肖阳将军,接下去,我们该怎么走?”越子离在这时连忙打破了这种沉闷。 而秦无争则是觉得,为什么,这一次一起同行的人,怎么都好像和古月安有过节,是巧合,还是…… “这座城镇叫做木日卡里,意为沙漠珍珠,是连通漠北和边地的关键所在,人们所知道的最多的就是有关于它的贸易如何发达,却很少有人知道,在它的地下,有着异常复杂纵深的古代水道,最远的地方,甚至直达边人的王庭所在。”肖阳本来似乎是想看热闹,但最终还是站起了身,着走到了旅店的一角,掀开了一处隐蔽极深的地道的开口,露出了一个幽深无比的洞穴。 “这就是我们的下一站,诸位,请吧。” 是古代水道,但其实早就已经干涸了不知道多久了。 众人跳入幽深无比的洞穴,没有溅起任何的水,反倒是灰尘四散。 水道里倒是并不如何滞闷,就是逼仄而狭窄,以及漆黑。 好在一众人都是武道高手,多少都有些夜视的能力,视野倒是不成问题。 肖阳依然是领头者,他将他的十八骑留在了木日卡里,和拓跋燕之的手下控制住局面,等待着他们归来。 拓跋燕之,自然也就跟着一起来了,他走在第二个。 古月安是押后的人,他的前面是秦无争,在漆黑幽深的古代水道里走了一会,古月安忽然用传音入密的方式问秦无争道:“你猜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 秦无争明显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了古月安。 古月安却是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有过一样。 不知道在古代水道里走了多久,就算是以古月安的体力来,都觉得内力运转有些微微的滞涩了。 整个队伍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走在最前方的肖阳一个纵身,朝上用他手里的长枪一顶,只听得咔擦一声脆响,骤然,一束猛烈的阳光,穿透了整个黑暗。 终点,到了。 人一个一个地从那个口子上去。 古月安是最后一个,他来到了口子下面,抬头看着上的太阳,还有站在太阳下的六个人,太阳太大,他完全没办法看清楚他们的表情。 很久,肖阳忽然伸出了手:“来吧,欢迎来到……魔鬼之地,落日沙漠。” 来了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暴来袭】 落日沙漠之所以会被称之为魔鬼之地,不是没有原因的。 相比起之前古月安他们走过的那个沙漠,这里显得更加的干燥和灼热。 仿佛,就是这一片沙地,完全就是放在太阳的正底下烤,每一寸空气都已经被烤的扭曲变形了。 没有生机,不要是零星的植物了,哪怕是一点点的水分,好像都会在出现的第一时间被蒸干。 这是一片足够让人绝望的地方。 但是与古月安所在的这个队的气氛比起来,好像就连这种绝望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一些。 因为,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太窒息了。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许就是在他们通过地下古代水道的时候,就如同古月安和秦无争用传音入密进行了无声的交流一样,其他人,也通过传音入密完成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和交易。 默契,在一瞬间达成。 现在,灼热的魔鬼之地,疲惫的旅人。 虽然,谁也没有一个杀字,可是杀意已经呼之欲出,好像就在下一刻,就会有人立刻出手。 “相信我,就算是他们想要动手,我也不会的。”古月安还是走在最后一个,秦无争走在他的前面,这一次是秦无争用传音入密和古月安交流。 “我们的对决,只会在堂堂正正的场合下进行,而不是在这种明明应该是为国出力的时刻。” “我相信你,但是他们已经注意到你了。”古月安也传音入密。 秦无争闻言一惊,抬起头,却是猛然发现前方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刻都在有意无意地回头看着他。 旅途是寂寞的。 很快就到了晚上,一行人沉默着在黑暗里进食,因为沙漠里什么都没有,所以连生火都做不到,出发匆忙,除了一点干粮以外,水也带的不多,每个人都在黑暗里一点一点地吃着东西,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像是生怕惊扰到了谁,又好像是,最终决战前的静谧。 吃完东西,所有人睡下。 又或是在等待。 古月安躺在沙地上看着上,今夜无星亦无月,漆黑的可怕。 诡异的是,有风,风从远远地沙丘上吹来,掠动着沙子,仿佛是响尾蛇在沙地里蛇行。 渐渐的,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大家,都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呼吸声藏了起来。 如果现在有人正好路过这一片沙地,肯定会觉得这里空无一人,而绝对不会想到四周围藏着很多人。 可古月安知道,他还知道,杀机……就要来了。 但古月安一点都不担忧,相反,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已经有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让他想起了彭城外大江上的那个雨夜霏霏,长安城里的那些秋雨潇潇。 这是真实活着的感觉啊,热血,又涌动了起来。 风……也忽然大了起来,呼啸着让沙子像是面纱一样地笼罩向古月安。 沙子,落下。 一颗。 两颗。 三颗。 第三颗沙子落在古月安的身上的时候,锐利到了极点的锋芒,已经到了! “来的好!”古月安长身而起,一刀已经随着他的手轰然而出了。 强劲的刀芒顺着雪焚城冲出,凝结成了霜,霜将漫飞舞的沙子冻结,也将那一点锋芒同时笼罩住了。 刀和那一点锋芒撞在了一起,同样强劲的力量从那一点锋芒上穿透而来。 那种一瞬间,仿佛要穿刺一切的锐利,让古月安想到那在塔楼上看到的那支赤色的骑兵的最前锋。 好一杆,惊艳一枪! “肖将军,好枪法!”古月安劲力连震心门三下,将那一枪压了回去,同时长刀顺势回斩。 肖阳是先锋。 他的后背也有人同时偷袭。 “你又是谁?!”古月安在回身斩击的瞬间,劲力再震心门,这一次是六下,本来劲力就已经十分夸张的长刀,在那一刻,变成了彻底的爆破之刀。 连风声也被硬生生切开。 “嘭——”下一刻,就是彻底地击溃,那一个从后偷袭者,被这一刀,斩飞! “王十方,没有了你的那把刀,你居然已经弱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古月安大笑,在长刀接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手是谁了。 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不,都不用猜了,是一定的,王十方的刀,在这一刀之下,绝对被他彻底斩烂了,并且,他的虎口,也是完全的开裂飙血。 风声在越来越大。 在越来越大的风声里,攻击并没有终止。 侧后方,左后方,有人来袭。 古月安一刀斩左,以螺旋般的姿态,顺着狂暴的夜风,还有被吹来的沙子,一路回旋,劲力,冲击到了第九下。 “嘭——” “嘭——” 两声闷响,两个方向,两个人,被古月安一刀,统统斩飞。 在那一刻,古月安感觉到全身的气息一空,一种好像连骨髓都被抽出来的痛楚在每一根神经里蔓延,但同时,他又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在每一个穴窍里涌动,甚至,那他最近用水磨工夫不断打磨的丹田,也是在这一刀里,有了一丝松动。 “张落尘,拓跋燕之,你们连老子一刀都已经接不住了吗?”古月安在风里狂呼,就仿佛,在那一刻,他已经风的代言人。 “古月安,把老祖还给我!”张落尘,终于第一个忍不住了,大吼着再度进攻。 风声如狂,仿佛整个世界的沙子都为之起舞。 “你要,那就还给我!”古月安一瞬间,将轮回甩了出去,绾绾犹如飞一般在暗夜里回旋着出击,张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才,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紧随其后。 几乎是张落尘爆发的瞬间,其他的人,其他的方向,四面八方,再一次,合击! 古月安闭上眼睛,看着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中星空中不断落下来的星辰,他不断出刀。 风声如魔。 古月安出刀如魔。 四面皆敌。 在那一刻,这个夜晚,风声呼啸。 古月安一人握刀,仿佛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 可是,他又是那么的,温暖。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四周围,还有着丁蓬,傅魔刀,西门剑神,绾绾,张子虚,李探花。 他一刀,如万刀。 “轰——” 一声,又像是无数声,古月安一刀直斩到底,风声里好像是无数人倒地,只有他,还是屹立着,没有倒下。 “还、有、谁?”古月安一刀指,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初握刀的时刻。 黑夜里,有人轻轻叹息,随后是,仿佛什么古旧到了极点的东西一点点被分开的声音。 “越少侠,不可啊!”是秦无争的声音,他急切地道,“我们……” 可是,风太大了,风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风声,也掩盖了整个世界。 风从全世界席卷而来,大的……像是要把整个沙漠都吹起来。 古月安立刻一刀拄地,想要稳固住身形。 但是下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叫做,人力有时穷。 他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杀出落日】 古月安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系统给他的提示。 “注意,宿主触发特殊悬赏任务,此次任务条件特殊,奖励具有唯一性,一旦放弃,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通过其他任务获得此奖励,请宿主谨慎选择。” “特殊悬赏任务:杀出落日 任务明:宿主一旦接受此任务,将会被限制使用练功房系统,在离开落日沙漠之前,宿主只能使用一次练功房系统,且进入时限不得超过一年,当宿主离开落日沙漠后,任务结束,任务奖励为一瓶月华露(简单明,月华露乃月华结晶,一滴月华露可抵一夜月华洗炼)。” 古月安看到最后,已经动心了,在拥有了练功房以后,他的修炼速度可谓突飞猛进,可在到达洗穴境以后,因为月华的限制,他已经无法借助练功房来修炼,境界一度停滞不前,而这瓶月华露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只是他也并没有被这个奖励完全冲昏头脑,因为这个特殊悬赏任务的限制条件堪称苛刻,只能使用一次练功房,且时间不得超过一年,也就是,如果古月安受了重伤,他就只能有一次恢复的机会,又或者,他缺水,快渴死了,也只有一次机会进去补水。 再加上,这个特殊悬赏任务的名称,杀出落日。 一个杀字,可谓点睛之笔,也就是,古月安一定会遇到,巨大的危机。 因为月华露实在是太过巨大的收获。 巨大的危机换取巨大的收获,公平的交易。 古月安只迟疑了三秒钟,就接下了这个任务,所谓胆大当爸爸,想要最快地变强,就是要富贵险中求。 确认了这个任务以后,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古月安这时才考虑起四周围的环境起来。 首先,他在一堆沙子里。 呼吸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在到了先境界以后,他就已经学会了内息,就算是在沙子里藏一不呼吸,也没什么。 视野也没什么问题,夜视能力让他几乎可以看清面前每一颗沙子的模样。 将感知完全扩展开去,古月安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埋得很深,最多就是一两米的样子,当然这个深度换个普通人或者实力差一点的武者基本就死了。 外面的风沙还没有停下来,继续在吹着,不过并没有感觉到四周围有人。 算是安全。 古月安在心里这样后,全身发力,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什么桎梏的地方,一瞬间,他从沙子里穿了出去。 沙层涌动,古月安来到了外面的世界,狂躁的风沙在第一时间来到了他的口鼻旁。 已经是白了,太阳依旧炽热地笼罩着大地,只是四周围无比狂躁,空气被飞舞的沙子完全占据,三丈开外,已经不太能看得清了。 古月安用手挡住了风沙,刚要伸手掸掉头发上的沙子,忽然猛地一回头,只因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沙层也是骤然被破开,下一瞬间,一个人从里面窜了出来。 这个人……古月安却不认识。 也不能不认识,毕竟他们也算是同行过好几,只是……实在不能熟悉,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过。 这个人长相平平,如果不话就待在那里,简直就跟一个假人一样。 这个人就是一路上一直跟着越子离几乎寸步不离的长生剑宗弟子。 他好像是叫…… 古月安一时间居然有些忘了他叫什么,只是了一句:“居然是你。” 那人也不话,只是看着古月安。 “你好像不怕我。”古月安笑着。 “我为什么要怕你?”那人还是木木的样子,好像整个人对于周遭的一切没什么感觉一般。 “因为……”古月安骤然出刀。 风沙狂卷。 只是一息时间,古月安已经穿过了风沙,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寒气狂涌,风中的狂沙瞬息间被冻住掉落。 可那个人,居然是不闪不避。 下一刻,古月安的刀已经穿过了那个人的身旁,直刺入了他身后无边的风沙里。 “你果然不怕我。”古月安和他擦身的时候道。 “因为你的杀意不是冲着我的。”那个人淡淡。 “可你们昨晚想杀我!”古月安一刀已经刺入了风沙里,只因为在那些风沙里,有杀意! “那你又救我?”那个人似乎很不解。 那杀意是冲着他的,和古月安没关系,认真起来,他死了,反而和了古月安的意。 “想救就救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古月安大笑,然后在瞬间一刀反斩向那个他已经忘记了名字的人,“这一次,我想杀你了!” 可是这一次,那个人却是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已经出现了距离古月安五丈远的黄沙上。 黄沙瞬间被刀气斩开冻结。 “你的武功,好像很不错。”古月安看着那个人。 “所以你确定要以一敌二吗?”那个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有表情。 “那又……有何不可?!”古月安拄刀而立,狂风卷起了他已经失去了束带而散开的头发。 那一刻,横刀立马,谁敢匹敌? “大言不惭!”风沙里,一个忽高忽低,忽阴忽阳的声音,传来,就是之前杀意来的方向,明显是掩藏了真实身份的假音。 下一刻,古月安,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 就是那种,整个世界好像是静止了,风沙也不动了,空气都停滞了,只剩下一点杀意,铺盖地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面对这种锁定,他已经有些习惯了,从最开始的杨阎罗,到后来在太子府上遇到那人,以及在宁王府的遭遇。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又遇上宗师高手了。 这种瞬间锁定气机的手法,只有宗师强者才能施展。 杀出落日。 那个杀字,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吗? 下一刻的下一刻,他骤然出刀,朝着那气机锁定的方向,他这一刀,是强行突破的一刀,他用出了归一一刀,他将自己刀道的全部所学拿出来,他要斩破那桎梏。 他已经不想再被当做是猎物了。 哪怕是宗师,也不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古家群豪何在?】 风。 剧烈的风,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古月安在逆风而行。 是风,其实就是,来自于那一名藏在风沙里的宗师高手的气,他的势。 到了古月安这种境界,或多或少都已经能够感知到一些势的存在了。 所谓的势,其实就是对于局面的掌控。 古月安想要掌控局面,还需要出招,用刀和招数去压制敌人,以此来掌控局面。 而宗师之强,在于他们已经不需要出招,他们只需要靠着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就能从精神层面彻底压制住敌人,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于武道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层面,他们的武学修养,武道体悟已经极度浓缩,另一方面,则是武道到了后面,一座山一座山地爬上去,当全身的穴窍都被打开,每一寸血脉都已经被洗炼过之后,就是开始超脱之旅了,从人体本身的探索,上升到对于整个世界的探索。 一个武者从先突破到宗师的标志便是,感知世界。 和世界冥冥中的联系,让宗师本身的那些感悟得以发挥到极限,可以通过环境,空气,雨水,风,将势的影响扩展到最大。 所以,四周围的风,是真的风沙,也是那个宗师的势的外放。 那是他对于整个局面的掌控,由此可想,要突破这种控制,又是多么的艰难。 但古月安,偏偏在做。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是远超同时代的武学,在先境界就已经开始体悟道,已经可以在无尽的势里找到一丝破绽。 也不仅仅是他的刀道足够的完美了。 更是因为,他抗争的心。 他不想再重蹈之前对抗宗师时,一直被压制着,直到被迫出招的窘迫,他这一次要做的,是在那种彻底的压制来临前,破!局!而!出! 这是烈火焚琴的奥义,但古月安其实用的不是烈火焚琴的刀术。 他是已经把烈火焚琴的最核心理念,融合在了他自己的刀里。 这是真正的,刀的智慧。 强风,被斩断。 风在越来越紧,可古月安,他只一刀向前,归一一刀。 “让我看看,你究竟又是什么人!” 刀到了尽头,古月安全身已经被风撕扯开了无数的细创口。 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如不是他在无尽的强压下找到了一线破绽,又只一心一刀斩出,那么就不仅仅是这些创口了,但凡他有一点点的分心,一点点别的心思,那个藏在风后面的人,就可能会是雷霆一击。 而现在,是一声叹息。 “好子。”明明该是老气横秋的一句话语,却偏偏因为对方刻意改变声音而变得莫名古怪,在风里飘荡着,就像是什么妖魔的吼叫。 紧接着,那种莫名压抑的气息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危险到了极点的劲力,朝着古月安扑面而来。 真气化形,透体而出,宗师手段! 古月安在风沙中举刀,砂砾一颗颗在他的刀刃下被切开又冻结。 然后他看到了一枚凝实到了极点的真气拳劲,穿透了风沙,呼啸而来。 一路上,沙子直接轰成碾粉,风,也被破开。 那是一只拳头的缩影,但仔细看,又好像是掌,再看,又似乎变成了爪,仿佛千般变化,都藏在其中。 古月安出刀,他连出了三刀,第一刀是烈火焚琴里的摧城,第二刀是傅魔刀的萧杀,第三刀是丁蓬的圆月。 三刀,又仿佛一刀,归一。 那拳劲被古月安斩破,可他也连退了三步,退到第三步,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不是他疯了,而是,他虽然被击退了三步,可他其实是赢了的。 因为对方是不得以才使出了这样的招数,势,在两个人之间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沙子沙沙地响了起来,风沙还是没停,但是一个人从风沙里走了出来。 看着那个从风沙里走出来的人,古月安提刀站直了身体,笑着道:“果然是你。” 果然是他。 全身包裹在漆黑的衣袍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眸,声音,是完全用内力改变了的忽高忽低,忽嘶哑忽尖锐。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他的拳头,还是像当初那样的无懈可击,仿佛一伸手就能接住任何一把凶狂的快刀。 可惜,古月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武道新人了,所以他的刀没有被他抓住。 黑衣人。 那个传授了古月安烈火焚琴的黑衣人,可以,就是这个人将古月安真正带上了刀道之路。 认真起来的话,他完全可以算是古月安的半个老师。 只是现在,却是来杀他的。 “好久不见了。”古月安叹息着。 “是很久不见了,没想到当初那个连刀都拿不稳的傻子,现在居然已经有了如此出息了。”黑衣人,也似乎有些感慨。 “全拜阁下所赐。”古月安举刀,执了一个弟子礼。 “那么我现在就算是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你应该没有怨言,对吧?”黑衣人负手,风沙,好像有些在他的身后停滞。 “如果你能拿走,我当然,没有怨言,但……”古月安也紧紧握刀,风沙被他手中之刀冻结,“如果你被我杀了,也请阁下,不要有任何的怨言。” “好!”黑衣人低喝,“生死有命!” “富贵在!”古月安出手。 强劲的内力将雪焚城上的刀芒拉长到了三尺,劈风斩沙。 而另一边,黑衣人双拳出手,已经是两道拳劲破风而去,到古月安的刀芒越过他们之间一半距离的时候,已经是六道拳劲出手。 古月安在斩,不停地斩,他的刀道,在不断倾泻而出,一道道的拳劲被他斩破,但是更多的拳劲仿佛雨点一样地在不断轰出。 到了宗师之境,气已贯通全身,直连地,更是到了无穷无尽的地步。 短短的十息,古月安斩了不知道多少的拳劲,而他和黑衣人之间原本不过是十数丈的距离,却硬是连一半的距离都没有闯过去。 终于,第不知道多少拳,古月安率先力竭,被一拳轰退了一步,紧接着就是无穷的后手。 古月安勉力接着,被轰退到了原来的位置,拳劲才消失。 “没用的,我是宗师,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宗师之下皆蝼蚁,哪怕你是年轻一辈最杰出的才,哪怕你是武神躯,在宗师面前,你也一样无计可施,古月安,我惜你是个豪杰,不想让你死的太惨,束手吧,我让你走的痛快一些。”黑衣人仿佛是真的动了一些师徒的情谊,劝古月安道。 劝他,去死。 “宗师吗?的确很了不起,可是……”古月安骤然吐气开声,“我是古月安啊,你也应该听过一句话,古月安,就是不可能的代名词!” 古月安再出刀,任由血从他的身上流淌而下。 风沙狂舞,他自一刀向前。 当他斩掉第一枚拳劲的时候,他忽然低声喝道:“我古家群豪何在?!” “有!”有一把弯刀,如同圆月,自左方出,和他共战第二枚拳印,是丁蓬。 第三枚拳印,有一把萧杀之刀,仿佛从大漠的狂沙里斩出,是傅魔刀。 有剑如神,轻取第四枚拳印,一个冷的仿佛冰一样的男人,身若惊鸿,是西门剑神。 刻刀微锈,美人如旧,有个探花郎寂寥踏步,却随手破敌,是第四李探花。 除此之外,还有美人飞,武圣神威。 我古家群豪有六,可战宗师!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陨月】 “你居然又多了一个武灵?”面对着古月安层出不穷的武灵,黑衣人惊讶了。 他知道古月安是武神躯,却没有想到他在短短时间内,居然又多了一个武灵。 以这种速度增长下去,将来恐怕真的没有人可以制住他。 要知道历史上最强的武神躯,也不过是拥有七个武灵而已。 而现在,古月安已经快要逼近这个数字了,并且这种趋势,好像还不会停。 黑衣人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了,那就是及时地扼杀掉古月安,在他变得完全无法战胜以前。 多达六个的武灵,让黑衣人不得不也唤出了他的武灵,那是一个整个人都隐藏在一团阴影之中的武灵,但是气势却是几乎和黑衣人一般无二。 武灵一出,黑衣人的攻势变得立刻又完全不同,之前他拳劲如雨,却多少还有些散乱的意思,拳劲虽猛,也只是在气势上是整体,实际上却是一个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样的攻击,在古月安唤出了六个武灵的情况下,足以一一破解,并且不断前压。 可是他武灵一出,他的拳劲,立刻就形成了一个整体,就仿佛他的武灵成为了串联所有拳劲的一根线,让一个个个体的拳劲,变成了一套完整的拳法。 一般的拳法,就是一拳一拳地打出来以虚形造势,而黑衣人这一套拳法,完全就是将虚形变成了实体,用一颗颗真正的劲气凝成的拳头,将一套拳法的整个过程完全展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种感觉,让古月安想到了越子离的那十二把凌空飞下的古剑所组成的,轮回往复生生不息的轮回剑。 只是比起轮回剑,黑衣人这一套拳法更加的整体,那些拳劲都是由他自身而发,而不是像越子离一样借靠的外物。 外物哪怕再和人心意相通,也终究达不到最好的状态,缺的那一丝无间的灵性,就是质变的关键。 所以古月安可以抵挡住越子离的轮回剑阵,却有些难挡黑衣人这一套凌空之拳。 张子虚是第一个被击溃的,虽然他的实力已经不弱,但缺乏的那一丝灵智,让他在这种紧密到几乎没有破绽的拳劲里难以生存。 张子虚一倒下,之前古月安倚仗六个武灵组成的推进之势就被瞬间击破了,绾绾想要救场,施展开了魔力场,试图将那些漏过来的拳劲给挡住,可是势一旦被破,黑衣人那源源不绝的拳劲就是四面来袭。 只坚持了一息,绾绾也不得不退,绾绾一退,其他人也只能收缩,从某些方面来讲,就和黑衣人的拳劲一样,他们两个人也是一体的,只是比起那些拳劲,他们到底还是不够联系的紧密。 阵势一旦被破,就是一面倒的碾压,剩下的五个人只能收缩在古月安的身旁,靠着古月安的刀保持着不退。 “很可惜,古月安,虽然你绝对算是纵之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拥有了六武灵,可是你的时间终究太少了,没有办法让他们连成一心,这就是你今的败因!”黑衣人的拳劲还在不断加多,拳劲,已经近乎化作了拳头的海洋。 就算是那些狂暴的风沙,也是完全无法靠近,黑衣人靠着拳劲,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没有风暴的真空地带。 而古月安,就在这真空地带的中央。 “怎么办,必须得想个办法。”古月安已经斩的有些吃力了,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和越子离的对决。 那一次,他是算准了越子离会力竭,所以就是和他硬扛着,看谁先撑不住。 这一次,黑衣人可是宗师,哪怕会力竭,也绝对比古月安倒下的时间要漫长太多了。 而且……真的有些抵挡不住了啊。 “闭眼吧。”丁蓬建议,这种情况下,哪怕所有人都大招尽出,恐怕也闯不出这一片拳头森林。 只会被个个击破。 “斩月吗?”古月安不假思索,的确,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斩月才能一拼了,斩月这一招,就是最大限度地统合所有武灵的能力,尽可能地将所有力量汇聚于一刀,拼着自毁肉身的结果,斩出去。 目前,好像也能如此了。 “不是。”可就在古月安将要闭眼的时候,丁蓬却是否决了古月安的这个想法,“他的拳意已经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和他硬拼,毫无胜算,你要做的,是观想那轮明月。” 观想那轮明月? 古月安一下子明白了,他这一次要做的不是斩月,而是身化明月。 对于丁蓬的话,他选择无条件相信,因为他们是莫逆之交,更是生死之交,多少次在绝境中走出,都是靠着丁蓬的指点。 闭上眼睛,观想明月,其实古月安在对战秦无争时,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很快,他就已经在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中,成为了那轮照耀大地的明月。 圆月高悬,只是四周围,却是无穷无尽的星海,明月虽皎洁而巨大,但当星海无穷无尽的时候,也足以噬月。 现在的情况便是,古月安身周都是朝着他飞快袭来的无尽星河,随便攻击哪个方向,都有可能被其他的星河给吞噬。 无处可击,无处可挡。 这就是无懈可击之拳吗? “把你的力量借给我们。”丁蓬又。 “什么?”古月安不明白。 “听着,你要在最短时间里斩出五刀,这五刀,每一刀你都必须要用你最强的力量去斩,你要想象的是,你是明月,现在你要将自己从一轮完整的明月,化作无数碎掉的月华,你要玉石俱焚,吞没星河。”丁蓬的语速快到了极点,只因星河已经越来越近了。 玉石……俱焚吗? “我明白了。”古月安立刻,开始调动全身的劲气,朝着心门撞去,然后在心门震击到第九下的时候,斩出了这一刀。 这一刀,他借给的傅魔刀,因为他和傅魔刀的配合时间最久,他们是最老的战友,真正起来,他最懂的是傅魔刀的刀。 一刀斩出,他仿佛进入了傅魔刀的人生,他看到了大漠,萧索的长烟,广阔的地,还有刀中的寂寞。 一刀开地,地……阴阳斩! 一刀出,古月安迅速回神,劲力再度撞击心门,复九下,斩出了第二刀。 这一刀,他借给了丁蓬,丁蓬是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武灵,他们一起喝过酒,一起洗过澡,可以论默契已经超越了他和傅魔刀,所以哪怕在刀道上的理解没有那么深厚,古月安也迅速进入了丁蓬的刀中。 丁蓬的刀,是温润的,带着春夜细雨的细腻,还有那一轮隐没在上云层里的圆月的魔性,他仿佛跟着丁蓬一起上了一座高楼。 楼一夜听春雨。 古月安差点迷失在那种雨的湿润里,他连忙回神,斩出第三刀,劲气过心门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仿佛在开裂,过度频繁的使用九震之力,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负担,但是既然丁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斩出五刀,那么他就一定要斩出去,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运了。 第三刀,他借给了西门剑神。 剑神一笑,可令仙佛鬼神动容。 古月安不懂剑,却依然在西门剑神那一剑里,体会到了他的笑容的真谛,那是一种寂寞到了极处的消解。 寂寞,本就是人世间最深刻的情绪。 第四刀,古月安和绾绾在一起,他们仿佛一起在无限的星河里飞翔,他能感觉到这个心思百变的魔女的孤独和寂寥,因此仿佛绾绾下一刻出的魔袖也更加的诡谲多变了起来。 第五刀。 终于到了第五刀,古月安的身体完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在将这一刀借给李探花以后,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灿烂的星空里,一轮明月骤然炸开,月华分作了无数份朝着四周围的星河席卷而去。 而他就在这其中之一里。 李飞刀。 例无虚发。 古月安那一刻似乎化作了李探花飞出去的那一把飞刀,他穿过了星河,来到了星河的彼端。 “噗嗤——”一声闷响,是长刀入肉的声音。 古月安从无尽的星河里睁开了眼眸,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黑衣人,他的面罩已经在强猛的刀劲里被彻底摧破,古月安的刀,也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里。 他的武灵已经不见了,漫的拳劲也已经消散。 黄沙重新在风的带领下席卷起来。 没有血滴落,因为血被寒霜冻住了。 “没想到……”黑衣人出声,声音已经嘶哑,只因,他的势,他的无懈可击之拳,居然,被破了。 “是你。”古月安看着那张暴露在风沙里的脸孔,吃力地道。 “是我。”黑衣人骤然笑着一掌击出,古月安连忙抽刀去挡。 随着一声近乎刺耳的刀锋擦过肉体的闷响,古月安被击退了数丈。 但是,黑衣人,已经到了极限,他强撑着身体半跪在那里,古月安也用刀拄着地,和他相对。 风沙渐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命运】 “本以为我踏入宗师境,杀你易如反掌,没想到……”黑衣人苦笑着摇头,“你可真是个让人永远出人意料的怪物。” “倒不如是,你太心急了。”古月安看着黑衣人,,“张先生。” “久违了。” 张先生,久违了。 张先生,姓张,岭南张家人,张横。 张家家主之弟。 江湖人称横行霸道。 当那张包裹着面孔的黑色面罩被撕破,露出了面罩下那张古月安毫不陌生的脸孔的时候。 古月安居然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一切已经预见了。 在姑苏,凡是跟黑衣人有关的人,除了张横以外,都已经死了,而这一次,边地行里,张落尘就是张家人,还在昨晚上对他动手了。 那么结合一切线索,就只能是张横了。 不过有一点,古月安倒是没有想到。 张横从前的实力虽然强横,却应该还没有到宗师境,大概是最近才突破的,否则这一次截杀古月安的,不应该是他。 只能是宿命和意。 如果张横可以耐心一点,再巩固一下境界再来杀古月安,也许古月安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但也有可能,到时候古月安已经成长到了张横根本无法抗衡的程度了。 所以,是老爷要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一决胜负。 最终,是古月安将命运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击败了张横。 “动手吧。”张横半跪在地上,伤口因为他用内力朝外逼出侵入他体内的寒霜内劲而开始解冻,鲜血一滴滴从他的身体里滴落,看着在古月安身边一个个再度出现的武灵,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 “你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古月安站起身,虽然他的身体状况同样很差,但是他可以用练功点数将已经使用了绝技的武灵们瞬间解锁,在拥有四个武灵的情况下,张横根本不是对手,但他却并不想以群殴来结束这一场对决。 “我不想你走的太难看,来吧。”他着收起了雪焚城,用残存的内劲强行逼出了三寸刀芒。 “最后一战,就让我们以烈火焚琴,决出胜负吧。” 看着古月安手旁的三寸刀芒,张横笑了起来:“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若是我输了,那就是我学艺不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正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吗?”古月安已经摆出了出刀的姿势,其他的四个武灵,果然没有动的意思。 “那么,如你所愿。”张横也强行站起了身,手一侧,逼出了一道刀芒。 下一刻,烈火焚琴起。 两个人几乎就是镜像一般,在相对着演练着一样的招式。 烈火焚琴,起势第一刀极慢,之后越来越快,渐入佳境。 两个人在风沙里起舞,不像是在做生死对决,反而如同在演武一般。 终于,散序过,中序到了尽头,是入破之时了,两个人骤然,出刀。 烈火焚琴,一刀焚城。 刀光闪过,风声呼啸。 两个人背对而立。 最终,张横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掌间刀芒消散,捂着流血的胸口,缓缓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死了。 死时,面对微笑,似乎是在,周兄,你在之灵,可以瞑目了。 “注意,宿主成功击杀宗师境武者,奖励六十点练功点数,并且全身状态恢复全盛时期的一半。” 一瞬间,古月安觉得全身的疲惫消散了大半,指掌之间的力量也回来了许多,但他表面上还是表现出无比虚弱的样子。 本来,他还在想要不要趁此机会进入练功房,因为他的身边,可是还有着一个人在虎视眈眈的。 不过他没想到,居然在击杀了张横以后,除了奖励练功点数,还有恢复一半状态这个福利,之前可是没有的,想来可能是因为杀出落日这个任务的限制以后,多出来的一个额外奖励,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必进入练功房了,毕竟只有一次进入的机会,用了就没了,这是真正的救命的东西,能不用当然不用,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运转内息,不用太久就能恢复很多,哪怕就是现在动手,也是能打能逃。 “你怎么不出手?”古月安装作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靠着长刀拄地才能面前支撑的样子,背对着那个他已经忘记了叫什么名字的长生剑宗弟子道。 “因为我不爱占人便宜。”那人缓缓道。 “你不爱占人便宜?这个理由,倒是很新鲜,所以你是打算等我恢复好了,再来杀我吗?”古月安干脆坐下了,但还是没有转身,仿佛就是在等着那个人来偷袭他。 “有何不可?”那个人出乎意料的大方,大方到愿意等自己的敌人伤好了再出手。 从这一点上来,是真的无比大方。 这个世界上,绝对很少有人会错过对手重伤的机会出手的。 甚至,古月安还听到对方故意坐下所发出的声响,这是为了彻底让古月安方心,他是真的不会出手。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人? “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已经暗中偷偷发出了信号,让你的大师兄赶紧带人来一起杀我,如果他还没有死的话,因为,你觉得你不是我的对手,哪怕我身受重伤。”古月安对此实在不无怀疑,因为昨夜的杀机,他实在对这帮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任何的信任。 除了秦无争。 只是他现在也有点摸不清这个他忘记了名字的人的底细,他并不清楚这个人的实力到底如何,在之前那短暂的不算是交手的交手中,他居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人的实力,也许比他还要强。 但他又觉得很荒谬,如果这个人真的这么厉害,又怎么会在长生剑宗籍籍无名呢? 必然是已经大放异彩,名满江湖了。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不出手,暂时还是正中他的下怀的,他完全可以等到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出手。 只是,对方真的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古月安不信。 第一百八十章 【半块干饼】 对方真的给了他这个机会。 这让古月安感觉到极其的吊诡。 一直到夜幕低垂,对方都没有出手,任由古月安坐在那里恢复。 两个人居然就真的那么在风沙里坐了一,谁也没动。 当最后一丝光消散的时候,古月安忽然有些饿了,他在身上摸了摸半,只找到了一块干饼,连水袋都在那场风暴里丢失了。 他拿起干饼正打算吃,忽然朝着背后举起了干饼道:“喂,吃不吃?” “我不饿。”对方回答。 但古月安只是笑了笑,然后将一张干饼撕成了两半,朝着对方发声的方向扔了过去:“吃吧,我没下毒。” 虽然都是武道高手,内力高强,足可以达到类似于辟谷的境界,但到底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还没有成为餐风饮露的仙人,武功再高,也始终不能当饭吃,古月安因为巨量战斗饿了,对方也应该差不多了。 至于为什么要给对方分一半…… “吃完了好杀了我吃肉吗?”对方接住了半个饼,道。 古月安并没有理他,自顾自吃了起来,半张饼实在算不了什么,吃下去反而更饿了,但好歹算是充了一些饥。 “你叫什么名字?”古月安拍了拍肚皮突然道。 “无名卒,何足挂齿。”对方还是没有打算出名字。 这让古月安确认了一点,从头到尾,这个人都没有过他叫什么,而不是他真的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 “我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长生剑宗的人。”古月安觉得奇怪,太奇怪了,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在意这个人的身份,只是因为这个人显得无足轻重,大家都会选择性地忽略他。 可现在想来,这种忽略正是最可怕的地方。 “我当然是。”对方很是肯定地道。 “我不信。”古月安不太相信了。 “因为我不趁着你受伤杀你?”对方找到了一个关键的原因。 “有一方面是这样,但最重要的是你身上的谜团太重了,让人根本无法和你现在的身份匹配起来。”古月安现在有些好奇他到底是谁了。 “杀你是我师兄要做的事,并不代表就是我要做的事。”那人道,“古先生现在伤应该好了泰半了,我要走了,你要拦我吗?” “你……”古月安听了这句话,却是一惊,“之前其实是在替我护法?” “古先生,我们此行目的乃是为了一探那怪物的究竟,不管是为了大陈还是为了万民众生,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那人缓缓,“现在看来,古先生应该是答应让我离开了,那么,希望我们可以在古鲁莫丹再会。” “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这片沙漠的话。”古月安现在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相信这个人,要不要杀了这个人。 他现在有些搞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真的那么想的,还是在演戏。 如果他真的在演戏的话,那么古月安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和对于人的内心的把控。 最终,古月安让他走了。 而他最后的是,谢谢你的饼。 可能是因为这句话,让古月安彻底放弃了杀意,但也是因为从始至终,这个人的确没有对他出过手,甚至是在他表面上看起来最虚弱的时候。 从目前来看,这个人,好像真的是在帮他护法。 “看不懂。”古月安自语道。 “就这么放他走了?”丁蓬抱着双臂看着已经消失在风沙里的那个人,像是不理解。 “姑且就算是还他帮我护法的恩情好了。”古月安长身而起,他的确是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了,他开始辨别方向,当然,是去古鲁莫丹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古鲁莫丹的具体位置,但是往北就没有错了,以古月安现时的身手,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一个国家,倒也不算是特别难的事情。 而且,虽然遇上了种种事情,看起来,似乎是这一次的探查古鲁莫丹,也不过是越子离他们想要围杀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但是,古月安还真是对那种吸血怪物十分的好奇,想要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以及,越子离他们未必会真的就放弃了去古鲁莫丹,到时候在沙漠里没有遇上他们,去了那边,可能还有碰面的机会。 到时候,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就当是一次试炼好了。”古月安呼吸着深夜已经变得极其干冷的大漠的风沙,打算出发了,越早走出这片沙漠,当然越好。 武功越是高深,对于整个世界的感知就越强,那么分辨方向这种事,自然是不再话下的。 寻找到了北方的方向,古月安立刻拉开了身形,悄无声息地犹如一条冷血的蛇一样,在沙地里急速地滑行着。 他的轻功一向不算出众,但是在此时,倒是有些得了上乘轻功三味的意思,绝对节省着体力,轻盈,最低限度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完美的沙地前行。 古月安甚至打算给自己这一套临时想出来的轻功运行方法取一个名字,叫做沙地蛇形功。 不过他又觉得这个名字不算是特别霸气,也不够文雅,好像并不符合他现在的逼格。 就在他一边思绪翻飞,一边在狂沙大风里前行的时候,他忽然,一下子,就停住了。 就如同一匹正在狂奔的马,被拉住了缰绳而立止了,极其的突兀。 只因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极其突兀的人。 那个人,就在狂沙的尽头的一个沙丘上,古月安的夜视能力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人。 可是,在古月安的感知里,最初并没有感知到这个人,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又如同是,这个人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种荒谬的宿命感,再度来袭。 这个感觉告诉古月安,这个人,很危险。 而事实上,也的确就是如此,这个人立在没有星月的风沙里,明明飘渺的好像不存在,可古月安只要有动一动的心思,就好像如鲠在喉一般,怎么样都不舒服。 这个人,就是冲着他来的,毫无疑问。 第一百八十一章 【败】 风沙好像又停了。 只因为那个突然出现在了边的人。 明明,这个人是在边的,可古月安却又怪异的觉得,他已经到了眼前。 剑,已经到了眼前。 就在古月安产生了那种感觉的时候,一把剑,以一种近乎神话的速度穿越了无穷的风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犹如,压向地。 古月安唯一来得及做出的反应是,将雪焚城从兵器谱里拿出来,然后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然后,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因为实在太快了,也实在是太过强势了。 那一剑,仿佛就是凝聚了地精华,地都被压缩在了这一剑里,那么别的东西又怎么能够容身? 古月安只是横刀,之后就是,飞? 那种飞一样的感觉,让古月安想起来昨晚上的那场巨大风暴来袭时的情景,他也是根本无力阻挡,那属于大自然的力量。 力,近乎于道。 一直到古月安在空中飞了将近一息的时间,那种根本无法抵挡的巨力从堪堪从雪焚城上传递到他的指掌上,最后遍及了他的整个身躯。 太强了,这一剑。 古月安想要闭目进入明月照大地的世界,也无法做到,无法思考,无法集中精神,只能任由那一剑不断地摧垮着他的力量,一寸寸地将雪焚城压向他的身体。 如果不是雪焚城实在足够坚硬,恐怕在最开始,他就要被这一剑给穿胸而过了吧? 这,究竟是什么剑法? 古月安鼓动着身体里已经散乱不堪的内力一丝丝凝聚着,朝着心门撞去,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杀出重围! 力量,终于在心门被震击了三下以后到来,古月安想要挣脱这种局面,但就在他的手动了第一下以后,更为狂暴的力量从那一把剑上反噬而来。 最终,犹如一场巨大的爆炸,古月安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狂大的力量拖曳着古月安整个人在沙地上滑行着,哪怕他用刀插在沙地里来减速,也是足足滑行了有数十丈,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就是全身的骨骼和经脉都好像断裂一般的疼痛,虎口早已开裂,身体里的内息紊乱的就犹如无数条无序的乱流,皮肤更是在一丝丝地渗出血来。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这就是……真正的,宗师之力吗? 古月安勉强抬起头,看着那个现在又停了下来,安静的好像根本没有动过的袭击者。 这个人,在他的剑来到古月安的面前的时候,古月安就已经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在宁王府外面,想要杀他的人。 一个真正的宗师。 相比起张横那样的,才刚刚步入宗师境界的人来,他已经完全熟练掌握了宗师的力量,他已经可以轻松做到在以势杀人和以力杀人之间的转换。 之前在宁王府外,他是以势杀人,而这一次,他是完全没有半点废话的,一剑刺来,就是要用力来完成一切。 好可怕的力,好可怕的剑。 “你……究竟是什么人?”古月安勉力从地上站起来,努力地一边调息,一边道。 “白玉京剑阁执剑使,穆人往,你也别白费心思拖延时间了,今夜你必然死在这里了。”那人漫不经心地着,长剑轻巧地在无尽的狂沙里挽了个剑花,居然发出了像是剑斩秋水般的声响。 “白玉京……”古月安根本没有听过这个组织的名字,但是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组织,就是一直隐身在越子离身后的那个组织,越子离那惊世骇俗的飞剑之术的真正传承,应该也是来自于这个组织。 “其实本来我们很欣赏你,若是那在宁王府你没有走的那么快,或许我们现在其乐融融。”那人笑着,叹息了一声,像是在叹息古月安的不知好歹,“可惜啊……” 可字出口的时候,剑,已经又来了。 他的剑,就是剑,没有剑芒,更没有真力剑气,无比的平实,却又极其的高效,简单,可怕。 杀人的剑,才是最强的剑。 相比起张横漫的拳劲的眼花缭乱,这个叫穆人往的人,已经脱离了那种靠着繁花似锦来制敌的阶段,如果张横的境界要称作凝势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境界已经到了敛势的地步。 他将所有的一切的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收在了自己的剑上,包括整个地。 返璞归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惜字落地的时候,古月安已经拔刀而起,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等下去,也绝不可能退。 退是死,进……也许还有活路。 哪怕,他要对抗的,是整个地。 那就斩开这地吧! 古月安踏步,一步登,斩、月。 于是大漠之上,风沙之中,两道人影各自以极快的速度,执着刀剑,朝着对方冲刺而去。 “叮——” 又或者是“轰——”。 下一刻。 一道人影,以比来时更加迅猛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反弹了回去,然后重重坠落在了沙地了,犹如一块孤零零的陨石。 这个人,是古月安。 古月安,败了。 自从他拥有了斩月这一招以后,他从来没有败过,在生死一线的对决里,胜者永远是他。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恒的胜者,这一次,他输了。 这是他从出道以来,输的最为惨烈的一次。 内力耗尽,全身血出如浆,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整个脑袋里都是一片茫然的杂音,就好像全世界的风声过境以后,又来了一片雷暴。 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呼吸,在苟延残喘着,古月安勉强睁开眼睛,却看不到月亮。 这本就是一个无星又无月的夜晚。 连进入练功房也做不到了。 因为他被牢牢锁定着。 而且因为身体状态的极其恶劣,他甚至做不到再把任何一个武灵召唤出来,哪怕他已经将他们统统解锁了。 这一次,要死了吗? 出奇的,他居然没有太多的害怕的情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死生有命,富贵在。 这就是,宿命的终点吗? 古月安刚想要闭上眼睛,耳边却听到了…… 刀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奇峰突起】 “注意,因为宿主陷入了濒死状态,侠客【丁蓬】触发暴走技【入魔】,实力翻一倍,但同时失去理智。” 古月安看着系统的这个最新提示,听着那如春雨一样的刀声,居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在整个世界都抛弃他的时候,始终还有一个人,提刀而上。 这或许就是朋友吧。 穆人往原本正在看着自己的手。 因为他的手,居然罕见地出现了伤口,是虎口上,在兵器交击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裂口。 这是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穆人往觉得很有些新鲜,和可惜。 可惜古月安。 穆人往的确是一个惜才的人,他也完全认可古月安的才华,能在这个年纪,在正面交锋中让他的虎口受伤,哪怕是越子离也做不到。 但他马上就要杀了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所以他觉得可惜。 英年早逝,总是令人叹惋的,但没有办法,这就是命运吧。 而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刀声的,像是……春雨一样的刀声? 有意思,在这样干旱无水,常年无雨的沙漠里,却听到了犹如春雨的声音,真是有意思。 以及,什么样的刀,居然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穆人往很有些兴趣了,他抬起头看向了刀声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面相英俊而邪气的男人,他提着一把宛如圆月一样的弯刀。 最关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彻底暴虐而没有任何理智的眼睛。 只有杀戮,疯狂。 “杀!!!”当穆人往看到这一双眼睛的时候,杀意,已经在朝着他奔涌而来。 丁蓬,入魔。 刀意席卷,春雨也席卷。 在春雨一样的刀声里,穆人往也出剑。 第一剑,当他的剑和对方的刀交击在一起以后,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刀,居然很强,完全和他的剑,势均力敌。 只是对方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完全只剩下战斗欲望的野兽。 但也……实在可怕啊,如果是换做稍微弱一点的人前来,哪怕可以将古月安打入彻底的濒死,也极有可能死在这个突然暴走的武灵手里。 好在,来的是他啊,那么,结果就还是一样的。 刀光剑影。 古月安躺在地上,只能耳听那一边的刀剑声,入魔后的丁蓬实力已经完全到达了宗师境界,和穆人往杀的难解难分,刀气纵横间,连风声都被压下去了很多。 古月安正在拼命地运转着身体里的内力,以便于让自己能够动起来,他尝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丁蓬属于他的武灵的缘故,哪怕他现在应该并没有被穆人往锁定的情况下,他也依旧还是无法进入练功房。 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 丁蓬和穆人往战到了第十五息,古月安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有了知觉,并且整只右手,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来吧,快一点,快一点恢复吧,古月安在心中狂叫,这种对于自己的身体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就好像是,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浓烈的刀剑声里,风沙的掩映下,一个细微的,细微到古月安贴着沙地才能隐约感觉到一点点的脚步声,忽然接近了。 古月安的头皮一下子炸了,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现在就是一条死鱼,连唯一可以搭救他的丁蓬都正在那里和穆人往缠斗,真的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而那脚步声,也已经近在咫尺了。 “别话。”就在古月安想要不顾一切大喊的时候,来人用传音入密跟他。 古月安愣了一下,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声音,居然是之前那个不肯出自己名字的长生剑宗弟子。 他去而复返了。 “所以是命运啊。”古月安抵不可闻地自语道。 之前这个人没有在他重伤的时候杀他,并不是在替他护法,只是在耐心等待,等待他真正力竭的时候。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在什么?”那个人却是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杀了我吧。”古月安认命了。 “谁要杀你,闭嘴,我现在带你走,你最好别发出任何声音。”那人并没有太多情绪地道。 这让古月安更加疑惑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这个人,将手伸向他,将要把他拉起来的瞬间,空气忽然停滞了。 古月安的心一瞬间往下沉。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感觉不到丁蓬的存在了,不知道是已经力竭消散了,还是被穆人往击溃了。 总之,最后的胜者,是穆人往。 穆人往,再一次,锁定了,他们。 他们的意思就是,他和那个长生剑宗的弟子。 可是……等一下,古月安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个人不是长生剑宗的弟子吗,而这个穆人往,明显和长生剑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为什么,这个人要和穆人往对着干? 此时此刻的情形,已经让古月安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你不该这么做的。”穆人往看着正俯身打算带走古月安的那个人,摇着头。 “子离会不高兴的。” “我并不需要在乎他的想法。”那个人却是口气极度强硬。 “所以……误事。”穆人往了一句,但是因为风太大或者是之后的剑声太烈,古月安并没有听清楚中间的几个字。 那几个字落地以后,剑声就到了古月安的耳边。 穆人往,居然是悍然出手了。 “你不怕我老师怪罪吗?!”古月安感觉到自己被一把抓了起来,而同时那个人质问道。 “白玉京只需要有剑阁就可以了。”穆人往冷声回答,剑声如雷。 “好,穆人往,你的话我会原原本本带给我老师的!”那个人的声音也变冷了。 “哼,你走不了了。”穆人往的声音里,只剩下杀意。 之后是近乎翻地覆般的旋转,古月安本就重伤,再经历颠簸,和各种剑气的对冲,居然是晕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古月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确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还没有死去。 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是,那个他还是不知道名字的神秘的长生剑宗弟子,居然,让他逃过了穆人往的追杀。 睁开眼睛,还是黑夜,四周围的风沙大的仿佛要吃人,他的半个身躯已经被埋在了沙子里,但从这个风沙的情形来看,他应该是落在这里没多久。 试了试身上的力气,还是没有多少,古月安立刻选择进入练功房,但就在他拉满了时间条,打算进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努力靠过去,靠着夜视看了看,古月安确认了就是那个他并不知道名字的神秘家伙。 只是,现在这个家伙的状况并不好,他也完全陷入了濒死状态,也对,以穆人往的实力,也只有这样才能逃过一劫吧。 或者,是暂时逃过? 穆人往也许下一刻就要出现在附近了,要抓紧时间。 一旦被再次锁定,那么就真的是没有任何机会了,他不能辜负这个他并不知道名字的的好意。 虽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家伙拼了命救他,是为了什么。 总之…… 可是他马上发现了另外一点,那就是,这个人目前的状况是真的很差,比他还要差很多,若是任由他就在这里待着,恐怕会直接死去,哪怕古月安从练功房满状态归来,也救不了他。 古月安的心头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个人,带进练功房。 可是……练功房,是他最大的秘密,一旦暴露,根本无法预料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但,这个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这个人,那么古月安现在已经死了,更别提还有什么秘密可以暴露了。 内心的交战,只在一瞬间就结束了,古月安是个很简单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既然这个人救了他,他就绝对不可能坐视这个人死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何才能带着一个人进入练功房,这件事他从前根本就没有尝试过,他也没办法询问系统,因为这个系统并没有那么智能。 只能是…… “兄弟,听由命吧,如果你最后还是死了,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古月安吃力地将这个人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然后选择了进入练功房。 就在他快要进入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了,铺盖地的杀气。 穆人往来了! 好在,古月安还是成功进入了。 在进入的一瞬间,他想的是,一定要一起进来啊! 因为如果没有一起进入,那么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必死无疑了。 哪怕古月安出去以后,侥幸战胜了穆人往,也必然救不回那个人了。 好在,等到古月安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就在他身边躺着的那个人。 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在练功房特殊的那种可以快速治疗人体的气息的笼罩下,古月安不停地运转着功力,总算是在一盏茶以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人,古月安利用才恢复的一点力气,先点了他的几个大穴止血,因为初步通过肉眼来看,这个人主要的伤口在胸口,长长的一道血痕,血已经完全凝固了,大抵是伤到了心脉了,否则以这个人的功力,绝不可能这么虚弱。 然后古月安将他抬进了屋子里,放到了床上。 确认他还有呼吸以后,古月安出了屋子先去打了点水给自己清洗了一下,他的伤也不轻,好在并没有伤及心脉,只是骨头,一些脏器受损,暂时还不算太坏,在练功房里修养一年,肯定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主要还是屋子里那个人,有练功房的特殊气息笼罩,死应该不会死了,这是最重要的。 所以古月安也没有那么急了,将自己的身体清洗干净,古月安换了一套练功房提供,打了一点水,拿了另一套衣服,打算先给里面的那个人清洗一下伤口。 进入屋子里,古月安放下东西,走到床前,伸手去抓那个人的衣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血凝固黏住了皮肤的原因,衣服居然有些扯不下来,于是古月安干脆一刀切断了衣服,顺势拉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古月安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对,他手里拉着的,除了衣服的残片以外,还有一条绣工极其出色,用料也极其考究的月白色的束……束胸带? 上面还在散发着一阵阵,清幽的,处子的香气。 古月安感觉到头一阵发晕,再低头一看,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那是完全不同于那个人脸上粗糙干涉的皮肤的,犹如青玉一般的肌肤,一对大合宜的酥胸似乎是刚刚才从束缚里脱离出来,还在微微地跳动着,上面的两点殷红不知道是因为骤然遇冷还是因为被人注视的缘故,居然傲然挺立了起来。 这是……什么鬼?! 古月安连忙晃动了一下脑袋,再次看了一眼手里的束带,又低头去看一眼那对胸前的美景,就这么连续三次,就在他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 忽然感觉到了身上一凉,再抬头,却是对上一双清冷到了极点的眸子,恍如惊鸿过隙般惊艳。 古月安一下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从前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眸。 “看够了吗?”躺在床上的人淡淡地道。 甚至,都没有被人看了身子的羞恼,连冷冷的意思都欠奉,只是平静。 平静的让古月安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就好像被看光了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一样。 “咳……”古月安咳嗽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 “出去。”对方打断了古月安的辩解。 “哦……好。”古月安手忙脚乱地退后,还要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再朝着对方的胸口看。 “东西留下。”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对方又道。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古月安这时才惊觉手里还拿着对方的束胸带,连忙背着身放好,然后逃难一样逃了出去。 一直到门关上,床上的人那明显经过了易容的面孔的耳根处,才稍稍显出一丝红晕。 “恶心。”她淡淡。 第一百八十四章 【撒谎】 一直到很久以后,古月安的心跳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他靠在门上,脑子里乱乱的。 一切来的实在有些太突然了。 明明前一刻还是紧张刺激窒息的亡命时刻,忽然就画风一转,变成了香艳旖旎的闺中风光了。 古月安有些受不了。 他可是实打实,血气方刚的死处宅男,那样的风光,最多也就是以前在岛国电影里看到过,哪里有真的那么近距离地见过啊。 到现在,古月安的眼前仿佛还是那两点殷红在晃动,红的刺眼。 而且,虽然没有见过正脸,但光是从已经看到的来推断,一定是个大美人来着。 古月安越想越是口干舌燥,全身都躁动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耻太恶心了,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就是豁出命救了你的命啊,古月安,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居然在这里想这些。 古月安想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连忙运转内力将那种躁动压了下去,他强行不再去想刚刚的事情,而是开始思考别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也不能去想她的身份,至少暂时不能,太刺激了。 古月安最终决定还是看看丁蓬的状况。 结果一进入侠客令,就看到了最新的系统提示: “注意,由于宿主携带其他人进入练功房,加收练功点数每个月十点,如果练功点数不够,将会被练功房清退,请宿主随时注意,以及,不得透露有关于系统的任何信息,否则将以严重程度扣除练功点数,最严重时将直接抹杀宿主。” 看到加收这一点的时候,古月安庆幸自己还好之前拼命刷悬赏板攒了大量的练功点数,否则连房费都付不起,直接就被清退了。 至于不得透露系统消息这一点,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怎么也是前世被各种无限流轰炸过的。 放下这些不管,古月安进入侠客面板,发现丁蓬是处于被封锁状态的,封锁的原因是能量耗尽,于是有些明白了,并非是穆人往击溃了入魔的丁蓬,而是能量不够了,花了十点练功点数解锁了丁蓬。 古月安还发现了一点,那就是他和丁蓬的交情,在这一次以后,已经从莫逆之交,上升到了生死之交,这应该是交情的极限了。 不过也是,以古月安和丁蓬现在的关系,也的确称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一想到最终时刻,听到那如春雨般的刀声的时候,古月安就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然后下一刻,才被解锁的丁蓬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还没来得及什么感动的话,就看到丁蓬神情极其猥琐地看了一眼古月安身后的房门,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样,好看吗?” “什么……好看吗?”古月安原本情绪都酝酿的差不多了,简直都要流泪了,结果被丁蓬这一句好看吗,搞得整张脸都快要崩了。 果然,对这个家伙,就不能有什么感动的心思,真的是一个实足的……烂人啊。 “切,你子别给我装了,虽然我们不能共享视野,但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多少都能知道的。”丁蓬一脸的不屑,“看了就看了,怎么了。” “不能,不对,没有。”古月安有点语无伦次,“总之……” “吱呀——”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门骤然开了。 而他面前的丁蓬就在此时一下子消散在了空气里,只留下古月安一个人朝着空气张大了嘴巴,很有些尴尬。 “呃……”古月安转过头去,还是有些不敢看对方,但还是硬着头皮,“你的伤很重,还是不要起来走动吧。” 他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方,发现此时对方已经换好了那套他拿出来的衣服,脸也还是原来那张脸,并没有褪去易容,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隐约有些的失望。 可能,在他心底,也是有一些期待,看到对方的真正容颜的吧? “没关系,感觉好多了。”对方的脸色很平静,眼睛也是古井无波,就好像之前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哦……恩,还是尽量休息吧。”古月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词穷。 他可以纵横千里,血战无数,他也可以雨夜杀敌,一刀捭阖。 下,好像都已经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了。 皇帝,也不过是想不见就不见的人罢了。 但就是面对一个女孩子,他居然口拙如石。 可能从某些方面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才二十三四岁的大男孩罢了。 这是他内心少有的柔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对方朝着院子里看了看,又抬头看了一眼将落的夕阳,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没办法,肯定是要问这个问题的,毕竟上一刻,还是在风沙漫,漆黑无比的沙漠里,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一个安静祥和的农家院里,对方又不是傻子,肯定要疑惑的。 “恩……”古月安不知道该怎么谎,但他必须要谎,“这里,怎么呢,我接下来可能要对撒一个不是很高明的谎,可是这个谎从某种意义上来,其实又是真实的,你想要听吗?” “看。”对方站在门口,已经恢复最初那种木木的样子。 “这里,可以就是传中的神仙洞府,而我,则是一个得到了神仙传承的人,我可以在大部分时候,进入到这个洞府里进行修炼,以及养伤,你应该可以感觉到你的伤稍微恢复了一些吧?”古月安顿了一下,又道,“我这么,你可以明白一些了吗?” “你这个谎,勉强还算让人满意。”对方点了点头,“的确,感觉很奇怪,明明也没有用药,虽然感觉到还是很虚弱,可是,至少不会死掉了,原本以为我今夜就要死去了。” 她那么着,好像是伤势又发作了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她扶着门,整个人在夕阳下,显得孤独又憔悴。 古月安看到这里,忍不住心中一动,:“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地上的恐怖秘密】 “你什么?”对方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些波动,斜着眼看着古月安。 那一刻的惊鸿一瞥,让古月安心底的那种熟悉感再次浮了起来。 “你是不是去过京城?”古月安几乎脱口而出。 “没有。”对方否认,很自然,也很断然。 “哦……”古月安又有些失望。 “免了。”对方又。 “什么?”这一次轮到古月安发愣了。 “我是,刚刚你的,免了。”对方重复了一遍。 “呃……可是……”古月安也不知道什么,老实,蛮尴尬的。 “我可不想和郡主抢男人。”那人似乎还是笑了一下,古月安不是很确定,“郡马爷。” “其实,不是,我跟她没什么关系,而且,他们家也不可能让我娶她的。”古月安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这么辩解,“再,我也没有见过她,虽然大家都她是个美人,可谁也真的见过她,谁知道她其实是不是个丑八怪呢。” “那你也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个丑八怪呢?”那人的笑意更浓了,愈加映衬的她脸上那张应该是人皮面具的木讷脸孔显得异常的诡谲。 “呃……”古月安再次被噎住了。 “算了,我不在意的。”那人很大度地,“你也别想了。” “好吧。”古月安点了点头,算是大概明白她的心意了。 也是,大家其实都不怎么认识,也就是萍水相逢,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但哪怕要以身相许,那也是美人嫁英雄,哪有英雄主动贴美人的。 古月安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太饥渴了,改真的要考虑一下找个女人了。 两个人无言了一会,然后是古月安看那个人好像有些累了,提出来坐在了院里的两张凳子上,看着夕阳,吹着晚风。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古月安其实想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白玉京,凤楼,这一代的龙女。”对方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叫我,风筝。” 直到这时,古月安才发现,对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用女声话了。 只是,她的声音,是属于那种润物细无声一般的轻柔,让人不知不觉就被绵绵的细雨笼罩了进去,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风筝……”古月安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莫名的就想到了她的眼神,惊鸿一现,似是在这世上出现过,又好像渺无踪迹,真是个贴切的名字。 只是什么凤楼,龙女,实在是听得他头大,尤其是这个白玉京,又是白玉京,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白玉京,到底是什么?” “白玉京……是一个门派。”风筝想了想,回答道。 “一个门派?” “其实这有些来话长,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风筝问道。 “放心吧,我们有着足够的时间,你想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古月安紧接着将练功房的一些特点,简单和风筝了一下。 当然,肯定是用一种类似之前暗喻的。 “也就是,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一年?”风筝差不多算是明白了,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古月安。 “咳……”古月安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好好休养,然后做好万全准备。” “好吧。”风筝点了点头,“有关于白玉京的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起。”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古鲁莫丹吗?” “不是为了去探查那些吸血怪物的真相吗?”古月安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是这么问,可直觉告诉他,风筝其实完全知道真相是什么。 “接下来你将要听到的,是有关于这片土地的,最巨大的,也是最恐怖的秘密。”风筝的话语忽然变得极其严肃了起来。 这种画风忽然转变的对话,让古月安觉得莫名,怎么忽然就又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秘密了? 但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承受。 “在很久以前,这片大地上的人也许连文字都还没有发明以前,就存在着这么一批人,他们生以吸食人血为生,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轻易难伤,只有断头刺心才可杀,寿命可达千年之久,应该,它们已经完全不能算作是人了,就是一群怪物,人,完全就是它们嘴里的口粮,最蒙昧的时代,人被这群怪物圈养着,就像是牛羊一般,供它们吸食血液,后来,人终于反抗了,靠着从这群吸血怪物身上学会的东西,人打败了它们,并将它们赶出了这片土地。”风筝顿了一下,又道,“而白玉京,就是最开始,领导着人反抗那些吸血怪物的组织,白玉京是传中的庭的名字,以此作名,便是要所有人相信,这是上要灭亡那群吸血的怪物。” “所以,因为这些吸血怪物又现世了,你们就又出现了?”古月安大致有些明白了。 而且,经历过各种脑洞大冲击的他,对于在一个拥有武灵这种怪异设定的武侠世界,忽然又出现了吸血鬼,表示完全可以接受。 吸血鬼,没错,那种吸血的怪物可不就是吸血鬼吗,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但现在听起来,跟吸血鬼也没什么两样,寿命长,恢复力强,难以杀死,吸血为生。 “不错,白玉京宗旨,盛世则隐,乱世则现,一旦有吸血妖物为祸世间,必然要出山平妖。”风筝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发现古月安好像没什么震惊的样子。 “可是,有一个问题。”古月安反而像是考据一样,提问了起来,“为什么我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过有关于这种怪物的记载。” “为了世间稳定,为了不让万民生活在惶恐之中,所以有关于那些黑暗时代的文献,都已经被彻底销毁了,哪怕是民间传言,那些传言者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处理,所以,普通人,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些东西的。”风筝耐心地解释道。 “那么他们怕光吗?”古月安又问道。 “什么?”风筝有些楞了,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古月安没有任何障碍的接受了这个秘闻,并且像个求知欲极度旺盛的学生一样在搞明白一切问题。 “光,他们可以在阳光下生存吗?因为我遇见他们的时候,都是在晚上。”古月安还是想进一步和他所知的吸血鬼对比一下。 “不怕,按照白玉京的记载,除了那些怪物的仆役,一个真正的吸血妖物,是不怕阳光的。”风筝不得不扮演起了老师的角色。 “那么大蒜和水银呢?还有十字架,哦,抱歉,你应该不知道十字架是什么。”古月安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居然不怕阳光,这倒是和他认知里的不一样。 这是一群高级吸血鬼啊。 “等一下等一下,什么大蒜水银,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的,的确,按照记载,那些仆役是会惧怕水银制成的武器的,但是大蒜就不会,真正可以克制他们的,是很复杂的东西,不过,你是以前有看过这方面的书吗?”风筝有些疑惑了起来。 “不不不,猜测而已。”古月安连忙摇头,“再白玉京吧,还有你的那个什么凤楼,还有越子离的身份,以及那个正在追杀我们的人。” “恩。”风筝看着古月安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但她还是,“白玉京发展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了,最盛之时,有兵十万,个个都是后武者,剑阁剑卫千人,凤楼凤卫八百人,俱都是先武者,剑阁帝子和凤楼龙女莫不为下大宗师,那白玉京帝更是破碎虚空的存在,弹指便可覆灭下,不过近些年来,随着吸血妖物不出,白玉京也隐没凋零,兵也不足五百人,剑阁剑卫,凤楼凤卫俱不足五十人,若不是前些日子京中来信边地有吸血妖物现世,恐怕再过数十年,白玉京便要不复存在了。” 到最后,她的神情颇有些低落。 “我那听那个穆人往你是凤楼龙女,那不会,那越子离便是那剑阁帝子吧?”古月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扯开了话题。 “没错,他便是这一代的剑阁帝子。”风筝微微吸气,缓和了一下情绪。 “那不会,你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娃娃亲吧?”古月安和丁蓬待久了,也会开始时不时不正经了。 “胡。”面对这个疑问,风筝吐出了两个字,神情再次变得有些冷峻。 “好好好,我胡,我胡。”古月安也暗骂自己瞎问什么,同时心里居然有点点微微的不痛快,怎么面前这个女子…… “那以你的身份,该是在白玉京极为崇高了,那穆人往居然对你出手?”他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哼。”风筝听到这里居然罕见地冷哼了一声,,“因为穆人往是剑阁这一代的执剑使,在越子离彻底成长起来踏入下大宗师境界以前,在理论上来他便是剑阁的主人,白玉京帝位已空悬百年,在没有帝的情况下,只有我老师和他算是平起平坐,他当然不用太顾忌我,更何况,他觊觎帝位已久,杀了我,更有利于他打压凤楼,登上帝位,他何乐而不为。” “恩……”古月安差不多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离奇,只是……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还有呢?”风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 “你为什么要救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入微之境和愉快的同居生活】 “因为你给了我那半块饼,我不喜欢欠人东西。”风筝给出的答案,似是而非。 “那就当是这样吧。”古月安也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信。 于是一场长谈,到此结束。 色已经擦黑了,古月安站起身,:“饿了吧,我去做饭。” “你还会做饭?”风筝显得不可思议。 “怎么不会了?”古月安理所当然,“行走江湖不会做饭怎么行?” “我就不会。”风筝也理所当然。 “……”古月安再次被噎住了,他发现这个白玉京的龙女还有一点话题终结者的潜质,“等着吃吧。” 练功房里的东西不多,但好歹还能做个两个菜,一个炒青菜,一个炖腊肉,配上两碗米饭,风筝吃的很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样,还行吧?”古月安莫名的觉得很有生活气息,如果这里不是练功房,外面没有一个穆人往在等着他们,他不是古月安,风筝也不是白玉京的龙女,那么就好像是一场平平静静的山林的隐居。 有那么一刻,古月安居然想这样的生活,也是挺好的。 “我在想,第一次吃就已经这么难吃了,还要再吃上一年,我一定会疯掉的。”风筝沉默了一下,。 “……”古月安已经不想和她话了,赶紧吃完起身去洗碗了。 而风筝则是抱着一杯古月安刚沏出来的茶,看着厨房里昏黄的灯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色完全笼罩这个练功房的院子的时候,古月安提出来让风筝可以去睡觉了。 “那你呢?”风筝看着古月安。 “我睡外面就好了。”古月安义正言辞的模样,“毕竟大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 “那这样的话,就辛苦你了。”风筝点了点头,表示这样很好,二话不关上了房门。 古月安瞬间觉得自己真是个究极大蠢货,看着漆黑一片的院子,他欲哭无泪。 难道要睡一年院子? 不过实在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心里乱乱的,对于风筝这个可能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应该在某种程度上关系最亲密的女人,他肯定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的。 可……是喜欢吗? 也没可能吧,才认识了一吧。 而且,大家其实也没真的彻底摆正敌我关系。 很多事情,都隐藏在迷雾里。 古月安想了半,干脆不想了,他实在觉得头疼,还不如修炼。 可是在练功房里,又没有真正的日月,他也不能引月华入体,运转内力半也不过是原地踏步,最多就是修复一下身上的伤势。 修复了半伤势,就在古月安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进去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都不用睁开眼睛,古月安就知道又是丁蓬在煽风点火了。 “我是个正人君子,谢谢。”古月安压低了声音,和他近乎是真空交流。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丁蓬痛心疾首。 而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忽然消失了。 因为房门突然又开了。 古月安赶紧闭上眼睛,装作心无旁骛地修炼,已经进入了入定状态。 “别装了,进来吧。”风筝一下子就戳破了古月安。 可是……等,等一下,进来吧,是什么意思? 古月安一下子全身躁动了起来,心跳跳的巨快,完全比入破的时候快了不知道多少。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打开的房门,风筝已经进屋了。 颇有些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子,古月安怎么都觉得自己有些做贼心虚,他连忙稳住心态,一步步往里走,可是已经充盈在屋子里的少女的体香,一个劲地往他的鼻子里钻,让他想不心猿意马都不行。 “躺下吧。”已经躺在床上的风筝再次开口。 古月安差了一个踉跄就跪下了,怎么就躺下了,姐姐,我们关系还没有发展这么快吧? 还是你不想欠我人情,要以身相许啊? 古月安一下子就想起风筝之前的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话,可他古某人也是不喜欢占人便宜的啊,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非他所为。 正当他准备咳嗽一声,义正言辞地拒绝的时候,又听到风筝加了一句:“地上。” 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完全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她是主人,古月安是客人。 “哦……哦。”可古月安实在是没什么底气,不仅仅是救命恩人的问题,主要是白发生那种事,怎么也是女孩子吃亏的。 他老老实实从一边抱来一床被子,摊在了地上,睡了上去。 “别多想,就是这里是你的地方,让你睡外面,不太好,睡吧。”风筝道。 “哦……”古月安嘴上答应,可实际上怎么睡得着啊,和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自己推测)共处一室,他这种血气方刚的伙子能睡着,那就是不正常了。 于是过了一会,古月安忍不住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答。 大概是懒得理古月安。 就当古月安打算郁闷地强行入睡的时候,风筝开口道:“什么事?” “呃……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古月安觉得气氛很尴尬,“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什么故事?”风筝的声音还是毫无波动。 “恩……这是一个有关于一只猴子和很多人的故事,话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叫五岳山的地方,山上有一伙山贼,头目唤作至尊宝……”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一年的时间,也不过弹指匆匆。 在这一年里,古月安他们像是真正的隐居之人一样渡过了大部分的时光。 吃饭,喝茶,聊,讲故事,闲暇时候,古月安还会唱歌给风筝听。 这可能是古月安在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最轻松,最愉悦的一段时光。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着他们两个人的伤都养好了,就要开始面对外面就是强敌在侧的巨大危机。 两个人就外面的情况,推演了无数次,还实战了无数次,但依旧还是不能保证任何的成功可能性。 因为据风筝所,穆人往是接近化境宗师的存在,宗师境界,分为应势,敛势,入微三个阶段,应势就是张横的阶段,可以凝气成型,顺应地大势凝结杀机,而敛势,则是,穆人往的阶段,可以将地大势收归一部分回己身,造成强不可挡之剑,但穆人往又不仅仅是这个阶段了,他入宗师二十年,浸淫已久,虽然资不够,却也已经摸到了宗师最后一个阶段化境的一点边,所谓化境,便是武者俗称的入微,何为入微,体察心,见一叶落而知秋,便是入微。 到了这个阶段,武者不仅仅在力量使用方面,细微到了每一寸内力都有千种变化,以一寸力可以打出千斤,感知也是到了无比可怕的程度,不仅仅可以算到敌我的一切,还能在一瞬间算到百招开外,哪怕最微弱的一丝机会都能抓住并演变为最恐怖的杀机,更隐隐已经可以跳动地元气为己所用。 所以这一境界也被称为人合一之始。 “穆人往虽然还没有到达人合一之境,但他的感应之力已经极其可怕,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一定要快。”回归现实世界的最后一点时间,风筝还在和古月安交待战局。 “好。”古月安深吸一口气。 再过一会,就是生死未知之局了。 也许,就见不到了。 “风筝……” “什么?” “如果我们活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焚天之怒】 风沙,再度席卷而来。 古月安睁开眼睛,将呼吸调整到完全不稳的状态,他现在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身受重伤,连抬一抬手都有些困难的人。 巨大的恐怖压力已经如影随形般接近了,穆人往来了。 古月安一边表演一个垂死之人应该有的表现,一边回忆着他已经和风筝推演了无数次的方案。 “穆人往虽然久战,但是到了宗师之境,回气不过瞬息而已,我们唯一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以及,他的左手伤了,我们明面上要攻击他的左手,但实际上,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左乳下三寸,因为据我老师所,他年轻时练功不当,走火入魔,那里始终存有暗伤,而他不达人之境,无法引地之力入体,就始终无法消除这一处暗伤,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刺中那一点,他必败无疑,计划是这样,由你先假装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伺机攻他左手,你再攻他左乳下三寸……” “不行,我来攻他左手。” “你要跟我争吗?” “男人哪有让女人冒险的。” “……好,你来攻他左手,但是要切记……” “快嘛!” 快。 是快,实则却是要慢。 要知道穆人往乃是近入微境界的人,任何的一丝不正常,都会让他有可能人感应,从而造成古月安他们的谋划功亏一篑。 所以古月安他们对于如何展现一个垂死挣扎之人的表现,怎么样的度才算是合适,怎么样的节奏才算是没有表演痕迹,都做了极度细致的探究。 可以,以古月安现在的演技,完全可以去拿一个奥斯卡了。 但他还是得心翼翼,他一边表演着,一边还得心地控制着身体里的气杂乱无章。 三息,终于,穆人往已经近的不能再近了。 随着卡茨卡茨的踩沙声,穆人往来到了古月安身侧大约三丈的距离,他在风沙里笑道:“古兄福气不错,能和我们白玉京的凤楼龙女做一对同命鸳鸯,不知道会羡煞多少人,安心去吧。” 他踏步。 而古月安也是在这个时候,动了,他装作极度地愤怒和绝望地低吼道:“去、你、马、勒、戈、壁!” 情绪,力度,拿捏的分毫不差,同时他整个人仿佛提起了所剩不多的一点力量,提刀朝着穆人往斩去。 面对这一刀,穆人往很有些放松,他是料定了古月安是没有还手之力了,只是随手一剑预挡在了古月安的进攻路线上。 的确,古月安发现,他的左手,是受伤了,气息并没有最初那么顺畅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 三步,古月安和风筝计划中骤变的一刻,因为在这个时刻,这个距离内变招,哪怕是穆人往这样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反应过来。 风,狂。 古月安,刀声骤起! 斩、月! “撕拉——”一瞬间,仿佛一道流星一般,无数的虚影在古月安的身周浮现,有漆黑刀客的萧杀,有圆月弯刀的凄冷,有剑神一笑的寂寞,有李飞刀的绝对命中。 一息,又其实一息都没有到达,只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一个时间。 古月安的刀,携带着恐怖的巨力已经到达了穆人往的身前,直斩,他的左手! 穆人往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他的剑,在那一刹那骤然变快,顶级剑客的反应和已经隐隐和地有了联系的心神,让他近乎自然反应一样地刺出了那一剑。 但……还是猝不及防! 成了。 古月安在心底大吼。 可是下一刻,就在他的刀,接触到了穆人往回防的那一剑以后,他的全身,像是一下子坠入了冰窟。 只因为,他感觉到,那一剑上,力量,不对。 那不是仓促一剑,那更像是早就准备了多时,就等着古月安来自投罗网。 刀剑相交的那一刻,古月安蓦然抬头,然后看到了,穆人往的眼睛。 那是一双在略微惊慌之下,完全淡漠自信的眼眸,以及,还泛着一丝丝嘲讽之意。 他……早就有所防备了! 怎么可能?! 又怎么会! 这个家伙,他居然,也是在,演戏! 古月安心中完全乱了,这种从练功房中脱离之后,骤然出手的招数,他从前屡试不爽,不知道多少比他强的人死在这一招之下。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今,失效了。 古月安那一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风筝走。 失败了。 计划不能进行了。 但是,来不及了,他在刀剑相交的那一刻,直接被穆人往剑上强到了极处的剑意给斩中了,狂暴的力量直接淹没了他,让他连话都喊不出来,就被斩飞了出去。 疾飞,他的整个人在狂风中疾飞,疾飞的时候,他和已经发动的风筝,擦身而过。 看似是,可以相遇的瞬间,实则,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因为一切,都是在快到了不可思议的时间里发生的,古月安出刀,穆人往反击,风筝再出剑,都是几乎同时发生。 所以古月安被斩飞,风筝已经出剑,同样是,有去无回的一剑,根本无法取消。 “风……”古月安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可是,风太大了,直接被吹散了。 他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头居然是,风筝。 风筝。 风筝。 风筝。 “风筝!!!”古月安爆吼着,整个人以不知道什么样的毅力爬了起来,看到的却是一个纤瘦的身影在风沙里飞掠而来。 风筝的线……断了吗? “我!要!你!的!命!”古月安完全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怎么运转了,只感觉到一股近乎焚的怒意在身体里不停燃烧着,在这股怒意的燃烧之下,他撕裂了风沙,再度来到了穆人往的面前。 他看到穆人往再捂着左胸在痛苦地喘息着低骂:“贱人……” 然后古月安出刀了,他已经完全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知觉,只是感觉到自己在出刀,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轨迹。 不停地出刀。 出刀到,模糊了意识,只有火,在身体里,燃烧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连风沙都停了,古月安失神地看着黑夜,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去。 怎么……回事? 古月安动了一下手指,却发现手臂已经完全脱臼了,手中的刀一下子滑落了,全身都好像烂掉了,只有心脏还在有一下每一下地跳动着。 血腥味,充满了鼻腔,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再往下一看,古月安看到的是一滩像是被乱刀斩过的烂肉,只有偶尔的一两声轻微叫唤,才能分辨出,这是个还没有彻底死去的人。 穆人往。 要死了。 这一次,好像是,我赢了? 古月安这么想着,却是不禁悲从中来,因为这样的胜利,是用…… “老子!!!”古月安想到这里怒意再次勃发,想要去捡地上的刀,却根本动不了一根手指了。 而地上的穆人往,似乎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痛苦地呜咽出声,好像是哭了。 古月安捡刀捡到一半,想起来自己还有轮回没用,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将绾绾唤了出来。 绾绾看了一眼地上的穆人往,准备一掌拍死他,古月安却是阻止了她:“把刀给我,我要亲手……” 绾绾愣了一下,但是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从地上捡起了雪焚城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连续抓了五次,才勉强握住了刀,他在绾绾的帮助下提起了刀,冷狠地看着穆人往。 穆人往绝望到了极点,整个人近乎疯癫地在呓语。 古月安却忽然不下刀了。 “怎么了?”绾绾奇怪地看着他,“不杀了?” 不会到了这种时候,古月安忽然发了善心吧。 穆人往也发现了这一点,乞求地望着他,若不是他完全无法发出像样的声音,必然要大肆许下各种承诺了。 “不,我忽然想到,还有更好玩的东西。”古月安想到了那枚还没有用的化灵符,那样的大杀器,用在这种时候,岂不是最好? 从侠客令里取出了化灵符,古月安神经质地笑着看着穆人往:“我不杀你,我要你永世不入轮回,生生世世为奴为婢,供我古家驱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按照系统的提示使用了化灵符,一道浓郁到了极点的青光窜入了穆人往的身体里,那股巨大的震慑灵魂的力量让绾绾骇地退了一步,而穆人往则是用最后的生命发出了极度尖利的嘶叫。 可惜,没有用。 过了一息,一道青色的虚影从穆人往的烂掉的肉躯上浮了起来,绾绾这个时候自然知道怎么做,念动着爷爷叫你的咒语,将试图逃走的穆人往收入了轮回之中。 做完这一切,古月安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跪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对着绾绾道:“扶我过去,我要去……看看她。”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赌书消得泼茶香】 绾绾扶着古月安来到了风筝坠落的地方,还没到她的身前,古月安已经走不动了。 他看着已经被半埋在风沙里的风筝,脑海里闪过的全是那些他之前从来都不在意的画面。 比如,她第一次夸赞他做的菜还能入口。 比如,她第一次跟着他一起学着唱周杰伦的《龙卷风》,唱的怪模怪样,却又音律可人。 又比如,她明明听着《大话西游》的结局听得眼睛微微有些泛红,却是强装镇定的样子,古月安笑她,她就把他赶出了屋子。 纳兰性德,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从前根本不在意的事情,现在却莫名的都是怀念,原来那张看起来木讷的不行的人皮面具,现在,古月安也觉得莫名的可爱。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风筝,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名。 一步步走到了风筝的面前,古月安整个人差点瘫倒下去,还是绾绾扶着他,才没有倒下。 他跪在风筝的面前,将她身上的沙子一层层拨下来,眼泪居然有些止不住了,颤抖着去拨盖在她脸上的沙子,只拨下了一层,忽听得一声咳嗽,然后便是脸上还盖有些微沙子的风筝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 “咳咳咳咳……”紧接着便是不停地咳嗽,似乎是被沙子呛到了喉咙,风筝咳嗽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想我死啊,怎么现在才来救我?”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半个身子被埋在沙子里了。 而古月安,他此刻完全处于懵了的状态,他看着风筝好久,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你……你活着啊?” “废话,我死了怎么和你话,还有,别占我便宜,拿开你的手。”风筝有些嫌弃地看着古月安,随后狐疑地道,“等一下,你……是不是哭了?” “没……没有,谁哭了,就是风沙迷了眼睛。”古月安连忙侧过了头去,却是看到站在一旁目睹了全部过程的绾绾正在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咳,你先回去吧。”他连忙。 “要人家的时候,就随叫随到,不要人家的时候,就挥之即去,你当人家是什么了?”绾绾听到他的,做出了一副幽怨的神情,咬着嘴唇,像是极其不甘愿地回到了轮回之中。 古月安心中大骂妖女可恶,这绾绾又是玩心起了,居然这个时候玩这出。 而果然,古月安再去看风筝,已经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了。 “咳,她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喜欢玩,其实……我们没什么的。”古月安连忙解释。 “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干嘛?”风筝淡淡道。 “恩……哦,好吧。”古月安也不知道什么,只好转移话题,“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喜欢躺在沙子里玩吗?”风筝看着古月安,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呃……你等一下。”古月安连忙去帮她从沙子里脱身,可是他现在自己状况也很差,但是似乎是他击败了穆人往之后又获得了一个恢复类的buff,渐渐地,他就感觉自己力量回来了,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了,忙活了半,总算是把风筝从沙子里挖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被他算计了。”古月安累的不行,干脆和风筝并排躺在了沙子里,,“看起来他的实力好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厉害。” “我倒是不觉得,他极有可能是听过有关于你的什么传闻,你以前,是不是用过这一招?”一起刚刚的战斗,风筝的语气变得正常了一些。 “这么起来的话……”古月安想起来自己在长安一战,用了这一招很多次,被穆人往听过也不出奇。 这就是致命失误了,之前居然没有考虑进来,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不然古月安肯定要悔恨死。 “不过反正他已经死了。”他吐出一口浊气,笑着。 “他是怎么死的?”风筝起这个又疑惑了起来,“虽然我伤了他的命门,可是你应该也杀不了他,他极有可能逃走才是。”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之前以为你……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把他杀了。”古月安起这个也是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之前自己怎么了,待会要好好看看系统记录,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你以为我死了?”风筝问。 “……恩。”古月安不知道什么了,他的确以为风筝死了,他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那一刻,居然会,有那么的难过。 “我也以为我死定了,但是大概是我刺中了他的命门,导致他那一掌的力量不够,并不足以彻底震碎我的心脉吧。”风筝无比冷静地分析着刚刚的事情。 好像差一点死掉的不是她一样。 “总之,你没死,真好啊。”古月安笑着,不带任何的别的情愫地了一句,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这个叫风筝的女人,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否则,他到哪里再去找一个,会唱周杰伦的《龙卷风》,还知道《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经典台词的人啊。 “你也是。”风筝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两个人就那么并肩躺在沙子里,看着并没有星星的夜空,任由风沙不停地侵袭着他们。 一直到他们的半个身子又快要被沙子埋进去了,古月安才:“喂,兑现承诺吧。” “什么承诺?”风筝奇怪地问道。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们活下来,就给我看看你的真容。”古月安期待地看着她。 谁知道这个女人一脸奇怪地反问道:“有吗?没有吧?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怕是出现了幻觉吧?” “你……不能言而无信啊!”古月安觉得自己牙根发痒。 这个女人…… “谁言而无信了?我就是没有答应过你啊,再了,有什么好看的,我长得很丑的,会吓到你的。”她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所以,还是别看了。” “不行,我要看,你自己不动手,我就自己来了啊。”古月安看着她的脸蠢蠢欲动。 “不行!!!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拿剑捅你了!”风筝难得的情绪有些失控的样子。 “嘿嘿嘿,你现在身不由己,怎么捅我?嘿嘿嘿,娘子,我来了!” “你敢?!!!” “哎呀!别打脸!” 那一夜的风沙很大,古月安的心里,却暖洋洋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走出大漠】 风筝最终还是没有给古月安看到她的真容。 不过古月安也不勉强,反正大家都还活着,该看到的时候,总能看到的。 他猜的没错,在击败了穆人往以后,他的确是得到了一个恢复一半状态的buff,只是他的伤大概太重了,奇效的很慢。 除了这个buff,他还得到了五十点练功点数的奖励,算是勉强弥补了他之前用出了斩月以后,需要解锁侠客的练功点数的损失。 然后就是穆人往了。 古月安进入了【兵器谱】,查看了处于号收容位的穆人往的情况。 “收容物:穆人往 境界:宗师 武器:钧剑 绝技:玉京落(通过收敛地大势,结合自身全部武力施展的霸道一剑,煌煌如白玉京从坠落,势不可挡,威力无穷,使用后进入长达半年的休眠期) 状态:驯服(已被轮回器灵绾绾驯服,将会无条件执行绾绾的一切意志) 人物明:白玉京剑阁执剑使。” 看到穆人往保持着完好的宗师境实力,古月安心中大为振奋,在这个世界,下大宗师难寻,宗师几乎就是武力的顶点了,身边有着这样的一尊大高手存在,下哪里不能去。 再加上他实在有些痛恨穆人往,三番两次要置他于死地,还差点杀了风筝,所以他直接就把他从轮回里唤了出来。 本来古月安和风筝还躺在沙子里修养声息,骤然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旁边,看身形还是和穆人往极其相似,风筝一个激灵就要出手,只是她重伤在身,十分勉强,一起身就要跌倒在地。 古月安连忙抱住了她,低声:“别怕,他已经没有威胁了。” “什么意思?”风筝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穆人往,确认他没有威胁以后,才淡淡,“放开我,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怎……怎么会。”古月安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热的将她放倒在沙地上,身躯和指掌之间传来的那种软玉温香却是让他有些依依不舍。 “恶心。”风筝看着他,毫不留情地道。 “你怎么骂人。”古月安虽然占了点便宜,但完全是出于好心,所以很有些不忿,妄他还之前伤心了一场,面前这个恶女人实在不值得他伤心。 谁知道风筝却忽然低笑了起来,:“我听人,一个男子一旦对一个女子处处着想,不忍打也不忍骂,站着怕摔了捧着怕化了,就是明这个男子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大的笑话。”古月安也笑,不屑地笑道,“我古某人何许人也,纵横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多情郎君无情客便是的在下,多少姿国色想我想得睡不着觉,我会喜欢你这样不敢见人的?倒是你,三番两次暗示我,还主动要我和你睡在一起,是你早就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一定要嫁给我了,才要这样吧?” “呸,谁和你睡在一起,不要脸。”风筝又骂道,顿了一下,,“不过有一点你的不错,我是个不敢见人的,所以你千万别喜欢上我,否则哪看到我是个丑八怪,必然要失望透顶。” “你放心,我古某人发毒誓,若是我古某人喜欢上风筝,就让我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古月安当即指发誓。 “行了,好端端发什么毒誓。”风筝打断了他。 “嘻嘻,你果然心疼我了,还不喜欢我?”古月安装作无赖似地笑了起来。 话题就到这里停了。 过了一会,风筝:“你还没告诉我,他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也不是。”古月安起这个也不贫了,正色道,“他是差点被我杀死了,不过在最后我用一种叫做化灵符的东西把他变成了武灵,然后用这一柄轮回把他收服成了我的奴仆,永世要被我驱使。”他着拿出轮回晃了晃。 风筝却不话了,只是看着古月安,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什么意思?” “你刚刚的这些东西,还有那个神仙洞府,任何一样东西,都足以引来无数人的窥探,你将会成为全下武者的猎物,可你却什么都不隐瞒地都告诉了我,我真担心你下一刻就把我杀了,因为死人是不会话的。”风筝看着古月安,四目相对,她秋水般的眼眸,仿佛要直射进古月安的心里一样,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不会杀你。”古月安摇了摇头。 “你不怕我出去?”风筝又笑,不知道是不是古月安的错觉,好像是最近她笑得越来越多了,最开始的时候,她可是半点都不爱笑的。 “不怕。”古月安还是摇头。 “因为你相信我?”风筝不可思议。 “因为我足够强。”古月安笃定道。 “不要脸。”风筝一脸嫌弃。 “好了,让我们来试试这个宗师级奴仆的实力吧。”古月安懒得和风筝扯,其实他也不出来为什么他已经对她这么没有戒心了,可能是…… 算了,还是不想比较好。 他操控着轮回让穆人往全力出手,下一刻,令人窒息的白玉京剑阁执剑使再度回来了,他出剑如雷,刺得风沙全部避退,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 几乎和他生前,别无二致,而且,十足的听话。 比起现在还是半吊子强者的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这个穆人往实在是大杀器了,甚至古月安觉得自己现在哪怕不修炼了,都可以在全下横着走了。 只是他刚有这种想法,现实就来打击他了,因为穆人往的持续作战时间,实在太短了,不过在那里挥洒了三十息,古月安已经感觉到他有点力竭要消失的感觉了。 同时,轮回也提醒他,需要充能了。 果然,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穆人往的确厉害,却需要大量的能量支持,恐怕他那招绝技更是会一下子抽空全部能量。 不过用来当一个出其不意的杀招倒是不错。 “怎么样,还行吧?”古月安问一旁的风筝的观后感。 “我在想,如果你带着他回白玉京,剑阁的那些人一定都想砍死你。”风筝笑笑。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古月安无所谓。 在风沙里待了一夜,古月安恢复了一半多的实力,但风筝明显就没有那么快了,哪怕她武功高强,但在没有古月安那种逆buff的情况下,她还是有点难以动弹。 于是古月安背着她走。 “事先好,我这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啊,你可别故意往我背上凑啊,虽然你也没什么货。”古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点爱和风筝斗嘴了。 “走你的路。”风筝不想理他。 这一走就是数,中间倒是再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就是有些弹尽粮绝,古月安把最后一点水给了风筝,可风筝还是在第二开始,就处于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里。 就在古月安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不是沙子的颜色。 第一百九十章 【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吧】 “恭喜宿主成功离开落日沙漠,完成特殊悬赏任务:杀出落日,奖励一瓶月华露。” “注意,系统对于练功房的限制已解除。” 看到这一系列的提示,古月安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然后立刻进入了练功房。 再不进去,风筝可能就要死了。 一进入练功房,古月安赶紧去厨房找水喝,先是自己喝了一个痛快,然后拿了一瓢出来,准备喂给风筝喝。 可是他立马就发现了一个难题,风筝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他怎么都喂不进去去,然后他看着风筝干涩的嘴唇,陷入了沉思。 “我这……是为了救人。”古月安这么着,喝了一口水,犹豫了一下,他凑近了过去,开始度水。 对发誓,古月安真的只是想给她喂水,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喂水的过程中也是心翼翼,不敢太过放肆。 可是在成功撬开了风筝的嘴,开始喂水以后,不知道是古月安太深入了,还是风筝对于水太渴求了,古月安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舌头触碰到了一个柔软醇香的东西,下一刻,就立刻被纠缠住了。 古月安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连忙运转功力,告诫自己不可乱了心,一开始两口都没什么问题,可是越到后面,风筝越是痴缠,古月安又是死处男,哪里受得了这个,到了后面连内力都忘记运转了,完全被击败,沉湎了。 唇舌交缠,不知道过了多久,古月安和风筝都是早就到了先的人,内息通畅,根本不用担心换气的问题,古月安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和他最初的目的,只觉自己陷入了某种妙到了巅毫的境地里,比用月华洗炼身心还要忘我。 最终的打断是来自于一记并不如何用力的掌掴,甚至,那记掌掴可以称得上是轻柔,简直跟抚摸没什么区别。 可古月安还是惊醒了过来,他停止了已经开始熟练的动作,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清冽的眼眸,同时感觉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触感上来,十分的轻柔绵软,简直和云团一样,他的手指下意识动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舌尖传来,他简直像是被蛇咬了一样,整个人快速站了起来,连退了两步,呐呐地道:“我……我……是……你听我……解释。” 因为被重重咬了一口,他话都有些大舌头起来。 “我杀了你。”风筝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冰冷到了极点,她第一次用一种完全没有任何暖意的声音话。 那已经不是润物无声的春雨,而是寒彻入骨的冬雨。 “好。”古月安点了点头,从【兵器谱】里拿出了雪焚城放到了她的面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杀了我吧。” 风筝和他对视了很久,最终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朝着屋子里走去,可是快要上台阶的时候,她因为体力实在不足,一下就要摔倒过去。 古月安连忙要上去扶她,却是听到她冷冷地道:“别碰我。” 古月安只得讪讪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倔强地进了屋子,随后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看着紧闭的门好久,古月安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件事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总不能,是你先勾引我的吧。 那风筝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想到风筝的身体很虚弱,极度缺乏食物,古月安立刻去了厨房开始做饭。 主要是他自己也饿了。 做了一顿简单的饭,古月安将风筝的那份准备好,放到了屋子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后:“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我把东西放在门口了,你拿吧,放心我会去厨房,你看不见我的。” 完就去厨房吃饭了。 吃完饭,古月安出来,发现水风筝拿进去了,饭却是没动。 他摇了摇头,知道这一次有点把她惹急了,也不去动,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这种事,怎么解释,雷勾地火,再怎么,也是女孩子吃亏,他占便宜的。 索性不再去想,反正还有很长时间,总能解除这个误会的。 只是……真的只是误会吗? 古月安情不自禁地就开始回忆之前那种无法言的感觉,然后他立刻一个激灵,告诫自己不能再想。 只是误会而已。 坐下打坐,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来就是只是饥饿和缺水,一顿饭下肚,什么都好了。 他准备开始修炼了,修炼是最佳的不胡思乱想的办法。 从侠客令中取出了他这一次完成了特殊悬赏后的奖励,月华露,他先读了一下系统的明。 “【月华露】:以月之精华凝练而出的仙露,每一滴月华露都能够抵得上一夜月华洗炼,一整瓶月华露可抵一年之功,效用极强,慎用。” 古月安想着自己冲击丹田之穴窍久久未成功,这种水磨功夫,怕是怎么也得一年功夫,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慎用两个字,反正他觉得以他的身体,经历过月华那么长时间的洗炼,应该问题不大。 没有思考太多,他直接灌下了一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什么滋味,就是极其的清冽,仿佛饮了世上最好的山泉水,随后古月安就感觉整个身体好像被月亮给包裹了起来。 他连忙默运功力,开始观想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望向星空,他的点星之旅再度开始。 第一目标,自然就是代表丹田的那一片星域。 以往速度极其缓慢的点星之旅,这一次变得极度迅捷,几乎就是古月安的目光所及,那些星辰就自动亮了起来,到了最后应该就是丹田所在了,古月安屏息凝视。 他以为虽然有月华露相助,但也恐怕得要一段时间,可,速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几乎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丹田被一闯而破,之后他再度朝着其他还没有被点亮的星域看去,那些星域也是一整片一整片地亮起。 反应到古月安自己的身上,他就是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舒畅感在不停地蔓延,就好像他的身体之前是一个被四处堵塞的水道,现在,一下子,所有被堵塞的地方,都被彻底清空了。 一泻千里。 大概只有这个词可以涵盖。 几乎没有用多少时间,所有的星域差不多都已经被点亮了。 古月安的目光来到了最后的一片星域,他也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清冽到了极点的气息也顺着心门,一路蔓延到了头顶。 清凉之气,到了极点。 古月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升了。 他将目光注视向那些还暗淡的最后星辰。 这是最后的冲刺了,他要一口气,将所有难关给闯过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那片星域,不是那片星域太暗淡了看不清,而是当他准备集中意念的时候,四周围已经被点亮的星空的星光却是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让他根本难以注目最后的那片星空。 刺目,太刺目了。 反应到身体上,便是古月安骤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头颅,一阵剧烈的疼痛,是一阵深入到了骨髓的寒彻。 仿佛整个头颅都被冻住了一样。 他稳了稳心神,休息了一下打算再次冲击那最后的领域。 这一次,反噬来的更加的恐怖。 古月安疼痛的眼前一黑,泪水不断从双眸里流淌出来,他瞬间退出了那副明月照大地的图景,然后,那股已经上升到了头顶的寒流,骤然回溯,一下子冲击向全身。 紧接着,就是完全无法诉的痛苦,古月安觉得自己根本没穿衣服,被放到了最北极的地方,冰雪地里,冰寒深入到了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骨头里。 他觉得自己要死。 神智开始在这种反噬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连自责自己太自信,太鲁莽都没有办法了。 他的修炼之途,太过一帆风顺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反噬,以至于他的自信,害了他。 就在他将彻底陷入冰寒的死亡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道:“真是蠢货,居然将一整瓶月华露喝了下去,你以为是酒吗?不就是被女人甩了一巴掌吗?用得着这么自暴自弃吗?不知道修炼要循序渐进吗?真是不知死活,蠢货,蠢得无药可医。” 然后,就是一阵冰寒的吸力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他能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冷好像在消退,又好像还在涌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月安在昏迷中醒来,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从前的床上一样,枕头很温暖很舒服,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双清冽的眼眸。 古月安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并不是睡在床上,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就要起身,却是被风筝喝止了。 “你想死吗?别动。”风筝按住了他,淡淡。 古月安想要讪讪地笑,因为他发现自己此刻正睡在风筝的大腿上,怪不得那么舒服,可是因为寒冷,他的脸都完全僵了,根本笑不出来, 不过好在,身体里的寒意似乎是消散了大半,没有了彻骨感。 “虽然我很想你死,不过不是以这种方式,等你养好伤我再杀你。”风筝还是冷言冷语。 不过古月安却并不在乎,他休息了一会,尝试着张了张嘴,呼出了一口寒到骨子里的气息一会,道:“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吧?” “不吃。”虽然是这么,但她的话语,总算是,又变得像是春雨一样绵柔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月毒】 “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丁蓬无比严肃地看着古月安。 在和风筝吃了一顿饭,和好如此以后。 古月安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丁蓬忽然从一旁冒了出来。 “怎么样,我给你制造的机会不错吧?美人救英雄,吧,你该怎么谢我?”可是只严肃了一下,丁蓬恶劣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 “下次请你喝好酒咯。”虽然很不情愿,但古月安还是表示感谢,因为他知道最开始救他的是丁蓬,后来之所以换成了风筝,肯定是丁蓬的安排,只是很郁闷,别人都是制造机会英雄救美,偏他是英雄被美人救,出去实在不好听。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所以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古月安郁闷了一会,就立刻也严肃了起来。 毕竟,到底还是身体要紧,要是身体废了,别的事情也就没的了。 可以肯定的是,他差不多算是走火入魔了,那股不受控制的寒流,差点吞噬了他。 “太快了。”丁蓬也放下了嬉皮笑脸,重新认真了起来。 “太快了?”古月安隐约明白其中的意思,可又有些不解。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之所以敢在没有《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阳卷的情况下,单独传授你阴卷,就是因为《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这门功法修炼速度极其缓慢,在我的估算里,你起码要修炼三年才有可能将阴卷修满,在这三年里,你应该是有充足时间得到阳卷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蠢,居然把整瓶月华露喝下去。”到最后丁蓬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就是在女人那里吃了一个瘪吗?有那么脆弱吗?你以为借酒消愁啊?” 古月安很有些尴尬,但其实他当时倒并不是太受情绪影响,只是太自信了,他道:“可是,蓬哥你我起码要三年才能修满,而一瓶月华露只有一年的月华浓缩之力,我当时觉得一年的份,我完全可以承受啊。” “蠢!”丁蓬简直要去打古月安的头了,“所谓的一年月华精华,那是指满月,满月!你懂了吗?一年里有多少满月?你喝下去的份,起码可以抵得上五年之功,要不是老子见机的快,你早就死透了!” “……”古月安实在没料到会被系统坑了一把,这物品介绍完全不尽不实啊。 “而且,虽然我暂时救了你,但是你现在已经月华满溢,那部分多出来的月华已经转变成了月毒,你已经不能修炼了。”丁蓬最后总结道。 “什么?!”古月安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除非你得到阳卷,以太阳真力冲击你体内的月毒,阴阳调和,否则你一旦修炼,将会月毒爆发,寒彻致死,到时候别是我,就是大罗真仙也救不了你。”丁蓬继续解释,示意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他平时真的很喜欢开玩笑,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是玩笑。 “那我……也不动武了?”古月安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一次不慎,后果居然如此决绝。 “你可以动武,但是不能拼命,否则你也会被体内月毒反噬而死。”丁蓬给了一点宽慰,“除了得到阳卷,你还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实在不算是办法,那就是我教你一套化解月毒的功法,可以缓慢稀释你体内的月毒,可是用这个办法,你可能需要数十年的时间才能成功,我当年是得先人传功才侥幸逃脱月毒之苦,没想到这套我一时无聊琢磨出来的功法,倒是给你派上了用场,哎……” 他叹息,是叹息他其实并不想这套功法可以让古月安有机会使用。 古月安也实在不想使用这套功法,几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几十年? 可是,下之大,阳卷又去哪里寻找呢? 一时间,古月安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但他历经磨难,心志早已坚韧至极,只感叹了一会,便摒除了这种情绪。 就算是实在找不到阳卷,几十年,便几十年吧,反正他有练功房,多赚取练功点数,大不了就在练功房里闭关几十年。 虽然,也许如此枯燥的几十年,会把他逼疯。 可办法目前只有这一个,没得选了。 当晚上,丁蓬就把那种稀释月毒的功法教给了他,他开始稀释月毒。 一年时间,匆匆过去。 这一年里,果然,古月安稀释月毒的进展极其缓慢,倒是和风筝相处的极其相得。 虽然同居第二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没有发生任何亲密关系,让古月安自己都深以为耻。 但,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没事就唱唱歌,讲讲故事,完全不用去想别的。 可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出去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喂,如果我没有算错,明就是离开的时间了,你该把那只叫孙悟空的猴子和那个叫紫霞的仙女的故事的结尾告诉我了吧,拖了两年了,也吊足我胃口了。”风筝躺在床上。 “不告诉你。”古月安却躺在地上笑,“除非你现在就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不然我就一直吊着你的胃口。” “……随便你,我睡觉了。”风筝沉默了一会,闭上了眼睛。 “……其实不是我要故意吊你的胃口。”古月安见没有套路成功,撇了撇嘴,道,“只是想留个念想,万一以后你再也不想见我了,那我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你的真容了,可你要是想起这个故事,一定要听一听结局,那我们兴许还能见上一面。” “你是这样想的?” “恩。” “那也好。” 于是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现世重来。 古月安和风筝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落日沙漠的边缘,时间在现世只过去了一息都不到。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我完全无法相信,外面才过了一息的时间。”风筝呼吸着外面的风沙。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声。 听到这马蹄声,古月安和风筝忽然相视一笑。 第一百九十二章 【潜入古鲁莫丹】 古月安看着自己手上幽冷的刀芒怔怔出神。 虽然丁蓬早就告诉过他,他固然因为操之过急,过量使用月华露,导致体内月华堆积成毒。 可除了暂时无法再继续修炼以外,他总算是还有一些收获,那就是他现在的真气,已经完全被转化成了月华。 也就是,他现在一出手,就是月光之华,是月之力,而不是普通的真力了。 什么是月之力? 武者只有在到达了人之境,才能感念地之力,一直到晋入下大宗师之境,才能够调动一些地之力为己所用,或是火,或是风,或是水,又或单纯就是没有具体属相的气。 至于月华,日华,那已经是地之力中等阶最高那一列的力量了,除了虚空之力,便是月华,日华之力最强,几乎无物不破。 而现在,古月安作为一个最多不过先洗穴境刚刚圆满,才踏入半步宗师之境的人,居然可以使用月华之力,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这就相当于古月安虽然只有先的境界,但已经有了一部分下大宗师的力量,还是最顶尖的那种力量。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古月安不知道。 但他知道,那个被他一刀砍得羽化了的人,一定痛的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羽化,就是字面意思的羽化。 此刻,在他面前有两匹马在瑟瑟发抖,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还有……已经不能称作是尸体了,只是一地碎裂的粉尘。 就在一息之前,有两骑边人骑兵骤然而来,似乎是在巡逻,接下来就简单了,古月安和风筝一人一个。 风筝杀了一个,古月安杀另一个的时候,就出现了意外。 意外就是,古月安一刀斩出去,那个提刀想挡的边人骑士,整个人连人带刀,全部被一刀斩的羽化了开来。 就是,身体,像是羽毛一样,一片片碎裂开来,飘飞,又最终彻底变成尘埃落地。 整个过程连一息都不到,那个边人骑兵就像是遇到了炽阳的冰雪一样消融,最终只剩下了一匹马,和一地还带着寒气的粉尘。 古月安自己都被吓到了,他有点不敢让自己的身体靠近手旁的刀芒,观察了一会,连忙散去了。 这威力,也太恐怖了吧? 而一旁的风筝也是看的愣住了,刀芒并不少见,可这种威力的刀芒,闻所未闻。 “咳,意外,意外。”古月安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的确是意外,意外导致了你现在没有衣服穿了。”风筝指了指地上唯一一具尸体。 这个人风筝杀的很心,很心的意思是,这个人的衣袍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很完整,风筝是一剑封喉的。 而古月安,则是一刀斩的对方连衣服都变成了粉尘。 计划很简单,在他们两个听到有马蹄声的时候就已经制定了,那就是杀了来的边人,再换装潜入。 这里已经离古鲁莫丹不远了,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快到了。 没有办法,古月安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由风筝易容后,去四周围找找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巡逻的骑兵过来杀了。 不得不风筝的易容术比古月安要高明太多,她都没有脱下人皮面具,就照着那个死去的骑兵捏了脸,又换了他的衣服,然后起身上马喊了一句边语,意思是我走了。 风筝的边语很好,听起来完全就是在边地生活了数十年的人,而不是一个中原女子。 这也是古月安不得不留在原地,等着风筝去探查情况的原因。 本来按照古月安的计划,趁夜潜入,见机行事便好。 可风筝否决了这个计划,古月安头脑简单。 古月安也不争辩,在相处的两年里,他已经被无数次嘲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毫无情趣,做饭难吃。 他知道唯女子与人难养也。 不计较。 埋在沙子里等待着风筝的归来。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马蹄声重新从远方而来。 古月安看到风筝带着一个边地士兵在后面,知道事情成了。 三息以后,那个边地士兵被击倒了。 没有死。 这倒是古月安的意思,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关于古鲁莫丹的具体情况是怎么样,以及这些骑兵的作息和身份是怎么样。 风筝原来的计划是随机应变,古月安终于有机会反击她头脑简单。 在使用了绝地灭大搜魂手以后,古月安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然后杀了那个因为搜魂已经疯了的骑兵。 当然是风筝出的手,古月安现在根本不敢轻易出手,他生怕自己一出手就给人家羽化了。 换上了那个死者的衣服,古月安让风筝给自己易容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开始回程了。 回程的路途倒是古月安知晓的一清二楚,因为他在刚刚那个骑兵的记忆里看到了,顺便,他也将刚刚得知的其他东西都告知了风筝,因为他不会边语,后面的事情还需要风筝来主持。 “以后少用刚刚那种邪术,对人不好。”风筝听完了消息以后,忽然道。 “你这算是关心我吗?”古月安笑着问道。 “不算。”风筝冷言冷语。 古月安却笑得更厉害了。 两个人骑马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已经快黑了,路上遇上了其他的巡逻骑兵。 但因为他们已经获取了大量信息,再加上风筝无懈可击的边语,那些巡逻骑兵都没有产生怀疑。 到夕阳即将彻底落下的时候,古鲁莫丹终于出现在了古月安的眼睛里。 古鲁莫丹,落日之地。 这座边人心目中的神庭所在,在夕阳之下,显得极度苍凉,虽然比不上任何中原的城池的繁华绚丽,却因为大漠的广阔和那种隐藏在城池本身中的最原始的野性,而自有一种令人起敬的庄严。 古月安跟着风筝一道进了城,按照之前古月安获取的记忆,来到了他们两个的住所,或者是兵营。 古月安因为语言不通留在逼仄的屋子里,风筝则去外面取晚饭,顺便打探消息。 等到风筝拿着一些看起来根本不能吃的东西回来以后,她也顺便带了一个最新消息回来。 “我们有人被他们抓住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救人】 “我们?”古月安明显对于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就是,越子离,肖阳,秦无争,拓跋燕之,张落尘,王十方他们其中的一个。”这一次,风筝念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活该。”古月安对于这些人的陷落并没有任何的同情,当然,如果是秦无争的话,还是可以同情一下的。 “如果是秦无争怎么办?”而果然,风筝马上出了这句话。 古月安一时语塞,想了想才:“如果是秦无争,就救他。” “所以我们得去看看。”风筝立刻拿出了后面的辞。 “要是不是他呢?救不救?”古月安看着风筝的眼睛,他又有点不想看。 因为他怕自己失望。 “不救。”风筝坦然地看着他,完全没有他的忐忑。 “好。”古月安这才笑了起来。 “那个人就被关在古鲁莫丹的城中央,现在由五百名精锐边人士兵看守,很有可能,这些士兵就是吸血妖物。”风筝顿了一下道,“而且我敢肯定这只是表面的守兵,暗处还藏着更多的人,因为这个人已经被关在城中央两了,没有处死,明显就是诱饵,他们想抓更多的人。” “这个人是怎么被抓的?”古月安稍稍撇开了一点私人恩怨问道。 “据是想要混入去祭神的队伍进入最终之地,被守卫的祭司认了出来,在围攻下被俘了。”风筝出去一趟,倒是打探的十分清楚。 “最终之地?”古月安不是很清楚这些。 但是风筝应该清楚,毕竟她是白玉京的凤楼龙女,是专门对付吸血鬼的存在,来之前肯定详细了解过边地这一边的所有情况。 “古鲁莫丹虽然是边人的神庭所在,但其实真正的神的居所还不在这里,这里只是神的仆从居住的地方,神居住的地方还在更深处,那里就被称作最终之地。”风筝解释了一下,又道,“而从那个被抓的人的行迹看来,那些吸血怪物的源头,应该就在最终之地。” “我们怎么救人?”古月安表示明白了,然后他忽然想到,如果按照风筝这么起来,“我们似乎也一定要救人了。” 因为如果那个人真的知道些什么,或许还有些价值。 这对于他们对于全局的思考有帮助,对于最终解决问题也有帮助。 “救过来如果不是秦无争的话,问了话就杀了。”他最终补充道。 救人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他们冒充的这两个人,恰好有晚上巡逻的任务,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救人。 到了晚上子时正一刻,轮到他们出去巡逻了。 跟着一队边人士兵在古老而破旧的城市里走着,他们的巡逻防区正好离城中央很近,在巡逻走到底,转身的时候,他们脱离了大部队,悄悄潜入了夜色里。 城中央大概是一个城里祭司的祭奠之地,台子搭的高高的,从远处看去,一个人披头散发地被用锁链绑在一个十字架上,琵琶骨已经被用铁钩穿刺了,暂时看不出是谁,但基本废了。 古月安却看的很解恨,因为他和秦无争交过手,算是毕竟熟悉他的人,台子上这个人明显不是秦无争,所以就是其他人了,那么无论是谁,都是之前曾偷袭过他的人,废了才好。 四周围的火把点的很通明,照耀的那些脸上画着奇怪符号的边人士兵显得异常狰狞。 此时古月安和风筝是趴伏在一栋临近城中央的一栋屋子的屋顶上。 如果想要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打灭了火把,然后…… 然后火把就灭了。 在古月安这个念头起了的时候,紧接着,古月安和风筝就看到有五条人影从四面八方窜出来,各施杀手,朝着那些守卫的精兵杀去。 古月安和风筝都没有动,而且他们都有夜视能力,所以清楚地看到了这五个人正是越子离他们一伙人,少了一个肖阳。 那么被捆在台子上的人就是肖阳无疑了。 只是秦无争却是又和他们在一起了。 但古月安想了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虽然秦无争和他关系不错,却也没到至交好友的程度,甚至还是仇人。 如果是谢雨留在,那么他一定会拼了命也要杀死越子离他们。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是朋友。 这样想着,他居然有点想念那个用左手剑的男人了。 场中的战斗在持续,五个人犹如神下凡,一出手就立刻斩杀了十数人,而且每一招都是必中那些边人精兵的脖颈,一招斩首。 那些边人精兵被斩首后,身首还在地上剧烈挣扎,以及其他的边人精兵都是一下子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都佐证了风筝的猜测,这些人是吸血鬼。 古月安和风筝还没动,因为他们都在验证一个猜想。 那就是,还有没有伏兵。 默契,在相处了两年以后,已经无声无息地贯穿于他们之间。 三息。 越子离他们各展神通,武灵齐出,秦无争的如龙剑煌煌如火,张落尘失去了半个武灵却也是打的风生水起,王十方本就精于战阵,自然也是表现不俗,当然越子离的十二把飞剑仍然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轮回剑阵一出,简直就像是收割机一样不断在四处循环往复地收割着人命。 但最让古月安吃惊的是拓跋燕之,这个人被他斩了右手应该是彻底废了,可是他不知道哪里又搞了条手臂接上了,武功居然也是突飞猛进,和秦无争他们不遑多让,甚至仿佛除了越子离以外,他的武功最高一般,一把玄铁剑舞的像是绣花针一样轻灵迅捷,就是没有武灵,显得诡异。 就这样他们杀了一阵,眼看就要杀到那台子下面的时候,那台子忽然四面洞开,从台子底下瞬间冲出了四道迅若闪电般的漆黑身影,冲向了四周围。 古月安第一时间没有看清,但瞬间嗅到了空气里弥漫了开来的浓烈腥臭味,那仿佛是无数死尸和鲜血搅拌在一起腐烂的味道。 再定睛一看那四道漆黑的身影,古月安吃了一惊。 那并不是人,而是四头怪物。 四头身长足达数丈粗若巨木的怪物,长着细足,却移动如风,长尾,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吐信,乍一看像是巨型的蜥蜴,可是古月安细看,却是发现它们的头上长着畸形的瘤包,仿佛犄角。 “这是什么东西?”古月安传音入密给风筝。 “獠。”风筝回答,似乎陷入了沉思。 古月安也等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局势明朗,边人的底牌就是这些獠,可以出手了。 他看着底下正在奋战的越子离等人,那些獠显然战力不俗,不仅移动巨快,力量也是十分巨大,随便一甩尾巴就好像起了一阵狂风,那些避之不及的吸血鬼士兵居然直接就被懒腰给抽断了,咬合力也是惊人,一个吸血鬼被拓跋燕之当做替死鬼扔给了朝着他咬过去的獠,那个吸血鬼被一咬而断,空气里还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这种叫獠的怪物,简直堪比一个半步宗师高手。 古月安目光转了一圈,转到了越子离的身上,刚想要起身,却是听到风筝传音入密给他:“救人。” 古月安身形一滞,长久的默契让他明白了风筝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停了一刻后,他:“好。” 可他自己却没有再起身,而是放出了轮回里的穆人往前去。 穆人往一出场,气度自然不凡,宗师强者,剑出如神,哪怕不出剑,都能威压一方地。 此刻整个城中央的战场,就被他给威压住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胸口一闷,哪怕是獠这种凶物,都是抬起头用凶险的眼睛看着骤然从空中踏步而来的人。 穆人往直取台子上的肖阳,有一头獠离台子近,在穆人往落地的刹那骤然一个甩尾朝着擂台上猛扑而去,那种力道和速度,已经快要和古月安的拔刀速持平了。 可穆人往不动不摇,反手一剑刺出,另一只手却是轻松地解下了肖阳身上沉重的镣铐。 救下肖阳,獠到了,血盆大口张开,完全可以把穆人往整个吞进肚子里。 但是下一刻,它就顺着穆人往刺出的那一把剑,整个从中间被对半切开了。 血雨落下,穆人往却是已经带着人飘然而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肖阳的故事】 肖阳是在一阵彻骨的寒冷中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人,然后虚弱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活着。” 这个人自然就是古月安了。 在救了肖阳以后,他和风筝就原路返回了他们之前落脚的兵房,然后古月安用内力刺激醒了肖阳。 肖阳此刻琵琶骨被穿透,应该是功力全失了,古月安也不怕他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看着他。 “我还活着你很失望吧?”古月安此时已经卸掉了易容的装束,为的就是要让肖阳失望。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肖阳没有表现出太多失望,只是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古月安倒是没想到肖阳会这么坦诚。 “你救我无非是想知道我知道些什么,不然你又怎么会救我。”肖阳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他虽然武功尽失,夜视能力倒是没丢,看到了古月安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却没问是谁。 “好吧,那么你就把你在古鲁莫丹知道的消息都出来吧。”古月安心底却并没有对此抱有太大期望,他打定主意要用绝地灭大搜魂手来做最终判断。 “那些吸血怪物的源头在最终之地,据是最终之地里的神苏醒以后创造了那些怪物,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神还不能从最终之地走出来,但三后他们将会在最终之地举行最终仪式,最终仪式一旦完成,神就能脱离束缚,走出最终之地,到时候会将灾难带向世间,我原本想混入祭祀的队伍去刺杀那个神,可惜失败。”肖阳的话言简意赅,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谎。 古月安想了想,蹲下身,对着他:“看着我的眼睛。” 肖阳下意识看向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绝地灭大搜魂手发动。 大约半柱香以后,古月安站起身,一个踉跄朝后退了一步,极为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颅,有些站立不稳,一旁的风筝连忙扶住了他。 另一边的肖阳则是低声吼叫了起来,风筝早有准备,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不让他继续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风筝担忧地问道,“我就了不让你用这种邪术。” “……还好。”古月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运转功力才总算是缓了过来,然后他看向了肖阳。 让古月安没想到的是,肖阳本来应该疯了,可是他现在眼神居然恢复了清明,只是表情依然无比痛苦,他拿出了塞在肖阳嘴里的破布,看着他:“你感觉怎么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肖阳的话语还是有些不流畅,眼神中的清明也是时有时无,但最后还是稳定住了。 这让古月安感觉到惊奇,他使用绝地灭大搜魂手以来,被施术者无不是陷入疯狂,肖阳却最终可以返回清明,不过他想到在肖阳的记忆里看到的一些东西,猜测可能跟他练得某些武功有关。 他也不答肖阳的话,而是伸手将穿刺了他琵琶骨的两只铁钩用力拔了下来,然后站起身:“你可以走了。” “你……不杀我?”不仅是肖阳吃惊,风筝也感觉到吃惊,但风筝没有话,也没有阻止,她想看看古月安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恒心,也许下一刻我就改主意了。”古月安着退后了一步。 肖阳看着古月安好一会,最终无比艰难地爬起来,一步一晃地走出了兵房。 至于他到了外面会不会死,古月安就不管了。 “你为什么放他走?”风筝终于开口了。 “那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杀越子离他们?”古月安这时终于起来了这件事,之前他并没有,可并不代表他忘记了。 “因为他们的最终目标也是最终之地,有他们在,我们可以成功避开很多事,我们可以藏在最深处。”风筝沉默了一下,。 “我的理由也是一样。”古月安顿了一下,“事实上,肖阳可能是我们这群人当中,对大陈最忠心的人,他想要保家卫国,他要除掉那个边人的神,不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更是为了大陈的子民。” 其实,古月安看到的还有更多,肖阳从某种意义上来,是一个极具英雄气质的人,他有着绝大多数人没有的博爱精神,他从就想要保护所有人,这是他习武的初衷,或者武道之志。 出来居然还有点让人感动。 “我不信。”风筝却的很坚决。 古月安被噎了一下,随后道:“好吧,你有没有听过顾长安这个名字?” 的确,他是有一点被感动,但这只是一半原因。 “长安顾家家主,你以前的老东家,对吧?”风筝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一点点的奇怪。 但古月安没有太在意,他点了点头道:“是的,而肖阳,是顾长安的义兄。” 或者,更直白一点,他喜欢顾长安。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一见面,他就要出枪威胁古月安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顾长安喜欢古月安。 肖阳喜欢顾长安。 从很的时候就开始了,在他还没有成为一名边军的时候,他在长安,他家以前是燕南枪法世家,一手赤炎枪术威震燕南,可惜到他父亲那一辈家道中落,全家被仇人杀死,只有他一个逃了出来,去投奔了他父亲的世交,长安的顾如风,也就是顾长安的父亲。 他在顾如风手下成长为了一名杀手,和顾长安算是青梅竹马,他很喜欢顾长安,但他不喜欢做一名杀手,所以在十多岁就离开了长安投了边军,想要挣一番功名,然后回去风风光光地娶了顾长安。 可惜时移世易,他还没有挣够功名,顾家已经败落,要不是古月安横空出世,顾家也许已经亡了。 但其实顾家最艰难的时光,肖阳是出过手的,他曾经不顾军令,带着两百骑赤骑南下直奔长安要解顾家之围,可惜到的时候,古月安已经解决了一切。 古月安在肖阳的记忆里看着他在长安城外的秋雨里站了一夜,然后领兵回了边地,受了重罚,吃了一千鞭,在秋日里暴晒了七日。 所以古月安有点同情他。 他从军十数年,日日夜夜想着长安的幼时顾家妹妹,可顾长安也许早就已经忘了这个哥哥。 痴情至此,也令人叹惋了。 怪不得李探花他枪上有情。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多情之人。”风筝听完了一切,道。 “只是妇人之仁罢了,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古月安听了摇了摇头。 “那你就追出去杀了他。” “算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终之夜】 三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太短,在这三里,风筝又进一步出去打探了消息,证实了的确将有一场巨大的祭祀仪式将在最终之地举行,和肖阳的没什么两样。 而在这三里,古鲁莫丹也是全城戒严,因为发生了劫囚事件,更因为最终仪式将要开始了,但前线战事吃紧,边人已经无暇派出更多人来保卫神庭,只能靠着古鲁莫丹现有的人力了。 三过去,越子离他们并没有再动手,显然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肖阳的死讯没有传出,倒是有消息有人硬闯了城东的兵器库,抢走了一把长枪,想来可能是肖阳。 然后就没的事了。 三已过,最终仪式就要到来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 边人,古月安和风筝,越子离他们,还有肖阳。 四方人马,乱局一旦爆发,似乎会很有意思。 古月安和风筝算是最隐蔽的一方人马,因为除了肖阳,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而从肖阳抢枪的行动来看,他依旧是一个人,并没有和越子离他们汇合。 越子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觉得极度疑惑。 因为劫囚的时候,古月安动用的是穆人往,那不仅不会暴露他们,还会让越子离感觉到极度的疑惑,他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穆人往会成为古月安的傀儡打手,他只会百思不得其解。 而越子离此刻也的确是在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通过白玉京秘密联系手段,尝试过联系穆人往了。 如果穆人往在城里,必然可以找到他。 但是到现在为之,依旧是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穆人往要救肖阳,救了以后又消失了。 “吱嘎——”一声,门开了,又立刻关上。 屋子里的油灯正在散发出一股浓郁难闻的臭味,这是一间在古鲁莫丹还算是不错的屋子了,原来的主人是一位古鲁莫丹的祭司,被他们控制住以后,就一直留在屋子里称病不出,为他们打掩护。 此刻那名衣衫褴褛的边人祭司正五体投地地跪伏在地上,朝着最终之地的方向在祷告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让这间本就逼仄的屋子更显得诡异难当。 进屋的人是拓跋燕之,他是越子离他们几个人里唯一一个精通边语的人,这几日都是由他在外面充当边人祭司的随从打探消息。 一看到他进来,其他人都是直起了身子看向他。 “怎么样?”越子离开口,他算是这群人里临时的头领了,事实上也一直都是。 拓跋燕之摇了摇头,表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走进屋子坐下了才道:“明早上一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就要前往最终之地举行最终仪式,我总算是争取到了四个名额可以作为随从进入最终之地。” 这些除了打探消息,拓跋燕之主要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取得可以进入最终之地的身份。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稍微露出了一点喜色,但总体来,还是不乐观。 因为未知的东西太多了,而敌人显然很强大,特别是在肖阳提早暴露了以后,他们就更是困难重重。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秦无争看了一眼其他人,道,因为古月安的事情,虽然他暂时和他们达成了和解,却心里总是有些疙瘩。 “应该不会,最终仪式在一个月前就决定了,我在之前得到的消息里也有过听闻。”拓跋燕之解释道。 “要是能够见到肖阳就好了。”张落尘叹了口气,肖阳是最早到达古鲁莫丹的,能够见到他,应该可以知道更多的事。 “提他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十方冷哼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越子离一直没话,他还在想肖阳和穆人往之间的关系。 就在这时,那一直趴伏在地上祈祷的边人祭司忽然起身,然后对着越子离他们念了一长串听起来像是咒语的话,接着掏出了一把石刀,忽然穿刺了自己的心脏,死了。 “他刚刚什么?”秦无争看着诡异自杀的祭司有点心悸。 “罪恶的人,必将受到神的惩罚,最终之日,神会将启示带给世间。”拓跋燕之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大概是复述了那个边人祭司的话。 却并没有让秦无争安心一点,反而是更加的感觉寒冷。 —————————————————— 古月安和风筝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们将作为护送祭司的队伍前往最终之地,这个安排正合他们的意。 已经是深夜了,他们两个人躺在狭的床上看着寂静的黑夜,就如同是在练功房的时候一样。 “不知道明会发生什么。”古月安忽然。 “你害怕了吗?”风筝问道。 “只是……”古月安了一个只是,却又欲言又止了。 “故事不肯告诉我结局,话也想要吊我胃口吗?”风筝是吊胃口,但其实好像又一点也不着急的意思。 “没什么。”古月安没什么,但其实在那一刻,他心里的确是害怕了。 不是害怕死,而是害怕,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风筝了。 古鲁莫丹是个很奇诡的地方,有吸血鬼,还有那种古月安根本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獠,更有神。 谁也不知道明会发生什么。 古月安足够自信,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忽然又没了信心。 他怕再一次看到那晚上的事情,风筝像是断了线一样在空中飞。 “睡觉吧。”他最后。 但其实根本也没有来得及睡多久,很快,他就被从睡梦中吵醒了。 吵醒他的是一声剧烈的吼叫声,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叫声,根本听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低沉,嘶哑,野性十足,仿佛是来自一头远古巨兽。 最终之地到底有什么? 古月安从床上爬起来,色已经微明,他和风筝做好最后的准备,出了门,加入了前往最终之地的队伍。 跟着大部队出了古鲁莫丹,他才发现这一次的动静之大,居然是好像整个古鲁莫丹都出动了。 边人又想要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见神】 最终之地离古鲁莫丹到底有多远,古月安不知道。 反正他们走了快一个上午,也依旧还是在风沙里行走,远方遥遥无期。 然后就在古月安以为还有很远的时候,忽然,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古月安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巨大的,整个视野都被占据了的巨大坑。 在坑的最中央,是一个造型极其古怪,仿佛是骷髅头一样的建筑。 这就是最终之地了吧。 虽然没有人明言,但古月安知道,这应该就是最终之地了。 一行人果然慢了下来,在坑旁边整理了队形,然后在一个应该是人为开拓出来的通道前,依次朝着坑下面走去。 古月安的目力让他看到在那个骷髅头一样的建筑外面已经有一队边人祭司打扮的人在等着了。 最终仪式,就要开始了。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那个骷髅头形状的建筑旁边。 走的近了,古月安才发现那个骷髅头一样的建筑,似乎是从一块完整的石头上给硬生生雕刻出来的,瞧这石头的材质,似乎有点像是陨石? 古鲁莫丹的几个主祭和等在骷髅头外面的几个祭司用边语快速地了几句什么,然后再次挥手示意启程,居然是要让所有人进入骷髅头,而不是就守在外面。 事情显得越发奇怪起来。 古月安一边走,一边在心观察四周围,他敢打赌,就在四周围的这些人里,必然就藏着越子离他们几个人。 只是因为人数不算太少,再加上越子离他们隐藏的都算是不错,所以他暂时还没有找出来。 进入骷髅头内部,地势却是向下的,这让外面看起来可能连一百人都无法容纳的骷髅头,却要将古鲁莫丹超过上千人的队伍都容纳进去,得到了一个解释。 顺着向下的台阶走了很久,外面的光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通道石壁上挂着的火把发出来的光,将整条通道映照的像是某种动物的腔肠。 足足半柱香时间,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个巨大的,就算是古月安有夜视能力,也有点看不到尽头的位于地下深处的空间。 或者,应该叫做大厅。 因为他看到了几根矗立着的上面插着火把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些怪异狰狞的图案。 同时,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在这个地下空间里弥漫着。 “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月安忍不住用传音入密问了一旁的风筝。 其实在早晨的时候,听到那声巨大的吼叫声的时候,古月安也问过风筝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的理解里,既然敌人是吸血鬼,那么所谓的神应该就是一个吸血鬼,最多就是一个活了很多年的老吸血鬼。 可那声吼叫,明显不像是吸血鬼可以发出来的。 但风筝也不知道,或者,她不确定,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没话。 现在风筝也依旧没有话。 他们跟着大部队彻底深入了这个大厅。 然后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古月安下意识回头,却是看到他们的来路,被一块巨石给封住了。 很多人发出了低低的呼叫声,被这个举动有些吓到了。 看起来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骚乱很快就被祭司们和那些已经变成了吸血鬼的士兵们弹压住了。 到了地下,人群被分了开来,祭司们走在了最前面,然后那些变成了吸血鬼的士兵分列到了两旁。 剩下的人,要么是古鲁莫丹城中的仆役,要么是祭司的随从们,以及并没有变成吸血鬼的士兵。 那些士兵想要从人群里也脱离出来,却是被那些以及变成了吸血鬼的士兵给凶狠地驱赶了回去。 局势在变得越来越诡异和恐怖。 剩下的人被驱赶着朝着前方走去,但是忽然,一个大概是有些受不了这种恐怖气氛的祭司的随从,怪叫了一声,从队伍里脱离了出来,朝着石门那里飞奔而去。 可是那些吸血鬼士兵却居然没有动。 就在古月安觉得奇怪的时候,他忽然朝着黑暗里看了一眼。 下一刻,一道黑影如闪电一样冲出,一下子就来到了那个逃走的随从身边。 下一刻的下一刻,一声剧烈的爆响,那随从整个人爆成了血浆,被一张凶狠咬合的巨嘴。 那从黑暗里冲出来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种叫做獠的怪物。 紧接着,其他地方的黑暗里也是黑影掠动,不出三息,已经有十头獠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将所有人给包围了。 再没有人敢乱动。 在獠和吸血鬼士兵的看押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真正的最终之地。 一个在高高台阶上的祭台。 古月安在台阶下不太能看到台阶上祭台的真实模样,只能看到一些在幽暗的火光照耀下照出来的一些轮廓。 那祭台上似乎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来到了祭台下,在祭司的要求下,所有人朝着祭台下拜。 然后,一个胡子花白的主祭开始朝着所有人话。 “他要我们二十个人一组,到上面的祭台去主动献祭。”风筝立刻开始翻译这个白胡子的话给古月安听。 之后那个白胡子大概又了几句神神叨叨的话,风筝没有再翻译。 然后,就是献祭。 没有办法,在吸血鬼士兵和獠的双重压制下,哪怕那些随从仆役和士兵再不愿意,也只能是被驱赶着,朝着祭台上走去。 那祭台极大,二十个人站一排也还有一些空余,只见第一批二十个人的祭品站成一排,然后朝着祭台跳了下去。 没错,直到这个时候,古月安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祭台上好像空无一物,因为它是一个池子。 二十个人在吸血鬼士兵的监视下跳入了池子里,溅起了一些红色的水花。 但其实不是水,是血。 古月安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大厅里血腥味如此浓重,因为有一个巨大的血池在最上方。 这么看来,那只老吸血鬼,就在上面了。 只是古月安总觉得,这么大的一只血池,可能不仅仅只有吸血鬼。 极度压抑,恐怖到了极点的气氛,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在低低地哭泣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神,死,就有更多人害怕了。 可是没有办法,在绝对实力压制下,那些边人只能一队队地朝着血池跳下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除了溅起几个血花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那血池就像是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嘴。 终于,轮到古月安他们了。 古月安倒是没有太过害怕,只是他还有疑惑,他们的位置已经很靠后了,但是越子离他们始终没有现身,那么他们会在哪里? 古月安起身的时候,忍不住朝着后面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 只能跟着前面的人往祭台上走。 然后他忽然眼神一凝,发行走在他们前面的五个杂役的样子有些不对。 或者,是气息。 这五个人,虽然表面上也是一副很惶恐的模样,但古月安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沉稳,那种有什么东西可以倚仗,以及准备要做什么事情的决心。 “是越子离他们。”古月安传音给一旁的风筝。 “恩。”风筝显然也发现了。 “待会让他们先动手,我们静观其变。”古月安又。 “好。” 踏着台阶一步步向上,终于来到了那个血池的面前,分作二十人站好。 此时,古月安才发现,这个血池的占地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很多,简直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完全可以称作是血海了。 而就在这个血海的最重要,此刻正有一个人,漂浮在那里,仿佛在惬意地仰泳一般。 似乎是听到了古月安他们的到来,这个人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完全血色的眸子里散发着极度的贪婪之意。 这个人,就是所谓的神了吗?! 一旁的祭司大声喊了一声,古月安知道这是献祭的意思。 下一刻。 “动手!”古月安听到了越子离的声音。 然后,五个人影骤然朝着血海上的神,冲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血池里的东西】 看到越子离他们骤然出手。 古月安的第一反应却是退后。 不仅仅是因为他之前和风筝制定的战略,还是因为,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一片血海,有问题。 大问题。 为什么这片血海要造的这么大? 仅仅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神,实则是老吸血鬼的家伙,对于鲜血有着异常的渴望吗? 就像是巨龙喜欢金币。 还是…… 这片血海之下,藏着什么东西? 联想到之前那些跳下去,除了几滴血花,什么都没有溅起来的边人献祭者。 以及今早晨的那一声无法解释的仿佛来自远古凶兽一般的吼叫声。 还有那些暴虐无度的似乎是只有噩梦里才会有的怪物獠。 答案呼之欲出。 在这片血海之下…… 有…… 大恐怖! “轰——”仿佛山动。 又像是轰雷就在耳边炸响。 下一刻,血海翻波,一道无比庞大的身影从血海中骤然起身,劈开了血海,犹如抵之柱般直刺向五个人里,冲在最前方的越子离。 突变骤生,越子离等五个人的冲势被遏制,越子离的那一把剑在一刹那间分作了十二把,以轮回之势,朝着那骤然而来的庞大身影刺去。 只是平时堪称削铁如泥的那十二把飞剑,击打在那从血海中窜出的庞大身影上,却是发出了沉闷的金铁撞击之声,完全没有半点可以穿透的可能,连撕开一点口子都做不到,甚至要不是越子离功力深厚,他的那十二把飞剑,可能会在第一次交锋之中,就被彻底撞飞。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越子离和那从血海中窜出的未知之物相斗的时候,古月安和风筝已经退到了台阶之旁。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看清楚了那从血海里窜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身长不知道有多少尺,身躯足有两辆马车大,身披黑鳞,头上生有两只尖角,头部形状犹如虎兽一般的……龙? 这世上真有龙吗? 在看到这一条从血海中窜出的怪物的真容的那一刻,古月安愣住了,他有想过血海里可能有什么,但唯独没有想过,里面会藏着一条龙。 看着那些掺杂着人骨碎肉的血液从那条怪物的鳞片上滑落下来,古月安的认知被颠覆了。 一条……嗜血的龙? “是旱蛟!”这时一旁的风筝忽然传音,哪怕是传音之中,她的语气也是异常的凝重。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还有旱蛟这种东西存在。” “什么是旱蛟?”古月安下意识问道。 此时整个大厅已经一片慌乱了。 那些因为越子离他们动手而侥幸没有跳入血海献祭的边人开始逃窜,同时台阶之下的吸血鬼士兵和獠看到有人袭击神,都是在朝着祭台上敢,因为失去了看管,那些原本已经认命跪在地上的边人杂役随从还有士兵,也是站起了身开始反抗。 一片嘈杂。 古月安和风筝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乱动,而是装作很是驯服的退到了一边,像是被旱蛟吓到了,于是屈服于一旁上蹿下跳的边人主祭的威吓。 所以暂时还没有人管他们,他们也就乐得先静观其变。 “旱蛟是洪荒异种,据是真龙子嗣,性嗜血,在吸血妖物横行大地的时候,旱蛟是吸血妖物手下最强大的仆从,只是按照白玉京记载,最后一头旱蛟,早在千年以前便已经被斩杀于河洛之地,没想到在这大漠深处居然还有一头。”风筝一边看着血海上的战况,一边道,“之前我看到獠,便知道这一次恐怕没那么简单,因为獠是旱蛟的属下,有獠的地方必有旱蛟,我还抱有侥幸觉得旱蛟已死绝,这些獠最多也不过是幸存之物,没想到……” 此时,血海之上,越子离之后,张落尘他们也已赶上,和他并肩作战,一起与那洪荒异种旱蛟斗在了一处。 只是这些人放在外面都堪称是青年才俊,同辈中少有人能及,甚至以越子离之能,就算是一些成名多年的人物,也完全及不上他万一。 但是在这大漠深处,地底之下的邪恶洞窟里,面对着只存在于传中的洪荒异种,他们却是完全的力不从心。 那旱蛟不仅身形极其庞大,力量也重若千钧,最恐怖的是,速度也是快如闪电。 不越子离他们意图攻击它的眼睛这种柔软处的杀招,被它一一轻松避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它一口咬成碎片,哪怕是躲开了它的撕咬,光是撞击之力,也很有些难以抵挡。 越子离他们五人之中,以王十方实力最为差劲一些,尤其是在被古月安剥夺了那一把叫做阎罗的刀以后,他的战斗力更是直线下降,在一次偷袭不成,反而被那旱蛟甩头攻击的情况下,王十方躲闪不及,居然是直接被撞飞到了血海里,半分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越子离他们事先明显是有演练过一套群战之术的,之前五人配合倒也算是默契,但是王十方一被击落,他们阵型瞬间散乱,那旱蛟猛地一个前扑抢了他们王十方陷落之后无法及时补上的位置,直朝着张落尘扑咬而去,张落尘本是前一刻才发动进攻,处于一个腾挪不及的位置,哪怕他张家麒麟功最擅变化,可是无奈在被古月安夺去了半个武灵的情况下,他的麒麟功已经大有破绽,这一下无处可躲,张落尘一声低吼,就要拼命。 就在此时,忽然有十二把飞剑横空而来,以极其精确的激发,连击那条旱蛟身躯数处,居然是暂时遏制了旱蛟的攻势,让张落尘有机会得意调整,却是越子离居中主位,临危不乱,十二把剑间次而开,及时救了张落尘一次。 “这里我来挡住,秦兄和拓跋兄帮我策应,张兄,还要麻烦你去救一下王兄。”不得不越子离这个人实在人杰,哪怕是这种情况下,前有凶兽,后有无数敌人,还是他们先手偷袭不利,处于绝对要万劫不复之时,他依然可以不慌不忙,调度如常。 光是这份冷静,已可称得上是面如平湖而胸有激雷。 哪怕是古月安这样和他颇有嫌隙的人,也不得不一声佩服。 有了这一出,哪怕是之前其他几人对越子离还有些不服,现在也都听他的了,没有多的言语,生死攸关之际,也不是话的时候,拓跋燕之和秦无争趁着越子离之前那一击,迅速补位,从两旁压制向旱蛟,以便于可以让张落尘脱身去救已经坠入了血海之中的王十方。 徒然去了两人,剩下三人当然是压力大增,秦无争已经直接启用了他的如龙剑最强的那一招,身化为龙,整个人已经完全交付给了他身后的武灵秦争,光芒万丈之间,斩龙剑已动。 斩龙斩龙,从前都是斩的虚无之龙,空有屠龙之术而无处施展,今日倒是真的用上了一回,直接将局势抢回了一些。 再加上拓跋燕之的出力,这位铁剑门少主真的变化极大,再没有从前毛毛躁躁的样子,仿佛被斩了一只手以后,连同着那些暴戾乖张,都一并被斩掉了,现在的拓跋燕之沉稳有力,完全和从前就是两个人。 只是唯一一点是,他始终没有动用武灵,但是武功却极高,而且…… “拓跋燕之的武功,不像是铁剑门的路数啊。”古月安皱着眉头传音给风筝。 “的确,很奇怪。”风筝也表示同意。 时迟那时快,才潜入血海下没多久的张落尘骤然破血而出,身边拉着的是王十方。 王十方脸色一片惨白,正在不停地呕吐。 张落尘一个起身正要带着王十方先到血池外面去。 就在这时,空之中已经化身为秦争的秦无争骤然朝着血池看了一眼,大声道:“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已经化作了虚影的攻击来到了张落尘他们的身后,将才刚刚起身的张落尘的后背重重击中,随后,张落尘携带着王十方,两个人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朝着血池旁急坠而去。 “嘭——”两声几乎同时的沉重坠落声。 一声是张落尘和王十方两个人摔在祭台旁的声音,一声是那旱蛟的尾巴,重新坠落入血海的声音。 原来,刚刚那一刻,是那旱蛟,悍然偷袭,以尾巴攻击了张落尘他们。 这头旱蛟,太可怕了。 它并非是完全的野兽,它也有心计,有策略,它就是在等人去救落水的王十方,然后一箭双雕。 光是这样的一头畜生已经完全没办法对付,更何况,台阶下的吸血鬼士兵和獠已经快要到了。 以及,还有一个被称为神的家伙,至今还在血海上优哉游哉呢。 彻底失去了两名成员,越子离他们的处境已经堪称是绝路了。 越子离已经完全是竭尽全力了,可是哪怕他的十二把剑舞的再漂亮,也是难以脱身。 此时,吸血鬼士兵,和獠,已经到了。 张落尘和王十方在地上,很有些艰难地爬起来,却似乎已经失去了战斗了。 被旱蛟这样的恐怖生物用尾巴正中背心,这样的伤害,恐怕换个人已经成为了血粉了。 两头獠当先跨上祭台,一个闪身已经冲向张落尘和王十方。 血海上的三个人根本无暇后顾,看起来张落尘和王十方是死定了。 “还不出手?!”越子离好像是第一次有点急了,大声喊道。 古月安和风筝对视了一眼,正要出手。 却是一声枪啸声,先一步冲杀而出。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斩蛟】 杀出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肖阳。 这个前几还被穿了琵琶骨,武功近乎尽废的汉子。 此时却是居然又恢复了他在战场上的雄姿,一杆赤色的长枪乱舞,横身于张落尘与王十方之前,硬生生挡住了两头獠的进攻。 看他的打扮,赫然是伪装成了一个吸血鬼士兵混在人群里,一起上了台阶,在最后的时刻,猛然杀出,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两个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肖阳虽然是挡住了两头獠的进攻,可也只是一时挡住了,他再怎么,前些也是受了重伤,哪怕现在恢复了大半,也终究不可能有从前之勇。 更何况,敌人可不止是两头獠,还有后续的大量吸血鬼士兵。 “我不行了。”张落尘是那头旱蛟那一尾巴横扫的直接受害者,此时全身都在渗出血来,完全站不起来了。 倒是王十方,经过了一系列的波折,现在好像缓过来了。 看到肖阳吃紧,他愣了一下,便立刻上前,总算是挡住了两头獠。 可,局势,依然是危如累卵。 不他们这一边,血海之上,哪怕越子离,秦无争,拓跋燕之三人用尽了全力,也还是无法对那头旱蛟造成太大的困扰。 反而是那头旱蛟,久战之下,似乎已经在拿越子离他们三个人玩耍了。 “出手吧。”风筝这个时候终于。 再下去也看不出什么了,反而是所有人都要死。 到时候他们这一边也没有任何机会。 只能出手了。 虽然多有嫌隙,可形势如此,古月安只能先和越子离他们联手。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异常奇怪。 “走吧,我杀旱蛟。”古月安动身,顺便道。 他这么决定,一来是他瞧不上王十方他们,二来是,旱蛟实在凶险,他不能让风筝去。 此时,那旱蛟又是一个狡猾地甩尾,意图再次出其不意,让越子离他们再次减员。 但越子离他们吃过一次亏了,早有防备,怎么可能再次上当。 躲过了一次旱蛟的甩尾后,越子离的剑,再次朝着旱蛟的看起来唯一的弱点眼睛刺去。 这一次,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是就在最后一刻,那旱蛟居然一闭目,让越子离的剑撞在了它的眼皮上,这旱蛟通体坚如磐石,连眼皮都不例外,越子离一剑击空,那旱蛟居然是闭着眼睛凭着感觉朝着越子离一口撕咬而去。 “心!!!”秦无争和拓跋燕之同时大喊,秦无争手中如龙剑剑气勃发,一道金色的剑气冲出,击打在旱蛟的身上,却是完全没有作用,拓跋燕之的玄铁剑同样无法击退那旱蛟。 眼看着越子离就要被那旱蛟一口吞入肚子里,就在此时,刀声起了。 一道快到了眼前已经划过了流星一样的幽蓝刀芒以后,才在所有人耳边堪堪响起的刀声,倏忽而至。 “噗——” “哧——” 刀芒斩中了旱蛟,第一次,不是金铁交击般的沉闷轰响,第一次,是那种刀锋入肉的声响。 有一个东西高高飞起。 而目力强悍如秦无争,越子离和拓跋燕之,却是看的分明,那居然是那旱蛟的半只角! 刀锋过处,旱蛟受伤了! “吼——”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种在今早上听到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吼叫,再度响起。 剧烈的吼叫,产生了简直像是狂风一样的声息。 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恶臭,席卷向了所有人。 越子离他们自然是凭借武功稳住了身形,肖阳,王十方他们也是,就是那些原先站在祭台上上蹿下跳,实则并没有什么实力的祭司,还有一些实力不强的吸血鬼士兵,都是被直接吹飞了下去,跌落极高的祭台,应该是难活了。 狂风过境,那旱蛟吃瘪,一个弓身,借由着反弹的力道,再次出击,这一次,它的目标是斩了它一只角的人。 而这个人,正是古月安! 古月安一刀斩出,月华遍布雪焚城刀身,以月华御刀上的寒霜刀气,威力不可阻挡。 地之间,除却虚空之气,最强便是月华,日华。 那旱蛟虽然是上古洪荒异种,身若顽石,也要在这一刀下不敌,被古月安斩去一只尖角。 此刻看那旱蛟怀恨在心,不甘被斩一角,再度来袭,古月安也是迎敌而上,刀上月华之息更浓,以烈火焚琴出手,一刀错过了那旱蛟一头扎来的嘴,在它的脖颈之上留下了一刀。 月华过境,那之前无论是越子离飞剑,越子离的如龙剑芒,拓跋燕之的玄铁重剑都无法造成任何一点伤害的旱蛟身躯,居然是直接被古月安割下了一大块的带着漆黑鳞片的皮肉。 月华之利,由此可见一斑。 不待那旱蛟回首,古月安再次出刀,这一刀斩的是旱蛟的后背,又是带走了一片鳞肉。 第三刀,古月安斩的是那旱蛟的七寸。 所谓打蛇打七寸,这旱蛟虽然不是蛇,却也有蛇的身形,古月安这一刀斩去,收效更加,月华破皮,连过心门九重的内劲,直透蛟身,斩的旱蛟仿佛参巨木的身躯,居然是抖了一下,随后便是一团漆黑腥臭到了极致的脓血,从那一刀的刀痕之中飞溅而出。 古月安以刀为足在旱蛟身上一个借力,立刻闪躲而去,不让那脓血溅射到他身上,因为他隐约感觉到那血恐怕有毒,被溅射到了,多半很不妙。 须臾之间,旱蛟出一击,古月安连出三刀,刀刀直中要害。 一旁的秦无争看的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在那一刻,他觉得古月安的刀法才配称为斩龙,他的斩龙剑,实在名过其实。 而实际上,古月安其实是在出刀的过程中,糅合了秦家斩龙剑的部分精奥,他此时刀道早已深不见底,将剑法融入刀术随手使出,且更胜一筹,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三刀一出,那旱蛟凶焰尽灭,居然是惨嚎着遁入了血池之中。 只留下古月安一人执刀立于上,月华凄凄,仿佛神。 “多谢古兄不计前嫌,出手相救,越某惭愧。”越子离在第一时间拱手感谢。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秦无争也是激动。 拓跋燕之则是不语。 另一边,风筝也是早已出手,她一出手,立刻就缓解了肖阳和王十方的压力,那一边的两头獠居然是已经被杀了,剩下的吸血鬼也在节节败退。 一时间形势大好。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血海之上,一直不动观望的神,忽然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杀王】 “呼——”那血海上的神,却并没有先开口,而是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嗅着什么美味一般,好一会他才开口道,“年轻人类高手的味道。” 他的声音,很奇怪,十分的奇怪,虽然明明的是古月安他们都听得懂的语言,但却又偏偏无论从音调,发声的方式,吐字的口型,都完全的跟他们平时认知的不同。 就好像,他其实是在着一种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只是通过某种奇特方式转换成了他们听到的话。 “真是香甜啊。”他又接着,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都沉醉了。 “装神弄鬼,受死吧!”古月安不屑地笑了一声,根本不打算再给他继续话的机会,他一刀已出,整个人再度犹如流星划过空一般直指那个血海上的神。 他要杀神。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如此,以及,他在前一刻已经接了最新的悬赏。 “实时悬赏一:杀死血族七王之一纳格隆·哈里诺·地唯斯,及他的仆从旱蛟,成功将奖励五百点练功点数,以及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古月安出刀的那一刻,那些被风筝他们拦住了的獠和吸血鬼士兵都是疯狂了,他们乱吼着狂冲猛进,要去保护他们的神。 只是风筝他们的防御很严密,而且,古月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瞬息之间,古月安已经来到了那个老吸血鬼的面前,直指他的心脏,而并非是他的脖颈。 因为在和风筝同居的日子里,当然不可能就是讲故事唱歌,不然日子其实也会太平淡。 除了那些日常娱乐活动,古月安还详细跟风筝学习了白玉京的屠龙术。 所谓屠龙术,当然不是真的杀龙的术,而是杀吸血鬼的术,只是因为吸血鬼这种东西已经快百多年不出,几乎已经绝迹人间,就和传中虚无缥缈的龙一般,所以称之为屠龙之术。 意为学了也无处施展的东西。 不过今倒是大派用场了,在屠龙术之中,一般的吸血鬼,只要斩首就能杀死,厉害一些的必须要戳破心脏,而更强一些的数百年上千年的老鬼,则必须要破心脏,再毁头颅,然后再以极烈之火烧灼每一寸皮肉,每一滴血液,否则,哪怕只剩下一点点痕迹,都有可能让那老鬼死而复生。 古月安这一刀,就是遵循了杀老鬼的技法,先破心脏。 心脏不仅仅是人的本源所在,对于吸血鬼来,心脏同样是他们的本源所在,因为心脏主管血液,而血液对于吸血鬼来,就是力量的源泉,被破了心脏的吸血鬼,实力会减弱一半以上。 “好刀啊。”面对古月安的倏忽一刀,那头老吸血鬼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在古月安的刀到达他的心脏之前,伸出了两根手指。 “叮——”一声脆响。 下一刻,他居然是用两根手指,硬生生接住了古月安的这一刀。 古月安这一刀上所有的爆炸性的力量,居然没有在这个吸血鬼身上激起半点波澜,就好像是古月安只是缓缓把刀递到了他的手里,让他接住了。 “功夫不错,我从你这一刀里看到了……”老吸血鬼用两根手指握住古月安的刀锋,笑着正要细细品味古月安刚刚那一刀。 古月安手腕一转,冷笑道:“恁多废话,吃我月华!” 他刀锋转处,月华之力勃然而发。 月华足可破那旱蛟几乎坚不可摧的鳞甲,这老吸血鬼虽然看似自信到了极致,却也果然不敢硬接。 就在古月安催发出月华的瞬间,他的手指立刻离开了古月安的刀锋,还长笑一声道:“先之境,居然拥有月华之力,你的血,肯定很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古月安一刀得利,完全不饶人,刀芒再闪,直追那老吸血鬼,同时,在出刀的那一刻,四道身影随着他一同而出。 傅魔刀,丁蓬,西门剑神,李探花。 四大武灵,四个角度,四种致命的攻击。 配合着古月安那强势一刀,那个老吸血鬼一下子被古月安营造的强悍势给逼入了绝境。 势,势的运用,这是在练功房的两年里,古月安的另一大收获。 虽然他的境界还没有到达宗师之境,但他已经和两大宗师交过手,杀一人,败一人,对于势已经有了全盘的了解。 他还无法感知地来营造势,可他拥有四个武灵,四个武灵已经足够从四面八方给予敌人无穷压力,从而将这种压力,变成类似于地威压的势。 在领悟了势以后,古月安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武神躯会比一般的寄灵武者厉害许多,不仅仅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还有就是,在先之境便可以提前营造出势,完全就是越层级的碾压,是同境界的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的效果。 这才是武神躯的强悍之处。 老吸血鬼,也就是被系统称之为血族七王之一的纳格隆,此刻正在感受着这种强悍。 “武神躯……”纳格隆在看到了古月安的四个武灵以后,发出的情绪不是凝重,又或者是警惕,而是兴奋,浓重到了极点的兴奋,他的整个人一下子幻化出了无数个。 又或者,是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了一定的境界,导致好像他分化了无数的虚影,他的每一个虚影都去应对古月安的一个武灵,最终,所有的虚影化而为一,一掌,直接古月安的刀锋。 古月安的刀芒已经催发到了极处,那上面的月华之力,古月安觉得已经足以一刀切掉那条旱蛟的头颅。 可是这一次,那老吸血鬼纳格隆却是不闪不避,居然是一掌直接轰了上来。 古月安当然不可能退,这是他的势,大势在他,他又怎么可能退缩? 无穷的内劲在心门中奔涌鼓荡,古月安和纳格隆的手掌交击在了一起。 纳格隆的手掌没有被月华化掉,反而是一股巨力在朝着古月安的全身反击而去。 要是从前,古月安绝对是已经挡不住这一击了,哪怕他体内的力量早已全部转化成了月华,威力无穷。 可先就是先,再厉害的先,终究不可能抗衡宗师。 这纳格隆明显已经到达了宗师敛势之境,甚至是入微,他的力量一寸一寸都蕴含着超越本身十倍不止的穿透力。 古月安绝对会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就被击飞出去。 但是他掌握了势,不仅仅是应势,他还模拟出了敛势。 敛! 一个敛字,他的四个武灵立刻归位,紧紧围拢在了他的身侧,然后向他开始输送蓬勃的力量。 同时,他自己也是发力,月华之力源源不断地在体内搬运送入心门,根本没有干涸的可能。 在他的丹田被打开以后,他的体内就是内力的汪洋。 拼内力? 我的身体,就是一个世界! 一时之间,他和纳格隆居然是拼了一个旗鼓相当。 而随着对拼地不断升级,纳格隆的眼眸里的红意也是越来越深。 再加一寸力。 古月安的心脏简直已经要震爆了,可是他也还是在加力,没有退路。 又一波进攻。 忽然,古月安感觉到自己全身一寒,然后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因为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月毒。 丁蓬警告过他,不能和人拼命,可是他现在就是在拼命。 全身力量仿佛断档了一样,停滞了一刻。 可是,高手对决,别是一刻,哪怕是微妙到了极点一丝丝时间,都足以立高下。 古月安感觉自己被滔的洪水淹没了,整个人被横推了出去,四个武灵一下子消散,心脏好像瞬间碎裂了。 身体没有了知觉,只能听到纳格隆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的血!!!!我要定了!!!!” 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身后被一股浓腥到了极点的气息包围,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张大了嘴,在等他。 第二百章 【生死一线】 千钧一发。 古月安人在血海上空急掠,血族七王之一的纳格隆在强势追击,而就在古月安的正后方,血海分开,一颗巨大的头颅顺势而起,直冲向古月安的后背,却不是那被古月安斩的逃入了血海中的旱蛟,又是什么? 前有强敌,后有凶兽,眼看着古月安就要遭遇不幸,风筝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回头,完全不顾了那些还在疯狂进攻的獠和吸血鬼士兵,一个踏步已经冲向了血海上空。 “救人!”风筝开口,却是已经变回了从前那种听起来木讷平板的声音,但就是这种木讷平板的声音里,也无法掩藏对于古月安的担忧。 越子离之前本来就对于古月安和风筝一起出现有些异样,此刻听到风筝急切的话语,看到她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向古月安,他的眼神闪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袖手旁观。 虽然他和古月安之间诸多嫌隙,可到底之前是古月安救了他,他这个人这辈子也许就只在一件事情上做出过太多和他本身完全不相合的事情,但在别的事情上,他永远都是楷模。 所以他出剑。 他一出剑,秦无争当然是肯定坐不住,他的速度比越子离还要更快一些。 拓跋燕之的犹豫时间是最久的,可是别的人都出手,若是他不出手就显得太过扎眼,所以最后他也出手了。 “秦兄我们去缠住那个人,拓跋兄麻烦你和我师弟挡住那头怪物。”越子离一出手,当仁不让就是指挥。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对于这个分配完全执行。 越子离和秦无争去抗纳格隆,风筝则是抢在旱蛟那阴险的一口即将要咬到了古月安的刹那,一瞬间,利用极其高明的轻功,将古月安从生死边缘抢了下来。 古月安是没事了,可是拓跋燕之就尴尬了,他原本是和风筝一起要对抗旱蛟的,可是风筝临时抢走了古月安,居然就不管了,留下了拓跋燕之一个人对付旱蛟。 “你干什么?!”拓跋燕之用手中重剑硬抗了一下旱蛟的头槌攻击,又险到了极处地闪过了旱蛟的尾巴,几乎是暴怒地对着已经抱着古月安回到了血池边上的风筝大吼。 “对不住了。”风筝头都不回地道,可无论是从姿态,还是话语,都是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歉意所在,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古月安身上。 “你怎么样?”将古月安放在了地上,风筝一脸担忧地看着古月安。 “你刚才慌了,是不是特别害怕我死了?”古月安之前很不好,现在却还不错,虽然身体依然很糟糕,但是看到了风筝,就好像好了一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这些?”风筝有些恼怒,她发现从前几乎很少发怒的自己,现在一旦面对着古月安就很难不生气。 “好了,你去吧,拓跋燕之虽然是个王八蛋,但现在死了总不好。”古月安着给了风筝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着这个眼神,已经和古月安朝夕相处了两年的风筝哪有不明白的。 这家伙又要开挂了! 当然,风筝不知道那个东西叫挂,在她的认知里那是神仙传承。 没错,古月安又要进练功房了,有了越子离他们替他扛住压力,纳格隆的仇恨已经转移,并没有再锁定他了。 看到古月安要进练功房,风筝就放心了,放下了古月安朝着血海之上返回而去。 此时的拓跋燕之十分的狼狈,但也只是狼狈。 那旱蛟因为被古月安之前连斩三刀,伤了元气,倒是没了最初的凶悍,虽然是压着拓跋燕之在打,却也没有真的能将拓跋燕之置于死地的意思。 所以风筝这时补位而上,也还是完全来得及。 “你想害死我?!”拓跋燕之今第一次露出了负面情绪,但他手中的大剑还在斩。 “抱歉。”风筝的道歉还是没有半点诚意,不过她手中的剑倒是十足的锋锐,一套长生剑挥洒而出,虽然平实至极,却恰到好处地制住了旱蛟的攻势。 那旱蛟见沾不到便宜,便再次一个翻身逃窜到了血海之中。 血海是它的地盘,风筝他们自然不敢深追,转头将目标指向了那个老吸血鬼。 老吸血鬼这一边,越子离他们的情况却是相当的不妙,秦无争身上的刺目光华已经很微弱,一副随时都会坠落的模样,越子离的十二把飞剑也是没有了最初的神采,行止之间已经多了许多滞涩。 反观那老吸血鬼纳格隆,却是虚影漫,好像哪都有他,速度快到了极点。 又是一轮交锋,秦无争那堪称无招不破的破剑术,却是根本抓不到纳格隆的衣角,被纳格隆一掌击打在了如龙剑之上,将剑上最后一丝光华打灭,随后入微之力直透秦无争的肌体,将他身后附着的秦争的武灵虚影直接打散,秦无争整个人朝着血海直射而去。 “斩龙术的传承,剑法还算马马虎虎,可惜过于借助外力了,换了你背后那个人来,或许还有点机会。”纳格隆完一句,整个人又莫名出现了十数丈开外的越子离身前,爪影舞动,居然是把越子离十二把剑里的三把给抓在了手里。 越子离的轮回剑阵,十二把剑是一体,少一把剑都是不完整,更何况是少了三把,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忙运功力试图将剑从纳格隆手里拔出来,那三把被纳格隆抓在手里的长剑,不断轰鸣着,试图逃走。 但纳格隆的力量太强了,越子离怎么都无法把剑夺回来,然后纳格隆用一种奇怪的笑容看了越子离一眼,道:“想要?给你。” 他骤然松手,或者,是用力将那三把剑朝着越子离掷去。 越子离能够御剑,本就是和那些剑性命双修,剑有损,他的人同样会感应。 被纳格隆一掷,他剑阵乱了,气息也是完全乱了,喷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而纳格隆还是在高空中闲庭信步一般掠动着道:“剑开十二城,功夫差了点,你手里那把剑叫十二楼五城,当年白玉京剑阁帝子最差都能开十五城,才勉强能和我一战,寂寞啊。” “不过你的血,我还是要了!”他那么着,一下子急速掠动了起来,朝着在下坠的越子离奔去。 越子离在空中勉强聚起内力,将十二把剑又收拢了起来,让他下坠之势停下了,可是纳格隆却已经要到了。 就在纳格隆的鬼爪要抓向越子离的腿的时候,一声刀鸣。 横空而来。 仿佛月光卷地一般的刀芒,直斩向纳格隆的已经带出了虚影的鬼爪。 一声闷响。 纳格隆简直见了鬼一样看着那再次提刀而来的青年,皱眉道:“怎么又是你?” 明明,他已经将这个人打的濒死了,最多也就差一下收拾了,怎么才几息的功夫,这家伙又生龙活虎地上来了。 纳格隆甚至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有血族的血统了,可是哪怕有血族的血统,也没可能恢复的这么快啊? 颇为惊疑不定地和古月安再次交手,他发现古月安是真的恢复了所有的力量,而且在战斗技法上,居然比之之前,又要进步了许多。 当然得进步,古月安在练功房也不是养病那么简单,他之前和纳格隆交手的时候,屠龙术还是初次用于实战,很多地方肯定会有偏差,但是有了一次经验以后,又在练功房里和丁蓬他们演练了快一年时间,当然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吸血老鬼的破绽。 屠龙术是对于如何对付吸血鬼的总结,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和古月安认知里的吸血鬼有着很大的差别,除了不怕阳光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会武功,也练气。 武功,就会有破绽,练气,就会有罩门。 吸血鬼所练的功法叫做血影神诀,速成极快,练成之后,速度奇快,身如坚铁,且吸血就能快速增长功力,是邪道武功中的邪道武功。 但就是因为速成,这门武功有着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根基不稳。 根基不稳造成的问题便是,这些吸血鬼在一些需要正面硬拼的功夫里,往往会异常滞涩,所以他们只能靠着急速来掩盖这个破绽,尽量靠急速,让敌人根本不可能真的和他们硬拼。 古月安却偏偏要找纳格隆硬拼,这一次他也不搞什么势了,在几记硬拼,迫的纳格隆有些束手束脚以后,他果断发动了斩月。 拼内力,他怕自己月毒又发作,而且纳格隆这种老怪物,已经到了入微之境,拼内力,古月安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索性,简单粗暴,就是斩月,硬桥硬马,有什么都使出来。 一刀月光横亘过了血池,直斩向纳格隆。 这老鬼果然怕了,他居然在一直退,不敢接这一招。 “老鬼,之前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现在当起了缩头乌龟!”古月安人在月光之中,感觉到全身的月华之力在急速沸腾,他必须要赶紧斩中这一刀了,否则恐怕月毒又要发作了。 纳格隆又退一步,骤然怪叫了一声,却是将那条旱蛟唤了起来,朝着古月安直扑而去。 腥臭的狂风朝着古月安铺面而去,那旱蛟得了主人号令完全不惧地张大了嘴巴咬向了古月安。 也是咬向了那一道月光。 “噗嗤——”下一刻,月光从旱蛟的嘴里贯穿而过。 古月安居然是一刀,硬生生将之前越子离他们打了无数次都打不开一点皮的旱蛟,从头颅中间给斩成了两半。 浓臭的鲜血瞬间布满了古月安的全身,同时,他的力在那一刻几乎全部泄尽了。 “子,你的血,终于是我的了!”纳格隆阴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在古月安的耳边响起。 古月安一刀斩月,可以所有的力量都用尽了,包括他四个武灵的绝技也完全在冷却之中,哪怕他再解锁,也恢复不了斩月那一刀的威势,只会被纳格隆个个击破。 所以,古月安其实只有一次机会,这也是他之前那一次没有用斩月的原因。 错过了斩月这一次机会,他就没有了第二次了。 可是,他却偏偏在笑。 只因,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斩月是只有一次,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但,他的身上,可是还有着一位宗师高手在的啊,那,就是他的第二次机会。 穆人往…… 出剑! 就在纳格隆的虚影一下子浮现在古月安面前的时候,古月安知道自己的斩月极大可能斩不到纳格隆,但他还是要斩,他要赌,赌纳格隆会冒进,在他失去力量的第一时间近身。 那……就是他的死期! “拜拜。”古月安用口型对他。 纳格隆在第一时间还是疑惑,不知道古月安将死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可是下一刻,或者,下一个弹指,下一个瞬间,下一个刹那。 一道极其恐怖的剑意从古月安身上涌出,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心脏。 那一幕,简直就如同是古月安认知的故事里,长矛穿刺了德古拉的心脏。 鲜血,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将古月安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纳格隆发出了简直无法形容的,刺破人耳膜的尖叫。 他伸出利爪去抓古月安的心脏,可是古月安早有防备,利用最后的一丁点力气,错开了一个极的角度,让纳格隆只是抓走了他极大部分的血肉。 然后,在绾绾的帮助下,急速飞而退。 纳格隆在追击,哪怕他的心脏被穆人往的绝技玉京落刺中,他居然还没有死去,不愧是不死血族,无比恐怖的生命力。 并且,他好像因为对于死亡的恐惧,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在穷追不舍。 又过一息,他居然追了上来,一抓抓向了绾绾,绾绾和他对了一掌,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地被打散了,并且那波及的力量冲击到了古月安的身上,让古月安全身的血管都爆了开来。 有血溅到了纳格隆的嘴巴里,纳格隆仿佛如饮仙酿,大吼道:“美味!绝世美味!你的血里,果然藏着秘密!” 他再出一爪,眼看着就要抓到了古月安。 “叮——”的一声,越子离的飞剑终于到了。 随后,风筝,秦无争也到了。 而古月安也在纳格隆被阻截的情况,成功地坠地,重重地摔在了血池边缘。 安全了。 风筝他们在阻隔着纳格隆,古月安已经不被锁定,他立刻打开了侠客令打算进入练功房。 就在这时,纳格隆忽然仰怒吼了起来:“还不动手?!杀死他!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喘息的时机!杀死他!” 他在……对着谁话? 与此同时,古月安发现,自己进不了练功房,因为,他被锁定了。 是……谁? 第二百零一章 【突兀之变】 纳格隆被风筝他们拦住了,另一边,那些吸血鬼士兵和獠也被肖阳和王十方抵挡着。 那条旱蛟也死了。 那么……还有什么? 古月安全身被旱蛟和纳格隆的血包裹着,正在发出一种细微的像是腐蚀一样的声响,毫无疑问,他们的血都是有毒的,而且,最糟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然后看见了,那个男人的笑容。 一种快意,愤恨,隐忍了许久终于得到了爆发的笑容。 拓跋燕之。 是啊,拓跋燕之。 一切的一切飞快的在古月安的脑海里飞速滑过,拓跋燕之的新生的右手,他突飞猛进的武功,他没有武灵却实力接近越子离他们,他甚至可以和旱蛟打的不分胜负。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太少了,信息,以至于没有人可以发现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破绽。 古月安想起他最初在那座市集等他们,也许……那也早就计划的一部分了? 也许,这整个的大漠之旅,就是拓跋燕之和纳格隆设计出来的一个阴谋,他们……要杀白玉京的传人? 一连串的推理快速在古月安脑海里成型,又很快消散,因为他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 而拓跋燕之,他舒展了一下身形,微笑着,快意地露出了他嗜血的猩红眼眸和嘴角狰狞的獠牙,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古月安道:“古月安,当初你没有杀了我,真的是你这辈子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死吧!” 他犹如一只蝙蝠一样,朝着古月安呼啸而去,他的速度,在一瞬间也化作了虚影,比之之前又是要快了一倍。 他之前,居然是,在藏拙! 现在的局面是,没有人可以帮古月安。 古月安自己都没办法帮自己。 正在和纳格隆缠斗的风筝简直要疯了,她想撇开纳格隆回身,可是纳格隆现在也处于一种完全暴走的状态,硬是在心脏被穿刺的情况下,拦住了三个人。 古月安,必死无疑了。 拓跋燕之兴奋地发出了凄厉的吼叫。 古月安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黑暗,但他,还是笑了。 因为濒死,因为末路,所以,圆月弯刀。 春雨,在漆黑的深处地下不知道多少距离的洞穴里下了起来。 下一刻,一道狂暴的身影和从而降的拓跋燕之劈面相逢。 丁蓬。 入魔。 看到丁蓬的身影,风筝松了一口气,转身和越子离他们一起再度夹击纳格隆。 心脏,是吸血鬼的核心,心脏被穿刺,哪怕是纳格隆这样有王号的人,也有些无力起来。 之前他能缠住风筝他们,完全是也靠了拼命,现在时间流逝,他的血液无法及时供应,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该死的……人,若不是我沉睡多年血脉枯竭,喝的都是难以下咽的杂血,又怎么会被你们这些辈欺凌!”纳格隆发出了一声怒吼,双掌一并击退了风筝和越子离的长剑,一个闪身,居然是朝着血海之中逃遁而去。 秦无争想追,却是被越子离拦住了,只因风筝已经头也不回地朝着古月安那一边去了。 “穷寇莫追。”越子离,这句话,却是颇有些意味难明。 那一边拓跋燕之和丁蓬居然斗得是旗鼓相当,面对魔化的丁蓬,功力直追宗师的存在,拓跋燕之以高速,不断地和他缠斗,一时间根本没有落了下风。 由此可见,血影神诀实在是绝世魔功,速成之快,骇人听闻,半年以前拓跋燕之还不过是一个后武者,又被古月安废了一只手,现在居然已经成长为了可以和宗师一较高下的存在。 这速度,和古月安,也是不遑多让了。 看到纳格隆潜入血池之中,拓跋燕之也是一惊,他原本以为胜券在握了,没想到却是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这个该死的古月安哪怕是快死了,居然还有这种底牌。 局势的转变,简直快的人无法呼吸。 眼见得风筝又杀了过来,拓跋燕之急忙一个闪身,不再试图去击杀古月安,而是一个纵跃来到了肖阳他们的背后。 肖阳他们原本就抵抗獠和那些吸血鬼士兵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根本无暇他顾,现在拓跋燕之骤然到来,肖阳还好,还有所反应,王十方却是全然麻木了,直接被拓跋燕之一剑拍在了背上,倒了下去。 下一刻,还不待肖阳反击,拓跋燕之居然是抓着倒地的王十方和张落尘直接飞掠进了那些吸血鬼士兵和獠的队伍里。 然后,他将两人提了起来,先是在张落尘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接着像是在喝着什么琼浆一样,将张落尘直接给吸干了。 “哈哈哈哈哈!张家麒麟儿,千年一遇武圣传人,血的味道果然美妙,我感觉我每个毛孔都在提升力量,哈哈哈哈哈!”拓跋燕之罢随手将已经变成了干尸的张落尘甩在了地上,又张口去咬王十方。 王十方还有些意识,想要挣扎,却已经是徒劳。 “不要!”肖阳怒吼,挥枪想要冲上去,可是无奈他自己就负伤多处,面前敌人又是海一般,根本无力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十方,也变成了一具干尸。 仅仅只是几息的时间,曾经在京城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哪怕是边人三千军马都没能奈何的了的不死将军王十方,岭南张家这一代的绝世奇才,千年一遇武圣传人,张家的希望,张落尘,都变成了尸体。 人生的突兀和决绝,在这一刻,像是洪水一样朝着肖阳涌去。 也在朝着风筝他们涌去。 一下子死了两名算是伙伴的人,原本好像已经要把局势抢回来的一方,再度失去了对于局势的掌控。 王十方一死,肖阳已经挡不住獠和吸血鬼士兵的攻势,只能退后,越子离帮助他协防,秦无争却还要看着身后的血池。 风筝快步来到了古月安的身旁,却是发现他并没有使用练功房,而是彻底的在血的作用下昏迷了过去。 局势,瞬间到了悬崖边缘。 第二百零二章 【龙凤合鸣】 “越子离,你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今吧?”拓跋燕之从来没有过地狂放地笑了起来,得意到了极点。 一直以来,拓跋燕之在江湖上的名声就被越子离压着,从前几年那一场春闱开始就是这样,明明他也好歹在那次的探花,但根本没有人谈论他,反倒是都在谈论也不过拿了榜眼的越子离。 更加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一心倾慕的陈桐,居然会喜欢上越子离,还要和他成亲。 种种缘故,都让越子离成为了他最痛恨的人之一。 当然,他最最痛恨的人,当属古月安无疑。 这家伙不仅几次三番击败他,让他在下人面前丢脸,更是斩了他的右手,让他几乎失去了再握剑的机会,差点成为了一个废人。 要不是上保佑,让他得以在大漠中见到了边人的神,重获了新生,也许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刚刚吸食了两个从前也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可能会多看他一眼的家伙的血,那些血在他的身体里奔涌着,无穷的力量在他的血管里滋生。 而古月安,现在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越子离也是瓮中之鳖,很快,他就要一雪前耻,将他们统统击败,然后,痛饮他们的鲜血。 一想到马上就能品尝到他们两个人的鲜血,感受那种变强的力量不断在身体里奔涌,拓跋燕之就激动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漠北铁剑门,这是要反了吗?”肖阳和面前的一头獠对峙着,步步后退着,道。 “杀了你们,谁也不会知道今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而且,神已经苏醒了,杀了你身后那个白玉京的传人,从此,下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反了,又如何?”拓跋燕之在收束着自己的力量,他已经准备好了。 “白玉京?”肖阳之前就听到纳格隆在什么白玉京,现在又听到拓跋燕之了白玉京,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被欺瞒了。 “你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不过是来送死的人罢了,白玉京的传人就是你身后那位越子离越少侠,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却只是带着你们这些人来送死。”拓跋燕之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吸血鬼的一员了。 “越少侠……”肖阳虽然知道战时猜忌会动摇军心,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如果越子离早就知道这里是这种情况,就不该如此草率而来了。 “别被他的言语蛊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毕竟……”越子离到这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杀!!!”就在此时,拓跋燕之怒吼一声,所有的吸血鬼士兵和獠此刻好像都对他唯命是从。 一声令下,海潮奔涌。 肖阳原本还在等着越子离的答案,现在却不得不一枪迎上了当先冲过来的一头獠。 越子离的长剑舞动,也是以剑阵之势朝着那些剩下的吸血鬼士兵和獠席卷而去。 但是就凭他们两个人,哪怕是越子离足够厉害,也始终挡不住那么多的吸血鬼士兵和獠,尤其是,还有一个,已经变得很强的拓跋燕之。 拓跋燕之已经等不及了,他感觉自己完全已经可以斩杀越子离。 这种**让他奋不顾身地冲出了人群,来到了最前线,冲向了越子离。 不得不,在吸食了王十方和张落尘以后,拓跋燕之的功力完全的更上一层楼,独自面对着越子离的十二把飞剑,也是完全打的有声有色,甚至隐隐有压制的感觉。 这样一来,肖阳就彻底暴露在了其他人的进攻之下。 哪怕肖阳的枪法再好,面对两头以上的獠的进攻,还有吸血鬼士兵,他已经不堪重负。 “你看好他,我去帮他们。”风筝尝试了很久,依旧没能叫醒古月安,她只能放弃,因为古月安明显是中毒已深,没有解药很难再让他苏醒。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后悔,为什么当初会如此大意,觉得这一次的事件应该不会太大,以至于居然没有带上全套的屠龙工具,不然的话,古月安的血毒,完全可以用解药来解,这个时候,却成了无解之毒。 更关键的是,如果拖着不解毒,以血毒毒性之强,哪怕是古月安这样的武道强者,也很有可能会被彻底侵蚀,而发生极其可怕的后果。 可,现实又是让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了。 一切只因为……那个误判。 只因为她和越子离都觉得,现在还只是…… “唉……”她轻叹一声,手中长剑却是含恨而出。 一剑直刺向已经呈现压制之势的拓跋燕之,这一剑,在十二剑之中疏忽而至,以至于拓跋燕之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剑直接刺中了右臂,让他的剑势为之一顿。 拓跋燕之痛叫一声,却是没有退后,反而是被激起了凶性,他不退反进,剑势再次施展开来。 可是有了风筝的加入,越子离的剑阵却是徒然变得完全不同,如果之前拓跋燕之的剑阵只是轮回往复生生不息的完美,那么现在,就是完美之上的多变。 在越子离的剑阵之中,风筝的身形徒然变得如浮光掠影一般,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越子离的每一把飞剑,都是由风筝使出的一样。 仅仅是一息时间,越子离十二剑齐发,就好像有十二个风筝一齐朝着拓跋燕之出剑。 拓跋燕之一时间无法分辨,出剑去挡,却是一瞬间,身上起码四处被刺中,而且每一处都是他内力运行之时的关键之点。 吸血鬼也练功,吸血鬼也有罩门。 越子离的剑就像是徒然有了眼睛一般,剑剑都在朝着拓跋燕之身上的罩门而去。 拓跋燕之怪叫一声,连忙撤退,嘴里却是笑道:“好一个龙凤合鸣,想来这一位所谓的长生剑宗弟子,便是这一代白玉京的凤楼龙女了吧,好得很,今日帝子龙女一起赴死,实在是助我神!” 风筝却是没空理他,击退了他,她立刻剑锋一转朝着肖阳那边而去。 有了风筝的越子离的剑阵,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模样,那些吸血鬼士兵像是被割草一样倒下去,哪怕是拥有先高手实力的獠也是挡不住一剑之威。 肖阳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负伤多处,全身都在流血了,他看着风筝,冷哼一声道:“为什么不早这么打?” 风筝没有答他,倒是越子离对着他歉意地笑了笑。 这中间到底为什么,便只有风筝自己知道了。 “哗啦——”而就在三人静默之时,血池中忽然发出一声破水之声,随后一道血影直冲向了昏迷在岸边的古月安。 却是那血族七王之一纳格隆又出手了。 秦无争立刻挺剑而上。 风筝也想去,可是拓跋燕之已经笑了:“让我再来试试这龙凤合鸣的厉害!!!” 他一声吼,那些原本已经被杀退的吸血鬼士兵和獠又一次涌了上来。 被拖住了。 而已经久战力疲的秦无争,在和纳格隆对了三招之后,居然是被在血池里休养生息许久的纳格隆一掌拍飞了。 “呜哇——”秦无争一口鲜血直喷,整个人倒飞在空中。 就好像是风筝此刻的心。 她想要回首,可是拓跋燕之像条疯狗一样地咬着他们,全然居然不怕了他们在他身上留下的血洞。 “古月安先死,然后是你们!哈哈哈哈!”拓跋燕之已经陷入疯狂之态。 而那一边,纳格隆离古月安不过一丈的距离,他抬头,朝着风筝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双眼猩红的像是地狱里的火花。 风筝一咬牙,却是听到越子离略显难过的声音:“师妹……” 对不住了。 她在心里那么想。 “轰——”而就在此时,她踏出了回头的第一步的时候。 祭台旁的石壁,骤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被轰开了,石屑飞舞间,忽然有弓弦响动之声。 “嗡——” “嗡——” “嗡——” 三声弦响,三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纳格隆呈品字形疾射而去。 第二百零三章 【飞刀之神】 演技。 一切都是演技。 风筝虽然准备不够充分,但解血毒的药还是带着一点的,可她没有明晃晃地拿出来给古月安用,而是悄悄地给了古月安用。 古月安醒过来以后,也没有任何声张,他几乎是在苏醒的第一时间就了解到了风筝的意图,还是在那里装死。 默契到了这种程度,大概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了吧。 之后就简单了,古月安偷偷又去了一趟练功房养好了伤,风筝继续表演。 古月安躺在地上装死尸引诱纳格隆,风筝欲擒故纵引诱拓跋燕之。 最后两个人双双上当,被古月安和风筝分别斩了首级。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龙凤合鸣这个名字了。 非常的不美。 古月安抬起头看着还在空中飞着,四目相对的两颗头颅。 此时他们两个人想的一定是,一对狗男女。 莫名的,古月安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完全可以接受这个称呼。 然后他紧了紧刀,准备出刀再斩,一举功成。 结果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纳格隆的头颅骤然朝着拓跋燕之的头颅飞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拓跋燕之的头颅上。 下一刻,拓跋燕之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下,就被纳格隆吸干了所有的血液,可能还包括脑髓,汁液,以及其他的。 上一刻还在幻想着挥军南下,雄霸中原的铁剑门少主,这一刻也跟被他吸干了的王十方和张落尘一样,彻底倒在了命运的洪流面前。 所以,人生的突兀和决绝,永远不为人的意志所扭转。 一吸干拓跋燕之,纳格隆的头颅徒然加速,居然是一瞬间就来到了拓跋燕之那断首的残躯之上,一个迫降,完美和拓跋燕之的躯体连接上了。 随后的一连串动作,简直堪称是逃命界的楷模,古月安和风筝他们都看呆了。 得到了拓跋燕之的躯体以后,又迅速遁入了那些残余的吸血鬼和獠大军之中,他立刻指挥那些吸血鬼士兵和獠再度不要命地朝着古月安他们冲锋,自己则是向那些已经逃入了黑暗里的边人祭司仆从还有普通边人士兵追去,他要吸血,吸更多的血。 不得不纳格隆的判断和选择都十分正确,他的一系列举动也完全符合他一个千年老吸血鬼的身份,他的残躯已经被古月安刺穿了心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而拓跋燕之的身躯则不同,年轻有力,而且刚刚吸食了王十方和张落尘正是强悍的时候,所以他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就吸食了拓跋燕之。 相比之下,拓跋燕之就太嫩了一些,他大概还在想着要不要继续服从纳格隆的事情。 一刀将还在地上轻微动弹的纳格隆的残缺彻底钉死在了地板上,古月安先是去查看了一下秦无争,发现他暂时没事以后,也是加入了杀鬼的大军。 反正整个大厅已经被封了起来,纳格隆再跑也跑不动哪里去。 古月安一上阵,风筝就立刻从越子离的剑阵里脱离了出来,转而来到了古月安身边,和他并肩作战。 对此,越子离没什么,只是表情难得的有些黯淡。 至于古月安,他却是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不继续龙凤合鸣了?” “你不会是在吃醋吧?”风筝情绪没什么变化,只是出剑。 “我……”古月安一下子又被噎住了,于是干脆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也只是挥刀。 拓跋燕之一死,纳格隆又逃窜,剩下的吸血鬼士兵虽然数量不少,獠的数量也还有十几头,可是已经不足为惧。 可以,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 有了古月安的加入,特别是月华独特的杀伤性,那些吸血鬼士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敌,他们那孱弱的恢复能力,在杀伤力足以排进地之力前三的月华面前,不堪一击,很多实力差一些的吸血鬼士兵,就是直接被碰到就羽化,碎成了一地的粉尘。 哪怕是獠,在月华之下,也是轻易的就被古月安开膛破肚了,毕竟是连旱蛟都挡不住的力量,更何况是这些旱蛟的弟了。 只是哪怕是这样,那些吸血鬼士兵和獠,还是悍不畏死地在朝着古月安他们冲锋,疯狂到了极点。 就在古月安砍得手都有些酸了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古月安的心声,忽然一声剧烈的爆响,随后是石屑翻飞,那之前被巨石封闭的入口,骤然被一股巨力打通了。 然后,是一群人走了进来。 古月安还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怎么样,我就我的定点爆破完全没问题吧,你们怕什么?不信本姑娘,以后就别让老娘给你们开路,哼!”这是一个颇为泼辣的女声。 “诶,五妹,你误会了,我们怎么会怀疑你呢?只是凡事心为上嘛!”立刻就有一个听起来很有些轻浮的男声哄孩子似地道。 “好了,警戒。”那轻浮的男声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另一个很有些沉稳的男声就喝道。 听着这些声音,再抬眼看了一眼他们的轮廓,古月安心中一喜,朝着他们喊道:“请问,是徐彻兄弟吗?” “正是!”一个清朗的声音立刻回到,带着一点惊喜顿了一下,继续道,“是古大侠吗?” “是我是我。”古月安笑了起来,他没有判断错,果然是那另外一支队的成员。 没想到,本来应该算作是炮灰的队伍,居然是活着来到了这里,看起来,还全员都在。 但是古月安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纳格隆! “你们……”他心字还没有出口。 那些并没有被火把覆盖的黑暗地域里,就立刻飞出了一道快到了极点的身影。 古月安暗叫一声糟糕,本来纳格隆无处可逃,现在洞口一开,不就是给了他机会吗? 而古月安现在还在祭台之上,中间隔着一大堆的吸血鬼士兵和獠,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东南四十,西北五十,东北三十六,西南二十五,季,跟着我射。”就在此时,却是之前那个低沉警惕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开口,同时,有弓弦颤动之声,在黑暗里此起彼伏。 “嗡——” “嗡——” “嗡——” 三箭三环的声音,跟着一起出动的,是三把飞舞的长剑。 而那个低沉的声音的指挥还没有停:“队伍收缩,靖,臣,顶上,彻魔笛控场,温策应,玉站中间位,随时发雷,不得有失。” 一群人,就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般,在纳格隆横施偷袭的一瞬间,做出了最为精密的应变。 听到这应变之声,古月安的心放下了一半,这做出指挥的人应该就是第五兰溪了。 对于这个当日在草原上站在高坡上,高瞻远瞩,神箭无双的高大汉子,古月安还是很有些信任的,后来他能一夜下五城,这个汉子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有这个汉子指挥,古月安又听到人员配置,一个不少,已经不担心,专心面前杀鬼了。 而果然,下一刻。 纳格隆从黑暗中冲出,当先却是受到了三发呈品字形的利箭的欢迎,他对此极其不屑,以极为迅捷的身法躲过了这三支箭,可是就在他躲过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飘渺的笛音,那笛音虽然不足以影响他的心神,却能够让他的思绪慢上一下,就是那一下,已经足够! 三把长剑以极其恰到好处之姿,就在这时出现在了他的闪躲之路上。 他只能以肉身硬抗了三剑,仗着身体强悍,武功厉害,他将三把剑都打飞了回去。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进攻节奏完全被缓了下来,再看眼前,一把马槊已经扑面而来。 用指掌硬接下了这一马槊,却是又一对坚掌轰了上来,纳格隆只得再接,而就在他被阻之时,利箭之声再起,飞剑也是去而复返。 面对着层出不穷的进攻,纳格隆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本就是刚刚夺得了拓跋燕之的身躯,虽然新身躯强悍,却到底是别人的,还没有完全熟练,所以他空有一身力量,居然是被压制的可能连一半都没有使出来。 又是几掌挥退那杆攻击最是凶悍的马槊,纳格隆忽听得一声破风声,随后一颗颜色极为鲜艳的像是果子一样大的暗器朝着他飞来,他看着嗤笑了一声,觉得发此暗器的人真是一个蠢货,随手一挥便要将这暗器打飞。 结果甫一触碰,突然轰的一声,一股巨力席卷了他的全身,在轰然巨响里,他还听到有人拍掌笑道:“怎么样,我就我的延时爆破也很厉害吧,你们这次信了吧?” 纳格隆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屈辱感这种东西,但是在那一刻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猴子在被人戏耍。 “找死!”他嘶叫一声,整个人骤然快速移动了起来,在空气里拉扯出了无数虚影,再度朝着那群人袭去。 只是让他恼怒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行踪再迷幻,对方那个弓箭手,却总是能屡屡阻截到他,在那一杆马槊的阻挡之下,又有魔笛迷音,他还会时不时吃到那些会忽然爆炸的暗器,哪怕他已经足够心,都已经不用手去碰,还是会被炸到。 一时间,堂堂一代血族王者,居然硬是被几个实力并不如何出众的人类武者给拦在了门口。 “你这几个朋友好像挺厉害的。”风筝也在关注门口的情况,面前的吸血鬼士兵和獠已经被杀了一半了,再过一会,就能杀到门口了。 她之前还担忧古月安的朋友挡不住纳格隆,现在却是放心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古月安与有荣焉。 可就在他才吹了一下逼的瞬间,门口传来了一声惨叫,是黄子臣,这个平实可靠的汉子一个不查,终于是被已经越来越熟悉自己新身体的纳格隆得手,他一爪抓在了黄子臣的心口,差点没把他的心脏挖出来。 胸口受到重创,黄子臣只能后撤。 少了黄子臣这个顶在最前方的人,就像是一个阵法缺少了关键一环,纳格隆瞬间有了突破,哪怕是温如玉及时补位,却是已经挡不住纳格隆的狂野进攻之姿,他一抓,硬顶着那一杆马槊的攻击,还有温如玉的温润之剑,冲向了居中而站的苏玉桂。 “救人!” “不要!” “马的!” 一瞬间,此起彼伏的吼叫声,所有人都疯了一样要阻止纳格隆。 而纳格隆,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计谋得逞的意味,他早就看出了这个居中站立的女人是这群人的罩门所在,他故意强行攻击,就是要引得所有人关注,然后,就是他的机会。 他在所有攻击到来前,一个闪身,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姿态,在空中来了一个折叠飞行,穿过了所有人。 该死。 所有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怒骂了一声。 中计了,这个老吸血鬼的目的根本不是伤人,而是逃走。 已经杀下了祭台的越子离他们也是看到了这一幕,本来他们就要杀出重围,和门口的人汇合了,到时候纳格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纳格隆逃了。 而如果今杀不了纳格隆,以后,将会后患无穷之大。 赐良机,却要错失。 所有人都在叹息。 只有古月安,他刚刚斩杀了一头獠,杀出了重围,站在那里,手握着刀,眼睛死死盯着纳格隆那头老吸血鬼的背影。 是一息,又好像是很久。 古月安忽然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瞬间睁眼,下一刻,他手中刀骤然出手。 刀化月光,疏忽而至,一下子就来到了徐彻他们的面前,又跟随着纳格隆的背影隐没在了门后的甬道中。 古月安却是看都不看,转身一记手刀刀芒将一头吸血鬼士兵劈成了两半,又躲开了那鲜血溅射。 “知道你射空了,不用不好意思。”风筝也杀了一个吸血鬼士兵来到了他的面前,淡淡。 “嘘——”古月安却是把食指伸到了自己嘴边做出了一个安静的姿势,“让刀再飞一会儿。” 下一刻的下一刻,一个绝对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 “噗嗤——”刀……中了。 古月安笑着轻叹一声:“古飞刀,例无虚发。” 随后,再次朝着一头吸血鬼士兵冲去。 飞刀的至高境界,不在于力,而在于……自信! 那一刻,古月安觉得自己见到了飞刀的神。 第二百零四章 【纳格隆的诅咒】 纳格隆的头颅最终被抓了回来。 因为古月安那一刀无比精确地切断了他和身躯的联系,剩下他一颗头颅,再厉害,也是没有拳难敌好多双手,自然是只能束手就擒。 但其实,古月安事后回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到底怎么射中的那一刀。 看到纳格隆逃走,在所有的别的手段都无效的情况下,他下意识想到了李飞刀。 然后他进入了明月照大地的图景里,利用月的意象,锁定了纳格隆了,接着就出手了,他其实都没有怎么瞄准,就是那么出手了,下意识的,倾尽全力地出手了。 其实在那个范围里,他才学会了没多久的飞刀术,已经没有办法自行控制力道了,但他就是莫名的觉得,自己这一刀,肯定能中。 他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别的李探花的话,他都已经忘记了,只剩下他的那一句,飞刀的至高境界,不至于力,而在于自信。 他就是自信,他这一刀能中。 然后就中了。 至于别的东西,他就不知道了,但当他再次摸到自己的刀的时候,他却又莫名地有了一丝明悟,他觉得自己对于飞刀已经摸到了道了。 而就在此时,他也忽然发现系统有了新的提示: “恭喜宿主领悟被动技能【信念】,此能力将固化。” “【信念】(初级):当宿主绝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某件事时,就一定可以做到。(目前仅限于使用飞刀。)” 看到这个能力,古月安简直惊了,这个能力堪称夸张,就算是仅限于飞刀之术,也依然夸张,这就是,以后他的飞刀是必中的。 惊叹了一会这个能力,古月安就被风筝叫了过去。 因为要处决纳格隆了。 其他的吸血鬼士兵和獠都已经被杀死了,那些祭司,祭司仆从,普通士兵,也已经被纳格隆狩猎完了。 就剩下纳格隆了。 纳格隆的头颅被越子离的三把飞剑分别从三个方向进行了穿刺,但即使就是这样,纳格隆居然还没有死去。 他还在苟延残喘。 “应该怎么才能杀死他?”苏玉桂有点被吓到了,她之前差一点就要被纳格隆咬到了,此刻看到即使这样纳格隆居然还没有死去,她已经吓得整个人都缩在徐彻的后面了。 古月安看了一眼风筝,既然是风筝提出来的,那么她肯定有办法,更何况,她本身就是白玉京的人,对于如何彻底杀死一头老吸血鬼肯定有无数办法。 只见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银色的瓶,然后打开了盖子,从纳格隆地头顶倒了下去。 一股不清是什么味道的银色液体在沾到了纳格隆的头颅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类似于食物滚入了油锅的声音,紧接着,被滴到了那银色液体的纳格隆的头部就开始燃烧起来。 银色液体不断在他的头颅上流淌,他的整颗头颅瞬间完全燃烧了起来。 纳格隆已经不会发出惨嚎声了,他只是用无比嘶哑的声音,诡谲地笑道:“你们可以杀死我,但,我只是一个先遣者而已,两百年之期就要到了!千年之期,也要到了!人类!颤抖吧!你们!终将死去!!!” 然后他死了。 所有人被他的最后一席话,的毛骨悚然,完全没有半点除魔的快感,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阴暗诡异血腥的地穴。 于是一行人就撤离了,临走前苏玉桂布下了密密麻麻的炸药,以便于彻底毁了这个地方。 所以一行人在走出去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因为没有人会觉得走在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上会很安全,尽管苏玉桂一直强调:“放心吧,我的延时爆破非常厉害,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而古月安则是一边走,一边对风筝传音入密道:“两百年之期是什么?千年之期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风筝却是给了他一个这样的答案。 “真的?”古月安有点不太相信。 “你觉得我在骗你?”风筝反问他。 古月安不出话来了。 苏玉桂保证总算还有点用,一直到他们从地穴走出来,离开了最终之地很久,大爆炸才开始。 随着剧烈的爆破,那个像是骷髅头一样的建筑,也一并坍塌了。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到黑,他们才再度回到古鲁莫丹。 此时古鲁莫丹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夜色里显得极度恐怖。 不过古月安他们都是见过了比这还要恐怖百倍的事情的人,也完全不在意,找了干净的地方,还要干净的食物和水,终于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几个伤员的情况都算是稳定,伤势最重的可能是秦无争,不过他武功高,也从生死边缘挺了过来,有了热水和食物,他的因为失血过多而极度苍白的脸也很快有了血色,肖阳和黄子臣都是硬汉,自然没问题。 大战过后,一群人都是疲惫至极,草草吃喝就各自去睡觉了。 古月安却睡不着。 因为事情结束了,就代表着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就代表着要分离了。 他心中不免惆怅了起来,这种惆怅的情绪让他爬上了屋顶,看着上的星辰发呆。 大漠的夜晚是能看见星星的,风沙虽然也大,可是星星却也格外明亮。 仔细想想,这真是一场不可思议之旅,这场旅途里有无尽的追杀,大到人力无法抵抗的大沙暴,还有传中的怪物,吸血鬼,种种种种。 但古月安却觉得,要最不可思议的。 那就是,他认识了风筝。 可能真的是有心有灵犀这回事的吧,就在他想到风筝的时候,风筝居然也爬上了屋顶。 “在想什么?”风筝坐到了他身边,问道。 “在想你。”古月安随口道。 风筝沉默了。 风吹着沙子在四周围发出细细的摩挲声。 “千万别喜欢上我,古月安。”很久后,风筝。 “……你开什么玩笑?”但其实古月安想的是,那你呢? “这次回去以后,我就要闭关静修了,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风筝继续。 “的谁想见你似的。”古月安不屑。 “那最好。”风筝着翻身下了屋顶。 “喂……”古月安一个喂字缩在喉咙里,没有出口。 半晌后,他用力锤了一下兽皮做的屋顶。 第二百零五章 【大风】 关于徐彻他们为什么可以完好无损地来到古鲁莫丹这一点。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他们接近完美的配合,在第五兰溪的统合之下,哪怕是新加入的黄子臣和温如玉,也能迅速融入他们的队伍,以至于他们连战连胜,一路上根本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这让古月安对他们,尤其是五个号称是扬州来的人,又是高看了一眼。 因为杀死了旱蛟,以及纳格隆,古月安的奖励也发了,五百点练功点数,一块机石,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可是古月安完全打不起半点精神。 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因为风筝。 第二,风筝居然真的不理他了,完全没有半点要和他话的意思,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好像是真的就是要和古月安撇清关系一样。 古月安很有些苦恼,可他也不想自讨没趣,更是有一种大男子主义作祟,看着风筝不理他,他也不去理她。 两个人开始冷战。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大部队的行动。 这一,大家终于要返程了。 历经劫难,穿越无数风沙,打败无数强敌,杀死了最终的魔王,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只想早点回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再也不要看到这漫的风沙。 于是一行人一致决定,按照古月安他们之前来的路回去。 因为按照徐彻他们所言,他们走的那条路,已经彻底陷入了战火里了,走那条路的话,必然会被战火波及。 本来肖阳是严重反对的,因为他是军人,他需要回去参战,可是这些人里只有他认路,所以他也没办法只能同行。 敲定了这个计划,古月安也就是随波逐流,他现在也无所谓,去哪里都好。 只要…… 他抬头抬头看一眼风筝,却发现风筝早就已经不见了。 出发的时间定在下午,一群人搜刮了一圈古鲁莫丹,将能带走的食物都带走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群人来到了落日沙漠之前。 “这一次总该不会再遇上沙暴了吧?”进入沙漠之前,秦无争看着绵绵无绝的黄沙,开玩笑似地道。 随后,他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闭嘴了。 他当然不是怕一语成谶,而是之前那场沙暴里,发生的那些事,实在不好出来。 偷偷看了一眼古月安,古月安却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古月安忽然想起之前的事。 虽,杀人报仇,经地义,可大家好歹也是共患难的,而且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没必要再死人了。 好在古月安现在也实在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个,他恩怨分明,之前越子离要杀他,他的确是要杀回来的,不过后来也算是并肩作战,越子离也有保护他的时候,虽也是形势所迫,但也就算了。 古月安也不是那么气的人。 更何况,他现在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喂,你别乌鸦嘴好不好?”倒是苏玉桂不明就里,以为是秦无争也觉得自己了不好的话,立刻就对着他大吼起来,因为她也是听了之前古月安他们遇到了大沙爆,集体失散,差点走不出沙漠的事。 她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沙漠里。 秦无争倒是不恼,连忙借坡下驴,笑笑就过去了。 在肖阳这个沙漠常客的带领下,一行人走了一下午,入夜的时候,在一个背风的坡休息。 古月安还是没能找到机会和风筝上话,于是干脆连晚饭也不吃了,倒不是生闷气。 他也没那么幼稚,他打算找点别的事情做一下,转移注意力,比如,查看一下战利品。 首先查看的,是那个叫做机石的东西,古月安打开侠客令,就看到了这个机石,是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只有一丝丝若隐若现的暗色纹路,让它才有了那么一点神秘气质。 “机石:一块蕴藏机的石头,可以加入兵器之中进行锻造,将会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 在机石的下面,就有锻造的选项,古月安也没有多想,就选择了锻造,锻造的对象当然是雪焚城了,毕竟怎么也算是他的主手武器,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强化了,倒是轮回已经强化了好几轮了,总该轮到雪焚城了。 将机石加入锻造的材料里,下面显示的是结果未知,这就让古月安更不敢拿去强化黄泉了,不然万一产生了什么负面效果,不轮回毁了,绾绾也在轮回里的。 雪焚城的话,虽然也很重要,但到底只是外物而已,古月安现在虽然还达不到地万物皆可为刀的程度,但依赖程度没那么高了。 也不管会产生什么结果,古月安点了锻造,主要还是心情不好,结果锻造需要练功点数居然高达三百点,这让古月安对于这块机石的价值有了一个新的概念,可能,真的会出现很厉害的东西。 但也无所谓了,古月安现在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选择进行锻造,三百多练功点数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此次锻造将会持续三三夜,在此期间,不可动用锻造兵器本身和锻造材料,否则……” 古月安懒得看了,直接进入了侠客选项,他还有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没用,点开了熟悉的侠客抽取列表,古月安随手一抽,随手一停,根本没用半点以前的期待感觉,只想一切快点结束。 最终,指针停在了一个全身散发出强烈破败死寂之气的人影身上,可偏偏在绝对的破败死寂之气里,古月安又能感觉到无穷的生机。 什么人? 解锁条件:陷入绝对的死境。 奇怪的解锁条件,以后再吧,古月安退出了侠客令。 此时大家都已经休息了,只剩下风沙吹拂。 古月安强忍着不去看风筝的念头,打算是不是修炼一下,修炼最能清心了。 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修炼,练了也是白练,不过就权当是静心了,他这么想着准备盘腿进入入定状态。 就在此时,忽然,他感觉到,四周围的风…… 有些变了。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心底流过,不会是…… 秦无争的乌鸦嘴生效了吧?! 他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朝向了风筝的方向,大喊道:“大家……” 可是,狂风已起。 这个时候根本就没什么矜持可言了,什么大男子主义统统去死。 他拼命朝着风筝那里冲去,终于是在大风里抓住了风筝的衣袖。 “喂!!!”风大的根本无法传音入密了,古月安只能用尽全力大喊。 “什么?”风筝这个时候也总算是不高冷了,也大声回应。 古月安能够感觉到风筝也在死死抓着他。 “我……”古月安张大了嘴巴,风不停地往里灌着。 风已经大到了极点,古月安甚至觉得,这一次的风,可能会比上一次还要大。 他抓着风筝的手,已经有些不稳了。 他无比惶恐地想要抓住风筝,风筝也在拼命抓着他。 可是,这大概就叫做意弄人吧。 风,在把他们分离。 最后一刻,古月安认命地朝着风筝喊出最后一句话:“如果……我们还能相遇的话……就……” “就什么?” 风吹散了那根线。 第二百零六章 【请从绝处读侠气】 肖阳是在沙子里醒过来的。 作为一个常年在大漠里生存的人,被沙子掩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他又是武功高强的人,全身功力运转,便从黄沙之中脱身了。 只是,忒也邪门了,这种大的人力完全无法企及,只能随风乱飞的沙暴,几十年都未必有一次,可偏偏他居然一下子遇到了两次。 是地要大变了吗? 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老吸血鬼临死前的诅咒,还有那个巨大的血池,只存在于传中的像是龙一样的怪物,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预示。 他又忍不住想象有一,当那种嗜血为生的怪物铺盖地地从大地尽头涌来,肆意杀戮奴役人类景象,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然后是愤怒,巨大的愤怒。 没有错,就是愤怒。 从某种层面上来,肖阳真的是一个很博爱的人,他热爱生命,从很的时候就是这样,看到狗断了腿,他会耐心地包扎接骨,看到乞儿被人欺负的都要被打死了,他也会挺身而出大声呵斥,哪怕事后换来的也是一顿毒打。 哪怕是他后来参了军当了将军,他也严格约束手下,不滥杀无辜,不烧杀抢掠,他手下的赤骑是整个镇北武威军中军纪最好的部队,他的兵没有人敢作奸犯科,因为那些兵都知道,他们的将军是真的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边人孩,而斩了滥杀那个孩的无辜父母的士兵的人。 所以他这种人,那怕不参军,也不会留在长安城当杀手,他受不了那种为了金钱而收割生命的活计,他应该就是那种要么死的很早,要么成为名满下的大侠的人。 一个差一点成了大侠的人,当然会感觉到愤怒。 因为那种他想象的末世里,人命如草芥,被肆意屠戮,那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当然,他最不能容忍的,是长安被践踏。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末世,真的那些吸血的怪物包围了长安城,那是他所不能想象的。 在长安城的那些年,是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光。 他喜欢那里的空气,阳光,风,他也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顾长安时的场景,那时的顾长安,柔柔弱弱的像只兔子,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她,想要保护她一辈子。 但是想到这里,肖阳又惘然了起来,因为他听顾长安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柔弱了,非但不柔弱,还冷酷无情,杀人无算,别人都叫她魔王,整个关中之地都在她的掌中。 她也许已经不需要人保护。 这也是肖阳领军到了关中,却最终只在长安城外的秋雨里站了一夜就离开的原因之一。 他又想到了古月安,顾长安应该很喜欢他吧,毕竟古月安拯救了整个顾家。 现在想想,之前真是没来由的嫉妒,这么多年过去了,顾长安肯定已经忘记了他是谁了。 而且,古月安其实是个不坏的人,他的武功高强,也足够保护顾长安了。 所以这样想想,他完全可以放心了,以后就在边地度过一生,为那随时而来的地大变做准备,这样,也算是遥遥护佑着她吧? 肖阳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自作多情,站起身查看了一下四周围,没有发现其他人,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水不多了,大部分又被风吹走了。 之后他又花了一些时间,凭借着他多年沙漠生存的经验,居然是发现自己被风一下子吹到了接近终点也就是那个地下古代水道入口附近。 这真是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 他先是找到了那个入口,然后又靠着仅剩的水去四周围搜索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人,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进入了古代水道之中,先一步去往了那个市集。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到达了终点,肖阳翻身而上,重新回到了那家出发的旅店,却是被眼前的情形给看愣了一下。 只见昏暗破旧的旅店里,满满当当的挤着很多人,这些人什么面孔都有,边人,中原人,漠北人。 但这本就是一个什么人都有的热闹市集,所以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些人里,没有青壮的男人,只有老弱妇孺,他们或苍老或疲惫或稚嫩的脸孔上都布满了恐慌。 这是一群需要保护的人。 当然这个屋子里也不是完全只有需要保护的人,也还有在保护着他们的人,那是七个守在门口拿着刀的壮汉。 在肖阳露头的第一时间,其中三个立刻转身,还有四个还是看着屋子外面,瞬间形成了一个的战阵,显得十分训练有素。 这几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肖阳带来的那十八精骑里的七个,一看到肖阳,那转身的三个立刻松了一口气,低声对着同伴道:“是将军。” 于是其他四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一起转身参见肖阳。 “好了,不必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从现在这个情况看,这个市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肖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些拓跋燕之留下的人。 然后他的属下回复里,也的确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和拓跋燕之的人有关,但这并非是主要原因,的确就在两前,拓跋燕之的人忽然反水,不过就在那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批完全已经失去理智,只知道杀人嗜血的边人士兵,于是市集陷入了混战。 最后大部分人死的死逃的逃,肖阳留下的十八骑也死了五个人了,勉强退到了这个之前和肖阳约定好的房子里等待着肖阳的归来。 而至于那些老弱妇孺,则是他们退守过程中,顺手救下来的。 在极度剧烈的混战里还顺手救下一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这种事放在别的部队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哪怕有那个能力都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偏偏他们就做了,因为他们是肖阳的兵。 “做的不错。”肖阳对此很满意,丝毫不觉得他们是在自找麻烦。 “老七他们呢?”他随后又问了一句,因为死的只有五个人,这里却明明只有七个人,还有六个人不在。 “老七他们出去侦查情况去了,因为我们怕那些嗜血的边人士兵还会来犯,如果来得多的话,我们已经做好了……”汇报的士兵后面的话却有些不下去了。 而就在此时,外面来人了,却是那六个出去侦查的人回来了。 是六个人,回来的却只有五个,而且个个带伤。 将这五个人迎进了门,肖阳立刻走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那几个人连忙朝着肖阳行礼,却是被肖阳阻止了。 “老八遇到了那些怪物,我们去救他,结果……”回话的是老七,到老八时他神情沉痛,显然老八已经没了。 “将军,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那些怪物慢则半个时辰,快则一炷香的功夫,必然会到达这里,他们前后队加起来起码有五百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七顿了一下,赶紧道,只是这些话的时候,他是完全压低了声音,不给那些老弱妇孺听到。 “那他们怎么办?”之前回话的那个士兵忍不住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老弱妇孺。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气氛来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很多人已经下意识全身颤抖了起来,有几个心态脆弱的,本就被压抑的厉害,现在也是捂着嘴低低啜泣。 “全部带走肯定不行,我们只能带走一部分,不然我们自身难保。”老七不敢看那些人,自顾自道,“就带中原人吧,其他人……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我们这些护着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他人听了都是沉默,但也都是算同意了。 于是老七站了起来,打算去跟他们。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看到老七一步步走过去,有的年纪大的直接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诸位……”老七也是不敢看这些人的眼神。 “等一下,老七。”肖阳在这个时候喊住了老七,道,“带他们走。” 老七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肖阳想要做什么,急声道:“将军,不可啊!” “边人也是人,没必要区别对待。”肖阳顿了一下,又道,“力大者要帮力弱者,这一点你们做到了,我很高兴,现在我该以身作则了。” “就算这样,也该我们留下,将军!”不仅仅是老七,其他人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肖阳的意思,都是激动了起来。 “你们这是的什么混账话?!”肖阳断喝了一声,“老子是将军,老子了算,让你们走就走,废什么话?” 士兵们沉默了,但是在肖阳的威压下,还是很快动了起来,一个个开始去动员那些老弱妇孺起来,准备出发。 虽然力弱,但是那些人都很明白现在的局面,也没有吵嚷,知道自己的命就是捡来的,一个个无比顺从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经过肖阳的时候,很多人都朝着他投去感激和敬畏的眼神。 等到老弱妇孺都走出去了,老七和几个士兵还留在屋子里。 “将军……”他们还想什么。 “滚。”肖阳意已决。 几个士兵沉默了一息,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此时夕阳西沉,已是黄昏了,风吹起了黄沙,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的很长。 肖阳把那些人送到了市集之外。 他站在不高的城墙对着他那十三个忠心耿耿的士兵大喊道:“校尉丁卯,校尉李田,校尉王虎……校尉耿忠听令!” “属下在!!!”夕阳之下,十三校尉轰然而应。 “本将军命你们从即刻起护送这些人,一直到绝对安全地带,身死不惜,不得有误!” “属下听令,属下必将战至最后一人方息,绝不负将军所托!” 到最后一个字,十三个死生无泪的汉子居然都是红了眼睛。 男儿有泪不轻弹。 “哭什么,娘们似的,我们赤骑的兵,可没有娘们。”肖阳笑骂道。 “没哭,沙子眯了眼了,将军,我们等您回来喝酒。”老七也笑道。 “滚吧。”肖阳着转身,再不回头。 回到了市集里,肖阳估算着离那些吸血士兵来还有一会,找个家酒馆,从酒窖里搬出了十几坛酒到城门口,一边喝一边等着。 到彻底黑下来,肖阳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这时,沙漠的尽头,忽然一点红芒突起,是那些怪物来了。 肖阳也不急,还是喝酒。 三息之后,更多的红芒紧随而至。 似乎是嗅到了生人的气息,那些吸血鬼士兵都是疯了一样朝着肖阳扑来。 一丈,一道腥风朝着肖阳当面杀来。 肖阳再喝一口酒,眯着眼睛骤然出枪,一枪直接穿刺了那吸血鬼士兵的喉咙,将他直接挑在枪尖上。 后续的吸血鬼士兵不断扑来,肖阳醉中不断出枪,一连七枪,枪枪刺中咽喉,将七个吸血鬼士兵糖葫芦一样串了起来。 恰在此时,一股狂风袭来,吹得肖阳酒意上涌,胸中豪气勃发,他一枪将那七个吸血鬼士兵摔在了地上,面对着已经布满了整个荒野的红芒,长声笑道:“老子乃是大陈镇北武威军赤骑中郎将肖阳肖赤胆,杂种们……” “来啊!!!!” 第二百零七章 【这些年肖哥哥很想你】 古月安并没有和风筝相遇。 他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好在身上剩下的水也多,练功点数也多。 漫无目的地寻找了三以后,他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已经来到了终点附近,还发现了肖阳留下的记号。 这是在进沙漠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肖阳和他们的约定,要是真的出现万分之一的意外,又遇到了大风暴,他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留下记号,指引路途。 结果,还真就被秦无争那张乌鸦嘴中了,真的遇到了大风暴。 古月安循着肖阳的标记来到了地下古代水道的入口处,却是有些迟疑,他还是想再等等,他想再遇到风筝。 可是直觉又告诉他,这么多过去了,应该是遇不到了。 不过古月安到底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虽然惆怅,却没有彻底地沉寂下去,风筝武功高强,应该会没事,只要活着,总有再相遇的一。 哪怕下之大,他去去又何妨。 有了这个想法,古月安反倒是放下了心来,将这些日子的愁郁情绪都散去了,但他还是没有立刻下去地下古代水道,而是打算继续在古代水道的入口旁过一夜,等最后一次。 过夜的时候,他锻造的武器总算是好了,他得到了系统的提示: “注意,因为加入了机石,兵器雪焚城在锻造时发生了特殊变化,属性已改变,外观已改变。” 古月安照理没有把武器从兵器谱里拿出来,可就是这样,他打开兵器谱的时候,新兵器出炉的动静,还是差点引起了又一场的大风暴,吓得古月安半个人都已经进入了地下水道的入口。 等到异变过去,古月安总算是看到了雪焚城的新外观,从原本的赤色为主体的刀身,变成了透明的近乎像是月光一样的霜白色,在刀刃的表面,在层层纠缠着赤色的如同岩浆一样的纹路,一起一伏之间仿佛在呼吸般让刀本身有了生命一样,刀首则是幻化成了一个龙头,整把刀比起以前更显的神秘和凛冽。 “兵器:暂未命名 材质:外陨铁主材,池万年寒石辅材,机石辅材 品阶:仙器可继续提升 器灵:未激活 额外特性:月光因为机石的作用,原本来自于池万年寒石的寒霜之气,被彻底转变为符合宿主内力特性的月华之力,当宿主驾驭此刀时,月华之力将更强三分 额外特性:帝者横栏帝王和霸者的魂魄的结合,能够彻底控制怯懦者的灵魂。 额外特性:月影重重因为机石的作用,刀体本身发生质变,可分化无数,且刀体质量无二,分化数量根据宿主实力而定 明:人世间的帝王与豪侠,在机之力的作用下,踏向了无尽的道之路,这是一抹月光,被机所截断。” “请宿主为兵器命名。” 古月安看到前面的都觉得还好,可是这个月影重重就厉害了,居然可以分化刀体,这就跟越子离的那把剑一样了,而且还要更加优秀,因为分化的数量是无限的,只要他的力量够强。 看到这个,古月安瞬间手痒起来,他将刀取了出来,将内力注入刀身,然后内心里想着分化,结果立刻,整把刀就虚化了起来,像是月影闪烁。 下一刻,两把一模一样的刀出现在了空气里,就犹如两抹清朗到了极点的月光。 瞧着这月色明亮,古月安名字也想好了,就叫它断月之光好了。 得了新兵器古月安心情好了很多,一夜好睡,第二还没亮他就起来了,也不再扭捏,直接下了地下水道,一路到了终点,然后翻身上了那家出发的破旧旅店。 结果他一上去,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血腥味,太浓了。 简直就是铺盖地的血腥味,就仿佛四周围倒了不知道多少桶的血浆,古月安甚至怀疑是不是外面也有一个和最终之地一模一样的血池。 推开门走了出去,古月安发现整个市集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个鬼城。 感受了一下四周围的生机,古月安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活人后,第一时间朝着血腥味最浓重的地方走去。 那个地方是城门外。 古月安站到不高的城墙上向下望,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就在城门之下,堆积着已经快和城墙一样高的尸体,这些尸体的着装统一,死法一致,古月安一看就知道,都是边人士兵里的已经被转化的吸血鬼。 是谁杀了这么多吸血鬼?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因为杀死这些吸血鬼的人,此刻正坐在尸堆的最上面,身边还放着两坛酒,也许没有喝干。 这个人古月安当然认识,因为这个人有一把赤红色的枪。 古月安上前了一步,骤然,那人猛然回身出枪,但出到了一半,便已经没有了力气,整把枪垂了下去,顺便也带着出枪的人一起倒下。 古月安连忙抓住了早已被鲜血凝结的枪身,也防止了那个人倒下去。 “是你。”出枪的人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近乎听不清,他的身上就像是被浇了几十桶血浆,完全已经分不清哪些血是他的,哪些血是四周围的这些吸血鬼的了。 但古月安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在握住那把长枪的那一刻,古月安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其实,这个人早就已经到了死亡边缘,但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居然还没有倒下。 “是我。”古月安着走过去,将枪插好,以便于可以让那个人撑着枪不倒下。 古月安知道这种人,哪怕是死,也要握着枪站着死的。 从前古月安不理解,现在他已经理解,并且他自己也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 “干嘛这么拼命?”古月安不解地问。 明明还那么年轻,有着大好的前程,却把命丢在了这种地方,只为了杀一群畜生。 肖阳摇了摇头,他其实连摇头都已经没力气,只是象征性地晃了晃枪身,没有话。 一定是为了一个很简单,甚至很愚蠢的理由,但这个理由,对于他来,又无比的重要。 因为古月安,也是这种人。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居然和肖阳那么相似。 “答应……我一件事吧。”肖阳,像是用最后的力气。 “请。”古月安无比认真地道。 “我胸口,有个……东西,你拿出来。”肖阳的命已如风中残烛,但他还是要完,这些话。 古月安照他的,在他胸口摸了摸,最后摸到了一个东西,他拿了出来,发现是一只草扎的蝴蝶,草色早已经干枯发旧,多用力一点可能都会破碎开来,可是却被肖阳藏在胸口,应该,很多年了。 “这是我当年离开长安的时候,她送给我的。”肖阳迎着升起的朝阳笑了,“你把它……送回吧,帮我跟她……这些年……肖哥哥……很想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风了,古月安很久后,才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拿起了旁边还没有喝完的两坛酒,一坛倒在了肖阳的身边,一坛自己全部喝了下去。 等到酒喝完,他忽然转过了身去,看着城墙之内。 因为又有人也来了,是徐彻他们,他们完好无损地到达了这里。 他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笑着:“你们来的正好,跟我走吧。” “去哪?”为首的徐彻似乎彻夜未睡,一脸风霜。 “去杀人。”古月安已经握住了断月之光的刀柄,那一刻,他又一次感觉到了,在大漠里的那个夜晚,他看着风筝在上飞时的心情。 愤怒,愤怒包围了他的全身,让他感觉到,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刀上席卷而来。 远处,大漠的尽头,一个有着猩红色双眼的边地士兵忽然露了头。 古月安又笑了一下,对着徐彻他们纠正:“不,杀鬼。” 话音还没落下,他人,已在远方。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第二百零八章 【谁敢杀我?】 大漠深处。 战阵。 深入大漠的镇北武威军五万人对攻边人最后的主力隶属于边人王庭的大君亲军三万人。 虽然在人数方面占优,但因为镇北武威军是久战而来,边人大君亲军以逸待劳,双方交战,局势并没有呈现一面到。 相反,战况已经进入完全的焦灼状态。 大陈镇北武威军中军阵中,大元帅王不负骑在马上注视着整个战局,太子殿下陈睚眦就在他的身侧,亲卫军众将士都是沉默不语。 战斗是在还没亮就打响的,本来镇北武威军携一路大胜之势而来,打算一鼓作气拿下边人王庭,结果却是遇到强力的阻击。 “我本以为他们的吸血妖军散了以后,必然已经是士气跌到谷底,不攻自破了,没想到居然还会反抗的如此强烈。”陈睚眦看着作战悍勇,绝对没有半分退缩之意的边人士兵,忍不住诧异道。 本来镇北武威军的推进一直不太顺利,因为边人军中有一支特殊的部队,就是陈睚眦所的吸血妖军,这种妖军以极度嗜血的吸血怪物组成,战力极强,不仅刀剑难伤,哪怕受了伤也能通过吸血快速恢复,要杀死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支部队哪怕只有不到八千之数,却是成了镇北武威军的心腹大患。 作战不力,再加上那个有关于大漠深处的神复苏的谣言传播,一时间镇北武威军军中,大部分的士兵都有了退意,局势极度恶劣。 但就在数前,转机突然出现,那支令镇北武威军极其头疼的吸血妖军忽然炸营,没头没脑地就开始反攻自己人。 一开始镇北武威军这边还以为是对方用计,等到对方真的军营大乱,那些吸血妖兵四散而去,镇北武威军这边才确认,是对方是真的乱了,于是趁势强攻,一举拿下了边人的前线部分。 战事大利,王不负就趁机给所有军将灌输边人利用妖邪作祟,有伤和,已经遭了谴,现在正是兵收服边地,还人间一个清白的好机会的思想。 之后果然效果大好,军心大振,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边人王庭,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其实想也正常,此地已是边人王庭,边人虽然素来组织散漫,难有长久之王朝,但王庭重地,是整个边地所有部落的精神所系之处,边人拼命也是正常,再磨一磨吧。”王不负毕竟久经战阵,不似陈睚眦这等年轻人沉不住气,只是笑着安抚他道。 “……”陈睚眦倒不是真的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只是边人王庭将近,若是这一战功成,那么他太子地位将稳固到极致,任朝中那些大臣再狺狺狂吠,也不可能再动摇他半分。 毕竟外战之功,历来是功勋中最高,更何况,是这等直破敌国王庭的大胜,那简直是功比太祖,可彪炳史册的存在。 纵是陈睚眦平时也算心机深沉,这个时候想沉住气也沉不住了。 “舅父大人,他们还没有消息吗?”陈睚眦想了想,换了个话题。 “没有。”王不负点了点头。 陈睚眦所的他们,便是古月安一行,数之前,发生了那场吸血妖军炸营事件以后,他们就猜测是跟古月安他们有关。 然后,第一时间,王不负就派出了人去查探,只是至今没有消息。 “若是他们不声不响地回来,倒是个麻烦。”陈睚眦听到这个答复,脸色有些阴沉。 这话若是给其他知情人听到,定然会无比惊讶,为什么明明是拯救了镇北武威军的大救星,却被陈睚眦成了麻烦。 但王不负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下道:“安心吧,怎么这场仗也是我们打的,抢不了你的。” 就在这时,原本就焦灼的战场上,忽然左路的军阵一下子垮了下来,那一片的步兵阵型都有被冲散的危险。 “那里是谁在指挥?”陈睚眦看到这一幕,一下子怒了,本来他心里就因为久攻不下心焦不已,现在没有好消息,反而是来了这样的坏消息,他当然是烦躁到了极点。 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他到底能不能坐上那个宝座的一战,若是输了…… 他不敢想象朝中大臣会如何批驳他。 “殿下……那里是豪杰营的人在当先锋,似乎是……豪杰营的人被冲散了,在往我们自己这边冲……”很快就有人去了解了情况,回来汇报了。 “混账,一群废物,当炮灰都当不好,要他们何用?去,告诉督战队,退者格杀勿论。”陈睚眦的眼眸里全是杀意,这些江湖人组成的豪杰营,本来是他的手笔,他想着以名利为饵,招一批炮灰来送死,也好减轻镇北军的负担。 起初这些人的确很有些用,毕竟都是武功高手,战场杀敌也很有一套,但一遇大场面,这些立刻原形毕露,毫无配合不,还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是陈睚眦后来专门调了一队全部由军中高手组成的特殊督战队全程押着他们,不知道给他们坏事多少次了。 可是今,似乎连督战队都没用了,那些武林人士冒着死的风险,还在往后缩。 这导致了左路的军阵被持续撕裂,没给边人打垮,却是被自己人拉开了一个口子,那些边人不要命一样冲进来,再这样下去,左边就要跨了。 “到底什么情况?”陈睚眦的手已经在跳动了,他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 “殿……殿下,是边人第一勇士图鲁班,那边……挡不住了。”那来报的军将话音才落。 左路那边一声巨响,却是一枚足有马车大的带刺铁球一下子砸到了军阵里,原本还算完好的阵型被瞬间破开,十数个士兵反应都没有反应就变成了肉泥。 随后那铁球一个收缩,居然是在一根粗大至极的铁链的带动下旋转了起来,根本没有人可以靠近那颗铁球,敢靠近的人都是瞬间被卷入绞肉机一样的铁球风暴里变成了肉泥。 而正在挥舞这颗铁球的,正是那边人第一勇士图鲁班,此人乃是一个身高十丈有余,全身肥壮和他手中铁球不相上下的巨型壮汉,他铁球飞舞,挡者披靡,简直就是杀戮机器,无怪乎那些豪杰营的武林人士连督战队都不怕就是要逃。 随着那铁球飞舞,那图鲁班还在兴奋地大吼大叫着什么。 陈睚眦久居边地,自然也通一些边语,也明白他在些什么,脸色一下子更加难看起来。 因为此人正在张狂用边语大叫:“谁敢杀我!谁敢杀我!” 大多数的士兵也是通些边语的,当然也明白他在什么,一时间,士气大跌,整个左路已经有些溃不成军。 陈睚眦已经按剑在侧,就要亲自动手。 四周围的将军自然要阻挡,只是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话。 忽然耳边听得一声哪怕是在嘈杂至极的万军从中也清晰可闻的刀声划过。 下一刻,那正在张狂大叫的边人第一勇士图鲁班的头颅突然便冲而起。 人们再看,只有一道月光般的神光一闪而逝,简直犹如神罚一般。 是谁? 是谁有这等神仙手段? 人们心中还在猜测,耳边已有声音响起,只听得一个清朗至极的男声长声啸道:“我敢杀你!” 这句话是用中原话的,人们目光追去,只见到一个黑衣劲装青年,一刀如月光般斩来,瞬间,便是一片边人士兵如同月光般羽化而去。 只是一眼,人们已然认出此人是谁,军心一瞬间爆振,所有人都在高呼一个名字。 “古!月!安!” 第二百零九章 【战神】 “是古大侠来了!” “真的是古大侠来了!” “兄弟们,杀啊!!!”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古月安居然已经成为了镇北武威军士兵心中的一个精神支柱一样的存在。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刚一刀杀了边人第一勇士图鲁班才造成的效果。 更是因为他之前一夜连下五城,营中献头,温酒斩那木措歇埋下的伏笔。 他已经成为了镇北武威军中的一个神。 所以当他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镇北武威军颓势尽消,所有人都觉得有无穷的战力在手上生了出来,之前的畏惧之心也没了,只是冲锋。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有古月安在,就赢定了。 这是一种极其莫名其妙,又真实存在的信心。 就如同是古月安出手的飞刀,哪怕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也觉得就是会中一样。 战局在瞬间改变,原本已经显露出颓败之势的镇北武威军立刻爆发出了恐怖的潜力,将那些已经杀入了阵中的边人都杀了个干净,随后反压了回去。 已经濒临崩盘的左路,也是在图鲁班死去,古月安加入之后,稳住了。 那些豪杰营的武林人士虽然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却又同时是一群无利不起早之辈,眼见得古月安登场,局面又是大不一样,赶紧又是争先恐后地杀了回去,生怕赶得晚了就没肉吃了。 所以战场之势,真是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是大败之局,转眼之间,已是胜券在握。 所有军将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 但也有并不高兴的。 比如,正在中军阵中的太子殿下陈睚眦。 其实,倒也不能是完全的不开心。 只能,陈睚眦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本来就在担心古月安突然回来,会不会搅乱现有的局面,结果上一刻才担心过,下一刻,古月安已然出现了,而且是出现在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时刻。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全军陷入危厄之际,他再一次力挽狂澜。 陈睚眦按着剑的手有些用力地发青,本来这个机会应该是他的,如果他能出那一剑,击杀图鲁班,顺势带着全军反攻,那么无疑,他的声望将达到顶峰。 可是,这一切偏偏都已经被古月安抢走了。 所以陈睚眦一点都不开心。 但他又不能,在心里期望着这一场战争持续走坏,或者古月安就出了问题,因为他是一定要期望着这一场战争大胜的。 所以,他的心情真的很矛盾。 “这么看来,他们是功成归来了,舅父大人。”陈睚眦意味复杂地着,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也罢,正好缺一名闯阵的猛将,他来的倒正是时候。”王不负却是始终不动不摇,不管场上局势如何变化,他的表情也只是平静。 随着古月安的加入,左路军一路反扑,反倒是成为了全军的标杆。 当然,能打出如此优势,倒也不是全是古月安一人之功,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一支精锐的七人队也功不可没。 这一支七人队自然就是徐彻他们了,他们的配合本来就已经高度默契,再加上层出不穷的各种手段,还有武灵加持,虽然不过七人,却打出了近乎千军万马的效果。 加上古月安在前冲阵,光是古月安一个人,就拥有六个武灵,个个都是先顶峰的强者,一路上挡者披靡,根本没有半点滞涩的意思。 他们就如同是一把最锋锐的尖刀,一下子插入了边人的军阵中,然后不停地撕扯开口子,让越来越多的镇北武威军士兵得以入阵。 之前僵持大概一个上午的局面,到此完全被古月安他们轻易瓦解。 “古月安!” “古月安!” “古月安!” 有关于古月安的呼声越来越高,所有人都高呼着他的名字狂飙猛进。 古月安本人却是心情平静,他本来是不打算参加这场战争的,最初只是纯粹凭借着一股怒意,要帮肖阳报仇。 结果一直从那个市集杀到了这里,然后就顺势参战了。 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随着他们的持续推荐,边人已经慌了,不断派出兵力前来堵截,可是基本上也是杯水车薪。 古月安现在的声势太可怕了,再加上他新得了神兵,本就无坚不摧的月华再利三分,还有六个武灵护体,完全没有人可以近他的身。 这时,又是一个边人武将被他一刀斩杀,忽然,他面前就没有人了。 空了。 古月安愣了一下,再抬头,发现前方的边人士兵都是撤到了一边,露出了一整排的整齐划一的骑兵。 这是一队,绝然不同于其他边人骑兵的骑兵,其他的边人骑兵,气势固然狂暴,却也只是狂暴,以及悍勇。 这一队骑兵身上,却有着一种仿佛非人一般的秩序感,冰冷的犹如一般刀锋,叫人不敢直视。 “魔古骑兵,是魔古骑兵,各位英雄,赶紧撤!”有跟在古月安他们一边混着的豪杰营的人,一看到这一队骑兵,立刻就是变了脸色,连忙运起身法,居然是头也不回地逃了。 “什么是魔古骑兵?”见这人跑的如此之快,有人忍不住疑惑道。 “魔古骑兵……是边人王庭最强的战力,平常极少出动,一旦出动便是雷霆之威,传这支骑兵传承自最古早的第一任大君,不受任何势力操控,哪怕是大君亦无法命令他们,他们只负责守卫大漠的秩序和王庭的安宁,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来自于大漠中各个部落里的才,从灌以秘法培训,长大以后功力高绝,性情泯灭,却又心意相通,配合他们胯下的魔古战马,冲锋之时,千百人便只如同一人,冲力之强堪称下第一,有撼山之名,人力不可挡,我们……退吧。”有熟悉大漠掌故的武林人士,出了这支骑兵的来由,完以后,就开始退。 有这个人的话,大部分的豪杰营的人再退。 他们一退,本来一路无可阻挡的攻势就被缓了下来,那些镇北武威军的士兵也停了下来,看着站在最前方的古月安,有些不知所措。 “古大侠……”徐彻他们紧紧跟随在古月安的身后。 第五兰溪已经拉开了长弓,季轻舟的飞剑也隐隐颤动,苏玉桂的火雷也已经随时待发。 古月安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你们退开。” 因为他已感觉到,这些人,很强,足以瞬间吞没他身后的这些人。 就算是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古大侠!!!”温如玉和黄子臣都是激动了起来。 他们怎么可能让古月安一个人面对如此强敌。 古月安还是摇头:“退!!!” 他的退字落地,对面那仿佛死寂一样的骑兵胯下的魔古马统一吐出了一串长长的白烟。 下一刻。 蹄声如雷! “舅父大人,请允许我出战!”就在此时,就在那魔古骑兵冲锋的瞬间,中军阵中,陈睚眦立刻请战。 只因他就是在等着这个机会。 错过了图鲁班,那么他只有斩下对方大君首级,才能攫取此战最后之大声誉。 而他之前一直都在忌惮魔古骑兵这支大漠无敌的骑兵队,现在他们冲向古月安,等于是敌人中军空虚,再加上刚刚为了抵御古月安的进攻,边人的一大半兵力都被拉扯到了左路去,右路已经可以是一片坦途。 这个时机,万中无一。 陈睚眦甚至能够听到上在对他话,这就是命之机。 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殿下真的心意已决?”王不负随手抚了抚马背上的鬃毛,道。 “舅父大人,此乃命所归之机,绝不再来啊!”陈睚眦看着那如影随形般的魔古骑兵,恐再迟一点就再无可能。 “那么,殿下心,我遣赤骑助殿下。”王不负点了点头,随手一挥。 “多谢舅父大人成全!”陈睚眦这话的时候,人已经疾驰而去,他的身后,是烈焰一般的赤骑。 仅仅是一息时间,赤骑已经像是一支着火的利箭一般,直刺向边人右路的腹地。 而古月安,也已迎来了,那已经凝聚起撼山之势的可怕骑兵。 他骤然张开了手臂,所有的武灵在那一刻全部被他收回。 他闭上了眼睛,来到了月的世界。 在夜空之中,他又一次看到万星来朝,如海如山。 深呼吸,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静止。 一直到那星海来到了他的眼前,他才骤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如同死神一样的骑士,他们的刀锋仅仅距离他的脖颈不到三尺。 撼山已到。 山如旧乎? “去!”古月安之吐出了一个字。 下一刻,一柄强悍到了极点的剑,从古月安的身体杀出,一剑直接洞穿了他面前离他最近的那一名魔古骑士的身体,也洞穿了整个魔古骑兵队的冲势。 穆人往,一剑如山坠。 玉京仍在。 破! 古月安在那一瞬息,连出四刀,每一刀都是不同的景象,每一刀都是来自于顶级侠客和古月安刀意的最精妙结合,大漠萧冷,楼春雨,剑神一笑,飞刀无情,每一刀也都将月华之力激发到了极致,月华翻涌。 刀光如魔。 陨月之刀,星坠如雨。 相比起古月安第一次面对张横时所使用的情况,古月安这一次更加的信手拈来,也更加的自信沉着。 有宗师之力开道破势,后面的陨月之刀便如水到渠成,再无阻塞。 古月安一刀,从第一个骑兵杀起,第四刀斩出的时候,他人已经在骑兵队的末尾。 一个完整如山的魔古骑兵队,被古月安硬生生从中央开出了一条血路。 “吁——” “嘶——” “吼——” 一直到古月安这一刀落地,各种声响才此起彼伏。 而就在此时,那率赤骑突入战阵的太子殿下陈睚眦,也已经杀到了边人中军,边人大君已经在亲军的掩护下仓皇逃窜。 眼看着他就要翻身上马离去。 眼看着陈睚眦就要一剑直刺而去。 古月安手握断月之光,深呼吸,闭眼。 所有人的命运好像在那一刻定格了。 边人大君格鲁诺·帕西格·哈伦格措在剧烈喘息着,他不想死,他也不想他的王朝就此破灭,他一定要逃离这里,他拼命地想要骑上马,一旁国师阿尔玛的话语已经像边浮云。 陈睚眦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他手中的剑上,这是他大陈皇族皇家剑法最高深的一招古道桔,有逆之能,他在逆,也在逆自己的命,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 然后下一刻,古月安飞刀出手,转身。 所有人的命运,落地。 根据后世史书记载—— 大陈赤城十七年春,大陈镇北武威军与边人战于大漠边人王庭,战局焦灼,古月安单人入阵,斩边人第一勇士图鲁班于阵前,后携不世之勇摧垮下第一骑兵魔古,于百万人军中,斩边人大君格鲁诺·帕西格·哈伦格措首级,军中兵士皆言古公神勇不下神。 这是古月安,第一次被人称作战神。 第二百一十章 【仙子去无踪】 赤城十七年春。 三月二十五,立夏前两日。 大陈镇北武威军大破边人王庭,阵斩边人大君格鲁诺·帕西格·哈伦格措,杀敌一万五千人,俘两万人,生擒边人大君大阏氏及一众后妃十三人,大君子嗣十人,尽扫边地百年来乌烟之气,乃大陈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大胜。 全军振奋,于边人王庭驻三日,大摆庆功宴。 庆功宴当晚,作为此战最大功臣,古月安自然被请了去坐上席。 古月安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拗不过士兵的热情,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去了。 一进了中军大帐,主席上的大元帅王不负已经站起来了,端起酒碗就对所有人道:“来,我们敬我们这一次最大的功臣古月安古先生一碗,来,古先生,本帅敬你!” 着,便将酒碗对向了古月安。 一旁自然也有兵士立刻将酒递给古月安。 古月安笑着喝下了酒,道:“大将军过誉了,古某不过做了些微的事情罢了。” “若是阵斩边人大君也算是些微事,那么这世上恐怕也没什么大事了。”王不负也笑,“大家是不是啊?” 有资格在中军帐里饮酒的军将都是轰然应诺起来,大声笑闹起来,唯有一人,虽然脸上也是笑容熠熠,可是眼神却始终有些令人玩味。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太子殿下陈睚眦。 那一日阵前交战,本来他差一点就要斩杀那边人大君格鲁诺·帕西格·哈伦格措,结果忽然飞来一刀,将格鲁诺首级提前拿下,看到这一幕,这位武功已经进入先极境,差一步就要步入宗师的皇家贵子,居然是当场跌下了马来,差一点被乱军踩成了肉泥。 可以,是古月安一刀抢了他那一份泼的大功。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尤其是之后大胜,古月安在镇北武威军中虽无任何职位,声望却已经攀升到了顶点,几乎可与大元帅王不负平起平坐,再加上又事涉皇家隐秘,毕竟太子阵前坠马这种事出去实在不光彩,所以也就没人提起了。 只是别人不提,陈睚眦心里肯定不舒服,他看着古月安,忽然笑着朝他道:“来,古先生,孤也敬你一碗,提前贺你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出来,那肯定是祝贺之词,但是从这位太子爷嘴里出来,却是怎么听怎么变扭,尤其是,在古月安和他有诸多嫌隙,又发生了那么一件抢功大事之后。 而且,虽然这一次最后古月安抢了那份最大的功劳,但是最多也就是让陈睚眦不能以最大功劳自居,攻破边人王庭,荡平边地,这份功劳已经足够他彪炳史册,也足够作为他稳固太子之位,迈向最后宝座的筹码。 要知道,太子戍边历来就少,他以太子之尊,戍边多年,不畏苦寒,还立下此等开国来少有的武功,哪怕是京城里那群大臣们再看他不顺眼,再不想他当皇帝,哪怕是皇帝再想废了他,也根本找不到理由了。 那么,不出意外,若干年后,帝位必然传到这位手里。 到时候,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又岂非是大祸将至,人头落地? 所以中军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敢话了。 连王不负也只是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多谢太子殿下。”古月安却只是笑笑,他敢做这件事,就根本不怕被太子报复,他当时就是故意要让他难受的。 两人喝下酒,原本热闹的气氛有些僵硬。 “到平步青云,古先生,你的功劳我已尽书战报,相信不出几日便会抵京,到时候陛下定然有厚赏,来,本帅再敬你一杯。”最终还是王不负打破了僵局。 一顿酒喝的并不愉快,很快就散场了。 不过古月安却没有走的意思,反而是留到了最后,他肯来喝这顿酒,其实很大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接下来的事。 “大帅,古某有个不情之请。”古月安看着王不负,道。 “古先生但讲无妨。”王不负大概是最不用给陈睚眦面子的人,哪怕陈睚眦就在身旁他也态度随意。 “是这样的,在归程之中,我们遭遇了大风暴,虽然古某是回来了,却与其他几人失散了,还有……”古月安顿了一下,道,“贵十三公子,不幸战死,还请……” “不必。”王不负却是不等古月安完,就摆了摆手,“战死沙场乃是男儿本份,本不必悲伤,他自己也知道,在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就必然会在某一忽然死去,所以,古先生不必劝慰我,倒是古先生失散的几名同伴,我会叫人去找的。” “如此,多谢大帅了。”古月安实话是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王不负此人居然是如此的…… 该怎么,冷血?薄情? 还是早已看破命? 总之,如果他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定然不会感觉到有任何幸福的。 之后大军开拔回程,只留下了五千人留守边人王庭。 古月安在边人王庭等了十,又亲自去找了五,但依旧是一无所获,还是没有任何有关于风筝的消息。 那根线,始终没有再连上。 怀抱着风筝肯定大难不死,只是不想来再见他的复杂心情,古月安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回到狮子河一线,古月安正式向王不负提出告辞,准备回京。 这一次他也算是超额完成了皇帝给的任务了,虽然他其实根本不想做官,不过想来对于王麟在京城的事业是很有些帮助的。 离开的时候,让他没想到的是,温如玉和黄子臣都要跟他回去。 不过这一点倒是也没有让他太过意外。 最意外的应该是,那扬州来的五个人,也要跟他回去。 “你们几个都已经因功授了中郎将,跟着我回去,可是什么都没有的,真的要跟我走吗?”古月安看着他们,当然主要是看着徐彻。 这五个人里,徐彻才是主事的。 古月安倒是并不拒绝这几个人,从一些列的事件里来看,这五个人实在是精兵良将,放在哪里都能做出一番事业的,他倒是觉得他们跟了自己很有些吃亏。 “中郎将那也是跟着古大侠才是中郎将,离了古大侠,我们就什么也不是了。”徐彻没有正面回复,只是这么。 一下子,众人又笑了起来,只有苏玉桂这个生和古月安不对付的,撇着嘴嘟囔了一句谁稀罕。 于是古月安没再问,收下了他们。 第二百十一章 【古月安来了】 京城的夏来的很早。 夏至未至,便已经暴雨连绵。 京城郊外二十里,十八里铺,一处行商要道。 此时,月黑雨急,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一场恶战,正在进行。 恶战双方,一边是一群穿着镖师衣装的混杂着一部分做黑衣人打扮的人,另一边则是一群穿着青色劲装的汉子。 两方打的难舍难分,但从局势上来,青色劲装的汉子明显不占优。 一方面是人数完全少于另一边,另外一方面,则是着青色劲装的汉子这一边已经有多人负伤完全不能再战,大部分的青衣汉子都在护着他们被围着打。 “罗如宏,不要以为你蒙着脸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今晚的事古府记住了,还有致远镖局的秦老爷子,我们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我们好心出手替你解围,谁想到你居然勾结这罗贼反而来害我们,厉害的很啊,今夜我们伤了几个兄弟,你们致远镖局就得断几只手,以后这京城,你们致远这旗号是没得做了!”虽然是身处劣势,但青衣人里为首的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壮硕汉子却是临危不惧,反而是大声喝骂着正在朝着他们进攻的人。 穿着镖师衣衫的一个已经华发渐生,胡须灰白的老人,本来是在用力出刀,听了这话,却是一顿,有些不敢出手,好像那壮硕汉子嘴里的古府相当厉害,他真的得罪不起一样。 “好大的威风啊,古府刘三爷,爷这个称呼,也是你配用的吗?你也不过就是那古府王麟手下的一条狗罢了,老子连王麟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那被人叫破了身份的罗如宏,干脆也不隐藏身份,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罩,冷笑道,“秦老爷子,你就把心放好吧,什么古府,臭鱼烂虾,三四十号人,也敢乱管京城地界的闲事,就这两个月里,你们知道自己挡了多少人的财路吗?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想着你们死,老子今夜就让你们这些人全都作古!” 罢他猛地又出一刀,直朝着那被唤作刘三爷的壮硕汉子斩去。 刘三爷冷哼了一声,毫不畏惧地出刀相接。 两人斗在一处,招式连绵,气息不绝,居然都是修炼有成的先高手! 斗了快五十招开外,暴雨如箭,只见得刘三爷忽然一个缩刀让罗如宏斩了个空,他立马动作不停,缩刀之后再斩,直接斩到了罗如宏的腋下,让他痛呼一声,连忙后撤。 “好,好个快刀刘三,老子刀法是比不了你,但是老子人比你多,上,都给老子上,今夜老子要他们一个都不能活着回去,这些人一死,那狗屁古府就垮了。”罗如宏顿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还不够,又道,“等到那时候,老子带你们去古府抢宝贝去,听那古月安家财万贯,家里面藏着无数金银财宝,到时候我们只消分一杯羹,便可去那媚仙楼想快活几日,便快活上几日!” “好!!!”本来那些黑衣人见自己老大败退,都有些怯意,可是听到此言,他们又是兴奋了起来,挥刀狂冲。 “休得直呼我主人之名!”刘三爷怒吼一声,快刀连斩,将两名黑衣人直接斩杀在地。 但是罗如宏那话实在蛊惑,那些黑衣人简直前仆后继,哪怕刘三爷再勇,很快也双拳难敌四手,身边的属下也是倒了两个,局势陷入了死地。 “罗如宏,你今日敢做此事,就不怕被我主人知晓,到时候……”刘三爷捂着自己被斩伤的手臂,恨声道。 结果他还没有完,就被罗如宏打断了。 只听得罗如宏仰长笑道:“刘三啊刘三,你蠢,你还真是不自知啊,我们今夜敢动手便是已经有了所有退路,莫那古月安了,就是那一位,都救不了你们了!杀!” 刀兵狂涌,暴雨如注。 眼看着这些青衣汉子就要全数阵亡,就在此时,忽然,不远处,一道雷光闪过,一道人影忽现。 有眼尖的黑衣人看到了那人影,心里打了一个突,对着那人大声道:“谁啊?出来!” 被他一声吼,其他人也是看到了这个人,都是暂时停了手,看向了远处。 只见此人头顶一雨笠,手中握着一把长刀,正一步步朝着这一边走来,也不开口。 但逼人的气势已经压得那喊话的人不敢出声了。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上轰雷不止,借着雷光有人看清楚了那人手上拿的刀,赫然是一把赤红色的刀刃表面又覆有严霜一样色彩的长刀,瞧那样式,似乎与传闻中的那个人拿的那把刀很是相似…… “主人!!!主人!!!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原本已经负伤不语的刘三爷忽然朝着那个人大声喊道。 再结合此人的气势,很多人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不由得,有人连退了三步直接坐倒到了地上的泥水里。 “古……古大侠……我们……我们……”那致远镖局的秦老爷子更是不堪,直接跪在泥水里,颤声道,“求古大侠饶命,求古大侠饶命啊!” 他话没完,就直接开始磕头, 那些黑衣人里,也有人学着开始磕头,有人打算逃跑。 因为任谁都知道,古月安此人,嫉恶如仇,对待恶人,从不姑息,且他刀法实在高绝,没人可以逃得过他的一刀的。 “哧——”就在所有人都害怕的不行的时候,空气里忽然哧的一声响。 下一刻,那已经快要走近的古大侠居然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原来是罗如宏忽然横施偷袭,以一枚毒镖射向了那个古大侠。 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传闻中无敌下的古月安古大侠居然被一枚毒镖射倒了? “哼,什么古大侠,不过是假货罢了,那古月安听已经死在边地了,回不来了,刘三,你别装神弄鬼了,乖乖受死吧!”罗如宏虽然嘴上这么,实际上脸色很有些苍白,他也是赌命了,结果还真的赌对了。 “八……”刘三爷则是痛叫一声,那人的确不是古月安,而是他安排的后手,平时都是极力模仿古月安的模样,已经有了六分形似,足以唬住很多人,没想到居然被这个罗如宏给看穿了。 “安心上路吧。”罗如宏走向刘三爷,举起手中的刀。 可就在此时,忽然,他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吓得连忙转身,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茫然四顾,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心里发突,嘀咕着难道见了鬼了? “谁?谁在装神弄鬼?”他壮着胆子大吼。 “我。”下一刻,真的有人应他。 只见在离他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衣劲装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对着他似笑非笑。 “你又是什么东西?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罗如宏虽然嘴上这么,心里已经打算要杀了这个年轻人了,今晚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你们刚刚不是都在叫我吗?怎么见了我又让我滚了?”年轻人搔了搔头发,颇有些为难地道。 “你……你是谁?”虽然罗如宏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装神弄鬼,甚至准备再发一枚毒镖,可是握刀的手却已经在颤抖了。 只因这个人……实在……有些……太像了。 “我吗?”年轻人还是笑,想了想才,“我姓古,名月安,草字不爽。” 不爽,因为他现在,真的很爽。 “轰隆——”又一声轰雷炸响。 “叮当——”罗如宏的刀已经掉在了泥水里和石头发出了撞击声。 第二百十二章 【和尚,老虎,面,疯子】 夜晚并没有过去。 雨更大了。 古月安走在久违的京城午夜的大街上,并没有撑伞。 徐彻他们七个人就走在古月安的身后。 他们此行并非是回古府,而是去杀人。 古月安从来都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如今既然有人欺到了他头上来了那么没道理他要束手什么都不做。 先不管为什么明明他让皇帝庇佑古府,却居然有人敢对古府出手。 也不管到底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有人来打,那么打回去再。 古月安从来都不习惯靠别人,他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依靠别人,本就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 不过他在十八里铺救下了刘三爷以后,却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倒是在那个叫罗如宏的身上,古月安得到了他想要的。 当然不是靠问,古月安直接用绝地灭大搜魂手搜了罗如宏的魂。 不过这罗如宏也不过是个人物,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哪怕古月安搜了他的魂,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也不过就是一条而已。 那就是,他今傍晚的时候去过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大相国寺,见过了里面的主持大智禅师。 一路走到了王府大街,大相国寺就在此处。 此时夜已深沉,寺门紧闭,大街上没有行人,只有不远处雁回胡同的一家露的面摊还在经营,飘起几缕人间烟火。 古月安站在寺门口,却是对着身后的七个人道:“一路快马赶路,才到京城连口热汤都没有喝上,就让你们跟着我在大街上淋雨,实在过意不去。” 他这么,明面上是雨夜赶路,实则是在点他们,今夜的事情不,若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就赶紧离开吧,否则进了这寺门,一切都晚了。 “哪里的话,既然我们认了古大侠做主人,那么风里来雨里去,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哪有主人在外头跑,做属下的却在屋里躲雨喝茶的道理?”徐彻是个明白的,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抱拳道。 黄子臣和温如玉也连忙表态。 “好,那等会出来了,我带你们去那边吃面。”古月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抬起手,朝着寺门用力锤了两下。 过了一会,有人在里面道:“哪里来的妄人,大半夜来乱敲佛门,惊扰了僧众是,惊扰了佛祖你担待的起吗?” “佛祖慈悲为怀,想来不会为难我,久闻大相国寺众位高僧佛法无边,广济下,想来也不会怪罪于我。”古月安顿了一下,道,“子午夜拜门实属唐突,但面佛之心实诚,还请大师通融,为子开门。”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门打开了,打眼一看却是个念过三十的长须僧人。 那僧人一看到外面站着七八个人,一下子就骤起了眉头来,刚想要开口些什么,却是猛地看到了为首一个黑衣青年的目光,顿时心中一紧,仿佛是被重锤锤击,他忍不住朝后连退了两步,那门外的八个人却是已经鱼贯而入。 古月安一路向前,来到了大雄宝殿。 宝殿之中灯火通明,佛祖像之前,只见一位长须如雪的老僧正长身而立,瞧那装束,却正是大相国寺主持大智禅师。 “子深夜叨扰,还望大智大师恕罪。”古月安朝着那老僧拱了拱手,慢声道。 那老僧宣了一声佛号,道:“古施主深夜驾临鄙寺,蓬荜生辉,何来罪状一?” “大师认得子?”古月安眯起了眼睛。 “古施主之名,如雷贯耳,下谁人不知?”大智禅师又宣一声佛号,道,“只是听闻古施主前些日子已远赴边地,今夜似是才回京城,怎么有暇来鄙寺?” “子在边地杀戮过重,心中烦闷,前来佛前祷告,洗一洗身上罪孽。”古月安着给大殿里的佛祖上了一炷香,又道,“顺便跟大师借一样东西。” “却不知是何物?”老僧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就是……”古月安霍然转身,道,“大师的命!” 命字出口,古月安也已出手,他出手如刀,一招便是一刀,赫然是摧城扑面。 那老和尚却也不是等闲,古月安出手之际,他便已经退,同时双手化作万千,仿佛莲开千叶,赫然便是佛门著名武学千佛千叶手。 只是他到底是久居佛门之人,论实战,跟古月安这种才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根本无法比拟,哪怕他的应变已算是极为高明,却是在下一刻已经被古月安一刀斩破,直接捏住了脖子,连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大胆狂徒!竟敢扰乱佛门清净之地,僧众们,快快营救方丈大师!”那之前给古月安他们开门的长须僧人见到这一幕,怒喝一声,抄起了一根木棍便冲了上来,同时,大殿里的黑暗处也同时涌出了数十个持棍武僧。 古月安却是理都不理,只是对着快要呼吸不过来的大智禅师低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无比魔性的话语,让多年佛法修行,心志已经极为坚韧的大智禅师哪怕心中警告了自己一万遍不可去看古月安的眼睛,也还是看了过去。 四周围的僧众已到,可是古月安并非是一人前来,他身后还有七人,在僧众动的时候,他们早就布阵完成。 这些棍僧看得出都是久经训练,行止之间很有些章法,只是相比较起在战场上犹如杀人机器般的徐彻七人,他们就根本不够看了。 一场根本不公平的对决。 哪怕僧众人数是徐彻他们的数倍,也是被很快击倒在地,躺了一片。 等到古月安放下大智禅师,整个大殿里已经没有站立着的僧人了。 古月安转身对着那尊还是不动如山的佛祖像拜了一拜,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便转身出门了。 一路出了大相国寺,古月安如约带着徐彻他们到了那个露的面摊吃面。 刚坐下,那深夜还在经营面摊的老板便迎了上来,白布遮头,脸上皱纹纵横,明明才大概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已经苍老不堪了,他殷勤地笑着甩了甩手里的布巾,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八碗阳春面,多放葱,每人加个蛋。”古月安报出了要吃的面,又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道,“快一些。” “好嘞。”那面摊老板应了一声,麻利地去干活了。 不消片刻,八碗阳春面便端上来了,汤色清澈,面条如白玉,配上新鲜的葱和刚刚煎出来的荷包蛋,让人胃口大开。 古月安吹了一口从面里面冒出来的热气,喝了一口滚烫的面汤,长出一口气道:“好喝,老板……” “你的面里没有下毒吧?” 那老板闻听此言愣了一下,其他的几个人也是愣住了。 “客……客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本经营,诚信为上,从来……从来不做任何亏心的事,客人可千万不要……空口污蔑我啊。”那老板似乎有些怒气,但又看出古月安一行人不简单,不敢太重的话,反而显得期期艾艾。 “谁又能想到,闻名京城的黑道霸主厉种,居然是个喜欢半夜出摊卖面的面贩呢?”古月安用筷子挑起面条吸溜了一口,又夹起那个煎的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尝了一口,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面条劲道,蛋鲜嫩可口,好手艺啊。” 那面摊老板本来期期艾艾的面容,在古月安那句话出口了以后就荡然无存了,他很是坦然地看着古月安,整个人变得异常的平静和沉着,道:“谁又能想到人人都传已经死在了边地的新科状元古月安古大侠,却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带着七个精明强干的帮手,大半夜地来这雁回胡同吃阳春面,还吃的特别香。” 徐彻他们七个人在古月安出那句话的时候,便已经放下了面碗,进入了戒备状态。 古月安却是又喝了一口面汤后才道:“的确想不到,但我更想不到的是,有人居然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 “什么事情?”厉种问道。 “在老虎嘴里拔牙。”古月安认真道。 “谁是老虎?”厉种似是不解。 “我是老虎。”古月安指了指自己却笑了起来,却是觉得这个比喻太过粗俗了。 “古大侠名满下,功力高绝,自然是虎虎生风,只是古大侠难道不知道,老虎虽勇,却也有笼子可以关的住吗?除了笼子还有那大棒,铁锤,铁链,箭矢,可叫那老虎痛不欲生,再无半点雄风,若是老虎聪明,就该早些退回山林,安分守己,不要想着到人的城市里伤人,坏了规矩。”厉种一句一句来,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 一般人听他完这些,必然已经惧了,怕了,想走了。 古月安却只是放下了筷子,:“笼子可关不住我。” 下一刻,所有人动手。 疾烈的风雨里瞬间冲出数十条大汉,手里或刀或枪或勾或戟,气势汹汹,远在之前大相国寺那些僧众之上。 三息。 厉种已经被古月安捏在了手里,而他的那些手下,却是还没有冲开徐彻他们的战阵。 “历先生,你的面煮的很好吃,可惜武功却不怎么样。”古月安捏着厉种的脖颈,笑着叹了口气。 “古先生要杀我?”厉种到底枭雄本色,哪怕命捏在别人手里,也还是在笑。 “我不杀你,但是……真可惜。”古月安又叹了口气。 “有何可惜之处?”厉种不解。 “我可惜,以后再没有一个煮面煮的像你一般好吃的人了,只剩下一个颠颠狂狂的疯子,以后我半夜想出来宵夜吃碗面,都找不到能吃的地方了。”古月安可惜,下一刻已经看向了厉种的眼睛,低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片刻之后,满街俱是倒地的大汉。 古月安将已经神色癫狂的厉种随手丢在了大雨里,重新坐下,:“吃面吧,今晚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第二百十三章 【一个极度爱干净的人】 古月安到孽花楼的时候,青龙司的人已经跟在他们身后了。 看着那个带着雨笠,穿着深青色青龙服的领头人一路在走过来,古月安在孽花楼的台阶上站定了,一直等到他走近以后,才问道:“这件事青龙司也有份?” “古大侠,这里是京城,青龙司负责京城安危,今夜古大侠……青龙司不得不动,至于其他事,青龙司一概不知。”那青龙卫的领头人态度恭敬,但话语却不卑不亢,将这件事情撇的很干净。 “那我现在要上去杀人,你要拦着我吗?”古月安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人沉默了很久,道,“古大侠请,下官在此等候。” 古月安听了笑笑,也不话,转身朝着孽花楼便走了上去。 推开门,作为京城排名前三的青楼,哪怕今夜雷大雨疾,也实在不应该如此安静。 那些妓女老鸨都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只有一个面色青白的年轻人,独坐在大厅里饮酒。 古月安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坐了下去,看着他:“狄秋风?” “正是在下。”那青年微笑,虽然强打精神,却是难掩一脸病容,他给古月安也倒了一杯酒,,“古大侠请。” “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吗?”古月安问他。 “知道。”狄秋风点了点头,“所以我提前把其他人都遣走了,免得误伤了他们,你瞧,我这个人,从便生了大病,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不久于人世,所以处处都很替别人着想,生怕我死了会徒然给人添了大麻烦。” “那你替我着想了吗?”古月安还是没动桌上的酒,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面前这个年轻人。 “那是当然,古大侠是名满下的大侠,所以在算计大侠之前,我便已经准备了两壶酒,一壶酒有毒,是给我自己喝的,一壶酒没毒,是难得的佳酿,是为古大侠准备的,一旦事发,我就把毒酒喝下去,然后把没毒的佳酿留给古大侠,毒酒是为了不脏了古大侠的手,毕竟我这样的无名卒,古大侠来杀实在是没必要,无毒的那壶酒,是让古大侠一边欣赏我的死态一边喝的,我喝的这种毒酒里加了下至毒七虫七叶七花散,是选用七种剧毒的毒虫配以七种剧毒的草药以及七种剧毒的花配成的,饮下之后,人不会立刻死去,却会在死前的一个时辰里受尽折磨,最后全身血管爆裂而亡,想来古大侠见了我凄惨的死态,心中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了。”病弱的年轻人笑着着自己的死亡,顿了一下,又道,“现在我已饮下那壶毒酒,再过一会毒酒就会发作,古大侠大可坐在一旁饮酒观赏了。” “哈。”古月安笑了一声,,“人人都病书生狄秋风虽然一脸病容,苦大仇深,人却幽默风趣至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有一点不对。” “哪里不对?”狄秋风还是笑,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饮了毒酒待死的人。 “病书生名满京华,乃是京中重臣贵胄的座上宾,甚至可直达听,如何是无名卒呢?”古月安摇了摇头,拿起桌上那被已经倒好的酒一饮而尽,道,“果然好酒。” “的确好酒,古大侠也的确豪气冲,不愧名侠风范,丝毫不疑我会在酒中下毒。”狄秋风也赞叹。 “你这种人,哪怕死都不肯让别人碰自己的身体,好洁至此,必然不屑做此等下作之事。”古月安放下酒杯,轻轻敲击着桌子,“所以你也定然绝对不肯出你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了?” “绝对不会。”狄秋风缓缓摇头,无比缓慢,却又无比坚决。 “我很佩服你,所以我绝对不会碰你的身体一下,但是,很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借你的记忆看一看……”古月安的眼神,骤然变得魔性深邃。 而狄秋风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已经陷入了深渊。 一盏茶以后,古月安从孽花楼里走了出来,紧紧关上了门后,对着立在台阶下的那位青龙卫的领头人道:“我现在要去礼部尚书的府上走一走,你要拦着我吗?” “下官……想试试。”这一次,这位青龙卫的领头人居然没有再让步,而是极为客气,又极为硬气地道。 “好,好胆魄,报上名来。”古月安笑了。 “下官,青龙司七卫卫长夜末,得罪了。”那领头人依旧恭敬,手却是依旧握住了腰间的青龙刀。 “我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接得住我一刀,我就回家,若是你输了,就让开,如何?”古月安似乎心情好了起来,居然和人打起了赌。 “请古大侠赐教。”夜末低声,全身紧绷到了极致。 下一刻大雨骤停,夜末猛然拔刀,却是在刀拔出了一寸的时候,被一只横飞而来的手给硬生生按了回去。 “呛——”的一声响。 大雨继续落下。 古月安看着面前的青龙司七卫卫长笑着道:“我已出刀,你输了。” “下官……不能让。”夜末只是低声道。 “你这是逼我杀你?”古月安还是笑。 “职责所在。”夜末寸步不让,他也已经做好了立死的准备。 结果,下一刻,却是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行了,那你跟着我一块去吧。” 完,古月安已经踏步而去。 那些四周围的青龙卫都是像见了鬼一样地退了开去。 夜末转身看着古月安的背影,想要拔刀,却感觉到自己身后已经被数道冰冷的锋芒给指住。 最终,他只能追了上去。 来到礼部尚书的门前,古月安对着夜末道:“放轻松,我不会杀人的。” 他当然不会杀人,他只是让人变成疯子罢了。 只是他不想杀人,人却已经死了。 礼部尚书李云敦是自杀的,悬梁自尽,古月安走出礼部尚书府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看起来,有些人是真的不想让他知道真相是什么,也是好像在告诉他,到此为止吧。 可古月安这个人,偏偏就是这么难搞。 你不让他知道,他偏偏就是要知道,你不让他,他偏偏就是要。 “夜大人,我事先明,不是我杀的,进去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古月安安抚了一下,已经变得有些气息不稳的青龙司七卫卫长,然后,“既然都到这了,那就再陪我走一趟吧,京城里我也不熟,我怕我一个无名卒,那地方不让我进去。” “古大侠想去哪里?”夜末心事重重。 “皇宫。” “啊……”夜末轻轻叫出了一声。 第二百十四章 【深宫诡事】 古月安要进皇宫,当然不是为了刺杀皇帝。 只是一夜探索,在礼部尚书死了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皇帝可能出事了。 并不是皇帝不想再庇护他的人了,也不是皇帝想对他下手,而是皇帝出事了,朝廷里正要发生一些大事。 古月安并没有在刘三爷那得知皇帝出事的消息,也就是民间对此一无所知。 这本身已经是大事了。 有些人想要做些什么,只是恰好被他撞见了,又或者,干脆就是故意做出来让他撞见的。 如果,他没有绝地灭大搜魂手的话,他极有可能就被人引入了这个圈套里。 那么也许事情就不会这么发展了。 好在他有这门堪称外挂的武功,让他得以还能保持理智。 现在他就要进宫去看看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 毕竟,皇帝对于古月安来总算还是个好人,若是有人想要害他,那么古月安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在宫门前停下,古月安看着一旁紧跟着的青龙司第七卫卫长,笑着道:“夜大人,还请代为通传一声,就古月安要进宫面圣。” “古大侠……现在是宫禁,我也……进不去的。”夜末苦笑着要拒绝。 “夜大人,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你们青龙司在京城权势熏,可自由出入宫禁,直接面圣,怎么到了你这就是进不去了?”古月安嗤笑了一声,道,“夜大人,开路吧,别逼我抢你的令牌。” “……”夜末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走上前去叫了门,然后出示了令牌,带着古月安进去了。 一路穿越宫禁,古月安反正有夜末带路也无所谓,倒是他带来的七个人没办法进宫,只能留在了宫外。 他们似乎对于古月安一个人进宫很担忧,不过在古月安了一句:“我可是古月安啊。” 他们才恍然想起来,这个人是古月安啊,哪里需要别人的保护。 这下,哪里这个人去不得,哪怕是皇宫大内。 穿过了重重宫禁,青龙司的权势在京城果然不是吹得,看到夜末的装扮,哪怕他是带着一个外人进来,那些宫里巡逻的禁军看到了也跟没看到一样。 走了快有两柱香的功夫,两个人总算是在一个巨大的宫殿外停了下来。 “古大侠,这里便是皇上寝居的桔宫,这里我是真的没办法再带您进去了,毕竟下官位卑权,只有司里的几位司长和司主大人才有资格直接面圣,我连通报的资格都没有。”夜末嘴里发苦,他今夜不过秉公办事,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摊子事,现在是真的被古月安拖进泥水里,洗也洗不清了。 也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邪,居然真的带了古月安进宫,万一出了什么事…… “行了,那我也不为难你了,我自己来吧。”古月安着就要上前。 听到古月安那句我自己来吧,夜末又是一惊,这位主向来行事无忌,这不会是要硬闯吧? “放心,我会按规矩来的。”古月安又了一句,让夜末提起的心放下去了一些。 “这位公公,在下乃是古月安,想要求见陛下,还望公公代为通传一声。”古月安来到了守在门口的一位太监面前,顺手掏出了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那太监本来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好像完全没看见古月安他们,现在却是活过来了,看了一眼古月安,拿出了那种太监特有的颐指气使的语气道:“这大半夜呢,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就是让公公替我问问里面的守夜的公公看看我能不能到里头去等,我想明早早些见到陛下。”古月安着直接塞了张金叶子过去,心里暗骂了一句死人妖烂屁股。 那太监总算是有些松动,斜眼看了一眼古月安道:“等着吧。” 于是古月安退了回去,倒也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看了一眼一旁的夜末,问道:“对了,夜大人,您听边地发生的事情了吗?” “什么事情?”夜末本来已经不打算话了,现在却是又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古月安却又反而摇了摇头不了。 夜末的答案,让他心里面的一些猜测更加清晰了起来。 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那个太监总算是出来了。 古月安上前问道:“公公,如何?” “总管了,进去等可以,别发出声音。”那太监还是一脸目中无人的模样。 “如此,甚好。”古月安点了点头,正准备动身,忽然福至心灵般又问了一句,“对了,其实我跟安总管是旧相识,安公公定是听了我的名字才开恩的吧?” “什么安公公?”那太监却是一脸疑惑。 “里面值夜的不是安闲安总管吗?”古月安又问。 “安闲公公,上个月就死了,现在里面当差的是李达李总管,你可心话了,李公公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安公公的名字。”那太监虽然态度不好,却到底是看在古月安那片金叶子的份上多了两句。 而也就是这两句,让古月安停下了脚步,又退了回去。 “怎么又不走了?”那太监疑惑问道。 “哦,我忽然觉得还是站在这里等比较好,进去等,太失仪了。”古月安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其实是,他听到安闲死了的时候,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感,一种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进去。 千万不能进去。 一定什么地方有问题。 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忽然宫殿的门开了,一个瘦麻杆一样的老太监从门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古月安道:“你就是古月安?” “在下正是,想来公公便是李达李总管吧,古某见过李总管。”着,古月安也照例掏了金叶子递了上去。 李达却是不收,只是淡淡道:“行了,跟洒家进去吧,陛下醒了,要见你。” 古月安却是摇了摇头,:“多谢陛下美意,只是,深夜叨扰,实在是冒犯之举,在下便在此地等到亮之时,等朝会时,再正式拜见陛下。” “古月安,陛下不是在请你,实在命令你去见他。”李达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李公公,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便也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古某人,也从来不是陛下可以命令的。”古月安还是笑着,但话语已经不再客气。 沉默。 李达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发作,又似乎是要做些别的什么,但最终,他只是转身离去了。 在他转身的时候,他若有若无地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古月安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仿佛并不存在的身影一闪而逝。 这京城里的这出戏,似乎是非常有意思。 第二百十五章 【殿前】 一直等到亮时分。 古月安伸了个懒腰,对着一旁的青龙司第七卫卫长夜末道:“走吧。” “去哪?”夜末不解。 “朝会,不该去正殿吗?”古月安更不解。 他没做过官,也没进过宫,对于皇宫里的规矩,也就是以前电视里了解的,倒是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皇宫皇帝上朝是什么样的。 “自陛下祭以来,便已经有将近一月未踏出过桔宫门了,这些日子,奏对都是这桔宫外进行的,古大侠不知道吗?”夜末更奇怪了。 “陛下祭?”古月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春闱之后啊,哦,也对,那时候古大侠该是已经离京去了边地了,不知道也很正常。”夜末想了想明白了缘由。 古月安这个时候也有点明白了。 皇帝祭之后,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出门,这就是问题所在。 祭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有听祭的时候陛下出了什么事吗?”古月安又问了一句。 夜末却只是:“陛下闭门不出,只是祭之时感应了意,清修为万民祈福。” 完这句话,还没等古月安继续什么,夜末又道:“快亮了,下官不便在此了,先告辞了,昨夜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古大侠多多担待。” “好,不打不相识,以后有机会,夜大人定要来寒舍喝几杯薄酒。”古月安看夜末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也不再为难他。 等夜末走了以后,色已经大亮了。 过了一会,就有穿着朝服的官员摇摇晃晃地从远处的宫道上走来了,走到近处,看到古月安,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装作根本没看见一样,抱着笏板走到了一边,开始闭目养神。 之后陆陆续续来的官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和之前第一个人做的分毫不差。 等到来的官员按照职级大分列站的差不多了,终于有着紫服配玉鱼袋的高官来了。 当先一人,紫服正中纹饰凤池,古月安虽然不通官场,却也大概知道此人位阶极高,所以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此人。 那人倒并不像之前那些官员一样目不斜视,而是和古月安对视了起来。 这是一个老人了,满头头发花白,脸上也已有皱纹,看样子也绝不像是会武功的,可是眼神却没有丝毫怯懦,反而透着一股不可直视的凛凛之气。 这大概可能就是传中的读书人的气度吧。 古月安暗自揣摩,却也不话。 一直等到那老人走到最前排的位置上站好,他身后一应着紫服,配着的金鱼袋,紫服正中纹饰雁的官员也站好,那老人才缓缓开口道:“你就是新科武状元古月安?” “古月安正是在下,却不知这位老大人是?”虽然对方目不斜视显得很有些目中无人,但古月安倒是发挥了一下尊老爱幼的良好美德,也不跟他计较。 “放肆,此乃我大陈宰相袁白鹿袁大人,你还不快快见礼,莫要以为得了个新科状元尾巴便要翘到上了,这里哪位大人不是科举翘楚,心治你一个殿前失仪!”那老人还没开口,他身后一个着雁衫的官员倒是跳了起来,一对八字胡翘的厉害,仿佛古月安刨了他家祖坟一样。 “哦?敢问这位又是?”古月安还是不恼,久经世事,他也不像最初的时候那么易怒了。 “本官乃是吏部尚书仇若海,按规矩,你也该给我见礼。”那八字胡官员横眉冷对,一脸的不屑。 “仇大人是吧,你可听好了,方才这位老大人,哦,袁宰相问我是不是新科武状元古月安,我只承认我是古月安,新科武状元我是不认的,所以你们的规矩我不用守。”古月安慢条斯理,逐字逐句。 “那你好大的胆子,山野乡民,也敢闯入百官相聚的殿堂,简直目无王法,来人呐,将此大胆狂徒拖下去,严加处置!”那八字胡仇若海立刻就好像兴奋了起来,眼神像是秃鹫,看着古月安仿佛是要撕烂他一样。 “诶,仇大人,这你就又不对了。”古月安还是慢吞吞地话。 “哪里不对?”仇若海冷哼一声,觉得古月安怕了。 “我是不承认我是武状元,那是我粪土功名,可是这功名怎么也是皇帝钦点的,你不承认,可就是大不敬了。”古月安言语如刀。 “你……”仇若海被得噎住了。 “好了,古状元郎,我听你是昨夜回的京城?”那老宰相袁白鹿似乎是年纪大了,有些精神不济,一边话,一边闭起了眼睛。 “不错,昨夜亥时回的,宰相大人有何见教?”古月安已经猜到对方要什么,却是不急。 “昨夜古状元郎都去了哪些地方啊?”袁白鹿又问。 好像是平平常常的问题,实则是暗藏杀机。 古月安知道戏肉终于来了,也是丝毫不惧,笑着道:“我先去大相国寺拜了拜佛,和主持大智禅师谈笑风生了一会,出门以后肚子饿了就去吃了碗面,吃碗面想喝酒了就去了趟孽花楼,最后看时候差不多了就提前来宫里候着了准备拜见陛下。” “不对吧,古状元郎。”这时那吏部尚书仇若海旁边的一个紫服中年人开口了。 “哦?这位又是?”古月安心里忽然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感之中,过惯了刀光剑影的日子,忽然间卷入了这种明明大家都知道对方的意图可就是不立刻破,反而你推来我推去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阴谋诡计里,好像也很有趣。 不知道要是下一刻他就拔刀,会不会吓坏这些老大人们。 “本官刑部尚书莫斯礼。”这人倒是比仇若海面相好很多,看起来一脸的正气凛然,倒是和他主管的部门的气质很相符。 “莫大人觉得哪里不对呢?”古月安饶有兴致。 “古状元郎还漏了一个地方,你昨夜出了孽花楼以后,还去了兵部尚书的府上,你去了之后没多久,兵部尚书李云敦便死了。”莫斯礼用一种真相只有一个的眼神死死盯着古月安,厉声道,“你便是杀害李大人的元凶!” 此言一出,整个宫道像是震了一下,所有人的官员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向古月安的眼神也是古怪至极,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怪物,简直和排练好了一样。 宫道的远处,一些带甲的士兵也是若隐若现。 “莫大人是刑部尚书,主管刑事,那么,含血喷人,莫非就是刑部日常的处事方针们?”古月安着立刻大笑着拱起手对着莫斯礼道,“那古某人真是不得不一句,佩服佩服!” “黄口儿……”那莫斯礼还没开口,之前那位被古月安噎住的仇若海仇大人又急了。 不过他立刻就被人打断了,只见宫门大开,昨夜古月安见过的那位李达李公公快步走了出来,呵斥道:“吵什么吵什么吵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对方了?惊扰了圣驾,你们担待的起吗?” “李总管……”仇若海想要话。 却是再次被李达打断了:“好了,别了,走吧,陛下召见了。” 完,他却是立刻又极度谄媚讨好地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去扶当先的宰相袁白鹿的手,道:“宰相大人,请吧!” 袁白鹿却是压根不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来到了桔宫前,百官站定,那李达李总管站在宫殿的台阶上,道:“拜!” 下一刻,立刻,百官都是跪下,大声参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宫殿外,只有两个人没有跪拜,一个人是老宰相袁白鹿,想来是他位分高,又年纪大了免跪了却也还是参了,另一个人则是古月安,他是既不参也不拜,只是站着,好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其他人。 李达死死横了他一眼,却也最终没话,只是让百官起来,然后:“奏!” “启禀陛下,臣刑部尚书莫斯礼有事启奏!”莫斯礼果然第一个跳了出来。 古月安却是不在乎,甚至他其实就是在等这一刻,他在等皇帝话。 可是,很久,屋子里却没有人开口,死寂。 古月安又是斜眼看去,却是发现好像百官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明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也许已经很久了。 难道…… 古月安在那一刻,有点想硬闯了。 “咳,陛下清修,不便开口,莫大人照奏吧。”李达最后咳嗽了一声,低声道。 古月安心中起伏,脸上笑意却是更浓了。 “谢陛下,启禀陛下,昨夜城中有凶徒作祟,先是大相国寺无故被人打破寺门,主持大智禅师被人当场击杀于佛前,寺中僧人亦是被人杀伤数十人,之后又有街头寺外平民被杀伤数十人,再后,京城名士狄秋风被人毒杀于孽花楼,最后,是兵部尚书李云敦李大人,被人残杀于家中,此间种种,据臣彻查,居然皆是新科武状元古月安带人所为,武状元当街行凶作恶,杀戮朝廷大员,此大陈开国近两百年来,从未有过之荒唐事,兹事体大,臣不敢决,还请陛下裁定!”莫斯礼简直就是把稿子背了一百遍来的,一口气下来,不带停的。 他话完,百官已经群情激奋了。 “此等凶徒应该严惩啊!” “真是丧尽良,吾等居然与此等禽兽同朝为官,简直……简直……” “有辱斯文!” 古月安却还是面带笑意,他昨夜并没有杀大智禅师和厉种,狄秋风也是自己自杀的,杀李云敦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这莫斯礼却都把罪名安在了他头上。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就等看表演了,他期待的,只是屋子里的人话。 只是,屋子里的却迟迟不话。 “古月安,你还有何言?”那莫斯礼却好像古月安已经认罪了一样,大声喝问。 “我……”古月安忽然做出了一个要拔刀的姿势。 下一刻,本来还一脸正气,仿佛不惧奸邪的莫斯礼简直跟见了鬼一样连退了三步,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了起来。 那些群情激奋的官员也是闭口不言了,那些紫服的大官都是朝后连退了三步。 倒是那年纪最大的宰相袁白鹿还是老神在在。 “你……你这凶徒,莫非还敢在此行凶,我……我……”莫斯礼人坐在了地上,嘴里还是不肯罢休,只是那气势却是半点也无了。 “你便如何啊?莫大人?”古月安觉得有趣,有上前了一步。 “不!!!你别过来!”莫斯礼连声大叫了起来。 “大胆狂徒,竟敢君前行凶,本总管怀疑你要行刺皇上,来人呐,快将此人拿下!”李达见机连忙大喊。 古月安瞬间听到无数脚步声奔涌而来,他身上也有无数处被弓箭指住。 可屋子里还是没有声音。 就在他打算是不是冒着真的行刺皇帝的名声也要闯进屋子里看一看的时候。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连串的呼喝声。 “太子殿下觐见!” “太子殿下觐见!” “太子殿下觐见!” “太子殿下觐见!” 一连串的喊声由远及近,倒是颇有些山呼海啸的味道。 听到这声音,莫斯礼,包括台阶上的李达脸色都是一片苍白。 古月安还听到有人自语道:“怎么回的这么快……” 古月安放弃了之前那个打算,他平生第一次那么期待看见太子殿下陈睚眦那张略显刻薄的脸。 第二百十六章 【皇帝的古怪要求】 太子殿下觐见。 陈睚眦是大步踏进桔宫的,脸上依然是那种目中无人,目空一切的表情,他直接来到了台阶前,先是朝着屋子里的皇帝行了个礼,道声:“儿臣靖安戍边归来,拜见父皇,祝父皇福寿安康。” 然后起身,看着台阶前的一片乱象,皮笑肉不笑地道:“诸位大人,这是演的哪出啊?” “启禀太子殿下,这古贼……”见了太子,刑部尚书仇若海似乎是硬气了一些,慢慢爬起身指着古月安道。 “大胆,你谁是贼?”谁料到一向传闻和古月安不和的太子殿下居然立刻厉喝道。 “殿下,这古月安昨夜进京……”仇若海还想。 却是再一次被陈睚眦打断道:“好啊,孤正想问问在场诸公呢,怎么孤今日进京还没有听到古先生之盖世大功被京城街头巷尾传颂呢,却居然是见到了诸公想要对古先生出手,诸公此举,至古先生于何地?至我劳苦之十万征北边军将士于何地?至陛下于何地?” 陈睚眦这番言论掷地有声,加上他本就是武功高手,简直就是惊雷一般,直接吓倒了好几个职级卑微的官。 古月安素来不喜欢陈睚眦这个人,现在倒是难得觉得这家伙也还不赖,最主要的是,一想到明明这家伙也恨他入骨,现在却偏偏一定要给他据理力争,表现出一副和古月安肝胆相照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 陈睚眦现在一定也很痛苦吧。 这些大臣们也一定非常痛苦。 他们痛苦,就是古月安的快乐。 “殿……殿下……此言又是……何意?”刑部尚书仇若海无比吃惊地道,完全没有一丝可能像是装出来的。 “就在数日之前,我边军将士大破边人王庭,踏平边地,创开国以来少有之大功勋,结果军情已快马送出数日之久,京城却好像一无所闻,孤还想问问诸位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陈睚眦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这个时候,连他本就有些刻薄的长相,都好像变得威严。 果然,就跟古月安之前想的一样,关于边地的军报被人拦截或者扣下了,而做出这件事的人,极大概率便是他眼前的这群朝廷大员。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结合他进京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其心可诛啊。 “这……这……我们实在不知啊,殿下……”仇若海的表情是茫然的,又有些惶恐的,充分表现出了一个高官在面对一件极其重要,自己却一无所知的事件时的心情。 古月安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也由此对这群朝廷大员改观,他们也并非是一无是处,否则也不可能到这个位置,他们的演技是真的好。 “殿下,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几个紫服的官员也是一脸不解和惶惑。 “那就该问你们了。”陈睚眦咄咄逼人,不愧睚眦之名。 “啊?此事……此事我们怎知啊?”那几个高官一个个推脱。 “镇北军快马,连出三骑报信,结果一骑连遇坏马,数日还在半途,一骑战报被盗,一骑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战报居然还要孤亲自来送,诸公,此事竟与你们无关吗?”陈睚眦上前一步,杀气勃发。 那些大臣连连退步,倒是没有倒下,只因他们知道陈睚眦虽然跋扈却不至于在朝堂上开杀戒,古月安就不同了,纯粹的疯子,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那……也该和兵部尚书有关吧。”仇若海声道。 “兵部尚书人呢?” “昨夜……死了。” “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睚眦大笑了起来,“好一个死了,死的好啊,怎么死的?” “被……被……”仇若海有些不敢指古月安了。 “他们是被我杀死的。”古月安替他了,还是笑意盈盈。 “这么,是古先生恼怒兵部尚书李云敦妨碍了他英名晚了几传世,所以一怒之下就杀了他吗?”陈睚眦反问仇若海。 “也……也许吧。”仇若海唯唯诺诺。 “也、许、吧。”陈睚眦一字一顿,“仇大人,您身为刑部尚书,掌管刑部,就是这么管的吗?” “这……石应,你来,昨晚李大人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仇若海不出来,干脆直接指了指一个穿绯衣的官员,道。 “是……尚书大人,其实,昨晚调查李大人死因的时候,仵作发现,李大人他……极有可能是自尽……而且他们还在他家里发现了一件东西,我……下官还没来得及交给您。”那绯衣官员更是胆战心惊,着从衣袖里摸出来一个东西。 “你……”仇若海一副要气的吐血的样子,接过了那东西,发现是个文书,打开一看,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蛇咬了一样,扔在了地上,回身就给了那绯衣官员一个耳光,怒声道,“石应,你糊涂啊!此等重要之物证,你怎么不早点给我看,差点害本官酿成大错啊!” 打完那个叫石应的官,仇若海又捡起了地上的那文书,恭恭敬敬地交到了陈睚眦手里,颤声道:“太子殿下恕罪……这的确是战报文书,果然如太子殿下所料,是那兵部尚书李云敦私自扣下战报文书,又加害镇北军将士,古大侠英明神武,查知此事,找他对峙,结果他畏罪自杀!实乃下官调查不力,望太子殿下恕罪!” “孤可没权力恕你的罪,有什么跟父皇吧。”陈睚眦哪里不知道这个家伙哪怕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挖坑给他跳,只是冷哼了一声却并不去接那战报文书。 仇若海只得转头朝着住着皇帝的宫殿磕头道:“陛下恕罪!臣受人蒙蔽,差点冤枉忠良,愿自去官袍,只求陛下饶臣死罪!” 可是,那屋子里还是沉默如海。 “哦?现在我又清白了是吧?”古月安看着这一出出大戏,实在是不得不感叹这些人为什么不去拿奥斯卡啊。 “不过仇大人是认罪了,刚才却不止仇大人一个人冤枉我啊,我记得,还有很多,很多人啊。”他这么着,眼神扫过去。 老宰相还是不动如山,那几个穿紫服的也最多脸色铁青,倒是那些之前附和的官员,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逢场作戏,必须如此,现在却落了口实,都是吓得半死,直接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顿时一片皇上饶命的声音在整个桔宫里飘来荡去,简直好不热闹。 然后,古月安忽然转身了过去,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一直沉默如海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此刻正站在门口,却不是那赤城皇帝又是谁? “真当朕死了是吧?”和古月安从前见的赤城帝不同,少了些温和,多了一丝帝王气,只是站在那里,缓缓了几个字。 全场就鸦雀无声,哪怕是陈睚眦,哪怕是应该可以免跪的老宰相都是跪了下去,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一时间,只有古月安站在那里,鹤立鸡群,倒是让他有些尴尬。 “你跟朕进来。”赤城帝也不开口让他们起来,就对古月安了一句,就转身又进去了。 “谨遵陛下口谕。”古月安装模作样了一会,跟了进去。 宫门瞬间关闭。 屋子里充满了一股浓重的檀香的味道,似乎皇帝的确是一直在清修。 “子没有打搅陛下的清修吧?”古月安一进去,就笑着道。 皇帝坐在一张便椅上,看着他,瞪了瞪眼,道:“已经打搅了。” 这时他倒是恢复了一些从前的亲和,没了刚刚那种帝王气。 “陛下……安好吧?”古月安又问了一句。 “哼,算你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来关心朕,你觉得朕有事吗?”皇帝自然知道古月安是什么意思,笑骂道。 古月安单看皇帝脸色,是不错,整个人也和从前不同,心中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在边地做的不错,没有让朕失望。”皇帝隔了一会又道。 “陛下……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古月安想了想,问道。 “朕是皇帝,若是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朕还是皇帝吗?”赤城帝反问。 这句话从前古月安听了,只会点头,现在心中却有了一点怀疑,但他没有把这种怀疑出来。 “吧,想要什么赏?”皇帝了,顿了一下,又道,“起来,你这功劳还真不好赏,放从前,阵斩敌国皇帝,那是足以封异姓王的,你想当王爷吗?” “子连官都不想做,更何况王爷了,陛下饶了我吧,若是真要赏赐,就赏子回家睡上三三夜的大觉吧。”古月安可不想当什么异姓王,他忽然发现自己应该立刻离开京城,否则风雨将至,他必然不能置身事外。 “你真不要?”皇帝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不要。”古月安摇头。 “那你答应朕一件事情。”皇帝忽然。 “陛下,您不赏我就罢了,为什么还反过来跟我讨东西?”古月安苦笑,若是要他加入这京城的腥风血雨,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朕。”皇帝忽然无比严肃。 “陛下请吧。”古月安也只能认真。 “将来……朕是将来,无论朕的哪个儿子当了皇帝……在你还没有踏足下大宗师之境前,绝对不能杀他。”皇帝,缓缓,了一个,极其古怪,古怪到了极点的要求。 “陛下这是在笑……”古月安觉得无比荒诞,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杀皇帝。 “答应朕!”赤城帝却是蓦然低吼。 “好吧。” 临走之前。 皇帝忽然问古月安:“你知道朕前几去祭,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没有答案。 第二百十七章 【大英雄古月安的休闲生活】 大英雄古月安之名,已经传遍京城。 传彻下。 街头巷尾,无不是议论古月安的声音。 熟人见面,往常都是问吃饱了没有,气怎么样,现在定然是三句话离不开古月安。 京城的各大酒楼茶馆里,书人最受欢迎的故事,肯定逃不过古月安阵斩边人大君,古月安孤身闯阵斩边人第一勇士,古月安孤身一夜下五城这三个。 如果之前古月安还只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新奇的,快速崛起的武道新秀,最多最多也就是一个义气当先的武林豪杰,基本就是大家拿来茶余饭后当做谈资一,道高兴处拍一拍掌,笑一笑就算了。 那么现在,无疑,很多人对于他,已经是在内心里肃然起敬了,外战阵斩敌国皇帝已经足够青史留名,更何况还是边人的皇帝。 对于边人,大陈国民无不痛恨,这个蜗居于北方荒芜之地的游牧民族,常年给大陈边境带来巨大麻烦,时刻惦记着大陈的花花江山,这些年来,边患日重,北方荒州已经十室九空,更是每年都有边人即将南下的消息传来,闹得人心惶惶。 如今,大陈镇北军一战底定北方局势,更是一路平推至边人王庭,杀大君,擒大阏氏,创大陈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辉煌战绩,作为这一战里的最大功臣,古月安当然已经成为所有大陈人的英雄。 但无论街头巷尾怎么议论,甚至有人不远万里从别的地方赶来投奔于他,作为大英雄本人的古月安,却似乎完全没有这个觉悟。 这是古月安回到京城的第十五了。 在穿越以来,这可能是古月安过过的最慵懒闲适,闲适到简直要让他自己都觉得罪恶的生活。 每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洗漱一下,出门悠悠闲闲地去街口的茶楼吃个午饭加喝个下午茶,一下午什么都不做,就是晒太阳,喝茶,顺便听听茶馆里的曲,到黑就回家,随便吃点什么就睡觉,完全无忧无虑。 古月安甚至有那么一刻的错觉,觉得自己不是在一个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而是又回到了大学时光,仿佛下一刻醒来就有室友又要叫他开黑了。 至于访客,古月安当然是闭门不见,或者干脆交给王麟应付,反正王麟最近也很开心,本来很多以前京城里的门路,他是怎么都走不通,现在却都眼巴巴地自己赶着上来了,把他简直乐开了花。 古月安也没怎么限制他,就一个要求,别来烦他。 他自己该易容出去喝茶喝茶,该睡觉睡觉,反正武功暂时也练不了,风筝也找不到,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京城里这几也显得很平静,仿佛前几的那一场风雨不存在一样,无论是大相国寺主持大智禅师的死,还是京城扛把子厉种的死,又或者是病书生狄秋风的死,更甚者兵部尚书李云敦的死,都没有泛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大家还是照常生活。 皇帝也正常上朝了,之前才显露了一点端倪的京城暗涌,现在也早就渺无踪迹了。 不过古月安也无所谓,反正别来烦他就好。 倒是有一点很让人惊讶,或者,古月安其实也料到了,那就是本来和他水火不容的太子殿下陈睚眦,好像是那和他一同在桔宫里并肩作战已经冰释前嫌了一样,居然是在这半个月里连续三次发来了邀约,邀古月安一叙。 同时邀请古月安的还要那位宁王殿下。 古月安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就当不知道。 反倒是那夜里的那个青龙司的七卫卫长夜末,古月安倒是约了他好几次一起喝茶。 也不为别的事,就是嘱托他办一件事,要是他在京城里什么时候见到了长生剑宗的长门大弟子越子离,一定要告诉他。 不过半个月过去了,古月安也没得到越子离的消息,看起来不是他还没有回来,就是藏得太好了,连青龙司的人都发现不了,古月安绝不会认为他已经死了,像越子离这种人,没那么容易死的。 这一又到了快下午时分了,京城里难得的大半个月都是大太阳的好气,暴雨都没露面。 在渐渐升高的气温里,古月安刚吃完了一顿从福寿楼买来的红烧狮子头,正要喝京城里这个时日还没有太多店供应的冰镇酸梅汤舒爽一下的时候,曾静恒就进来了。 这个猿猴这些日子有些发福,人长胖了许多,倒是没了以前干瘦猥琐的模样,渐渐有了些贵气,这应该也是仰赖他这些日子在百晓生里混得不错的原因,经过上一次春闱他担任主力演为京城百姓和王公贵族熟知以后,他现在已经彻底脱离新人期进入百晓生的中层,成为百晓生三把红纸扇五把白纸扇中的其中一把白纸扇,已经可谓是位高权重。 只见这家伙一进来,就立刻拉开了衣服领子直喊热,一点没有外面已经当了百晓生白纸扇的觉悟,活像只肥猴子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起古月安还没喝的冰镇酸梅汤就灌了下去,道:“京城这是什么鬼气,这么多没下雨,简直要闷坏我了,还是彭城好,一年四季雨水充沛,湿润暖和,哎,真是怀念在彭城的日子啊。” “那你回去呗。”古月安眼皮都没抬一下。 过去是个好东西,不管是谁都要拿出来怀念一下,可真要他们回去,一半人多半是不愿意的。 “那我可不回去。”曾静恒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还是没有凉快下来,反而是汗水不停地往下掉。 “吧,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要是你今什么都不出来,那刚刚你抢了我一碗冰镇酸梅汤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算了。”古月安慢条斯理地摇了一下旁边的铃铛让伙计上来再点一碗冰镇酸梅汤,一边威胁着曾静恒。 “这……你……”曾静恒想些什么,可是话到临头又有些不敢了,最后只得垂头丧气道,“是查到了一点,不知道有没有用。” 古月安在这半个月里也不是完全没做事,起码他在找风筝这件事情上,下了很大功夫。 又是拜托青龙司的人,又是拜托曾静恒。 曾静恒现在贵为百晓生白纸扇,很多江湖秘闻都可以在百晓生查证,所以古月安这也不算是问道于盲。 “吧,查到了什么?”这时门开了,开门的伙计早就和古月安混熟了,很是乖觉地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上来,古月安随手给了一锭银子,畅快地喝了起来。 看得一旁的曾静恒直吞口水。 “去,给这位……公子也再拿一碗上来。”古月安哪里不知道他心思,笑着道。 “你要我查的这个白玉京,可不普通,相传……”等到门一关上,曾静恒立刻压低了声音了起来。 古月安当然不会明言他要找风筝这件事,只是他想要查一个叫白玉京的组织。 结果曾静恒的都是他知道的事情,而且听起来根本没他知道的多。 不过也是,他的消息都是第一手消息,白玉京凤楼龙女亲自告诉他的,肯定比曾静恒从旁调查的要详细的多。 听了半都是过时消息,古月安有些犯困了都,正当他打算打断曾静恒的时候。 曾静恒喝了一口新上来的冰镇酸梅汤,道:“我最后翻到的一个消息是,在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人,在同一个地方见过这些人神奇的出现又消失,我怀疑,那个地方就是白玉京的入口。”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古月安听到这里真是恨不得把面前的曾静恒打一顿,是不是演当久了都喜欢吊人胃口。 “昆吾山,在北山之北,不算是一座名山……”曾静恒还待下去。 古月安却是已经起身走了:“行了,今的事就算了,你慢慢喝汤吧,想喝多少都可以,自己点。” 古月安一路疾行回了古府,将百忙之中的王麟叫了过来,道:“快给你安哥我安排一下,我要即刻启程去昆吾山。” “安哥你……好端端地去昆吾山干嘛?”王麟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急事,你给我安排就完事了。”古月安简直急不可耐,恨不得直接就拔腿飞奔去了。 “哦……”王麟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照做,可是他转身才走了一半,忽然大叫一声,“哎呀,安哥,我想起来了,今早上有人求见,是昆吾山故人。” “你什么?!”古月安简直就要把王麟整个人给提起来了,“人呢?” “走……走了啊。”王麟顿时满头大汗,他和古月安认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古月安这么激动暴躁的时候,“不是安哥你……外人一概不见吗?我就给……打发……走了。”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生怕古月安一个激动把他打死了。 “你……”古月安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哦……对了对了对了!对方还留下了一封信,安哥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王麟猛地想起了一个可以将功补过的机会,连忙狂奔了出去,又狂奔了回来,将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火急火燎地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今夜戌时初一刻,南门桔馆,不见不散。” 看着那上面的字迹,古月安又不由得怔怔出神,只因为,似曾相识。 第二百十八章 【赴约】 夜晚。 戌时初一刻还没有到。 古月安坐在马车里心情忐忑,不,应该是心情起伏波动,简直犹如潮起潮落。 只因,那张字条上的字迹,和那一日他与张落尘对决前,送来的那张写着千年一遇的字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那张字条到底是谁写的,他心里其实大概是有些数的。 而现在,那张字条的主人居然和风筝牵扯在了一起,怎么能不让他心情平静。 一想到,若是风筝就是那个人…… 他就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是,很奇怪。 但毫无疑问,他一定要见一见那张字条的主人的,不管如何。 他觉得自己已经有那么一点点癫狂了。 严格意义上来,他是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一个人。 可是现在,他大抵觉得自己是喜欢上风筝了。 还是很喜欢的那种,忘不掉。 所以他还没有黑就让王麟拉着自己到了南门,在距离那个叫桔馆的地方不远处,无比忐忑地等待着时间到达。 “戌时到了吗?”他有些焦躁地掀开车帘问了一声。 “还没有,我安哥,这是你这个时辰里问的第十八次了,你要是真心急,就赶紧出去吧,我也好回去,一大堆事等着我呢。”王麟也是好久没有当车夫了,也算是难得的悠闲时光,他这些日子不仅要管古府大内务,还要处理各种江湖纷争,实在是累的够呛,本来他还觉得挺舒服的,结果古月安实在是有些烦人,他都忍不住要他了。 这也太怂了吧,这是他没敢出口的。 “呃……十八次了吗?我记得才十五次吧……”古月安听了自己都很有些尴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他是第一次这么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简直有一股要去相亲的味道。 “你觉得我今怎么样?”他又忍不住问王麟。 “很帅。”这个词,是王麟跟古月安学来的。 “具体呢?”古月安觉得王麟在敷衍自己。 “我安哥,你不用这么不自信吧?哪怕你脱光了在大街上走,京城里的大姑娘媳妇也都完全不会介意的,各个都想嫁给你。”王麟这话不错,以古月安现在的名望,再加上他本来就年轻,又有钱,武功又好,哪个女的在乎他穿什么。 “这个不一样……”古月安一不心漏了嘴,干脆也不待在车里了,直接跳下了车,道,“行了,你回去吧,以后给我换个机灵点的车夫,你越来越不会话了。” “是,安哥。”王麟强忍着笑,等到古月安走远了,他再也忍不住地狂笑了起来。 “干。”古月安背着身,给了王麟一个中指。 但等到走到桔楼附近,他立刻就端正了自己的身形,先是咳嗽了一声,才走到了门口,对着守门的卫士道:“这位朋友,我是受邀在今夜来访的客人古月安,烦请通报一声。” 那卫士看了一眼古月安,居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很是平静地道:“进去吧。” 古月安心中暗叹,不愧是皇家承办的地方,守门的人气度都是非凡。 进了门,古月安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暗香袭来,颇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守在门口的一个宫装的高挑婢女看了一眼古月安,道:“是古先生吧,那一位已经在楼上等您了,还请跟婢来。” 着,就当先带路朝着楼上走去了。 古月安也不话,一路跟着上去,楼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什么人。 一路踩着木质的楼梯上了二楼,忽然有琴声响起。 曲声幽幽,古月安听不太懂,但也觉得隐隐好像被拨动心弦。 那宫装的高挑婢女最后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面前站定,曲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古先生请进,婢告退了。”那婢女着便退走了。 古月安原本想要叫住她,可偏偏又有些不想叫住,最后只能看着她消失在了楼梯口。 在门口站了很久,古月安一直没进去,曲声也没有停。 古月安就一直在门外听完了整首曲子。 曲声收歇,古月安还是没有动作,倒是屋子里传出了一个声音,道:“古先生还要屋子外面待多久?” “……琴声婉转,古某沉醉其中,一时忘了周遭,还请……莫要怪罪。”古月安听到那个声音,松了一口气,又或者是,心里一下子失望了。 只因为,那并不是风筝的声音。 风筝的声音虽然平平淡淡,却犹如春雨润无声,淡的人心醉。 这个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却清冷异常,叫人第一时间想起了上的寒月。 不是风筝。 她们不是一个人。 古月安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请进吧,古先生。”屋子里的人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古月安虽然心中微微失望,但也迅速平复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心态,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里,他没什么包袱了,径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却是没有见到本人,只因为有一道珠帘挡着,抚琴的人在帘后,模模糊糊看不清模样。 “请坐。”那帘后的人又道。 “多谢。”古月安看着地上有一块坐垫,也不客气,就坐了下去。 “刚刚古先生沉醉于琴曲,那么古先生可知我刚刚弹得那支曲子叫什么?”帘子后面的人问道。 “实不相瞒,刚刚只是古某人附庸风雅罢了,其实古某听不懂,只是古某知道弹得的确好,雅曲当赏亦当敬,所以没有贸然打扰。”古月安放开了心态就随便了,也无所谓了。 哪怕珠帘后面那个人,在名义上,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近的人。 “古先生可知我今夜邀你来所为何事?”珠帘后的人听了也不生气,声音依旧清冷如月,给人一种,她好像没有喜怒的感觉。 “实在不知。”古月安很诚实,他的确不知道,他只以为她就是风筝。 “风筝临走前让我告诉你,让你好自珍重,那个故事,就让它永远留在那个没有完结的地方吧,不要再去找她了。”珠帘里的人缓缓开口。 “你见过她?什么时候?”古月安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想要站起身,又忍住了。 “十以前。”她顿了一下,又道,“她不想见你,算了吧。” “多谢。”古月安只是这么,反正他现在知道了白玉京的线索,大不了直接打进白玉京,“请问还有别的吗?” “倒是没有了。” “如此,多谢。”古月安站起身,长身一揖到地,“古某告辞了。” 罢便要转身离去。 “等一等。”倒是珠帘后的人叫住了他。 “哦?请问还有何事?”古月安不解。 “古先生……就没有别的想的了吗?” “……”古月安沉默了一下,终于挑明了,“陈郡主,你我虽然有些牵连,但你我也都清楚,那不过是一些意外和巧合,大家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你不愿意,我也不想惹这身骚,所以……告辞了。” “……”珠帘后的人不再开口。 一直到古月安开门。 “古月安。”她忽然又叫道。 “什么?” “转过身来。” “什么?” “你转身就知道了。” 古月安的心忽然跳了起来,他转过身,然后呼吸都停滞了。 因为他见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 那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孔,古月安在转身的一瞬间想起了那句话,秋水为神,玉为骨。 那是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就如同她的声音一样,应该和上的明月一样高高悬挂,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古月安的窒息立刻结束,他笑了笑:“郡主这是何意?” “只是听风筝,你我可能是个丑八怪,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罢了。”她还是那么冷冷清清的话语,的却是很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女孩一样的话语。 让古月安实在哭笑不得。 “告辞。”古月安实在不知道该什么,这个陈郡主…… 实在是…… 第二百十九章 【有所思和一个傻子】 “古月安,我已完成风筝托我办的事了。” “恩。”最后出门前,古月安了无兴趣地应了一声。 走出桔馆,古月安还是觉得很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那种郁闷。 这叫什么事啊? 走了几步,他发现王麟并没有走,而是靠在车上正在睡觉,他走过去,咳嗽了一声。 王麟醒了过来,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古月安道:“安哥,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快?” 古月安很有些尴尬,又咳嗽了一声,没有解释,只是上了车,:“回去了。” 王麟也不问了,只是高喊一声走咯,就一挥鞭子开始赶车。 古月安却是在车上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整件事都透着一种古怪,他想了半,这陈郡主今晚把他叫来就是纯粹想要羞辱他一顿? 不过从她最后的表现来看,好像也不无可能。 太像个孩子了,有孩子脾气也很正常。 古月安不禁摇头苦笑,手下意识地在车壁上敲击了起来,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所敲击的正是之前在桔馆里,陈郡主弹奏的那首他并不知道名字的曲子。 “可以啊,安哥,你这首《有所思》有点意思,你这是刚刚去桔馆现学的吗?”王麟一边赶车,一边忽然赞叹道。 “你什么?这是什么?”古月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很有些惊讶。 “《有所思》啊,是首情歌,讲的是女子思念情郎又不敢出口的情思,嗨,安哥,你一个大老爷们学这个也不行啊。”王麟很有些侃侃而谈地道。 “我王麟,你可以啊,你一个赶车的,还懂这些弯弯绕啊。”古月安很是惊诧,“你不会是瞎吧?” “安哥,你这就是瞧不起人了不是?哥们以前其实是想当个乐师的,这是正经学过两年的,不可能瞎。”王麟有些不服气了,“不过安哥,你这就进去一会,就学了首曲子,悟性不错啊,以后改行吧?” “去。”古月安不想和他瞎贫,坐回了车里,又下意识开始敲击那首曲子。 脑子里却是在回想之前和陈郡主见面的一幕幕,古月安是有被动技能【过目不忘】加持的,那些画面完全就跟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不停来回播放。 “……古先生可知我刚刚弹得那支曲子叫什么?” “古先生……就没有别的想的了吗?” “古月安。” “什么?” “转过身来。” “什么?” “你转身就知道了。” 为什么她要问自己这首曲子叫什么呢? 为什么几次三番都不让自己走呢?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转身看她的容貌呢? 真的只是为了羞辱他吗? 为什么……又要弹一首,叫《有所思》的曲子呢? 世间曲子千千万,何以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男子弹一首这样的情歌? “古月安,我已完成风筝托我办的事了。” 古月安忽然记起了陈桐对他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风筝交代陈桐对古月安了那么一番话,她了,可那番话风筝以前其实已经过,再一次毫无意义,实际上,真要起来,风筝的确还有一件事是欠着古月安的,那就是,她还没有给古月安看她的真容。 联想到陈桐最后做的那件极其荒诞又莫名的事,以及那个极度孩子气根本和陈桐整个人的气质不符的理由,一个他应该想到却始终没有那么去想的念头终于在脑海里浮现, “回去!老王,给老子回去!”古月安连忙对着王麟大吼。 “回哪去啊?”王麟糊涂了。 “算了。”古月安自己直接跳了车,运起了全身功力,也不顾惊世骇俗了,风驰电掣般朝着桔馆而去。 他一定要去验证一件事情。 结果等到他到了桔馆,硬闯了进去,却是被告知,人已经走了。 他急忙出城。 —————— 而就在此时,京城的官道上。 一队车驾正在缓缓向前,在精美的马车里,坐着一对主仆,姐和侍女。 此时,一番对话正在她们之间进行。 “姐,你怎么从刚刚就一直在笑啊?”侍女奇怪地问道。 “有吗?”姐立刻不笑了。 “有啊,起来,姐你这一次回来了以后,就好像开朗了很多呢,爱笑了,这很好呀,夫人和老爷肯定高兴。”侍女高兴了起来。 “我只是被气笑了。”姐冷声。 “啊?谁敢气姐?!这么大胆子!”侍女立刻同仇敌忾。 “一个傻子。”姐又忍不住笑了。 “姐,你又笑了,这个傻子真的有那么惹人生气吗?”侍女担忧了起来。 “有,特别气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傻子,人又傻,又不学无术,还要装的很有风度的样子,简直一无是处。”姐笑意更浓了。 “啊,这样的人啊,那姐还是不要再气了,不值得。”侍女很善解人意地开导道。 “不行啊,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这个傻子,气的睡觉都睡不着,恨不得踢他一脚,打他一拳。”姐摇头。 “啊?那……我让……我葛大叔去把那个傻子抓来,让姐狠狠踢他,打他,我也帮姐打他,打死他,这样以后姐就不会烦恼了。”侍女赶紧出主意。 “也不行,要是他被打死了,打坏了,以后就找不到这么傻的人来让我生气了。”姐还是摇头。 “啊……姐,你到底是气他……还是喜欢他啊……”侍女完这句话,立刻感觉自己失言了,连忙吐了吐舌头。 “风月啊……”姐也没生气,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找个什么样的人嫁了?” “啊?姐,你……你不要我了吗?风月……风月一辈子都不嫁人,陪着姐。”侍女完又发现自己失言了,“我的意思是姐嫁人了,我也不嫁,就陪着姐,等……等一下,姐你该不会是……要嫁给那个傻子吧?” “恩。”没想到,姐直接就承认了。 “那不行啊!”风月急了起来,“姐,那个傻子,人又傻,又没风度,还不学无术,夫人和老爷不会答应的,而且,真的不好,根本配不上姐,下间也只有越少侠,还有……还有那位古大侠,才勉强配得上姐。” “可是姐觉得越少侠不好,古大侠也不好,就是那个傻子好。”姐还是笑,但此时笑意已经是很淡淡的那种,很平静,很安心。 “为什么啊?”风月越发急了。 “因为这个傻子虽然人很傻,又没风度,还不学无术,可是……”姐笑得越发安心了,“这个傻子又会做饭,又会照顾人,还会唱歌,又会讲故事,总算是还有那么一点不气人的地方。” “那……那也没什么好的啊。”风月吭吭哧哧,不敢太反驳姐,可又觉得不行。 “是啊,没什么好的,可是下十七州,边地海外,茫茫昆仑草海万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傻子了。”姐轻声,“除了他,下多无趣啊。” “姐!” “来者何人?!”就在此时,外面的护卫忽然大喝。 “瞧,傻子追来了。”姐。 第二白二十章 【风筝】 古月安站在车驾前心潮澎湃,面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人,他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近乡情怯,大抵就是类似的境况吧。 “来者何人?”那守卫在车驾前的护卫第二次喊出这句话,整个人如临大敌,只因他已经察觉到,这个忽然闯出来的年轻人不简单,很不简单,“你可知这是……” 到最后他忽然有些不下去了,只因他忽然发现面前的年轻人,好像有些眼熟。 “阁下是……古月安……古大侠?”那护卫蓦然间想起了这些日子里下轰传的大英雄古月安的画像还有关于他的描述,这些都是身为陈公府的护卫应该知道的重要消息。 不会错,眼前这人……就是古月安,大破边人的古英雄。 也是,陈公府名义上的,郡马爷。 难道,这位是气不过当初不被公爷重视,还被公府里的人暗中追杀,现在居然是来公然抢人了? 护卫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些大人物之间的错综复杂的事情他管不着,但是身为一个护卫,他的职责就是保护郡主,绝对不能让郡主出事。 可是面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在江湖上成名了三十年的葛彬却是有些没有自信了起来,本来,作为陈公府里少有的先化境高手,在陈公府里除了陈国公陈珙他也不需要太在意其他人了,平时他自己也自视甚高,自觉下尽可去得。 但这个年轻人,这个叫古月安的年轻人,实在不一般,别是先化境高手了,据他连宗师高手都已经可以力战了,这是何等的可怕。 葛彬不得不心谨慎,乃至紧张。 “正是古某。”古月安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也算是打破了刚刚的尴尬。 “古大侠,在下乃是陈国公府护卫葛彬,人微言轻自不必讲,但我身后的乃是国公府的重要人物,还望古大侠看在公爷的面上,让出一条路来。”最终葛彬还是搬出了陈珙的名头,他自己实在没有把握,宁愿丢点份,也不愿意失了手栽了跟头,从此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我……葛先生误会,我只是,想要问车里的那位几句话,并非是要做什么。”古月安也看出来葛彬误会了什么,但其实,如果,事实真的如古月安猜测的那样,不得,哪怕误会了古月安也要把车里的那位抢走了。 “这……恐怕人做不了主,还得问问我家主人……的意思。”葛彬听了古月安这句话,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回身请示车里那位。 结果车里那位自己先开口了:“古先生,何故去而复返,又拦我车驾?落了什么东西吗?” “的确落了点东西。”古月安虽然听着那清冷如月的声音,总觉得无法和风筝那温润如雨的声音结合起来,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哦?可是我这里并没有什么是古先生的东西,还是,古先生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车里的人的声音一直都好像没有感情波动,丝毫不为古月安的话语有任何异常。 “你的确偷了我的东西。”古月安点头。 “大胆狂徒,休要乱,我们家姐怎么可能会要你的臭东西!”里面的主人还没开口,倒是忠心的侍女已经喊了起来。 葛彬也是又变了脸色,再次如临大敌,他看出来了,古月安是不是来找事的,其实就是,郡主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偷别人的东西,四周围的护卫也是露出了愤慨的神色,哪怕这个古月安名震下,是什么大英雄,也绝对不能就这么血口喷人。 “我可没有乱,你家姐的确偷了我的东西,还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偷了我的心,我的对吗,风筝?”古月安倒是平静,他见过了恶风恶浪已经太多,现在这种场面丝毫无法让他紧张起来。 “你!你究竟在乱些什么,古月安,古大侠,就算是你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你也绝不能这样信口污蔑一位大陈的贵女,你可知我家姐的郡主是皇帝陛下亲封的,陛下待我家姐如同己出,至于风筝,这里根本没有风筝。”车里的侍女据理力争。 车外面的葛彬等一众护卫却是有些后知后觉起来,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老江湖了,风月也都见识了不少,男欢女爱之事自然比一个侍女懂得多,一听古月安那句话,他们就有点明白了,这不是来找茬的,这是来找爱来了啊。 一时间,大家看着古月安的眼神都是有些古怪。 莫非,当初虽然公爷表面上是不承认这位姑爷,实际上他早就和郡主暗通曲款了,只等这位姑爷一飞冲了。 这么起来,以古月安今时今日的地位,公爷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古先生,怕是你误会了什么,不过我也知道你对风筝用情已深,思念成疾也不奇怪,可风筝的确早在十日前就离开了,你莫要再想了,念在你一片痴情,走吧,大家也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陈郡主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平平淡淡,冷冷漠漠。 “风筝,我知道是你,别装了,你今夜找我去桔馆就是为了要和我相认对吧?那首曲子,是《有所思》,是一首情歌,是女子思念情郎又不肯出来的情思,你弹给我听,就是想让我知道你的情意,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古月安顿了一下,又,“还有几次三番出言挽留我,就是想让我认出你来,你最后一定要让我看你的容貌,就是因为你曾经答应我要给我看你的真容,所以你最后才会告诉我,你已经完成了风筝的托付,因为你就是风筝。” 车驾四周围的护卫,包括葛彬都已经呆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但听起来的确就是外面这位和里面那位已经暗通曲款了没错。 他们看着古月安的眼神已经无比暧昧,握刀的手也放下了。 “无耻!无耻狂徒,你!”车里的侍女似乎是已经被气疯了。 但很快就被车里的郡主打断了,郡主还是平静,:“古先生,我实在听不懂你在什么。” “风筝,你一定要这样吗?”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要豁出去了。 本来应该如临大敌的葛彬一众护卫,现在却有点不知道该警戒还是该让开,毕竟这种两口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搀和。 “古月安!我警告你,哪怕你现在是什么救国大侠,你今的这些话我都会禀告老爷夫人的,我劝你还是快快退去,否则……”车里的侍女也不知道是难以接受自家姐忽然多了一个心上人,还是实在不是很喜欢古月安这个傻子,异常激动。 “曾经……”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古月安要硬闯马车的时候,古月安忽然跪在了地上,表情无比认真深情伤感地道,“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最后一句话落地,一颗眼泪也成功从古月安的眼角滑落。 葛彬他们已经不是呆住了,他们简直就想要痛哭流涕,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深情的男人,他们已经一点都不想拔刀了,如果可以他们只想把这个男人送上马车,帮他和自己的爱人团聚。 马车里,侍女风月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家姐艰难地道:“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肉麻……哎呀,羞死个人了!”着着,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通红的脸。 “看吧,我就,他这个人虽然是傻了一点,但是好在很会讲故事,情话也的很好听。”姐自然知道这段话是出自《大话西游》,这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外面的男人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姐……”侍女现在连一句狠话都不出来了,只觉得全身发软,又有点想哭。 “好了,你下去吧,然后把他带上来。”姐还是无比平静地道。 “啊?”侍女愣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下车了。 一下车,她就看到了还跪在地上,脸上眼泪还没干的古月安,她又愣了一下,然后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不情愿地:“喂,别哭了,姐让你上去。” “啊?哦。”古月安连忙擦了眼泪兴冲冲地朝马车上走去。 以葛彬为首的护卫都是露出了一脸欣慰的表情,他们还打算继续看好戏,却是被侍女一声娇喝:“喂,你们几个都跟我过来,别想偷听什么!” 护卫和侍女不情不愿地走了,古月安则是终于得偿所愿,他心翼翼地掀开了车帘,却是只看到了一个娇柔的背影在车里的灯光下显得朦朦胧胧。 “我……我上来了啊。”古月安吞了口口水,有些忐忑不安。 “上来吧,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刚刚跪在地上假话的勇气去哪了?”倒是车里的人依旧大方得体。 “哦……”古月安哦了一声,慢慢上了车,发现风筝是背对着他坐着的,好像还在生气,于是他越发不敢发出声音,过了一会才,“我刚刚……没假话。” “可那不就是一段假情假意的骗人的话吗?”背坐着的郡主道,在《大话西游》的故事里,这段话的时候的至尊宝的确还是假情假意。 “话是假的,心是真的。”古月安急了起来,“风筝,你跟我走吧!” “我不跟。”风筝很坚决。 “为什么啊?”古月安更着急了,这不都让上车了,怎么还不行啊。 “你自己的啊,我们虽然有些牵连,但大家都清楚,那不过就是一些巧合和意外,大家都知道不可能的事,我不愿意,你也不想惹一身骚啊?”风筝一字一句,几乎将古月安之前在桔馆里得话复述了一遍。 “那……那是对陈郡主的。”古月安讪讪。 “我就是陈郡主。”风筝毫不客气。 “哎,我你这个人怎么还记仇啊!”古月安简直气死了。 “我就记仇了怎么了?”风筝理直气壮地反问。 “没……什么。”古月安声**。 然后他就不知道什么了。 万军丛中杀个七进七出,于无数人中斩杀边人大君力抗边人最强骑兵也不过等闲事的大英雄古月安,此刻在陈郡主的马车里,一筹莫展。 “噗哧——”就在古月安无计可施的时候,风筝自己先破颜笑了起来。 “风筝,你原谅我了!”古月安心神振奋。 “没有。”风筝立刻又不笑了。 “可你刚刚明明笑了。”古月安很委屈。 “我是被你气笑的。”风筝顿了一下,又,“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想了半个月都没有想明白。” “是,我傻……”古月安还能怎么样。 “不仅傻,还不学无术,你《有所思》这种基础曲目,是个人都知道,你居然不知道?”风筝再次批判。 “对,我不学无术,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学习。”古月安心里是开心的,肯话就是好事。 “还没有风度,人家一个女孩子三番两次挽留你,还给你看了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的真容,你居然冷言冷语。”风筝到这里就更生气。 “对,我根本没有风度。”古月安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 “你还幼稚。”风筝批了古月安第四罪。 “啊?”前面几项古月安都认了,这幼稚,难道不是您自己吗…… “你我的侍女多惹人怜爱,你两句怎么了?你还跟人家斗嘴!” “我没……”古月安差点漏嘴,“对,真的很幼稚。” 等了一会儿,古月安还在低头准备接受教育,但是久久没有了,他忍不住抬头:“还有呢?”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风筝那张宜喜宜嗔的脸。 “你……原谅我了?”古月安这一次不敢这么自信了。 “没有。”果然。 “还有件事情你没清楚。”她虽然没有,眼神却是已经如同秋水一样晕开来了。 “什么?”古月安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清楚了,难道,是跟顾长安的事……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对,那个荷包,回去就放起来,千万不能再带在身上了。 “你之前如果我们还能遇见,就怎么样?”这是大风暴他们分开前的话,她居然还记得。 “啊?哦,那件事情啊。”古月安想了一下,眼珠一转,却不打算立刻出口了,他想到刚刚被批判的那么惨,打算也反击一下。 “我是想,如果我们还能遇见,我就……”他特意拉长了语调。 风筝面上虽然平静,可是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她很在意,甚至有些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她就听到古月安:“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你……!!!”本来风筝已经做好了要出那个字的打算,可是古月安这句话让她气的恨不得真的打死他。 “既然如此,好,你走吧。”风筝冷声道。 “好啊,再见,别送了。”古月安做出了一个急不可耐要下车的动作。 时间,有那么一刻停滞。 下一刻,风筝正气的头晕的时候,猛地古月安忽然回身,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风筝惊恐。 “嘿嘿嘿,娘子,你我要干什么呢?”古月安整个人压了上去。 明明武功已经接近宗师的陈郡主,身为白玉京这一代的凤楼龙女,旱蛟都可力战,此刻却身若无骨,像只孱弱的绵羊一样无助可怜。 下一刻的下一刻,唇齿相交。 又是忘情的时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两颗心在跳动。 一直到,两个人的出色的耳力都听到了外面不远处的声议论声。 “哎,这么久啊,姐在里面和那个臭男人干嘛呢,不会……出事吧?葛叔,要不你去看看吧?”侍女担心地道。 “不不不,月姐,你葛叔我可不去,这肯定出不了事,不会出事,哪怕出事,那也肯定是喜事,喜事。”葛彬连忙推脱,道后来却又是暧昧十足。 下一刻,其他的护卫也是心照不宣地低笑了起来。 “喂,你们都乱笑什么呢,姐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呢!”月姐很生气。 “这个,月姐,你年纪还,以后就明白了,啊,色不早了,诸位兄弟,我看我们还是扎个营休息吧。”葛彬了几句,连忙转移了话题。 “是极是极,葛大兄高瞻远瞩。”其他人都是复议,然后真的准备扎营去了。 “诶,你们……”月姐简直要气死了。 然后古月安就发现自己被推开了。 不过不是很强硬的那种,只是绵柔柔的,不着力。 事实上,现在的风筝也的确绵柔柔的像团云一样,又像团水一样瘫倒在她怀里。 “好了吧,放开我。”哪怕是功力精深如她,也是微微喘息,面色如桃花一般鲜艳。 “我不放,你看你都病了。”古月安着装模作样地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再不放,我要叫了。”风筝没好气。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没有人会理你的。”古月安嘿嘿笑着,又凑了上去。 风筝却是好像认命了一样,不动也不挣扎,结果忽然,她就听到古月安在她耳边:“其实我是想,如果我们下一次遇见,你就嫁给我吧。” “不行。”风筝愣了一下,很坚决地道。 “为什么。”古月安真急了。 “至少……现在不行。”风筝还是摇头。 古月安不知道什么了,只是看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太仓促了。”风筝被古月安看的有些慌了。 “嗨,早啊,我还以为你真不肯,你放心,我肯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去姑苏娶你的。”古月安拍了拍胸口道。 “嗯。”风筝点了点头,却总是好像有了一点心事。 “对了,你干嘛要取个假名骗我啊,风筝,骗的我好惨……” “不骗你,难道我跟你我就是陈郡主吗?你傻我不傻。”风筝翻了个白眼,“不过其实也不算是骗你,风筝也算是我的名字,因为我陈名鸢,名就叫风筝。” “哦……这样啊,风筝。” “是风筝,没有。” “好吧,风筝。” “你……” “风筝,嘻嘻。” “随你吧。” “喂,大傻子,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我要回姑苏,因为……” “行了,我明白,结婚前两个人不能见面的,你等着我吧,我会尽快去姑苏提亲的。” “嗯……” …… 那一夜很长,两个人却只是在车里了一夜的话,什么也没做。 等到亮的时候,陈鸢坐着马车南下了。 古月安却并没有再去追赶,因为风筝虽然飞远了,可是他知道,那根线却已经被他紧紧握在了手里。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怪客传警讯】 转眼已是八月,中秋将近。 京城郊外十里,桂花已是飘香。 忽的,只见一片桂林之中,一道人影急速闪出,随后他一个踏步,又是高速移动,瞧他那模样,就仿佛是后面有一万个人在追赶他一般。 他的身后没有一万个人在追,只有五个。 不多,却也不少。 这五个人的速度丝毫不差那逃窜之人分毫,前逃后追,居然咬的死死的,难解难分。 那逃跑之人又是一个闪身,察觉到光靠跑是甩不掉后面的人的,他脚步一顿,双手摸向了背后背着的一只巨大的匣子,下一刻,他双手各摸出了两把造型古怪的弓弩,对着身后看都不看地发射,随后,他迅速换弩,一息之间,从他背后的匣子里连换了三次弓弩,共射出了六箭,每一箭都是以不同的角度射出去,看似是完全没有头绪地乱射。 但实际上,只有后面五个正在追赶他的人才知道这六箭射的有多么的刁钻和棘手,他们的速度瞬间被缓了下来,因为他们必须躲闪那六支箭,那六支箭全部射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而且,已经追杀了这个人快半个月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个人的箭绝对不能硬接,他们已经有不下五十个弟兄已经死在了他的这种弩箭之下,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的下一支弩箭里藏的是炸药还是毒药,又或者是暗器。 只能躲,不能接。 距离被拉开,那个射箭之人射箭继续向前奔跑,前后转换不超过两息时间,可以是一气呵成,这一套动作不知道练了多少次了。 随着一阵爆炸,那五个人冲了出来,却是已经只能看到那射箭之人的背影,但他们丝毫不气馁,只是朝着那个人大喊道:“子,你这一次跑不了了,敢来京城就是自寻死路,我们早已布下罗地网,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射箭之人却是根本不听他们放屁,跑得越发快了,只是就在他一脚踩上前面的一处坡地的时候,他忽然像是踩到了蛇一般,整个人一个翻身,迅速地撤离。 下一刻,他脚踩的地方,一张带着幽蓝色刀刃的铁丝网骤然收缩了起来,若是他闪慢了片刻,便要变成网中之物,而且从那些网上带着的幽蓝色刀刃来看,明显也是淬了剧毒的。 可是袭击并没有就此结束,他人还在空中,四面八方已经不断响起刺耳的箭矢破空声。 一瞬间,他已经被箭雨包围,眼看着就要被射成刺猬,他整个人在空中忽的又是凭空一跃,以一种根本不可能的姿态,在明明力竭的时刻,又是一个飞升,居然是完全躲过了所有箭矢的包围。 光是从他这一手轻功,已经足够在武林中称道,可是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强行又飞升了一个阶段以后,居然还有余力,他整个人像是一根羽毛一般在空中飘着,一时半会似乎根本掉不下来。 在飘的过程中,他的手再次朝着身后背着的巨大匣子里抓去,这一次,他连续抓了又放,放了又抓,一共八次,八次射击,在瞬息之间完成,他的背后的匣子里就像是有无数把弓弩,无数支弓箭存在一样,只要他伸手,就会有。 八次射击结束,十六支弩箭飞射而去。 下一刻,就听到一片闷哼声,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六声,他居然是箭无虚发,出手十六次,就击中了十六个人,在箭术修为上也是堪称强悍。 十六次出手结束,他才堪堪落地。 一落地,他四周围就出现了十个人。 这十个人里有五个就是之前那五个,剩下那五个也是丝毫不弱于之前那五个。 一看到十个人在朝着自己围拢,那弓弩厉害轻功也十分了得的人忽然双手一开,朝着四面八方将一大团白色的粉末撒了出去,一边撒一边大喊道:“心毒药!” 那十个人立刻躲闪,有一个人躲闪不及被那粉末撒了个劈头盖脸,立刻惨叫出声:“我完啦。” 结果吼完,他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眼睛很痛,嘴里还有一股生面粉的味道。 “马的,上当了,这子又使诈,这次是面粉,大家伙并肩子上!”那被撒了一脸毒药的人恼羞成怒,含怒出手,这一路上他们被这人的层出不穷的诡计搞得头昏脑胀,经常是毒药其实是石灰,面粉,沙子,但也有可能是真毒药,所以他们也不敢不躲,结果这一次又中招了。 “心毒镖!”面粉撒开,顿时粉尘飞扬,在粉尘里那人又喊了一声。 被撒了一脸面粉的人顿时想躲,结果忽然,耳边听得一声呼啸,却是粉尘之中一把长刀直刺而来,一刀插中了他的心脏。 粉尘落下,只见那人一手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刀,一手将身后的匣子拿了下来不知道做了什么改变,居然变成了一块巨盾护在了身前。 “老五死了,替他报仇!”还未开战,已经先死一人,其他九个人顿时更怒,这一下他们也根本不留手了,功力全开,九个人里九个人的武器上都是锋芒显露,居然都是半步宗师的人物,其中一个不仅刀上有刀芒,全身气芒也是四射,居然是一位先化境,此外,还有三人身后有虚影浮现,赫然是寄灵武者。 九个半步宗师级的高手,其中又有先化境,还有三位寄灵武者,这样的阵势,哪怕拿去对付一位才入宗师境的高手也是绰绰有余了,居然是对付一个看年纪明显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可那持着刀盾的年轻人却是夷然不惧,笑声道:“爷一路上被你们追了不那么久,一直都没动真格,今就让你们这群臭鱼烂虾知道,什么叫刀盾在手,下我有。” 罢一挥手中长刀居然是率先攻了上去。 那九人哪肯罢休,立刻紧咬着合围起来。 本以为是一击之力便可将这年轻人的盾牌击破,结果还未接手,那年轻人背后忽然飞出一条鬼魅般的身影,一刀抹向那当先面对他的人,直接就脖子暴血而亡。 “这子实在阴险,居然还有武灵,大伙心了!”又损失一人,剩下八人更加暴怒。 一番酣战,那年轻人的刀盾固然守的滴水不漏,又有武灵从旁不断骚扰,又或和他合体对敌,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 过了六十招,剩下的八个人里又是死了两个,可那年轻人也是被突破了盾围伤了要害,长此以往,他也是必死。 就在又一次合围来临之时,年轻人忽然又大叫道:“心毒药!” 罢又一团白色的粉尘四散。 “贼,一次也就罢了,两次三次,你当我们是白痴吗?”剩下六人已经不上当,还要进攻。 却听那年轻人一边喘息一边长笑道:“这次是真毒药,我自制的越喘气死的越快,你们千万别再运功了,越运功死的越快,爷不陪你们玩了,再见!” 一声呼哨,那年轻人居然已经羽毛般飞掠而去。 剩下六个人面红耳赤,不敢再追,只因他们一运功就发现自己的确心跳加快,全身刺痛。 “该死的贼,绝对不能让他去那个地方,绝对不能。”一人狠声道。 “不错,否则我们都将完蛋,给城里的人信号,绝对要拦住他!”另一人也是发狠,以及微微带着些害怕。 只因那个地方,已经是江湖上最可怕,也是最公正的所在了。 任何的恶人,只要被那个地方的人知道,都将无处可逃。 任何的罪恶,只要被那个地方的人知道,就会被彻底消灭。 任何的困难,只要合理,都能够得到帮助。 任何的危险,只要你躲进那个地方,都能够重新获得安宁。 那已经成为了江湖中的圣堂一般的存在,仿佛江湖上的任何事都绝难不倒那个地方的主人。 只因那个地方叫古府,它的主人叫做古月安。 甚至,江湖上已经出现了一句话,叫做皇帝也许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可古月安绝对没有。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古府除外。 一炷香以后,古府门外,顺大街上。 背着可以做盾牌的匣子的年轻人,一边流血一边在朝着最终的目的地做最后的冲刺。 就在这短短的半柱香里,他在入城以后遇到了六次偷袭,分别来自两个卖烧饼的摊贩,一个逛街的中年妇女,一个乞丐,一个老人,一群杂耍的,以及,一个孩子。 最终他逃了出来,逃到了顺大街,逃到了古府门前。 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古府的瞬间,忽然,一支箭从暗处直飞而来,完全锁定了他的身形,让他逃无可逃,他本身就是一个箭术高手,看到这一箭自然知道自己死定了,他认命般看着那箭,连举起身后盾牌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就在此时,骤然,古府之中响起一声尖啸声,下一刻一支羽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后发先至,来到了年轻人的身前,和那支暗处来的箭撞在了一起,一下子,把那支箭从当中穿透了。 “好箭法。”年轻人叹息一声,然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只因他已经两只脚都踏进了古府的范围内。 那么,下间谁也不能再杀他了,皇帝也不能。 只因他在古府了,那么就受到了古府的保护。 这就是古府的规矩。 古府的大门打开,一个身形高壮的汉子提着一把长弓大步走了出来,将地上的年轻人扶了起来,:“你怎么样?” “我还死不了,我叫唐丘,要见古大侠,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自称唐丘的年轻人笑了一下,又,“这也许事关古府的存亡。”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一年来】 “这是我这半年里第十七次听到这句话了。”古月安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恢复的不错,腹胸等要害受了重创,只是躺了一,用了点药就已经可以下床,这除了明古府的药很厉害以外,还有就是,他的武功也的确不错。 听到古月安的这句话,年轻人有些急了起来,:“古大侠,我唐丘以性命担保,我绝非想以此讨要好处的骗徒,这件事真的事关紧要。” “这位唐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伙人,他们打着我的名义,为非作歹,敛钱敛物?”古月安示意他稍安勿躁,紧接着出了一番话。 “额……”唐丘立刻沉默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暗中囤积米粮,制造兵器,似乎图谋不轨?”古月安又道。 “……”唐丘这下是不出话来了。 “而且他们似乎势力广大,好像全下都有他们的眼线人手?”古月安出第三句话。 唐丘彻底无言了。 “我明白了。”过了一会儿,唐丘终于开口,“我终于完全明白了,像是这样大的势力,古大侠又岂会不知道,又岂会要等我这样一个人物冒死报信,只是……” “只是你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现象,这个势力已经猖獗到了这种地步,我居然好像还在放任不管,对吗?”古月安反问道。 “……不错。”唐丘不明白。 “树大招风。”古月安背着手,一年多的时光不长,却足以把一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打磨成一个沉稳的男人,“从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我已经全然懂得,当你的名声大的连最偏远的山村里的孩童都耳熟能详的时候,那名声就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名声了。” 名声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 “我明白了……”唐丘站起身,朝着古月安行礼,“那么……古大侠,唐某不打搅了,就此……” “诶,唐兄弟,你的伤还没有好全,先在寒舍养一养吧,虽然寒舍不算太精致,但总算还清静一些,正适合养伤,缺些什么,你尽管和下人好了,我不打搅唐兄养伤了。”古月安阻止了唐丘的告辞,反而是把他留了下来。 很奇怪,唐丘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前他绝不会轻易受别人半点恩情,因为从的艰难生活已经告诉他,恩情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却也是最重的最难还的东西,如果可能,千万不要欠任何人的恩情,哪怕是欠恩情的机会都不要给。 但现在,他面对着面前这个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男人,却心安理得地欠下了这份恩情,不觉得会有太大的压力,就仿佛这个男人身上自带着一种叫人安心的气息。 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他的名字叫做古月安。 ———————— 古月安从唐丘的屋子里走出来,负着手看了一会略显阴沉的空。 他似乎越来越习惯这个动作,只因这一年多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世事磨人也催人。 一年多以前,他送走了陈鸢,本以为是很快就能双宿双飞,比翼枝头,结果却是好事多磨。 去年六月,他准备好了嫁妆,甚至厚着脸皮还去皇帝那里求了一份赐婚的圣旨,大张旗鼓地南下去姑苏提亲。 到了姑苏,陈鸢没有见到,他父亲陈国公陈珙却是迎面而来了。 陈珙告诉古月安陈鸢不在,回白玉京潜修去了,因为陈鸢乃是白玉京这一代的凤楼龙女,在修为没有突破宗师境以前,是无法掌控凤楼,也是不能婚嫁的。 这算是第一个打击。 不过好在陈鸢总算还知道心疼他,给他留了书信,告诉他最多一年半载,就能出关,让他勿念。 好不容易稍稍放心,第二个打击就来了。 陈珙和古月安见面原本是相当尴尬的,毕竟怎么他们之间也是有仇的,不过现在仇人变翁婿,那么也只能一笑泯恩仇了。 陈珙是完全没有半点异样,见着古月安相当客气地招呼他,但一开口就完全不客气了,他嫌古月安带的嫁妆少。 “古大侠,虽然皇上也赐婚了,理应本公也不应该再些什么,可你与女既然情投意合,那么也该为女多考虑才是,女就算是再怎么样,也是国公之女,皇帝陛下钦赐的郡主名号,以后嫁到你家里,不锦衣玉食,日常开度也该宽裕一些才是,你这……” 他这言下之意就是嫌古月安没钱了。 古月安其实也算穷,他在洛阳赚了不少钱,后来王麟帮他经营一些京城的产业,也是渐渐生发了,可是似乎这位国公爷眼界高,根本看不上这些钱。 古月安没办法,谁让对方是未来老丈人呢,只能回去赚钱。 用了两个月时间,他靠着自己的名头和下第一有钱人沈奕搭上了关系,赚足了一千万两,又跑去了姑苏。 这回老丈人勉强算是满意了,但是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贤侄啊,虽然你现在名满下,走到哪里大家都敬你一声古大侠,可名声总是虚的,实力才是真的,虽然你和女都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里凤毛麟角的存在,但总归是有不方便的地方,以后嫁出了门,我也不好时时刻刻护着她,你看……” 这话古月安当然也听得懂,这是嫌他势单力薄了。 没办法,他也只能照做,毕竟对方怎么也是为了女儿着想,回去京城埋头发展势力。 这一埋头就是一年多,不过古月安倒也不是很心急,毕竟陈鸢也还在闭关,安步当车,凭借着他的名头,是安步当车,这一年时间里,他的势力却是堪称一步登。 如今在江湖上,谁提起古府不是抖三抖?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最关键是,在官府方面,古府的关系也是硬的不行。 其他的江湖门派,再厉害,也最多就是和朝中的大佬交好。 谁有古月安厉害,他是直接和皇帝交好。 听镇北军十万将士也都是以他为心中榜样,军中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和古月安攀关系。 曾经和古月安势不两立的太子殿下,现在也是冰释前嫌。 朝中另一大势力宁王,也是多有拉拢。 这样一块香饽饽,就算是古月安想不在江湖中立足都不行。 只是正如古月安自己的,树大招风,这半年来,江湖上忽然窜起了一股神秘势力,打着他的旗号,到处行不义之事,他们或是叫古氏兄弟会,或是叫古帮,或是叫古门,大多数以黑衣为标记,因为古月安嗜黑,又因为他惯用刀,所以又在衣服上绣上刀纹。 起初的时候古月安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派徐彻他们去顺手剿灭了,可是后来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这种类似的事情愈演愈烈,甚至江湖上已经传出了古月安意欲取而代之的荒唐传闻。 而且,随着和这些冒名势力对抗,古月安发现这些势力背后的关系网复杂到了极点,往往他只能抓到最表面的那些人,后面的人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要不是皇帝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直相信他,换个人古月安觉得自己绝对已经凉透了。 从前的话,大不了他就一把单刀走涯了,反正就他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不行啊,拖家带口,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某种叫责任感的东西。 唐丘的事又是给本来就一团乱麻的现状加了点料,古月安不由得有那么一点点头疼。 但好在他想到过几就能见到陈鸢了,心情又立刻好了起来。 因为陈鸢前些给他来信,大概中秋之前能出关,中秋她可能会随父一起进京和皇帝一起共度中秋,到时候就能见面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烦恼也就不是烦恼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关外龙楼,蜀中明月】 晚间时候,古月安收到了一份邀约是来自于沈奕的,邀请他去醉仙楼一叙。 这一年多以来,古月安和这位下第一有钱人也算是合作愉快,当然不会推脱他的邀约,更何况他也正巧有些事要拜托这位下第一有钱人去办。 简单处理一些事务,古月安便出了门。 照例是黄子臣驾车,自从王麟成了古府大总管事务越来越忙以后,他就不再负责给古月安驾车了,这差事最后落到了自告奋勇的黄子臣身上。 一边驾车,黄子臣一边和古月安汇报情况,这敦厚的汉子,这一年多以来在古月安的指导下,也是又有精进,已经隐隐具备了宗师气度,他一甩马鞭道:“安哥,你吩咐那事,我已经跟阿彻过了,他们没问题,就是还差点……” “我知道了,这个王麟跟我过了,我一会找沈奕,不是什么大问题。”古月安应了一声。 古府里,除了王麟,黄子臣还有徐彻他们这些老班底能喊他安哥,一般人都喊他先生,因为古月安实在讨厌老爷这种难听的叫法。 黄子臣跟他的事情,是中秋那晚上给皇帝献艺的事,是王麟提出来的,他现在掌管古府大部分的事务,当然是要上下都打点好,如今中秋到了,今年皇帝又要与臣子同乐,要大摆宴席,懂点事的大臣王公都是纷纷献礼的献礼,献艺的献艺,作为和皇帝关系密切的古月安,如果不做点什么,也实在不过去。 于是王麟就东西照送,但是还可以再献艺,又正好徐彻他们几个人的武功本就极其适合表演,无论是飞剑,还是第五兰溪那手神功,又或者徐彻那首竹笛,还有苏玉桂的火器,稍作改变,再排练一下,加上黄子臣和温如玉两个人的配合,到时候肯定技压全场。 古月安听了也觉得不错,他现在也没以前那么激进了,动不动就子呼来不上船,到底是家大业大了,很多事情也不得不妥协,所以就让黄子臣去问了徐彻他们的想法。 醉仙楼很快就到了,以沈奕的身份地位,自然是直接安排在最高层的字第一号厢房。 古月安进了厢房,就见到了沈奕。 沈奕,是个很年轻的人,年轻到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如今整个下最有钱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发迹的,他就像是一道骤然出现的流星,划破了夜空,在短短时间内占据了大陈商业版图的大半江山,几乎所有行业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时人有句话,叫做下财帛共一石,沈氏独占八斗,由此可知他到底有钱到何种程度。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有钱到简直提起来抖三抖都能掉下千把两银子的人,却偏偏身上一点铜臭气都没有。 他更像是一个完美无暇的贵公子。 无论是神情,仪态,穿着,甚至是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都没有任何的破绽,完全,任任何一个刻板守旧的大陈老王公来,也绝对挑不出他任何的毛病。 “古兄来迟了一刻,当先罚一杯。”沈奕着给古月安倒酒,就连他倒酒的姿势都是无可挑剔。 古月安看着他,总是会想起另一个人,就是大陈宁王殿下陈嘲风,他们是唯二两个给古月安如沐春风感觉的人。 “谢谢沈兄。”古月安也不推辞,直接喝了那杯酒。 屋子里也没有别人,只有沈奕一个人。 古月安坐下,就把关于中秋献艺的事情了,主要是要沈奕帮他找几个精湛一些的艺人,好设计一下动作内容什么的。 沈奕拥有全下最好的青楼戏院,找几个出色的艺人自然不是难事。 之后他们又谈了些生意上的事情,酒过三巡。 沈奕放下酒杯,略带酒意地道:“古兄,近日倒是有一桩赚钱的买卖,不知道你想不想做?” “哦,沈兄但讲无妨。”古月安现在要维持偌大一个家业,钱自然是来者不拒的。 “是这样,古兄最近没听吗,京城最大的一个赌局。”沈奕又给古月安倒了一杯,。 “哦?愿闻其详。”古月安最近都忙着处理那些冒名势力的事情,京城里的赌局倒是没在意。 “崔龙楼和蜀中秦家那位决斗的赌局,古兄有兴趣吗?”沈奕把玩着酒杯,颇有些赏玩瓷器的样子,沈奕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做什么,哪怕是和人斗蛐蛐,都能斗出雅态来,所以熟识他的人都他上辈子定然是下第一的雅人,否则又怎么会做了商人还能这么妙趣横生。 “崔龙楼……”古月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崔龙楼,实际上他不叫龙楼,龙楼只是他的字,他姓崔,名离,是江湖八大世家陈王张顾秦楼李崔中崔家的家主。 但恐怕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像他这样惨的家主,只因他是当今太子殿下十三神将之首。 神将之首,乍听起来很威风煞气,可江湖八大世家,其他七大世家家主哪个不是坐拥一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断不会沦落到去给人做手下,哪怕是太子殿下的手下。 而且,崔家传到他这一代,除了他居然已经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之所以江湖上还没有把崔这个姓氏从八大世家里除名,一方面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崔离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强悍,太过传奇,以至于一人成一家。 崔离十六岁出道,那时曾经名震下的关外崔家已经名存实亡,不仅关外大部分的产业都被其他大姓吞并了,就连他这个唯一少主,也要被人暗中杀死了,他就是从那种艰难险阻里一路杀出来的,十六岁他靠自己一个人艰难守住了家声,修为已经有先境界,二十岁,他进京赶考,一路连斩强手,一直到最后一战居然才用了双手对敌,从此下闻名。 事后他被点为状元,却居然没入朝为官,而是投入了太子殿下的麾下,成为了一名家将,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他的这一行为,但事实就是,他抱住了崔家的声名,让它一直屹立在江湖上。 而之后,崔离的传奇并没有结束,他的武功持续提升,于二十七岁那年直入宗师之境,成为江湖风云榜第一位,之后他历经百战,居然无一败绩,从此稳坐第一,成为无敌的存在。 他也曾在沙场上立过汗马功劳,他曾单人匹马突袭边人后方,斩敌上千人,差点突入王庭生擒大君,为镇北军创造了巨大的机会,也是曾名传一时的英雄人物。 事实上,这已经是古月安这一年多里不知道多少次听这个名字了。 只因为这个名字,现在经常拿来和他做对比。 纵观他们两人的经历,简直是相似到了极点,而最相似的一点在于,他们两人还都是武神躯,据崔离的武灵多达五位以上。 只是崔离此人自从数年前大破边军以后,就销声匿迹了,几乎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路面,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就应和了他的名字,离,有人,你看见崔离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因此古月安虽然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却从来没有跟这个传奇人物照过面。 现在徒然又听到,还是在沈奕的嘴里,似乎此人还要和人决斗,他一下子有了兴趣。 “崔龙楼我知道,可这蜀中秦家那位是?” “江湖风云出我辈,岁月催人,江湖豪客交替如边流星,古兄不知道倒也正常。”沈奕点了点头,道,“蜀中秦家那位,便正是蜀中秦家如今家主秦仁的长女,秦明月秦公子。” “秦公子?”古月安听得有些糊涂,明明是长女,为何又是公子。 “这事来话长,来,我们先共饮一杯。”沈奕示意不急,又倒了酒,和古月安碰了碰,然后起了这位秦公子和崔龙楼的故事。 起这位秦公子和崔龙楼,那也真真是孽缘。 传闻当初崔龙楼进京赶考,和一位玉面公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抵足而眠。 结果最后擂台相遇,胜负分晓,才惊觉好友是女郎,崔龙楼不知所措,玉面女郎却已经要以生相许。 崔龙楼却是忽然态度大变,严词拒绝,从此开始了两人的相爱相杀。 从崔龙楼二十岁一直到他二十七岁,七年间,两人纠缠不清,因为秦明月的实力和崔龙楼一直差相仿佛,所以一直没能决出真正胜负,当初擂台上,也是秦明月故意输给的崔龙楼。 直到崔龙楼二十七岁,晋入宗师境界,击败秦明月,秦明月才不再纠缠,但放下了话:“姓崔的,迟早有一我会打败你,然后娶你过门,你等着吧。” 如今,那一到了。 就在一月前,秦明月出关,向崔龙楼发出战贴,邀他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决战于紫金山之巅,输的人,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情。 “关外龙楼,蜀中明月,曾经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对啊。”沈奕轻笑出声。 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清朗的女声从楼外传来,明明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简直要印入人心中一般。 “姓崔的,我来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曹操,曹操就到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剑斩楼】 “古兄,还真是择日不如撞日,你看,这就来了,赶紧下注吧,我让人送到销金楼去,刚刚好赶得上。”沈奕笑着指了指楼外道。 “那我该压谁呢?”古月安也是饶有兴致。 “肯定是秦明月啊。”沈奕想都没想就道。 “嗯?”古月安不解,照理,崔龙楼会更厉害,还是,沈奕又得了什么重要消息,秦明月居然还要更强? “照理,崔龙楼的确应该要厉害一些,可是,他到底有愧于秦明月,所以这一战,他一定会输,相信我吧,古兄,无论是做生意还是赌钱,我从来失过手。”沈奕虽然嘴上在着赌钱和做生意的铜臭话,却是根本一点都嗅不出铜臭味,只会让人觉得他自信异常,魅力十足。 “好,那我就跟着你下一铺秦明月,一百万两,多了也没有。”古月安点了点头,他估算,按照这样来,大家应该都会压崔龙楼,那么他少可以赚个三四百万两,这的确是笔好买卖。 “姓崔的,你再不话,我就把这栋酒楼拆了,我看你出不出来!”同时,外面的声音还在响起。 只是,应该就在醉仙楼中的崔龙楼却是还是没有开口。 老实,古月安还真是很想见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传奇的。 “好,你不出来,那我找你出来!”秦明月的话音还没落下。 古月安便已经感觉到一股磅礴无匹的剑意已经锁定了整栋醉仙楼。 这种感觉,的确是宗师境界没错了。 他立刻上前了一步,将沈奕护在了身后,只因沈奕不会武功,而他的护卫明显不在这间屋子里,那么他的安危就只能交给古月安了。 有时候你真的很难相信,就是那么一个不会武功,看起来也好像实在应该是弱不经风的男人,居然可以操控下的财富。 古月安上前了一步,用内力将窗户开了的一条缝,就是这一条缝,已经足够他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只见在大街上,一个青衣的玉面公子当街而立,往日这个时候应该还是人流不断的正大街,此时已经是一个行人都不见了,只有那个青衣公子站立在街心,仿佛是世界的中心。 不得不,秦明月真的是一个美人,哪怕是穿着男装,也无法掩盖她的那种生丽质,反而是因为男装,将她本身就拥有的那种勃勃的英气散发的愈加浓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闭关多年,心事积郁,眉宇之间的戾气总是太重了一些。 她负手站立在那里,明明剑还未出鞘,剑意却已经漫弥地。 古月安发现自己错估了她的实力,她的实力,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也许已有入微,甚至是人之境。 “嗡——”下一刻,剑鸣。 剑还未出鞘,剑鸣已经响彻整条长街,那剑鸣声如同魔音般灌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古月安还好,但他身后的沈奕已经闷哼出声了,他连忙转身点了沈奕的几个穴道,同时输送了一股内力过去,才缓解了他的痛苦。 这种剑鸣的厉害,别是沈奕这种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哪怕是会武功的人,先境的高手都会头脑发晕,无法站立,若是古月安出手晚一点,沈奕怕是要七窍流血昏过去,在床上躺好几。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剑鸣了,这是结合了地之音的剑鸣,带有了地之力,古月安现在不是猜测了,是确定了,这秦明月已经是人之境。 实在恐怖。 他缓解了沈奕的痛苦,立刻转身,只见醉仙楼外,大街之上,一剑如月般升起,明明上今夜明月高悬,但在那长剑之下,上已经无月,世上只有这一轮明月。 长剑出鞘,瞬间,一道长达十丈的剑芒从剑上喷薄而出,一剑朝着偌大的醉仙楼斩了下来。 古月安能感觉到,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催逼内力释放剑芒了,那是已经结合了地间游离的元气的剑芒,这一道剑芒凝实到了极点也恐怖到了极点,就好像秦明月已经契合了她身后的整片地,整片地都在给她加持,然后斩出了这一剑。 这是地之剑。 古月安已经感觉到,一旦斩实,不仅整座醉仙楼会瞬间被摧垮,里面的人也是会死去大半。 这个秦明月是在逼崔龙楼出手,如果不出手,那么就要死很多很多人。 就在古月安已经打算带着沈奕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叹息了一声,然后只听得嗤的一声,一道气形剑芒已经从不知道何处冲向了那长达十丈的巨大剑芒,崔龙楼终于出手了。 只是两相比较,实在是螳臂当车。 但事情并没有完,在那一道气形剑芒之后,又是嗤嗤嗤连续不断数道剑芒飞出,组成了一个类似于剑阵一般的阵形朝着那一道巨大的剑芒飞去。 而且古月安还发现,这一共六道剑芒,看似是一样的,但其实每一道剑芒所包含的气息都不同,六道剑芒就仿佛六种不同的剑法,它们一起疾射,组合在一起,其实是一门复杂到了极点的剑阵,比越子离的轮回剑阵还要复杂许多。 那一刻,古月安莫名的想起了一种武功,那种武功同样以气剑闻名,一门武功包含六种剑法,变幻多端独步下。 他才想到这里,那六道剑芒组成的剑阵已经和那一道巨大无匹的剑芒交锋在了一起,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虽然那剑阵精妙,可是在单纯的力量的碾压之下,再精妙的剑阵也是无用的。 那巨大的剑芒只是被组了片刻就继续朝着醉仙楼斩下。 下一刻,古月安骤然听到一声龙吟,然后,一道纯粹由外放的内力组成的气形之龙从醉仙楼中飞出,却像是真龙一般朝着那一道剑芒搏杀而去。 剑芒继续落下,立斩气龙,可是,气龙并非一条,在第一条之后,古月安又连续听到了十七声接连不断的龙吟声,总共十八条气形之龙飞出,但这些气形之龙,又每一条都完全不同,古月安看完,就知道这其实是一套霸气万千的掌法。 而秦明月用的,古月安也看出来了,就是秦家闻名下的斩龙剑,只是此刻秦明月已然得了其中真髓,不见招式,只见真意,意只在一字,便是,斩。 剑是斩龙剑,那么掌法呢? 剑芒经由十八条气龙阻挡,已经被消减了许多从十丈变成六丈,但依旧还在落下,这六丈剑芒已经可以劈开这一座醉仙楼。 而且,已经在越来越近。 那用出了这些招式的人不得不叹息了第二声,和第一声叹息相比,这一声叹息,真是神伤到了骨子里。 古月安只是听,便已经感觉到一股黯然**之音弥漫了心间。 下一刹那,也不清是出了一掌,还是又是一道劲气飞射,古月安只觉一股黯然之意飞向了那一道六丈剑芒。 “轰——”的一声,那剑芒终于落下。 只是古月安没有带着沈奕躲避,因为就在最后,那剑芒被消减到了只有一丈不到,那一丈不到的剑芒全数轰在了古月安的隔壁的厢房里,崔龙楼原来就在古月安的隔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顿时,古月安听到一阵窗户碎裂,桌椅倒地的声音。 崔龙楼,算是接住了这一剑了,只是接的未免艰难,这么起来,沈奕也许真的得到了消息,是秦明月更加厉害一些。 不过此时,他隔壁的窗户洞开,今夜月色大好,月色照耀之下,秦明月应该是已经见到了崔龙楼了。 “姓崔的,你再躲啊?”秦明月一剑斩出,来仿佛极其漫长,其实不过一瞬而已,她长剑已经回鞘,整个人就站立在那里,仿佛根本没动过。 “明月,你这……又是何必呢?”古月安听到一个略显无奈的声音,知道那就是崔龙楼了,他很想看看崔龙楼到底长什么样,但他又不好在这种时候爬窗户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古月安的心声,他们厢房和隔壁厢房之间的墙壁,仿佛是受不住刚刚秦明月那一剑,也是垮了下来,一同垮下来的还有古月安他们这一边的窗户。 这一下子就变成了幕席地,明月在,古月安和沈奕也暴露在了秦明月的面前。 古月安瞬间觉得很尴尬,但还是第一时间朝着隔壁看去,却是看到了两个老熟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古月安第一眼看见的是太子殿下陈睚眦。 这的确可以算是老熟人了,古月安和他多有嫌隙,结怨颇深,不过这位太子殿下近一年来倒是完全没了找他麻烦的意思,好像是真的冰释前嫌了,还隔三差五就邀约古月安一起喝酒,不过古月安都没有答应就是了。 然后古月安才看到了第二个人,这个人,古月安不认识,但也是熟人。 这种法很奇怪,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古月安一共见过他两次,一次还差点和他正面交锋。 这个人就是古月安曾经在冬月墓地见到的凭吊楼羽的人,后来他去太子府杀独孤郁的时候,在大雨里和这个人劈面相逢,最终以这个人的一句留着有用之身结尾。 古月安那个时候的感觉就是,如见高山。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了,不用再去猜测,这个人就是崔离崔龙楼,楼羽口中那个他一辈子都赢不了的武神躯。 真是远在边近在眼前啊,原来此人,便是崔龙楼。 陈睚眦看见古月安和沈奕,也是惊了一下,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开口,于是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至于崔离,他还有更头痛的事情要应付。 “崔离,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下来和我一决胜负,要么,就看着我把这栋楼里的人全都杀了。”秦明月负着手漫不经心地话,明明是杀人的话语,从她嘴里出来却是完全地轻描淡写。 崔离还是苦笑。 但在古月安看来,已经足够惊奇,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叫崔离的面相看起来完全的平平无奇,根本就是一转眼就忘了长什么样的人,气质却是独特到了极点,他仿佛只有平静这一种情绪,无论再怎么样,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现在却露出了苦笑这种表情,的确已经足够人惊讶。 “明月,我不能答应你。”虽然秦明月已经放出狠话,但崔离还是没有答应。 “好。”秦明月点头,没有再别的,只是剑意再度升起。 古月安皱眉,这该是何等孽缘才让如此美人变得视人命完全无物,尽可信手而杀。 他已经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出手了,他这些日子一直被人称为救国救民的大侠,虽然心中不承认,却也多少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如今见到平民即将被无故屠戮,他是该挺身而出的。 可就在此时,崔离又道:“我不能答应你,是因为我早已与别人越好了中秋之战,你要和打,只能在那之后,你也知道这个人,讲原则,所以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也不能和你打。” “你和别人早就越好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谁,我去杀了他,那么你们就不用比了,你也不用担负上背弃约定的恶名了。”秦明月还是轻描淡写,无论什么事,仿佛她都能一剑杀之。 她的剑道,已经贯穿了她的人生。 这也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明月,你若是定要如此,那么,我现在就在这里,你上来杀了我吧,我绝不还手,从此,你也了却一桩心事。”崔离终于恢复了他那种平静,平静地让人来杀了他。 “你……”秦明月的剑意在那一刻升到了最高,但随后,她一顿,吐出一口气,也像是把那一腔剑意吐掉了,,“好,你,你和谁约定好了,如果你骗我,我就先杀了这栋楼里的人。” “古先生,我和这位古月安古先生,早已约定好了。”崔离忽然看向了古月安,。 古月安眉头一跳,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事情会到了他头上,他看向崔离,他的眼睛。 然后他忽然释然了,早在太子府那一次,他就有预感,他和这个男人之间迟早必会有一战。 他也终于明悟,那一,崔离对他的那句,留着有用之身是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古月安远飞崔离的对手,若是动手,古月安是毫无意外地败北的。 那不是崔离想看到的结果,他希望和古月安来一场堂堂正正地对决。 现在,今晚,也许事发突然了一些,也有些被逼无奈的成分,可是,时机,已经到了。 古月安已经没有像之前那么弱了,他看着崔离,也不会再有如见高山的感觉了,他们如今是两座高山,在白云之间对望。 更何况,古月安也曾答应过楼羽,有机会就要和崔离一战,替楼宇完成他已经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现在,机会来了。 所以他并没有拒绝,而是缓缓点了点头。 对此,陈睚眦露出了一丝异色,他毫无疑问是惊讶的,因为在他想来,无论如何古月安是会拒绝的。 那是因为他不明白,他不会明白。 纵然他也是一个武者,还是一个不弱的武者,可他更是一个皇子,还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他的武功哪怕再高,骨子里也绝对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武者,他想的更多的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不会有真的拼命的时刻,也就无法理解那种属于纯粹的武者的荣耀,也就无法体会什么叫英雄相惜。 古月安在不断地修炼当中,战斗当中,已然慢慢蜕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武者,所以他会答应崔离看似荒诞的请求。 从命理上来,这是注定的一战。 非战不可。 那么,就像是沈奕的,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夜了。 “你,子,你是当真的吗?”秦明月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了古月安。 顿时,就是漫剑意凝结为了一缕,全部施加到了古月安的身上。 古月安立刻感觉全身如山压顶,但他也不是一年前的自己了,这一年里,他也在不断提升,这如山之力,他也能平静处之。 “不错,秦公子,我的确早已与崔先生有约,只是我与崔先生都是低调之人,不想过分张扬,所以并没有提前告知世人,还请秦公子不要怪我专美于前了。”古月安笑声道。 “好,那我问你,你们选在何处决战?”秦明月明显不太相信。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古月安不慌不忙,缓缓道。 “我选在紫金山,你也选在紫金山,还不是骗我?!”秦明月大怒,剑意眼看就要朝着古月安一人刺去。 “秦公子,你听错了,你是紫金,我是紫禁,可不一样。”古月安在那一刻差点拔刀,那种剑意实在太浓烈了。 仿佛地共化一剑。 人高手,不愧是人高手。 “你们要在皇宫决斗?”秦明月这一次感觉到意外了,江湖多纷争,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决斗在发生,可是从古至今,江湖客决斗,要么在名山大川决战,要么在众目睽睽下决战,在皇宫里决战,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来。 “不错,这一点,太子殿下可以为我明证。”古月安又看向了陈睚眦。 陈睚眦到底是太子殿下,哪怕事发突然,哪怕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也缓缓点头,微笑道:“秦公子,古先生的不错,此事,父皇也早已知晓,到时候中秋夜宴,君臣同乐,还能见到当今时代最著名的两位青年高手的对决,实在是一大盛事。” “我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秦明月还是摇头,但剑意已经消散而去。 崔离只是拱手,算是送客。 “好,崔离,我暂且信了你,中秋之后,无论你是胜是败,都不能再逃了,否则别怪我在京城大开杀戒。”秦明月总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法,缓缓转身离去。 在场的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陈睚眦看着古月安道:“古先生,真要多谢你刚刚替崔离解围了,而且正巧那我还觉得真正精彩的节目没有呢,现在却是有了,这具体细节如何,不妨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喝酒,洽谈一番,我再去禀告父皇。” “殿下觉得我刚刚是在开玩笑?”古月安不动,反问。 “古先生的意思是?”陈睚眦收敛了笑意,看着他。 “太子殿下应该多少了解我这个人,我这个人言出必行,相信崔先生也是一样。”古月安完扶起了一旁的沈奕,缓缓朝着楼下走去了。 只留下陈睚眦和崔离主仆二人,静立于月光之下。 今夜的事,似乎一点都不寻常。 第二百二十六章 【阳卷】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龙楼月安,一决胜负。 这个消息,在第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随后继续传播,到了中午的时候,姑苏城的人已经在街头巷尾的议论了。 全国各地的武者,但凡是听到了这个消息的,而且有一些身家的,都是第一时间朝着京城出发,哪怕是没钱的,也要砸锅卖铁凑钱去一趟京城。 没办法,谁让这个事件的噱头实在是太大了。 不别的,单这个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就实在太厉害了。 古往今来,江湖中,还从没有人在皇宫里比过武的,这简直就是开前所未见之先河,比什么南山之巅,北山之巅,紫金之巅,高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再月圆之夜,人人都知道今年皇帝陛下要在中秋夜大宴群臣,君臣同乐,选在这一日在皇宫里决斗,那就是要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比武啊,这观众的质量,哪怕是春闱都比不过,更遑论江湖中的那些什么论剑大会了。 而除了这个,龙楼月安,两位都是青年一辈里凤毛麟角的存在,崔龙楼成名在先,已经是公认的最有机会成为下一代武林神话的人,至于古月安,那就更了不得了,去年才大破了边人,阵斩边人大君,全国称颂的大英雄大豪杰,论实力,那也是拔尖中的拔尖,这两位的对决,看点简直史无前例。 无怪乎整个江湖都轰动了,因为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也许就再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盛况了。 仅仅只是一,有关于这一场对决的赌局的赌资就已经超过了五千万两,赔率倒是很平稳,没有一边倒,因为大家对于两位即将对决的人的实力都摸不清,只知道他们都很厉害。 再加上古月安现在又是风头正劲,所以很多人也就忽略了崔龙楼在入宗师以后已经快五年没有真正出过手了。 京城变成了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虽然从前也是这样,但在这一日,这种情况到达了顶端。 成语里有摩肩接踵,挥汗如雨,本来是虚词,的是人多的肩膀碰着肩膀,脚碰着脚,随便挥把汗就像是下雨一样,但现在,京城里的实情就是如此。 与外界的喧闹比起来,古府里就显得很安静。 古月安就坐在属于他的院子里,席地而坐,默运功力,吸收着上太阳的精华,同时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 这一年多里,古月安的武功是在进步的,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化解月毒的方法,同时还能稳步提升自己的功力。 那就是,《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阳卷。 他得到了。 很自然的,就在他和陈鸢分别以后。 因为他成功偷到了陈鸢的芳心,解锁了那个侠客【王公子】。 对于这位王公子,古月安从前的认知还只是在他长相英俊到近乎妖孽,以及智慧过人,行事无忌,兼且异常博学。 但当他打开了这一位的人物面板以后,他却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一位对于自己的价值。 “姓名:王公子 境界:先化境(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一把神秘莫测的折扇 绝技:无所不能(被动技能,因为以极高的智慧参透了世上几乎无人可以参透的《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他几乎会世上所有的事情,无论武道,医道,占卜,毒术,星相以及其他的一切,只要你需要他就可以提供,每月扣除三百点练功点数,当练功点数不够将会陷入休眠。) 交情:莫逆之交(注:因此侠客与宿主向性极度吻合,故初始交情便极高,之后提升速度也极快。可通过送礼,交谈,结拜等一系列行为提升交情,交情越好,侠客对宿主的效忠程度就越高,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人物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古月安看到这位王公子居然是以无上智慧参透了《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以后,他整个人都要乐疯了,虽然丁蓬安慰他,一定会有机会拿到《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阳卷的,可是古月安实在没那么乐观。 结果就在他自己都不抱希望的情况下,阳卷就那么送上门了。 他果断就直接请求王公子教自己阳卷。 但王公子和他的交情虽然是莫逆,却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就把阳卷教给他,他还是出了三道考题来考他。 第一道题,是要古月安和他不眠不休喝上十十夜的酒,只要古月安有一丝醉意,或者停下,就算是失败。 幸好古月安本身就是个酒鬼,加上功力深厚,轻松过关。 第二关是让古月安不用武功单靠嘴巴击败十个成名的武林高手,这乍听起来很难,不过古月安才名震下,古大侠之名谁人不知,结果,一听是古月安求教,没有不当场拱手认输的。 最后一关,就非常难了,要让古月安脱光了衣服在京城大街上绕城走一圈,这基本谁都不可能答应,但古月安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 因为他的易容术和锁骨功还不错。 于是京城多了一个裸奔狂魔的传。 三关既过,王公子却对古月安,还是不行。 古月安这下就不开心了,他连裸奔都做了,居然还不行,但王公子却是不告诉他,不是他出尔反尔,而是古月安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因为月毒入体太久,哪怕是习练阳卷,以日华中和月毒,也会对古月安的身体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这种伤害会让他在修习阳卷的时候遇到极大的困难。 最大的问题是,缓慢,其次是难以突破。 本来按照正常的进度,古月安应该是要用阴卷修习到先化境,突破了宗师正式和地元气之间有了联系,以地元气继续打磨己身,直至到了最稳固程度才能尝试吸收日华。 现在古月安却是先行一步,在还只是先境界之时,就已经开始吸收日华,以此来抵冲体内沉积的月毒,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古月安现在吸收日华的方式,不是观想一幅烈日照大地的图景,因为那样做的话,他将会直接被过于猛烈的日华烧成焦炭。 他现在的方法完全就是取巧,在观想明月照大地图景时,努力升到星空的最深处,然后去偷一丝微弱的微弱到了极点的日光进来。 哪怕就是这一丝偷的日光,也是已经让古月安有些受不了,每次吸收之时,都是如同烈火焚身,焚遍全身的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经脉。 虽然,的确,有了日华的加入,古月安体内的月毒日益减少,同时功力再度提升,一年多下来,他体内月毒可以基本排空了,内力也凝实到可以在他全身任何一个角落喷发出去。 换句话,他现在已经是先化境,只差一步,便是宗师了。 但就是这一步,就是堑。 因为先化境到宗师这一步,就相当于是鲤鱼化龙,化龙的关键在于以无上内力打通全身最后一个关键穴窍,可以贯通地的通穴,也就是脑袋。 本来月华阴柔,古月安也已经驯养多时,用来冲穴,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就是因为有日华入体,消解月毒的过程中,月华里夹杂了日华,哪怕只是多一丝也是多了一丝至阳之气,这一丝至阳之气足以对古月安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别的地方古月安打磨多时尚且如此,那么他之前根本没有太多办法打磨到的通穴,也就是他的脑袋,就更脆弱了。 古月安现在的做法是,努力熟悉日华,然后殊死一搏。 如果无法突破宗师,或者是要很久很久才能突破宗师,但这宗师却是缺憾极大,那么古月安宁愿不要。 这就是古月安一直以来的路途,决绝,没有退路。 “其实……这一次对于你来,是个机会,生死对决,尤其是和一个也许远强于你的对手对决,是一个最有机会突破的时机,当然,也是最容易死的时机。”王公子慵懒地躺在一张躺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美人图在看,顺便随时指导古月安。 古月安点了点头,他确实也有这个打算。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 古月安了声进来,他背后的王公子却是没有进入侠客令避一避的打算,还是大刺刺躺在那里看图。 门打开,一个古府的管事进来,低声道:“先生,人来了。” “你是……”古月安兴奋了起来,站起身就往外走,三百多的相思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古月安兴冲冲地亲自迎出府门去,却是并没有看到陈公府的车驾,只看到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停在古府门口。 他内心一下子有些失落,脸上也不免有些表现,毕竟世上多难事,最难是相思。 不过他马上就又笑了起来,只因这辆马车上来的人虽然不是陈鸢,却也是对于他来很重要的人。 顾长安牵着李染的手从马车走了下来,看着古月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等到走近了,她用低不可闻地声音对古月安笑着,“是我让你家下人那么的,要怪就怪我可别迁怒别人。” “我还没那么气。”古月安没好气地道,同时蹲下了身,看着李染道,“染啊,想不想我?” “哼!”没想到从前和他十分亲近的李染,今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是臭着一张脸,撇过了头去不理古月安。 古月安本来已经伸出了去摸她头的手也僵在了那里,他只好尴尬地笑道:“哎呀,才一年不见,染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上一次春闱一别后,古月安确实已经快一年半没有和李染他们见面了,李染又是刚正在长身体的孩子,长得快也是正常。 至于为什么古月安一直没有和他们见面,一方面是的确是忙,各种事情马不停蹄,另外一方面,也是古月安心中有鬼。 他有点不太敢见顾长安。 虽然,其实他和顾长安之间也没什么,最多就是战斗情谊,再多再多,也就是还有个荷包。 那个荷包古月安已经收起来了,没有再带在身上。 顾长安,也就能不见就不见了。 不过合作还是没有停下,古月安的古府势力能够在一年之内发展的如此迅猛,长安顾家的支持也是离不开的,当然,借着古月安的东风,顾长安也是趁机把势力朝着关中以外延伸了。 所以,虽然现在好像全国各地乱象不断,有各种冒名顶替的势力出来搅风搅雨,但其实古月安他们自己也是有受益的。 这就是有利有弊了。 接了顾长安他们往古府里走,古月安其实倒不是完全没有准备,至少他心里是有想过让顾长安他们来京城的,只是陈鸢的信来了以后,他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房间肯定是准备好了的,自从古府开始扩大势力,古府的房子也是重新扩建过的,王麟将附近的其他几家院子都买了下来,打通了,所以空房子完全不缺,古月安给顾长安她们准备的,也是最好的一个院落。 到了院落里安置了下来,古月安觉得李染气应该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就又打算再逗逗她,结果妮子还是不肯理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古月安这下子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看好戏的顾长安,忍不住问道:“不是,我们家李大姐今这是怎么了?我哪得罪他了吗?” “那我可不知道,你自己惹的事。”顾长安还是笑,完就进屋子里了,把古月安一个人抛在外面面对臭脸到了极点的李染。 “染乖,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了你,哥哥给你报仇。”古月安是真的把李染当成妹妹看待的,所以许久没见还是真的很想念的,也就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安抚他。 “你。”李染总算是开口了第一句话,完又撇过头去了。 “我?”古月安还正准备好我马上就去,结果一下子被噎住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李染闷闷地开口。 “那我怎么就……欺负你了呢?”古月安郁闷,这是真的无妄之灾,这丫头不会是青春期到了吧? “你不仅欺负了我,还欺负了顾姐姐,你是负心汉,下最大的负心汉,染以后都不要跟你话了!”李染终于声音大了起来,用一种简直在看十恶不赦的人的眼神转过头来看着他,然后痛心疾首地斥责他。 “我……”古月安咽了一口唾沫,他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哪负心了?” “人家顾姐姐多好!人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还处处帮你,处处想着你,结果你呢!顾姐姐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找了个狐狸精,居然还要娶进门了,你还你不是负心汉!”李染看到古月安反问,简直是不可思议,就像是看到了不孝逆子一样,简直都要哭了。 “这都……哪跟哪啊。”古月安简直哭笑不得,这要是换个人别是叫陈鸢狐狸精了,哪怕是她一个字不好,古月安也绝对让他血溅五步。 但是面对这个妹妹,古月安实在没办法,只能:“我跟你顾姐姐没什么,只是好朋友关系,我跟你陈鸢姐姐是真心相爱,过几你姐姐也要来,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她人可好了,染乖,可别在这么想了,不然哥哥真生气了。” “你还!”李染真的哭了,“你居然还要把那个狐……那个女人带到家里来,你知不知道顾姐姐有多想你,有我进她房间,看到她写了整整一桌子的纸,上面都是你的名……” “咳,染,你瞎什么呢,我那是写着好玩,快过来。”顾长安这时忽然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打断了李染的讲话,招了招手,让李染过去。 “姐姐。”李染跟顾长安在一起快两年,已经和她形影不离了,立刻就飞扑了过去。 顾长安帮她擦了擦眼泪,:“好了,以后别了,我和你安哥哥是好朋友,原本只是想捉弄他一下,倒是把你惹哭了,看看,都不漂亮了。” “恩。”李染果然很听顾长安的话,立刻就不哭了,也不再开口。 “去吧,我和你安哥哥有话,一会再来找你。”顾长安将李染打发走了。 但这妮子临走前还很凶狠地瞪了古月安一眼,虽然没话,但意思很明显,负心汉! 古月安只能苦笑,心里忽然浮现起一个词,女大不中留。 也是差相仿佛吧。 “这丫头也真是……”古月安不敢顾长安什么,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哦,对了,有个东西,我一直忘记给你了。”古月安连忙转移话题,“是你的一位故人让我给你的。” 那东西自然就是肖阳的那只草蝴蝶,古月安一直想亲手把它带给顾长安,结果一拖拖到了现在。 让下人去专门存放的地方拿了过来,古月安为了防止那只已经脆弱的不堪一握的草蝴蝶破碎,专门找了京城里的名匠重新修补过的,如今躺在一只精致的盒子里,散发出一股虽然陈旧却别致的味道。 顾长安一见到这只草蝴蝶,整个人就怔住了,思绪似乎也被拉到了很久远之前。 很久以后,她吐出了一口气,缓缓:“他……怎么样了?” “已经死了,不过死的英雄,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肖哥哥这些年很想你。”古月安也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将肖阳临死前的嘱托的话了出来。 “恩。”顾长安点了点头,没有再什么,只是将那只装着草蝴蝶的盒子收了起来。 “你这一次……真不应该。”顾长安收起了盒子,忽然。 “你是,我不该答应崔离?”古月安虽然有些怕她陈鸢的事,但很明显,以顾长安的行事作风,也许她一辈子都会这件事吧。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却也莫名的有些愧疚。 “恩,这次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顾长安果然是在崔离的事。 这一年来,她和古月安,虽然没有见面,但只要是古月安遇到了困难,她都会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她就像是那种最好的朋友,沉默,却无比可靠。 “哦?你有收到什么风声吗?”古月安立刻问道,顾家的情报网虽然没有了全盛时的强悍,但这一年来,也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就是什么都没有收到,才奇怪。”顾长安了一句,很奇怪,却又很简单的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又会有什么事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凤求凰】 古月安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他和崔离的这一场决斗,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算计他。 但是他思来想去,而且也派人去查证过,中间所有的过程都是没问题的,也就是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这就是一场意外。 没有人算计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切已经木已成舟,古月安既然已经答应,那么不管是不是有人暗中算计,就再没有退路了。 顾长安到的当晚上,关于古月安和崔离中秋夜决战紫禁之巅的事情,宫里面就已经答应了下来,皇帝在这方面一向以来对古月安很大方,或许也是古月安大破边人以后,没有提任何赏赐的原因,所以皇帝也算是处处照顾了。 然后陈鸢就来了。 这一早上古月安还在院子里吸收日华,就有仆人来报,是陈公府的车驾进京了。 从收到陈鸢的信开始,古月安就已经让人密切关注有关于陈公府的一切消息了。 古月安连忙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新衣服,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去拜会了。 虽然他只是想见陈鸢,但这一次是陈公府举家一起入京来参加中秋宴的,他自然要先拜会岳丈大人。 陈国公陈珙虽然没有官职,但到底世袭国公,人在江湖,身子却是半个还在官家,在江南一带,靠着姑苏陈家近两百年的底蕴,不只手遮,也是一家独大,哪怕是来了京城也是真正的显贵,在京城的街附近拥有一座最大的公馆。 古月安带着礼物来到了陈珙落脚的公馆,却是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陈鸢,倒是在大堂见到了陈珙。 “贤侄啊,你这一次做的不错,若是你这一次可以赢下崔离,那么鸢儿嫁给你,别人也无话可了。”陈珙一向以来,虽然表面客气,话语却是从来没有客气的,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半分面子不给古月安。 若不是古月安真心爱极了陈鸢,当场拂袖离去,也不是做不到,不过想到陈珙丧妻之后便没有再娶,而是一心养这个女儿,那么对女婿苛刻点,好像也的过去。 古月安也就只能不计较了。 “定不让伯父失望!”古月安只能微笑着应承。 “有信心是好事。”陈珙难得夸了古月安一句,又,“对了,京城你熟一点,到时候伯父有几个朋友想要进宫看你们这一场旷世对决,我是不好和陛下开口的,你看看……” “没问题,伯父,要来多少朋友,你尽管开口,只要不是太夸张,都没问题的。”古月安当然要一口答应下来,废话,未来老丈人开口求助,还推三阻四,还想不想娶他女儿了。 古月安顿时感觉泪流满面,以前哪用这样啊,不爽一刀就砍了,下之大,哪里不可去,现在却是要意陪着。 果然,婚姻是男人的坟墓啊。 但是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陈鸢了,古月安又心中暗喜不已,顿时觉得什么都值了。 “对了,伯父,那你看鸢儿如今也出关了,您当初也是……”古月安装孙子赔心,当然不爽,肯定是要捞一点回来。 “啊……你婚期是吧,这个陛下赐了婚的,我肯定不可能赖账,放心,只要你赢了这一次比武,那么立刻就定下来。”陈珙打了个哈哈。 “那要是……”古月安感觉到了不妙。 “要是你没赢,虽然是陛下的旨意,可是,你自己……不过去吧?”陈珙还是笑意盈盈,但话语里的意思就…… 古月安顿时在心里大骂陈珙这个老王八蛋,这是摆明了不想把女儿嫁给他,哪怕他已经做了那么多事,努力了那么久。 老子偏偏不让你如意,一定要娶了你女儿,也一定赢给你看! 好不容易摆脱了陈珙这个老王八蛋,古月安终于能够进后院去见陈鸢了,结果路上又遇到了陈鸢的侍女风月。 “月姐姐好啊。”古月安现在是能拉拢一个是一个。 结果这个丫头连正脸都没有给古月安,冷哼了一声:“谁是你姐姐?” “……”古月安真是无语了,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也是这么暴躁的萝莉,顿时感觉到自己最近是不是走了什么坏运气,怎么遇到的丫头片子一个比一个脾气大。 “那个……你家姐……” “姐在屋子里等你。”风月没好气地着,忽然对着古月安伸出了拳头狠狠挥舞了一下,“我警告你,要是你敢欺负姐,我月姐第一个不放过你!” 完,她气哼哼地走了。 古月安顿时放弃了,打算拉拢陈家任何人的打算。 算了,反正自己和陈鸢两情相悦。 大不了到时候带着风筝跑路就是了。 终于来到了陈鸢的屋子面前,古月安又忐忑了起来,然后他再一次听到了琴声。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场景。 不过古月安早有准备,这一年多里,他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发生,很是恶补了一大通乐理知识。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古月安已经面露微笑,因为他已经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了。 整理了一下衣冠,古月安推门而入,口中道:“娘子,为夫来了!”整句话,为了配合气氛,他还特意吊了个嗓子,拉长了声调唱了出来。 陈鸢此刻正坐在案边抚琴,听到古月安推门而入,还怪声怪气地话,最后怪模怪样地好像在模仿什么鸟类飞行一样落在了她面前,单膝跪了下去,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所谓一笑百媚生。 陈鸢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着脸,清冽如上明月,这一笑,真是人间颜色尽开来。 古月安哪怕不是第一次见陈鸢,也是完全愣住了。 “你干嘛?”陈鸢嗔了古月安一眼。 古月安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击中了,又想到能得陈郡主嗔这一眼,恐怕世上也就仅他一人了,立刻觉得幸福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是凤求凰吗?”古月安得意地显露了一下自己这一年的所学,然后正容道,“鸢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陈鸢不假思索。 “呃……”古月安顿时下面的话不下去了,但抬头看到陈鸢一脸戏谑,就知道她又玩心起了,“那鸢儿不愿意,风筝愿意吗?” “也不愿。”陈鸢还是摇头。 “那风筝不愿,古夫人愿意吗?”到最后一个字,古月安忽然一个猛虎扑食。 “你干嘛?!”陈鸢一声尖叫。 其实以陈鸢的功力,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防备,只是,她还是被古月安扑倒了。 两个人倒在地榻上,却是没有做什么,只是相拥着看着彼此。 很久后,陈鸢看着古月安:“诶,你有白头发了!” “真的吗?”古月安倒是自己没注意。 “真的,你别动,我给你拔下来。”陈鸢伸手替古月安拔下了白发,用劲很巧,没有让古月安感觉到任何痛苦。 古月安握住了陈鸢的手,贴着脸孔,感受着她的真实存在。 “答应我一件事。”陈鸢忽然。 “什么?” “保重自己,哪怕是输了也好,没什么紧要的,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别的什么。” “好。”古月安是这么,心底却决定了,一定要赢下来。 “对了,我还没有去过你家,带我去吧。”陈鸢流露处一丝期待的。 “呃……”古月安有一丝丝的迟疑,但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心里却一下子有些觉得麻烦起来,家里还有个顾长安呢,这…… 虽然也没什么,却总觉得,不太好。 如果古月安还活在原来那个时代,一定要去某个问答网站问一问: 女朋友要去我家,可是我青梅竹马的女孩也在我家,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差不多是这样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女人心】 其实认真起来,古月安也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就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最终他也还是带着陈鸢一起朝着古府去了。 “那个……其实,今府上有两个客人。”古月安进门前,还是给陈鸢打了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大家一起尴尬。 “哦?”陈鸢好奇,因为古月安现在名传下,每来投奔他的人不知凡几,客人每都会有,但是能够让他特意提出来的,肯定不简单。 “就是顾长安,还有我那染妹子,也从长安来了,一起过中秋。”古月安咳嗽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自然一些。 陈鸢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别的什么。 这反而是让古月安忐忑了起来,要是点什么还好,不,就完全让他摸不着头脑。 进了府门,他回来前,特意让人先通知了顾长安他们,所以一进门,就看到顾长安带着李染已经等在檐下了。 “啊,长安啊,这是鸢儿,就是……”古月安想了想干脆直接单刀直入,免得到时候大家一起大眼瞪眼。 结果他的话才了一半,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顾长安和陈鸢各自跨前了一步,笑着互相打着招呼道:“好久不见了。” 古月安愣在了那里,包括被顾长安强行拉来的,还嘱托了好几遍不能乱话,正郁闷着的李染也是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看起来,她们两个人像是早就认识了一样? 古月安当然不知道,当初顾长安离开京城的时候,和陈鸢在桔馆有过一面。 李染当时被顾长安留在楼下,也是完全不知情。 李染看着两个好像相谈甚欢的女人,不知所措,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古月安一眼,意思是你怎么真把人带回来了。 古月安耸了耸肩膀,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嘛,很和谐呀,他瞬间松了口气。 但如果他要是知道这两个人女人此时正在这些什么,可能就不会有这么乐观了。 “哎呀,上一次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你也没回答我,所以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你不会有意见吧?”这是陈鸢,她此刻眼波如水,真是温柔的要化作一缕春华了。 “当然不会,我也的确根本不喜欢他,但就是,某人要是喜欢我,那我可管不住了。”顾长安也是笑意盈盈,配着她一身干净洒脱的墨衣长衫,也是别有一番风致。 看到古月安他们在看她们,顾长安笑了起来:“鸢儿妹妹,你是第一次来古府吧,来,我带你四处转转吧,古月安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情趣,但是屋子还是挺大的。” “那就多谢顾姐姐了,只是顾姐姐好像也是没来过几次吧,肯定不怎么熟,我倒是常听月安跟我他怎么设计的屋子,我还给出了一些建议,到时候可以给姐姐,来吧。”陈鸢也是客客气气。 只是看着两个女人相持着走远的背影,古月安和李染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喂,她们两个不会打起来吧?”李染喃喃道。 “什么喂,没大没,叫安哥!臭丫头,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吧,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你!”古月安大喊着要去教训李染,其实也不过是而已。 李染则是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古月安自己却是很头疼,本以为应该没什么事,没想到……杀机暗藏啊。 他想到要是一会真打起来那个场面,还真是……帮谁啊?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他连忙快步赶了上去。 好在,最终是没有打起来。 古月安也没有被同意陪着两个人游园,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就那么相持着游了一下午古府,谁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了些什么。 晚上当然是在古府吃饭,古月安亲自下厨。 本来以为又会是一场刀光剑影,暗潮汹涌,结果出乎意料的平静,两个人好像是彻底地化敌为友了一样,再没有半点火药味。 哪怕是陈鸢夹了一筷子咸肉对着顾长安:“顾姐姐,来尝尝,安在边地的时候就是经常做这个给我吃,你试试看。” 顾长安也只是很平和地笑笑吃了,很好吃。 古月安实在猜不透这些女人在搞什么。 吃完饭,古月安还在头疼今晚该怎么安排,陈鸢已经提出来要回去了。 古月安固然是松了一口气,却也是遗憾,本来还以为今晚可以…… “送送人家啊。”顾长安好像是看穿了古月安的心事,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于是古月安亲自送陈鸢回府。 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陈鸢忽然:“其实顾姐姐人挺好的……” “我对发誓,我跟她绝对什么都没有!”古月安连忙表忠心,不表不行啊,气氛已经不对了。 “我都什么还没,你怎么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陈鸢掩嘴笑了起来,的确,和古月安在一起后,她一里笑得就比得过她过去几年了。 “我明就得进宫了,淑妃娘娘要见我,让我陪她几,应该是有几日不能见了,你可千万……”顿了一下,陈鸢又。 “想你!一定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古月安连忙接话道。 “胡。”陈鸢嗔了他一眼,就要下车了。 就在此时,忽然不远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古月安和陈鸢都是高手,一瞬间就判断出了来的人一共是四十一个,是一个人在逃,四十个已经从四面八方将此人包围了。 什么情况? 古月安倒是知道这不是冲他们来的,只是这里是街,一般来,没有人敢在此地闹事。 等到他探头出去看,只见街口一个穿着普通衣衫的中年人无比狼狈地逃窜出来,几乎不用多看,只从这个人身上的阴柔气,古月安就能判断出,这个人是个内监,毕竟他这一年以来也是常出入宫廷,内监见的也不在少数。 此人明显是乔装打扮过的,看那仓皇的样子,八成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涉及到宫中事务,古月安并不打算插手。 而就在下一刻,已经有数支弩箭从暗处袭来,那内监虽然会一点武功,到底也只是半吊子,挡住了两支,被后面的接连射中了好几处要害,躺在了地上,失去了行动力。 不过看得出,射箭的人都是高手,虽然是射的要害,却没有要了这内监的命,追他的人,要活的。 一息之后,一群穿着青衣的劲装汉子从后面追了上来,却是一群青龙卫,而且领头的一个,古月安居然认得,正是夜末。 这就耐人寻味了,哪怕是宫中事务,最多就拍个队来就行了,身为青龙卫第七卫卫长,夜末的身份其实算是很高的,一般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马。 “是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古月安对着陈鸢传音了一句。 陈鸢点了点头,示意他心。 古月安下了马车,朝着夜末道:“夜大人,巧啊。” “古大侠,巧。”夜末看了一眼古月安,又去看古月安身后的马车和公馆,凭他青龙卫的消息,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什么消息逃得过他的耳朵,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没多,只是挥手让手下把那内监拖走了。 “什么情况?”古月安随口问了一句,“不能就别了。”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的事,上个月李达不是出事了吗?这是他的余党。”夜末是不是什么不能的,却也是谨慎心地用了传音入密,生怕落了人口舌。 青龙卫内部倾轧也是很严重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古月安点了点头。 李达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一些,这位前些日子还权倾大内的总管公公,因为贪墨克扣大量内务费,被皇帝斩了。 “下官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在这里预祝古大侠凯旋,以后和郡主大婚,还要请赏一杯水酒。”夜末完就准备走人了。 “好,好。”古月安也不留他,只是抬手送别。 又回了马车旁,古月安把刚才的事情跟陈鸢了,还嘱咐她在宫里一切心。 “行了,我七岁就入宫了,宫里什么样,还没你明白?瞎操心。”虽然嘴上着瞎操心,眼睛里却是笑着的,陈鸢最后和他挥了挥手,进去了。 古月安虽然刚刚目睹了一场追击,却还是心情大好,干脆不坐马车了,走路回去。 只是走到某个巷口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某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很熟悉。 第二百三十章 【人】 会是谁? 古月安第一时间选择了追踪,他并不确定那个人是谁,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驱使着他追踪下去。 这是完全不明白的事情了,大概类似于心血来潮,人感应。 随着古月安的境界越来越接近于宗师境界,和地之间的感应越来越频繁,这种情况发生的也就越来越频繁。 所以他选择了跟随这种感觉,因为既然有这种感应,必然明着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快速紧跟着那个人,古月安却又悄无声息地像是一片落叶一般。 从前他的轻功只能一般,哪怕他的功力越来越高,对于武道的理解也越来越深,但那大多数还是在于刀道上的理解,换做轻功来,这世上轻功比他高明的人多了去了。 很显然,他现在正在追踪的这个人就是一个轻功高手,若是换成从前的他,极有可能是会追丢的,哪怕其实他的功力远在那个人之上。 好在在这一年多里,他的轻功也跟他其他方面一样,在进步。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完美的老师,王公子。 王公子是一个近乎于全才般的人物,古月安的音乐方面的东西也是跟他学的,轻功一向以来是他的弱项,他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从前古月安的轻功穿了就是直来直去,最普通的轻功运转法门,哪怕是他功力高了以后,可以强行敛息做到一些隐匿身形的效果,却终究是落了下乘。 王公子传授给他的轻功,却是绝然不同,既让他的身法达到了如同秋落叶般悄无声息,同时又让他的速度快若惊鸿,可以无论在速度,还是隐匿性方面都是到达了极致,堪称轻功方面的顶尖存在。 古月安学了自然兴奋,就问王公子这门轻功叫什么,王公子其时正躺在椅子上看艳书,喝了口酒,打了个哈欠后道:“没有名字,就叫轻功。” 所以有时候,你真的很难理解王公子这个人,他对于生活的细节苛刻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喝什么酒,酒要几年份,喝的日子的选择,地点不同酒的品种的选择,喝酒的时候酒温和时辰的相对选择,配的器皿,喝的姿势,嗅酒香的方式,咽下去的节奏,每一个环节,他都要分的清清楚楚,但凡是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就宁愿倒了一整壶,也许价值千金的美酒,也不会去碰一滴。 但他有时候又随便的叫人看不懂,明明是绝世的轻功,他却连取个像样的名字都不愿意。 所以他是个妙人,下一等一的妙人。 古月安是个俗人。 妙人的境界世间九成九的人一辈子也达不到,大多数人的只能囿于柴米油盐的生活里兜兜转转出不去了。 但俗人也有俗人的好处,那就是俗人认定了一件事情,往往就一定要做到,不管是贪嗔痴也好,**使然也罢。 古月安此刻就执着于追到那个人,而且已经快要追到了。 最开始的时候,那个人的确如幻影一般,可当古月安全速发力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渐渐被他缀上,随着越来越接近,关于这个人的身份,古月安心中的概念也在越来越清晰。 而也正是这种清晰,让他心头的疑惑越发地浓重了起来,他一定要追到这个人。 又是一个极度逼仄的拐角之后,古月安看到前面的人一个闪身进入了一栋位置隐秘的宅院里。 这个宅院很大,如果不是古月安一直跟着那个人到了这里,他实在无法相信,在京城的腹地,居然还有这样大的一个宅院,他来到了这个宅院的门口,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他本想继续跟进去,却是在下一刻选择了回头。 只因这个宅院,是一个巨大而隐秘的妓院,他听到的声音,就是里面的女人和客人的调笑声,还要各种各样的别的声音,比如划拳声,唱曲声,赌钱的声音。 这居然是一个隐藏在京城腹地里的销金窟。 然后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可能有些神经过敏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爱好和秘密。 哪怕是沉稳如第五兰溪,为什么他就不能嗜好赌钱,或者玩女人? 没错,古月安追踪的那个人,正是第五兰溪,那个身高近九尺,壮实如山,却又手法细腻,心思通透,玩的一手好弓箭,第一次见面就给了古月安一个箭阵冲击的第五兰溪。 古月安之所以在发现了他的身份以后继续追踪他,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第五兰溪从来没有显露出过他居然有如此高的轻功。 试想想,一个身高九尺,壮实如山的汉子,却居然可以飘忽如同鬼影,这该是多么诡异的一幕。 不过当他追到这个城中心的销金窟以后,他又有些释然了,谁没点隐藏的底牌呢,就好像谁没点隐秘的爱好一样。 谁又规定了,像是第五兰溪那样的汉子,就不能有一身好轻功,谁又规定了,平日里沉稳如山的人,私底下就不能贪恋酒色。 人是复杂的动物。 古月安自己也不例外。 而且他也从来不对手下有着过分苛刻的控制和监视,更何况,第五兰溪以及其他几个扬州来的人,这一年多里,做事情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也一直都忠心耿耿,没有任何他们怀有不轨想法的迹象。 所以他不再追下去了,不想再知道第五兰溪到底大半夜跑出来,用如此隐秘的轻功赶到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很多事情,打破沙锅问到底,反而不妙。 古月安在这一年里逐渐走到了现在这个江湖中一方豪雄的位置以后,也渐渐的越来越明白难得糊涂这个词的真意,你不可能要求你的所有手下都和你一条心,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每个人在做什么。 所以你要做的可能就是不要太清楚。 转身离开了那个巨大的宅院,古月安不想再去想刚刚这件事来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了。 “我,安子,哪怕你不是为了去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想干嘛,我们也可以进去玩一下嘛,听着多刺激啊,你怎么就走了?”古月安走了两步,丁鹏忽然在他的背后出现了,很有些不满地道。 “你对吧,王公子,你也肯定想去里面玩玩吧?”他顿了一下,又对着自己身旁道。 王公子也在这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只是他还是在低头看着一本美人图,闻言头都不抬地道:“那种姿色,入得了你的眼,入不了我的眼。” “蓬哥,你的品位是真的有待提高,而且,我可是快要成亲有家室的人,蓬哥你可别妄想拉我下水,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我岂不是完了?”古月安没好气地道。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丁蓬大怒,“我最多就威胁你多来几次,你还嫌不好吗?” 这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古月安很期待新的一的到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麻烦】 古月安第二早上是被吵醒的。 他住的院的门被敲响了,王麟在他的门外喊他。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绝对不是一个好受的事情,古月安又是一个喜欢睡觉的人,如果是换做其他人,那么他必然是要发脾气的,哪怕他的脾气其实不算太坏,但任何一个被无端吵醒的人都会有脾气。 不过他不会对王麟发脾气,因为王麟很忙,他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别吵醒别人睡觉。 王麟也是一个极其懂得分寸的人,如果是不够重要的事,他自己就解决了,他要花时间,并且冒着可能被古月安责怪的可能来在一大清早吵醒古月安,那么这件事情,一定已经很严重。 所以古月安是皱着眉头开门的。 “发生了什么?”古月安看向王麟。 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王麟,喜怒已经不形于色了,但他此刻也是一脸的焦躁,他叹了口气:“安哥,大麻烦。” 所谓的大麻烦是,就在今早晨还没亮的时候,距离京城大约五十里的一个村落里,一个村民在打井的过程中,从地下深处挖出了一块极其古老的龟甲,龟甲虽然已经因为年代久远破损厉害,却依稀还能看到上面刻有几个字,村民找到了村落里唯一识字的据是从翰林院退下来的老先生看了,老先生研究了多时,分辨出了那张龟甲上刻的是古老的龟甲文,写的是一句话:古可代。 然后,这张龟甲就不知道怎么的,巧合的被一个刚好路过住宿在村落里的古董商人收下了,并且在不到一个时辰以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现在已经是巳时一刻了,太阳升起已经快两个时辰,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那张古旧龟甲的事情,而且丝毫不用怀疑,这个消息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下。 很简单,就因为龟甲上的那句话,古可代。 四个字,足以杀人。 杀古月安。 如果这张龟甲是出现在一年多以前,那么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人们根本就无法理解这张龟甲上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那个时候古月安哪怕有名,也只是薄名,就算是拿了春闱状元,人们也不会想到他身上去,可是,现在已经不同,现在的古月安,名满下,没有人没有听过古月安的名字,也没有人不知道古月安的功绩,他是大英雄,他是立国已经两百年,暮气渐生的大陈帝国的光,圣光。 所以当人们听到这件事,知道这四个字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明白,古可代是什么意思。 古月安,可以取代,。 是什么,不用多言。 毫无疑问,这是冲着古月安来的。 而且是彻底的杀机必露。 跟之前那些冒着古月安的名头四处作恶的势力相比,那些简直就是孩子过家家,这才是真正的凶狠一刀。 但也可以,那些都是铺垫,如果没有那些,那么这句话,这四个字的杀伤力远没有那么大。 的确是,大麻烦。 “这些人……总算是按捺不住出手了。”古月安听了沉默了一会,然后反而笑了起来。 王麟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古月安为什么要笑,在这种时候。 “你去忙吧,做好安抚,别人家还没真的打过来,我们自己家里已经乱了。”古月安示意王麟不用担心。 因为相比起一直以来,都是藏在暗处的敌人,终于露了头的敌人,哪怕爪牙凶狠一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麟知道古月安有大心脏,于是也安心了下来,自去了。 古月安也没有急着做什么,反而是先洗了个澡,换了身最新订做的衣服,又叫下人送了碗熬了好几个时辰的白粥配上京城皮蛋巷子里出的京城最好吃的皮蛋连吃了三大碗,才洗了洗手准备出门。 “你倒是悠闲,塌下来当被子盖?”正要出门,顾长安却是来了,她自然也已经知道那个大麻烦了,却也没有太过焦躁的意思。 “正好,吃了吗?我这还有一碗粥,熬了好久的,稠的很。”古月安指了指桌上还剩下的一碗粥,道。 “不必了,早上吃的福聚楼的笼,饱得很,所以出来散步消消食,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吓得尿裤子。”顾长安不客气地端起了本来是泡给古月安喝的茶,啜了一口,,“不错,你这大红袍还算对口。” “你是对口了,我就很不对他们的口了。”古月安用绢擦了擦手,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可就妄自菲薄了,你这哪是不对他们的口,你这是太对他们的口了,人家这是抢着想要你啊。”顾长安并不同意古月安的观点。 “你也觉得是他们两家都出了手?”古月安当然不会觉得顾长安看不懂局势。 所谓的他们,自然就是宁王和太子。 这一年来,古月安和他们是形同陌路,连半点接触的机会都不给,唯一一次算是相遇,还是前几在醉仙楼意外遇到了。 用一个词来形容古月安就是油盐不进。 怎么示好都没用的情况下,那么只好先礼后兵了。 无论是谁出的这最后一下重手,古月安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 古月安此时家大业大,陈鸢又来了京城,马上他们就要成亲了,他根本不可能放弃现在的一切。 所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同样是英雄的坟墓。 从前古月安,无论世人如何谤他、辱他、轻他、笑他、欺他、贱他,他大不了长刀一开,砍了再,然后就远走涯,你有种你就来追我,我一刀砍死你。 现在就不行啦,古月安是走不了,也放不下了,刀在手,也要想一想再砍了。 “如果最后一定得选一个,你选谁?”顾长安叹了口气,似乎也在叹息古月安的身不由己。 但她又何尝不是在叹息自己呢? “宁王吧,好歹风筝和他还亲一点。”古月安无奈。 “会不会是皇帝?”顾长安又问。 皇帝…… 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表面上来,皇帝对古月安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了,以至于民间三两头传出古月安其实是皇帝私生子的事情出来。 但是帝王心事,谁又能真的明白呢? 更何况,古月安边地一行,功高盖,在这一年里又是肆意扩张,皇帝嘴上不在意,心里是不是又想到了那四个字呢。 功高盖主,古来帝王最忌之事。 哪怕古月安只是一介平民。 “所以我现在就打算去见一见皇帝。”古月安笑着。 “你不该去。”顾长安摇头。 的确不该去,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无论怎么解释,哪怕皇帝知道这是有人嫁祸给古月安的,也根本不清楚。 更何况,这本就是皇帝的手段。 那么古月安入宫,等于是自投罗网。 “我必须去。”古月安摇头,“风筝在宫里,线在我手里。” “我现在该句孽缘吗?”顾长安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只是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叹息。 “放心,哪怕是最坏的情况,我手里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救我。”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家里就交给你了,要是我午饭前回不来,你就带染走吧,到了长安,高皇帝远,你是顾家家主,皇帝要动你,也要思量三分的。” “去吧,等你回来吃午饭。”顾长安也没有多什么,只是又喝了一口茶。 “那个荷包……在我枕头底下。”古月安临出门前,忽然。 顾长安端茶的手差点捏不稳,过了半晌,她忽然笑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 【猜忌】 古月安出门打算进宫,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在门外已经等着了。 不用,这个熟人自然就是青龙卫第七卫卫长夜末了。 出了这种事,要是青龙卫不把古府四周围包个干净,古月安自己都觉得奇怪呢。 “夜大人,我们俩最近是真的有缘分,昨儿晚上才见,今早上有见面了,怎么样,吃了没?要不先去我家吃点?”古月安对夜末也没什么意见,人家也是执行公务。 夜末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他身后的一群青龙卫紧张的要死,看到古月安走过来,一个个吓得不停往后退。 “古大侠……我是真心希望以后这种缘分还是少点的好。”夜末不禁苦笑,“您这是要进宫吧?我送您。” “好啊,路上正好聊聊。”古月安也无所谓,骑上了一旁早就给他准备好的马就开始走了。 夜末赶紧打马追了上去,:“古大侠,这事是我查的。”他一边和古月安并骑,一边传音给古月安。 古月安点了点头,暗道那十几顿饭和礼物不是白吃白送的,到底是财帛动人心。 “我带人赶去那个村子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大火,全烧了,什么都没留下。”夜末顿了一下,又,“古董商人也不见了,用的假身份。” “那献给皇上的人是谁,总知道吧?”古月安对于前面这些都是猜到了,对方出手毒辣,怎么可能会留下把柄。 “被皇上斩了,是个官,一个平日里喜好古董的御史,嫉恶如仇,几乎没朋友,谁的人也不是。”夜末到这里,也是脸色不好看。 一个李染似的人物,但哪怕清高如李染,也不是一个人。 “他家里人呢?”古月安又问。 “死绝了,就剩他一个了。”夜末的脸色更难看了。 “衣无缝啊。”古月安忍不住叹息,这是真的做的衣无缝啊,什么破绽都找不到。 “所以,下官也实在没什么可以帮古大侠的了,这一次进宫……”夜末欲言又止。 “多谢夜大人了,若是我这一次侥幸还能活着出来,请夜大人暂时离我远一点吧。”古月安听到这里也是有些唏嘘,虽两个人也就是酒肉朋友,但是这个夜末也是个好汉子,真讲义气,若是换做其他人,古月安这种现在几乎等于是碰着就死的人物,哪是巴不得装的根本不认得才好。 着话,两人已经穿过了长街,一路上不断有各种目光从各种屋子里投射出来。 大家看着古月安的眼神各有不同,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忧的,也有生气的。 真是世间百相了。 到了皇宫,古月安下马,夜末就不陪着古月安进去了,早就有内监在等着了。 古月安也不跟夜末告辞,现在这种时候,实在是能不连累人家,就不连累人家了。 “这位公公,子古月安,欲拜见陛下,还请引路吧。”古月安也不认得这位内监。 自从李达因为贪墨被诛杀以后,宫里的人都换了一圈,古月安好久没进宫,也不认识了。 那内监也不答话,只是前面领路。 一路上古月安倒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一切如常。 只是最终到的目的地,却是有些不太一样。 从前古月安入宫,皇帝都是在桔宫见的他,那是皇帝的寝宫,相对来,气氛更加轻松这一点。 这一次,却是破荒地选在了回春殿。 这回春殿是偏殿,平时皇帝不开大朝会的时候,图方便就在这对奏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这里才是真正的金銮殿。 这意味,跟平时可就不同了。 如果从前皇帝和他,那算是平辈论教,有点朋友的意思。 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的以皇帝的身份见他了,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草民,意思就不一样了。 那内监带到了地方就径自走了,也没告诉古月安该怎么办。 古月安也不打算通报行礼了,就那么大刺刺地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而就在他前脚刚刚跨进去,他后面的台阶上,就出现了一大堆人。 这一群人,不是别人,自然就是他的武灵们了。 只见丁蓬很是紧张地看着其他四个人,道:“我,诸位,大麻烦,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啊?” 傅魔刀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刀,不话。 西门剑神站在台阶上看太阳,出神。 李探花还在专心致志地雕刻着美人,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最后是王公子,王公子躺在台阶一旁的阑干上看美人图,阳光照在他俊俏到根本分不清男女的脸上,显出一种刺目的美。 “王公子,我,您是下第一聪明人,这事您肯定知道怎么办吧?”丁蓬没办法,只能开口求助王公子。 “我的意思,这种事都过不去,以后我们不是得累死?就当是磨练好了,我先回去睡觉了。”王公子根本不打算开口。 “诶!”丁蓬留不住王公子,再一转头。 好嘛,其他三个也走光了。 他自己想了半,只能跺了跺脚道:“兄弟,这可不是哥们不帮你了,最多就你被人算计的时候我在旁边嗑瓜子替你助威得了。” 他完也消失在了阳光里。 古月安并不知道他身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并没有考虑过用王公子的智谋来解决这一件事。 因为他已经很清楚王公子这个人的脾气和秉性了,如果一件事他想帮你,你不开口他也会帮你,要是他不想帮你,你求他也没用。 而且,古月安已经开始觉得武灵侠客这种东西虽然厉害,却也到底是外物,最重要的还是己身。 所以他并不介意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来主导这件事,事实上,这一年里,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借重于他的侠客们来判断和做一些事,后面就都是他自己在做了。 一步步踏进回春殿,古月安心里还真不想下一刻就跳出来一群刀斧手呢,倒不是他贪恋现在的生活,只是要是那样的话,他要找到陈鸢,然后把他带出皇宫的难度会很大。 好在,一直走到底,都没有发生什么他预想中的事,殿门大开着,皇帝就坐在里面的主位上。 他走进去,门缓缓关上了,整个大殿里好像就剩下他和皇帝两个人。 “陛下,我来了。”他也没什么压力,也没行礼,就那么走到了宝座之下,道。 “你来的有点迟啊。”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 “不好意思陛下,我起床先洗了个澡,又换了套衣服,顺便又多吃了两碗粥,所以迟了点。”古月安还当是以前聊那样话。 “你倒是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皇帝了一句,顿了一下,忽然道,“你第一个人,想到的是朕吧?” “……实话。”古月安顿了一下,道,“没错,我的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陛下。” “既然如此,你还敢来?”皇帝也并没有因为古月安这句话里的不敬而发怒,只是反问。 “因为我觉得不可能是陛下,陛下不像是那种人。”古月安摇了摇头。 “像?”皇帝笑了起来,“这下间,不知道多少大奸大恶之辈看起来像是好人,你觉得朕不像是恶人,就不会做这种事,那你能活到今,也真是难得了。” “是难得啊,全赖陛下照顾,否则我早就死了八百次了,还是陛下英明。”古月安还是笑。 “难得你也会拍马屁。”皇帝笑笑,“那既然如此,你又来见朕做什么?” “当然是澄清啊,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嫁祸给我的,我有病啊,都要娶老婆了,还搞这种事,我是失心疯吗?”古月安连忙大声道。 “你不是失心疯,但史书上做过这些事的人,哪个又是真的失心疯呢,哪个不是清醒到了极点呢?”皇帝又反问,然后叹口气,“古月安,朕相信你,而且朕平时和你也算是以朋友相处,那么朕就以朋友的身份和你一句,这件事,绝对不是朕做的。” “只是,你又能信朕吗?” 这一句话,道出了一切的关键。 哪怕两个人之前再怎么君臣相得,出了这件事,就始终在两个人心间埋下个了一根刺,这根刺拔不掉,迟早有一就会酿成大祸。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最后变成了滔风暴。 “我信陛下,也希望陛下可以信我,为此,我打算给陛下见一个人。”古月安道。 “哦?”皇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知道古月安什么意思。 “陛下请看。”古月安忽然从兵器谱里拔出了他的佩刀断月之光。 一瞬间,整个大殿里杀机满布。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故人】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整个大殿里只有古月安和皇帝两个人。 但是当古月安拿出断月之光的时候,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立刻暴露了。 起码有十个半步宗师以上的人物,锁定了古月安的气机。 “陛下,不要误会。”古月安连忙解释,他可不想今解释不成,结果真的被当成了谋逆者,那就真的是一切都糟糕了。 默运功力向手中如同被截断了一截的月光般的长刀上,下一刻,长刀上的月色忽变,从本来的纯澈到了近乎透明的颜色,像是忽然被包裹在四周围的火焰纹路倾浸了一般,仿佛那些火焰成了真的,把月光给染红了。 然后,一道虚影就从刀上投射了下来。 看到那道虚影,皇帝居然是直接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整个人怔怔出神,甚至嘴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失态至此,简直是这位赤城皇帝登基以来都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看到皇帝如此,四周围的大内侍卫们,都以为是古月安用了什么邪术,正要对他出手。 “退下。”皇帝却是忽然发声。 “陛下!”大内侍卫中的头领忍不住道。 “朕让你们退下,听不懂吗?”皇帝已经平静了下来,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虚影。 四周围的侍卫再没有别的话了,很快古月安就察觉到那些锁向他的压力消失了。 皇帝也同样察觉到了,然后他居然是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直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步步走到了那个虚影的面前,几乎是颤声道:“真的……是你吗?” “臣……周独行,参见陛下。”那虚影无比恭谨地开口,着就要行大礼。 “不必……你不必如此。”皇帝连忙就要去扶他,只是因为对方是虚影,他一扶扶了个空,只能任由对方拜了下去。 “陛下,礼不可废。”那虚影很认真地道。 “哎……你呀。”皇帝叹息了一声,看着伏倒的虚影,眼中不知道有多少复杂的情绪。 这个虚影,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昔年号称下无敌的豪侠周独行。 下间也只有这个人,可以让当今赤城皇帝陛下如此失态,以至于近乎忘了帝王身份。 只因,当年他与此人实在是相交莫逆,乃是真正的好朋友好兄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皇帝宝座,有一半可以就是周独行替他争来的。 传闻当年赤城皇帝虽然贵为太子却并不如何得宠,反而是他的一位皇兄极是受宠,而且他那位皇兄文采武功莫不是当时一绝,他的太子之位不保眼看就是注定之事,就在那时,周独行挺身而出,以当时惊才榜第二的身份挑战那惊才榜第一的皇子,就在满城人关注两人决战之时,赤城皇帝凭借着当时还只是京城金吾卫统帅的王不负的兵力一举逼宫成功,才拿下了帝位,只是周独行事后却是身死,和那位皇子同归于尽。 所以,赤城皇帝看到他,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这就是古月安的底牌,周独行。 当然,这个周独行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周独行,周独行早已身死近二十年,这个只是他留在原来的焚城刀中的一缕残魂化作的器灵。 起来,古月安其实早就已经解封了这个器灵了,就在边地的时候,当时他和陈鸢力搏穆人往,在他们算计失败的情况下,古月安以为陈鸢已死,陷入极度悲伤和愤怒,从而触发了封印在刀中的周独行,靠着周独行的加持,硬生生砍死了穆人往。 只是那时还没有彻底解封,所以古月安事后完全摸不着头脑。 一直到后来他目睹肖阳力战而死,心头愤怒再起,才终于成功解锁了周独行。 但因为周独行当年死时,已经完全力竭,哪怕留下了一缕残魂,也是油尽灯枯,因此古月安根本不能轻易将他召唤出来,否则就是烟消云散,他只有一次机会,一直没有拿出来,现在却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而果然,一拿出来,效果就是最佳的。 “一别经年,陛下好吗?”周独行从地上站起来,也是眼神复杂。 只是他死时才二十出头,所以虽然快二十年过去,却也依旧是当年少年模样。 赤城皇帝却是已经老去,哪怕有武功支撑,也已经多少有了中年人的疲态,眼角已经皱纹隐现。 “好,我很好,你……好吗?”皇帝连称呼都完全变了,他此刻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 只是弹指红颜老。 皇帝也不例外。 “臣知陛下好,便已心安至极,见陛下龙体如初,江山永固,便可放心去了。”周独行点头。 若是其他人来这些话,别是皇帝了,就连古月安都觉得假。 可是皇帝和古月安都知道他的是真的。 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可以,就是用这个人的血,换取了如今皇帝十八年的江山稳固。 “古月安,你可以先出去吗?”皇帝看着古月安。 “遵旨。”古月安倒是无所谓,他也不想听这两个老男人什么,反正他今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慢步走了出去,古月安在殿外来回走了十几圈,忽然听到屋子里传出了两声近乎震彻云霄的长笑声,然后就看到系统提示他。 “注意,断月之光器灵周独行已经彻底耗尽能量,完全散去,断月之光器灵已空缺,宿主可自行寻找灵体填充,因周独行散去,它余下的力量自动化作额外效果【焚之怒】已永固于兵器上。” “进来吧,古子。”古月安还没来得及看那个额外特性是什么,就听到皇帝喊他进去了。 古月安只好先进去了。 皇帝已经重新坐回了宝座上,变回了那个帝王,但古月安依稀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有一丝淡淡的红色。 仿佛哭过。 不过古月安肯定不会穿这种事,只是装作没看见地道:“陛下,您已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好子,居然能够让他情,那么哪怕你真的犯了那样的大罪,朕也只能赦免了你。”皇帝淡淡开口。 “更何况我没犯不是吗?”古月安立刻接话道,“陛下现在应该明白,我的话句句属实了吧?” 因为虽然这个世界的拥有器灵的兵器很少,却也不少没有,所以有一点算是周所周知,如果你想使用一件拥有器灵的兵器作为你的本命武器,那么必须先和兵器中的器灵心灵相通,毫无疑问,断月之光就是和古月安心灵相通的,那么身为断月之光的器灵,当然也是和古月安是心灵相通的,如果古月安谎,那么周独行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以周独行和皇帝的关系,那么是绝对会出来的。 所以皇帝不得不信古月安。 “那么,你信朕吗?”皇帝又问了这句话。 “陛下信我,我自然不敢不信陛下。”这一次古月安有答案了,只要皇帝信他,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子还想跟陛下讨点东西。”古月安又。 “你,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东西,朕都可以给你。”皇帝点头。 “不用大逆不道,就是一个东西。”古月安道,“子知道中秋之夜那,负责筛选进宫的江湖人士的人还没定,陛下不如把此事交给我吧?” “好。”皇帝想了想答应了。 临出宫前,皇帝似乎是想对古月安什么,可是古月安等了很久,皇帝也始终没有开口。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赌】 因为古月安特地跟皇帝了不要第一时间将他拥有了筛选进宫江湖人物的权力的事情公之于众,所以当他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人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皇帝对于古月安的态度是怎么样,古月安是不是彻底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古月安总算是从皇宫里还完好地走了出来,只是回古府的路上一直皱着眉头。 然后从早晨开始一直包围着古府的青龙卫的人,散掉了。 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情况好像不好也不坏。 古月安可能向皇帝表了忠心,皇帝可能接受了,但这只是表面的东西。 这个结果很多人猜到了,并不足以出人意料,因为毕竟古月安怎么也已经是名传下的大英雄,如果皇帝仅仅因为一块龟甲就杀了他,那么势必要民心尽失。 更大的波涛很有可能就在后面,因为史书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反复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当然,作为古月安来,这其实是他希望别人看到的。 回到古府的时候,顾长安还在他的屋子里没有走,反而是已经叫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又拿了一壶好酒在等他,瞧那些菜上面飘起的热气来看,时间应该是不早不晚刚刚好。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回不来?”古月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肚子饿了。 “你回来是必然的,只是,问题在于,你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回来的。”顾长安看着他,“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成功了。” “哦?怎么?”古月安很好奇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的肚子饿了,一个人如果还会觉得肚子饿,明心情一定不会太坏。”顾长安嘴角噙着笑意。 “厉害,顾大姐,不愧是顾大姐。”古月安拍掌,笑道,“那么顾大姐不妨再猜猜,我究竟是怎么才能让皇帝陛下相信我的呢?” “实话,我刚刚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么让皇帝相信你的,但想了很久也还是没能想明白。”顾长安给古月安倒了一杯酒,道。 “能够让智计无双的顾大姐都都想不明白,我觉得十分的荣幸。”古月安笑着拿起了那杯酒,一口饮了下去,“不过这是秘密,我不能。” “我却也不想听。”顾长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不过哪怕是你重新获得了陛下的信任,你还是危机四伏。” “所以我跟陛下要了筛选进宫江湖人物的权力。”古月安拿起了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已经口中生津。 “哪怕是这样,也不是万无一失。”顾长安似乎是跟古月安卯上了。 “能多一分安全是一分安全,要是连这个都不抓在手里,到时候我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古月安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很是舒爽地吃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选?”顾长安又给古月安倒了一杯,问道。 “很简单,跟我熟的啊,知根知底的啊。”古月安又夹了一筷子狮子头,因为他本人特别钟爱狮子头这种食物,特地把福寿楼那位做狮子头的大厨花重金挖了过来。 “你打算自污,也不必这样吧?”顾长安听出了古月安话里面的意思。 如果只是纯粹以古月安的喜好和亲疏来筛选进宫人物,势必会有一大批在江湖上声名卓著的人物无法入宫,到时候这批人自然会迁怒古月安,古月安的名声自然就会坏。 但古月安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名声坏,他最怕的反而是名声太好了,他名声坏一点,皇帝反而不会猜忌他。 “当然不是完全这样,除了跟我关系好的,然后就是要有名,要非常有名,身后一定拖家带口,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那种,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立场一定要坚定,并且人数一定要均衡。”古月安着又吃了一口红烧肘子,那鲜甜爽滑的口感,简直让他眉飞色舞。 “你倒是想的周到。”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古月安所谓的立场坚定,自然就是指已经明确站了宁王或者太子殿下的人,而这些人里又要拖家带口的,那无疑就是各大世家大门派的掌门家主了。 这样一来,虽然也会得罪不少人,却不会得罪的太狠,而且还能最大限度做到了防范,哪怕出了事也能撇清关系。 “所以你现在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要等你来告诉我,是因为你让皇帝晚点公布?”顾长安给古月安倒了第三杯酒。 “不错,我就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忍不住。”古月安拿起酒杯又喝一口,美滋滋地咂咂嘴,对着一只叫花鸡再次发起了攻势。 对方既然处心积虑要搞他,今已经出到了这一步狠棋,那么现在看着古月安明面上是已经大事化,其实暗中已经危机四伏,也该是时候收网了吧,毕竟如果出手晚了,也许古月安就已经变成别人的了。 “我却要跟你打赌,谁都不会来。”顾长安摇了摇头,表示古月安太乐观了。 “好,那就赌早饭吧,要是我输了,我就给你送七的早饭,要是你输了,你就得给我送七的早饭,还得亲自喂给我吃。”古月安随口道。 “我可不要你喂。”顾长安表示很嫌弃。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一起等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夜幕低垂,也始终没有人来。 第二一早古月安端了早饭去送给顾长安,然后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没人来。 因为古月安的性格和以往的行事作风,毫无疑问,只要谁第一个来招揽,那么就会被古月安认作是做下了昨那件事的人,那么后果绝对不会是招揽成功,而是被古月安视作仇敌。 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没有人会做。 而就在古月安给顾长安送早饭的时候,皇帝也是终于下旨将中秋夜筛选进宫江湖人物的权力交给了古月安。 一下子,原本从昨开始已经冷清至极的古府门前,再次门庭若市了起来。 从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堂,也不外如是了吧。 没有人知道到底古月安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是非但没有因为早晨的事情被皇帝猜忌从此失去信任,甚至被除掉,反而是获得了皇帝更进一步的信任了,得到了这样至关重要的权力。 人们只知道,古月安进了一趟宫,然后局势就翻转了。 可能,古月安就是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决战之前】 八月十三,中秋前两日。 京城之中,中秋前的气氛已经很浓重,各家食肆酒楼以及糕点铺的月饼已经卖到脱销,空气里满是桂花酿的气息。 但是比起中秋前的气氛,更加浓重的,却是决战前的气氛。 从各地赶来京城的武人已经塞满了京城可以找到的所有客栈的房间,哪怕是几个人挤一间都已经是不可能,很多人被迫只能寄居到茶楼酒肆里,再差一点的,只能去跟京城的乞儿们抢地盘。 由此,便已可看出这一次的中秋之战,到底有多么的火爆。 街头巷尾,仿佛每个地方都是关于这一次决战的讨论,大家都在猜测决战的最后结果,到底谁能胜出,有厉害一点的人,干脆罗列出了古月安和崔龙楼两个人的历史战绩,根据他们每个时期的武功情况,做出详细的对比,以此来进行预测。 这些预测最终被消息灵通的人收录成册,即印即卖,很是大赚了一笔,也算是一个不的商业投机佳作。 而除此之外,最为牵动人心的,当属那五十个进宫名额的最终确认名单。 至于为什么是五十个,不是八十个,也不是一百个。 自然就是古月安规定的。 本来这样规定倒也并没有有什么大问题,毕竟皇宫禁地,肯定不能放进太多的外人进去的,有五十个,已经算是很多了,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一开始的一部分名额确认的时候,大家也都不意外。 因为想都不用想,这五十个名额里,武林八大世家,江湖九大门派肯定是都要分一杯羹的,所以当他们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批名单里的时候,都是意料中事。 后面陆陆续续的,是一些仅次于这十七家的门派和世家,三三两两的又瓜分掉了二十个名额,这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毕竟这些世家和门派虽然比不上最上层的那十七家,好歹也都算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势力了。 所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最后这十三个名额上,大家想的是,大头都已经被吃光了,剩下的这点渣滓,总是门户和散户的了吧,结果还没等大家上门去拜访,拼尽一切争一个名额出来,古月安已经大手一挥,将这最后的十三个名额也分完了。 大家愕然地同时,发现得到这十三个名额的,都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人物,甚至很多人都不是江湖中人,而他们之所以可以得到这些名额的原因仅仅只是,他们都是江南人士,和陈国公陈珙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 那么答案其实就很明显了,为什么,就因为这些都是陈国公的人,所以古月安为了讨好未来的老丈人,全做了顺水人情。 本来,这也无可厚非,可你哪怕再做顺水人情,也不能一股脑全送了啊,这让剩下的人怎么办,这是完全地不给活路,吃相也太难看了。 之前大家都觉得古月安是条汉子,为国为民,哪怕是江湖上出了一些宵冒名作恶,也丝毫不会有损他一丝一毫的威名,毕竟人品摆在哪。 可是如今这件事情一出,太多人的利益受损了,没有人可以坐得住了,哪怕古府在江湖中已经独霸一方,也耐不住群情激奋,在所有人几乎一面倒讨伐古月安的情况下,古府势力再打也撑不住,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是声讨古月安之声,骂他以权谋私,忘了初心。 甚至有人还扬言要纠结江湖侠义之士联名上书朝廷,告发古月安这种恶行。 可终究也只是如此罢了,到最后大家也就是在酒肆茶馆里骂骂,还不敢骂的太大声,毕竟这里是京城,是古府的地盘,真要太过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除非是真的大家人多。 至于古月安本人,完全的安之若素,像是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骂他,这几要不是他在斋戒,恨不得多吃几顿红烧狮子头来庆祝一下。 因为这本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自污是他要做的事情,正好未来岳丈又让他搞几个名额,那正好一举两得了。 离八月十五还有两,古月安已经不出门了,从三前就开始斋戒,每日只饮清水,吃少量的素食,反正武功练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开始和地感应,距离餐风饮露也不远了,像是一些强大的宗师高手,是可以常年不吃饭,达到传中的辟谷之境的,比如那位疑似已经有人之境的秦明月秦公子。 斋戒是必须的,毕竟,古月安其实也是真的很重视这一次的决斗,无论是出于为了完成楼羽的心愿也好,又或者完成他自己的心愿也好,再或者,是为了更进一步,提升自己,脱离现在的桎梏,他都必须用心。 再,崔龙楼,也的确是一位完全值得用最大的敬意去尊重的对手。 古月安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位前辈时,那种高山仰止的感觉,那时站在大雨中的崔龙楼,一定是感觉到寂寞的吧。 一种高手的寂寞。 所以当他再次和古月安相遇的时候,他提出要和古月安决斗,除了是逃避那位秦公子,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期待吧。 古月安也很期待,所以他这几在疯狂备战,除了日常用日华打磨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那一晚崔龙楼和秦公子对战时的细节,崔龙楼出招的每一寸力究竟是怎么发的,该怎么破解,古月安不断地进入练功房和他的武灵们探讨,研究解决方案,推演。 毕竟这一战对于他来,实在是不能输的。 哪怕对方已经是宗师之身,哪怕从那晚上来看,对方的武灵极有可能都是出自那一位大师的笔下。 他也在不断地清点自己的所有底牌,除了之前获得的,前几刚刚获得的那个由周独行死后永固在他的刀上的能力,也是极为有用。 “焚之怒:当宿主陷入绝对的愤怒以后,可以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力量。” 古月安依稀还记得当时在落日沙漠里,他接近濒死,却是硬生生靠着这个能力,砍死了那位白玉京的剑阁执剑使穆人往。 只是如何在和崔龙楼对敌时,激发出绝对的愤怒倒是个问题,毕竟古月安和崔龙楼没什么过节。 于是在如何激发这个能力的问题上,古月安又是研究了一。 八月十四,就要到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最长的一天】 八月十四,决战前的最后一。 京城的热闹气氛达到了最顶峰,几乎到处都是人,几乎到处都能听见人的声音。 这一,从早晨开始,也是不断有各种事情发生。 从辰时初一刻开始,最后一批来自各种偏远地区的州郡的贡礼陆续到底,从京城的南门运进来,一路上都是官兵把守,扬长过街,各种珍奇应有尽有,什么宝石绫罗,奇珍异兽,特色水果,茶叶兵器,摆的满满当当的一车又一车,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目光。 而其中最有特色的一份贡礼,或者,是最为特殊的一份贡礼,当属从边地送来的,之所以这一份贡礼特殊,不是那东西有多么的奇珍。 或者,奇珍也对,这一份贡礼不仅仅是奇珍,还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价值连城,是皇帝收到了会无比开心,无比荣耀,无比安心,哪怕是见到了这一份礼物的臣民也会与有荣焉的东西。 这份礼物是一群活人。 一群来自最遥远的边地的活人,他们居住在边人最为尊贵的王庭里,本来他们有机会掌管整个边地的命运,但是他们现在却不得不披覆风尘而来,到一个异国的王都,度过他们孤独又逼仄的下半生。 这些人就是边人大君的妃子以及儿子,是在去年的那一场边地史无前例的大胜之后,最重要的一份贺礼。 虽然是晚了一年,因为在这一年里,为了彻底吞食掉边地,归入大陈的版图,大将军王不负还需要他们进行一些表面上的安抚作用,现在,在这一次中秋他们被送来了京城,则是明,边地已经不需要这些人了,大将军王不负已经完成了对于边地的吞并和同化,这些人就是最好的明证。 所以,这些人送来的晚是晚了一些,却已经足够诚意,大将军王不负是把一个完整的边地交给了皇帝。 哪怕是最不通政事的臣民也是能够看懂这一点。 所以当这些人入城的时候,在街道两边围观的民众们简直疯了,大家大声呼喝着,大笑着,有些人甚至是唱起了歌来,完全是肆无忌惮的狂欢。 而那些装载着边人王室的车架上,那些边人大君的妃子,以及儿子们,都是如同绵羊一样瑟缩着,完全不敢抬头看一眼这一座即将关押他们一生的囚笼。 这是对于异族的,完全胜利啊。 “听了吗?为了运这些蛮子来,王大将军派了三千精骑护送他们,真是便宜了他们,就他们这些狗日的,死在路上才好,进了京,简直没来由地辱没了我大陈的国都。” “是啊,不过起来,我还真想去城外看看那些我大陈的精锐呢,踏平边地,挥斥方遒,想想就热血沸腾,到底是怎么样的虎贲可以做到这样呢?” “想去看?简单啊,我有个亲戚在军中,听他,那些精骑得明才走呢,明之前你都可以去,这样吧,你请我吃顿好的,我带你悄悄地溜进去,怎么样?” “好啊,从当兵就是我的梦想,可惜我爹不让,一定要我读书!” …… 听着街边的嘈杂的各种对话,崔离心地挤过了热闹的长街,远处还有歌声隐隐约约传来,唱的是一首前人编撰的抗击边人的歌曲,听来格外让人热血奔涌,但等到崔离拐进一条巷,就也渐渐听不清了。 崔离的心情很平静,既不为外面的热闹所扰乱,也不为明即将到来的决战所担心,他听古月安这几日都在斋戒,他觉得很好,这明古月安很重视这一战。 但他不会去这么做,不是他不重视这一战,而是他的性格使然,以及,他的境界已经让他不需要再以这样的方式来平静内心。 他只是如常的生活,就已经是最好的准备了。 不过今他做的事情却有些不寻常,因为他走的这一条街,是他平时绝对不会来的地方,这一个巷,也是他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 十年了吧,不止十年了,得有十二年了,他已经有快十二年没有来这个地方了,若不是他记性奇佳,又因为此地的确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十二年的岁月变迁,也许他就找不到这个地方了。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一直往里走着,在一个破败的院落前停了下来,崔离抬手想要敲门,可是门一碰,却是自己已经开了。 和外面看起来的破败不同,这个院子里的一切都很干净,虽然都已经显得很有些年头,却因为那种干净,而不会显出一种随时可能会彻底碎掉破掉塌掉的感觉,只是透出一种年月的质感。 就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只是留下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波纹,剩下的一切,和他走之前,没什么两样。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就在这个沧桑的院落里,一张石桌旁,坐着一位青衣的公子,这位公子眼眸如水,看他看的深沉。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好像一点都没有变。”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这么。 一个地方和从前一样,总比一个人和之前一样要容易,因为地方总是那个地方,哪怕坏了旧了也就是个破地方,人却不一样,人太容易变了,一变,就容易变成伤心人,故人,旧人,仇人,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太好的,所以有个词叫物是人非。 的可能就是眼前的情景。 “那是因为我很早就买了下来,派人日日打理,只要有一丁点差错,我就会杀了那个人。”青衣的公子含笑,出了杀人的话。 “明月……”崔离苦笑着叹息了一句,他发现自从当年从这里离开的那以后,他面对着面前的这一位女子,剩下的最多的表情就是苦笑。 而在那以前,他们也有很多欢乐的时光。 在他们还年少时,一位是从关外来的破落家族的穷酸少年,一位是从蜀中来的清秀少年郎,两位少年一见如故,寄住在这处已经有些年月的屋子里,夏乘凉谈武,顺便抱着西瓜一边吃一边抓萤火虫制成萤囊挂在屋檐下看一整夜,到了冬,围炉喝酒,红泥火炉,晚来欲雪,饮了一杯又一杯。 那是他们最好的岁月。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崔离过了很久,忽然。 “你又不是要死了,那个古月安绝非你的对手,如果你是打算赢了他以后就逃,那么哪怕追到涯海角,哪怕是一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青衣公子还是平平淡淡地话,英气的剑眉却叫人丝毫不敢怀疑他的话。 她到做到。 追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明月,我是个不详的人,从到大跟我有关联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是命。”崔离的表情还是很苦,“不过,这种命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在我看到那个年轻人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终有一战,而我,会输给他。” “屁话,什么命,当年你也这样跟我,所以我拼命修炼,现在我已经可以感受地,不就是,若是这贼老要你死,我就斩了这。”一瞬间,浓烈的剑意充斥满了整个沧桑的院落,那些院子里冬本不该开着的花一下子凋零,秦明月一字一顿道,“若是那古月安要杀你,那么,我现在就去杀了他,那命就没了,不是吗?” “明月,你不会明白的。”崔离只是摇头,“总之,这一战一定要进行,你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就留在这里好吗?” “除非你也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秦明月的剑意未消,整个空气里依然是剑气纵横。 “我……不敢保证,但……我尽量。”崔离只是摇头,然后,转身。 “崔离,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秦明月最后道。 崔离全身一震,没有话,走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最长的一夜(一)】 八月十五。 中秋。 决战之日。 古月安是早上卯时正四刻起床的,他难得起了一个大早,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熏香熏过的衣服,然后和顾长安他们一起难得吃了顿早餐,当然,原则上是肯定不能吃肉的,就是喝了两碗稠粥,连他最爱的皮蛋都没有吃。 等把李染打发去换今进宫要穿的新衣服,古月安才终于开口了:“虽然我觉得我今晚一定会赢,但是凡事……” “你别了。”顾长安却是打断了他,给他倒了一杯茶,“你一定会赢。” 王麟也无声地看着他,眼睛里除了浓烈的信任,什么也没有。 他们都相信古月安一定能赢,根本没有怀疑。 只因为,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古月安已经变成了一个奇迹的代名词。 而古月安也知道顾长安为什么会打断他,不仅仅是因为相信他,更是要让他自己相信自己。 决战之前,最忌讳的事情便是,怀疑自己。 一个人若是开始怀疑自己,那么就是输的开端。 千万不要有后路,也千万也不要有太多的牵挂,否则刀就会慢。 古月安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只是越来越多的担子加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确已经有些不再如当初般洒脱。 尤其是,他现在心中已经有了牵挂,最深的牵挂就在宫中,那个牵挂让他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西门剑神,他现在的处境,和这一位剑神又是何其相似。 一个人的刀剑,到底是有情好,还是无情好? 古月安想不明白,他在院子里想了一,和西门剑神对坐了一。 他们相对无言。 这一位剑神,当年的选择是剑斩情丝,从此无情无敌。 他虽然没有话,但给出的答案却是不难猜。 到傍晚的时候,古月安忽然长身而起,笑了起来,他当然不能选择斩情丝。 因为情,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力量来源。 愤怒也好,哀伤也好,喜欢也好,痛恨也好。 这些情,情绪,情感,一丝丝一片片地缠绕在他的刀上,让他的刀变得越来越重,却也未尝不是越来越利。 这本也是他早已想明白的事情,只是事情变多了,情重了,难免会有所怀疑。 对坐一,古月安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刀很重,却也没有太多的阻滞,他已想通,他要做的便是拼命去赢下今这一场。 “多谢前辈。”古月安朝着西门剑神行礼。 “不必,是你自己的悟性。”西门剑神摇头,然后缓缓消失在了空气里。 黑夜,就要来了,圆月,就要出来了。 就在今夜,紫禁之巅,传奇上演。 古月安踏步出门,和早已准备好了的顾长安一行人朝着皇宫而去。 因为他是负责进出皇宫的江湖人物筛选的负责人,自然也就有些特权,比如带着顾长安还有李染,王麟一起进去。 至于徐彻他们,因为是要在今夜表演的,所以倒不用他费心安排,自然有宫里的人准备好一切。 穿过渐渐华灯初上的长街,听着四周围的各种热闹的喧哗声,古月安居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已进行过太多的决斗了,遇到过太多的强手,可是无论那一次,比起这一次来,都要差上了太多。 想一想,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光是这八个字,已经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那是多少少年的梦想啊。 如今,古月安就要亲身前往,成为这一段佳话里的一员。 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议论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在为了他的胜负而喜怒哀乐。 这简直就是故事里的情节。 可是古月安转念一想,他这一路走来,哪些又不是故事里的情节呢? 他已的确,成为了传奇,只是就在这时,忽然现实和曾经重合,他才有了不真实感,其实他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年轻人了。 现在的他,是古月安,古府主人,江湖传,下大英雄。 我,一定会赢。 终于来到了皇宫门口,今夜皇宫的戒备格外地森严,毕竟今夜出入皇宫的人数乃是前所未有的多,不得不心心再心。 看着那些得到了自己授权的,拿着他特制的请柬一个又一个通过皇宫禁卫的检查进入皇城的江湖人士,古月安却是不用排队,直接就带着人超了上去,反正他是负责人,也不用管这么多。 其他的还在排队的武林人士本来还想着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插队,等看到是他,也就无话可了,甚至还有人和古月安打招呼,预祝他大获全胜的。 古月安也就和他们客套了一下,然后带着顾长安他们进去了。 一进皇宫,古月安却是要和他们分开了。 因为他和崔离的比试是在太和殿的屋顶上,那里正是紫禁之巅,而皇帝夜宴大臣,却是在含玉殿,两处地方是不同的,到时候顶上决战,皇帝他们虽然不能眼见,自然有百晓生的人负责传达最新的战况。 古月安和顾长安他们分手,离别前还半吓唬地跟李染:“染乖啊,要是乱走走丢了,我们可不来找你,到时候被抓去当宫女整被老嬷嬷折磨的惨兮兮,可别哭鼻子。” 李染人鬼大,根本不怕古月安的吓,反而是朝他做了个鬼脸,但最后快要看不见的时候,还是转身对他用口型无声地:“哥哥加油。” 古月安瞬间觉得自己的力量又强了一分。 跟着一位内监到了太和殿,却是没有领古月安进去,毕竟这里怎么也是皇帝大典之地,一般人不能进,那内监只是领着古月安多走了几步,到了一旁的一个一些大殿,让古月安进去。 “古大侠,此处乃是月华殿,平日里大臣候朝的所在,在决战前,便请古大侠先在此处等候吧,若是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奴婢自然会帮古大侠去办。”那内监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古月安点了点头,看到相对称的方向上也有一座偏殿此刻亮着火光,大约便是崔离等候的地方了。 进到殿里,因为是平时大臣候朝所在,所以一应事务,都是俱全的。 古月安找了张椅子坐下了,也不去动桌子上准备好的茶水,只是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忽然殿门被打开,古月安睁开眼睛,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却不是那个内监,而是一个老熟人。 “沈兄怎么来了?”古月安笑着朝那人道。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下第一有钱人沈奕,此时此地,换做别人或许难来,但是沈奕是何等人物,哪怕皇宫大内,也是来去自如。 “来给古兄壮壮声威,顺便送壶酒来。”沈奕着走进来,身后一名内监头也不抬地将一个托盘拿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又头也不抬地退了出去。 “来,古兄,我敬你一杯,祝古兄今夜大胜!”沈奕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接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和沈奕共饮了。 等到喝完,他才发现那并非是酒,而是清淡至极的菊花茶。 “哈,我知古兄斋戒数日,自然不好坏了古兄的规矩,所以备的是菊花茶,以茶代酒,略表绵薄之意。”沈奕轻笑道,这位商贾中的贵公子,永远是这么做事周到。 “多谢沈兄了。”古月安也笑。 “其实除了来给古兄壮声威,我还是来跟古兄辞行的。”沈奕又。 “哦?此言何解?”古月安不明白了,沈奕这么郑重其事的,是要去哪? “想退了。”沈奕却是笑着叹息,“世事繁华,与我如浮云,我欲归去,而我与古兄虽然见面不多,却是交浅言深,一见如故,如今我欲归去,自当前来告别。” “沈兄……”古月安了一句,便不了。 因为他明白,像是他和沈奕这样在某个领域已经到达了极高程度的人,思维和想法便已经不再受任何人影响了,他们做任何事,必然都有他们的理由。 沈奕也许是已经厌倦了赚钱,厌倦了富可敌国,赚钱已经不能再让他有任何的兴趣,所以他要走了。 也许有一,当古月安也厌倦了江湖,厌倦了武力,他也会离开的。 “那么便祝沈兄一路顺风了。”古月安放下酒杯道。 “多谢,以后,可能不见了。”沈奕也放下酒杯,然后笑着转身离去。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这就是沈奕,来的随性,去的洒脱。 等沈奕走了,古月安想了想,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酒盘,他看了一会,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伸出手去拿起酒盘摸索了一下,却是发现酒盘的底下附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今夜亥时,皇宫侧墙,桂花林中,不见不散。 字迹俊俏,笔锋婉转,没有落款,古月安都知道是谁了。 这个丫头,还不想我? 古月安偷笑,把纸条放在掌心摩挲了一会,然后心翼翼地放入了自己的胸口,贴身藏好。 感受着胸口的纸张的存在,古月安仿佛感觉到正有一股又一股的热力在朝着他全身涌,激发着他全身的力量,他知道那就是思念。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信心和力量达到了顶点。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最长的一夜(二)】 八月十五。 戌时初一刻。 圆月当空。 含玉殿。 皇帝的宴席从大殿之中一直延伸到了宫殿外的台阶上,各色美食和美酒如流水一般在往上搬着,配着上匹练一般的月色,照耀在那些已经倒入了白玉杯中的美酒之上,使整个酒杯都透出一种暖暖的荧光,和着那些座落在大殿两侧的正在奏着各色乐器的国手大家指尖流淌出来的若有若无的乐章,随着挂在檐角房梁上的宫灯映射出来的灯火穿梭在由精致的宫女的皓腕组成的霜雪一样的幔布的宫殿里,大臣们在低声地交谈,调门却始终是高雅的调门,内监在负责布施着酒菜,用着一丝不苟的宫廷规矩,一股只属于皇家大内的堂皇之气,便扑面而来。 “皇上驾到!”一声从极远处一路逐渐扩大的声响随夜色而来。 皇帝,总算是来了。 站在一边三三两两聊的大臣们立刻都站好了队列,恭迎着皇帝的到来。 今的赤城皇帝红光满面,一身常服也显得英武不烦,随着开路的内监当先,他终于踏步来到了含玉殿之前,他的身后一左一右是太子殿下陈睚眦和最为得他宠幸的三皇子陈嘲风,再之后则是其他的一些子女。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子们在内监的指引下便要行大礼。 赤城皇帝却是笑了,很是随意地道:“今日是中秋家宴,不必拘束,大礼就免了,入席吧。” 他着当先朝着宫殿内的主座走去,太子和三皇子紧随其后,一直到皇帝和大部分皇子皇女都入座了,大臣们才在老宰相袁白鹿的带领下一一根据品阶入席。 “诸位,今夜是中秋团圆夜,本应合家团圆,朕却私心作祟,把你们都拉来陪我们一家子喝酒,你们不会怪朕吧?”赤城皇帝今日实在是心情颇佳的样子,难得地笑了起来,也不似平时上朝之时严肃了。 “臣等不敢。”还是由老宰相带头,这种时候,当然是只能不敢,谁敢一句皇帝的不是,那不是找死吗? “什么不敢,你们啊,定是在心里已经把朕骂的狗血淋头了,来,朕敬你们一杯,算是赔罪!”皇帝拿起了一只特制的龙首月光杯,朝着所有的大臣道。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自然也是举杯,然后是一众皇子皇女。 大臣当然又是先一阵推脱,才敢举杯。 一阵痛饮之后,又是按照身份排位轮番地敬酒。 文臣这边,自然是老宰相袁白鹿带头敬酒,武臣那边,因为第一武臣大将军王不负此时尚在边地没能回来,就由另一位将军代领了。 “诸位,今夜实在是好戏连台,不仅有各家献上的歌舞才艺,还有我大陈如今最为杰出的两位青年武者的紫禁之巅对决,此乃是前无古人的创举,诸位臣工能有幸得见,也是不枉今夜这一遭了。”皇帝一顿酒喝下来,更是龙颜大悦,“不过因为古月安和崔离约好了是戌时正一刻才开始,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就先瞧一瞧各家的歌舞才艺吧,来人呐,奏乐,开席。”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终于,这一场皇家夜宴正式开始了。 ———————————— 与此同时。 就在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京城之中,各处也正是酒酣耳热之时。 因为古月安早在几之前就已经公布了具体的决斗细节,所以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以及到时候,决斗将会以怎么样的方式传达给京城的民众。 那自然就是也要拜托给百晓生了,京城各处的主要酒楼茶肆,都是和百晓生达成了合作,当决斗开始,他们也会得到一份一手的信息,速度只会比皇宫里慢一线,至于其他的一点的地方,那么就只能听由命了。 所以索性很多人就先喝了起来,免得到时候又输了钱,连酒也没喝饱,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但是酒喝多了,也容易出事,尤其是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从别处赶来的武林人士,个个夹枪带棒的,一个不好就要起冲突,喝酒之后那就更是如此。 因此今夜京城的防务很是紧张,金吾卫一大半的人手都被用来分散在城市的要害位置,随时处理突发事故,其他的次要一些的巡城卫,禁火卫则是被散布在酒楼茶肆林立之地,处理弹压一些状况,但人手仍是不够,以至于要跟青龙司搬救兵来补充巡防力量。 也就是,其实今夜京城实际的守城力量极为薄弱,若不是此地乃是国都重地,现时的年月国泰民安,无内患又没有外敌,这样的设置,是极其危险的。 戌时初二刻。 青龙司第七卫卫长夜末亲自带人在街头巡防,和青龙司之中其他卫不同,作为常年被用来执行各种鸡毛蒜皮的外勤,以及充当一半京城巡防力量的第七卫,这种临时被借调,甚至是逛大街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相比较其他几卫的人唉声叹息,夜末作为第七卫的卫长,已是安之若素,甚至是熟能生巧了。 “大人,你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好事全没我们,坏事都是我们来,想想一卫二卫三卫那些王八蛋,现在指不定在皇宫哪个角落里吃香的喝辣的呢,我们却要在这里吹冷风,真是不甘心!”夜末甘之如饴,他身后的旗卢五却是受不了。 青龙司七卫,上三卫常年只处理核心机密,下四卫各有所司,今夜事关重大,上三卫自然是负责守卫皇宫,其他四卫就只能在街上喝风了。 “行了卢五,你要是不服,就赶紧往上爬,什么时候爬到了上三卫,也能去皇宫里吃香喝辣了,记得拉我一把。”夜末双手抱着头往前走着,漫不经心地道。 “哎,苦啊,谁知什么时候是出头日。”卢五叹息一声,忽然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围,道,“大人,不如我们溜了吧?反正今夜还有其他那么多兄弟在看着,少我们几个也没事,不如我们去赌几铺?等我赢了就去压崔离,赢够了钱就回老家讨老婆了,再不干这劳什子青龙卫!” “要去你去吧,明你被革职了,我替你求一求司长,免你一死,也算我不薄待你了。”夜末对此无动于衷。 “诶,大人,别啊,我知道你最近看上了饮月楼的勿失姑娘,正四处筹银子给她赎身呢吧?这饮月楼的当红清倌人,可不便宜呐,大人就凭您那年俸,怕是不吃不喝三十年都未必赎的起啊,不如跟我去赌几铺,然后去销金楼狠狠压他崔离一笔,到时候大人你抱得美人归,岂不是美滋滋?”卢五眼见夜末不肯,立刻转换了策略。 “要压我也压古月安古大侠。”夜末沉默了一下,。 “哈哈,大人你这是肯了?那我们赶紧……”卢五激动了起来,但还没完就被夜末打断了。 “行了,先别做梦了,来活了。”夜末骤然停住了脚步,眼神瞬间冷冽地看向了前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最长的一夜(三)】 “青龙司办事,闲杂人等统统避开!” 夜末抽刀在手,眯眼看着前方,四周围原本热闹的人群已经被他的属下分开,有些人看到他抽刀,顿时尖叫了起来,四散奔逃,原本热闹的中秋气氛,因为这一切,烟消云散。 下一刻,长街的尽头,一个身影骤然出现,而在这个身影的背后,则是一连串的喝骂声和脚步声。 “贼休走!” “禁火卫办事,闲人退开!” 虽然是喊声不绝,但其实,那些人根本就追不上正在逃窜的这个人。 夜末死死地盯着对方来的路线,骤然出刀,长刀一如秋水,在今夜上好的夜光下,皎洁的有些刺目。 那一直在快速奔逃的人终于不得不止住了身形,侧身要躲夜末这一刀。 夜末此时也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是一个胡须浓密,长发披开,根本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禁火卫的诸位,本官乃是青龙司第七卫夜末,这个人便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们若有其他事,大可离去。”夜末一刀既出,已经摸出了对方的底子,武功在他之下,可以对付。 那些禁火卫的人实在有些草包,等到夜末出了第三刀他们才勉强赶到,一个个还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和那个人战在一处的夜末,他们喘息了一会道:“原来是夜大人,那么此人便交给你了,只是夜大人千万心,此人出手毒辣,在风酒楼只因口角便重伤了十人,我们还要回去料理,这份恩情记下了,日后必有所谢。” 完那几个禁火卫的人居然就真的离开了,看的一旁的旗卢五简直咬牙切齿,真是狗东西,也只有他这位顶头上司夜大人这么傻,专门给人擦屁股。 不过夜末的武功不得不是真的十分高强了,那个将禁火卫诸人耍的团团转的大胡子,被夜末二十招下来,已经是左挡右支,有些应接不暇,终于到了第二十七招,夜末一个进步,直斩对方中宫,对方急于回守,被夜末一刀斩在了右手上,整条手臂虽然没有被斩掉,却是废了,大量的鲜血溅射了出来。 “好个青龙司第七卫夜末,我记住你了!”那人阴测测地低吼了一声,忽然一伸手。 夜末眼前忽然一阵刺目到了极点的亮光,他连忙出刀去挡,却是什么都没有挡到。 等到恢复了正常的视力,那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卢五愁眉苦脸,本来什么事也没有,现在这个傻上司硬要帮人接担子,结果人还给跑了,要是追不回来,到时候肯定是要吃上面的罚的。 若不是这位夜大人脾性实在有些古怪,断不会如此身手,居然在七卫混了这么些年,早该高升进入上三卫了。 “不急,他受了伤,跑不掉的。”相比起有些怪异真的脾气,夜末在办事方面的赋却是极其出色的,他毫不慌乱,只是微微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味,就一个闪身,朝着一个方向追去了。 那人被他伤了右臂,血哪怕及时止住,血腥味也散不去,更何况失血一多,定然影响内力运转,夜末完全有十足的把握抓到那个家伙。 循着血腥味一路追逐,果然不出三十息的时间,那人已经又落入了夜末的视野之中,那人也察觉到了夜末的接近,连忙又是一个甩手,这一次夜末有了准备,提前一个闪身躲开了对方的甩手,随着刺目的亮光再现,夜末却是早已提前出刀,那人在亮光里没料到夜末反应如此之快,躲闪不及,背上又是中了一刀。 “拼了!”那人怒吼一声,又是甩手。 夜末照着之前的经验闪躲,结果对方却是根本什么都没有丢出来,反而是一个吃力的提身,窜入了一处宅院里。 夜末暗道一声狡猾,跟着进去了,却是一落地就看见那人瘫坐在地上,血流不止,跑不动了。 “束手就擒吧,你虽然重伤了十人,但好在没有杀人,最多就是在诏狱里吃点苦头,只要你外面有朋友,出点银子,总能活着出去的。”夜末一步步走近他。 那人却是忽然低笑了一声,然后朝着自己身上吃力地浇了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下一刻,他整个人忽然燃烧了起来。 “你做什么?”夜末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此人不过是伤人,哪怕是听到要进诏狱,也不该是这种表现,这简直就是不惜一切要死了,而且还要死的没有半点痕迹。 这个人有问题,他身上藏着东西。 夜末一个闪身出刀,一刀斩去,却是只来得及斩下了对方的一只手下来,剩下的也不知道这个人用了什么东西,居然瞬间就化作了灰烬。 夜末抓着那只手,想了想忽然用力撕了一下对方的衣服,随着衣服的碎裂声,他看到了在原本的衣物之下覆盖着的又一层衣服,那衣物的样式他一点都不陌生,非但不陌生,他还极其的熟悉。 黑色,面上绣有刀纹,正是近些日子江湖中那些借着古月安的名头作恶的冒名势力最喜欢穿的古服。 这个人,居然是那些人。 可是,就算是如此,为什么他又要做的如此激进? 这个人的身上绝对不止这一点秘密。 看着那一只残手沉思了一会,夜末又查看了一下四周围,发现这个院落也有些问题,明明是好像好几年都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可偏偏又有新鲜的生活痕迹,凭借着他多年办案的直觉,他搜查了一下这间屋子,然后,他在一块地板下发现了一个位于地下的密室。 看到这个密室,他已经知道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是想躲进密室里。 密室是空的,可是夜末却发现密室的地面普遍都是有些向下凹陷的,这证明在不久前,曾经有些东西存放在这个密室里,而且很重。 又搜查了一下屋子,他再没有发现别的,就离开了,走出院子走了一阵,他和追随着他一起来的卢五碰头了。 “怎么样,头儿,有什么发现吗?”卢五跑的有些喘气。 “喏,拿去吧。”夜末直接把那只断手给了卢五。 黑灯瞎火,卢五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一接到手里,他吓了一跳,就要扔了,但最终还是没有。 “怎么就剩一只手了?”卢五心惊肉跳,心想自家这位上司也没有这么凶残啊。 “他自己烧了自己。”夜末摇了摇头,他始终都在想着刚刚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一个哪怕是不惜烧死自己也绝不让他得到半点信息的闹事者,他是个古府势力的冒充者。 一个废弃了很久却明显有人才使用的院落,院落里有一间密室,密室里有刚刚才存放了很重的东西的痕迹。 这一切明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里面有一间院子,废弃了很久,看起来像是好久没人用了,但最近其实有人在偷偷使用。”夜末其实也就是这么一问,虽然卢五算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但这家伙整就知道赌,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啊?这个嘛……”卢五果然不知道。 “老大,是不是那个地方……”就在这时,有个手下忽然轻声了一句。 “多嘴。”卢五低骂了一声,但看到夜末看过去,还是,“嗨,是有这么个地方,这不以前是百晓生的地,后来他们换地方了,屋子空着,最近不是京城里住的地方紧缺嘛,就一帮外来的江湖客,寄居在那,我本来是要报的,但是他们给钱了,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再,你也分了……这……” “等一下,你那个院子,以前是谁家的?”夜末一下子寒毛竖了起来。 这件事,变得很不寻常。 非常,不寻常。 他的心中,无数的东西,仿佛正在被一根线串连起来。 而那根线,就是刚刚卢五的那句话里的一句。 “百晓生啊……”卢五并不知道夜末在想什么,“就,我们不是跟百晓生……” 百晓生。 百晓生! 这件事,跟百晓生有关系! 尽管坊间传闻,青龙司和百晓生多有牵连,其实那只是上三卫的事情,他们这些下四卫的人根本不清楚。 而如今,一个是冒充古府势力的人死在了一间属于百晓生的院子里,并且,那间院子里也有古怪。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夜末暂时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可是这件事…… 他要去告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古月安,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很不寻常,他可能不知道很多事,可是古月安却肯定比他知道的多。 这应该足以引起古月安的警惕。 虽然他和古月安只能算是酒肉朋友,但他是真心钦佩这位古大侠的。 他不希望这位古大侠,出事。 “卢五……”夜末忽然。 “什么?大人,你要是怪我的话……那我大不了就把我那份……”卢五支支吾吾。 “我不怪你,我只是有事拜托你。”夜末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卢五吓了一跳,夜末可是基本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话的。 “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夜末目光灼灼,“这班兄弟你先带着。” “哦……好的,那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卢五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夜末摇头,然后转身开始离开。 只是走了几步,他又回头了,从怀里掏出了一些东西交到了卢五手上:“卢五,这里是一万两,要是回不来了,你就把它交给饮月楼的勿失姑娘,就……” “就什么?”卢五问。 可是夜末却是已经一个闪身走了,徒留下卢五捧着骤然而得巨款不知所措。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最长的一夜(四)】 八月十五。 戌时初四刻。 离决战之时已经极近。 皇宫,含玉殿。 歌舞正浓。 在一番着水袖薄衫的舞女的如梦幻般舞姿的跃动之后,负责调动的内监上台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后道:“皇上,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诸位殿下,诸位大人们,接下来将要为大家献艺的,是来自古月安古大侠府上的古府七杰,他们表演的是他们自己编排的舞曲《将军令》。” 古府七杰,自然就是徐彻他们,除了扬州来的五人,玉萧生徐彻,飞剑客季轻舟,冷闯将吕靖,神箭第五兰溪,火神女苏玉桂以外,温书生温如玉,横行太保黄子臣因为常年和扬州来的五人出入一起,配合无间,而被算作是一伙的,统一被看作是古月安麾下最杰出的七人,号称古府七杰。 “这古府七杰我知道,尤其是那个第五兰溪,神弓了得,别是百步穿杨,就是千步也不在话下,上次那个大盗徐五偷到了我家来,那家伙号称草上飞,轻功卓绝,我家那些个废物护院是望尘莫及,结果就是这一位第五兰溪,刚巧就在附近吃酒,路见不平,远隔上百丈,仅靠耳听,反手出箭,居然是一箭正中了那草上飞的大腿,直接给打了下来,此人射箭之艺,实在神乎其技!” “我倒是对那玉萧生有所耳闻,传此人萧艺超绝,光是听他吹奏,便能进入一个奇异世界,不知真假,若是他今夜会表演,那真是不容错过。” …… 古府七杰还没上场,下面的大臣就已经议论了起来,此时酒过三巡,大家也都喝开了,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话也大声了起来。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萧声突起,四周围的丝竹之音都是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那箫声幽幽,仿佛流水般淌进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萧声未停,琴声已起,只是只听那七人里有人会吹箫,却是不曾听他们之中居然还有人会弹琴的。 正在疑惑之间,空气之中骤然有破风声,只见六支长箭分为两组呈现品字形从大殿之外骤然飞射而入,直朝着宝座射去,原来并非是琴弦声动而是弓弦声动。 以弓弦替琴弦,此招也算是高妙了。 只是箭矢劲射,尤其是还是在皇宫大内之中,对准的方向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一瞬间,隐伏在暗处的皇家卫士就要动了,却是被高踞宝座上的皇帝笑着制止了。 而果不其然,那箭没来得及射到宝座前五丈,便被六柄不知道从何处飞出的飞剑统统拦住了,飞剑和箭矢撞在了一起,发出了类似于铜钟轰鸣般的声响。 铜钟轰鸣声过后,紧接着的是一声更为巨大的爆破声,忽的一阵刺目的强光,一下子笼罩了整个大殿。 立刻,被强光笼罩的大殿里就响起了各种惊呼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等到强光过去,灯火再次笼罩大殿的时候,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七个本来不存在的人,出现在了表演台上,正是那古府七杰。 “你们啊,大惊怪,这是人家火神女的强光雷,看把你们吓得,退下吧。”皇帝稳坐高台,四周围却是已经围满了大内侍卫,高台之下,除了个别几个文臣武将还能保持仪态,大部分人都是歪七扭八地或躺在地上,或躲在桌子底下,完全的丑态百出。 待弄明白刚刚只是那古府七杰登场的效果而已,都是面红耳赤地站起了身,在那里低声嘀咕。 但也没人敢骂,毕竟是皇家大内,皇帝还在台上坐着呢。 等到众臣坐好,台上的箫声又起,随后是琴声,又是钟声,钟声之后又是鼓声,鼓声之后又是刀剑声,刀剑声之后又是如泣如诉的埙声,一下子将战场之酷烈萧索表现的淋漓尽致,实在是热闹非常,精彩绝伦。 而更精彩的地方在于,这些各种各样的声音,除了箫声是真的用萧发出来的,刀剑声是用刀剑发出来的以外,琴声是用弓弦之声代替,第五兰溪快箭连发,在和季轻舟的飞剑撞击发出钟声之后,立刻就又飞去了他的手里,他再次连射,中间连一刻断档的时间都没有,堪称神乎其技。 而鼓声则来自于黄子臣的肚子,此人一身横练外功,身如坚铁,以拳锤肚,居然是鼓声震,当真也是一奇。 刀剑声来源于吕靖和温如玉,此二人,一人使剑,一人使刀,刀剑相交,除了声音,更重要的是那种沙场肃杀之气,配合上最后由苏玉桂以火雷碰撞制造出的埙声外带火光,仅仅七人,却是已然把沙场之雄壮搬来了皇宫大内。 叫那些常年只是敢在书房臆想一下自己提三尺剑征战沙场的文臣们激动不已,叫那些武臣们仿佛回到了沙场时光,也是热血沸腾,就连皇帝也是轻轻拍掌,以示赞赏。 而此时,戌时正一刻将到。 —————————— 戌时正一刻将到了。 夜末独自一人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此时夜已经渐渐深沉,但是街上的人流却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因为好戏还没有开场,好戏才刚刚要拉开大幕。 好戏,将在片刻之后揭晓,青年一辈最为声名卓著的两位高手,将在紫禁之巅决战。 古月安对战崔离。 很精彩,必然精彩,这一战,甚至有可能被载入史册。 可是夜末却在拼命赶路,他必须要赶上这一战,不是他要亲眼看这一战,而是他必须要在这一战开始前,将一个消息告诉古月安。 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能在决战开始前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古月安,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也许,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那件事情的导火索便是这一次的决战,便如同是一个阀门,一旦打开,就是洪水滔。 好在,他终于已经穿越了大半个京城,来到了街上,过了街就是皇宫,再走一段路,他就能进入皇宫,凭借着他青龙卫的身份,他应该来得及在决战开始前,见到古月安。 古大侠,千万要等我啊。 —————————— 月华殿。 原本正在假寐的古月安睁开了双眼,他自然也是在时刻计算着时辰,他的气势已经到达了顶点,已经完全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他的心中可以是毫无挂碍了。 又可以是,满是挂碍,他在想着赢了以后的事情,亥时去桂花林和陈鸢见面,该些什么,是不是要耍帅,怎么情话,今晚,是不是就该解决人生大事? 他又在想更远的事情,和陈鸢成亲,生孩子,要生几个,都要取什么名字。 还有顾长安。 李染。 很多很多人,很多事情。 想的远了,他非但没有心中一片杂乱之感,反而是一片通透,只觉世上如此美妙。 套用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的台词来,这世界是个好地方,值得为它奋斗。 戌时正一刻将到了。 忽然门帘掀动了起来。 门外有什么?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最长的一夜(五)】 “古大侠,时辰将到了,百晓生的曾先生让咱家来问问您,是不是准备好了,若是差不多了,便上紫禁之巅吧。”一个内监掀开了门帘,对着古月安恭敬地道。 “差不多了,你回去告诉曾先生吧,一切就绪,随时都可以了。”古月安朝着那内监点了点头。 等到那内监去了,却是心头有些怪怪的。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又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心血来潮。 他已经对心血来潮这种东西完全相信了,但是他还是并不完全清楚这种心血来潮的根源是什么。 到底,还是他和地的感应不够明朗,若是晋入宗师境界,贯通地,像是秦明月那种人境界的高手,传已经可以通过心血来潮,推算出具体根源,然后一探究竟。 古月安则不行,他只是有了预感,其他的东西,他完全想不出来。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今会下雨,却不知道是几时几分,只是知道,那么只能一出门就带伞,可是古月安现在连带伞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他就要去决斗了。 那内监很快就又回来了,是可以走了。 古月安自然只能站起身走了出去,只是那种奇怪的预感越来越浓了,他走出月华殿,又走了几步,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上的已经完全当空的明月,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公公,是不是有人找我?” 那内监很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古月安,:“没有啊,古大侠何出此言?”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古月安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就在他即将登上太和殿的台阶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那里是一片在月光之下,被屋檐笼罩的黑暗。 —————————— 黑暗之后是更广大的空间。 一扇门,门口守着两个皇宫禁卫。 夜末从长长的石道上快步走来,他已经在竭尽全力赶路了,可是似乎,还是有些迟到了。 戌时正一刻已经到了,向来对于时间极度敏感的他,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 不过,也许还来得及,离太和殿不过几步之遥了。 他来到了那扇门前,两个皇宫禁卫伸出了手要拦他,他立刻就出示了自己青龙司卫长的身份令牌,在禁宫之中,一般的地方青龙卫都能行走,但是像太和殿这种地方,只有各卫卫长才能通行,虽然第七卫在青龙司之中属于最末等的苦力,但他好歹也是一卫的长官,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那两人见了他的令牌就要放行了,可是就在这时,黑暗里忽然有人低声喝道:“大胆七卫夜末,因何擅离职守?” 听到这个声音,那两个皇宫禁卫立刻就有伸起了手,夜末也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被黑暗里无数处的杀机锁定了。 “司长……大人。”夜末听到这个声音,也是心猛地一沉,但他还是保持着镇定,缓缓转身朝着那个话的人行了一礼。 那人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今夜月光明亮,照耀出此人绣着带金丝线的青龙服,这是青龙司之中只有司长以上的人物才能穿的衣服,想是夜末这样的卫长,衣服也不过是颜色深沉了一些。 青龙司分为七卫,七卫之上有司长四人,司主一人。 此人便正是夜末的顶头上司,四大司长之一的南司长颜震鳞。 颜震鳞走到夜末的身前,道:“吧,今夜明明你们七卫负责巡视南城,配合金吾卫维持城中秩序,你身为七卫卫长,理应身在现场,怎么现在却忽然出现在了皇宫里?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哪怕是我也保不住你的。” 颜震鳞虽然平日里为人多有刻薄,但对属下着实不错,以夜末的性格还能走到今日,坐上七卫卫长之位,和这位上司的力保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大人,属下……没有正当的理由。”夜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总不能,他预感到可能会出什么事,所以提前一步来提醒古月安吧。 不这位上司会不会信,单他发现的这桩事里的蹊跷,直觉告诉他,就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糊涂!”颜震鳞低喝一声,“夜末啊,你啊你,我惜你是个人才,一直力保你,结果你自己想想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本来好不容易我上个月才跟司主大人讨了份额,保你进上三司,结果你现在给我来这一出,你是真不要前途了吗?回去,给我立刻回去!” “大人……我还不能回去。”夜末心中发苦,他也知道这位大人对他实在不薄,可是若今夜的事他不去做,心里一定会不安,哪怕日后升入上三司,平步青云,若是今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定会难以释怀的。 “你一定要进去?”颜震鳞的脸色在半是黑暗半是月色之中显得晦涩不堪。 “属下,一定要进去。”虽然一定会惹怒这位老上司,让他伤心,可是夜末一定要去做这件事,大不了事后脱了这身官服便是。 “你啊……”颜震鳞摇头,然后好像是不管他了。 夜末拱了拱手,就要举步。 “夜末。”颜震鳞又喊住了他。 “属下在。” “罢了,你跟我来,司主大人要见你。”颜震鳞转身,朝着黑暗中走去。 夜末不解,但是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但他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浓,这跟司主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大陈青龙司向来神秘,而青龙司司主,便更是神秘中的神秘。 别是一般人,就是夜末这样的司中老人,十五岁当差,至今已有十来年,位子也做到了卫长,不算是什么高位,也算是青龙司里的骨干要员,却是十来年下来一次都没见过司主。 怎么就忽然要见他了。 可是上司吩咐,他也不能公然对抗,只能指望着快点结束,然后还赶得上。 一路跟着颜震鳞七拐八拐,最终在一间点了灯的屋子面前停了下来。 颜震鳞敲了敲门,了一声司主大人。 门便自动开了。 颜震鳞领着夜末走了进去,门又自动关了。 “拜见司主大人。”颜震鳞当先行礼。 夜末只能跟着,两个人一起低头躬身行礼。 屋子里的灯很是昏暗,夜末微微抬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司主开口,声音古怪异常,明显是通过内力变了声音,让人无从分辨。 夜末迟疑了一下,只得将今夜的所见和盘托出。 “恩,此事听来的确十分蹊跷,你想通知古月安,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此事涉及到他,他最近又深陷甲骨风波,的确是需要提防,不错,你嗅觉敏锐,不愧为我青龙司干吏,本座会立刻派人去查证此事,你不需再费心了,若是到时候能够查证到什么东西,不需颜震鳞举荐,我升你做第三卫副卫长,去吧。”青龙司司主道。 “那……古大侠那边……”夜末却还是多问了一句。 “古大侠那边,本座自会派人知会,你无须担心了。” “那……多谢司主大人了。”夜末这才谢了一声,抬起了头。 然后他忽然大吃一惊,整个人下意识朝着后面退了一步。 只因,那司主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了,夜末一抬头便看到了此人的面容。 “你……你是……”他一下子握住了自己的刀。 然后他忽然明白了,他已经走不出这夜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最长的一夜(六)】 戌时正一刻。 太和殿之上。 紫禁之巅。 踩在秘制的琉璃瓦之上,古月安感觉到边圆月,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一般。 他已经上到了太和殿的屋脊上了,虽然太和殿极高,一般人别是站到上面了,就是攀爬都极其困难,哪怕是有武功的人,轻功稍差的,也绝对上不来。 不过这些对于古月安来,都不是什么问题,他只是一个纵身,便已上到了屋顶了。 和他同时上来的,自然就是崔离了。 崔离就在他的正面不远处,两个人在圆月之下,相对而立。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人也上来了,这些人自然就是那些通过古月安的批准,入宫的人。 整整五十个人,分列在太和殿屋脊的两侧,如果不是有着这一次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站在这太和殿之上的,哪怕他们之中许多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但皇宫就是皇宫,和皇帝比起来,再有权势的江湖客,也显得无比渺。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四个百晓生的人,不过现在屋顶上只有三个,只因为还有一个人还在上到屋顶的过程中。 至于为什么这个人还在上来的过程中,是因为这个人是个武功很一般的人,一般到靠着自己的轻功根本没法子上太和殿的屋顶,只能靠着外物攀援上来。 以至于大家都上了屋顶半了,这个人还在半空中。 可偏偏大家还都在等着这个人,也必须等他。 只因这个人是这一场堪称史无前例的决斗的主持者和见证者。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百晓生五把白纸扇之一的猿猴曾静恒。 只见两只飞爪牢牢地固定在特制的琉璃瓦上,三个早已经靠着轻功上来的百晓生成员,正合力在吃力地操作着一个滑轮一样的机关,这个机关的作用是将底下的绳索收缩上来,以达到将下面被绳索吊着的吊篮里的人拉上来的目的。 没错,为了能够在今成功地上到太和殿的屋顶上,猿猴曾静恒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他花了大价钱找人特别定制了这一套绳索吊篮,还提前找地方操作过几次,所以他现在,完全是高枕无忧地躺在吊兰里等着他的两个属下把他拉上去,一边坐吊篮,他一边还有工夫吃个香蕉唱个曲,简直是乐在其中。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都是脸色略显难看,他们毕竟都是一方豪杰,现在却集体在这里等一个武功差劲,看起来还形貌极其猥琐的家伙到场,实在是叫人气煞。 若不是此人是这一战的关键,有人真是恨不得过去将那绳索剪断,将那形容简直如同猿猴一般的家伙摔下去摔死方才能解恨。 “真不知道倜傥如柳先生,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家伙当接班人,真是有辱……”有人忍不住低声道。 “嘘,还是别了吧,我听此人极有可能接掌百晓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以后少见就是了。”另外有消息灵通地劝道。 声音是没了,可是尴尬却是存在的,那三个拉绳索的百晓生成员简直是如芒在背,感觉自己简直是丢了大的人。 在场可能只有古月安觉得这一幕很有趣,这猿猴是越来越会享受了,怪不得最近变得越来越肥。 终于,绳索到了尽头,那肥猿猴总算是到了,在两个面红耳赤的属下的帮忙下,曾静恒很是吃力地挪动着他肥硕的身躯,勉强在滑不溜秋的琉璃瓦上站稳了身子,他喘息着抱拳向四周围的江湖客道:“诸位久等了,曾某人武功不济,叫大家久候,实在是惭愧,惭愧至极,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千万不要怪罪啊。” “曾先生,赶紧开始吧。”这些江湖客都是懒得和他话,其中一位做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略微有些不耐烦地道。 古月安大抵对此人有些印象,是岭南某个世家的家主。 起来,今夜古月安也算是仇人齐聚,八大世家,九大门派,基本都和他有点仇,比如楼家,去年古月安进京时杀了他家的楼朝赟,还夺了那把叫楼朝赟的剑,最后毁了换了个剑柄给他们,这算是不的过节了,再比如张家,古月安夺了一半的张麒麟,还让张落尘死在了边地,虽然那次算是意外,可是张家是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是古月安害死了张落尘,这算是血仇了。 不过自从古月安名震下,古府崛起以后,这些事情好像都没有发生了一样,大家都客客气气了,这一次的进宫名额,古月安也是主动让人送去的。 但是认真起来,这群人里,想杀的,恐怕不在少数。 “诶,猿猴,你行不行啊,别摔下去啊,这上面可滑的很!”古月安心思流转,却也没有想下去了,今夜是他和崔离的决斗,他量这些人也不敢出手。 “放心吧,我有准备,我这鞋子也是特制的,防滑,哪怕这上面洒了油我都滑不下去的。”曾静恒一面摇摇晃晃,一面在三个百晓生成员的搀扶下来到了屋脊上。 “咳咳。”他清咳了一声,张开双手道,“诸位,那么,戌时正一刻已到,中秋紫禁之巅之战,正式开始!” 大家都已等的不耐烦,听到他这句话,都是收拢了呼吸。 “那么,为了保证公平起见,两位若是要用兵器,便先亮兵器吧。”曾静恒示意道,“虽然两位都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名声也都极其响亮,想来也是断不可能做出在兵器上淬毒的事情,但此战意义重大,堪称旷古绝今,或将名传后世,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先得罪一二了。” “好。”古月安点头,这倒是没什么,毕竟是一次相当隆重的决斗,开始之前复杂一些也是正常的,他当下先取出了他的佩刀断月之光,只见此刀一出,瞬间便如同上月华落地一般,如梦似幻。 “好刀。”崔离开口道。 “本是好刀。”古月安忽然兴起,道,“此刀乃是以外陨铁所铸,后又配以池寒石,机之石打磨,有夺之造化,断月之光华,故称作断月之光。” “崔先生的兵器呢?”曾静恒又问崔离。 崔离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用兵器。” “好,那么……古先生可愿将兵器交出,由在场一位英雄豪杰查看?”曾静恒顿了一下道。 “此地皆是豪杰,不过我与你相熟,便交由你吧,再你也是此战的主持者,想来诸位英豪也不会有异议的。”古月安当然不肯把兵器给别人过手,谁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表面客气,暗地里就想阴他一手。 “自是没有。”听了古月安的话,张家家主张怀安当先表示同意。 有这样一位分量十足的人开口,其他人自然也都表示同意。 “那么便由我来查看一二。”曾静恒当仁不让了,拿过古月安的断月之光,看了起来。 但其实这家伙哪里懂兵器,自己武功都是半吊子,哪怕古月安真的在刀上淬毒,他都肯定不知道。 很快他就将刀还给了古月安。 一切准备就绪,决战即将开始。 古月安握着刀锋,站立在冷月之下,看着就在他对面不到十丈的崔离,心里忽然浮现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家伙不会是也以替身出战吧?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最长的一夜(七)】 崔离当然不是以替身出战的。 因为古月安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压力,那种似有若无的,却如同是高山一样的压力。 这种压力让他想起了那个大雨的午后,他们在太子府那个院里的相逢。 那时的古月安,连平静呼吸的权力都没有,他需要收缩自己的每一寸呼吸,身上的每一分力,去做到不露出任何破绽,然后出手,他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情景就是,崔离就是一座云山雾罩的高山,骤然耸立在了他的面前,而当时的古月安,还只是一个爬山的旅人,他的手里只有一把开山的斧头,他站在那座山面前,屏息凝神,却根本没有任何把握自己是不是可以斩开这一座高山。 应该,是完全没有任何把握。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旅人了,他也已经是一座高山了,他能够感觉到崔离施加给他的压力,崔离却也同样可以感觉到他施加过去的压力。 这就是交锋的开始了。 两个人虽然根本没有出手,甚至是还相距十丈之远,只是靠着眼神,站立的姿势,气势,便已经出招。 这是无形的虚招,也是对于武道心境的考验。 两个人都是历经磨难,内心都是坚韧到了极点,绝不会因为任何的情况而退缩或分心,所以他们都能在月下坦然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眸。 若是换了曾静恒来站在任何一边,此刻别他有特制的防滑鞋,就算是再防滑十倍,他也得从这里摔下去。 真正的强者的气势,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和想象的。 不曾静恒了,便是四周围那些观战顺便做见证的武林前辈,世家家主,门派掌门,也是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后生可畏。 哪怕是换了他们上去,也是定然会感觉到极其巨大的压力的,有些在八大世家,九大门派之外的够不上一流门派的掌门,更是直接感觉到自己完全不可能是这两个年轻人的对手。 所以,称这一战是当今武林最高水准的一战,也不是不可以。 “两位,既然兵刃已经确认完毕,那么,请开始吧。”曾静恒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演。 而他身后的三个百晓生的成员,则是各司其职,两个人负责准备作画,一个人负责用笔墨记述,到时候这里所发生的每一幕,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文字和图画的形式传到含玉殿当中,由那里的百晓生首席红纸扇柳如生负责演出来。 这一整套的程序,百晓生中人早已演练了不知道几百上千回,早已是炉火纯青,就等着开战了。 “崔兄,我们开始吧。”古月安扬声道。 “好。”崔离点头。 但是下一刻,两人却都没有动。 “崔兄,那一日我见你以气御剑,一气出六剑,六剑却皆不同,每一剑都分别是一门高明的剑法,今日又听崔兄不用兵刃,想来崔兄的剑道,已到了不滞于物,草木竹石乃至于气皆可为剑的手中无剑,心中却有剑的无剑之境了吧?”古月安回想那一日崔离应战秦明月之时,一手以气御剑之术惊艳非常,便道,“不如我们今夜便以此破题?” “古兄也懂无剑之境?”崔离眼眸中露出了光芒,那是一种渴求的光芒,渴求对手。 “我虽然不懂剑,但刀剑之道,殊途同归,剑有无剑之境,刀也有万法归一之刀。”古月安侃侃而谈。 “如此,请看剑。”崔离长吸一口气,骤然并指成剑。 一剑……已随风而来。 剑指才出,剑声早已嗡鸣,只见一道被月色近乎染得银白的剑气,朝着古月安飞射而去。 那道剑气看似是笔直刺去,但实际上,在笔直的路径之中,暗藏了无数的变化。 四周围的武林前辈也都是好武之人,一看到这一剑刺出,便已经在心中暗想若是自己在古月安的位置,该当如何应对。 很多人很快就眼中带了笑意,明显是想出了应对之法,而有些人则是想着想着面露焦躁之色。 就在此时,古月安已经出刀,他还没有到达宗师之境,还没有联通地,不能随心所欲地释放体内劲气,只能靠着手中之刀作为媒介,一刀斩出,同样的一道刀芒飞出,却是纯粹的月光一般,他手中刀名为断月之光,实在不愧。 本来崔离一手剑气收发由心,而古月安尚需借靠外物,高下实已经分出,但就是因为古月安那一道刀芒,很多人又有所改观。 这里观战的老江湖,哪怕没有踏足人之境,也多多少少听过人之境的事情,人之境,已可聚敛地元气为己所用,地元气又分三六九等,以纯白之气最为寻常,是地最为基础之力,然后是五行之气,金木水火土,在此之上,则是地精华之最的月华和日华,至于虚空之气,多少年都没有出破碎虚空之人,早已经没人知道何为虚空之气,只存在于传中,而他们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古月安那刀芒之中包含的,怕是…… “……若是我曾某人没有看错的话,古大侠此刀之中居然包含有月华之力,要知此物乃是下大宗师都难以企及之物,古大侠竟以先之身捕获催发,除了纵之才,曾某实在不知道以何言语来形容了!”猿猴曾静恒虽然武功差劲,但是经过这许多时间的熏陶,又是在百晓生那厚如山一样的各种典籍里打滚,见识和眼力早已经不是当初,完全可以媲美宗师级的高手。 随着他的叙述,他身后三人快速挥笔,两人作画,一人书写,很快就有成品送出,直接扔到了地下,下面自然有人会整理,然后快速送达。 时迟,那时快。 古月安的月华之刀芒和崔离的无形剑气撞在一起,在月色之中消散了个干净,两人同时道:“好刀法。” “好剑法。” 的确是好刀法和剑法,因为他们看似是气的对撞,但招式早已隐藏在气中,虽是肉眼一看的一招,实则内里已经交锋了十几招,最终,两人不分上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崔兄请看我这一刀!”古月安应声出刀,一道比之之前更加璀璨的刀芒斜斩而去。 这一刀里,他融合了自己的归一一刀,又有李飞刀的神髓,那就是必中! 很多人只是看着这一刀,已经是连连退步,只因他们忽然感觉到,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躲得开这一刀,若不是在场的都是高手,怕是当场就要摔死几个人。 崔离面对这一刀,却是不动不摇,他的眼神一沉,双手做剑指状,然后连出了三剑,比之之前多了三倍。 这三剑看似零散,却最终以一种包围的阵势一般,朝着那一道仿佛必中的刀芒围了上去。 一阵激烈的交锋,劲气四射,仿佛连完满的圆月也被撕扯出一丝涟漪,铺盖在屋顶上的特制琉璃瓦更是直接被击碎划破了好几块。 最终那刀芒到了崔离面前三寸,总算是消散无踪了,只是凌乱的刀劲还是冲击了一下崔离的衣衫,让他整个人的衣袍急速掠动了一下,仿佛这紫禁之巅上的夜风骤然而烈。 夜风,的确开始加紧了。 但更紧的是决战的气氛。 刀芒刚消,崔离已经再次出手了,这一次,他一连出了三剑,却还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第三剑之后是第四剑,第四剑之后是第五剑,一连六剑,他是终于拿出了那一晚的完全形态。 六柄剑忽快忽慢,却最终以同样的姿态,以一个剑阵的模样朝着古月安包围了过去,旋转疾射,变幻万千。 “噗通——”有人已经完全参不透这剑阵,又因为沉思太深,以至于身临其境,居然是觉得那箭阵是朝着自己而来,而急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一套六脉神剑!”古月安却是不惊反喜,他之前在醉仙楼之中,看到崔离这一套剑阵,就已经在怀疑是不是就是他前世所熟悉的那套剑法,现在他正面对敌,却是已经完全确认了,这一套剑法,那六支朝着他射过来的气剑,分别是崔离催发的体内不同经脉发射出来的剑气,每一路剑气却又有截然不同的变化,绝对是六脉神剑无疑了。 他话音刚落,刀已出手,他没有六套刀法那么多,他只有一刀,一刀摧城! 这一次他没有再以刀芒应战,因为他的刀芒没有那么快,不能一下子应付六套剑法,而且他始终更习惯握着真正的刀出手,他只是一连斩出了六刀,又或者他一刀化作了六刀,长长的月白色刀芒拖曳在月光一样的刀刃之下,恍若流火。 一刀摧城,亦可摧阵! “锵锵锵锵锵锵——”连续六声不停的真实的金铁交击声,古月安一刀杀出了剑阵。 然而他要面对的,却是更多的剑阵,就在古月安出手的瞬间,崔离再次发力,六剑再发,等到古月安杀出剑阵,已经有十二支剑分为两个方向朝着古月安包围而去。 等到古月安再出刀,后面更多的剑阵还在发射,一时之间,气形之间简直犹如铺盖地没有穷尽一般淹没向古月安。 圆月当空,圆月之下崔离凭虚御风,长衫飞舞,漫剑雨犹如长虹在他指尖射出,古月安一刀纵横,刀芒如月火,落在纸上,真真是神仙景象。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最长的一夜(八)】 “……第三十七招,崔离再度六剑齐发,已成万剑之势,古月安还是一刀向前,两人实在是棋逢对手,难分轩轾。” 含玉殿之中,有关于紫禁之巅决战的消息,正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而来,连笔墨都没有干透的画纸,被一张张铺展开来,展现在皇帝大臣们面前,百晓生首席红纸扇柳如生拿着那些现场记录的文字,却并没有看太多,只是瞄一眼,再看一眼图画,便能够精确复述出当时的情况。 光是凭借着这一点,他在以如此年纪登上百晓生头把红纸扇之位,就不算是虚妄。 一旁的战场之声还没有停歇,在决战开始以后,由古府七杰所演奏的《将军令》也没有停下来,因为宫廷里尽是靡靡之音,若是配上此时的气氛显然不对,也只有古府七杰的金铁沙场之声,才算相得益彰。 这也是早在开始前柳如生就和古月安商量过的,算是互相衬托。 此时柳如生声音清冽而高亢,在整个含玉殿里回荡不休,古府七杰的声音则放低了一些,尤其是徐彻的萧,更是如泣如诉,黯然**,仿佛江湖之夜雨。 明明是明月普照的夜晚,殿里的大臣却听出了江湖风波恶,也只有这样的声音,文字,和图画交织在一起,才能显出江湖,武林,豪杰侠客的魅力。 “诸位爱卿,朕听最近京城里为了一场决斗,到处都在赌斗,今夜我们不妨也效仿一下,来一次与民同乐,如何?”皇帝听得兴起,对着底下的大臣们道。 “既然陛下兴致如此之高,那么臣下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是由老宰相带头,应答了皇帝。 “请陛下先行下注。” “好。”皇帝笑着点头,“那么朕便下一铺在古月安这一边好了,来人呐,投签,到时候跟着朕压的,赢了都赏白银五百两,输了也不怕,朕替你们担着,来,还有没有要压崔离的?” 皇帝一席话,自然有内监立刻端着托盘出去收签,毫无例外,没人敢压崔离,最终托盘到了皇子皇女们面前。 “靖安呐,你也要跟着父皇吗?”皇帝笑着看向太子殿下。 这可能是这么些年里,皇帝难得以这样的笑意面对这个儿子。 “父皇,如果大家都压古大侠,那么岂不是没人输了?儿臣来做这个恶人吧,再,龙楼是儿臣的属下,如果若是儿臣都不信他,那他也会寒心的吧?”陈睚眦笑着回应。 “对,也对,那你可要心,父皇可是带着这满殿的大臣,你的胜算,可不高啊。”皇帝眯着眼睛,仿佛是有了些酒意,话也随意了一些,笑声在宫殿里回荡。 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满殿的大臣都是静默无语,除了偶尔有几个想要附和着笑笑,也有点不知所措,笑容僵在那里,只有柳如生的演声,配合着古府七杰的乐章还在继续。 “那么儿臣也跟皇兄一签吧,总不能让皇兄一个人做了恶人吧?还请父皇,恕儿臣大胆了。”就在这时,一直没开口的三殿下宁王陈嘲风,却是打破了这种相对的沉默,笑着道。 “好,既然如此,那么,其他的几位皇儿,你们也跟着压崔离吧,有输有赢,才好玩嘛,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不管输赢,钱都父皇出,输了,你们就拿酒跟父皇几句吉利话吧。”皇帝像是没有察觉到大殿里的气氛,还在笑着。 而此时,大臣们,才总算是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莫名的气氛已经盘旋在大殿上空。 —————————— 第三百七十八招。 其实是第三百七十八剑。 整个太和殿的屋脊上已经满是剑痕刀伤,乍一看,仿佛随便碰一下,整个屋顶就要坍塌下去一般。 古月安一路从十丈之外,一直砍砍砍砍砍到了距离崔离不过半丈的距离,期间他衣不染尘,那些如雨一样的剑芒没有伤到他一处,甚至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被斩去。 现在,他已经就在崔离的面前了,那些剑雨也不剩下多少了。 他和崔离,劈面相逢。 他再出刀,月色的光焰直接拖长到了一丈,他这一刀,直斩崔离的面门! 那些飞射出去的剑气一下子都收拢了起来,去抵御古月安的这一刀。 但是很明显,经过了前面的剑雨的证明,古月安的刀,是那些剑雨挡不住的。 所以下一刻,那最后的剑雨已经被古月安的刀锋斩碎。 没办法啊,毕竟是月华,号称世上无物不破,哪怕是锋锐如剑气,又如何比得上那地精华之力。 四周围围观的人都是在心底叹气了,如果之前还是觉得后生可畏,现在,很多人居然已经要涌起高山仰止的感觉了。 只因,这古月安的刀啊,真的好利啊,没有太多人可以接得住那一刀吧? 而现在,崔离就要接这一刀了,可崔离根本没有兵器,仅凭借着肉身,又该如何去接这一刀? “第三百七十九招,古月安当头一刀,此刀势不可挡,崔离又该如何化解?”曾静恒嘴皮子比起从前又是更甚一筹,如果以前他还真是精准快速,要铺垫气氛才能勾起观众的神经,那么他现在已经到了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入戏,也是堪称在演这一块,已经进入了化境了。 崔离该如何应对? 崔离微微仰头看着这一刀,然后骤然吐气开声,在刀锋落下之前,他的手已经动了,他朝着古月安猛然之间双掌推出。 下一刻龙吟声骤起,一道纯金色的气劲化作的龙影,朝着古月安劈面而去。 “金之力!”曾静恒惊叫一声,“莫非崔离已经是人?” 人就是人之境,已可初步运用地元气,崔离推出的那一掌龙吟声阵阵,其实是由一连串的金属之音合并而成,而那金属之音的来源便是那组成龙影的金色光芒,五行之力中的金之力。 古月安却知崔离绝非人,若是人,恐怕他的刀再利也挡不住崔离借用地之威的武功,他也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学了某种可以提前聚敛金之力进入身体使用的武功。 而古月安现在已经不用怀疑,这一门武功应该就是…… “好俊的降龙十八掌!”古月安毫无畏惧,一刀斩在那朝他飞来的龙首之上。 五行之力中,金力以刚猛锐利著称,恰好匹配这一套刚猛到了极点的掌法。 古月安一刀劈开龙影,崔离却是第二掌第三掌接连不暇地使了出来,一时间龙影翻腾,将古月安完全包围了起来。 龙吟声阵阵中,古月安已经和崔离进入了完全的近神肉搏战,他的月华之刀固然威力无穷,可是有了金之力包裹的手掌,崔离却是也完全不惧和古月安的月华正面相抗。 “此二人实乃数百年来少有的武学奇才,你我都不可比。”站的最近的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家主,都是互相看着叹气。 若是他们有这两个人的武功修为,份,那么他们所属的家族和门派,也许将一飞冲,彻底地成为不一样的存在。 无怪乎古月安的古府可以在一年之内崛起如此之速,除了皇帝的帮忙以外,古月安的实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崔离的掌法固然刚猛到了极点,但是遇到了古月安这个已经一刀融万法的人,他手里的刀想刚便刚,想柔便柔,一时间,居然是完全拿他没办法,甚至,到了交锋过三十招以后,古月安已经找出了这一套掌法的破绽。 他已看到破绽,第三十三招,直入中宫! 因为崔离的掌法也是完全的刚猛攻招,少有守势,就在两人火拼激烈,龙影和月芒交击飞散的有些眼花缭乱的时候,古月安的刀锋骤然变的极为阴柔,一刀从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刺向了崔离的胸口。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古月安和崔离的眼神相逢。 可是,崔离却居然没有半点慌乱的意思,只流露出一种平静,一种完全的平静,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一样。 不对劲。 古月安心思电转,哪怕是一切不过须臾,以他今时今日的控刀之力,也已经完全可以收发由心,但是,却来不及了,崔离上一刻还好像回防不及,下一刻,他的双掌骤然收缩,然后像是有粘性一样,完全贴在了古月安的刀锋上。 古月安只觉得自己的刀上之力如泥牛入海,完全消散不见。 就在他想要不顾一切抽刀的时候,崔离却是忽然又放开了手,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仿佛海潮一样朝着他席卷而来。 这是…… 借力打力? 古月安来不及细想,已经被那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力道完全推了开去,同时他的体内也被那股巨力入侵,原本圆转如意的内力也是一时滞涩,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藏,崔离一直在藏,一直到古月安近身以后,他才骤然发力,他发力的方法却是极其的聪明,他先以至刚的掌法引诱古月安入毂,然后制造破绽进一步让古月安踏进陷阱,最终一举反击,靠着古月安自己的力量反击了古月安。 然后,更恐怖的反击,还在后面! 古月安这么想的时候,崔离已经如一条出匣的猛龙般朝着他飞扑而来,他的掌法再次运转狂龙升起。 古月安一路在卸力,一路不得不回刀去挡,但是他这个时候却发现了,崔离已经和刚刚不同了,他的掌法也不是完全的一成不变了,他也是克刚克柔的,而且每一次古月安出刀,明明感觉斩中了,却是下一刻又根本就是斩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一种在一瞬间,崔离好像移形换位,阴阳倒转了的错觉。 制造破绽,借力打力,移形换位,阴阳倒转,这是…… “轰——”古月安被连连击退,最终,他那被反噬的力道根本卸不掉了,完全冲入了他的身体里,四散开来,将整个太和殿的屋顶轰出了一个深深的大洞,一直通向大殿之内。 “乾坤……大挪移?”古月安艰难地抬头,却是看到了崔离高高地跃起,整个人双手高举,两条龙形已经在他的手边凝聚,就要雷霆而下。 飞龙在吗? 这个时候……只能。 “地……” 地…… 刀声忽起。 一袭黑影骤然飞出,斗笠黑刀,大漠萧索。 “我……古家群雄何在?!”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最长的一夜(九)】 地阴阳斩。 傅魔刀一刀斩出,地仿佛倒转,那是快到了极点的一刀,犹如从鸿蒙未开之时劈斩而出,撕破了黑暗,带来了唯一的光。 那一点光直取崔离的眉心。 崔离的双掌却还在落下,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傅魔刀这一刀一般。 下一刻,刀光闪,近在咫尺,一声剑鸣忽起,只见一点剑光以极其玄奥的角度刺出,不早不晚地和傅魔刀的刀碰在了一起,然后骤然分开。 傅魔刀消散,那出剑的人却只是被那一刀上的力道震飞了一段距离,在圆月之下,照耀出了这个人的样子。 这是一个面容略显沧桑却不减俊秀的独臂男子,仅剩的一条左臂提着一把巨型大剑,明明完全和他的身形不对等的样子,却举重若轻,刚才他恰到好处的那一剑击退傅魔刀,也正明了此人的剑道修为极其高超。 “居然是《英雄志》上武灵排位第十五的杨神雕,怪不得崔离剑艺竟如此超绝,传闻此武灵一身业艺通彻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旁边有人认出了那个独臂男子,忍不住开口道。 而崔离的双掌离古月安不过咫尺,那气形的双龙都快要吻到古月安的脖颈。 忽然,有夜雨声响起。 月圆之夜,又怎么会下雨呢? 可是有一种雨,偏偏下在圆月的夜晚。 楼一夜听春雨。 一瞬间,上的圆月,似乎都变得极其魔性起来,人们的眼前一下子好像浮现起了一副春夜楼落雨的图景,有人独上西楼。 可是下一刻,大部分人就清醒了过来,甚至很多人压根就没有进入那种迷幻之境里。 只因以在场的人的修为,大多数人早已堪破地之秘,不再会轻易被外物所迷惑,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把快到了极点的弯刀,在圆月之下,骤然而出,斩向了已经近在古月安咫尺的崔离。 劈面相逢。 再度的劈面相逢,古月安和崔离的眼神又一次交织在了一起。 他们谁都没有慌乱,只因他们都……还有底牌! 剑声,又是剑声。 只是这一次的剑声,却是密集的,急促的,像是急雨一般的。 下一刹那,急雨和春雨交织在了一起,碰撞,然后春雨消散了,急雨褪去了,然后在皎洁的月色下显露出了一个翩翩佳公子,此人一袭白衣,面容醇和,虽满身剑华不散,却只有平和之气,不存暴戾之意。 “是段公子,《英雄志》武灵排行二十五,一手六脉神剑堪称举世无双,我就之前崔离那一手剑雨熟悉,原来就是传中的六脉神剑。”张家家主认出了这个武灵。 “传中崔离拥有五个以上的武灵,不会是真的吧?你们瞧他刚刚的武功,他到底还有几个?”另外一边的王家代家主忍不住开声道。 “看就知道了。”楼家家主道。 崔离究竟还有多少个武灵? 古月安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第三个武灵必须出来了,因为崔离离他已经只有三尺不到了。 “哎。”一声叹息,像是春睡刚醒,一个俊美到女人都会嫉妒的男人,病恹恹地忽然一只手从古月安的身体里伸了出来,仿佛是摘花一样,朝着已经完全到了身前的崔离摸去。 王公子,春睡将醒,梦里折花。 这一手堪称妙到颠毫,完全就是好像崔离的双掌在朝着王公子的手里送去。 可是迎接王公子的,却不是崔离的双掌,而是一双比崔离的双掌更加强猛,强猛了一百倍的铁掌,龙吟声如狂风。 这是绝对割裂的一幕,春睡的美人,对上仿佛从最北方走来的铁血大汉。 柔掌对铁掌。 王公子却是一触即走,在摸到了那双铁掌的瞬间,又带了一下崔离的双掌。 虽然没有挡住,却是给古月安腾出了绝对足够的时间。 “看清楚了吗?那双手掌?”旁边观战的人又开始猜测最新的崔离的武灵。 而场上,古月安终于是在王公子的帮助下,得以脱身,他缓了一口气,长刀猛斩,总算是和崔离的铁掌接上了,然后两人双双因为回震之力飞离了开去。 但是,战斗却并没有结束。 就在两人倒飞的瞬间,一声刀鸣,紧接着,一个落拓地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古月安刚刚站立的地方,却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正在雕刻的一个美人雕像。 但是,刀鸣声已起,一把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的飞刀,已经到了崔离的吼间,那是崔离躲不掉的,因为无论他怎么躲,刀已经在喉了。 “崔离危险了。”一旁的曾静恒低呼一声,刚刚一连串的战斗,只在千钧一发间,哪怕是他这样已经演惯了各种场面的名嘴,也是有些吃不住,眼看着这一刀到了崔离喉间,他还没从刚刚那种紧张的气氛里脱离出来,忍不住脱口道。 但崔离的眼神却还是平静,只因,那一双之前出现过的铁掌,再次轰鸣而出,一道比之崔离更加凶猛的金色龙影,咆哮奔出,一口吞下了那一柄仿佛必中的刀。 那是一个气质粗豪到了极点,却又拥有一股叫人完全不能直视的威势的大汉,只见他双掌牢牢抓住那一柄飞刀,仿佛那飞刀是活物一般,生怕他脱掌跑了出来。 可是,一切还没有到尽头。 在大汉接住飞刀的那一刻,已经有一道人影在圆月之下浮现,那是一道人影,也是一把剑,一把至高无上的长剑,这把长剑仿佛从上来,完全不应该是人间该有的。 因为这是剑神的剑,无情到极致,寂寞到了极致。 方可称神。 所以神我要杀你,你就必死。 剑,已经到了崔离的面前,快的那抓住飞刀的大汉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理论上来,崔离已经死了。 除非…… 除非这世上还有一个神,来救他。 又或者是魔。 因为能够对抗神的,除了神本身以外,就只有魔了。 而偏偏,崔离命不该绝。 又或者,他有魔佑。 魔…… 剑道之魔! 他的剑像是一场梦,又或是魇。 他出剑,不为胜,只为败!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最长的一夜(十)】 神和魔的交锋只在一瞬。 下一刻,神和魔便交错而过。 然后神消散在了空气里,魔则持剑退到了崔离的身后。 可也仅仅就是一息而已,一息之后,神再次出现了,在古月安的身后,和神一起出现的,还有大漠的风沙,楼的春雨,致命的飞刀,春睡的公子。 对峙。 古月安和崔离,分列在已经烂成了一团的屋脊的两侧。 圆月当空。 他们身后各自分列着五条人影。 一共十个人。 “五个,居然是五个。”四面的观战者都是叹息了一声。 虽江湖传闻崔离有起码五个以上的武灵护体,但所谓江湖传闻,多不可信,不亲眼见到,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多半不会信。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崔离和古月安分别召唤出了五个武灵,他们不信也不行了。 五个,居然是五个。 要知道,武神躯已经很珍贵,像是他们这群在场的老骨头,虽然都贵为一派掌门,或者世家的家主,却居然连一个武神躯都没有。 而历史上的武神躯,拥有武灵最多的也不过四个,现在,却是破荒地出现了拥有五个武灵的武神躯,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 这两个人拥有的武灵,还都是有别于一般武灵的武灵,所谓武灵,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化作的灵体,应某种神秘的号召而来,相比于在这个世界死后化作灵体的武灵,武灵在一定程度上是要胜过一般武灵的,而五个武灵,就已经不是胜过一点点那么简单了,武灵的叠加,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每多一个实力就会大幅度上升,五个武灵,就是完全的碾压。 若是崔离和他同等实力的宗师交手,那么在不限制武灵的情况下,也许只有五个同样的宗师才能稍稍压住他。 所以,在理论上来,古月安应该是必输无疑的。 因为就算是古月安也同样拥有五个武灵,可是他的境界比崔离整整低了一个层次,也就意味着,他的武灵的水准,也比崔离低了一个层次。 因为武灵的规则是,武灵的实力是随着寄灵武者的实力而提升的。 但偏偏,古月安居然硬生生敌住了崔离,他的武灵在消散以后,居然又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过来。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 可就是发生了,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名字是古月安。 古月安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他的练功点数已经堆积成山,经过了长达一年的积累,他的练功点数已经累积到了三万多点,不管他怎么用,都不可能用的完。 所以解锁已经使用了绝技的武灵不过瞬息的事情,哪怕他的武灵在境界上不是崔离的武灵的对手,他也可以通过不断使用刚刚的方法来召唤出武灵,只要他自己的身体还撑得住。 “真巧啊。”古月安看着另一边的崔离。 “是啊,巧得很。”崔离点头。 屋顶上的夜风越来越大了,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古月安看着崔离,还有他身后风华绝代的五个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一次的决战,也代表着两位大师在这个异世界的另类的灵魂的交锋。 那么,就来吧,战个,痛快吧。 为了彼此的信念,为了彼此,所代表的东西。 “古家群雄……”古月安笑着握紧了刀,他体内的内力再次如同江河一般奔腾不息。 “有。”丁蓬邪魅的笑着,站在圆月之下,那一刻,他仿佛真的就是那故事里的人物,不再唠唠叨叨,不再贪花好色。 楼一夜听春雨,黄花树下无故人。 其他人虽然都没有话,但是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 他们本都是绝世的高手,拥有绝世的孤傲,在平时,他们都像是沉睡的神,因为这个世界太平庸了,平庸的不值得他们睁开眼睛看一看。 可是现在,今夜,此刻,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他们的眼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是同样,闭眼的神。 神,只有遇到了神才会睁眼。 绝世的高手,只有遇到绝世的高手,才会眼睛里发光。 “来啊!”古月安一步踏出,他身后的群豪涌动。 崔离在古月安动的那一刻,也同样动了起来,他的身后,也有五个人,他们的眼睛里,也同样在发着光。 这是高山和高山的对撞。 这是绝世和绝世的相逢。 “轰——”古月安率先和崔离碰撞在了一起,随后是丁蓬,他和那位用重剑的独臂男子杨神雕交手,傅魔刀的对手是那位掌中有狂龙的粗豪北地大汉,李探花的对手是一位面相温润看起来极其和气的男子,双手挥舞之间有崔离使用乾坤大挪移的样子,王公子的对手是同样英俊至极的段公子,而西门剑神,他的对手,只能是剑魔。 剑魔,是一个恐怖的称呼,也是一个神圣到了极点的称呼。 他因剑成魔,因此当你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你已经不会去关注他的外貌,你只会看到他的剑。 他的剑,如梦似幻,和剑神的剑,在最高的上相遇,仿佛是那个故事的两位剑道至尊的重逢。 明月在。 武侠大师的灵魂在共鸣。 狂烈的战斗,太和殿的屋顶上已经有些无法站立了,因为到处都是四溢的内气,倒是都是刀剑掌拳的波动,观战的人群已经退到了最边缘,而负责演的猿猴曾静恒的嘴皮子都已经快要烂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演过这样的战斗,明明是两个人的战斗,却是十二个人的对决,六处的争斗,他需要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话,才能勉强将这一场旷古绝今的战斗的一丝神韵的明白。 而他身后的两个负责用画笔记述这一场决斗的两个百晓生的画师和一个用文字记录的记述师已经完全要疯了,他们已经根本来不及捕捉足够的细节了,只见在图画上,基本上就只剩下各种线条构成的轨迹,纸上,只有毛笔悬在纸上空滴落下去化开的墨迹,因为,根本已经无法记述。 狂风,又或者是战斗的风。 月色都好像因为太和殿屋顶上这一场过于剧烈的战斗而晦涩了起来,又或者是,被太多太多的传奇人物的对决,掩住了它本该有的颜色。 这也本该是一场,光辉夺目到了极致的决斗。 不会再有一场决斗会比得上这一场决斗精彩,也不会再有一场决斗比的上这一场的意义。 “古月安……”崔离的双掌再次催发出龙形,可是龙形在下一瞬间却又变成了锐利到了极点的剑气,剑气又在恍惚之中转回了虚无,虚无就在崔离的手中,好像已经演化成了阴阳。 “崔龙楼……”古月安出刀,他的刀,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一刀。 如果崔离的强大是繁复,那么古月安的强大,就是简单,简单动了极致。 这种对决,似乎就是整个局面的对决。 崔离的武灵,武功路数无不是精妙到了极点,每一次出击,步伐,呼吸都有其道理,都连成了一线,是繁华的道。 而古月安的武灵,无不是简单,简单的无与伦比,只是出刀,出剑,出拳,没有再多的别的东西了,这是至简之道。 现在两种道轰然碰撞在了一起。 因为境界的原因,古月安立刻退了一步,他的武灵也瞬间消散。 可是他立刻运转气烈火焚琴的法门,内力不断在叩击心门的过程中变强,十二震,心如洪钟。 人力有时穷,可是当人完全脱离了平凡的桎梏,人……也可胜! 古月安再踏步,他的武灵也在消散的瞬间又出现。 再次撞击。 这一次,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随后,一息。 整个太和殿的屋顶终于承受不住过于强横的力量的璀璨,整个无声无息地破碎了开来。 可对决的两人,却是依旧悬浮在空中,他们人和人碰撞在一起,刀和拳掌相交,武灵和武灵也交击在了一起。 在那一刻,古月安感觉到了道在召唤他,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之前他怎么都触摸不到的道就在咫尺之外,整个头颅痛的要爆炸一样,却又仿佛在告诉他,只要跨过了那一步,一切都将会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叩门的时机。 古月安等到了。 他就要在这一场无比华丽的对决里,破茧成蝶了。 “决胜负吧。”几乎同时,古月安和崔离开口。 然后两个人像是事先好了一样,骤然转身回头,那些武灵一瞬间消失,两个人在空中各自走了五步。 五步之后。 回头。 下一刻。 两个人已经化成两道光。 古月安,是先化境的光,他的内力已经强悍到足以从体内飙射出体外一丈,将他整个人彻底地包裹起来,成为了一团纯粹的月光。 而崔离,他的光,是宗师之光,他已经可以感悟地,他的内气外放,是将上的月色借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也成为了一团月光。 两团月光,交织在了一起。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长的一夜(十一)】 两团月光,在空之中。 然后呢? 所有人都在等然后呢。 含玉殿之中,哪怕就是不通武道的大臣们,也是完全被这一场旷古绝今的决斗给吸引了全部精神,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张笔墨还在一颗颗往下淌的图画,似乎是只要一直盯着那张图,就可以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样。 连那金铁交击的战场之音,在此时都已经变得好像渺如虚无。 大家都在等待,包括皇帝,所有人都太想知道结局了。 这已经无关乎赌局了,就是单纯想要知道结果。 运送结果的人已经在等候了,只要结果一出,就会以超绝的轻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东西送到。 时间已经过去一息,台上的《将军令》还在演奏,箫声已经到了最关键处,呜咽的就如同是午夜的最后一场雨,就好像吹箫的徐彻也为了这个结果和古月安的安危而心神不宁。 大殿里曲声幽幽,灯火在不知道哪里来的夜风中飘飘荡荡,摇摇曳曳,明灭不定。 此时夜殿如客船,夜色如江海。 而这一刻,却远远没有过去。 ———————————— 在不同的地方,还有着更多人在关心着那两团交织在一起的月光的最终结果。 京城之中。 大街巷,此时仿佛空无一人,只因大家都在等着一个结果,大家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最新的消息在慢了宫里十息后,也是以各种凌乱不堪的状态抵达了京城各处的酒楼茶肆,不管那些送达的消息多么凌乱,人们也已经猜到,这是最终的决战时刻了。 那两团交织在一起的月光里,就孕育着最后的胜利者。 那个人将会是未来最璀璨的那颗星辰,江湖上从此将会称颂那个人的名字,他将会成为传奇,武林神话,一切的荣耀都会加诸到他的身上。 至于剩下的那个人,则也许将一无所有,甚至是死去。 然后,是更多的人,因为这一场决战或者升而起,或者跌落而粉身碎骨,无数的金钱将在这一刻之后决定他们的主人,无数的家庭在这一刻之后也许彻底崩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战了,这是关乎人生的决斗。 很多人的人生。 所以,大街巷,每个人的眼睛,都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墨迹未干的图画,甚至连百晓生专门派出来演的人,也是张大了嘴巴,收拢了呼吸,不知道该怎么下去了。 这一刻,实在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 大家只能这样看着,一直死死地盯着,仿佛那样结果就会浮现。 所以,人总是很相似的,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大家都有着相同的期许和**。 —————————— 期许和**这种东西,十个人都会有,哪怕是已经触摸到了人之境的人也绝不例外。 只要还没有破碎虚空,飞仙而去,那么就是人。 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难过,会悲伤,会痛苦,会欢乐,会哭泣,会兴奋。 会爱上一个人。 会拼命地不想一个人死去。 会想要,不顾一切地守护着那个人。 秦明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现在想着的,就是这些东西。 她不想让崔离死,她只想要和他一起到很老很老。 所以她在看着空,星空,今晚的圆月当空。 她虽然没有看到那副已经让整个京城都静止了的图画,却已经感觉到了。 她是人高手,她贯通地,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都能感念一二,更何况是崔离这个她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思念的男人。 她没有一刻不再感念他。 所以她知道,现在是崔离最危急的时刻,没有比现在更加危急了,他也许马上就会死去。 所以她必须出手了。 哪怕她之前答应过他,不做傻事,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可是,这算是傻事吗? 他做的才是傻事吧。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吗?”秦明月自语道,“什么不祥的人,什么命,什么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还不是你自己知道,你跟的主子是个难成事的,怕牵连到我,真是个愚不可及的男人,那样的蠢货一剑杀了便是,还苦苦守着,有意思吗?” “还我不明白,这一战一定要进行,你们要做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愚蠢的男人,老娘今就要带走你,管它什么皇帝太子,管它什么道,统统去死吧。” 完这些话,她缓缓起身,她起身的瞬间,院子的四周围骤然涌起了无数的杀机。 她却只是轻蔑的一笑,往前踏了一步,无数的杀杀机纷纷消散,只余下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散着。 崔离,老娘来救你了。 ———————————— 可是,崔离,他真的需要别人救吗? 那两团交织的月光的最终结果到底是什么呢? 结果。 就在太和殿的屋顶上,圆月之中。 曾静恒仰着头,看着那两团已经融合的月光,不知道什么,他是无比担心古月安的,但他更担心的,却无疑是他自己,因为太和殿的屋顶已经破碎了,整个屋顶上,已经几乎没有立脚的地方了,那些世家家主,门派掌门武功高强,自然不用怕摔下去,他却是不行,他武功太差劲了,此刻要不是两旁的属下扶着他,他早就掉下去了。 “喂,你们扶稳点,我看不清。”曾静恒一边仰头,一边不满地对两旁的两个属下道。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 空中的月光,消散了。 彻底地消散了。 结果就要出来了。 本来因为脖子很酸正要低头休息一下的曾静恒,立刻抬起了头,然后他看到了…… 结果。 结果就是,圆月之下,古月安一刀捅进了崔离的胸口,整把断月之光,穿透了他的身体。 而古月安,却完好无损。 结果是…… 古月安赢了。 崔离死了。 “胜者是……”尽管这个结果是曾静恒想要看到的,可是他实在不敢相信。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出现了幻觉。 最后的胜者居然真的是……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最长的一夜(十二)】 胜者居然是古月安。 就连古月安本人自己,也完全想不到这个结果。 他完全在茫然之中。 只因,这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可以赢,而是,就算是要赢,也不是以这样的姿态。 他根本就没有怎么出力,只是在寻找机会,然后忽然,他就赢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刀插进崔离的胸膛的。 他也根本没有机会突破,就好像是明明他卯足了劲,拼命一拳打了出去,结果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他只想起了最后一刻,在月光之中,崔离对他的话。 崔离的第一句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古月安根本不知道崔离在些什么。 “留着有用之身。”他又。 又是留着有用之身,到底留着有用之身干嘛?不是留着有用之身来决斗吗? “千年之期……就要到了。”他了第三句。 千年之期,又是千年之期,到底什么是千年之期? 古月安还没来得及问,崔离就出了最后一句话,他对古月安:“替我给她带句话,就,有的。”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古月安就一刀插进了崔离的胸膛里。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绝对的沉默的时候,曾静恒忽然指着上道。 只见在上,一道刺目到了极点的光,正在急速飞行,仿佛流星,又像是一个……人影?! 一个从轮廓来看,极度像是……崔离的人影?! 可是崔离已经死了,就死在了古月安的手里,尸体还在那里,那这个崔离,又是谁呢?! “神魂出窍,是神魂出窍!”曾静恒再次叫了起来,那些过往看过的典故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流转了起来。 神魂出窍,传中只有到了人之境的高手才能使用的性命之术,因人境高手已经彻底贯通地,不仅可以调遣地之力为己所用,本身的精神也已经高度凝结,甚至可以飞离体外,但这种飞离是决绝的,一旦飞离就再也不能回归肉身,会彻底死去,可是在飞离的那一段时间里,力量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所以又被称作是飞仙之术。 “崔离原来已经是人境高手,为什么……” 为什么他和古月安对决的时候,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为什么他忽然在这一刻使出了飞仙之术? 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在猿猴曾静恒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但最后都归纳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崔离究竟想要干什么? 古月安听到了曾静恒的话,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他看向了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中的崔离,想到的是一句话。 崔离,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崔离像是一朵浮云一样飘走了。 他要去哪? 或者,他已经去了哪? —————————————— 含玉殿。 所有人都在等着最终的结果,可是在最终结果来之前,一个声音已经来了。 “狗皇帝,昔年你无故杀我崔家十三口,当时我年力弱无能为力,然此仇已埋我心底整整十七年,今夜我入人境,便要取你狗命,纳命来吧!”怒吼声,如同滚滚雷声,从四面八方传入含玉殿之中。 很多人都是面色大变,有经历过当年旧事的老人,自然知道外面这个声音的是什么事。 那是赤城元年时候的事情了,当时赤城皇帝才登基不久,帝位不稳,当日助皇帝逼宫,一举登上帝位的,除了京城王家,还有关外一些家族,事成之后自然来讨好处,皇帝为了稳定帝位,不得不做出了妥协,将关外当时便已经没落的八大世家之末的崔家的主要掌事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全杀了,以此来回报那些关外的家族。 这种事起来实在不好听,很多人哪怕知道都当做不知道。 现在却有人忽然了出来,还是在皇帝夜宴的夜晚,当着所有大臣,皇亲国戚的面,且那个人出言不逊。 有想要表忠心的大臣立刻跳了出来大声朝着外面喊道:“大胆逆贼,居然擅闯宫廷,还对圣上不敬,你……” 这个你字还没落下,外面的轰雷声怒吼道:“死!” 那大臣立刻便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更有人反应过来,外面的人的是崔家的事情,必然是崔家的人,而今夜皇宫之中正有一个崔家人,还是一个绝世高手,那么根本不用想了,外面这个人就是今夜决战的主角之一,崔离,崔龙楼。 只是此人不是在紫禁之巅决斗,怎么又会忽然出现在了此地? “崔离!你这畜生!孤当年好心收留你,没想到你今日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你还念些情分,认孤这个主子,便立刻出来下跪认罪,孤还能保你一个全尸!”太子殿下当然也认出了崔离的声音,立刻便站出来怒声痛喝道。 “殿下这些年待我不薄,我本不该如此,可是,家族血仇,日日夜夜,刻骨铭心,此仇不报,枉为人!!!”崔离怒吼声中,风雷滚滚。 下一刻,含玉殿的上空骤然爆开,整个顶化作了粉末,月光从外面直射进来,射向正坐在宝座之上的皇帝,跟着月光一起直射进来的,还有一道如同流星一般的刺目光华。 崔离来了! “崔离!不可伤我父皇!”太子殿下武功不弱,立刻便飞身上去阻拦。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弹飞了出去,那道刺目的光芒无比强悍,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太子殿下喷血倒飞了出去,四周围的大内侍卫想要上前保护,却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光芒已经来到了皇帝的面前。 然后吞噬了一切。 一息,有可能是好几息。 刺目的光华终于散去。 很多人立刻抬起头,看向了宝座之上。 只见宝座上,赤城皇帝依旧端坐在那里,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好像没什么两样。 “陛下!”老宰相袁白鹿当先痛呼。 “朕……”赤城皇帝勉强笑着开口。 但他只是这个朕字落地。 猛然,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破之声,一团刺目到了极点的光芒再次侵吞了整个含玉殿。 这不是又来了一个崔龙楼,而是那古府七杰里的火神女苏玉桂又放了一个炮。 “古月安的人到底懂不懂规矩?这个时候还出来闹腾?” “我定要狠参古月安一本!这个人……” 大臣们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都是没怎么惊讶,还在浓郁的光芒里痛骂出声。 但是,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管刚刚怎么混乱,那《将军令》之声居然没有断过,而且此时还在演奏,只是那金铁之音,似乎已经不在台上,而在…… 皇帝的身前! “护驾!”不知道是谁喊出了第一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最长的一夜(十三)】 京城。 醉仙楼中。 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此地自然也云集了大批的赌客,他们还在等待着那个结果。 可是,已经很久过去了。 有些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出结果?你们百晓生办事靠不靠谱啊?”一个满脸横肉,一看就是江湖客的大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位朋友还请稍安勿躁,大家都很心急,包括我,但你也知道,我们百晓生也存世上百年了,在这方面自问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所以我敢以我们百晓生的名誉做担保,绝非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而是的确没有出结果。”站在整个酒楼中央的台子上负责演的百晓生成员倒是一点焦虑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淡淡看了那个拍桌子的大汉一眼,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的话让人无法反驳,的确,百晓生在别的方面或许不怎么样,但是在这种江湖决斗,排名,消息传递上,他们的确有资格是第一。 “好,那么我暂且就先信你一回,若是被老子发现是你们从中作梗,那我燕山臧霸必然要把你们百晓生的牌子给拆了!”那满脸横肉的汉子还是不解气,依然在放狠话。 而就在他放完狠话的瞬间,一个人忽然指着窗外:“诶,你们看,那是什么?!” 他的语气过于惊讶,引得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打开了窗户,看了出去,只见远处的空中,皎洁的月色之下,一道夺目到了极点的光芒,划破了空,简直比上的明月还要璀璨,如同一颗流星。 “是皇宫方向!”有人做出了判断。 “难道其实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人忍不住猜测。 “到底是谁赢了?”有人无比焦躁。 毕竟这是关乎到身家性命的答案啊。 “好啊!”而之前发飙的臧霸则是再一次怒拍了一记桌子,这一次,他是直接用功力震碎了整张桌子,“明明胜负已分,你们百晓生办事不利,却在这里推脱什么是那边的问题,今我臧某便要拆了你们百晓生的牌子!” 一声怒吼,臧霸已经朝着台上冲去。 与此同时,在全京城的酒楼和茶肆里,类似的情况在不断地发生着。 一时间,全城骚动,早先预备好的禁火卫和巡城卫根本就是疲于奔命,就算是加上青龙司都有些遏制不住这种乱象了。 无奈之下只能下,只能向金吾卫求取帮助。 “快出动,兄弟们顶不住了!醉月酒楼那边!” “左边,有风塘,妈的,这些江湖客是吃错了什么药吗?” “我就不能放太多人进城的,真是对这些草莽太好了,依我就该全杀了,走!饮马街!” …… 无数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 皇宫。 太和殿之上。 流星只是去了片刻。 古月安终于从出神中恢复了过来。 “崔离不会是要去……”底下已经有人在猜测崔离的动向。 但其实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太多。 崔离去的方向,就是含玉殿的方向,崔离到底要做什么,呼之欲出。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赶紧去吧。”张家的家主张怀安提议道。 “话是这么,可是我们不过一介草莽,没有皇帝的命令,我们恐怕在宫里寸步难行。”楼家的家主楼得月沉吟道。 “古大侠,此事还要你来主持大局。”王家的家主王不移,当今大将军王不负之弟,朝着古月安拱手道。 “其实王先生也可以代劳的。”古月安看了王不移一眼。 虽然他没有功名在身,但是他们王家世代名将,是京里的第一豪族,在京城里走动这种事,也不是太麻烦,更何况,他们这一次去,可是为了……救驾。 不过古月安也没有多什么,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从急从速。 抱着崔离的尸身,虽然崔离此时应该是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了,但并不妨碍古月安对他的敬意,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古月安还是打算要厚葬他。 深吸一口气,古月安本来是打算直接飞下去的,不过这时却是看到猿猴曾静恒正在对着他悄悄打暗号,明显是要他去接一下。 古月安暗自好笑,这个猿猴,真是死要面子,于是他只好先一步朝着屋檐上跃去。 可就在他一个飞身朝着屋檐上去,正要一步落在猿猴曾静恒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痛,随后是一阵像是痉挛一样的麻痹感朝着全身传去,他的头一阵头晕,全身的内力居然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回转不济。 中毒了。 古月安的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后,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只因,有浓烈的杀机充斥了他四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而那些杀机的来源,正是…… 屋檐上的每一个人! 所有的观战者,张家家主张怀安,楼家家主楼得月,还有其他的各个门派世家的家主,他们……都要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屋檐上,根本收不住了。 而他全身的内力还没有恢复过来,他甚至没办法把武灵召唤出来。 可是,他们的攻击,已经到了。 完全就是,已经计算了一百遍那么精准,每个人的出手时机,方位,负责的进攻的方向,都截然不同,却是恰恰好好,将古月安每一个可能闪避的地方都封死了。 这是必杀的一击。 古月安的心冷了,他冷的是自己要死了,更冷的是,居然连猿猴曾静恒都要杀他。 他本来以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看向曾静恒,曾静恒的眼眸却不是那种计谋得逞的得意,或者松了口气,亦或者是负罪感。 而是,莫名其妙,惊恐,不知所措。 他……并非是知情者。 然后,下一刻一切的攻击就到了。 古月安已经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要飞上了。 就在这一刻,谁也想不到,没有人会想到。 曾静恒。 猿猴曾静恒,这个形容猥琐,武功差劲,话搞笑,一看就知道是贪生怕死之人,好像随便给个百八十万两就能轻易收买的人,猛地张开了双手,然后他身后的整件衣服就像是一双巨大的蝙蝠翅膀一般,披散了开来,他紧紧拥抱住了古月安,也挡住了,所有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嘭嘭嘭嘭嘭——”无数声声响,被巨大蝙蝠翅膀包裹住了的古月安和曾静恒被打飞上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最长的一夜(十四)】 古月安和曾静恒在上飞。 夜风很冷。 “你干嘛?”古月安猛地吐出一口气,他的内力终于贯通了,整个人再度恢复了正常猛地一个提身,他带着曾静恒还有崔离的尸体飞出了好远。 因为他察觉到,那些要杀他的人正在紧追不舍。 “不要命了?你……你没事吧?”古月安根本不知道什么,他前一刻还在怀疑曾静恒,下一刻,曾静恒却救了他,是真的救了他,以命相救,以曾静恒的武功,受了刚刚那种攻击,十个他都撑不住。 古月安根本无法形容自己在这一刻的心情。 一切都太突然了。 突然崔离就去行刺皇帝,突然自己就中毒了,突然那些各大门派世家的掌门家主就要杀他了。 突然……曾静恒,就要死了。 “没事的。”过了一会,曾静恒居然还能话,他看着古月安居然还笑了起来,“喂,我这个蝙蝠衣还行吧?你之前跟我那么怕掉下来,干脆造个蝙蝠衣吧,翅膀搞大一点,掉下去也能飞起来,我听了觉得好有道理啊,就真的去订做了一件,喂,我跟你啊,这个蝙蝠衣,很厉害的,除了掉下去还能飞起来,还能抵挡兵刃,还能抵消内力的,所以我根本没事啊,哈哈哈,这件蝙蝠衣真的好厉害啊,我一点事都没有,不信你打我一拳,根本没事,我明还要去给那个做衣服的师傅多五百两,嗨,真是物超所值。” “你真的没事?”古月安完全无法相信,难道曾静恒这件蝙蝠衣真的这么厉害? “没事。”曾静恒笑着摇头,然后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全部喷在了古月安的脸上。 “你这还没事?”古月安的心在往下沉。 “没事啊。”曾静恒还是笑,但是他第二口鲜血已经又喷在古月安脸上了。 “对不起啊,喷你一脸。”曾静恒着对不起,第三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没事,我血多,我肥嘛,放点血而已啦,真的,呜哇……” 曾静恒的血,已经像是决堤的江河一样在奔涌了,他的脸色也是迅速灰败了下去。 “真没事……我是谁啊,我是曾静恒啊,我很厉害的,呜哇……” “我跟你,呜哇……” “我……呜哇……” “喂……好冷啊,能不能飞低点啊?” 古月安闻言立刻施展轻功朝着地面上降落而去。 “你撑住啊,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他一边,一边朝着曾静恒的体内输入内力,虽然这样做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起码可以帮他保住一点点的元气。 “我当然……撑得住啊,我可是……可是……要成为红纸扇……的男人啊。”曾静恒嘿嘿嘿笑,“喂,到时候……我摆……一百桌……不,两百桌,一千桌,从醉仙楼一直摆到浣花楼……你好不好啊?” “好啊,当然啊,我请客,你摆一万桌都可以。”古月安点头。 “喂,那……那好啊,我还要……叫……叫最美的姑娘来陪我。” “好,你随便叫,叫一百个都可以。” “喂……我个笑话给你听啊……” “你啊。” “我啊……”曾静恒还是笑,“其实还是个处男呢。” 古月安沉默,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曾静恒的身体完全冰冷了。 “你怎么不笑啊?不好笑吗?” “好笑啊,真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笑啊,真的好好笑啊。”古月安强忍着眼泪。 “那肯定好笑啊。”曾静恒也笑。 “喂……古月安……” “你。” “我欠你的……那碗……酸梅汤……还清了。” 古月安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曾静恒不笑了,他睡着了。 这个本来最有机会成为红纸扇,在将来的数十年里统领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百晓生的男人,却是永远沉睡在了这个月圆的夜晚。 大陈一百九十七年。 古月安会永远记住这个夜晚。 因为有个叫曾静恒的男人死在了他面前,死的像个真正的男人。 古月安将曾静恒和崔离背负在了背上,然后撕碎了衣服制成了一根绳子绑缚了起来,他站直了身体,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刀锋。 他感觉刀在他的手里面跳动,有火焰,在烧。 下一刻,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了喊杀声:“捉拿反贼古月安!” “奉陛下之命,不惜一切代价捉拿反贼古月安!” “古月安在那边!快去!” “杀死古月安!” 一切的一切犹如海潮一样,在古月安的四周围奔涌。 他的内心已如烈火,可是最中央,却是冰冷如铁,他很愤怒,也很冷静。 他已经完全从最开始的迷茫脱离了出来,他开始仔细思考这一切。 这个夜晚。 到底在发生些什么? 决战,崔离刺杀,忽然的围攻,忽然变成了反贼,或许还有更多。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皇帝。 一定要去见到皇帝。 如果皇帝真的死了一切才是真正的完了。 不过在去见到皇帝之前,必须要先把身上的毒搞清楚,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但就在他打算叫出王公子来疗伤的刹那,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接近,他立刻准备拔刀,却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顾长安。 “你没事吧?”古月安担忧地道。 顾长安从黑暗里走出来,李染已经在她怀里被她打晕了。 本来她们应该是在含玉殿里代替古月安参加夜宴的,古月安之所以要去见皇帝,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他们。 顾长安摇了摇头:“你的麻烦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古月安急切想知道一切。 “崔离刺杀皇帝,然后,徐彻他们也刺杀了皇帝。”顾长安一字一顿。 当后半句出来的时候,古月安脑袋里一炸,他骤然想起了那个夜晚,他跟踪着第五兰溪,看到他进入了一家京城隐秘的销金窟。 他没有再跟进去。 可是也许,一切的源头就在那里。 但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了。 “我……” “我知道你想去见皇帝,但是不行,你仔细想想今夜发生的事情,后面不知道藏着什么,也许你根本见不到皇帝,先走,从长计议。”顾长安着,忍不住抚了抚怀里李染微微骤起的眉。 此时,喊杀声越来越近了,那些追杀古月安的人也在越来越近。 “你带染走,我随后就来。”古月安在那一刻,想起了怀里的那封信,哪怕是要从长计议,也得把陈鸢也一起带走,否则,他根本无法安心。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些什么,:“你自己心。” 着闪身走了。 古月安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急速运功赶了一会路,古月安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又是一麻,不得不停了下来。 必须得治疗一下。 可就在此时,一股毁灭地般的杀机锁定了他,他只来得及侧身,那杀机就瞬间席卷了他的后背,卷走了他后背的一具尸体。 等到他转过身来,秦明月已经立在了他的身前,怀里抱着崔离。 沉默,对峙,很久的对峙。 “你杀了他?”秦明月忽然开口,她的脸色已经是近乎于绝情的冷酷,又或是伤心到了极点的冰凉。 “……”古月安想要开口,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杀了他。” “好。”秦明月也点了点头,“不过看在你把他的尸体带出来的份上,我今夜不杀你,走吧。” 古月安本来已经握紧了刀锋,准备拼死一战了,听到秦明月这句话,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真要打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死。 而这时,因为耽搁了一会时间,四周围的喊杀声又近了。 他不得不再次赶路。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最长的一夜(十五)】 古月安飞掠出了皇城总算是暂时摆脱了那些各大门派掌门和世家家主组成的联军对他的追杀。 然后他找了一栋没人住的屋子闯了进去,将王公子唤了出来。 他并没有进入练功房,因为他并没有受伤,而是中了毒,练功房只能将赌性摒除,却无法将毒给清除掉,所以进入练功房反而不能治疗他的毒伤。 不过好在他还有王公子,王公子是无所不会的全才,当然也包括治疗毒伤。 王公子还是慵慵懒懒的样子,打了哈欠才伸出手,示意古月安把手伸出来,让他搭脉。 古月安伸手,然后感觉到有一股温纯到近乎无形的内力进入了他的身体里,缓缓游走着,最终又消散无踪了。 “很高明的毒药,我暂时解不了,得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凑齐药材才行,你先把这个吃了,可以压制毒性,知道怎么中毒的吗?”王公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从里面拿出来一粒药丸递给了古月安。 “应该……”古月安立刻回想了一遍今发生的一切,然后他想起了,在决战之前,沈奕的忽然到访。 “是那杯茶,菊花茶。”在听到顾长安告诉他,徐彻他们行刺了皇帝,背叛了他以后,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他就几乎谁都不相信了。 所以,虽然沈奕的确跟他很熟,关系也不错,却已经无法取信于他了。 一个商人,一个让人根本看不透背景,在短短几年里莫名其妙爬上了整个国家最有钱人这个位置的商人。 他和上面的人没关系,根本不可能。 所以只能是他了。 吃下了那粒解毒丸,古月安果然感觉到那种似有若无的痉挛感消退了许多,整体已经恢复了,毒性应该是被压制了下去。 “别太拼命,不然我的药也没用的。”王公子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又要美人春睡去了。 古月安也没有留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喂,你不会怪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吧?”离开前,王公子忽然问道。 “不怪你,这也是我的选择。”古月安摇头,的确,这就是他的选择,他有无数次可以开口求助王公子,但他没有那么做。 “现在要我什么吗?”王公子又问。 “不必。”古月安摇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走下去再。 “恩。”王公子点头,“无论今夜发生什么事,好好活下去,这些账,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算。” 古月安不再话了,只是沉默。 王公子渐渐消失在了黑夜里。 然后他站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亥时就要到了,他得先把陈鸢接回来。 —————————————— 此时。 皇宫。 含玉殿。 两次刺杀已经过去。 大殿之中一地狼藉。 新鲜的血液和尸体,还有空气里未曾散去的火药味,打翻在地的酒水和菜肴的味道,以及被吓破了的大臣的屎尿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皇帝依旧高踞在最高的宝座上,已经没有人可以看得清他的脸色。 不仅仅是因为宫殿里仅剩的不多的灯笼在不知道哪里来的风的吹拂下,摇曳的,几乎照不亮太多的地方。 更因为所有人都低下了自己卑微的头颅,在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 就算是皇帝最信任的两个儿子也是低着头,躬着身子,看着地面。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这一刻,在想些什么。 更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还活着,没有死。 “众卿,觉得今夜之事,如何?”很久很久以后,皇帝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遥远的像是从上来。 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无力。 的确,足够无力,因为就在第二次刺杀发生以后,也就是,那七个来自古府的被称作古府七杰的人,借着崔离刺杀的余韵,在骤然刺目的光里,发动了第二次刺杀以后。 本来,皇帝还想要保住古月安,他是想要开口的。 但是所有的大臣,还有两位皇子,都一力要求捉拿古月安,甚至是直接处死。 没办法,手下人出事了,当家的肯定跑步了。 尤其是,这几个手下人,还不是古月安随随便便找来的,还能,是这些人故意陷害古月安。 这些人,这七个人,是古月安最核心的心腹属下,这一年多以来,为了古月安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古府能有今日的声威,这七人功不可没。 所以,他们敢做这样的事,没有古月安的吩咐,绝不可能。 当然,如果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这七个人被买通了,故意陷害古月安。 可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却是让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变成了不可能。 因为古月安,早有反意。 无论是年初各地四起的古府势力,还是前些日子,那块震动京师,乃至下的龟甲,无不在明着,古月安,狼子野心。 关于古月安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已经上奏过,却是都被皇帝一意压了下来。 从前的事情可以压,因为到底怎么,都算是带些捕风捉影,没有直接证明古月安有谋反的意思。 可是这一次,今夜,就在所有大臣面前,七个和古月安简直是一体的人,刺杀了皇帝。 这已经是铁证了。 铁证如山。 就连皇帝自己都无法再为古月安辩驳。 哪怕他再喜欢这名江湖客,这名去年的新科武状元,这名,民间传中的皇帝的私生子。 哪怕,他真的是一名皇帝的私生子,他也绝对,绝对,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枷锁一样,已经层层地将他套住。 而这一切,并非是从今夜就起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切,从年初就开始了,又或者,从皇帝属意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皇帝最终只能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让人追杀古月安去了。 让反贼这个名号,打在了古月安的头上。 所以当皇帝再度问出大家有什么看法的时候。 没有人敢话了。 什么都不好。 干脆不。 无比长久的沉默,皇帝叹息了第二声。 皇帝今夜的叹息似乎特别多,又好像,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像今夜这样叹息了。 往日里,他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样子,都是坚定的,无惧的,不可战胜的,极度威武的,这种印象在他在位第三年以后,就固化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然后,就在今夜,他忽然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又似乎,好像在意味着什么一样。 “你们都退下吧,去景明殿候着,我有话跟两位殿下。”皇帝再次开口,却是挥退了大臣,只留下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儿子。 一瞬间,很多人下意识抬起了头,然后立刻又低了下去。 因为他们似乎是意识到了,今夜…… 恐怕是…… “陛下……保重龙体。”还是老宰相带头,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默默离场。 最终,前一刻还满殿俱是人的含玉殿,变得冷清至极。 甚至是,阴森。 “吧……你们为了这张椅子,都准备了什么?”皇帝轻轻拍了拍他座下的宝座,声音轻的像是一个鬼。 孤鬼。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最长的一夜(十六)】 古月安扣算着时间,亥时已经越来越近了。 整个京城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能听到喊杀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京城,子脚下。 而是混乱无度的……炼狱。 今夜的京城,已经变成了一头失控的野兽。 古月安却是无心去关心这一切了,他现在心里所想的,只是赶紧带着陈鸢一起离开。 今晚这潭水太混了,哪怕他已经看到了一点点的端倪,还是见不到底。 只能先走了,退一步,或许才能看清楚,理得清楚,然后卷土重来。 甩了甩头,摒除了这些想法,古月安专心致志地朝着陈鸢和他约定的地方而去。 今夜亥时,皇宫侧墙,桂花林中,不见不散。 纵然今夜发生的无数事情让他的心里渐渐冰寒,但是放在他胸口的那一张纸条,还是会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的温暖。 这就是他黑夜里唯一的光吧。 利用极快的身法躲开了正在收缩防线的京城金吾卫,古月安像是一只壁虎一样,渐渐来到了皇宫的侧墙。 桂花的香气已经在渐渐浓郁起来,古月安也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那个人就站在桂花林的中央,背着身,似乎是在赏月,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这个丫头,还是念着我啊。 古月安心里又安定了一些,今夜已经发生了太多悲惨的事,如果陈鸢再出事…… 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定了定心神,他一步跨了出去,一脚落地,刚想要开口,却是猛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陈鸢,不对劲。 这个陈鸢…… 这个陈鸢骤然向他出手了!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四周围,也是一瞬间,无数道杀机,包围了他! 心,在那一刹那坠到了谷底。 为什么? 古月安来不及去想了,他只能出手,可是出手的时候,那种痉挛感,再一次,弥漫上了他的心头,全身,力量,再一次,无法发挥。 “喝!”一声怒吼,古月安强行运转着内力,硬拼着自己受内伤,躲过了那来自陈鸢的一剑,然后反手一刀斩掉了三个妄图从一旁偷袭他的人。 三颗人头冲而起。 古月安拄刀而立,他的五个武灵已经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但是因为中毒的原因,五个武灵变得忽隐忽现,王公子立刻拿出了一粒解药,又给古月安喂了下去,这才稳住了局势。 可是,包围,已经不可避免。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陈鸢…… “你不是鸢儿……”古月安捂着自己的胸口,却无比肯定地道。 “我的确不是师妹,古兄,久违了。”那身穿陈鸢日常袍服的人转身,却是长生剑宗长门首席弟子,白玉京剑阁帝子,越子离,他的眼眸还是那么如沐春风,哪怕他上一刻其实是在做偷袭人的事,他下一刻面对被他偷袭的人,眼中依然纯澈。 没有半点歉意。 坦然,坦然到了极点。 “越子离,没想到今夜还有你的戏。”古月安缓缓起身,毒终于再次被压住了。 “今夜整个京城都是沙场,我是马前卒,古兄,你却又何尝不是陷阵大将呢?”越子离还是笑,他似乎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所以有时候你真的很难,这个人,到底是心就是坏的,假君子罢了,还是其实他的心一直纯粹,所以无论行事如何,都不染尘埃,是个真正的道者。 “鸢儿在哪?”古月安不想再和他啰嗦,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陈鸢,不见陈鸢,他的心已经要疯了。 “师妹不忍杀你,毕竟相识一场,所以让我前来代劳。”越子离轻叹一声,举起了手中长剑。 古月安夜视如常,自然一眼就看清楚了,越子离手上握着的,不是别的剑,正是陈鸢片刻不离身的长剑桐。 虽然他与陈鸢聚少离多,可是桐这把剑他绝不会认错,尤其是剑首那颗桐树,雕刻的栩栩如生,大师手笔,再没有人可以仿制,是大陈开国皇帝陈胤找了当时下第一大宗匠木如所作。 怎么……会这样?! “你胡八道!”古月安根本不信,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陈鸢一定出事了,他怒吼一声,长刀斩出,一刀,直取越子离的首级。 他一动,他的五个武灵也跟着动,崔离死后,下就只有他一个五武灵武神躯,前所未有,冠绝世间。 无人可敌。 所以一路上的人都是被他的刀芒直接撕裂成了碎片,他已狂怒,刀上的如同火焰一样的力量,正在苏醒。 焚之怒。 刀,已到了越子离的身前,越子离面对如同狂火的古月安,却是完全拿出了守势,长生剑本来就是以柔出名,以柔克刚,守招强过攻招,所以古月安的第一刀,没有得手,只是斩退了越子离。 等到他想要斩第二刀的时候,越子离忽然笑着:“古兄,你闻闻桂花,是不是很香呢?”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那种毒性复发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而且这一次,居然比之之前,都要猛恶的多。 他的攻势再停,不得不再次拄刀,王公子再给他吃药,可是居然已经没有用了。 他的武灵再一个又一个地消失。 “此毒名为百花醉,本身无色无味,算是无毒,可是一旦遇到花香,花粉,便会触发,可遏制中毒者的内力,逼散武灵,是专克武神躯的奇毒,此地桂花遍布,倒也正好做了古兄的埋骨地,也算是,别有意趣了。”越子离提剑,“古兄,拿来吧!” 最后三个字,仿佛时光倒转,又是那年姑苏陈家擂台上的光景了,越子离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少年英杰,而古月安不过是那个一文不名的二。 “你、做、梦!”古月安一字一顿,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燃烧之中,焚之怒,已经开启,虽然他的内力不可用,可是焚之怒,却是可以给他注入新的力量,带动着他战斗。 因此越子离没有得逞,再次被斩退了。 可越子离却没有半点气馁的意思,轻轻:“古兄不好奇自己是怎么中毒的吗?” “雕虫技……何足挂齿。”古月安知道他想攻心,虽然内心暴怒,却又极度冷静。 这种心境,是他这一年来,武学总结后的,最强收获。 “沈奕的确是我们的人,但那杯菊花茶,只是摧毒的药引子而已,古兄不好奇,那毒在哪儿吗?”越子离却是摇头,直直地看向了古月安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明明都是春风,可是春风的后面又仿佛是血海无边。 “你想什么?”古月安忽然不想听了,他只想立刻杀了越子离,还有面前的所有人,然后杀出去,杀进皇宫,哪怕是死也要把陈鸢救出来。 “我只是想……亥时的月色,真是格外的好。”越子离的嘴角缓缓勾勒起来,犹如一杆拉紧了的弦的长弓。 一支利箭已经笔直地瞄准了古月安。 他的心。 “你……”古月安忽然觉得自己握刀的手有些没力气了。 “那种毒,放在心口,诱发起来,中的最深,所以……也叫情人醉。”越子离终于射出了那一箭。 绝命一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最长的一夜(十七)】 含玉殿。 沉默如海。 没有人敢接皇帝的话。 很久。 皇帝又:“老三,你先吧,不然朕要是忽然就死了,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父皇万岁,又怎么可能如此年轻便驾鹤西去,只是既然父皇一定要让儿臣点什么,那么儿臣……只好斗胆试言之了。”三皇子陈嘲风像是根本没听懂皇帝在什么,顿了顿,看了一眼一旁的太子殿下,他的二皇兄陈睚眦,然后又看向了众臣,只是道,“太子殿下,诸位大人,之前陛下问,对今夜之事,有什么看法,王倒是有一点点的浅见。”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位三皇子的发言。 这个大殿里的人,都明白了,今夜的戏肉,终于要来了。 “太子殿下,臣弟斗胆,有个疑问,想要问一问您。”陈嘲风问的,便是太子殿下陈睚眦。 “三弟请问,皇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睚眦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快,而是异常大度地朝着陈嘲风摆了摆手。 “那……臣弟可就得罪了。”陈嘲风再施一礼,笑着道。 “尽管得罪。”陈睚眦也笑。 真是好一番兄友弟恭。 “臣弟素闻皇兄麾下有十三神将,声名卓著,威震京师,只是十三之数,臣弟却只知道第一神将将崔离崔龙楼,第九神将儒将罗超罗铁划,第十神将熊将满山,第十一神将媚将孙姬,第十二神将闯将付辛付岩,第十三神将妖将独孤郁独孤伤,至于余下的七位神将,不仅臣弟只闻大名,不见真身,便是京城百姓也不曾见过,太子殿下却是藏得好啊,不知现下他们又在何处呢?”陈嘲风娓娓道来,倒是颇有点像是在聊家常的样子,话语里的意思,也不像是藏了锋芒。 “他们啊……”太子殿下陈睚眦随意道,“你也知道,皇兄我一向爱惜人才,所以意在藏锋,也没就没让他们出来走动,不过就在去年,皇兄我去边地的时候,带他们一道去了,就留他们一直再军伍里没带回来,怎么,三弟对他们有兴趣?如果是,那么哪怕皇兄我爱惜他们的本领,倒也不是不可以割爱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是太子殿下的心头好呢。”陈嘲风还是温温和和,气氛也是很平静,“臣弟也只是好奇,其他几位神将都见了,却是一直不见他们七人,哎……可惜啊。” “三弟也不必可惜,等来日他们戍边归来,定然让他们登门谢罪,以偿三弟今日之相思。”陈睚眦还是很大度,充分展示了一个兄长应该有的样子是什么。 “倒也不必等他日了,来也巧,之前,臣弟恰好救过一名画师,这名画师虽然遭遇人间惨祸,双手被砍,双眼被挖,舌头被割,连耳朵也聋了,但好在我府上有一位读心奇人,正好可以不话便与人心神相通,便与他话,结果,殿下猜怎么着?”陈嘲风用一种像是讲故事的口吻问陈睚眦。 “怎么着?”陈睚眦也好像听得兴致勃勃,反问道。 “那位画师,居然是太子殿下您府上以前御用的匠人,专门为府中人作画,曾经殿下收录十三神将,曾让他作画留念,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陈嘲风又问。 “这种事……孤倒是不大记得了。”陈睚眦缓缓摇头。 “也是,殿下日理万机,军务繁忙,倒是不太可能注意这类事,不过臣弟却是好画之人,一听他曾在殿下府上做事,又画过十三神将图,便央求他再画一次,以慰臣弟相思之苦。”陈嘲风先是点头,然后又是道。 “可是之前三弟你,那位画师,不仅双手断了,还瞎了眼睛,还如何作画呢?”陈睚眦像是替在场的人都问出了心中疑问,很有些官员也在点头。 “不错,他的双手的确断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本来断无可能再作画了,只是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位画师,不仅双手画技如神,还练就了一门以脚盲画的功夫,听闻臣弟之请,便以脚画出了那一副十三神将图。”陈嘲风又是一副娓娓道来的口吻。 “哦?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这种事?”陈睚眦做出了一副很是惊奇的模样。 “是啊,当时我也十分惊讶,今夜我恰好将那副画带在身边,不如,殿下还有诸位大人,大家一起赏玩一下如何?殿下也看看,是不是画的像呢?”陈嘲风做出请的姿态。 “好啊,孤很有兴趣,不知道父皇……”到这里,大家才想起来,还有一位皇帝坐在宝座上呢,刚刚听两位皇子对答,简直就好像皇帝已经不在了一样,于是大家惊觉,都是心翼翼地看向了皇帝。 可是此时的皇帝,却好像已经神游物外,根本没听两位皇子在什么,只是看着空中的圆月出神。 “来人。”陈嘲风等了一会儿,拍了拍掌,一位内监,立刻一路跑了上来,递上了一只精致的锦盒。 陈嘲风慢慢打开了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已经裱好的画卷,解开了扣住系带的玉炔,将整张画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夜色如水,因为有月光幽幽地照进来,虽然宫殿里的灯火摇摇曳曳,却也足够让所有人看清楚画上面的东西。 那是十三个形态各异的人,居中的是大名鼎鼎的崔离崔龙楼,居右的是六个大家都不太认识的人,除了一个长相阴柔邪气的男人,大家还知道一些,叫独孤郁,至于左边的七个人…… 看到这七个人,很多人已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七个人,虽然服饰不同,表情也不同,却依稀正是古月安麾下最得力的七人,就在片刻前才行刺了皇帝的,古府七杰! 所以……古府七杰,其实居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那么,行刺皇帝的…… “荒谬。”太子殿下首先笑了起来,他也没有去拿那幅画怎么样,“只是,山野画师,为求闻达,不仅甘愿自残,还做出如此荒谬图画,怕不是此人是古月安事先安插到三弟府上的,为了离间你我兄弟之情而来。” “殿下的有理,山野画师之作,的确当不得真。”陈嘲风居然也就欣然点头了,然后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画重新收了起来。 然后他继续道:“那么殿下,臣弟,又有一问。” “但问无妨。”太子殿下面不改色。 可是,底下的群臣,已经是风云变幻。 到底,是不能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最长的一夜(十八)】 古月安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漆黑的屋顶。 身上的百花醉的毒性还在蔓延着,全身无力,用不出半点内力,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了。 犹如死去。 很久以后,古月安忽然觉得很口渴,想喝水,于是他问:“有没有酒?” “就最后一点了,省着点喝。”黑暗里有人回答他,然后是一壶酒递了过来。 古月安抓过来,手颤抖着,差点脱手,但最后还是全部灌进了嘴巴里,一点没剩,酒灌喉而下,却是没什么滋味,感觉不到滋味,只有没灌进嘴里洒了的酒的气味,再屋子里弥漫。 “你怎么来了?”他又问。 “本来我是不打算来的,不过后来想想,你要是死了,以后我就没办法赢回来了,就来了,我来得晚,今晚戌时才到,进不了皇宫,以为要帮你收尸了,没想到,还差一点。”谢雨留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脸色依旧是那么的淡漠,这一年多,他好像一点也没改变。 但又好像变了一些,他的气质没那么尖锐了。 “其实死在那里也不错。”古月安又看向了漆黑的屋顶,无意识地眨眼睛。 “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古月安。”谢雨留看着他。 “你若是真心喜欢过一个人,那么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古月安到这里,却觉得心不痛了,又或者,他已经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心了。 “我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但我想我也不会去真心喜欢一个人,因为人都是会变的,剑却不会,所以我有我的剑就够了,你也是一样,你的女人虽然背叛了你,但是你还有你的刀,你的刀,仍然还在你的手中。”谢雨留的道理永远古怪却让人无法辩驳。 “如果这世上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劝人,十个里大概九个都得死。”古月安忽然笑了起来,。 “那你就是剩下的那一个,所以你已打算活下去了不是吗?”谢雨留抱着自己的剑,面无表情,却又十分笃定。 “暂时被你服了。”古月安从床上坐起来,握紧了自己的刀,刀在黑暗里,仍然散发着月亮一样的光芒,有火一样的力量,在传送到他的身体里。 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身体重新有了知觉。 古月安利用仅存的一点气感,慢慢地将毒性给稀释开,然后召唤出了王公子,吃下了又一颗解毒丸以后,他终于再次恢复了大部分的实力。 只要不再闻到花香,那么,就暂时无碍了。 只是,花香可以不去闻到,伤心的事又能不能不去想起呢? 古月安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该提着刀和谢雨留出门杀人了。 也许杀人,可以让他忘记很多事。 大街上一片混乱,到处喊杀声,看起来倒是没有人朝着古府的方向去。 顾长安他们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城里发生了什么?”古月安这时才有心情想一想这个问题。 “不知道,反正到处都是闹事的人,以及……”谢雨留后面的话没有完。 因为已经不必再了,古月安自己已经听到了。 “古可代!兄弟们!反了!” “古可代!” “古可代!” “古可代!” “看来,有人不仅想至我于死地,还想把我的身前身后的名声,都毁个一干二净。”古月安听着那些呼喊声,却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愤怒。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足以让他愤怒了。 “走吧,正好可以让我们从容撤退,这帮家伙也算是为我做了点好事。”他反而这样。 因为这样的呼喊声,吸引了城内更多的城防力量,导致城市的很多地方都空虚了。 想来,也就没有那么多人,想要去包围古府了。 但是事与愿违。 他和谢雨留到达古府的时候,青龙司和金吾卫的人已经把古府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剧烈的拼杀声和呼喝声正从里面传出来,火光漫。 看起来,那些人,是真的很想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完全地,彻底地抹去。 “你左边,我右边,比一比,谁更快。”古月安握紧了刀,看了一眼一旁的谢雨留。 那一刻,好像他们又回到了长安城的时光,一个是白发鬼,一个是无名。 话音落下,谢雨留已经出手。 他永远是个行动比话多一万倍的人,所以他笃信他手里的长剑。 古月安从右侧挥刀,他张开手的瞬间,刀就化作了六把,他自己一把,他的武灵一个人附身一把,冲杀了出去。 虎入羊群。 从包围圈一直杀到古府门前,古月安只用了二十息,所有人都被他一刀斩断。 看到在火光下显得异常不真实的古府的牌匾,他觉得根本没杀够。 他也忽然觉得,杀人真的可以忘记很多事。 他真的不再想起了。 谢雨留比他慢了一息,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的身后还是弥的箭雨在落下来,还有人高呼:“古月安!是古月安!他还活着!抓住他!杀死他!得古月安人头者,官升三级,赏银十万两!” “我的人头居然只值这么点,未免也太气了。”古月安对谢雨留。 “所以你还不够出名。”谢雨留对于慢了一息似乎有些介怀。 两个人顺手救了几个负伤的古府成员,跳进了院子里。 然后古月安就看到了正在奋力厮杀的七个人,七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七个人也看到了他,然后他们也正好杀死了最后一批入侵者。 沉默。 空气在那一刻凝滞。 下一刻,那七个人都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了下来。 什么话也不,完全就是一副,甘愿领死的模样。 “你们还真是死都要和我绑在一起啊。”古月安叹息了一句,却也没有暴怒的样子。 要知道,正是这七个人,将他推下了今夜的深渊。 这七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古府七杰。 没想到他们刺杀皇帝以后,没有死,还回到了古府。 “古大侠待我们情同手足,我们却行如此不义之事,实在厌之,我们已无他想,只求速死在古大侠的刀下,以赎我们今夜犯下的罪孽。”还是徐彻带头,低声道。 顾长安此时也走了出来,在一旁看着,没有话。 其他的负伤的兄弟也在看着。 过了很久,外面的官兵又要打进来了,古月安:“你们走吧,我不想污了自己的刀。” “古大侠!古大侠!我们知道错了!真的!从动手那一刻,我们就后悔了!古大侠,求求你杀了我们吧,否则,我的心,一直都在绞痛,都怪我们,都怪我们,让这么多弟兄死了……”七个人里唯一的女性苏玉桂哭叫了起来,这个丫头从最开始就和古月安不对付,做什么都是一副根本不服气的样子,现在却是哭的眼泪鼻涕都是。 地上躺满了死去的古府的弟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早已和这些弟兄亲如真正的手足,多少次的任务里的并肩,明明昨大家还在商量着等古老大决战以后喝什么酒庆功,现在却已经阴阳相隔。 是他们亲手将这些人送进了地狱里。 还活着的兄弟都沉默了,看着这七个人,眼神复杂,爱恨交加。 “安哥!安哥!我再叫您一声安哥!是我老黄不是人!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壮实沉稳的汉子黄子臣不断地在地上磕头,早就磕出了血,他的声音也喊哑了,他为古月安赶了一年多的车,和古月安的感情最深,一夜之间,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却是头上多了许多的白发。 “古大侠!”徐彻的声音里也带上了颤音。 “走!”古月安不去看他们,反手一刀将一个窜入了院子里的青龙卫斩成了两半。 “走吧。”这时顾长安忽然,“如果你们真想赎罪,就帮我们多引一些官兵走吧,这样,弟兄们也还能少死几个。” 七个人沉默了。 然后,他们骤然狠狠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诸位,我们七人所犯下的罪孽,哪怕百死亦不能偿报,惟愿来生再见,我们做牛做马来赎,今生……不见了。” 罢七个人拿起兵器,骤然跃起,跳上了墙头,大声道:“来啊,爷爷们在此!” 然后,便是一阵混乱,走远了。 外面的攻势似乎是减弱了一些,顾长安走到古月安面前,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古月安摇头,“王麟呢?” “他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我已经差不多收拢了弟兄了,随时可以走。”顾长安叹了口气。 “好,走吧。”古月安点头。 顾长安去负责最后的撤退,临走前,还是问:“你真的没事?” 她没问别的。 “没事。”古月安不看她,背着身看着外面。 那一刻,月光如水地照在他的背上。 顾长安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变得有些陌生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最长的一夜(十九)】 含玉殿中。 宁王的第二问,开始了。 “臣弟的第二问,想问的是,太子殿下是否认识一名叫金无用的工匠?”陈嘲风顿了一下,又道,“哦,殿下也知道臣弟我这个人,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不学无术,喜欢的都是些奇淫巧技,难登大雅之堂,这里还要先请父皇,殿下,还有诸位大人们见谅了。” “这人,孤并不认识,怎么了?”陈睚眦也是少有的有耐心地又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这位金无用,学识渊博,技法出众,很是会制作一些仿古的旧物,京城市面上,三分之一的古玩赝品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可以,他的造假手艺,已经登峰造极。”陈睚眦问了,陈嘲风便顺势很是详尽地介绍了一下这位金无用。 “哦?所以呢?”陈睚眦饶有兴致地往下接。 “臣弟素来好古玩,犹好赝品,一来二去,便和这位金无用熟悉了起来,有一,臣弟带了好酒去他那里玩,他用很稀奇的口吻对我,哎呀,今遇到一个傻子,居然拿真东西来换我的假东西,完还啧啧称奇。”陈嘲风很是尽职尽责地将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臣弟就,到底是什么好东西,金无用起初不肯拿出来,是要为客人保密,不过喝了臣弟那拿去的一坛醉花阴,他立刻就拿出来炫耀了,臣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殿下可知,是什么?” “什么?”陈睚眦甚至带上了微笑。 “便是这个。”陈嘲风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在他的手掌心里躺着,在月色和灯火里散发出猩红的质感,居然是一块上好的血玉。 “这是……”老宰相袁白鹿当先吃了一惊,像是认出了什么。 “这是一块龙血宝玉,最最关键的是,这上面还有一个字。”陈嘲风着,骤然将那块龙血宝玉从掌中心竖了起来,光映照下来,透射过了那块血玉本身,若隐若现地印出了那块宝玉上刻着的一个字。 是个安字。 “啊……”袁白鹿靠的最近,看到这个字,猛地整个人朝后一仰,像是被彻底吓到了。 “这……”老宰相不敢话了。 “如果王没有记错的话,这块龙血宝玉,正是父皇四十大寿那年,赐予我们众兄弟姐妹的那些宝玉里的一块,那些宝玉上每一块都会刻一个所赐之人的字,王的一块,上面刻的是一个平字。”陈嘲风着拿出了另一块,果真是和他手里那块差相仿佛,除了上面刻的那个字。 那么众多皇子皇女里,名字里有个安字的…… 大家都不话了,只是若有若无地朝着太子殿下陈睚眦看。 “是孤的,只是前些年丢了,怕父皇责怪,便一直没,却是不知道居然流落到了这种人手里,实在是……”陈睚眦这个时候也大方承认了。 “实在是危险万分呐。”陈嘲风接话道。 “哦?此话怎讲?”陈睚眦不解。 “太子殿下可知,那以真物换假物的人,换的是何物?” “何物?” “一块龟甲。” “一块龟甲?” “一块刻有大逆不道之言的龟甲。” “龟甲何在?” “巧了,那金无用,有个习惯,每次做完一件物件,便会原模原样制作一件相同的留着,而正好,那片龟甲,现在就在我身上。”陈嘲风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借着灯火月光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老宰相袁白鹿发出了第三声惊叫。 不因为别的,只因上面写着一句话:平与古可代。 而那龟甲的样式,却是和当日在京城郊外发现的,随后送呈金銮殿的龟甲一模一样,字迹也是分毫不差,除了多了两个字。 “幸好当日那片龟甲不知何故,少了两字,否则,王怕是万死都洗不清这嫌隙了。”陈嘲风很是庆幸地叹口气,看向陈睚眦,又,“也幸好这龙血宝玉是臣弟发现的,否则,若是被奸人利用了去,臣弟名誉受辱是,殿下也会被无端攻讦的,真是万幸啊。” “的确万幸,想来这又是那古月安的把戏,此人真是好生歹毒,定要让你我兄弟阋墙一般。”太子殿下也是叹息。 一片其乐融融了。 可是,大臣们的眼神已经不一样,陈嘲风前后问了两个问题,讲了两个故事,听起来似乎都是子虚乌有,或多有不实之言。 可下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子虚乌有的不实之言,哪怕是大臣们,也喜欢听。 这两件事连起来的意味,已经对陈睚眦十分不利。 但陈睚眦还是在笑:“那么,三弟可还有第三问?” “有,太子殿下若是听得不耐了,那臣弟也不了,的确都是一些道听途之语,实在是……”陈嘲风苦笑了一下,好像是打退堂鼓了。 “诶,三弟尽管,孤又岂是那种心眼的人?”陈睚眦还是大度。 “那么,臣弟第三问,殿下八月初六那夜里,身在何处?”陈嘲风得了陈睚眦的允许,便又问道,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不太客气了。 “在醉仙楼,饮酒赏月。”陈睚眦想都没想就,“那秦明月一剑斩楼,醉仙楼所有人都看到我在那里。” “不错,那夜,蜀中秦明月一剑斩楼,才有的后来的决战紫禁之巅,所以,同时在场的,还有古月安。”陈嘲风顿了一下,又,“那么,请问殿下,当夜,您去醉仙楼,可有理由?” “孤想喝酒,便去了,却还要什么理由吗?”陈睚眦笑着反问,笑容却是有些冷了。 “没人邀约?”陈嘲风却是恍若未觉,还在发问。 “没有。”陈睚眦不笑了,只是摇头。 “真的没有?”陈嘲风步步紧逼。 “真的没有。”陈睚眦已经咬字坚硬。 “好。”陈嘲风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对着袁白鹿道,“袁相,昔年您也曾指点过我们书法一道,对殿下的字,您曾经也赞不绝口,过殿下自成一派,外人绝难模仿,可对?” “不错,老夫是曾过,因为太子殿下武功高强,下笔如出枪,笔锋之锐,世间少有,绝无人可模仿。”袁白鹿点头。 “那么……还请宰相大人看一看这封信。”陈嘲风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袁白鹿,当袁白鹿将要接过那封信的时候,陈睚眦的身体明显动了一下,但是当他发现陈嘲风忽然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又站在那里不动了,只是脸色,变得很难看。 老宰相年纪大了,抖抖索索了好久,才把信纸取出来,等到他看了上面的内容,他差点捏不稳纸,不过最终还是捏住了。 然后就是沉默。 “上面写了什么?”陈睚眦忍不住问道。 袁白鹿抬头看了一眼陈嘲风,然后去看宝座上的皇帝。 皇帝却是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最终陈嘲风:“宰相大人,念吧。” “……殿下,得罪了。”袁白鹿朝着陈睚眦行了一礼,清了清喉咙,念道,“览余,想办法让你女儿八月十五之前上京,找崔离的麻烦。” 没有落款。 可是这句话,已经足够让整个含玉殿死寂无声。 秦家家主秦仁秦览余,虽然没有任何功名,只是一介平民,但是他同时又是威震蜀中的武林八大世家秦家的家主,哪怕这些个大臣王孙们再不通世务,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头,至于他的女儿,那就更有名了,蜀中明月,关外龙楼,京城多少年都传唱不惜的佳话。 有人,写了一封信,让秦仁把他女儿秦明月派到京城招崔离的麻烦。 这就是,决战紫禁之巅的起源。 也就是,这一场决斗,从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 那么之后发生的事情,一切的一切,包括今晚的行刺,定然也和写信的那个人分不开。 而现在正在袁白鹿手里摊开的那封信,书写的人…… “宰相大人,是殿下的笔记吗?”陈嘲风最后问。 “……不错。”袁白鹿完,整个人又磕头磕了下去。 “父皇,儿臣,完了。”问完最后一个问题,陈嘲风转身,对着宝座上的皇帝,缓缓行礼,然后垂手立在一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至于太子殿下陈睚眦,他还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很久。 皇帝忽然像是回过了神来,:“老二,老三完了,你有什么的吗?” “……儿臣,没什么想的。”陈睚眦终于转过身,摇了摇头。 “没什么想的?”皇帝点了点头,“那老二,你完了,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明,是你谋划了一切,意图在今夜刺杀朕,并且嫁祸给你的三弟和古月安,然后趁乱登位,虽然你贵为太子,可是只要朕一日活着,一刻活着,一息还活着,你就只是太子而已,太子谋反,也是大罪啊,你真的没什么想的?” “……父皇。”陈睚眦点了点头,然后又叫道,“父皇。”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大家把一切都开了吧。”陈睚眦忽然一下子,好像全身都轻松了起来,然后他蓦然仰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得整个含玉殿都在晃动。 良久后,他笑声收歇,转头看向了三皇子陈嘲风,以及以袁白鹿为首的一众大臣,道:“你们好啊,非常好,尤其是你,老三,你真是煞费苦心,无中生有,捏造了那么多的罪证,想至孤于死地,还有袁白鹿,袁宰相,你,还有你们……” 他指着所有的大臣。 “你们以为,就凭这些东西,就凭你们这些耍笔杆子的人几张破嘴,几张破纸,就可以摸到那个位置吗?!”他到最后几个字,骤然咆哮了起来,手也是毫无顾忌地直接指向了皇帝坐着的那张宝座,“做梦!我告诉你们,统统是,白日做梦!” 他的眼神已经狰狞,整张脸孔都扭曲,睚眦之相毕露。 “孤今就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大陈,是……以武立国!而不是以文,刀剑,永远比嘴皮子和笔杆有用。”陈睚眦又笑了起来,低低地笑,得意地笑,畅快地笑,终于肆无忌惮地笑,“来人呐,有人谋反,捉、拿、反、贼!” “有!!!”下一刻,一声犹如轰雷般地声响,从含玉殿之外传来,那是无数个声音合成了一声地声音,夹杂着猛然成一地跺地声,犹如罚。 很多刚刚跪稳了地大臣,都是软倒在了地上,再次屎尿齐流。 整齐划一地步伐,一群穿着最精锐地铠甲地士兵,从含玉殿外开了进来,却正是皇宫里应该直属于皇帝地皇家御林军。 “御林军赤龙卫大统领萧陌离听令,三皇子陈嘲风与宰相袁白鹿及一干党羽,勾结江湖草莽,刺杀皇帝陛下,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着,当场,斩、立、决!”最后三个字,陈睚眦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着陈嘲风出来的,他的眼里,是无尽地火焰,是多年地宿怨终于可以达成了地狂喜,还有无尽地嘲弄,“怎么样?三弟,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以为胜券在握,结果转眼之间,你所有地精致地谋划,烟消云散,所有地为我精心准备地证据都敌不过我一支铁军,反而以后都要成为你地罪证地感觉,好受吗?” “下……”陈睚眦霍地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是我的了。” 这才是,真正地,陈睚眦。 “真的是这样吗?皇兄?”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听着地陈嘲风,忽然站直了身子,再没有之前对着陈睚眦时,那种稍稍有些弯腰地样子,称呼,也从殿下,变成了更亲切地皇兄。 他的手交叠着安放在腹部,整个人笔直如同一杆旗帜,眼睛里,是温润到了极点地光,像是湖水,又像是海洋。 看不见底。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最长的一夜(二十)】 “哦?”陈睚眦哦了一声,笑容越发地放肆,想要看看,自己这个一向以智计闻名的弟弟在刀剑之下到底还有什么本领,还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动用他那张底牌了。 但随后,他就猛地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本该立刻上前拿人的赤龙卫,忽然不动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被包围了。 那些原本应该去抓拿陈嘲风的人,却是将刀剑指向了他。 “萧大人,你这又是何意啊?”陈睚眦的脸色沉了下去,很是难看。 “萧大人忠君爱国,现下自然是扶保社稷,铲除逆贼了。”陈嘲风站在那里,还是八风不动,淡淡笑言。 “殿下……得罪了。”那御林军赤龙卫大统领萧陌离着就要上前。 陈睚眦骤然长啸一声道:“柳如生,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着全身起劲骤然勃发,将四个欲围上来的赤龙卫精兵瞬间弹射到了一旁,同时朝着还立在那里的陈睚眦一拳轰了过去,整个人地气势在那一瞬间又是一变,仿佛瞬息之间,地都在他的一拳之间了。 这个在江湖传闻里,已经盘亘在半步宗师多年寸步未进的太子殿下,居然已经晋入宗师之身,而就在这一刹那,他宗师之力勃发,只为,杀陈嘲风! 而众所周知,陈嘲风半点武功都不会,别是宗师,这种距离之下,除非是神仙来救,否则,断无可能幸免。 更何况,除了宗师陈睚眦,还有一道快如无形的身影,也在同一时间,骤然窜向了陈嘲风,行止之间,赫然也是宗师之威。 两大宗师袭击,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陈睚眦的眼中是无比自信的光芒,对于赤龙卫地倒戈,他完全没有半点惊讶,反正这也不过是他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牌,只是自己还有柳如生,两大宗师降临,再加上……哪怕陈嘲风有那个人保护,也绝对,没有机会了! 下一刻,他的拳头已经到了陈嘲风的面前三寸。 然后,一只无比平稳的手掌接住了他的拳头。 一切又静止了。 陈睚眦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用手掌接住了自己拳头的人,问道:“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这是个形容俊伟的中年男人,哪怕是对敌宗师,也是意态闲适,道:“山野草民,公山不惑,贱名不足挂记。” “公山不惑,你好得很!”陈睚眦似乎是因为被阻挡了,很是恼怒,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本应该和他一起协力击杀陈嘲风的百晓生红纸扇柳如生。 此人却是居然也没有动手,反而是来到了台阶上,看向了宝座上的皇帝。 顿时,百官惊惶了起来,连赤龙卫都是下意识举刀看向了那个平日里以一张名嘴享誉京师的中年男人。 “柳如生,你到底做什么?皇帝已经必死,不用你再出手了,杀陈嘲风啊!”陈睚眦忍不住又开口,“你到底还想不想要青龙司司主的位置了?” 柳如生却是恍若未闻,而是径直在台阶前行了大礼,参拜了皇帝。 就在群臣都松了一口气却又不解的同时,只听柳如生长声用他那温润低沉的声音道:“臣青龙司掌印官柳如生,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了他一眼,意味莫名地笑了一下。 “你……”宝座上地皇帝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陈睚眦好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整张脸上一张青白。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骤然收拳回身,道:“老三,你好算计啊,不仅萧陌离是你的人,连柳如生都是你埋下的暗子,这么,我自以为掌握了宫中大权,其实,还都在你的手里?” “皇兄笑了,臣弟不过一介贤王,哪有什么权力来号令宫中禁卫,和青龙司的掌印官呢?”陈嘲风着朝着宝座上的皇帝又行了一礼,道,“诸位大人都是忠君爱国之人,是心系父皇,一切,都是为了父皇。” “可是父皇快死了。”陈睚眦倒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就那么话了,“而且,要害父皇的人,你也算一个。” “皇兄,这又是在笑了。”陈嘲风对此,拒绝承认。 “好了,老三,事到如今,你就别再假惺惺的了,装模作样,也没意思,反正,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这里也没外人了,这个大殿里,哪个人,没想过害父皇啊?”陈睚眦着转头看向了老宰相袁白鹿,“是吧,袁大人?” “太子殿下,可不要凭空污蔑老臣啊。”袁白鹿凛然生威的道。 “别的不,李达是你们的人吧?”陈睚眦随口问道。 没人回答。 “如果不是李达发现了父皇已经真的快不行了,我还真不敢动手。”陈睚眦已经无所顾忌,“起来,那个没被你们第七卫的那个夜末杀了的太监,也是留给我的饵吧?想我知道父皇真的不行了,诱我出手?可我难道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 还是没人话。 陈睚眦已经径自了下去:“别以为好像只有我脏似的,老三,当初要不是我回的快,你这夺宫之变,恐怕去年五月就提前发动了吧?” “皇兄,就算是谋反失败,也不必如此胡言乱语吧,毕竟你也是太子之尊,还是注意一下皇家威仪吧。”陈嘲风摇头叹息,仿佛痛心疾首。 “起来,还得感谢古月安,要不是他当初搅局,我可能还真就丢了这位子了。”陈睚眦自顾自话,“父皇祭受伤,不会也是你策划的吧?” “皇兄,若是你再如此话,那么……诸位大人要听不下去了。”陈嘲风的脸色也终于沉下去了。 “父皇!父皇!”陈睚眦却是大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听见了吗?不是我先要害你的,是你这个最疼爱的三儿子,他做的好事,若不是他,我也没机会的,哈哈哈哈哈哈,老三,我真是要谢谢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我哪有今夜啊?” “皇兄,你该去死了。”陈嘲风低声。 “别着急,还没结束呢。”陈睚眦忽然一只手放到了耳朵边,“听到了吗?” 他轻声。 外面,似乎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喊杀声。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最长的一夜(二十一)】 “皇兄,算了吧。”陈嘲风还是叹息,看着陈睚眦的眼神,像是可怜。 “算不了。”陈睚眦狠狠摇头,“老三,你赢不了我的,你听不见吗?我的人正在杀进来,哪怕你有这些满朝文武支持又怎么样?哪怕青龙司司主都是你的人又怎么样?哪怕整个皇宫都在你手里又怎么样?” “你也只有这些了,不是吗?” “那么皇兄还有什么呢?”陈嘲风淡淡问道。 “我了,下……都是我的!”陈睚眦一指朝着大殿之外指去。 瞬间,所有的门窗都在同一时间洞开,深夜的秋风从外面吹进来,很冷。 那些震的厮杀声,更响了,也好像,在越来越接近了。 “今夜古月安和崔离决战紫禁之巅,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江湖客来凑这个热闹,京城里一度连可以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试想一下,当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只要随便做一点事情,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城里的守卫,当他们真的闹事,那么所有的守卫都会无法抽身,我知道金吾卫,巡城卫,还有禁火卫,都有你的人,但是他们今夜恐怕是抽不出身了。”陈睚眦到这里,像是找回了一点主掌一切的感觉,继续道,“而我,有整整两千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忠心耿耿,武林高手,今夜宫中又逢大乱,他们……将所向披靡!”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已经从外面走进了含玉殿。 这个人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倒不是这个人的官阶有多么高,又或者名声有多么响,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在京城足够显赫。 这个人,姓王,名不移,字忍,是当朝大将军王不负的三弟,武林八大世家京城王家的现任家主。 看到这个人,原本还能装作镇定的百官,都是再一次慌乱了起来。 因为王家和陈睚眦几乎就是一体,虽然王皇后早逝,可陈睚眦毕竟是当朝太子,王家这些年不知道多少资源都倾斜在他的身上,这种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掺一脚呢? 之前,他们还能觉得陈睚眦是在故弄玄虚,可是王不移的出现,却是让陈睚眦的话变得可信了起来。 是啊,还有王家啊,纵然王不负不在京城,王家在京城立足近两百年,又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一瞬间,很多人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下的太早了些。 “参见殿下。”王不移低声道。 “很好,三舅,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秦览余那几个家伙,处理掉了吗?”陈睚眦虽然是在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却带着一点炫耀的意味,似乎更多的只是在向含玉殿里的人展示他的力量。 “启禀殿下,一切如殿下所料,很快就要结束了。”王不移很是恭谨地低声答道。 “听见了吗?老三,哪怕你可以策反秦览余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也无所谓,哪怕你把剩下几家,张怀安,龙虎山的那个道士,大禅寺的那个秃驴都策反了,我也无所谓,因为我根本不打算用他们,今夜,我的牌不是他们,我也早就想他们死了。”陈睚眦重新微笑了起来,“所以,你真的就眼前这些东西了,很快,也许连这些都没了。” 他着看向了袁白鹿,看向了柳如生,看向了公山不惑,看向了萧陌离,看向了所有的大臣。 “诸位,重新选择的时刻到了。”他再次张开了臂膀,“放心,孤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孤即将拥有四海,不会将刚刚的一些不愉快记的太住的。” 大殿里再次沉默如海。 然后陈嘲风笑了。 “殿下,臣弟又有疑问了。”他。 “但问无妨。”陈睚眦再次变得大度。 “殿下方才,您拥有足以牵扯整个京城城防的力量,请问,殿下这些人有多少,又是从何而来?”陈嘲风顿了一下,又,“还有,据臣弟所知,王家英杰辈出,私下里也的确屯有一些人马,最多却绝对不可能超过两百之数,殿下这两千精锐,又是从何而来呢?” 听了陈嘲风的问话。 很多大臣一下子如同醍醐灌顶,有些明白了,也许陈睚眦就真的只是在故弄玄虚。 “呵呵。”陈睚眦笑,“三弟,何必垂死挣扎?不过既然你问,孤便答你,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城中内应之人,孤有两千,散落各处酒楼茶肆,负责煽风点火,冒充古氏门徒,至于来源,很简单,孤出来也无妨,便是从今年年初开始在各地兴起的各个古氏门徒的组织,那其实都是孤的手笔。”陈睚眦的笑容越来越得意了,“至于那两千人,自然也是从这些人里挑出来,再加上我三舅的王家精锐,怎么样,诸位满意了吗?” 波涛起伏。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含玉殿内大臣们的心态,大概就是这个了。 “殿下,臣弟还有一问。”陈嘲风还在笑。 “但问无妨。”陈睚眦表示无所谓。 “殿下虽是纵之才,文韬武略,但更精于武道,常喜直截了当之术,然此局,精妙异常,环环相扣,从千里之外的蜀中而起,至今夜月圆才落,堪称草蛇灰线,伏延千里,实不像殿下手笔,想来殿下定是有高人相助,却不知可否引荐一二?”陈嘲风完居然一揖到底。 “三弟现在你讨饶都没用了,不过孤可以让你死个明白。”陈睚眦狂笑,“的确有人助孤,此人却并非是其他人,而正是你一手扶植起来的……下第一有钱人,沈奕,沈公子!” 大殿之内立刻响起了不的惊呼声。 虽然沈奕这个人素来神秘,背景深不见底,可是能在这里的人,都是一国肱骨,又是京城这种地方,哪有不透风的墙,沈奕是宁王的人这件事,纵然隐秘,也多少有些脉络,大家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清楚。 此刻听到陈睚眦,沈奕已经投了他。 那等于是陈嘲风左膀右臂去了其一了,这如何能让已经压了重宝在陈嘲风身上的人不惊。 如果之前陈睚眦的话还是让他们难以抉择,现在,却似乎是…… “臣弟实在不懂。”陈嘲风抬起头,缓缓摇头。 “你不懂为什么你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起来的人,会背叛你,对吗?”陈睚眦不那么狂笑了,可是笑意已经在他全身每个角落弥漫,毕竟马上就可以击败一生里最强的对手,登上无上的宝座了。 “其实,如果真的是沈奕背叛你,我绝对不敢用,但可能真的有上注定这种事吧,注定连老爷都在帮我,它帮我找到了一个和沈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还异常的聪明,背景干净,对我忠心耿耿,于是我将他训练成了另一个沈奕,然后,找了个机会,偷换日,真是衣无缝,你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察觉吧?”陈睚眦已经不笑,而是得意,无比的得意。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而登位称帝,可以算是完全凌驾于这四大喜之上的,人间极乐了吧? 人间极乐,怎能不得意? 陈睚眦看着陈嘲风,已经等着他跪地求饶,亦或是,被气的直接吐血身亡。 可是陈嘲风只是摇头。 然后,他又笑了。 “臣弟是,臣弟实在不懂,殿下,居然会……如、此、、真。”陈嘲风一字一顿,笑容满面。 “老三,这就没意思了。”陈睚眦不快了。 本来他决定赐这个同父异母的三弟全尸,现在看来,好像没必要了。 “两个错误。”陈嘲风伸出了两根手指,紧接着又收回了一根手指,“一,两千人,不足以煽动整个京城,哪怕今夜群豪云集,柳大人,想煽动整个京城,至少需要多少人?” “回禀殿下,如果下官再把整个百晓生的人派出去了,大概就差不多了。”柳如生的笑容诡异。 一直高坐在宝座上观看着这一场皇家大戏的皇帝也是笑容诡异。 “到现在还想误导大家吗?”陈睚眦也笑,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二个错误。”陈嘲风再次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沈奕不是一个人,或者,沈奕不止一个人,不存在长得是否一模一样,是否有才华,是否聪慧,因为沈奕,就是生意,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生意,所以殿下您可以是沈奕,袁大人可以是沈奕,大家都可以是沈奕,臣弟我……也可以是。” “你……究竟什么意思?”陈睚眦,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还是……很不对劲。 “臣弟的意思是……殿下输了。”陈嘲风再次直起身,双手交叠地站在了那里。 “不……不可能!”陈睚眦疯狂摇头,然后在那一瞬间,他忽然看到大殿的门口,阴影之中,除了最初的王不移以外,又多了几个人。 而那个几个人,分明便是…… 陈珙,秦仁,张怀安…… “三舅……这是……”陈睚眦已经觉得有些头晕。 “启禀殿下,一切都结束了,所有异心者皆已经处死。”王不移却是不理陈睚眦,只是和他身后的人一起行礼。 直到这时,陈睚眦才发现,原来,从最开始,王不移就是在跟陈嘲风话。 他又退了一步,失声大叫道:“三舅,你疯了吗?!” “我没疯。”王不移这一次居然回话,“只是……王家,不该再是王将军的附庸了。” 这句话,让大殿里的人沉默。 京城王家,固然煊赫,号称武林八大世家,位列姑苏陈家之后,可以是下敬仰。 但,大多数提到王家,其实真正景仰,或者畏惧的,并非是王家本身,更多的,是王家真正的家主,王大将军,每一代的王大将军,所以,其实从很早开始,京城王家居然成为了王大将军的附庸,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第二个王家。 很多人都能理解王不移。 他也是年少成名,同样少年俊杰,可是最终,却是永远成为了王家家主,很多时候连名字别人都记不住,永远活在大将军王不负的盛名之下。 “王家会真正辉耀的。”陈嘲风轻轻。 “多谢殿下。”王不移要下跪。 陈嘲风却是让开了,:“谢陛下,陛下知道你们今夜救驾有功,定然心中铭记。” “谢陛下!”所有人山呼万岁。 只有陈睚眦站着,不动,很久后,他:“孤,还没死呢。” “殿下,别着急啊。”陈嘲风安抚似地道,“臣弟,这就……至您于死地。” “刑部尚书,莫斯礼大人,有请。” “下官在。”一个穿着紫服的官员出列,朝着陈嘲风行了一礼。 “莫大人,殿下的所作所为,可定罪了吗?”陈嘲风慢条斯理。 “孤是太子。”陈睚眦只是这么。 “殿下,您虽是太子,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还请见谅,更何况,殿下犯得是……谋反之罪。”莫斯礼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但他顿了一下,又朝着陈嘲风道,“不过,太子殿下之前有句话的对,虽然诸多迹象,都表明太子殿下有谋反之罪,却没有实证,光凭书信,以及太子殿下刚刚殿上所言,实在不足以做实,虽可判罪,却终究……牵强了。” “不错,所以尚还有一件实证,在路上。”陈嘲风话音刚落,有人便进来了。 是一名内监,手里端着一只盘子,盘子上盖着一块布,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这是……”刑部尚书莫斯礼疑惑,只是鼻端忽然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然后陈嘲风忽然掀开了那块盖布,露出了那盘子上的一颗,大好的人头! 莫斯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借着光看清楚了,那盘子上的人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下第一有钱人,沈奕的。 只见沈奕双眼紧闭,面容平静,嘴角似是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是安然赴死的。 “为什么?!”其他人没话,陈睚眦反而叫了起来,“你为什么……他这么……聪明……你明明可以……” 陈睚眦不明白,如果真的这个沈奕也是陈嘲风的一步棋,那么,为什么陈嘲风还要杀他。 明明,他们胜券在握了吧? “莫大人,有了这颗人头,便是实证了吧?”陈嘲风不解释,只是看向莫斯礼。 “不错。”莫斯礼也点头,“殿下杀此反贼,定然也查获了一应反证,那么之前太子殿下所言,便皆可坐实了。” “殿下懂了吗?”陈嘲风再看向陈睚眦。 陈睚眦,懂了。 这,不是浪费,不是滥杀。 这是—— 公子献头,千、金、不、换! “哈哈。”忽的,有人笑了出声。 等到大家找到来源,都是愕住了。 只因,笑得人正是皇帝。 皇帝甚至拍掌道:“老二,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时候下棋,你一直下不过老三?” 陈睚眦已经不知道什么。 “那时你问朕到底怎么才能赢老三,朕对你竖了三根手指,你以为自己懂了,之后做事,每次都会预先多想三步,很不错,但是根本不够,因为你根本不是差了老三三步,你是差了他三十步。”皇帝出最后一个字。 陈睚眦骤然低吼了一声,整个人连退了好几步,然后狂笑了起来,状已若癫狂。 “好,好的很!我是差他三十步,可是,有一步棋,你们纵然算到了,那又怎么样?”陈睚眦大声对着所有人吼叫,“我舅父已经来了,还带着三千铁骑,你们……谁能当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能!挡!他!?” 太子殿下的舅父,便是,当朝大将军。 武威候,王不负。 王不负来了。 王不负,居然,已经来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最长的一夜(二十二)尾声】 王不负已经来了。 就在一刻以前。 一刻之前。 京城,南门。 厮杀声已经从城中央蔓延到了这里,今夜的京城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人可以主持大局了,到处都是乱战,到处都是敌人。 借着这样的乱局,古月安也是成功从古府里,一路杀了出来。 到达南门附近的时候,他从古府带出来的兄弟,算上不能作战的伤员,一共八十四人,居然没有一个掉队的。 “安哥,今夜守卫空虚,南门不难破,只要出了城,我们就安全了。”王麟挣扎着从被掩护的人群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古月安的身边,脸上还带着一点愧疚之色,“都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察觉到一点风声,致使局面居然到了现在这样难以收场,实在有愧安哥对我的……” “你不是神仙,我也不是神仙,谁也想不到今夜会这样的,吃一堑长一智吧,今夜的仇,我们迟早会报的。”古月安摇了摇头,眼神却是已经锁定了近在咫尺的南门。 那些青龙司和金吾卫的人暂时没有追上来,四周围也是在乱战,借着各种建筑物的掩护,虽然今夜月色明亮,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群人的到来。 “长安,你在这带着他们,我去开路。”因为没有花香干扰,古月安的毒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武功已经恢复了九成,破城门这种听起来很难的事情,倒也不算问题。 毕竟,他可是曾在万军丛中,取边地大君首级的男人。 “我跟你一起去。”谢雨留没什么表情,只是了这么一句。 “你们两个心。”顾长安怀里紧紧抱着李染,她是宗师之身,所以纵然一路上厮杀不断,居然也能保的李染在她怀里始终安睡。 “放心。”古月安刚完这句话。 忽然南门方向处,一片嘈杂,随后,城门骤然洞开,紧接着,便是如雷的马蹄声,从城门外一路蔓延了进来。 古月安他们赶紧找地方隐蔽,然后就看着大队的装备精良的骑兵,从南门外一路冲杀进来,犹如一条势不可挡的狂龙。 骑兵飞速掠过了他们躲藏的地方,古月安悄悄观察,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领头人的模样。 那是……王不负!? —————————————————— “怕了吗?” 含玉殿中,原本已经到了绝境的陈睚眦,忽然又恢复了一些神光。 只因为一个人,三个字。 王不负。 王不负是谁? 大陈当朝大将军,无人不知。 但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却是很多人都快要忘记了。 那就是,他在是一名铁血将军的同时,还是一名无比强大的武者。 以及……武神躯。 距离上一次王不负在公开场合出手,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了,十年前,王不负已是宗师境高手,力已入微,有宗师级武灵三人。 十年过去了。 他又该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更何况,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三千铁骑而来。 今夜京城大乱,谁又可挡,三千当今下最精锐的,镇北武威军铁骑? 很多大臣干脆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今夜的大起大落,实在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哪怕是一直闲庭信步如三皇子陈嘲风,此刻的脸色也是终于变得不一样,他皱起了眉头,今夜第一次。 只因,王不负。 陈睚眦的不错,王不负这步棋,他们算到了,甚至提前动用了各种手段,想要遏制这步棋。 一以前,边人大君的大阏氏和他的子女入朝,镇北军派三千人护送,停留城外,原定今夜离开,后来接到皇命,提前离开,原本应该在百里之外了。 也有专门的部队,一直监视着他们,防止他们去而复返。 可是,现在,此刻,马蹄声,还是响起来了,还在越来越近,如雷如火。 只因,那是王不负,那是镇北武威军。 当力量到达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么所有的计谋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晕倒的大臣在越来越多。 站着的人,都是脸色铁青。 他们机关算尽,赌上一切,可是当那马蹄声响起来的瞬间,好像一切时光倒流,十八年前的旧事,又要重新再演一遍。 只是主角从老子变成了儿子,那个足以决定胜负的人,却依旧没变。 王不负,真的来了。 皇宫的大门被冲破,无敌的铁血骑兵,在皇城阔大的广场上肆意飞驰着,就像是一场将要落下的狂雷。 大将军王不负一马当先,他的披风在过快的马速里用力飘飞着,他的眼神如同火焰。 在这个中秋的月下,这位已经十年没出刀的将军,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团火。 这团火一路从皇城门口烧到了宫殿群之前,然后,王不负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站立在月色下,怀里抱着一把剑,全身的衣衫无风自动,仿佛即将乘风而去的神仙一般。 看到这个年轻人,王不负大笑了起来:“六殿下,微臣马快,赶紧让开,否则不心踏到了殿下,就是微臣的大罪了。” “王将军,久闻你刀术卓绝,我今夜是来领教的。”如月下仙人一样的年轻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居然真的慢慢飘飞了起来。 “殿下,微臣这一刀,在鞘中藏了十年,若是现世,必然毁灭地,殿下挡不住的,六殿下是注定成仙的人物,何不就此乘风归去?”王不负眼神发冷,手已经放在腰间的鞘上,他的身后,蓦然出现了三个气势完全不弱于他的人,也在纵马狂奔,和着他身后的三千骑兵,他们就像是洪流,无可阻挡。 “谢谢将军好意,但是……孤,想试试。” 下一刻。 冷月高悬。 洪流撞上了仙人。 这是新时代和旧时代碰撞。 下一刻的下一刻。 仙人在月下拔剑,剑光淹没了整个世界。 一息。 又或者是很久。 等到含玉殿里的人终于从刚刚骤然淹没了整个世界的剑光里恢复过来的时候,他们听见了脚步声。 “哒——” “哒——” “哒——” “哒——” 一步一步,缓慢,却有力。 会是谁? 每个人的心跳都加到了最后。 然后,那个人走进了含玉殿里,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赢了。 旧时代结束了。 年轻的仙人提着一颗没有瞑目的头颅,朝着他的兄长行礼,尽管他的全身都在流血,尽管他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但是他的笑容灿烂。 因为他赢了。 “皇兄,幸不辱命。” 有人喜极而泣了起来。 有人…… 发出了犹如野兽一样的最后叫声。 “公山不惑,动手!”陈睚眦爆发出了全身的力量,劲气像是最旺盛的火焰一般,直冲上了破碎的大殿屋顶之外,好似要烧到月亮一样。 他冲向了缓步而来的年轻仙人。 同时,一直站在陈嘲风身旁的山野无名之辈也动了。 那一刻,好像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了。 没有人会想到,陈睚眦最后念出的名字会是,公山不惑。 这,才是他的,最后一张,底牌! 然后下一刻,他死了。 不是被仙人杀死的,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站到仙人面前一丈,便已经死了。 一把长剑从他的身后完全贯穿了他的心脏,震断了他全身的经脉,他无力地倒在了那个叫做公山不惑的中年人的怀里,嘴唇开合,好像是在问为什么。 公山不惑有些不忍地凑近他,低声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殿下,从前,我会觉得白玉京帝这个位置已经很高了,可是认识了三殿下以后,我看到了更大的世界,所以……对不住了。” “哈……哈……哈……”陈睚眦笑了三声。 真的死了。 陈嘲风看了一眼死去的同父异母的皇兄,然后转身朝着宝座上的皇帝行大礼,道:“启禀父皇,叛逆已除,儿臣,幸不辱命!” “皇上万岁!”所有人,都跪下。 这个夜晚,终于要过去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长的一夜(二十三)参见陛下】 含玉殿里已经退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宝座上的皇帝。 还有宝座下的胜利者。 大陈三皇子,宁王殿下,陈嘲风。 父子在对视,沉默已经发生了很久。 外面的月色依然明亮,只是月下的人已经不一样了。 “知道朕为什么任由你们胡来吗?”皇帝终于发问。 “因为父皇,心系下。”陈嘲风回答,声音里有无比的敬仰之情,那感情浓烈的,就好像今夜发生的一切,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不错,因为朕,心系下。”皇帝点头,“朕还没登基前,有人来投奔朕,朕当时一文不名,便问那人,若是朕有朝一日登临绝顶,卿有何求?你猜他什么?” “儿臣猜不到。”陈嘲风摇头。 “他,在下不求功名,不求闻达,不求金银财宝美人如画,只求殿下有朝一日登顶,可以心系下,后来这个人为朕去死了。”皇帝哈了一声,“真是个蠢人,可就是这个蠢人,他的这句话,朕记了十八年,在这十八年里,朕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没有忘记这句话,朕的年号是赤城,为的就是不要让自己不忘记那颗赤诚之心……” “老三,你做错了。” “儿臣惶恐,请父皇责罚。”陈嘲风立刻跪下,垂下了头,领罪。 “你知道你错哪了吗?”皇帝又问。 “儿臣……” “你结党营私,私下培植势力,和老二斗个你死我活,陷害追杀古月安,甚至让京城大乱,死伤无数,这些……”皇帝摇了摇头,“朕都不怪你,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很正常,朕当年也做过。” “但是有一件事,你真的不该做。”他顿了一下,,“你真的不该,为了伤朕,去破坏泰山的柱,朕伤了死了是,柱若是断了,你我都万死莫赎!” “儿臣知罪。”陈嘲风磕了一个响头。 “罢了。”皇帝随即又摆了摆手,“成王败寇,现在朕快要死了,你也是朕这么多子女里唯一可以用的了,怪你也没用了,但是你该知道你做这件事是有多么不应该,你明白,柱的意义吧?” “儿臣……略知一二。”陈嘲风低声道。 “略知一二?别谦虚了,你什么都知道,白玉京弃徒公山不惑就在你身边,他若不是不通权谋,当年在争夺剑阁帝子的过程中棋差一招,以他的赋才华,他应该已经是帝了,他当然什么都告诉你了,否则,你们又怎么可能暗算地了朕呢?”皇帝冷笑,但随后语气又平和了下来,“你只剩下七年了,原本,到了两百年之期,不用你出手,朕也会自己去送死,到时候你不仅身登大宝,朕还能为你延期十年,可是你太急了,导致朕哪怕耗尽了大半心血,和身边所有高手的力量,也不过只能再续八年了,现在一年已经过去了,留给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是两百年之期,更是千年之期,是前所未有的地大变,到时候,你撑得住吗?” “儿臣,定当竭尽全力!”陈嘲风再次叩首。 “朕是要死了,是看不到以后如何了,也没什么可以为你做的了。”皇帝对于儿子的表态没什么反应,只是,“但是有两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朕。” “父皇请吩咐!”陈嘲风还是毕恭毕敬。 “第一件事,你一定要谨记,心系下四个字,知道吗?”皇帝无比严肃地看着他,“当年太祖开国,多有人,我陈氏得国不正,是借着白氏抵御两百年之血灾之机,霍乱下,才最终得了下,虽然如今已经再没有人敢如此话,可是,这始终是朕心伤,我大陈已经享国两百年,多少富贵荣华我陈氏一族也享尽了,也是该为下做一点事情了,千万不要让后世之人我大陈乃是人族罪人,更不要……” “儿臣,定然不做亡国之君。”陈嘲风磕第三个响头。 “不,大陈国可灭,人族……不可亡!”皇帝骤然激动了起来,“你懂了吗?” “儿臣遵旨。”陈嘲风不话了。 “第二件事。”皇帝的眼神从凌厉,忽然变得温情,乃至于带着一点点的哀求,“这件事,是朕求你的。” “父皇切莫如此话,儿臣惶恐之至。”陈嘲风还是不敢有逾越。 “朕求你……别对古月安,赶尽杀绝。”皇帝出这句话,好像是用劲了所有力气,他的脸色立刻苍白了起来,开始剧烈喘息,“你已经毁了他所有的名声,也毁了他的势力,他已经没办法在阳光里立足了,以后都只能躲在黑暗里了,但是啊,朕知道的,他这样的人,哪怕你对他千般不好,但是国家有难,人族有难,他依旧会挺身而出的,因为他是那种拥有真正赤子之心的人,这也正是朕当初选他的理由,本来……他是选出来辅佐你的,但是……” “你这个人啊,从就是这样,喜欢一件东西,就一定不允许任何人跟你抢,连抢的可能都不能有……这样……迟早……会害死你的。” 皇帝忽然不话了,整个大殿里倏然安静了下来。 皇帝坐在宝座上,好像是,睡着了。 很久以后,陈嘲风抬起头,看着宝座上的皇帝,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父皇……恐怕,儿臣,不能答应。” 然后他转身,一步步走出了空寂无人的含玉殿,来到了外面的台阶上。 台阶上跪满了文武大臣,他们都在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 听到脚步声从大殿里传来,每个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从大殿里走出来的,唯一的幸存者。 沉默。 深长的沉默。 不知道多久以后,也不知道是谁喊出了第一声。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是无数的,声音,这些声音最后汇成了一句话,那就是。 参见陛下。 圆月还在边挂着。 但,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天下为敌】 亮时分,空气里带着浓浓的秋意,寒彻入骨。 古月安带着人在树林里穿行了一晚上,终于走了出来。 此地已是距离京城五十里开外的地方了,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古月安向前又走了几步,隐约看到了前方有一家荒野店矗立其中,似乎正有烟火升起。 “大家走了一夜了,都累得够呛了,去前面歇歇吧。”古月安叹口气,立刻就在空气里结了霜。 深秋的早晨,实在难熬,很多受了伤的弟兄,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的人联络上?”古月安过去给几个情况差的弟兄输了内力,缓和了一下寒意,然后抬起头来看了顾长安一眼。 昨夜事发突然,一下子很多人死去,京城大乱,古府也大乱,尤其是作为古府代表人物的古府七杰忽然背叛,可以是严重影响了所有人,间接导致了,古月安在京城的情报网以及其他的渠道都断了。 当然,这其中的其他原因,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古月安根本不敢在动用从前的关系网和情报网了。 很简单,因为沈奕对他下毒了,而他的古府能够在短短一年间迅速崛起,沈奕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可以,古月安的关系网和情报网,多多少少都有沈奕的影子,那么古月安肯定不能再用了,不然就是自寻死路了。 这样一来,他能用的,也就只有顾长安的人。 可是顾长安的势力到底远在长安,京城这边虽然也有一部分人,却是在昨夜也失去了联系,顾长安已经发出了讯号,就是不知道多久,她的人才会来接应。 “最迟中午吧,应该能来,先把弟兄们安排过去吧,外面太冷了。”顾长安这么着,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那家荒野店。 古月安明白她的意思,现在虽然已经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了,但是还是在京城左近,他们又完全不知道京城里到底怎么样了,一切都得步步心。 于是和谢雨留一起,古月安提着刀,慢慢朝着那家荒野店靠近了。 店不大,最多只能容纳十来个人,和古月安拖家带口的众多人数来,实在不可能全部塞进去,不过古月安还是先走了进去。 撩开了遮挡风雨的布帘,古月安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牛肉汤的味道,热气止不住地从厨房里冒出来,然后大概是听到了布帘的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看着古月安就笑,道:“呦,客官,早啊,快进来,外面可冷,我这有刚煮好的牛肉汤,快喝点暖暖身子,您们就两位吧?” “不止两位。”古月安着扔出了一锭银子过去,去势看着很急,仿佛是要打人一般。 那老板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是等到银子到了他怀里,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古月安这是用了巧劲,若是这个老板会武功,又心里时刻提防着他们,就会被他这一招识破。 不过这老板居然不会武功。 “我们人很多,你有没有伙计,把你能吃的都拿出来,银子管够。”古月安这么着的时候,谢雨留已经当先走向了厨房,等到他这句话完了,谢雨留也已经看过了厨房的景象,然后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安全。 那大胡子老板似乎是看出了点不对劲,有些为难地道:“两位客官这是……” “想赚银子就别多问,我们吃了东西就走。”古月安看了他一眼,那是充满了高手气魄的一眼,看的那老板赶紧低下了头去。 很快,顾长安就把人都接了过来,不过这家店,加上伙计就两个人,也没什么吃的,就白面馒头还多,但也满足不了八十多个人吃,只好分成了两半,一人半个,才勉强够。 当然,吃之前,古月安肯定和谢雨留也是验过毒的。 等到馒头吃完了,那伙计又端出牛肉汤来分,一人半碗地分,牛肉汤也没问题,大家都喝的热气腾腾,好像半条命都回来了。 古月安很高兴,给了老板一百两,老板乐呵呵地数着手里的钱,是要去后院再杀几只鸡,古月安也让他去了。 大胡子老板转身去到了后院,在进入后院的瞬间,他的眼神忽然一变,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人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支信号箭就要发射。 但就在他打算发射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整只掉落在了地上,疼痛在一息以后才传遍全身,可是却没有血,血诡异地被凝固住了。 古月安一步步从一旁走出来,捡起了那只手臂:“戏演的是真好。” “你是怎么发现的?”大胡子强忍着疼痛,死死盯着古月安。 “你们很聪明,选了你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这首先打消了我的一点警惕,然后先是馒头,又是牛肉汤,都没有问题,层层递进,按理,我的确就快要信了,但是……”古月安摇了摇头,“你养了一盆一日醉,我这个人虽然不是很懂花草,却偏偏认识这个,这种花平时看起来完全不起眼,也不开花,但是只要浇上烈酒,就会散发出极其浓烈的花香,甚至可以醉倒人,足以散发一日一夜,是这种花出卖了你。” “哈哈,好。”大胡子点头,“我是失败了,但是古月安,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里方圆百里都已经注意你了,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你死定了!” 完这句话,他骤然吐出一口黑血,死了,却是居然服了毒。 古月安走回大堂,发现那个伙计也服毒而死了,脸色有些微沉。 “走吧。”他只是这么。 之后一路上,他们遇上了十三次伏击,三次暗算。 等到太阳升到高,快中午的时候,虽然古月安奇迹般地保住了所有人,但是能够参战的人却是已经很少了,大部分人已经负伤,行进的速度也是在越来越慢了。 “先生,你放下我们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的,先生待我们已仁至义尽,我们出来跑江湖,早就生死置之度外了,先生,您自己走吧,以后,算账的时候,别忘了我们这一笔就是了。”一个已经断了一条腿,一直在勉强赶路的中年汉子忽然大声道。 有了人带头,自然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这些人,不是求着古月安救他们,而是求古月安放弃了他们。 来奇怪,但世间真情,就在其中了。 “胡话,你们一朝是我古府的人,我就保你们平安,我古月安出去的话,从来没有收回来的。”古月安只是摇头。 “哈哈哈哈哈,好啊,古月安,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做死人吧!”古月安话音刚落,便有人长声笑着接话了,随着这个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个持剑的年轻人。 古月安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他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有点实力,先高手,当然,这还不是他口出狂言的资本,他的身后,又陆续出来了几十个人,这些人里一半都是先高手。 同时,在其他两个方向,也有数十人走了出来。 包围圈,在越来越了。 古月安却是无所谓地笑笑,对着一旁的谢雨留道:“走吧,又有人来送死了。” 尽管对方人数众多,可是在古月安和谢雨留的联手之下,对方还是不堪一击。 很快,就有人打算逃跑了,气的最开始喊话那个年轻人大怒道:“别跑啊!你们怕什么?!那些世家和大派的人马马上就到了,他们一到,古月安必死无疑,坚持住,只要撑到他们来,头功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加官进爵,富贵荣……” 一个华字没来得及出口,他的头颅已经在上飞了。 十息以后,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一个落跑的,但是古月安这一边,也是终于出现了伤亡,有五个人被对方的暗器杀死了。 不过就在古月安和谢雨留完成杀戮以后,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顾长安终于收到了消息。 “快,在十里外的一线峡后面,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快马。”顾长安着,就去动员所有人。 十里。 听起来真的很近了。 从前的时候,不管是对古月安来,还是对他的那些属下来,十里随随便便就走完了。 可是在今,十里,犹如涯。 走到六里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嘴里的那些世家和大门派的人已经到了,纵然是仗着古月安和谢雨留的联手,都是举步维艰。 因为,越来越多的熟人,出现在了古月安的眼前。 张家的家主张怀安,楼家的家主楼得月,王家的王不移,龙虎山的真一,大禅寺的晦言,以及他们麾下的众多世家精英和门派高手,如海如潮,四面皆敌。 古月安和谢雨留奋力冲杀。 七里,八里,九里,十里! 一线峡近在咫尺,那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峡道简直就像是逃出生的仙门。 但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敌人,已经布满了整个平原。 抬眼望去,茫茫无际。 古月安转身,护住了仅剩的数十人,让他们先通过一线峡,自己则是不停地出刀,幸好的是,他的内力源源不绝,且他的月华之力实在太过凶残,几乎就是触之即死,几轮冲杀以后,暂时没有人敢上来了。 身后的撤退还在进行,谢雨留却是已经负伤了,他刚刚为了掩护几个古府的弟兄后撤,硬是和大禅寺的晦言硬拼了几记,纵然谢雨留纵之才,剑法极其高明,几乎已经算是世间少有,可对方也不是等闲,大禅寺主持之尊,宗师之力,谢雨留再高的分,也是虎口开裂,嘴角鲜血不断渗出。 “古月安,你们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王不移越众而出,对着古月安大声道。 “先问过我的刀吧。”古月安只是握着手中的刀冷冷道。 “古月安,今日这里,不仅有我王家精英,更有汝南楼家,岭南张家,蜀中秦家,江东李家的精英,还有中岳大禅寺,龙虎山大风宗,邙山九幽殿,渤海碧游宫,南山长生剑宗,大雪山苍茫宗的高徒强手,几乎整个下的武人精英尽数集在此地,你是要与下为敌吗?”王不移又道。 “有何不可?”古月安调整着呼吸,他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撤的差不多了。 “那……再加上一个姑苏陈家呢?”王不移,忽然又道。 “……”古月安的心,一瞬间,又是绞痛,但他立刻就恢复了过来,“我,有、何、不、可!听不懂人话吗?” 等到最后一个伤员也撤走了,古月安用传音入密对谢雨留和顾长安道:“我数一二三,然后一起走。” “一……” “二……” “三!!!” 三字出口。 古月安骤然出刀,一道足有数丈的刀芒挥洒出去,阻截了所有人进攻的路线,然后他转身,和顾长安还有谢雨留一起动身。 “留住他!” “只要古月安!别让他走!” 一瞬间,那些围攻的人也是反应了过来,顿时数个宗师级高手,根本不怕古月安的刀芒,硬顶着刀芒,冲了上来,古月安瞬间被无数的气机锁定了。 在那一刻,古月安做出了判断,如果他硬要走,不是不可以,却必然会被身后的人给缠上,那么,就算是有快马也逃不掉的。 于是,在那可能快到只有一个念头的时间里,古月安选择了,骤然再次回身。 回身一刀,那些追击的人没有想到古月安会回身,却这一刀杀了回去。 也就是这一息的功夫,以谢雨留和顾长安的武功,已经到了另一边的出口,只是古月安,依然还在那里。 “快过来!”这一刻,哪怕是沉默寡言如谢雨留,居然是激动地直接出口了。 “古月安……”顾长安摇头,她忽然知道了古月安想做什么,她怀里的李染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看着古月安,以及他身后晃动的刀兵,姑娘的眼泪直接下来了。 “快走。”古月安只是了两个字,然后在谢雨留和顾长安打算动身回来的前一刻,他长刀出手,一瞬间斩出了不知道多少刀,对着峡谷。 无数地大石落下。 “古月安!”谢雨留的眼睛居然红了。 “你这个蠢货!”顾长安第一次露出了无比气恼的神情。 “哥哥……”李染哭的不成人形。 最后一块大石落下,那条只容一个人走过的路,没了。 古月安缓缓转身,轻轻握着自己手中的刀,看着四面八方的敌人,笑了起来。 他的敌人们也笑了起来。 “古月安,一人挑战下江湖,你是第一个。”楼得月笑得无比畅意,他大概还记得古月安杀他得意高徒,毁他们家的家族宝剑的往事。 古月安听了却是摇头:“谁……我是一个人?” “我……古家群雄,何在?!” 一瞬间,五灵齐至。 丁蓬。 傅魔刀。 西门剑神。 李探花。 王公子。 英雄如梦,刀剑如歌。 “大场面啊。”丁蓬吹了一个无比响亮的口哨。 “今,应该喝酒。”西门剑神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洁白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双手。 “古月安受死!”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辈,似乎沉不住气了,仗着自己身后无数人,想要立头功。 结果人还在上,头已经没了。 古月安看了一眼一旁的傅魔刀,道:“傅师刀法,如魔如神。” 傅魔刀用手轻轻**着刀身,淡淡:“来了,这个是你的。” “当然!”古月安回身一刀,将一个无声无息意图偷袭的家伙的头颅,也一刀斩了下来。 人也还在上,头都没落地。 丁蓬在一旁拍掌道:“你们师徒俩,差相仿佛,青出于蓝,看我这一刀!” 他刀字还没出口,刀已经去而复返,一个才踏出了一步,还没开口的人的头已经飞上了。 “帅不帅?”丁蓬吹了吹刀上的血,学足了西门剑神的派头。 “帅。”古月安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万人阵前。 谈笑杀人。 “古月安,别只会欺负辈,有胆子便和本座过过手吧!”王不移踏出了一步,他立志要把王家带上了顶峰,此时不出头,什么时候出头。 古月安却是大笑,:“王家主,别是你一个人了,便是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我古某人又何惧?”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残存亦末路,兵败如山倒】 疲惫。 无比的疲惫,在古月安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蔓延着。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疲惫了,自从他武功大成以后,他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疲惫了,源源不断的内力,时刻让他精力旺盛。 可是这一刻,他却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但是,他不能睡。 因为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他必须不停地挥刀,不断地挥刀,才能够有那么一线的喘息的时机。 虎口,早就已经不知道破碎了多少次了,整只手掌血肉模糊,已经可以看见白骨,但古月安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一样。 哪怕是根本不知疲倦的丁蓬他们,也是露出了一丝丝的倦意,只因古月安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释放了他们的绝技,又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解锁了出来。 古月安事先囤积了几万点的练功点数,现在居然是已经降到了不足一万点。 由此可知,战况的惨烈。 婠婠和张麒麟,也是早就耗尽了充能,被迫回到了轮回之中。 古月安已经够强,他虽然还没有进入宗师境界,可以他现在的实力,武神躯,五个武灵,他本身又是刀术卓绝,内功更是诡谲异常堪比宗师,再加上他又有神兵利器,足可力战宗师,甚至轻而易举地取胜。 可是,不是一个宗师,不是两个宗师,三个宗师,而是……大半个江湖。 古月安一刀分裂,以飞刀的手法杀死了一名意图从旁偷袭的长生剑宗弟子,看着空喘了口气。 已经是午后了,他的四周围的尸体已经快要堆积成山,可是,敌人根本就杀之不尽,古月安抬头望去,远方还是看不到头,不断有人再加入进来,后面,似乎除了江湖人,连重装的骑兵都已经来了。 看来京城大局已定了。 “所以最后的胜者是谁呢?”古月安收回了飞出去的刀,重新和他手里的刀合为了一把,他拄刀看着面前面沉似水的几个世家和大门派的家主掌门,问道。 久攻不下,这些世家家主和门派掌门,却是都各自留一手,谁也没有着急地强上,因为古月安出道至今,最出名的除了武功进境极其迅速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他最擅长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不知道多少成名高手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是被古月安莫名其妙翻盘击杀,那还尚且是古月安武功低微之时。 如今古月安武功大成,谁也不敢觑,这样的古月安,越是到了最后时刻,反击必然会前所未有的恐怖。 所谓困兽犹斗。 谁也不想成为那个牺牲品。 “知道这个对你有意义吗?反正你也快死了。”王不移冷笑了一声道,虽然他暂时也不想当出头鸟,但到底他还是有心取得这一次斩杀古月安的功劳的,所以他还在攻心。 “当然很重要,因为我好知道以后去找谁报仇。”古月安的心志早已坚韧至极,自然不可能被这样的攻心之术动摇半分。 王不移本来不打算话了,但是他忽然顿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当今子,已是宁王殿下,不,现在要叫皇上了。” “陈嘲风吗?”古月安点了点头,暗地里却是在找机会看能不能遁入练功房修养一番,他已经受伤了,在如此多高手的围攻之下,不死已经很好,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虽然伤势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方,可是再拖下去,也是极度危险。 不过那些人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始终有人,在不断地锁定着他。 “你可知当今子的未来皇后是谁?”王不移忽然又问。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要知道谁是皇帝就好了。”古月安摇头,他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不,你一定要知道,因为这个人,和你有着重大的关联。”王不移却是不给他不听的机会,他在步步紧逼。 “你不用再,我不想知道。”古月安已不想再听,只因他的心,居然又隐隐作痛了。 明明,已经麻木了不是吗? 为什么…… “我一定要,当今子的未来皇后,便是你心心念念的陈桐,陈郡主殿下!”王不移越越快,仿佛生怕古月安割了自己的耳朵听不到一样。 “不可能。”古月安摇头。 “没什么不可能的,正是因为女儿能当皇后,陈珙那老家伙才会在这一次的事情里不遗余力,否则,你以为他图什么?”王不移还在。 “你别了。”古月安还在拼命地摇头,他不想听了,也不想相信。 “贤侄,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如此?”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远方响了起来,跟着那声音一起来的,是一个纵掠如飞的身影,在不断朝着这一边接近,那人紫服加身,一脸威武,正是陈国公陈珙。 只听陈珙继续道:“贤侄也切莫怪罪我,贤侄乃是纵奇才,惊才绝艳,人中俊杰,本是佳婿,无奈子垂怜,我陈家又世受国恩,不得不如此,只能有缘无份,桐让我给你带句话,来生再见吧。” 古月安一直在摇头,随着陈珙一句话一句话袭来,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好像是不堪重负,最后一句来生再见一出口,古月安一口鲜血喷出,蓦然大吼了一声,举刀朝着前方便冲杀了过去,大吼道:“别再了!” “好机会!”古月安的正前方便是王不移,王不移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直接长刀出手。 只因古月安这一刀虽然凶猛,却其实已经是招法全乱,被陈珙一句句话语逼得心神错乱,胡乱出刀了,根本不足为惧。 头功,是我的了! 王不移在心中大吼着和古月安短兵相接在了一起。 然后下一刻,他的心脏被一柄犹如神来的长剑,给彻底穿刺了。 一个剑客的虚影在和他重合的瞬间,又消散了,王不移的美梦,在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只因…… 古月安,在演戏。 他看出了王不移的好大喜功,也装出了自己的疲惫心伤,最后的心神错乱,给了王不移全部的信心。 然后,他以自己为饵,以穆人往为杀招,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以穆人往的宗师一剑,穿刺了王不移的心脏。 只是,演戏是真。 心伤,也是真。 将王不移的尸体推开,古月安已经泪流满面,但他还是大笑了起来,指着王不移的尸体对着所有人大吼道:“还有谁?!” 一瞬间,那些其他也打算在刚刚那一刻进攻古月安的人,被他的五个武灵击退了,他们立刻又守护到了古月安的四周围。 对峙,好像再次形成了。 可是血,在滴落。 虽然古月安杀死了王不移,但王不移到底是宗师高手,他的刀绝非等闲,短兵相接,古月安以示敌以弱换取绝命一杀,却也吃到了示敌以弱该有的苦果,王不移的刀劲还是斩在了他的胸口上,拉扯出了一条很长的刀痕,血从里面流出来,甚至隐隐有些影响到了心脉。 “虚张声势。”陈珙在这时终于到达,他顶替了王不移的位置,看着古月安,“大家不必怕,一起上,不要给他任何的机会,这个人有个秘密,那个秘密足以让他在一瞬间恢复所有的力量,我女儿跟我,那是一处……仙境,我的对吗,贤侄?” 古月安犹如被当头一记闷棍,如果他之前对于陈鸢还有着一丝幻想,那么现在,一切都已经被击碎了,她……居然…… 她居然…… 她居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哇——” 一口真正的鲜血从胸腔透过喉咙喷吐了出去,那是不同于之前演戏时的心头之血,是他一切的元气所在。 这一口鲜血喷出,古月安全身的力量都仿佛被抽离了,他一下子,闻到了花香,浓郁的花香,从四面八方的角落,包围了他。 之前他一直用内力锁住了全身所有的气孔,为的就是不让对方靠百花醉来暗算他,现在,却是功亏一篑了,内力在迅速流逝,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杀机,已经来到了面前。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死神的镰刀在头上高高举起。 还有人在战斗,是他的武灵们,丁蓬,傅魔刀,西门剑神,李探花,哪怕是慵懒高贵如王公子,此时也是衣染重血。 他们在拼命。 但是,没办法了啊,力量,在流逝,一个,又一个的武灵在消失。 终于,有一把剑刺入了古月安的身体里。 痛。 痛的感觉唤回了一些他的神智,他感觉到了无比的疼痛,同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古月安,你当年得罪我楼家之时,便该清楚,会有今日。” 古月安勉强抬起头,看到的是楼家家主楼得月的眼睛,那是快意和疯狂夹杂的眼神。 经脉,好像在被狂暴的内力一寸寸震断,不过片刻,已经离心脏,也很近了。 想要去握刀,却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真的……要死了吗? 真不甘心啊。 “老匹夫,死!”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如神似魔。 紧接着,是一把快的像是流星的刀,一刀斩掉了楼得月的头颅。 一个如魔的身影,拦在了古月安的身前。 古月安认出来了,是丁蓬,丁蓬入魔了。 “谁、敢、伤、他?” 但是进攻还在持续,哪怕入魔,哪怕强如丁蓬,也最终被无数的刀剑加身,然后在陈珙的一剑里,化作了尘埃。 “蓬哥——”古月安嘶哑着,流出了血泪。 他看着空,骄阳似火。 他却就要死去了。 真不甘心啊。 真不甘心啊。 真……不甘心啊! 满腔的怒火,忽然布满了全身,他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力量流入了他的身体里,如火如荼,他在那股力量的摧持下,出刀了。 他一刀如火,反击而去,斩飞了陈珙。 他又一刀,斩飞了大禅寺的晦明。 他是火,他要烧尽一切。 焚之怒! 可是,哪怕能够焚的烈火,也有熄灭的时候,当无数把刀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山壁上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来到了尽头。 可是……不想死啊。 真的不想死啊。 怎么可以,怎么能够,怎么允许,就这样死去啊! 我啊…… 是古月安啊。 是永远可以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的古月安啊! “撕拉——”一声快到了极点的枪啸声,一杆凶猛的长枪朝着古月安的心脏,一枪穿刺了进去。 古月安的人生,被被这一枪给定格在了那里。 古月安却还是没有闭上眼睛,他死死地张大着眼眸,看着陈珙,看着面前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面孔。 他们的眼神。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有人已经做好了欢呼的准备,有人已经摩拳擦掌着打算抢走他的头颅,有人想要他的脚,有人想要他的手,有人想要他的心。 可是啊,他的心啊。 他的心啊。 他的心啊! 还没有停止跳动啊! “咚——”莫名的震动声。 “咚——”第二声。 陈珙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刺入了古月安心脏的长枪。 “咚——”当第三声震动声响起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那声音,是古月安的心跳声。 他的心,还在跳。 “怎么可能?”陈珙眼中露出了深深的震惊,他立刻运劲,朝着手中的长枪传去,他要将古月安的身体全部化作碾粉。 “咚——”可是,第四声震动声已经来了。 第四声心脏跳动的声音,和陈珙的力量撞在了一起直接把那一把长枪震成了碎片。 “咚——”第五声心跳声来了,震掉了古月安身上所有的刀剑。 古月安跪在了地上,垂着头,好像还是奄奄一息,可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次心跳声响起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复活了。 “杀了他!!!”不知道是谁惊恐地吼叫了起来。 于是所有人,再次朝着古月安冲杀了过去,用上了毕生的力量,一定要杀死这个人。 下一刻。 攻击到了。 古月安却没有死去。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了空,却看到了一个无比挺拔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挡住所有的攻击。 午后的阳光猛烈,他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他背上插着的两面残破不堪的旗帜上写着的字: “残存亦末路,兵败如山倒!” 深秋的风吹过旷野。 那一刻,他彷如见神。 那一刻,所有人,彷如见神。 然后,第六声心跳声响了起来。 下一刻,古月安感觉到头顶一阵清凉,随后,是一股滚烫到了极点的力量从他的头顶灌入,一路冲刷到了他的身体的每个角落,一切的伤势尽去,滚烫的力量充满了每一根毛发。 他福至心灵般朝着掉落在地上的刀招了招手,刀飞到了他的手里,他一刀斩出,刀化万千,飞向所有人。 没有人可以挡得住那一刀,凡是被刀击中的人,都是直接被一团烈焰吞噬了个干净。 大陈一百九十七年秋,古月安战下群雄于旷野,气力用尽,万刀插身而不死,心复起跳,至第六声,神完气足,挥刀杀人,刀化万千,如燎原之火,过处焚尽一切,杀敌千人,群雄散尽,无人敢敌。 这一日,古月安直入宗师境,下难挡。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是人间白发,剑胆成灰】 京城。 皇宫。 回春殿。 这一间曾经赤城皇帝最喜欢处理政务的偏殿,现在也是换了新的主人了。 年轻的新皇帝坐在那张前不久还是他父亲坐着的宝座上,平静地看着幽深的宫殿,很久才:“平身吧。” 虽然大行皇帝还没入葬,新皇帝也没有正式登基,但这位年轻的新皇已经拥有了一个皇帝应该有的全部威仪和气度,任任何一个人来看,都挑不出半点毛病,反而会被他的气势所摄,根本不敢抬头。 随着一声平身,跪在地上的人缓缓起身了,却还是不敢抬头看皇帝,只是低声:“臣有负陛下所望,还请陛下责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国公陈珙,原本从第一代陈国公陈霸先起,姑苏陈家就没有入朝为官的人,因为世袭罔替,也因为姑苏陈家祖训,以及一些其他的关系,陈家的继承人一直就乐得在江南享福,也不愿过多参与朝政,反正,只要下还是陈家的下,那么他们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可惜,这一代的陈国公实在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所以他来到了京城,他支持了新皇,成为了新皇的左膀右臂。 当今皇帝身边红人,除却陈珙,再无他人。 “罢了,其实也没什么紧要的。”年轻的皇帝却只是低笑,丝毫没有恼怒或者惊惧的模样。 要知道,就在昨日午间,整整七八千人围杀一个古月安,却被古月安杀出重围,最后杀的围兵四散而逃,居然没有人挡得住他。 而且,已经又传言,古月安已经再次回到了京城,要杀新皇。 “陛下,传闻那古贼又回了京城,虽然宫中戒备已然森严,但那古贼厉害,为保皇上完全,不如臣再吊一批高手来吧。”陈珙起古月安,心头还是惊惧。 如果从前他觉得古月安只是一枚不错的棋子的话,那么昨中午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开始害怕这个年轻人。 不,那已经根本算不得是人,人,怎么可能会在被穿刺了心脏以后,还不死的? 想到这一点,陈珙忽然心头一喜,道:“陛下,那古月安被刺中心脏居然还能生龙活虎,早已算不得是人了,定然是嗜血妖人一党,不如……” “此事暂缓,有关血族的事情,在这些年里,切莫泄露半点。”陈嘲风本来在想着别的事情,听到这句话,正色道,“朕要这七年内,风调雨顺,万民称颂。” “谨遵陛下旨意。”陈珙再次行礼,又道,“陛下……那……鸢儿的事……” “恩……”陈嘲风点了点头,笑道,“等父皇下葬了,再议吧。” “是,陛下,那么臣是否再去调人来……”陈珙听到这句话,露出了笑容,连忙继续献殷勤。 “不必了,宫中有桔在,谁能杀朕?”陈嘲风自信无比。 “那那古月安……”陈珙现在心头大患便是古月安,他实在很怕古月安来杀他。 “放心吧,叔父,还有一个秦明月,已经找他了,我们根本不用操心。”陈嘲风的眼睛看着远方,“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到时候,自然是手到擒来。” “陛下圣明!” —————————— 秦明月,已经去找古月安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江湖。 因为秦明月不是悄悄地去找古月安的,她是大张旗鼓地去找古月安的,她在江湖上放出了风声,:“古月安,我在紫金山等你,若是不来,我屠了长安。” 话不多,却已经足够。 古月安不得不去,因为他不能让秦明月屠了长安。 于是紫金山下,一时豪杰云集,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一场好战。 但是不到一时间,紫金山脚下,却是又走的一个人都不剩了。 因为没人敢留下了,所有想要留下的人,都已经死在了秦明月的剑下。 秦明月就在紫金山下的一处酒馆等古月安。 她等了一,然后古月安来了。 古月安是在色将暗的时候来的,整个山野之中,只有酒馆亮着灯。 古月安走进酒馆的时候,秦明月正在喝酒。 看到古月安,秦明月没有出手,只是笑了笑:“喝酒吗?” 古月安点了点头。 于是秦明月给他倒了一杯,不是什么好酒,大约是土酿,但是在这个秋风渐起的夜晚,却已经足够熨帖。 “我敬你一杯,先贺你大难不死。”秦明月一点都不像是在和一个她即将生死相对的人话,反倒是像是在接待一个好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多谢。”古月安点头,喝下了酒,酒液在他的胃里融化,温暖了他的身体。 但他的心,还是冷的。 “崔离呢?”古月安问。 “我把他葬在后院,以前我们年轻的时候,他过喜欢紫金山的花,本来我打算在这里和他成亲,然后就此隐居的。”秦明月着笑了起来,露出了难得的温和的笑意,“现在也好吧,本来他肯定不愿意住在这的,以后都能看到他喜欢的花了。” “那也不错,我有个朋友,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太匆忙,把他草草葬在了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看看他,给他挪个地方。”古月安着想起了曾静恒。 那一夜兵荒马乱,他最终只能选择把他葬在了一个不知名的院里。 希望不会有人打搅他的安宁。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吗?”秦明月看向古月安。 “为什么?” “其实这一切都是陈嘲风的局,我心里清清楚楚,杀死崔离的真正凶手,是陈嘲风,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欲念,但是我偏偏找了你。”秦明月无奈地摇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只因你下了杀死崔离肉身那一刀?” “不会。”古月安摇头,“杀人偿命,报仇经地义。” “其实是因为那一夜,陈桔成就了下大宗师之身,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未必是他的对手。”秦明月摇头,“而我又是一个,很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东西的人,包括报仇,所以,我请你做我的磨刀石,又或者我成为你的磨刀石,我杀了你,更进一步,又或者你杀了我,更进一步,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报仇,不是吗?” “好主意。”古月安点头,“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饮下热酒,相顾无言。 很久后,古月安又倒了一杯酒,:“其实我答应过老皇帝,在我成就下大宗师之前,不杀现在的皇帝,但我反悔了。” “我听人,古月安一诺千金,你这是第一次违反自己的承诺吧?”秦明月饶有兴致。 “不算。”古月安却摇头,“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那是上一次古月安的承诺,他死了,所以作废了,现在,新的古月安,要报仇。” 但其实,更深层次的东西是,古月安的心,虽然已经不痛了,却是冷的,冰冷,他一定要亲自去问一问那个女人,到底,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再次喝酒。 酒馆里什么都没有,但是酒却不少。 于是秦明月和古月安两个人喝了一夜的酒,谁也没话。 谁也不去打扰谁。 因为两个人,都有着,无法出口的东西。 情之一字最伤人。 快亮的时候,酒已经喝空了,古月安拿起酒壶里最后的酒,灌了下去,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秦明月:“对了,他托我跟你带句话,,有的。” 很奇怪的一句话,却是崔离最后的遗言,古月安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却知道这两个字背后,藏着的一定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秦明月本来一直面色淡然,听到这两个字,她蓦然落泪了。 看着她落泪,古月安忽然觉得羡慕,因为他已连落泪的冲动也没有了。 这时太阳从窗外照进来,他才惊觉,一夜之间,秦明月居然一头青丝尽成霜。 再低头,他又是一愣,只因他发现不知道什么,自己鬓边的长发,也已经化雪。 轻轻**了一下,鬓边的白发,古月安心里却只有惘然,再没有别的了。 悲喜总无泪也,是人间白发,剑胆成灰。(注1) ———— 注1:此句出自江南《九州缥缈录》。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生所爱】 最终的决战并没有在亮以后就立刻发生。 古月安和秦明月约好了在一之后的夜晚戌时正一刻正式决战。 那是古月安曾和崔离约定的时间,这一次也算是把那个月圆之夜的仓促一战的遗憾给补了回来了。 两个人约定好了时间,就分开了。 一个在山南,一个在山北,进行最后的准备。 古月安在山南,他选了一块位于山涧旁的青石,坐了上去,有山溪形成的瀑布从一旁飞流下来,颇有些空山新雨后,气晚来秋的意味。 坐定了以后,古月安开始整理他这些日子的所得。 心情,就不必再整理了,一夜酗酒,很多事情还是没想通,干脆就不去想了,古月安虽然初经情事,到底缠绵,但他却也同时是一个心志已经极度坚韧的武林高手,暂时足以抵御这道心魔。 暂时排除了这道心魔以后,古月安就专心这一次的决战了。 毫无疑问,秦明月应该是他现在为止遇到过的,最强大的敌手。 如果是在前日以前,那么他根本没可能是秦明月的对手,哪怕他再纵奇才,武灵再多,相差了整整一个境界,且秦明月已经是快要踏入下大宗师之境的人高手,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彻底地碾压。 这一点,他当时在醉仙楼就已经有了定论。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在前日的那个中午,当他死里逃生,心脏停止跳动以后又再次蓬勃地震颤。 他的生命已经不同。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就像是死而复生的凤凰一样,他现在要做的是……火凤燎原! 缓缓张开双手,古月安感受着身体里肆意奔涌的像是岩浆一样滚烫的内力,直觉得生命从未像是现在这一刻一样辉煌。 不同于之前他体内以月华之力凝结成的内力的阴柔冰寒,他现在的内力已经完全从月华之力转变成了炎阳之力,也就是俗称的日华,从前他的身体因为月毒的影响,有了暗伤始终无法冲破最后一道玄关,晋入宗师境,与地呼应。 但是就在那一日,他死后重生,死亡的力量让他最终冲破了头顶玄关,《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阳卷的一切秘辛,像是秋落叶一般,自然而然在他的脑海里,身体里铺展开来。 于是降烈焰,沐浴身躯,立地直入宗师境,烈火燎原。 古月安现在闭上眼睛,就能进入一个太阳笼罩的无限阔大的世界。 这个世界其实和之前那个被明月笼罩的世界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上的那轮明月换成了现在的一轮炎阳。 只不过古月安现在还不能长时间地仰视头顶的那轮炎阳,不然就会泪如雨下,全身如火在焚,想来等到他有一日可以正视这一轮炎阳,他的境界就又能更上一层楼了。 同时,他身体原来的那些月华之力也是尽数被转换成了日华之力,从原本的阴冷锋利,变成了现在的炽烈凶猛,无物不焚。 现在他只要运劲一指,便会有浓浓的火焰从他的指尖窜出来,就是这种从指尖窜出来的火焰,在那一的午后,在荒野之上大杀四方。 借由着火之力,他身体里的月毒余烬已经全数消除,就连那解不掉的百花醉的毒,也是被冲刷的一干二净,这日华之力,似乎除了对敌异常凶猛强横以外,对于己身还有巨大的治疗的效果,这是古月安所没有想到的。 除了自身内力的改变,他也终于可以感应到地间的变化,风的流动,水的奔涌,哪怕是地底下虫子翻身的动静,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同时,他也可以利用精神去凝聚大势了,不过这种大势,在和秦明月的对战里,大概也没什么用,毕竟对方就是这方面的大师。 接下来就是有关于武灵的变化了。 随着古月安终于进军了宗师境界,他的所有武灵的得到了质的飞跃,从原本的先化境,古月安一下子多出了五个宗师级强者的帮助,而且这五个宗师级强者,还和他心意相通,当他施展出【协力】这个技能的时候,他五武灵附体,或许就足以和人境的高手一战了。 最后,就是有关于那个新获得的武灵了,也就是古月安可以死里逃生,以新的生命姿态再次活下来的原因。 “姓名:赵火 境界:宗师境(境界随宿主境界提升,最高可提升至下大宗师境) 武器:涯角枪 绝技:不死之躯(被动技能,因为生没有痛觉的原因,赵火拥有完全非人的体魄,哪怕是心脏被穿刺也不会死去,除非时间倒流,地崩塌,他的身躯化作虚无,否则他就将永远活着,此绝技没开启一个时辰消耗一百点练功点数,当练功点数耗尽,自动关闭。) 额外特效:同生共死(只要赵火不死,宿主就绝对不会死去。) 交情:生死之交(因为共同经历生死的关系,交情已经达到最高,由此获得额外特效,【同生共死】。) 人物明:燎原的烈火,绝世的猛将,十年后,长坂英雄震下。” 古月安看着倏忽之间站立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 这已经不能称作是一个人了,他简直就是一头怪物,全身被古怪又破旧的盔甲披覆着,肌肉已经完全漆黑到仿佛妖魔化,眼神,也是死寂和萧杀的结合体,身上不知道插了多少刀剑,光是从外表看,这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死去的怪物。 但是古月安却知道,他的心,还在跳动,不停地跳动,就如同一团燎原的烈火,又如同那一午后,他胸腔里的生机。 “多谢子龙舍命相救。”古月安在大石上朝着这个立在水中的怪人行大礼。 那怪人却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座石像。 很久以后,那个怪物终于了一个字:“起。” 古月安于是就爬了起来。 除了新侠客的解锁以外,他在晋入了宗师境以后,又是再次获得了一次抽取侠客的机会。 盘腿重新坐在了青石上,古月安打开了熟悉的界面,开始抽取侠客,随着隐藏在迷雾里的人物飞速移动,古月安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激动的心情。 他现在的心,用古井无波来形容,也差不多。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心了。 最终,指针指在了一个极度落拓的身影身上。 这个人似乎站在夕阳下,抱着剑,满身憔悴。 解锁的条件是:一生所爱。 古月安一怔,居然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我还有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二次决战之前】 谢雨留是在明时分来的。 他看着古月安,居然激动的握剑的手,抖了一下。 像是根本不相信,古月安还活着,一直到真的见到了他,才相信,这是事实。 “很难以置信对吧?”古月安看着谢雨留,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还好。”谢雨留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 哪怕他其实上一刻其实激动到完全失态。 “你一定要和秦明月打?”谢雨留又问。 “一定要。”古月安点头。 “好。”谢雨留也点了点头。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很难的的,谢雨留主动问了一句。 “有。”古月安看着他,,“如果这一战我输了,死了,你要替我好好保护顾长安,还有李染。” “好。”谢雨留只了一个好字。 但是古月安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他决定不惜一切,哪怕死也要做到的事。 谢雨留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永远冷的像是一块坚冰,可其实内心早就如火汹涌了。 “多谢。”古月安道谢。 “不必客气。”谢雨留摇头,然后又,“我还有一句话要。” “你。” “你不会输。”谢雨留顿了一下,“如果你真的输了,我会替你报仇。” 古月安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他和谢雨留的位置对调,那么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感情了,他和谢雨留之间,起来根本没有足够多的交集可言,他们就是一起杀过几次人,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十次,甚至,他们一直还都是对手。 但偏偏,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好到随时可以为对方去死。 这可能,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吧。 “可惜没有酒了。”古月安遗憾地叹息。 “没关系,等你赢了,我们再喝过。”谢雨留转身,要走了。 “你要走了?” “我要走了。” “不留下来看一看?” “不留了,我在长安等你。” “好。”古月安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又问,“她没什么想对我的?” “没有。” “一句也没有?” “一句,也没有。” 然后,谢雨留就走了,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来过。 但古月安却知道,他给自己带来了很多东西,包括是期盼和等待。 虽然顾长安一句话都没有带来,可是古月安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最好的话。 顾长安无比地信任他,就如同是当年还在长安的时候,她无比信任地把整个顾家交给了他。 她相信他一定会赢。 一种怪异到了极点的信心。 但,就是这样。 于是古月安也相信自己一定会赢。 他的刀,本来就是有情的刀,朋友的祝福和期盼,就是最好的加持。 之后的一整,古月安都是在静修中度过的,他在不断巩固着阳卷的修炼。 虽然,阳卷和阴卷差相仿佛,但到底属性完全相反,古月安要做到精密的应用,还需要不断地练习。 为此他花了一年时间在练功房之中,仔细打磨身体里现有的日华,然后和他已经之前截然不同,有了质的的蜕变的武灵们合练。 起蜕变,古月安之前还不觉得,在练功房中合练了才发现,他的武灵的绝技都有了近乎翻地覆的变化。 就拿傅魔刀的绝技,地阴阳斩来,之前,这一招纯粹就是靠着极快的速度和极其强悍的力量,以及,夸张到了极点的拔刀速度,营造出了一种无可阻挡,一刀就仿佛可以斩开地,让阴阳倒转的气势,无可否认,这一招的威力的确强大,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一刀,始终也只是凡刀,还在一种正常的力量范畴之内。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了,当傅魔刀也跟着古月安晋入宗师境,他的刀上已经有了势了,那是一种将本身的那种快到了极点,强到了极点的力量,转化成了一种实质性存在的刀势的蜕变,这种蜕变让本就强猛到了极点的一招,在强猛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打个比方来,原本的地阴阳斩,如果只是一块锋利的铁片的话,那么现在,它终于被打磨成了一把绝世的好刀了。 这样的蜕变,在所有的武灵身上发生着。 当古月安从练功房中出来以后,他对于这一战的信心已经提升到了顶点。 而此时,色已经黑了,他站起身打算朝着紫金山的山顶去了。 可就在这时,他晋入宗师境界,已经和地贯通的感知,却是告诉他,四周围正有很多人在接近。 “堂有路你不走……”古月安一边活动着全身的筋骨,一边低声自语道,“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最后一个投字出口,古月安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了。 晋入宗师境界,就意味着,已经和地相连,所以就算是施展起轻功起来,都已经不那么带有人间烟火味了,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人忽然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其实是因为人已经隐入了地之间,地就是人,人就是地。 所以人动,就相当于地在动,地之大,人又能感觉到多少地的变化呢? 所以,古月安虽然才初入宗师境,却居然已经摸到了人之境的门槛。 下一刻。 不远处的竹林中,已经有十颗人头落地了。 古月安并没有动用他的日华之力,在出手的那一刻,他恍惚间想起了当初落拓江湖载酒行的日子。 已经有多久,没有体会过,用刀一刀又一刀地亲手斩下头颅的感觉了? 饮不完的杯中酒,杀不完的名人头。 古月安杀了一个人,然后夺了一把刀,纯以铁刀和**力量出击,依然是无人可挡。 他这些日子积压了太多的苦闷和酸楚无处可,现在这批人自己来送死,他自然不会客气,一刀一刀,刀刀到肉的感觉,让他的戾气尽数倾泻了出来。 等到杀光了大半的人,古月安拄刀在夜色的竹林里听着落叶声。 过了一会,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剩下的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人道:“滚吧,你们根本没有资格看我们动手。” 剩下的人如蒙大赦,都是撒腿就跑。 古月安却是又叫住了他们,:“喂,滚的越远越好,要是被我和秦明月发现你们有一个人在方圆百里出现,我就先和她联手杀光你们再。” “还有……” 本来再次打算动的人又愣住了,只能等古月安话。 “回去告诉陈嘲风,洗干净脖子在京城等我,我马上就要去砍了他的脑袋。” 这句话一出口,很多人居然是僵住了,完全不敢动了,好像是被彻底震住了。 古月安这时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用出了势,已经把这群人给锁定了,他们自然没一个人敢动,在他们的认知里,动一下就有可能直接死去。 “还不快滚!”古月安怒吼一声。 有人逃走,有人居然直接肝胆俱裂,死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根翠竹竿】 古月安登上紫金山巅的时候,夜风已经很大了。 今夜月色已经收歇,再不复八月十五那那般明亮皎洁。 秦明月已经在紫金山两座高峰的其中一座上站立着了。 此刻月色淡淡,山风吹起了她青色的衣衫,她独立月下,发丝如雪,仿佛神仙中人。 古月安看了一会,起身飞上了另一座高峰之上,和秦明月相对而立。 决战就要开始了。 但这本该,是属于崔离和秦明月的决斗。 只是如今,崔离已经躺在山下的坟茔之中。 很多事情也都变了。 “提前问你……”古月安看着秦明月,,“如果你死了,是不是把你和他葬在一起?” “你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秦明月没有被激怒,她也不可能被激怒。 对于这一场决斗,古月安无比地自信,秦明月,却又何尝不是呢? 她也本是一个,自信到了极点的人。 “万一呢?”古月安却有些不问出结果不罢休的意思。 “……”秦明月没没有万一,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要不要每年给你们带点酒,纸钱我想就不用了吧,你和他显然也不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古月安絮絮叨叨。 “完了没有?”秦明月显得不耐烦了。 “还没有。”古月安摇头,“我还有最后一句。” 秦明月看着他。 “算了。”古月安又摇了摇头。 然后他从兵器谱里拿出了断月之光,:“来吧。” 来吧是两个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一瞬间,四周围的整个气氛,气势,空气的流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风,停滞了。 或者,不能停滞,而应该是,被收拢了。 只因秦明月剑意已起,她的剑意,将四周围的山风,都收拢了起来,成为了她剑势的一部分。 古月安见过她的剑势。 那是一种,已经完全不同于单纯的气势,又或者地大势之类的虚无缥缈,只能在精神上感觉的东西了。 那是已经可以将地间的气,通过精神力,收拢起来,再通过内力实质化地表现出来,然后操控着,对敌的力量了。 剑势起,剑声动。 “嗡——”混合了地之音的剑鸣声,通彻地,山顶上的无数碎石立刻寸寸开裂,草木植被,也是被这剑鸣声撕成了碎块。 剑未动,声已到。 不过古月安对于这种剑鸣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在先境界时,就已经可以靠着修为硬抗了,现在晋入宗师境界,整个人融入了地之中,感受到的,不过是一阵清风扑面罢了。 剑鸣之后,秦明月的剑,终于出鞘。 她的剑,如明月般升起,锋芒之盛,完全盖过了边之月。 同时,一道长达十丈的剑芒在她那一柄长剑之上,喷吐而出,而且,那剑芒居然还在涨,十丈,十一丈,十二丈,转眼,似乎就要涨到十三丈了。 这明着,秦明月还在蓄力,她不仅将四周围的风吸收进了她的剑势里,还在吸收其他游离的地元气,甚至于连边的明月都好像变得有些扭曲了。 “好剑。”古月安低喝一声,整个人已经动了,他不能再任由秦明月继续蓄力下去。 如果,他对于接下秦明月的十丈之剑,还是有着无比的自信的话,那么对于秦明月还在越来越长的剑芒,他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了。 他人一动,已经离开了峰顶,强横的内力让他在一瞬间出现在了秦明月面前三丈之地,他一刀斩出,毫无花巧,只因他知道,秦明月在剑道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大巧不工的地步,任何的精妙的技巧,在她面前,都如同尘泥一般,只需一剑破开,所以古月安根本也不会用复杂的刀招去进宫。 当然,简单,本也是古月安最擅长的东西。 他的刀道,也已到了万繁归一,一刀胜万刀之境。 他一刀斩出,刀上立刻也是窜起了长达四五丈的赤色的刀芒,那是由他体内的日华化作的利器。 世间万气之中,除却虚空之气,便是日华第一,哪怕是近乎无物不断的月华,在日华面前,也是望尘莫及,只因日华已经不是锋利,它是毁灭,它本就是来自太阳,太阳是这个世界上最炽热,最光明的存在,不然,它又何以可以照耀世界? 由太阳真火凝聚成的日华,可以毁灭,焚尽一切。 哪怕是凝聚了无数地之气的,地之剑! 古月安的刀到了,秦明月的剑也落下了。 已经暴涨到了近十五丈的剑芒,像是一座巨山一样,带着无穷的力量和威压,朝着古月安笼罩而去。 古月安才刚入宗师之境,只懂得凝聚地大势,却还不懂收敛地大势,所以一瞬间,他就在铺盖地的地之势面前,被威压的皮肤一寸寸开裂,但他的身形却始终没有退缩,还是在朝着好像根本不可能阻挡的巨山一刀斩去。 下一刻。 巨山落下,古月安之前站立的山峰,居然就被秦明月这一剑直接削平了,乱石穿空。 古月安却没有在刚刚那一剑里,被直接斩成虚无,他用他的刀,开出了一条路。 秦明月的剑芒,被他拦腰站成了两半,他断剑而起,整个人已经升到月亮之上。 如果秦明月的剑势是一座大山,那么他就是一个块虽然渺,却极度坚硬,坚硬到足以穿透一切的金刚石。 秦明月剑芒被断成了两截,那削平了山峰的那一截眼看就要消散,她却是骤然一个剑指,然后手如同在拨动琴弦一般,瞬间动了不知道多少下。 下一刹那,那半截剑芒已经化作了无数把气形的长剑,一个转身,像是暴雨一般,朝着正飞身在的古月安包围而去了。 古月安人在上,无处借力,只得反身出刀,剑势来的极其迅猛,只是一个呼吸不到,已经到了古月安的面前,他一刀斩碎了第一把剑,第二剑也到了,他一连斩碎了十多把剑,却是好像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些应接不暇,接不住了,一把剑,穿透了他的刀围,穿刺了他的身体,紧接着,是下一把,有了开始,就再也没有办法停下来。 于是,在一息之间,古月安已经被剑雨穿透了全身,继而,是剧烈的爆炸,那是无数的由地元气化成的剑芒碰撞在一起之后,发生的毁灭。 空在一瞬间,被元气爆炸的光所掩盖,连月光都被吞噬。 秦明月抬起头看着这一幕,只是停顿了一下,手中长剑便再次朝着空挥斩了出去。 因为,在那刺目的光芒之后,有一个人,正在急速朝着她冲来。 古月安。 古月安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去了,他也不是没有能力挡住所有的剑雨,他只是想要试试,试试他的不死之躯的强度,以及,试试能不能够骗过秦明月。 毋庸置疑,他的不死之躯的强度是无比强大的,哪怕被万剑穿身,又被无数元气碰撞的爆炸波及,他也依旧没有死去,只因,他已经召唤出了赵火,并且直接让赵火开启了不死之身附着在了他的身体上。 没有痛觉,不会死,他身体里的日华之力又带着极强的愈合和治疗能力,也就是,在他的练功点数用完之前,他几乎是不可能死去的。 至强之盾,这就是古月安在这几里想出来的,对于赵火的用法。 残存亦末路,兵败如山倒十二个字的残破旗帜在古月安的后背飘扬着,他犹如一位战场军神一般,杀出重围。 穿透了光幕,他一瞬间来到了秦明月的面前,他的刀,依旧锋利到了极致,斩出。 烈火如歌。 秦明月的反应却也一点都不慢,她和地相通,古月安妄想以这种方法骗过她,也是没可能的,在古月安穿刺而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察觉了古月安依旧还活着。 反手出剑,还剩下七八丈的剑芒依旧强悍到了极点,随手一挥,便是擎之势。 只是秦家斩龙剑的精髓乃是一个斩字,秦明月原本的剑势的确做到了斩,锋利无匹,挡者披靡,可是在遇到了古月安以后,却不行了,因为古月安的刀,比她的剑,更加的凶猛,更加的具有斩字的精髓,最重要的是,日华,远胜世间一切元气。 所以在不断的交锋之中,哪怕秦明月的剑势再恢宏,失去了一个斩字精髓之后,却是只能被古月安一寸寸蚕食。 当最后一点剑势被吞噬,古月安已经和秦明月,短兵相接。 而此时,因为刚才快到了极点的刀剑相交,秦明月站立的山峰,居然是活生生被削到了和紫金山山顶山坪齐平的高度。 两个人终于暂时分开。 古月安心中很有些震惊,震惊于日华之力的强悍,他之前在荒原上突破宗师境界,屠杀那些武林人士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日华之力的强大,却没有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已经到达了人之境的秦明月,凝聚地大势的地之剑,也是根本挡不住日华的侵蚀。 现在,秦明月似乎已经无计可施。 可是她的脸孔依旧淡然,只是看着古月安道:“恭喜你把我逼到这一步。” 听到这句话,古月安心中一惊,然后他才想起来,秦明月还没有动用武灵。 秦明月的武灵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因为江湖传闻中,她是没有武灵的,但从现在来看,她似乎已经有了武灵了。 而那个武灵,也许就是她能够在十年之中,一举晋入到人之境的关键所在。 她的武灵是什么? 古月安在下一刻已经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秦明月的身侧,多了一个少女,那是一个看不太清楚模样的少女,穿着一身青衣,和秦明月站立在月色下,恍如一对璧人,又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那少女手中拿着的不是剑,却是一根碧色的竹竿。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世间再无古月安】 刺眼。 当古月安看到那个少女手中那根明明没什么杀伤力的碧色竹竿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无比地刺眼。 刺眼的原因并非是那根竹竿有多么炫目,相反,那根竹竿除了绿的很有些新意以外,显得平平无奇,再没有别的了。 可古月安就是觉得刺目,一种,不可直视的刺目。 一种哪怕那根竹竿就是只捏在那个少女手里,就静止着,他都好像无处可逃,无法阻挡的刺目。 又或者,是窒息感。 好强的剑意,好强的剑。 这已经是至高的剑意了,哪怕是不用剑,都已经可以随意地散发出浓烈的剑意。 可偏偏,这种剑意,却又好像淡薄到不存在,只有真正顶尖的高手,才能够感知到。 这个人……究竟是谁? 古月安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断月之光,深深呼吸。 当这个青衣的少女出现以后,连同秦明月的气势,也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虽然被古月安削去了全部的剑势,可她站在那里,剑意,却反而更加地纯粹了起来。 破……而后立? 古月安一下子想到了这四个字。 而秦明月,已经挽起了长剑,指向了古月安。 这一剑,眉心刺痛。 不同。 很不同了。 古月安原本有些放松下去的精神,再次紧绷了起来。 棘手。 无比地棘手。 这种棘手感,让他不得不提前出手了,他一刀,再度烈火纵横,朝着秦明月斩去。 然而,立刻,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没有了之前顺遂到了极点的情况了,他这一刀斩出,居然无比地泥泞,就好像本来在平地上走,徒然踏入了一片沼泽地之中。 四周围仿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障碍,在阻隔着他前行。 同时,秦明月也出剑了。 她一剑刺出,古月安窒息感更重了。 不对,完全不对。 她的剑意,居然完全变了,本来秦明月的剑意就是斩,是从秦家斩龙剑演化而来,讲究的就是简单,直接,暴力,一剑可断万物。 可秦明月现在这一剑,依然简单,依然直接,却少了那一份斩的决绝,多出了一份轻柔。 是轻柔,其实应该是水的轻柔。 水,至柔至刚,可润物无声,亦可澎湃汹涌。 老子曰,上善若水! 秦明月此刻的剑,就是水,她的剑,水一样地袭来,避开了一切和古月安正面交锋的可能,然后在最关键的地方,一剑刺来,瞬间化成了澎湃汹涌的巨浪。 “哧——”的一声,秦明月的剑,居然穿透了古月安猛烈的阳炎之火,一剑点到了他的刀上。 瞬间,一股绵柔,却又霸道的力量传入了古月安的体内,激的他全身的血脉都为之一滞。 他连退了三步,喉头一甜,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好厉害的剑法。 这一剑,已经远胜之前她的十五丈剑芒,也远胜那弥的剑雨。 在弥的剑雨里,古月安硬吃了所有的气形之剑,看似是凶险异常,其实他很有分寸,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再加上他现在赵火附体,有着【同生共死】这个特效的影响,他不怕痛,也不会死,就没什么事。 现在却是不同,哪怕他不怕痛,也不怕死,可他到底还是会受伤,之前受一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伤,倒也罢了,反正靠着日华之力可以立刻修补回来。 但这一次,秦明月的剑意,是直接透体而入的,相当于古月安穿了一身坚实到了极点的铠甲,刀剑难伤,秦明月直接越过了铠甲打他铠甲里的**。 太可怕了。 古月安这时才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自以为将秦明月的剑芒全数斩完就已经胜券在握,孰不知对方其实只不过是还没出力。 再抬头,他看到秦明月的剑上,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白芒,他立刻就认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地元气的集合,这是月华,月华之力。 因为正有淡淡的月华,从上的明月上,一丝一丝犹如雪花一样朝着她的剑,还有她本身落去。 无怪乎,她居然可以穿透古月安的日华之力,月华虽然不及日华凶猛,但月华之利,也足可斩破日华。 秦明月居然已经可以利用月华,莫非……她要突破了? “找你做磨刀石果然不错,我已经开始感受到,月亮的力量了。”秦明月又挽了一个剑花,一剑朝着古月安直刺而去,“再看我这一剑。” 她的第二剑。 依然是似快似慢,忽柔忽刚,如水弥漫。 古月安不得不挡,但立刻,那种仿佛深陷泥潭的感觉又来了,他勉力出刀,这一次,总算是找出了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是那个青衣少女,她在秦明月出剑的瞬间,便消散不见了,但其实,是跟着秦明月一起攻来,只是化作了像是影子一样的东西一直紧随在她的身后。 而至于那种仿佛看不见的障碍一样的东西,其实并非是真的有那么一层东西,其实是,这个青衣少女在无时不刻地散发着那种强悍莫名的剑意,那种剑意形成了一张网,把古月安罩在了里面,让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在不停地规避着一切可能的攻击,所以,他才会觉得出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其实,是他自己挡住了自己。 这种势,真是前所未见,也真是厉害到了极点。 如果要取个名字的话,应该叫做……剑域吧。 第二剑来袭,古月安还是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他的日华刀芒的确凶猛,可此时却显得像是一把过于笨重的钝器,怎么都打不到对面灵活到了极致的对手。 古月安再次被刺破了刀芒,这一次,他不仅仅是内力被打乱了,他握刀的手,也是受到了冲击,纵然他没有痛觉了,不可能因为痛而撒手撤刀,可是过于强悍的劲力,还是会让他整体手臂上早就已经千锤百炼的经脉受损,乃至于骨头受损,最终握不住刀。 他不得不再退,立刻拉开了和秦明月的距离,以免真的被打落了手中的刀。 可秦明月根本不可能给她机会,更何况,她好像自己也进入了一种渐入佳境的状态里,上落下的雪丝一样的月华在越来越多,已经从她的剑上,慢慢弥漫到了她的身上,如果一开始她的剑还是温和的水,现在就是在越来越狂暴了。 如果等到她将水势蓄满,她根本就不必再用这一套若水剑法,直接以斩龙剑斩下来,古月安就死了。 怎么办? 古月安再度陷入绝境,但是绝境已经是他人生的常态,他也是那种,只要陷入绝境之中,反而可以越发的冷静的人。 必须要破局。 先破开,那个青衣少女的剑域。 第三剑刺来的时候,秦明月的剑已如月光化成的流水。 古月安却是没有再退,他拼着再被秦明月伤到更多的危险,迎了上去,只因…… 他要破局! 当古月安的日华之刀再度被破开,一声快到了极点的刀声,骤然响起。 下一刻,一把足以斩开地,斩破阴阳的刀,斩了出来。 地,阴阳斩! 果然,瞬间,古月安就感觉到那种滞涩感,窒息感,立刻消失。 直觉告诉他,机会一纵即逝,必须出手了。 于是他拼着体内内气被秦明月的内力震的错乱,甚至有可能引发走火入魔的可能,强压了过去。 强压的瞬间,春雨声来了。 楼一夜听春雨。 丁蓬的刀,为古月安开路,古月安要埋伏在这春雨一样的刀声里,随风潜入夜,斩出他致命的一刀。 和地阴阳斩一样,楼一夜听春雨也发生了质的改变,地阴阳斩是变得更加的锋利,锋利到足以斩开那个青衣少女可怕的剑域,而楼一夜听春雨,改变的,则是那种如同丁蓬的眼眸一样的魔性,这一招,本身就是刀快近似魔,以刀声拟雨声,诗意到了极点,也魔性到了极点。 而晋入宗师境的丁蓬,更是将这一招演化到了极致,仿佛四周围真的下起了春雨,楼独下,春夜难耐。 古月安可以明显感觉到秦明月有些失神了,她想到了什么? 是某个春雨的夜晚,在巴蜀的山中楼里,听着窗外的荷池涨满水,然后一刀剪下多余的烛花吗? 古月安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离秦明月更近一步了。 于是,剑神的剑,也动了。 这一剑,却不是为了杀秦明月,而是为了去对抗那个青衣的少女。 仅仅凭借着一根碧色的竹竿,就那么跟着秦明月,就给了古月安无穷无尽的压力,这个少女,她在剑道上的修为,也足以称之为神了吧? 以神对神,是对神最大的尊敬。 然后,就是王对王了。 古月安一刀,整个人从最高点落下。 这是烈火焚琴之中,最强的杀招,焚城。 古月安回到了最初的那个点。 他的招数,从来不以复杂著称,简单,永远都是简单,而这一招,就是简单中的简单。 却又是最凶狠的一刀。 全身的内力,沸腾了起来,朝着心门开始闯。 自从进入了宗师境以后,他还没试过自己的极限。 于是,三震,六震,九震,十二震,十三震,十五震,轻易突破了从前的极限,力量,还在上升,古月安甚至感觉到不仅仅是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朝着心门闯,居然还有外面的元气在往他的身体里闯,从他的头顶灌入,清凉若雪。 是月光。 他这才想起来,他还能吸收月华,毕竟他也练过阴卷。 力量,还在膨胀。 一直到二十七震,古月安终于再不能下去,否则他觉得自己立刻会灰飞烟灭。 但同时,他又感觉到,他自己这一刀下去,也许可以劈开整座紫金山。 于是刀斩了下去,和秦明月的剑撞在了一起。 他能够感觉到秦明月被他这一刀给彻底压制住了,甚至,地面可以开裂,秦明月脚下的土地,岩层,已经破开,一直延续到了地下深处。 古月安真的觉得自己这一刀,要把这一整座山给斩开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更加澎湃的,反击的力道。 水,水无常形。 水可柔软,亦可狂暴! 水,反击了! 古月安整个人被掀飞了,同时,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被完全撕裂,连同着经脉一起,秦明月的内力,像是洪水一样,要吞没她全部。 恍惚之间,古月安看到了,秦明月,和她身后的那个青衣少女,合为了一体,刚刚那反击的一剑,不是秦明月自己做出来的,如果仅仅是秦明月,她会被古月安给彻底击败。 但是加上那个青衣少女,一切逆转,她不仅击垮了古月安,还连带着一连出了三剑,这三剑分别刺向西门剑神,傅魔刀,丁蓬。 三个人,被这三剑,穿刺。 那被傅魔刀斩出来的唯一的裂痕,也就要关闭了。 如果就这样一直飞,那么,人生也就结束了吧。 可是,不行啊。 我还有无比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也还有,很多人,要去照顾。 所以,秦公子,你先走一步吧。 古月安骤然,手中长刀脱手。 李探花黯然**,飞刀如神。 他手里是一把飞刀,但古月安,却不止一把。 在李探花出现在古月安身侧,李飞刀出手的瞬间,古月安也同样飞在了空中的断月之光,从一把刀,分化成了两把刀,从两把刀,分化成了三把刀,三把变四把,四把变五把,最终,漫都是飞刀,在那条傅魔刀开辟出来的缝隙关闭之前,到达了秦明月的面前。 秦明月出剑,一剑抵万剑。 万刀被击破,最后一刀,李飞刀,百发百中。 秦明月一剑刺出,仿佛是用劲了所有力气。 古月安也用尽了所有力气。 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因为王公子,已经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秦明月的身后。 他犹如轻歌曼舞一般,悄悄地将自己的那把折扇放到了秦明月的吼间。 “其实……我最舍不得杀女孩子了,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割喉了下去。 无敌的女剑神倒下了,伴随着一丝落寞的眼神,附着在她身上的那个青衣女子,不舍的,却又最终如同孤鸿掠影般消散了。 地又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过。 明月又出现在边,古月安对着明月叹息。 然后下一刻,他忽然听到有人对他:“古月安,你若是接的我这一剑,我就瞑目了。” 话音未落,明月之中,已经有一道身影落下,那是一个持剑的女子,此刻却仿佛从月宫里下凡的仙子。 可仙子要杀人,她的剑,已经朝着古月安落下。 同时,整个地都震动了起来。 神魂出窍。 飞仙之术。 最后一刻,秦明月用出了这一招。 整个地好像都朝着古月安压覆了下来。 是夜,月坠于紫金山巅,乱石穿空。 大陈一百九十七年秋,古月安与秦明月战于紫金山之巅,紫金山碎,未知胜负。 第二日,有人进山查探,只得碎石无数,无果。 第三日,京城来人查探,依旧无果。 第四日,长安顾家派遣大批工匠挖山搜寻。 此后数月之间,无数人在紫金山废墟之中奔走搜寻,紫金山平,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陈一百九十八年元月,大行皇帝入葬,代子宁王陈嘲风正式登基,继承大统,改元宇平,大赦下。 从此,世间再无,古月安。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管子曰】 大陈一百九十八年元月,新皇登基,大赦下,广施仁政。 此后六年间,风调雨顺,万民称颂。 及至第七年,地骤变,先是半年大雨,水淹四处,后又遭逢大旱,长达半年,各地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遍野,逃荒成风,民怨四起,纵然朝廷多方援救,依旧民不聊生。 而后,又有异变突现。 先是在北方沿海,有人相食之惨祸传出,继而,演变为有饿民以吸食人血为生,为祸甚重,乡间传为吸血妖魔作祟。 朝廷遣高手除魔,吸血妖遂平。 然不过三月,吸血妖复起,人数众多,成百上千,遇村寨则噬,视人如牲畜,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余空皮囊无数,惨状可比地狱。 州郡遣大军围剿,不敌,节节败退,更有无数兵士化作吸血之妖魔。 不到一月,青州一地,大半郡县已落入吸血妖魔之手,死者更达十万之数。 此后半年间,朝廷数度遣兵围剿,无果,反是吸血妖魔之势愈大,到宇平九年春日,青州一地尽数沦陷,同时,徐州,幽州,江州,交州四州亦有吸血妖魔出没。 自此,吸血妖之乱,已难遏制。 至宇平十年,下十七州之地,半数之地皆被吸血妖染指,其中青、徐、江、交四州沦陷,荆、扬、益、豫、兖、冀、幽皆有吸血妖魔作乱,再加灾不断,不过两年时间,承平达两百年的帝国,已是下大乱。 宇平十年六月,吸血妖攻克冀州,与幽州之魔合围幽州,京师危矣。 七月,大陈顺王陈霸下战吸血妖于幽州旷野,重创吸血妖王两人,杀一人,然兵势难止,七月末,吸血妖大军已兵围京畿,下哗然。 此时,已是八月。 本该是合家团圆全城欢庆的中秋时日,京城之中却是愁云惨淡,大街之上车马寥落,人人来去匆匆,面色戚戚,更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兵士巡逻而过,城中店铺也是十家有八家门户紧闭,再不见半点昔日下第一大城的繁华与热闹。 这样的时日里,哪怕是狂歌度日,绝不与世流俗,号称纵然敌国的战马已经踏到门口,也还要趁战马蓄力冲锋的片刻多喝几口酒,看几眼歌舞,然后把身上剩下的钱都扔下,押自己到底会几刻之后人头落地,喧嚣荒唐到了极致的销金楼也是冷冷清清。 毕竟号称是号称,到底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东西,怎么都没关系,毕竟是不会掉半块肉的,可真的刀架在脖子上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了。 此刻,那刀就已经在路上了,马蹄声也好像若隐若现了。 吸血妖已经就在京城之外了。 谁也不可能真的乐观起来。 “我,诸位,怎么回事啊?都一个个跟个病猫似的,热闹起来啊,这销金楼是给大家找快乐的,感情你们是来哭丧的啊?”就在所有人都沉默,整栋楼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的时候,有个人的声音,忽然从高楼上响了起来,显得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得了,十六爷,您真是站着话不腰疼,您是功勋之后,哪怕吸血妖来了,也吸不到您的血,我们都是平民百姓,怎么死都不知道呢。”听见有人风凉话,有人坐不住了,立刻反唇相讥。 若是放十年前,那这场对话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上面话的这位姓王,是那时的大将军王不负的儿子,排行第十六,那是一等一的权贵,他话,哪怕再难听,下面的人也只能忍着听着。 可是世易时移,当年中秋政变,大将军王不负站错了队,和当时的太子陈睚眦谋反失败,王不负一脉大半被诛,这位王十六虽然侥幸因为自己太不成器,以及和当时站队当今陛下的王家家主王不移感情不错,被保了下来,但身份地位已经截然不同。 那王不移虽然参与政变成功,获得了王家大权,可正准备大展身手,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很快就死去一场恶战,王家群龙无首,哪怕有从龙之功,也是渐渐没落,到了如今,京城王家早已经是三流家族,在京城里还没到人见人欺的地步,但也再不复当年风光,基本没什么人怕了。 所以王十六话,立刻就有人反驳。 王十六听了立刻大怒,倒不是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权威什么的,他早就没了,他愤怒只是出于一种身份骤然跌落的愤怒,这种愤怒他持续了快十年,却还是没有消除,以及,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起来,那话的人也是恶毒,什么都不挑,偏偏挑了一句功勋之后来。 王十六正经起来,现在是叛逆之后,就算是王家从龙的功勋,也已经过去十年,王家人才凋零,皇帝都快要忘了王家,也再没有半点功勋可言。 这是从最根本上攻击了王十六,王十六愤怒到了极点。 “是哪个王八蛋在话!?给你王十六爷出来,老子要你好看!” 一石激起千层浪。 立刻就有无数人回应他。 “呦,我道是谁这么威风呢,原来是王十六爷啊,您这又上了十八楼了,是在哪里发了大财啊,不会又是偷了家里家仆的私房钱来的吧?那你可得心又被你家红提着擀面杖追十条街啊!” “哈哈哈哈哈,我赌二十条,不,二十一条,有没有人跟我赌的,我出一千两!”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赌,我赌,我出两千两,我赌绝对超过二十一条!” “王十六爷,您要不要也赌一铺啊?哦,我忘了您现在身上怕是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得,不管输赢,事后爷都给你一百两,算是赏你的,十六爷,我呸,什么臭狗屎也敢称爷了?” …… “你……你们……”王十六只觉得胸口发闷,头脑发昏,旋地转,恨不得一口鲜血喷出来,喷死这些王八蛋。 但最终,他还是颓然了下来,这样的嘲讽,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这十年里,他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一开始听到,他还能跟人争,跟人斗,可是连续数次被人打的站都站不起来以后,他忽然明白了,他什么都没有了,连武功都根本不是别人的对手,枉他还是名门之后。 可是摘了名门的帽子,他什么都不是。 他已经认命了。 早就认命了。 他今来到这里,也不是来找事的,只是最后来缅怀一下,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皇帝已经放弃京城了,大军早就在悄悄撤离,京城被破不过是迟早的事,吸血妖入城,这座销金楼必然不保,所以他来最后看一眼这座充斥了他一生最好岁月的楼宇。 只是一站到这楼上,他却是又忍不住情思勃发,故态复萌,现在被人戳穿,立刻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软了下来,苦笑了一声。 真是繁华如梦。 “废物……”就在他自怜自叹的当口,忽然有人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见。 他豁然抬头,正待怒骂,却是立刻愣了一下,:“是你。” 那骂他的人不是别人,却正是他昔年逍遥时的死对头李三,此刻正站在楼对面冷眼看着他,只是到底岁月难饶人,昔日风流倜傥的李三爷,现在也是满面风霜,再不复当年面貌。 王十六知道李三这些年也不好过,当年政变,他李家虽然也站了新皇,可李家老相早死,李家一门也是后继无人,又几经官场倾轧,昔日宰相之家,现在也变得和王家没什么两样。 听到李三这么他,他终于有了底气反唇相讥,道:“你还不是一样?” 李三冷哼了一声。 两人怒目相视,过了一会儿,几乎是异口同声:“难道你也……” 随后,就是沉默。 而楼下,已经由嘲讽王十六,演变成了对于时局的讨论,毕竟危险近在咫尺,就算是素来以醉生梦死著称的销金楼也不能例外。 “你们,这吸血妖,何时能退啊?” “京城乃一国之都,京城有急,下必然倾力相救,更何况还有子亲军十万镇守京师,这京城之围,不日便解了。” “周兄此言甚是,我还听闻各大世家和门派组成了除魔盟,已经在路上了,大家可以放心饮酒了。” “是极是极,大家尽管饮酒,而且就算是那些吸血妖真的打进了城来,以我销金楼人杰之力,哪怕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了,来!喝酒!” “葛兄的妙啊,弟今日练成一门杀妖刀法,正要会会那些妖魔,只愁没地方施展呢,来,葛兄,我敬你一杯!” 一派喧嚣,仿佛满堂俱是豪杰。 楼上两个真正知情的人,李三和王十六却是冷眼相看,肚中冷笑不已。 过了一会儿,李三忽然咳嗽了一声,对着楼下的人道:“诸位,我王某人有个赌,不知道诸位敢不敢接?” “有什么不敢的?” “就怕你这个穷鬼没钱!” “来啊,十六儿!” “好。”王十六这会也不生气了,只是道,“我们就来赌一赌,那吸血妖什么时候入城!”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满堂寂静。 虽然销金楼号称下无事无物无人不可赌,这种规矩哪怕上一代销金楼主人沈奕参与谋反被诛,整个销金楼充公,也一直都没有变过。 可这到底是关乎所有人身家性命,所以一时间寂静。 然后,便是怒骂。 “你的什么玩意?王十六?” “你不怕老子去皇帝面前告你一个妖言惑众?” “王十六你丫想钱想疯了吧?” “诸位可是不敢?”王十六,只是冷笑。 “有何不敢?”众人也是冷笑。 “我就赌一千两,那吸血妖一辈子都不可能攻进来!” “我赌两千两,赢了砸死你这个王八蛋!” “一万两!” 很快一群人出价,然后王十六对面的李三忽然问:“那你又出多少钱?可别太寒酸了!” “我一分钱都没有,我就赌王我这条命!要是我输了,我就从这跳下去!”王十六斩钉截铁,这应该是他赌徒生涯里最亡命的一刻了。 “呸!死还便宜你孙子了!” 下面的骂声不绝,但还是认了这赌注,最后所有人都赌吸血妖不可能进城,只有一个例外,居然就是,李三。 王十六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后又是一声冷笑,露出了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赌局已定,王十六就准备走了,销金楼遍下,他只要拿走赌票,哪里都能拿钱,他可不想留在京城等死。 但就在他准备起身那一刹那,外面骤然响起了呼喊声和厮杀声,有人高呼着好像在亡命奔跑:“城破了!吸血妖进城了!” 这一句话,就将楼下刚刚还胜券在握的众人打入了无间地狱,他们个个面色灰白,眼神绝望。 “定是有人在恶意传谣!王十六是不是你卖通的人!”有人厉声喝道。 然而,还没有等其他人冲上楼去质问王十六,销金楼的快马已经来了,这平时也算镇静非常,无论什么场面都能淡然的信使,此刻也是面色凄惶,只是高声喊了一句:“南门已破,吸血妖进城,王十六赢!”便匆匆走了,临走前到底还有些感情,对所有人,快跑吧大伙。 于是,一片混乱,片刻前还大声笑谈如何杀妖的豪杰散尽。 王十六呆呆地看着楼下,不知所措,他赢了,却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但他很快打起精神,一咬牙,便要下楼取了赌票就跑路,毕竟销金楼满下,哪里都能取钱。 然后他一抬头,却是发现李三还没有走,不由奇怪地看着他,还没等他问他是不是吓傻了。 李三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王十六忍不住问。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个人。” “谁?” “一个叫古月安的人。” 古月安。 多么久远的名字啊,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十六也依旧难以忘怀。 “如果是这个男人在这里,哪怕城破,哪怕吸血妖无数,他也定然只是一刀向前。”李三冷笑着摇头,“又哪会看到一群丑跳梁?” “……我们又不是古月安。”王十六只是摇头。 然后他不想再话,转头就要走,却是忽然听到李三叫他:“王十六,我李某有今生最后一赌,想与你赌,你可敢?” “……什么赌?”王十六停住脚步。 “我听闻你为了复兴王家,日夜练刀,不知成效如何?”李三不答反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李檐一生荒唐,到的如今三十有六方才想起习武强身,保家卫国,于一年前投名师习得一门刀法,日夜苦练不辍,却始终没有实战之机,今日,吸血妖正好来送死,我想试刀了,便与你赌一上最后一铺……就赌,谁杀的吸血妖多!”李三一字一字,“你敢吗?” “……”王十六沉默。 李三已经下楼。 “离开京城,还有下可去,何必急在一时?” “京城都破了,下还有可去的地方吗?” 李三走到第十步。 王十六忽然一拍栏杆,大声道:“李三,我王十六别的不行,赌……老子怕过谁?!” 罢,他也下楼。 两人并肩出门,王十六忽然大声道:“管子曰,舍生忘死!” “义也!”李三大声应和。 “管子没过这句话!”忽然,有人在他们身后。 “要你多嘴!”两人怒目后视,却是发现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个长安客商徐炎。 “你们加我一个!”徐炎大步踏来。 外面是杀声震了,三个人的步伐却是坚定不移。 是日,吸血妖攻破京城,杀人无数,街染血。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下安好?】 八月十五,中秋。 原该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却是被各地连的战火给压了下去。 八月初七吸血妖破京城,踏街,杀十多万人,人头堆满京城南门,几与城高,皇宫尽没,皇陵被掘,下同悲。 此乃有史记载以来,人族最恐怖一页。 其后数日,荆、扬、益、豫、兖五州之吸血妖借势发起强攻,各州郡军莫敢挡,节节败退,失地不断,情势,已到最危急之时刻。 幸而当今子于城破之日带残军及时撤离京师,保得无恙,暂安民心,否则必然大乱四起。 八月初九,子会盟各地勤王军于冀州涿鹿原,计划反攻。 十四日,吸血妖大军至,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 一日之间,下风云变色,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了涿鹿原之上。 相传在上古年间,有两帝于涿鹿原之上进行争夺下的最后一战,赢的人拥有下,输的人化作尘泥。 此战随未到这种地步,但其实意义已经差相仿佛,若是这一战再输,人族哪怕还拥有半壁江山,也是再难坚守,而若是胜,则尚有一线生机。 所以下人都在看着这一战,希望可以赢。 这种情况,蔓延四处,哪怕是最偏僻的山沟地带,也是同样民意灼热。 扬州境内,紫金镇。 紫金镇是山野之地,其实已经不算恰当,虽然紫金镇建成不过十年,是在当年紫金山骤然垮塌了以后,由一批工匠率先建起来的。 起初的作用,不过是作为工匠的落脚之地,后来工匠撤去,也主要是作为一个寻人的基地所在,是要在垮塌的紫金山山墟之中寻找什么人。 只是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早就已经没人记得了,现在的紫金镇成为了一个避难之地。 因为吸血妖的出现,各地动乱,扬州一地却尚算安稳,紫金镇又处于大后方,更是没有被吸血妖侵扰的可能,一开始是一些流民逃难到了这里,见四周围物产丰富,便安定了下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名声流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来到紫金镇,随着战事一日不利于一日,越来越多的流民逃亡,军队后撤,就连官府都把目光投注到了紫金镇这个原本只是一个连镇都算勉强的山沟沟地方。 开始有官兵进驻紫金镇,还设了官方的镇长,又因为紫金山垮塌以后,多处地方被开掘,紫金镇其实已经处于交通便利之地,方便车马往来,紫金镇又成了一个实际上的物资中转站。 八月十五这一,虽然下哀霜,但紫金镇一直远离战火,哪怕逃来的难民暂时带来了一些哀伤,也很快就被紫金镇的鲜活之气冲散,所以这个山野之地,居然反而很有些中秋团圆日的气氛,四处张灯结彩,沿街有叫卖新鲜出炉的月饼的,各处的酒楼茶肆也是人声鼎沸,真是好不热闹。 却此时,紫金镇最大的酒楼飞仙楼之中,正是高朋满座,南海北,谈论什么的都有。 “诶,你们可知道这飞仙楼,为何叫做飞仙楼啊?”忽然,就在这时,在酒楼的西北角,一个汉子似乎是喝多了,大声吵嚷着,声音大的差点盖过了整栋楼。 于是大家都理所当然地停下了议论声,看向了他。 有人喝了口酒,问道:“哦?为何呢?愿闻其详。” “哈哈哈,被我问倒了吧?好,既然你发问了,那么我便告诉你又何妨?”那醉酒的汉子被整个酒楼的人看着,似乎是越发来了兴致,一脚就跨到了桌子上,拿起一个酒瓶就开始面红耳赤地话道,“为什么,要叫做飞仙楼,这话还得从十年前起……” “话十年之前,有两位绝世高手决战于紫禁之巅,一位用刀,一位用剑,两人一路从山巅开始对决,刀来剑往,连山峰的峰顶都被削平了,最后那位用剑的使出了一招飞仙之术,一剑摧平了整座紫金山,才有了今日的紫金镇,为了致敬那位剑仙的伟力,因此才取了飞仙楼的名字。”那汉子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再抽空看几眼四周围的人被震惊的眼神,内心得意地直抖腿,完全地不亦乐乎。 “原来如此,从前只知道紫金山是毁于高手对决,却是不知道是被一位剑术通神的高手以飞仙之术一剑摧平的,如此伟力,真是令人神往啊!”有人听了忍不住惊叹。 但也有人表示了疑惑:“可既然那前辈如此神功,怎么我们都没有听过呢?” “嘿,子,一看你就是才入江湖的,孤陋寡闻也是正常。”那醉酒大汉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发问的人,发现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子,顿时嘲笑道,“今爷爷就教你一个乖,那用出飞仙之术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威震江湖的蜀中明月秦明月。” “那……那个用刀的呢?”那年轻人又问。 “那个用刀的,嘿嘿,那不就是古……唔。”忽然,那醉酒的汉子了一个字,却是忽然顿住了,然后头上居然立刻冒出了豆大的汗粒,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一样,酒也全都醒了,摇了摇头,居然跳下了桌子去了。 “怎么不了?大叔?你其实是不知道吗?”那年轻人追问,语气还带着点挑衅。 “老子不知道又怎么样?孩子一边玩去。”那汉子居然也不反驳,只是闷头喝起了酒来,像是后怕不已。 “嗤”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嗤笑出声。 “何人发笑?”汉子恼怒地一拍桌子,抬头循声望去,却是看到了一个坐在二楼上的持一把折扇的冷面书生。 那冷面书生一开折扇,丝毫不怕汉子的眼神,只是冷冷了一个我字。 “你笑什么?”汉子龇牙。 “我笑你胆,不行吗?连个名字都不敢,还敢自己是江湖中人,可不是笑死人吗?”那冷面书生轻轻摇着折扇言语不善。 但那汉子居然忍了,只是:“好,你胆子大,你啊。” “不就是古月安吗?我了又怎么样?有什么关系?”冷面书生一把合上了折扇,啪地一声拍在了手掌心里,冷笑道。 瞬时,整个飞仙楼里的时光像是凝固住了。 但其实又不是时光凝固住了,只是很多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神色惊惧。 就好像是这个冷面书生的这句话,打开了什么禁忌的匣子,从匣子里释放出了禁忌之气,如果不屏住呼吸,吸入那禁忌之气,就会死去。 而这些屏息的人,大多数是有些年纪,三四十岁的人,剩下的年轻一些的,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趣,相当无趣。”冷面书生看着这场面,只是摇了摇头,一脸的失望。 “……这,请问这古月安,又是何许人也,怎么好像大家都……”之前发问的年轻人不明所以,于是求助起了那位冷面书生。 冷面书生听了,用折扇敲击掌心的手顿了一下。 之前那位醉酒的汉子顿时露出了冷笑,冷眼盯着他,好像是要看他怎么应对。 没想到那冷面书生不过是停顿了一刻,便笑着道:“是个反贼,你想听反贼的事吗?” “呃……”年轻人被噎住了,然后他想起这个古月安姓古,恐怕真的和反贼有莫大联系,于是只是摇头,“不了不了。” 这年头,反贼和吸血妖一样可怕,一旦和反贼牵扯上联系,那真是洗都洗不清了。 “诶……这位先生,您似乎是……刘……” “不错,在下京城刘封。”那冷面书生不等年轻人完,就已经站起,朝着他微微拱手。 “哇,真的是刘先生啊,我就是吧,和传闻里一样恃才傲物。”刘封一自报家门,之前那些都盯着他看的年轻人里,立刻就炸锅了。 “什么恃才傲物,你有没有读过书,这叫洒脱不羁。”有人纠正道。 “对对对,刘先生洒脱不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又有人略带钦慕地道。 “居然是刘封先生,在下聂真,今日得见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在下曾经拜读过刘先生的著作论英雄,还有妖魔传都是精辟独到,实在佩服至极!”最先开口的年轻人立刻一揖到地,道。 “谬赞,不过妄论,实在贻笑大方。”是这么,刘封脸上却是半点被人谬赞的样子也没有,反而是满满的得意。 “我道是谁,原来是京城刘封刘先生啊。”醉酒的大汉此时也开口,十分不屑地哼道。 “哦?这位兄台,对刘某人有什么看法吗?”刘封冷眼又看向他。 那大汉本想话,却是被一旁的同伴拉了一下。 他又想起这刘封虽然不过就是靠着一张嘴一支笔胡吹大气,但到底在京城声名颇著,官面上很有些关系,武功也着实不弱,这年岁,实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遂,他一挥袖子,道:“没有。”然后又闷闷地坐下喝酒了。 刘封又是冷笑一声,张开了折扇扇了起来。 而那些年轻江湖客看刘封取胜了都是大笑了起来,以那个叫聂真的为首,对刘封道:“刘先生,相逢不如偶遇,既然今日有缘在此相见,不知我等可否一听先生现场论一论下英雄,以慰我等相思之苦。” “好,你们问吧。”刘封再次一合折扇,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刘先生,刘先生,我想知道您对李染的看法!”有人不等聂真开口,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你们真的要听?”刘封不答反问。 起初那些年轻人都被问愣了,但是毕竟年轻气盛,又仗着人多,很快就都齐声应和:“要听要听!” 当然,他们也是真的想听。 “长安李染,以十七岁弱稚之龄登临先化境,实在纵之才,不过反贼一党,多无益。”刘封到最后,摇了摇头,不了。 “别啊,刘先生,我们还想听呢!”他不,可急坏了那些年轻人。 “是啊,刘先生,再吧!” “吧!” “好,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刘封勉强道。 “这个……不知道这位……李染李姑娘……她……嘿嘿……”那些年轻人忽然都不好意思了起来,一个个臊眉耷眼。 “可否婚配?” “还有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穿裙子吗?” “涂不涂胭脂啊?” …… “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刘封骤然一拍栏杆,惊得那几个年轻人都是闭口不了,“我是月老吗?还是你们真的想娶个反贼为妻,也去当反贼?” “不敢不敢……”年轻人们连声不是。 “刘先生,那夜末夜大人吧,听闻夜大人于上月在交州大战第六魔王猫王李岁急,听大败李岁急,并顺势连斩八千吸血妖,乃是近年来少有的大胜啊,您给夜末大人和猫王李岁急这两人吧。”最后还是聂真开口转换了话题。 但刘封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因为除魔名将夜末还在京城时,和他关系并不好,曾经为了一个叫勿失的花魁双方互相大打出手过,最后赢的人还是夜末,不仅如此,夜末还抱得美人归,近些年来又因除魔有功声名鹊起,早就不是他刘封能比了。 现在要他评论夜末,刘封脸色自然难看,但他还是勉强开口:“夜末此人,武功纵然不错,与我也在伯仲之间,可惜人品太劣,靠着溜须拍马上位,此次战胜猫王李岁急,纵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但他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实当不起一赞。” “这……我听夜末大人和刘先生有隙,不会是……”有人听了有些犹豫地道。 “你胡什么,刘先生品评人物向来精当公正,怎么可能有私心!”有人立刻反驳。 “是啊,定是那夜末的确人品低劣!” “还是今日刘先生了我才知道,我还以为夜末是什么好人呢!” “不错,刘先生英明!” 顿时一片吹捧之声。 刘封听得身子骨轻飘飘的,自从逃离京城以来,今晚是他过的最舒服的一晚了。 可他还没有舒服太久,就被一阵喧哗声打断了。 只听飞仙楼的二尖声道:“你!你不能进去!你这个臭乞丐!赶紧给我滚出去!” 大家不禁一阵稀奇,虽然紫金镇流民不少,但紫金山附近物产丰富,自己安身立命养活自己也不难,乞丐还是少见的,毕竟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谁也还是要点脸的。 今日居然会有乞丐,还硬闯紫金镇最贵的飞仙楼,大家都是好奇心起,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穿着破衣烂衫,看不清年岁的男人快步闯了进来,根本不理会后面追着的二的喊话。 那白发的乞丐在飞仙楼大堂站定,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而那个追他的二已经拿了一根木棍就要从后一棍敲上去了。 就在此时,最开始的那个醉酒大汉一把拉住了二,道:“人家不定也是有什么难处,何必如此?” 完又朝着那白发乞丐看去,却是不由一愣,因为这乞丐虽然外表邋遢,但眼神却极度清明,在那一瞬间,醉酒大汉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一轮圆月。 “这位兄台,是在找什么吗?”他不由问道。 “酒。”那人了一个字,却好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话,声音嘶哑难听,要不是醉酒大汉离得近,又大约有些猜到了什么,差点听不懂。 于是他立刻拿起了自己桌上的酒递了过去。 那乞丐也不客气,一口饮下了所有酒,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仰头看着飞仙楼的楼顶,又好似不是看着楼顶,而是看向了更遥远的星空。 很久后,他低声自语一般道:“我不在的这十年里,下可还好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啃猪蹄的男人】 那白发乞丐起初几句还有些口齿不清的样子,外人极难听懂,可等到后面的话,大多数人都听懂了。 下可还好吗? 众人都怔住了。 一个白发的乞丐,何故发此宏问? 莫非就连乞丐,都开始忧国忧民了吗? “兀那乞儿,凭你也想问下吗?喝了酒赶快走吧,免得扰了大家的雅兴,若是只为了哗众取宠骗点肉吃,刘某人给你就是,二,给这位丐爷拿一只上好的猪蹄来让他带走。”刘封恼怒这白发乞丐坏了他的威风,所以立刻便开口羞辱于他。 二很听话,立刻挣脱了醉酒大汉的手,转身去厨房了。 其他的年轻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刘先生得对,就凭这乞丐也想问下安不安,那要我们这些人来干什么?” “哗众取宠,面目可憎!” “算了,别让这腌臜货搅了这大好乐事,来,喝酒喝酒,我们待会再问一问刘先生其他人物。” “刘先生,好大的威风啊。”就在此时,有人却是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刘封立刻把目光从那个白发乞丐身上转移到了发声处,只见就在他对面的一个被珠帘挡掩起来的雅间里,有两人对坐饮酒,只是珠帘遮挡,却是看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刘封冷声道。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就是一个江湖泥腿子罢了,倒是刘先生,初七京城才破,您怕是七月下旬就得到了消息出逃了吧,不然脚程也不会这般快,这才十五就到了扬州地界了,我看您日后也别叫铁笔神评了,就叫望风而逃怎么样?哈哈哈哈哈!”罢,那人便大笑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人在乱话!”刘封还没激动,那些年轻人先激动了。 “对,简直满口胡话,刘先生明明是在京师抵抗到了最后一刻才离开的,他现在在此只是轻功卓绝,赶路快罢了!” “对,休要信口雌黄,刘先生绝非那等贪生怕死之辈!” 刘封听了一会,然后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则厉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在此胡言乱语,若是再不露面,休怪刘某出手了!” “可不敢劳驾刘先生出手,我还是自己来吧。”着,那遮挡住的珠帘便掀开了,露出了那饮酒的二人。 两人却都并非是江湖客的打扮,当先一人,满面风霜,三十六七上下,腰间别着一把刀,穿着的却是不折不扣的大陈制式盔甲,盔甲有些暗沉,多有斑驳,似乎是鲜血风干所致,光是看那身盔甲已经可以嗅到这个人身上所沾染的血腥究竟有多重了。 另一人则是做文士打扮,年纪也在四十左近了,面色方正,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一看就也是身份不凡的人物。 “是你!”刘封一见,却是惊叫出声,却是不知道他的是你到底是哪个人。 而其他的酒客,也有很多人在惊呼:“是方大人!” “方大人居然在此地!” “刘先生,别来无恙啊。”那穿盔甲的军士,当先对着刘封一抱拳,道。 “卢五,居然是你,你怎么在此地,你此时不是正应该陪着你家夜大人在交州与吸血妖作战吗?莫非,你是做了……”刘封后面的话却是不下去了,但已足够让人想象。 “卢五哪怕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逃兵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刘先生这般,哪怕做了逃兵,还能处之泰然,坐在这里一边饮酒,一边着前线浴血厮杀的将士用命换来的战绩当不起一赞这种话的。”被称作卢五的军士一字一句,却是的满堂哑然。 之前刘封夜末当不起一赞,附和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很多。 现在人家当事人来了,谁也不敢话了。 “卢五,你……”刘封哪怕素来以自己的口才为傲,现在也是有点不出口什么了,过了片刻,他道,“你究竟来此作甚?” “你眼瞎了吗?我身旁这位便是紫金镇镇长方正大人,我来此自然是为了军务,你无官无爵窥探军情,心我把你当成吸血妖的奸细抓起来。”卢五嘿然一笑。 刘封立刻胆寒,不出话来了。 “还有,你之前提到反贼古月安之名,虽然下知道古月安的人已经不多了,可是依旧是大罪,你可不要以为下大乱了,青龙司就不干活了。”卢五又是一笑,“哪怕青龙司不来抓你,此地便是古月安埋骨之处,心他化作厉鬼来索你的命。” “呸,别古月安化作厉鬼来害我,便是他此刻真的就站在此处,我也不怕他,反而要把他的头割下来,献给当今圣上当球踢,圣上踢完,我来踢!”刘封终于抓到了一个机会,连忙大声呼喝,以显示自己并不是怕了什么。 而就在他完这句话的瞬间,他忽然看到那个白发的乞丐正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看什么看?拿到了肉还不赶紧滚?!站在这里讨打吗?信不信我让人打断你的腿?”刘封正愁一腔怒火无从发泄,立刻就对那乞丐咆哮。 谁知那白发乞丐根本不理他,看到二拿来了红烧猪蹄,他一把抢过便大口啃食了起来,像是十年都没吃过东西一样。 “饿死鬼,吃死你!”刘封只得暗暗低骂。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国之栋梁,没必要为了这点事伤了和气,依照本官之见,便算了吧。”这时卢五旁边那位紫金镇镇长方正发话了,虽然他名字叫方正,人也长得方正,可是话就油腻的很了。 不过他虽然为一个镇的镇长,实际上以如今紫金镇的地位,权力早已不,所以卢五和刘封都不话了。 酒楼里一阵安静,只剩下那个白发乞丐啃猪蹄的声音,然后,忽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穿着皮袍的镇卫从酒楼外奔了进来,对着正在二楼上的方正大呼道:“镇长,不好了,镇长,吸血妖打来了!” “啊?”方正之前还一脸正气,仿佛地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侵他一般,此刻却是立刻慌了手脚。 还是一旁的卢五道:“方大人,不必惊惶,有我在,还有我从交州带来的五百勇士,再加上方大人的一千精兵,吸血妖不算什么。” “对对对,那就有劳卢大人了。”方正连忙道。 “好。”卢五点头,随后又转头对对面的刘封道,“刘先生,既然您之前我们不过如此,他们也你抵抗吸血妖直至最后一刻,想来是很有些胆魄和经验的,不如便一起吧?” “这……”刘封正待推脱。 “不是不敢吧?大家都看着呢。”卢五又。 也的确,楼下那些年轻人都看着刘封。 “好,不就是区区吸血妖,刘某走一趟便是了。”着起身。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谁也没发现的是,那个正抱着一只猪蹄乱啃的白发乞丐,也夹杂在人群里,一道去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长沟流月去无声】 一群人走到镇口的时候,厮杀声已经已经可以遥遥听见了。 一队人数在上百人左右的穿着皮袍的镇卫正守在镇口,显得惶惑不安。 紫金镇因为一直在扩建,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御工事,也就是一旦守护紫金镇的镇卫被消灭,紫金镇将一无所依,到时候,就是灭顶之灾。 “怎么会有吸血妖呢?这里可是紫金镇啊!”走到镇口,镇长方正才想起来问这件事,紫金镇地处扬州大后方,理应是极度安全之地。 现在居然有吸血妖来袭,除非…… “难道……”方正想到了那个可能,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方大人,不要多想,一切待看过战况再,若是真的前线失守,以紫金镇重地,必然不可能毫无风声。”到底卢五久经沙场,心态沉稳,三言两语,就稳住了方正。 之后他又安排那守在镇口的上百人分了开来,尽量隐蔽起来,然后才带着人继续朝着镇外赶去。 赶到镇外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在发现有吸血妖入侵的情况下,保护紫金镇的一千镇卫,有九百人已经先行来应战,此时一眼望去,地上已经躺了大半,而吸血妖,却是没多少,大部分的吸血妖都还在肆意杀戮。 不过就人数上来,倒是没有太严重,因为吸血妖数量是完全低于镇卫的数量的,最多也不会超过百人,只是由于这些镇守紫金镇的镇卫大多也都是才会一点拳脚皮毛的新兵,才会被一面倒地屠杀。 “方大人,安心,看来这只是一次突袭罢了,前方理应无事,不过区区数十吸血妖,我卢某人,还有这位刘先生,足以轻易摆平他们。”卢五这时也不忘拉上刘封。 刘封只能僵硬地点头,视线却是在四处乱看,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大言不惭!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也敢轻易摆平我们血魔卫,别是你们这些人,就算是再多十倍,我们也照杀不误,紫金镇今夜毁定了,受死吧!”卢五的话音,才落那正厮杀中的人群里,一个用长剑的人骤然冲而起,以极其快的速度一剑将一个人从当中劈成两半后,来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只见在月光之下,那人鲜血满身,他却全然不在乎,反而仿佛享受一般,伸出了舌头舔舐着从头顶不断滑落的鲜血,两颗尖利的獠牙显得分外刺眼。 “张兵,是你……”刘封低呼了一声。 “哈哈,刘封?”被称作张兵的吸血妖闻言也是发现了刘封,骤然双眼之中放射出前所未有的血芒,好像是发现了无比渴求的猎物一般。 “张兵你原本也算是一位剑道青年才俊,若是努力一些,现在也绝对声名显露了,怎么好端端的人不做,要去做妖!”刘封痛心疾首一般道。 在吸血妖开始祸乱下以后,大部分的人都是以抵抗吸血妖为己任,但也不乏心血不正之辈,在见识到了吸血妖难以杀死,武功进境又一日千里的好处后,甘愿化作吸血妖,助纣为虐,眼前的张兵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哼,刘封,你这狗贼还有脸,当年我为了扬名,给你送了上百两银子,我的武功明明好过当时其他人,可是你偏偏因为别人送的钱多,硬生生把我踢出那期的榜单,我找你理论,你居然还对我大打出手,最后还废了我的武功,我当时家财散尽,武功被废,流落街头,差点饿死,看来真的是老开眼了,不仅让我成为血魔之身,今日还能得报大仇,好啊,哈哈,苍有眼,我血魔必胜!”张兵狂笑一声,整个人再度化作一道乌芒朝着刘封袭去。 “不要……”刘封只了两个字就不了,一来是他不能再了,否则就丢了大脸,二来是,他也没机会了。 张兵的剑已经到了,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 他只能展开折扇去挡,他虽然平日里靠着一支笔一张嘴为生,可是手上功夫也不弱,半步宗师的水准,勉强也算是个高手了。 只是此刻骤然接到了张兵的剑,他却是心头一片冰凉,他的折扇功号称八风不动,意思就是防御力极强,可是在张兵的剑下,他却是觉得自己破绽百出,不出三十招,他的折扇居然已经被张兵的剑刺破,一剑朝着他脸孔刺去,他大叫一声吾命休矣,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卢五拔刀了,卢五这些年征战沙场,早些年稀松平常的武功居然也是到了先化境,一身修为斩开,劲气透剔而出,一刀斩退了张兵,然后低吼一声:“征南卫,上!” 立刻便是有一大堆身披铠甲,法度森严,全身血杀之气狂涌的兵士从一旁冲出,朝着战场冲去。 那张兵被一刀斩退,正要反击,遇上了征南卫只能拼杀。 只是他一个人再强,到底还是力弱,更何况这些征南卫不是紫金镇的普通士兵,战阵经验极其丰富,对付吸血妖更是有着各种独特的应对和阵法,很快他就败退回了阵中。 此时那些已经被杀的不到半数的紫金镇镇卫得到了征南卫的增援,立刻声势大振,开始反扑,一下子就斩杀了七八个吸血妖。 “吗的,让他们看看我们血魔卫的厉害,结阵!”张兵怒吼一声,全身劲气勃发,透体之外足有半丈有余,同时剩下的血魔卫里,居然也有十来个内气透体,不到百人的队伍里,先化境,达到十多个之多,由此也可看出这支血魔卫果然实力雄厚。 由张兵带头,他的透体气劲和其他的十几个先化境的吸血妖的透体气劲连城了一线,形成了一片巨大的血芒,就连那些没有劲气透体而出的吸血妖在血芒之下,也好像变得凶悍了许多。 “上!”张兵一声令下,血芒动了。 和征南卫还有紫金镇镇卫组成的联军绞杀在一起,一瞬间,联军居然被击溃,因为那一层刺目的血芒,居然锋利到了极致,只要被沾染到的人,哪怕穿了厚厚的甲胄,也是瞬间被斩成两截,联军瞬间被击溃,紫金镇镇卫已经开始逃跑,征南卫强行顶上去,也是于事无补,人命像是稻草一样被收割。 “血魔卫果然厉害。”看到这一幕,卢五自语了一句,血魔卫之名他自然知道,只是一直都没有遇到过,今日一见,果然可怕,他立刻提刀入场。 只是哪怕有他加入,溃败也是根本无法阻止,败局已定了。 “方镇长,还有刘先生,你们要去哪?”忽然,有人开口,话的人却是之前那个醉酒汉子,他看向已经准备逃离战场的方正和刘封,怒目相视。 “这……已经不行了,我得赶紧组织镇民撤离……”方正尴尬地道。 “打不过了,走吧。”刘封也是这么。 “如果卢将军他们死了,谁也走不了,方大人枉你还是一方父母官,刘先生,枉你之前还大义凛然。”那醉酒汉子完,便提刀冲了上去。 从者云集。 便是之前无比拥护刘封的年轻人们,也是朝着他恨恨吐了几口唾沫,随后也冲了上去。 “方大人,我们赶紧走吧。”刘封根本不在乎这些,活着才重要。 “所言极是。”方正也是连连点头。 然后他们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提了起来,下一刻,他们就出现在了战场上,离厮杀的人群近在咫尺。 “这是……怎么回事啊?”莫名被扔到了战场上,方正已经是裤子都尿湿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刘封简直要哭了。 “哈哈哈,刘封,老都要你死!”张兵本来还以为要给刘封跑了现在看到他又莫名回来,顿时大喜,一挺长剑,居然是杀了出来,只杀向了刘封。 “别杀我!别杀我!要杀杀他!”刘封情急之中,居然是把方正当成了挡箭牌,拦在了自己身前。 “刘封你这个逆贼!逆贼!”方正已经快要疯了。 “保护方大人!”卢五虽然也看不上方正,却还是知道方正的重要性的,连忙回守。 几番拉扯,形势已经不可控制,血魔卫组成的血芒杀阵如入无人之境,士兵成片倒下,而卢五这边,他只能拼命护着方正不被杀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弟兵被一个个杀死,简直血泪都要流出来了。 终于,残兵尽殁,荒野之中只有吸血妖吮吸人血的声音时不时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卢五拄刀跪在地上,他是终于把方正从刘封手里抢了出来,可是为时已晚,张兵就提剑站在他们面前,刘封已是屎尿齐流,躺在地上,爬都爬不动了。 “别……别杀我……”方正和刘封几乎同时出一样的话,瑟瑟发抖。 张兵随手抓起了一具才死的还没有凉透的尸体,朝着尸体脖子上狠狠吮吸了几口,然后道:“我先杀谁好呢?” “我先杀了你!”就在此时,满地的尸体里,有一具尸体骤然跃起,一刀朝着张兵的脖子斩去,但下一刻,张兵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就你先死吧。”张兵也不用剑,只是捏着他的脖子,居然是要硬生生掐死他。 卢五看着那突施偷袭的汉子,无能为力,他认得这个汉子,正是那醉酒胡言的汉子,虽然酒后肆意任性,但终究是条血性汉子。 只是此刻,他正在做着一个奇怪的动作,不是垂死挣扎,而是用手在朝着一个方向轻轻摆动,仿佛是在叫人赶紧走。 卢五蓦然回首,却是看到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活着,那人手里拿着一只刚刚啃完的猪蹄,衣衫破烂,白发如雪,仿佛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却正是那个乞丐。 “啪嗒”那乞丐忽然扔掉了,手里的猪蹄骨头,然后用力吮吸了一下手指,了一句话,三个字:“放开他。” “你什么?”张兵也看到了这个人,他也听到了这句话,然后歪了歪脖子,像是觉得有趣,又仿佛是在考虑怎么杀这个大言不惭的乞丐。 最后他笑了起来,因为真的很好笑,这么弱的人,居然敢对他这样的话。 他的血一定很难喝。 “跑啊!”卢五大叫,这时他最后能做的了。 “是啊,跑啊。”张兵神经质一样大笑了起来,然后他踏步,准备朝着那个乞丐走去。 可是下一刻,他出现了一种错觉。 错觉是,他莫名感觉到,这个人好像就在眼前了。 不,不是莫名感觉,是……已经到了! 那个乞丐的脸无限接近了过来,张兵只觉得自己全身在那一瞬间粉碎,头颅高高地飞了起来,耳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人家都叫你跑了,你怎么还不跑?” “咚”人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那醉酒的汉子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大声喘息了起来。 “多谢……”那醉酒的汉子道。 “不客气,我喝了你的酒。”白发的乞丐道。 另一边,刘封却是猛然尖叫了起来,只因张兵的头颅好死不死落在了他的脚边,而那些正在进食的吸血妖在看到自己的老大死去以后,已经在集结了。 吸血妖生命力近乎不死一般可怕,哪怕只剩下头颅还能或者,甚至重生,显然张兵就是这样的吸血妖,他的头颅一个飞窜,居然是飞向了刘封的脖子,刘封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张兵的脑袋,可是那些吸血妖已经来了,只要过一会,他必死无疑。 “救我啊!”刘封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白头发,救人啊!”卢五虽然还用刀拄着没有倒下,但其实他已经没力气了,他只能朝着白发人大喊。 “我有条件。”白发人放下醉酒汉子,看向卢五。 此时,刘封已经有些抵挡不住,张兵的脑袋快要咬到他的脖子了。 “啊!!!!!”他疯了一样乱吼起来。 “我答应,我都答应,只要你能救人,我什么都答应!”卢五也快疯了。 “好。”白发人点头。 下一刹那,他已经出现在了刘封身旁,张兵的脑袋已经在他手里了。 “放开我!!!”张兵绝望地吼叫了起来,想要挣脱,可是却在白发人的两根手指里纹丝都动弹不得。 白发人却不理他,只是蹲下身,看着刘封。 刘封也在看着他,涕泪横流地:“谢谢,谢谢恩公,我刘某人一定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不,别误会。”白发人却是摇头,低声,“我不是来救你的,只是之前你要把我的头割下来当球踢,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所以想试试,借你的头一用,脚感好的话,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不……不行……你……你……是古……”一个古字还没有完全出口,刘封的人头已经冲而起,随后这颗人头就像是一颗被踢飞的球一样,一路冲向了那些正冲杀过来的血魔卫成员。 只是一息之间。 那颗球过处,所有的血魔卫,在瞬间,化作了一团被烈焰焚烧的火球,然后变成了灰烬。 卢五已经看傻了。 张兵也看傻了,所以当他看到白发人正在望着他看的时候,他嘶声力竭地对着他大吼道:“别杀我!别杀我!你不能杀我!我的师范是剑魔谢雨留,你一定不敢杀我的,否则……” 到这句,他已经能明显看到对方的神情变幻,于是他觉得对方果然怕了,剑魔谢雨留,有仇必报,那是江湖无数世家门派,用血换来的教训和答案。 “你再一遍,你的师范是谁?” “谢雨留,剑魔谢雨留!” “为什么叫他剑魔?” “因为他是血魔卫首领,是我血魔一族最强悍的剑客!” 然后,沉默,一息。 “嘭”的一声,张兵的脑袋像是烂西瓜一样爆飞了开来。 白发人缓缓转过身,背负着双手,看着空,那轮圆月。 其实秋风吹拂,荒野之中死尸遍地,阴森至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月下的男人,卢五却觉得他仿佛神仙中人,下一刻便要飞仙而去。 蓦地脑子里一惊,卢五想到了此地是什么地方,再联系到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人的实力,他和张兵的对答,他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禁忌,一个本该已经死去了十年的传奇。 “……”他张开了嘴要出那个名字。 那白发的男人蓦然回头,用一根手指抵在了嘴唇上:“嘘。” 然后,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远远地只能听见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在吟诵着一首诗词: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 长沟流月去无声。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逝者如斯夫】 紫金镇。 惊魂未定。 哪怕太阳已经升起,昨夜的阴霾却也依旧没有散去。 虽然没有人直接看到什么,但是昨夜的那些惨烈到了极致的厮杀声,却是清晰可闻地传到了每一个紫金镇镇民的耳朵里。 而且,昨夜出去的人,几乎都没有回来。 人心惶惶。 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往更深处的还没有被吸血妖波及的州郡。 只是一味逃走,又有什么用呢? 卢五看着这一切,也不阻止,只是嘱咐一旁的紫金镇镇卫维护好紫金镇的秩序,然后他来到了紫金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云月轩。 倒不是他累了一夜要休息一下,而是他要见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就是昨晚那个力挽狂澜救了他性命,但却连名字都不可以出来的白发人。 卢五快步上楼来到了字一号房,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叉手恭立在了一旁。 昨夜那白发人救人有条件,这第一件事,便是找一间上房,要热水洗澡。 房间自然是卢五订的,他还趁着对方洗澡的间隙,去镇上最好的酒铺里买了十坛最贵的酒来,因为他依稀还记得这一位当年以嗜酒闻名。 “白爷,给您备了些酒,您看什么时候送上来?”卢五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逾越,他早年青龙司出生,在京城时还有些泼皮习气,后来参了军身上的泼皮气就全转换成了铁血气,行伍中人,不讲俗礼,他连对顶头上司夜末都不曾这般恭谨,但对这个人却是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来是此人所展现出来的武功实在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二来,此人消失足有十年,胸中不知藏了多少戾气,就凭当年朝廷对他做的事,他没有直接把他卢五的脑袋拿下来也当球踢就很不错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人,就只能叫白爷了。 “进来吧。”里面的人开口,门自动缓缓打开。 卢五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步步跨了进去。 等到他走进里面,看到里面那个人,他又愣了一下,里面的人已经和昨晚上的人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 经过了洗漱以后,换了一身新衣服,白色的长发束了起来的男人,黑衣如墨,白发如雪,光是坐在那里不动,已经让卢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个男人身上的威压太重了,重的让人不敢呼吸。 卢五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威压,哪怕是面对皇帝也没有,他不得不垂下了眉眼,看着地板:“白爷,您的车驾也备好了,不过此地简陋,马车或有不足之处,还请……” “无妨。”白发的男人摇头。 “白爷,那要不要叫人给您驾车。”卢五又问。 “不必,我让你给我准备的书呢?”白发人又问。 “论英雄、妖魔传还有时事集都给您备好了。”卢五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些事。 “好,多谢。”白发道谢,好像是很平和的样子,没有半点戾气。 可卢五自然不敢怠慢,还是恭声不必客气。 “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白发忽然又问。 “呃……的确,以前在京城见过您几面,不过您贵人多忘事,怕是也不记得人了。”卢五心惊肉跳,生怕对方想起自己曾经跟踪过他,一个反手就把他杀了,他可还想回家讨老婆的。 “我想起来了,你是夜末麾下。”白发人回忆起了过去。 “咳,是的。”卢五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好了,你走吧。”白发人很干脆地。 卢五松了一口气,道了声告辞,转身才跨出了一步,却是听到那人叫他,顿时,毛骨悚然。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您……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见过您这件事出去的,方正那边我也交代过了,他是个极度怕死的人,所以……” “不,你别害怕,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喜欢杀人的人,你也不用守口如瓶,反正很快整个下都会知道了,我只是想,十年不见了,你帮我给你家大人带个好,当年还我娶妻就请他喝酒的,没想到却是他先娶了妻,有孩子了吗?”白发人语音平稳,让卢五稍稍松了口气。 “这些年战事不断,还没。” “恩。” 之后就没话了,卢五又等了一会,发现再没有别的了,立刻马上快步出了门,走在楼梯上想起刚刚那人很快整个下都会知道,他立刻又是脑门见汗,并在心里打定了注意,不把见过这个人的事情出去,他甚至都有些想去杀方正灭口了。 这午后,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出了紫金镇,没有人知道这一辆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将会给整个下带来多大的波澜。 按照已故的著名京城名笔刘封所著的时事集记载: 宇平元年三月,青龙司进驻下十七州,建立卫所,监察民间和官场百态。 四月,京城即有圣旨颁布,严令各地青龙司仔细检查,任何胆敢讨论一古姓反贼者无论事迹亦或只是名字,一律杀无赦。 至八月,下十七州,已无敢议论此古姓反贼之名者,更不此人事迹。 然至宇平七年,地大变,灾祸横行,民不聊生之际,各地忽又突现无数以古姓义旗起义者,其言必称皇帝不仁,故降灾祸以罚之,唯古英雄可救世。 其中以长安顾氏声势最为浩大。 皇帝派兵围剿,却因灾横行,迟迟不见成效,到宇平七年九月后,吸血妖之乱已初见其形,各地动乱,无暇再剿。 到的如今,下古旗归于一处,统一听长安顾氏号令,居然已经占据雍州一州之地,雄霸关中,兵强马壮,拥军已达十万之数。 古英雄之名,亦传遍下,再无人可挡。 “古英雄……”读到这一卷时,白发人正途经兖州,车行兖州,横水平原辽阔正可遥望雍州高原。 掀开车帘,落日之下,横水奔涌,白发人一时惘然至极。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老朋友们,我回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 从宇平十年八月十九开始,大陈宇平帝率军与吸血妖军三战于涿鹿原之上。 战况焦灼,双方三次均从日中鏖战至日落,未分胜负。 这一日已经是八月二十二,第三战鸣金收兵之后。 夜。 大陈中军王帐之中。 灯火通明。 大陈宇平帝陈嘲风高坐主位之上,在他之下,则是各军主将,以及江湖中显赫人物,按身份地位依次就坐。 “诸将,连日勇武,都辛苦了。”年轻的皇帝温和地笑着,对所有人道。 立刻,便是一片的称颂之声,诸如皇上圣明,有皇上之英明领袖方才有今日之胜什么的。 年轻的皇帝听了一会,便摆摆手,示意所有人不要再了。 众人果然闭口。 令行禁止。 由此可见这位年轻皇帝的威严,哪怕是最桀骜不驯的军人和江湖客,也是唯命是从。 这一切,当然不是一朝一夕所得,而是这么些年以来,恩威并施,种种事迹,种种手段,种种杀戮之后才有的结果。 这种结果导致了哪怕民怨四起,叛军割据,又有妖魔作祟,甚至现在连一国之都都丢了,皇帝出逃,都依然没有人敢对这位年轻的陛下有丝毫的怠慢。 从这一点来,这位皇帝无疑是无比成功的。 “诸将,今日伤亡如何,且一一报来。”皇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又要求一众将领上报伤亡数字。 于是将领们又是开始禀报。 之后又是开始询问辎重,以及补给的事务,待到问的差不多的时候,皇帝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古家那边怎么样?” 这个问题大家都沉默了。 古氏逆贼存在多年,多次剿而不灭,初时朝中大臣还很乐观地称之为疥癣之患,可是随着吸血妖作乱,古氏一路坐大,现在已经称雄关中,根本无法轻易再消灭,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心腹大患了。 此时,他们与吸血妖交战于涿鹿原,古氏军队占据雍州,相当于就在他们屁股后面,随时有被包夹的危险。 更何况,那些反贼还牵扯到当年的旧事,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当年那些事的亲历者,自然是更不敢话了。 “话啊,怎么不话了?”年轻的皇帝淡淡着,然后直接点名道,“柳如生,你来,你是青龙司掌印,战时就要负责收集一切敌情。” “是,陛下。”柳如生出列,这位昔年京城第一名嘴,十年过去,保养的再好,也是脸上有了霜色,更何况近些年灾人祸不断,他身为青龙司掌印掌管下一切情报,肯定是忙的不可开交,额头上居然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他抿了抿嘴唇,然后,“一个时辰前的消息,长安城暂时没有动静,古氏最主要的英雄军,长安军,月安军依然按兵不动,并威胁不到我方,而且哪怕他们要动,臣也能从粮草调动之中即时得知,后方安稳。” “恩。”皇帝这才点了点头。 但柳如生却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皇帝看向他。 “还有一事便是,近几日,不知何故豫、兖、青三州的吸血妖军都有所收缩,动向不明,据探子回报,是……被一辆没有人驾驭却会自己动的马车给击溃的,此事太过蹊跷,我方大军又都未曾有过动作,微臣以为或是吸血妖为增兵故布疑阵。”柳如生迟疑了一下,还是道。 最近几日这几仗打下来,总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对吸血妖的颓势,没有再像之前那些年的大部分战役一样,节节败退。 毕竟现在聚集于涿鹿原上的,好歹也都是大陈一国之菁英,若是再输,实在不过去了。 也正是因此,一向无往不利的吸血妖好像有些焦躁,那么调动更多人来,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而为了可以更方便调人过来,而不至于让大陈的军队有机可趁,那么编造出什么被无人驾驭的马车击溃收缩的荒诞传言,也有些得通了。 “臣已派遣大量密探潜入敌后,调查此事,相信不日便会有确切消息传来。”不等皇帝再问,柳如生便先答了。 “恩。”皇帝点头,但明显眉间已为此事担忧。 —————————— 与此同时。 吸血妖军的中军帐中,也有人在为了这件事情而皱眉。 “还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主座之上,一个面相白净到近乎惨白的男人语气极度不耐地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统领幽、冀、青、兖四州吸血妖的血魔七王之五的风王陈绍,不同于坐在他下首的那些从表面看起来很有些人味的血魔将领,风王陈绍已经完全没有半点人味,他的容貌本就长得极其俊美,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再加上他极度惨白的肌肤,还有他赤红的眼眸,在昏黄的烛火下,他就像是一只鬼。 他也真的是一只鬼,从沿海登陆以来,他杀过的人,吸过的血已经不能用数量来计算,他就是真正的魔头,可以肆意杀戮任何人,在城门口将人头叠成和城墙一样高,发掘皇陵鞭尸便都是他的主意。 所以哪怕坐在他下首的都是被他转化而来的血魔,也是怕他到了极点,生怕一不心就被陈绍撕成了碎片。 要知道,那样的例子已经数不胜数了。 “殿……殿下……实在是……那……那人太古怪了,来去无踪,我们实在……”有个从前在江湖上也算是出名的刀客,此刻也是贪图血魔之利,投靠了风王,成为了一个吸血妖,他现在暂领青州事务,只能硬着头皮道。 “是吗?”陈绍骤然看向他,然后一字一字,“我怎么听,是一辆没有人驾着就能动的马车把我们那么多勇士都给击溃了。” “这……”那刀客出身的将领虽然因为化身吸血妖已经不会再流汗,可是也是感觉满头大汗。 “我堂堂十数万大军,被人打得抱头鼠窜,临到头,居然连敌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平时喝的不是人血,是猪血吗?”陈绍骤然暴怒。 所有人低头。 而下一刻,那个刀客已经被陈绍瞬间移形换位一般来到了身前,穿透了头颅,陈绍长足有一寸的指甲上沾满了鲜血和脑浆,他伸出妖魔一般纤长的舌头舔舐了一下,随后一口吐了出来,道:“人蠢,血也是臭的。” “还不快去查!” “是是是!!!”一阵抱头鼠窜。 没有人知道的是,就在这时,那辆不用人驾着,也能前行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京城之下!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火焚】 京城。 昔日的下雄城,如今已经成为妖魔盘踞的巢穴。 吊桥直挺挺地放下着,城门也没有闭上,护城河里堆满了已经被吸干了血的尸体,哪怕是凉爽的秋日里,也已经散发出剧烈的恶臭味,整条护城河已经完全被堵塞,河水被侵染成一种诡谲的黄灰色,却根本无人打理。 城门口,洞开的城门下,一群意态懒散的吸血妖兵盔甲不整,配刀随意地跨在腰上,正三三两两地在聊,时不时还会打个哈欠,根本没有半点军纪可言。 “哎,老三,我,还有没有存货,给我来点,我血瘾又犯了。”正立在城门口的一个吸血妖兵又打了个哈欠,对着跟他闲聊的同伴道。 吸血妖乱,起初人数不多,后来能在短短两年多里形成席卷下之势,大半靠的还是由人转化过去的吸血妖兵。 这些吸血妖兵大部分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被灌下了血毒,然后转化而成。 这些人虽然逃过了被吸血身亡的下场,却从此染上了血瘾。 起初很多人还无法适应杀人吸血为生,可是血瘾一犯,如火中烧,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杀戮吸血,人性泯灭。 但也有一部分人能很快从血瘾中脱离出来,至少是可以控制血瘾,这部分人或是体质特殊,赋异禀,或是身怀武功的人,便成为了血魔军的精锐战士,至于剩下的,则大多数是控制不了血瘾,战斗力一般的杂兵。 这一次吸血妖与人族皇帝交战于涿鹿原之上,自然是精兵尽出,留下守京城的就全是杂兵一流。 而被派出来守城门的,就更是连杂兵都算不上的废兵,一旦没有血喝,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废物。 现在这个正在讨血喝的吸血妖兵,就正是这样的废物。 “去,老戚,你这个贪食鬼,自己每次一有吃的就一口吃光,能不饿吗?老子给你就怪了,我还要留着撑到后呢,你要是真饿自己下护城河去,里面多少还有些没吸干的血食。”被称作老三的吸血妖兵根本不答应,反手指了指外面的护城河,让那个叫老戚的自己下去找食吃。 “你当我老戚是什么人?!会吃这种东西?”老戚顿时大怒。 “你还是个人吗?”老三反问。 “……”老戚顿时就又萎靡了下来,,“哎,也不知道风王殿下他们什么时候打赢那个狗皇帝,到时候要是能赏点带皇帝血的血食就好了,想当初进京的时候,还想着进皇宫尝一尝贵妃娘娘的血是什么样的,结果被那群狗癞子抢了先,等到老子赶过去的时候,渣都没了,真是晦气,哎,也不知道到底皇帝的血是什么味道。” 老戚啧了啧嘴,又:“饿啊。” “行了,别鬼嚎了,给,就没几口了,你只准喝一口。”老三似乎是听不下去老戚的鬼嚎了,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珍而重之地递给了他。 “别多喝啊,只能喝一口,喝完了赶紧还我,然后我们赶紧老实站岗,不然被头儿发现了,心我们下月份额减少。” “急什么,再歇会,这些不都这么过来的吗?反正幽州现在都是我们的地盘,谁会打过来?”老戚不在意,拿起那瓶血就要喝。 “你知道什么,我听最近出了一桩很邪的事,我们青州,冀州,豫州的兄弟被一辆没人驾驭的马车给打败了,因为这件事王虎大将军已经被风王殿下杀了,所以头儿很紧张,特意嘱咐我今要加强戒备。”老三着着,忽然发现老戚已经在咕咚咕咚,不止喝了一口了,简直快要喝光了,“你干嘛?!” 然后,突然。 “咚”的一声,老戚手里的瓶子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的血流了一地。 “你干嘛?你疯了?!”老三简直要疯了。 可是老戚魔怔了一样,眼睛呆愣愣地看着前方,过了很久才伸起了一根手指指着远处:“你……你刚刚的,是不是这样一辆马车?” 只见在辽阔的京城平原上,一辆根本没有人驾驭的马车,正在朝着京城缓缓驶来。 呆愣了片刻,老三发疯一样大吼了起来:“敌袭!敌袭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他身后那些本来正在闲聊的人,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在什么。 “就一辆马车啊,敌人在哪?”有人奇怪地问道。 “蠢货!那就是敌人啊,收桥收桥!”老三一边骂,一边给城墙上的人发信号,他也实在不知道城墙上的人干什么吃的,这么明显的敌人居然好像没看见一样。 终于,吊桥在十几息以后缓缓收拢了起来。 然而,那辆马车已经到了城下了。 眼看着吊桥就要收起,城门也要关上了,老三心里快要松一口气了。 骤然,崩的一声,吊着吊桥的十几根足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的铁链,据就算是先化境的高手全力一击都不能弄断,一瞬间,居然是一齐断裂了。 吊桥立刻便再度掉了下去。 轰的一声,像是砸在了老三的心里,他立刻拼了命地想要去合上那扇只差一线就能关闭的城门。 然后下一刻,他就发现,不管他怎么用力,门都关不上了,好像是他失去了力气,又好像是那扇城门在地上生了根。 再下一刻,老三,还有所有正在推着城门的吸血妖兵的脑袋都是轰然炸裂了开来。 城门再次洞开,无人驾驭的马车缓缓驶上了吊桥,朝着京城之中去了。 守城的吸血妖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开始朝着那辆马车放箭,然而那些箭矢,却是到不了马车之旁十丈,便全部失去了力道,根根折断掉在了地上。 马车继续不可阻挡地前行。 终于有吸血妖兵从城门中冲出来,杀向那辆马车,然而结果和老三他们没什么不同,都是还没走近十丈,便头颅爆裂而亡。 连续冲锋了几批人,剩下的吸血妖兵终于胆寒了。 他们虽然已经不是人了,在成为吸血妖以后,比一般的人甚至后武者也要厉害一些,但终究还有一颗来自人的心,也会害怕胆怯。 于是就那么隔着十丈的距离,所有的吸血妖兵根本不敢再靠近,眼睁睁看着那辆没人驾驶的马车不断向前。 没有人知道这辆马车要去哪。 大概走了有三条街以后,现在暂时领着京城防务的血魔将领申玉来了,此人从前倒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是纯粹的普通人,但赋异禀,成为吸血妖以后,实力突飞猛进,又心狠手辣,很快便成为了血魔军中的一员猛将。 看到那辆马车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他低骂了一声,拔出了长刀就对下道:“跟老子上,我就不信我扒不开这乌龟壳,听好了,凡是跟着老子冲锋的,都赏一个月份额的上品血食!” 他这句话一落下,顿时整个吸血妖军都沸腾了。 有人迫不及待地已经先冲上去了。 然后冲的快,死的也快,有人前脚才冲,后脚头就炸裂成了无数块。 可还是有人在前赴后继。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一个月份额的上品血食,他们这些普通杂兵,平时供应的血食极低,都是已经饿的发疯,血瘾难耐了,哪怕是死都顾不了了。 “好!这才是我血魔男儿!”申玉也兴奋了起来,大吼一声,全身劲气鼓动,立时便有血芒透体而出。 下一刻,他便如一道闪电般袭向了那辆马车。 所有的吸血妖兵都狂热地吼叫了起来,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统帅将马车里的人杀死,挖出他的心脏出来给大家分食的场面。 然后下一刻,申玉的脑袋也爆裂成了无数块。 马车还在前行,只留下无数的吸血妖兵无头的尸体倒了一路。 到那辆马车终于停下,以马车为中心,五十丈以内,居然已经看不到任何吸血妖兵的踪迹,长街寂静,就仿佛京城是一座空城一般。 马车的布帘被掀开,一个白发人从车里面走了下来,他的面前是一处偏僻的巷子,他走进巷子去,在一间破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子的门已经被破开。 白发人在院门前停顿了一下,才走进去。 院子里有一颗大榕树,显得有些衰败,榕树下有一座被荒草掩盖的土丘,此时却是已经被掘开。 属于人的骨骸散落了一地,已经被踩得七零八落。 白发人蹲下身沉默着一点一点将散落的骨骸收拢了起来,用一块锦布包裹了起来,然后才:“曾兄,一别十年,我来晚了。” 是日,京城大火,上万吸血妖兵尽殁。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叫阵】 “你们真的都是喝猪血长大的对吧?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 涿鹿原血魔军中军大帐之中,风王陈绍已经好像失去了生气的力气,他只是微笑着问面前的几个将领。 没人敢话。 “申玉是谁的手下,站出来。”他又。 隔了一会,一个刀疤脸的汉子站了出来,低声道:“殿下……” 殿下两个字还没落地,他的头颅已经被锋利的指甲穿透,风王陈绍随手像是丢弃一块烂肉一样,把那个刀疤脸汉子甩在了一旁,:“都愣着干什么?看戏吗?出去打啊,杀人啊,人家都已经跑到我们后面去杀人放火了,你们都不急吗?等着被人前后夹击啊?去啊,传令啊,今,我一定要拿下他们!” 与此同时。 大陈中军王帐之中。 皇帝也在召集着所有人议事。 如果,之前有关于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击溃了吸血妖十几万大军是一个荒诞的传言的话。 那么现在,这个传言忽然变得生动了起来。 因为就在不久前,最新的消息是,京城被破,上万吸血妖兵葬身火海,而做下这一切的,正是那辆无人驾驭的马车。 现在,京城冲的火光,他们这里还遥遥能望到一丝。 “到底是谁呢?”皇帝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因为在场的人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如果这个人他们认识,那么必定已经在江湖上,不,已经是在整个大陈都声名隆厚。 可是没有人知道。 要知道,这个中军王帐里,此时已经集合了几乎大陈所有的菁英人物,按理来,绝不可能有一个如此杰出,他们却根本不知道的人存在的。 “会不会……还是吸血妖的阴谋?”文臣的领袖,袁方开口道。 袁方是老宰相袁白鹿的嫡子,自从五年前老宰相袁白鹿致仕以后,这位年仅三十六岁的吏部侍郎便一步登,成为了大陈史上,可能最年轻的宰相。 但他大概也是最倒霉的宰相,在任五年里,灾人祸不断,很多政敌凭此攻讦他,搞得他头大如斗。 以至于他已经只能这样心无大错的话。 “不像。”年轻的皇帝直接反驳了他的这个观点。 就在此时,忽然帐外号角声起,有兵士飞速来报,是敌人大举进攻。 “题中应有之意。”年轻的皇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那就出战吧,看看他们到底是真的慌了,还是假意诱我们出击。” 于是开战。 只是战况,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严重。 当战斗进行到大约半个时辰以后,皇帝已经意识到了,那辆无人驾驭的马车的传,可能是真的。 因为今的吸血妖军太拼命了,拼命的有些过分。 之前几里,吸血妖军作战也很悍勇,因为相比起人来,吸血妖哪怕不穿铠甲,也不惧一般的刀剑,哪怕是经过两年多的斗争,大陈军队专门研发出来的,涂抹了白玉京提供的专门用来对付吸血妖的药水的兵刃,也是只能让吸血妖不能快速愈合伤口,而无法直接致死。 但大陈的军队也有优势,那就是绝对的纪律性和配合,吸血妖军大多数都是来自乡野的村夫,哪怕有军人夹杂其中,和完全的军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尤其是,现在这支军队大部分都是皇帝的亲军,和各地的州郡军队不同,这支军队是由白玉京的门人直接训练的,那些由白玉京提供的专门诛杀吸血妖的阵法,以及白玉京上前总结出来的战术,会比其他州郡的军队执行的更彻底和完备。 所以在之前的几次交锋里,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但今,局面有些难堪,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可能是势如破竹。 吸血妖军亡命的攻势,轻易撕破了大陈军的防线,之前几战的势均力敌,瞬间成为了假象。 “左路,陷阵营,心!不要让他们突进来!” “右路,拒马营,过去!挡住那些骑兵!” “盾!盾呢!挡住箭!挡住箭!” 战场上一片嘈杂混乱,哪怕是自认智计无双的宇平帝,现在也是眼前茫然,有句话叫人力有时穷。 这句话他近些年常感同身受,现在又一次冒了出来。 人力有时穷。 这句话套用在正在战场上厮杀的那些江湖豪客,大侠高手身上,也是无比贴切。 虽然从个人实力上来,这些来自各个大门派世家的高手,都是十倍百倍于普通士卒,可是一旦放到了整个战场上,便也如杯水车薪,无可奈何。 比如正在左路军前方拼死奋战的秦家现任家主秦无争,此人也算是俊杰中的俊杰,以三十之龄踏足宗师境界,接掌秦家家主之位,一柄如龙剑,如真龙降世,所到之处,吸血妖兵无不四分五裂,然而吸血妖兵如海潮,更何况血魔军中也有高手,强如秦无争,此刻也在护着自己家族的子弟步步后撤。 其他情况,不外如是,更有甚者还不如的。 再加上,风王陈绍,已经吹起了他的狂风。 风王,之所以被称作风王,便是因为,他的能力是风。 吸血妖和人不同,虽然强者都有习练武功,但当到达一定境界以后,人是可以调动地元气,吸血妖,则更像是生长出了一种本能一样,可以操控某种地间的地方。 风王陈绍生长出的本能,便是风。 风从战场的四面八方而来,吸血妖兵则隐藏在狂风之下袭进。 这一招之前血魔军也用过,但是在大陈军中的几位宗师强者联手调动地大势抵挡之后,效果并不明显。 可是今日,却不行了,因为吸血妖兵的攻势实在太猛,那几个宗师高手已经无暇分身,以至于情势再度糜烂。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皇帝受到了致命一击。 “陛……陛下……”柳如生艰难地骑马来到了皇帝的身边,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我刚刚得知,古家军主力已不在雍州境内,同时他们的粮道也早就变了。” “你什么?”如果皇帝之前还能八风不动,现在就已经是一字一句简直要咬出来了。 “陛下……是臣办事不力……臣罪该万死!”柳如生已经要下马领罪了。 “你也知道现在不是你死的时候。”年轻的皇帝冷冷道。 下一刻,原本应该是安稳无忧的后方,也是传来了厮杀声。 古家军,到了。 两面夹攻,本就已经局势大劣的大陈军,此刻已经是方寸大乱。 “陛下……我护送您先走吧。”柳如生看了一眼后方,一咬牙,道。 此时正面战场焦灼,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结束,更有可能直接被击败,再加上后方被古家军偷袭,极有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陛下,您身系下,不能冒险,臣送您走!”柳如生再度请命。 没想到年轻的皇帝却是摇了摇头:“上次在京城朕可以走,那是因为朕还输的起,这次,朕若是走了,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而且……”皇帝忽然冷静了下来,,“朕敢打赌,顾长安还不会要了朕的命,这一战,她是来帮朕的。” “陛下……”柳如生实在不知道皇帝哪来的信心。 可是皇帝执意不走,他也只能护在一旁。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仅仅只是片刻,因为后方的问题,本来还能勉强阻挡血魔军的大陈军队,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尤其是右路军,因为右路军的外围被率先突破,导致吸血妖的先锋军杀入了阵中,很是杀了一些盾兵,结果就是,盾兵不足,吸血妖兵之后立刻持续用箭矢压制,又有强风助阵,右路完全崩溃,只在一时了。 “诸位!千万不能让他们攻进来,皇上就在后面,誓死守住!”右路军这一边负责协防的是京城新世家洛家的家主洛川,作为新诞生的世家,洛家的底蕴实在不足,洛川虽然也是宗师之身,却可能是当今下宗师之中,最弱的一个,所以他协防的这条线也是被打得最惨的。 此时他刚刚硬拼了两个血魔军的强手,已经是身负重伤,却还在拼死向前,因为洛家一门富贵就系在他身上了,若是他退,洛家立时灰飞烟灭,所以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向前的路上。 又是一轮来自吸血妖军的夹杂着狂风的强攻,洛川长剑挥舞,用出了最后一点力气,漫的箭雨再度落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后退了。 眼睁睁就要看着自己被万箭穿心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弓弦响动的声音。 是一声,又好像是无数声叠加在一起的声音。 下一刻,有箭从后方来,不是一支,不是两支,而是漫的箭雨。 箭雨和箭雨交织在了一起。 然后,无比神奇,神奇到近乎诡谲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来自血魔军的箭雨,被后面的这一阵箭雨,每一支箭,都分毫不差地从中间劈开了,继续朝着血魔军冲去。 简直……神乎其技! 一轮箭雨过后,血魔军中的箭手似乎是不服,又是一轮箭雨袭来。 同样的,后方的箭雨也是再次应战。 如此进行了五轮,到第六轮,忽的,从箭雨变成了一支箭,但这一支箭,快到了极点,洛川看到这支箭的时候,耳边还没有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 等到听到声音的时候,那箭已经在洛川的面前了。 然后,又是被后发先至,一支箭,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洛川的后方射来,将那支来自血魔军的箭从中劈开,又直冲入了大风之中。 一息之后,有人在大风中痛苦着狂吼:“究竟是谁人领箭?!” 洛川也想知道究竟是谁领箭,居然可以射出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更重要的是,几度救他于危难之中。 “是你第五爷爷!”那大风中的喝问还没有落下,洛川便听到密集的马蹄声从他的有方而来,他回头,首先看到的一杆挂着一面写着一个极其苍劲有力的古字的大旗。 随后,才是一队异常矫健的弓骑手从右侧的一处坡地之下,快马而来,这些人无不是装备精良,眼如鹰隼,而话那人,正是这些人的领头者,一个身高足有九尺的壮汉,实在难以想象那么细腻的箭术,箭阵,居然是来自这样一个大汉之手。 同时,洛川脑子里想起了一个名字,第五兰溪。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古家军,居!然!来!了! 第五兰溪,反贼古家军弓骑营大统领,以一手极其卓绝的箭术傲立当世,他手下的弓骑营更是古家军中的最强军之一,他本人则是古家军反贼头目顾长安麾下九大猛将之一。 随着第五兰溪的出现,他的身后是越来越多的穿着古家军特制军服的人,古字旗如云一般升起在南方。 同时,这些骤然出现的人,居然没有攻击素来和他们是死敌的大陈军,反而是直接攻向了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血魔军。 本来快要崩溃的大陈军,在有古家军的帮助下,逐渐将局势扳平。 但随着战况好转,大陈军和古家军也是立刻划分出了一条分割线,相互防备着。 最终,战局收歇,形成了血魔军,大陈军,古家军三家对峙的局面。 “想不到,你们古家军关键时刻居然会如此有情有义,来帮大陈的皇帝,你们怕是忘了你们的古英雄是谁杀的了吧?”风王陈绍此时已经收起了风势,虽然他可以操纵风,近乎神人,但是战场之局,有时候神仙也难改,他只能笑着,大声对着那支骤然从战场右方出现的军队道。 “陈绍,你不必花言巧语,妄想扰乱我军军心。”回应陈绍的,是个脆生生的女声。 听着语气,完全就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却是居然可以在这万人战阵之上,代替一军发话。 “虽陈国皇帝与我们有仇,但我们到底不是陈国皇帝那等心狠手黑之人,心里还是有着人族大义的,我们今日所战,并非为了救陈国皇帝,而是为了就我人族下,陈绍,有句话你要记着,哪怕我们打破了头,这下却终究不是你们这些邪魔的!” 虽是年纪的样子,出来的话,却是老气横秋,句句到点,连消带打,根本不弱了气势。 “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家的丫头,就凭你还不配跟我话,你家大人呢?”陈绍只是冷冷一笑。 “我家顾帅了,对付一个陈绍,我这个丫头,足够了。”姑娘几乎想都没有想,便回话道。 “哼,伶牙俐齿。”陈绍冷哼一声,一副不想和孩子一般计较的样子。 “哈哈,风王,这叫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是老了。”陈绍这边不话,宇平皇帝却是开口了,“怎么样,今还要打吗?” 虽然近乎被击溃,但这个时候,宇平皇帝却是怎么都气势十足。 “打。”陈绍又是冷哼了一声,“当然要打,刚刚我们是群战,现在,我们来玩玩单打独斗怎么样?” 让人没想到的是,面对人族联军,陈绍居然还不死心,反而是了这样一句话。 “你想怎么打?”军阵之争,其实就是气势之争。 气势就是士气,若是士气弱了,那么仗也不用打了,所以没有人会让步。 古家军的姑娘当先开口。 “简单,我一家,打你们两家,打不打?”陈绍无比自信地道。 “打。”古家军完全不怕。 “陈国皇帝呢?”陈绍又问。 “有何不可?”虽然直觉告诉宇平皇帝,此战不可行。 但,气势,就是士气。 今日一战,大陈军本就气势降到了谷底,此战再不接,那么,就太危险了。 “好,谁先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来临】 “殿下,末将请战。”陈绍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请战了。 请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弓箭对决里输了的血魔军将领。 那是一个独眼的男人,手臂似乎是受了伤,但是在吸血妖本身强悍体质的作用下,他好像已经没什么影响了,他大步从军阵中走了出来,对陈绍道。 “好,不要丢我的脸。”陈绍大手一挥,批准了,“你赢了,我升你坐王虎的位置。” “谢殿下。”独眼男人本来只是为了出一口气,现在听到还能升官发财,眼中的血红之芒更加旺盛。 完他便转身朝着古家军的方向大声道:“之前暗箭伤人的,出来,我们再打过!” “你爷爷我可没有暗箭伤人,老子是光明正大一箭一箭射到你脸上的,你还有什么不服的?”第五兰溪当然不会怕这个手下败将,一听到他话,便直接跃身从马上飞下,来到了军阵之前。 “第五兰溪是吧,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便是……”独眼的吸血妖将领正要开口。 第五兰溪却是直接摆手阻止了他:“不必了,我从来不记手下败将的人的名字。” “你!!!”独眼的将领怒火中烧,骤然张弓开箭,一箭直朝着第五兰溪射去。 谁知道第五兰溪面对这一箭,居然是无动于衷一般,仿佛是觉得这一箭太稀松平常又太慢了一点。 “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的,看我绝技,五星连珠!”独眼的将领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眸里全是戾气,一边吼叫着,一边再度开弓,在一息之间,他再次连开四箭,那四箭每一箭都不偏不倚地缒在前一箭的尾部,从而让最开始那一箭达到了可怕的极速。 这种极速让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喘息,好像连第五兰溪也被这种极速震慑到了,居然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看着须臾之间就要被射中了。 很多人都在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谁知道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第五兰溪整个人骤动,以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姿势侧身躲开了这一箭。 这还不算完,他躲只是一部分,剩下的是立刻张弓,然后以一种仿佛在捕捉什么东西一样的姿势,捕捉到了那一支来势极其狂暴的箭,附在了自己手里的那一把弓上,继而借着来势再次射出。 箭,飞向了一个完全射不到任何人的地方。 正当大家觉得这一轮要结束了的时候,第五兰溪已经再度出手,唰唰唰唰四箭,间不容发。 每一箭都恰到好处的击发到了那一支在上的箭的尾部,一边让它保持着速度,一边又修正着它的方向,最终那支箭回到了来的地方,一箭穿透了那个独眼将领的右手。 “啊!!!”独眼将领惨叫了起来。 “五星连珠吗?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玩这种把戏了。”第五兰溪此时才缓缓开口。 全场却是寂静。 神乎其技。 真正的神乎其技。 看到这个叫第五兰溪的男人,很多人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家军能够以一州之地,对抗一国之力,若是古家军中俱是此等人物,的确难以抗衡。 然后才是欢呼声,古家军自然全军欢呼,大陈军一开始也欢呼了一下,随后觉得不妥又停下了。 另一边的血魔军自然士气立刻低沉,尤其是那独眼将领还在叫。 但他立刻就不叫了,因为风王陈绍的锋利的指甲,已经穿透了他的灵盖。 鲜血流下,很多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平时也见惯了吸血妖的残忍,可这种在阵前毫不犹豫地残杀自己人,还是看的大家心中一寒。 “继续。”陈绍面无表情地道。 之后又是不停酣战,但血魔军却是基本没有赢,因为血魔军的优势在于群战,当每一个士兵都变得刀兵难伤,又战力更强,那么战场上自然是所向披靡,可是在高手这一方面,却到底还是差了一点,哪怕不断有人不断靠着吸血妖的体质变强,可比起来人族这边,到底是差了一些,毕竟人族这边都是积累深厚,底蕴十足的大家族大门派的家主掌门,和那些靠着野路子上来的吸血妖还是差别巨大的。 所以哪怕是新晋的京城洛家家主洛川,都已经在对决中占据了巨大优势。 眼看着这一战又要胜利,人族的气势将达到顶点,似乎就能靠着这种气势一鼓作气,再打一战,取得真正的战场的胜利了。 忽然,有风声起,随后一道快的已经看不清的虚影在洛川的身旁一晃而过。 原本满心正觉得自己要立下不世奇功,以后洛家地位更稳的洛川,一下子仰面倒了下去。 风声止。 人们看到洛川的心口已经洞开,鲜血淋漓,心脏已经不见。 心脏在哪里? 在风王陈绍的手里,陈绍站在已经死去的洛川身旁,一口将心脏给吞了下去,一边咀嚼,一边仰大笑道:“高手的心脏,果然美味!” “风王,你不守规矩。”宇平皇帝冷冷地道。 “我又没我不能下场,你不服,你也下场啊!”陈绍此时凶态毕现,双眸因为吃了人心,越发的猩红欲滴。 他这时料定了年轻的皇帝根本不会武功,完全攻心计,旨在将气势再次朝着他那一边拉去。 “大胆妖魔,出言不逊,就你这样的妖邪,我秦某人一剑便除之,又何必陛下出手!”然而他的目的,只要聪明一点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秦无争长啸一声,已经代替皇帝出手。 他一剑斩出,剑芒已经长达八丈,剑芒挥舞之间,隐隐还带动着地元气,这是明显已经触摸到了人之境了。 半步人,一剑诛仙。 然而风王陈绍只是狂笑着大吼道:“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等到他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秦无争的面前。 骤然的近身,让秦无争不得不收回了剑芒,改以敛势御敌,否则剑芒笨重,根本斩不中速度快到了极点的风王陈绍。 可是哪怕是收敛了剑芒,纯以剑身御敌,秦无争居然也完全跟不上陈绍的速度,三十招过后,秦无争已经被陈绍的血爪抓中了十几次,到第三十一招,陈绍以一记速度奇快的利爪抓向了秦无争的胸口,秦无争不得不收敛了全身气机和身后的武灵一起抵御这一招,然而还是被一爪击飞。 陈绍仰长啸,长声道:“秦家斩龙剑以开阖纵横著称,你已完全被我牵着鼻子走,再无半点开阖随心的真髓,还妄想和我斗,愚蠢,回去再练吧!” 他话音刚落,又一道身影从大陈军中飞出,长诵一声佛号道:“秦施主年轻,剑还未利,便让老衲代他来除你这妖魔!” 言罢,一套伏魔金刚掌已经挥洒而出,身后佛陀金身浮现,恍若真佛降世。 然而不到四十招,中岳大禅寺这一代的主持晦言再次被陈绍一掌拍飞。 “什么金刚伏魔掌,软绵绵的跟女人一样,你祖师当年耍的比你好一百倍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这废物也想除我?大的笑话!” “欺人太甚!”晦言被击败,和中岳大禅寺同气连枝的龙虎山大风宗坐不住了,这一代掌门真一长剑出手,势如狂风。 “和我比快?!”陈绍见到这剑法,立刻狂笑了起来。 三十五招,真一败退,甚至差点半条手臂都被陈绍撕下来。 “大风剑法,号下第一快剑,当年大风第一高手莫三言我自是敬服的,可是没想到到了你这徒子徒孙的手里居然已经变成了下第一慢剑,你不如去死吧!”陈绍狂言。 本就受了内伤的真一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当场身陨。 之后又是各路高手连番上阵。 然而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在陈绍手里走过四十招,更可怕的是,陈绍对于每一个和自己交手的人武功招式都如数家珍,每一次都能将对手贬的一文不值。 气势,开始朝着血魔军倾斜了。 当大陈军这一边最后一个大门派世家的高手败北,陈绍仰长笑道:“还有谁要跟我打?” 无人回应,就算是古家军那边想要上场的李染,也是被人拦住了。 眼看着血魔军中原本已经眼眸黯淡下去的吸血妖兵,再次血眸凶狠,仿佛恨不得立即择人而噬。 忽然,有一声凤鸣声响了起来。 随后,一剑,仿佛从外来。 那一剑直刺向风王陈绍。 陈绍立刻出手反击。 然而这一次,他终于遇到了劲敌了,哪怕来的只是一把剑,连人都还没有出现,却是已经和他斗的旗鼓相当。 那剑仿佛不是死物,而是活物一般,辗转腾挪之间,就如同一只真的好像在九翱翔的凤凰一般。 看着那只凤凰,很多人陷入了沉思。 这些人里,包括古家军的李染,还有一些其他人,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而大陈军中却是都惊叫了起来,或者,是惊喜地叫了起来。 “郡主来了!” “郡主终于来了!” “这下好了。” 但也有人脸色复杂。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一把正在九上翱翔的剑的主人,叫做陈桐。 十年前,皇帝曾有意娶自己这位远房表妹为妻,封为皇后,然而这位陈桐陈郡主却是誓死不从,最后以死相逼之下,事情不了了之。 此后十年,陈桐一直隐居于白玉京之中,一步未出。 哪怕是吸血妖之乱,也未能请动这位,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原因,今次却是实在没办法,上月里大陈第一高手,六王爷陈桔冒险连战三位血魔之王,虽然斩一人,重伤两人,却也自己身受重伤,短时间再无法出战,才给了吸血妖可趁之机攻陷了京师。 那时皇帝就已经派了白玉京剑阁执剑使越子离回去请陈桐出山,因为顺王有言,除却陈桐,再无人可代他之位,本以为是请不来了,现在却是总算赶到了。 陈绍被陈桐的剑纠缠的一身速度无法施展,且还被连续刺了两剑,立刻暴怒了起来,大吼着双掌张开叫声:“风起!” 便有巨大的黑风,平地而起,直接席卷向了那一把灵动至极的长剑。 终于,长剑有些独木难支了。 眼看着要被陈绍击落,只听得一声清吒,一道身影,仿佛飞凤,又恍如游龙,从而来,一把接住了那一把将将要掉落的长剑,再度和陈绍战在了一起。 那人的剑术却是极为的简单,既没有冲的剑芒,也没有仿佛每一剑都蕴含着地大势,就是简单的刺,斩,劈,每一剑都迅捷而灵动,却偏偏能够攻到陈绍所不能守的地方。 哪怕陈绍不断刮起足以让一般士兵根本无法睁开眼睛的狂风,也根本无法阻挡那人的剑。 五十招开外,陈绍已经被连刺了三剑,剑剑都命中要害,他痛不欲生,骤然一声大吼,漫的狂风收拢作了一团,然后他朝着古家军席卷而去。 “保护少主!”古家军立时警戒到了极点。 而陈桐,也是立刻追击了过去,且,比之前更加地用力。 只因,她和古家军,和古这个字,都有着太多不清的东西了。 而陈绍的目标,显然便是古家军的首领李染。 李染,又是陈桐心中的某些不能触碰的柔软所牵连的东西。 只能,陈绍,真的是攻心强手。 他了解他的每一个对手,他这一击,逼得陈桐不得不追击而来。 在空中,陈桐的双眸和古家军军阵之中李染的双眸碰在了一起。 陈绍狂飙突进,古家军莫能挡,李染却坐镇中军,一动不动,她的眼眸里,告诉陈桐的,是五个字,一句话: 我不要你救。 然而下一刻,陈桐还是一个闪身,抢先来到了李染的身前,回身一剑刺向了陈绍。 陈绍却没有慌张,他抓住了陈桐的剑,拼着双手被削掉的可能,残忍地笑道:“你中计了。” 中计两个字出口,一个如同影子一样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陈桐的背后,手中,是一把锋利到了极点的利刃。 李染想要提醒陈桐。 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刻太快了,快的,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流过的时间。 那个念头是,陈桐要死了。 除非……奇迹发生。 然后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握着陈桐长剑的风王陈绍被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巨力击飞了,陈桐得意回身去阻挡来自身后的袭击,虽然慢了一拍,却终究还是挡住了。 随后,时间才回正。 有人惊呼:“居然是影王!他不是受了重伤吗?” “太危险了!差点就被影王得手了!” “看来陈郡主还是放不下……” 也有人惊呼:“师妹!” 随后是一个清逸到了极点的身影在万军丛中一掠而过,来到了陈桐的身侧,一剑击退了还想再次追击的影王,然后他转头看向了陈桐,他的面容冷峻,眼眸却是春水一样温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玉京执剑使越子离,和十年前比起来,他的颚下蓄上了胡须,显得成熟了太多。 陈桐却没有看他,她还在看着李染。 李染还在马上,她也在看着陈桐,陈桐带着面纱,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眼神,隐约带着一丝愧疚。 然后,所有人才想起来。 到底,到底是谁,救了陈桐? “卑鄙人,究竟是谁偷袭本王!?”陈绍被刚刚那一击居然是震碎了一条手臂,他一边随手抓了一个手下痛饮了鲜血,迅速疗伤,一边愤怒地大吼。 没人回答。 大家都忍不住四处看了起来。 “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吗?”陈绍抓过第二个手下再次饮血,双眸凶狠地扫视着一切,仿佛随时就要出手。 答案,好像依旧没有答案。 就在这时,大陈军中忽然开始骚动起来。 大陈军原本严密的阵型骤然被分了开来,是不由自主的那种,哪怕将官怒吼都无法阻止士兵们那么做。 因为有一辆马车,正在缓缓分开海潮一样的军队。 那辆马车,没有人驾驭。 答案,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想起英雄】 看着那辆分开了人潮的马车。 有人想起了英雄。 那个英雄姓古,现在人们都叫他古英雄。 然而,人们想起的并非是古英雄,而是十多年前的那个英雄。 那是在边地,那个英雄一夜取三城,来时,也是驾着一辆马车,也是万军分道,也是力挽狂澜。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历史重演。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 所有经历过当年那件事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人,那个英雄,明明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了。 人死不可能复生。 所以,这个人,这辆马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马车还在缓缓向前,就快要到头了。 但依旧没有人敢靠近那辆马车半步,更多的人是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退后,就仿佛那辆马车里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无比可怕的鬼。 没有人驾驭的马车的传。 已经在军队中传开了,可以击溃十数万吸血妖大军,可以点燃整个京城,之前是荒诞的传。 现在,当一辆真的不需要驾驭的马车,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每个人眼前的时候,人,恐惧了。 同样恐惧的还有吸血妖兵们,他们是那个传的直接受害者的同袍们,看到这辆马车就那么缓缓而来,很多人刚刚涌起的嗜血之意立刻消退,甚至若不是还有风王陈绍往日的积威在,有人已经逃跑了。 但也有不怕的人,比如陈绍,他就死死地盯着那辆已经快要来到他面前的马车,全身的劲气提升,随时准备做出全力一击。 还有人是期待,比如秦无争,他是当年见过英雄的人,也曾为了英雄的死黯然,如果英雄真的归来,他会落泪。 还有人,激动,甚至已经落泪,比如李染,比如曾经和英雄一起走过一样的路的七个人。 还有人,无言以对,陈桐,她看着那辆马车,整个人像是痴了。 也有人,眼神玩味,比如,大陈宇平皇帝,陈嘲风。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辆马车停下,布帘掀起,答案揭晓。 上一刻还无比喧嚣的战场,此刻寂静。 马车终于停下。 在风王陈绍的面前,也在所有人的面前。 然后,布帘掀开了。 有人屏息屏的已经满脸通红,却兀自不肯呼吸,眼睛已经瞪得完全突出。 下一刻,有人走了出来。 人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头白发。 看到那头白发,很多人愣了一下,像是不理解,又或者是,和自己印象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可等到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大家都确定了,没有错。 是他啊。 岁月可回首。 英雄再相见。 秦无争已经落泪。 李染已经泣不成声。 人们终于再度想起他的名字,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一别十年,大家还好吗?”白发的男人开口。 仿佛连时光都静止在这一刻。 “古某人回来了。” 古月安,回来了。 “哥哥!!!”李染已经不顾一切,这位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合格的江湖女侠的姑娘,在这一刻抛弃了一切她在这十年里学会的东西,她像是又回到了六七岁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发脾气。 只因那个男人,回来了。 李染纵马穿过了军阵,不顾任何人的阻拦,来到了那辆马车之前,然后一个飞身,扑在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哥哥,我想你了。”就像是十年前一样。 只是这句话,却等了十年了。 “我也想你了。”古月安轻轻拍了拍李染的背,然后笑着,“好了,都是大姑娘了,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哭,我已经快十年没哭过了,哥哥,就让我这样抱着你吧。”李染却不肯松手,只是死死抱着古月安。 古月安也无法,只能任由她抱着,然后眼神,逐一划过每个人的脸孔。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跟他对视,只有少数像是秦无争,陈嘲风,还有越子离,才能看着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陈桐。 陈桐。 陈桐。 古月安不敢看她,她也没有看古月安。 “哥哥,你的头发怎么白了。”李染心疼地抚摸着古月安的长发。 “吃得不好。”古月安随口。 “乱。”李染破涕为笑,轻轻打了一下古月安。 “你真的长高了,还重了好多,哥哥都快抱不动你了。”古月安又笑。 “你才重!”李染又锤了一下古月安,然后幽幽道,“真是……好久不见啊。” “是啊,真的好久。”古月安这么着,眼神却是变得有些莫名。 “喂,叙旧能不能等会再叙啊?这么多人都在呢?”风王陈绍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声道,“你,就是你是吧,刚刚偷袭我,我们来算算账吧?” “好,是该算算账了,十年了,我是有太多外账还没有收回来。”古月安拍了拍李染的背,示意她先放开。 李染也已经过了激动的时刻了,很是乖巧地放开了古月安,但还是不肯走,只是站在一旁。 “那就从你开始吧。”古月安对着风王陈绍点了点头,“你想怎么算?” “怎么算?”陈绍怒极反笑,“子,你先是坏了我在豫州,青州的布置,又烧了京城,刚刚又偷袭我,我杀你分尸,再吸干你的血,不过分吧?” “不过分。”古月安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 “好。”陈绍点了点头,“受死!” 他话音落下,整个人骤然化作了一道虚影朝着古月安冲去。 然而才冲到了一半,却是已经被拦了下来。 拦下他的,不是古月安,而是一个带着斗笠全身漆黑的刀客。 他的刀,非常的快。 快的,以风王陈绍的速度,都完全躲不掉的快。 看到那个刀客出鞘的刀,人们终于意识到,那个叫古月安的人,真的回来了。 他并没有死去。 下,将要不同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神灭妖法】 “武灵了不起吗?风来!”陈绍当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当然知道阻挡他的是古月安的武灵,可他是风王,他有风。 一道骤起的旋风刮向了那刀快到了极致的刀客,那不是普通的旋风,那是夹杂着地元气中的风之息的旋风,威力强过一般宗师高手的内劲外放许多。 刀客果然被阻止了,陈绍轻蔑地一笑朝着古月安再次袭去。 然后他又被阻止了,被一个同样带着轻蔑笑容,刀却快的不像人的男人。 “两个武灵?武神躯?难怪有点本事。”陈绍依旧没有太过惊讶的样子,他在和这个男人缠斗了一招之后,再度召唤了一道旋风而来,拖住了这个男子。 “不会,你其实武功差劲的很吧?”他已经离古月安很近了,凭借着他的速度不用一息,他已经能够摸到古月安了。 然而,有比他更快的剑,已经到了他的喉间。 “第三个?!”陈绍的瞳孔终于收缩,他不得不转身避开这一剑,哪怕他是血魔之王,身体比之普通吸血妖更要强上百倍,可是直觉告诉他,他不能硬接这一剑,否则虽然不会死,但若是失去了身体,他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避开了那刺喉的一剑,身后的两刀又到了,他不得不全力对付这些围攻他的武灵。 狂风在他的手中开始起舞,他自己则靠着极快的速度不断地躲闪着,寻找着机会,就在三个武灵都成功被他困住的那一刻,他找到了机会,但是就在他打算出手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谁?”陈绍转身,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后,再次,他的肩膀又被人拍了拍。 “到底是谁?!”陈绍简直要疯了,为什么有人好像,比他还要快? “喂,心,那边。”就在这时,有人在他耳边道。 随后,他就看到,一把飞刀,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躲不了了! 无论他怎么想去躲,什么角度,速度,都躲不了了,最终那飞刀插在了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击飞了起来。 他一被击飞,那些被他操控的风就停了,立刻那两把刀一把剑就找上了他,左一刀,右一剑,他不停地在躲,却已经很难躲开。 左一刀,右一剑。 在被砍中,或者刺中的瞬间,他就会被刀剑上附着的巨力打飞,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颗球? “喂,老傅,你别抢啊,该我了!” “你太慢。” “你敢我慢!” “你真的慢。” “西门你也!” “够了!!!”陈绍真的疯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强劲的血之力从血脉中奔涌出来,他将对于风的感应开到了最大。 随后狂风起,那些拿他当球打的武灵终于被狂风推拒了开去。 他在狂风中随手抓了几个自己的士兵一边吸血疗伤,一边大声对着古月安吼道:“靠武灵算什么?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我自己来就我自己来。”古月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 下一刻,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出现,古月安已经在狂风之中。 “哈哈哈哈哈,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陈绍看到古月安居然敢闯进他的风里和他打,顿时狂笑了起来,“敢到我的风域里和我斗,你活腻了!” “风?很厉害吗?”古月安只是淡淡问道。 “大言不惭!”陈绍双掌合拢,顿时,漫的狂风都朝着古月安一个人席卷而去。 那是风之息的精华所在,那样的风力,足以瞬间摧垮世间一切精金打造之物。 古月安被风瞬间吞噬,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来得及翻起来。 陈绍忍不住得意,然而还没有等他再次大笑,风,就被破开了,被赤色的火焰,如同刀切豆腐一般,轻易地破开,古月安就在那赤色的火焰之中,他一瞬间,再度来到了陈绍的面前。 “你!”陈绍只来得及了一个你字,然后他只能逃窜。 古月安身上的火焰,对他来,太恐怖了,他能够感觉到,那是日华炎阳之力,乃地间除却虚空之气外,最强的元气,他的风之息远远不能比。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血族,最怕的就是这种元气,足以轻易毁灭他们的肉体,不能再吸血重生。 他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整个人风一样在空中飞舞,一下子就拉出了无数的残影,这时他血族一脉的不传之秘,号称幻魔身法,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绝世身法,他已经看出,古月安虽然轻功不错,却更多是靠着内力推动,他拿出幻魔身法,古月安是追不上他的。 古月安也的确没有去追他,他只是无比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陈绍不得不换气的地方。 接着,便是恰到好处的一击。 一切看起来,就好像是陈绍自己撞到了古月安的手上一样。 一拳,狠狠轰在陈绍的左肩上,顿时一股烈火染在他的肩膀上,同时,一股锥心的疼痛开始蔓延。 疼……这时多久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陈绍猝不及防,但还是在勉力施展幻魔身法。 但是,到第五息,他再次被古月安一拳击中,这一拳,直轰在他的心口上,如火焚身,他觉得自己体内的元血已经在急速干涸。 “这是……” 第三拳已经来了,他拼命伸出双手去阻挡,却是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不可能!”伴随着痛苦的,还有极度的不可置信,陈绍狂吼出声。 “有什么不可能的?”古月安又一次出现在了陈绍的背后,“你的幻魔身法,如此差劲,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你的路线,不是送上门来给我打?” “你怎么会知道……”陈绍一口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但他不是单纯地只是吐出一口鲜血而已,他是在遁逃,这又是血族秘法之一,魔血遁之术。 可是…… 立刻,他就又被人当头一脚,整个人旋转着飞了出去,一股恐怖的炎阳之力从头一直滚滚而下,灼烧着他的全身,他已经无法动弹。 随后,他又感觉到自己的腹部,胸口,右肩,左脚踝,不断被那种劲力冲击着,全身的力量在崩溃着。 “魔血遁之术,你连门都还没有入吧?”古月安的声音再度在他的耳边响起。 陈绍终于忍不住,开始疯狂地喷血,因为全身,太热了,像是在灼烧着,逼他把血喷出去,那不是一般的血,那是他的元血,若是元血尽失,他会跌下王位。 “你究竟……”陈绍绝望地看着面前这个白发的男人,心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影!动手啊!”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把锋利的刀已经在古月安的背后出现。 但,立刻就被古月安一把抓住了。 “等的就是你。” “不可能……”陈绍还在摇头,“你的功法是……” “神灭妖法,眼熟吗?”古月安只是笑。 “不可能,明明……” “明明已经失传了对吗?” “你……” “我,就是专门来杀你们的人。”古月安回身一拳如火,轰向了那个叫影王的吸血妖。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收账,还债】 影王直接在古月安那一拳之下,被炎阳之力贯穿了全身,熊熊燃烧了起来,瞬间化作了焦炭。 “影!”风王陈绍大叫,但是他全身的力量都已经被古月安废了,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了。 “别着急,现在就轮到你了。”古月安回头,抓住了陈绍的头颅。 头,是吸血妖最关键的部位,四肢可以断裂,甚至心脏都可以爆掉,但是头绝对不能损毁,哪怕是到了陈绍这样的实力,一旦头颅被毁,也是无法再重铸身躯复活了,只有传中的千年吸血妖,才能达到哪怕只剩下一滴元血都能复原的地步。 陈绍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想要逃,他已经做出了舍弃身体的准备,然而古月安比他更快,强劲的炎阳之力瞬间从他的手掌之中爆发出来,汹涌的烈焰一下子包裹了陈绍整颗头颅。 “我!!!”陈绍只来得及了一个我字,紧接着,他的整颗头颅就化作了焦炭。 几乎就是瞬息之间,两大妖王,灰飞烟灭。 全场寂静。 风王陈绍,这个之前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大陈军所有强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强者,居然被古月安儿戏一般就轻易杀死。 现在的古月安,十年未见的古月安,究竟,有多强?! 人人心中胆寒。 然后就是崩溃。 在失去了首领之后,本就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吸血妖大军,开始溃逃,杂乱无章,一泄千里。 这本已是追击的最佳时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趁胜追击。 只因,古月安的目光,已经放到了大陈军之中,他的那些,十年未见的故人们。 每个人都明白,算旧帐的时刻来临了。 有人已经瑟瑟发抖了起来,有人还在强撑着。 但是毫无疑问,没有人敢面对古月安的目光。 除了一个人。 大陈当今皇帝陛下,宇平帝陈嘲风。 他在和古月安对视,目光平静而沉稳,他看着古月安缓缓从而降,来到了大陈军军阵之前。 沉默,很深长的沉默,似乎大家没有想到应该些什么才好。 很久以后,古月安终于开口:“我这个人其实记性不太好,这几年尤其是,很多东西我都记不太清了,只能记得人家对我的好,记不得人家对我的不好了。” 听到古月安这么,很多人面露喜色,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他们立刻又面如死灰,只因古月安又。 “不过有件事古某人绝对不会忘记,那就是古某人能有今日,全都是,拜各位所赐!”最后五个字,古月安一字一顿,用力的仿佛要刻进骨头里,也不能忘记。 “所以我要还点东西给大家。”他那么着,踏前一步。 所有的大陈军士兵都拼命地往后退去,没有人敢面对这个白发的男人,此刻,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人,就是仙,就是神,也是地狱来的阎王。 认真起来,古月安,的确就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 “十年,大家知道,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吗?”古月安笑了起来,“大家又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十年来,我每,都在想你们啊。”仿佛是情人间的话语,却是谁也不想承受的杀机。 古月安踏出了第二步,万军开道,自动分出了一条路来。 没有人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哪怕是那些本该负责维持军纪的将官们,在那个缓步向前的白发男人面前,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出口。 一人,可敌下。 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呢,我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我也不想太赶尽杀绝,这样吧,一家一刀,谁当家作主,谁出来受我一刀,大家怎么样?”古月安跨出了第三步。 军阵之中,士兵们已经自动和那些武林世家各大门派的人划分了界限。 一下子,那些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你们干什么?!他要杀我们啊,我们才是一路的,你们居然不管?”有些门派的子弟,已经有些疯狂了,拼命想要拉住身旁的兵士,不让他们走开,好像人多一点,就可以挡住那个白发男人的脚步。 也有人已经认命,就等在那里,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比如,中岳大禅寺的主持晦言大师。 古月安当先来到了他的身旁,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老和尚,道:“大师,好久不见啊。” “阿弥陀佛,古施主,一别经年,风采依旧。”老和尚笑着回答,此刻才方有些高僧的风范。 “大师还有什么想的吗?”古月安蹲下身,看着晦言。 “古施主,老衲自知罪孽深重,无话可,只请古施主在老衲死后,可以放过我这一众徒子徒孙。”老和尚双掌合十,微微闭目。 “大师该知道,我古某人一向言而有信。”古月安点头。 “请古施主赐刀。” “大师悟了。” 于是古月安一只手掌,放在晦言的头颅之下,下一刻,烈火在晦言全身燃起,却也不痛不叫,只是大声诵念佛号道:“诸弟子听令,我寺近百年来,入世过深,已损佛门修行,从即日起,闭寺五十年,再不可踏出一步,阿弥陀佛!” “弟子听令!”晦言身后上百个和尚含泪答应。 古月安不看他们,只是起身道:“晦言已死,我古月安与中岳大禅寺一脉之恩怨,从今日起,一笔勾销。” 然后他继续向前,道:“接下来该谁了?” “古月安,贫道真一,愿领教你的高招!”龙虎山大风宗的掌门真一,此刻已经从和风王陈绍的对拼中恢复了过来,看着一步步踏来的古月安,他拿起了自己的长剑,严阵以待。 “好。”古月安只是这么着,然后一掌劈出。 一掌便是一刀,一团烈焰一般的刀芒朝着真一劈去,真一长剑刺出,剑上翠色的剑芒涌动,整把剑一瞬间快的像是狂风。 然后,下一刻,他也化作了一团烈焰。 “真一已死,我古月安与龙虎山大风宗之恩怨,一笔勾销。” 话音才落,忽然有人暴起,道:“你们在干什么?等死吗?他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上,我就不信杀不了他!” 当年荒原一战,几乎大半个武林都参与了围剿古月安的行动,现在古月安来讨债,在场大部分人都得还,所以虽然有人甘心等死,但也有人不想死。 一声呼喝,就是十数人跟着一起暴起,朝着古月安围杀而去。 古月安没有出手,只是摇头,随后这十几个人的头颅,纷纷爆裂了开来。 于是,接下来,无比诡谲的一幕,就在这阔大的战场上发生了。 只见一个白发的男人信步向前,于万军丛中,不断取人首级,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甚至每个人都在给他争先恐后地让路。 最终,古月安来到了王驾之前,立刻,皇帝的亲军无比紧张地都拔出了刀剑。 但古月安还没有去看皇帝,因为他的面前还有一个人。 秦无争。 “虽然当年的事,你没有参与,但你现在是秦家的家主,我这一刀,你服不服?”古月安看着他,。 “服。”秦无争点头,“只是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我已看不到你的背影。” 英雄再见。 难望项背。 下间最难过的事,大概就是这样。 古月安没有话,只是拍了怕他的肩膀,然后大地开裂,秦无争坠入地中,七窍,全身都在流血,全身的骨头好像也都断了,但终究,居然没死。 英雄相惜。 古月安终于抬头,看向了皇帝。 皇帝也看向他,了一句话。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杀王驾】 “你不能杀我。”年轻的皇帝平静地出这句话,就像是已经提前预演了无数遍。 就仿佛这十年里,他已经想了无数次古月安回来的画面,因此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那么,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古月安也不激动,只是平静地问。 “因为我知道你答应过我父皇,在踏足下大宗师以前,你不能杀我。”皇帝顿了一下,又,“对吗?” “对。”古月安点头。 “那么你现在踏足下大宗师了吗?”皇帝又问。 “还没有。”古月安无比诚实。 “那么你就不能杀我。”皇帝得出了结论。 “没错。”古月安也赞同。 听到这句话,很多已经无比紧张,甚至绝望的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以古月安现在的实力,如果他真的要杀皇帝,那么根本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 皇帝必死无疑。 现在看来,似乎,皇帝有救了。 “但我还是要杀你。”古月安又。 “为什么?”这一次轮到皇帝问为什么了。 “因为你杀了我一次,和你父亲做约定的那个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要杀你,你服不服?”古月安。 无可反驳。 皇帝沉默了。 大军也沉默了。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理论上,大家这个时候应该前赴后继地冲上去保护皇帝,那是身为士兵的职责。 可是,那个人是古月安。 下难挡的古月安。 他要杀一个人,谁能拦他? “下……”皇帝又。 “你死了,我一样可以救下。”古月安想都没有想。 “……”皇帝彻底沉默了,他活了三十多年,在这三十多年里,他遇到过无数人,狡诈的,凶狠的,善良的,可怜的,悲观的,绝望的,无论什么样的人,他都能靠着他的智慧,他对于人的了解,解决一切麻烦。 因为他一直坚信,脑子比拳头更有用。 但现在,此刻,他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开始觉得,拳头有时候是比脑子有用的。 尤其是,根本不讲道理的时候。 “你还有什么想的吗?”古月安最后问。 “你不能杀我。”皇帝最后。 然后长刀落下了。 这一次,古月安是真的出刀了,刀从虚空之中来,那是一把仿佛从月亮里截取出来的一段最纯粹的月光,斩出的却是一道最汹涌的火焰。 那火焰,仿佛是直接从太阳里截取出来的。 皇帝的亲军想要抵抗,在一瞬间,连人带着厚重的足以硬抗最强硬的弓弩的盔甲一起化成了灰烬。 刀落到了皇帝的头上。 然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古月安不认识,但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公山不惑,乃是白玉京这一代的帝,是皇帝身边最受宠信的人,他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危,这十年来,无数人想要行刺皇帝,都没有越过这个人的剑围。 接着,一息之后,这个人死了。 化作了灰烬,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长刀继续落下,离皇帝的头颅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 皇帝还在看着古月安,平静,很平静,就好像认定了自己绝对不可能会死去一样。 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从一把剑上。 这把剑,从何而来? 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在刀距离皇帝三尺的时候,横在了古月安和皇帝的中间。 古月安,遇到了对手。 他这一刀,足以斩灭下大宗师以下所有人,未成下大宗师,就不可能挡住这一刀。 所以挡住这一刀的人,是下大宗师。 他和这个人面对面而立,他见过这个人。 在十几年前,姑苏,虎丘,一个阳光尚好的午后,这个人抱着剑靠在墙上对他:“刀用得不错。” 古月安本以为,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场面。 少年剑神,陈桔。 现在不应该叫少年剑神了,他现在应该被称作下第一剑客,陈桔。 陈桔挡住了他的刀,用剑死死抵住了他的刀。 古月安可以看到他剑刃上的铭文,刻着一个桔字,据,当年的大陈开国皇帝陈胤,名就是叫做桔,所以这把剑上才会刻上这个字。 “你不能杀他。”陈桔,了和皇帝一样的话。 “为什么?”古月安第二次问。 “因为我不许。”陈桔挡住了古月安刀上汹涌的火焰,守在了他哥哥身前一步,不退。 “你受了伤。”古月安。 “不错,我受了重伤。”陈桔也很诚实。 “就凭之前那两个货色,根本不可能伤你。”古月安又。 “绝对不可能。”陈桔,有着他的骄傲。 “你为什么受伤。”古月安又问。 “你不需要知道。” “你此刻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你不,我只有杀了你。” “我不用,你也不能杀我,你只能改期。” “为什么?”古月安第三次问了为什么。 “因为你还欠我一条命,一条命不足以让你不杀我哥哥,但已足够你换一个日期和我决战。”陈桔一字一句。 古月安,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欠过面前这个人一条命。 “我不记得了。”他老老实实。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差点死在我的手上,姑苏城外,破庙之战后。”陈桔帮助古月安回忆。 “你可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古月安想起来了,在十几年前,他逃出姑苏城,无数人追杀他,那里面,也应该有陈桔。 因为那时,陈桔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他,可是他没有。 他的确,欠了这个人一条命。 不知不觉欠的。 可也是欠了。 “你可承认?”陈桔又问。 “我承认。”古月安不得不承认。 “所以你同意改期?” “改在何时?” “下再无吸血妖之时。” “好。” 一言为定,古月安转身离去,连一点停留都没有,他径直走出了大陈军阵,来到了马车旁,再次坐上了马车,对李染:“鸣金收兵。” “是。”李染答应一声。 古家军全员撤退。 马车缓缓向前,经过了很多尸体,碾过了很多兵刃,也最终路过了陈桐。 马车,没有停留一刻。 陈桐在看着马车。 她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哪怕是句话也好,但是什么也没有。 十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没必要再提起了。 “师妹……”越子离忍不住开口。 然后,忽然一道刀芒从而降,朝着越子离袭来。 越子离被斩飞,无可阻挡。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谢雨留的秘密】 古家军收兵,却没有撤走。 这一次古家军进军冀州,本来就是打的趁大陈军和吸血妖大战之际,蚕食冀州,扩大地盘的想法。 如今吸血妖又被连斩两王,全军溃败,再加上古家军真正的精神领袖,主心骨古月安回归,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这种时候,不站住地势,将现有之地收入囊中,简直是予不取。 在距离大陈军不远的一个地利极佳之处安营扎寨,古家军释放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不走了。 夜色降临。 古家军中军大帐之中。 故人云集。 古月安站立当中,烛火摇晃,久久居然一句话都不出来。 除了李染,还有七个人,古月安实在是没有想到。 这七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古府七杰,他们此刻居然成为了古家军将领里的中坚人物。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古月安和李染忽然同时开口。 最终李染:“还是我先吧。” 当年古月安在紫金山一战消失之后,顾家风雨飘摇。 但新皇帝刚登基,也不好直接对八大世家之一的顾家下手,再加上顾长安本身积累的实力也已不弱,所以虽然多有波折,势力范围也一度被打压回了关中一地,不过总算是稳了下来。 之后几年风调雨顺,皇帝好像也渐渐忘了当年的事情,但顾长安却不会忘记,她开始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着时机。 甚至,顾长安曾经有过一整套刺杀皇帝的严密的计划。 然后就开始灾不断,之后吸血妖出现了。 在灾发生的时候,顾长安就已经意识到真正的机会来临了,她打消了以刺杀报复皇帝的计划,她有了更大的计划,那就是夺了皇帝的江山,最终再杀死他,以此来真正地全方位地给予他全部的伤害。 计划在最初是相当不顺利的,哪怕顾长安在各地煽动民众起义做的再隐秘,可那时青龙司已经遍及下,很快就查到了源头,朝廷当即发兵攻打顾长安。 情形一度到了完全糜烂的地步。 好在关键时刻,下古家军尽归一处,挡住了朝廷的大军。 而那些领军者,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古府七杰,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回归,最终相逢一笑泯恩仇。 再然后,就是吸血妖之乱了。 吸血妖的出现让朝廷再没有任何精力来管顾长安,关中一地又处于腹心地带,根本没有吸血妖之虞,很快便趁势发展了起来,并最终占据了整个雍州一地。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李染最后道。 “安哥,我们虽然这些年做了一些事情,但和我们当年铸成的大错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若是安哥觉得不够,我们七人之命,安哥随时可以取走。”黄子臣这些沙场征战,原本就看起来颇为显老的脸孔,此时更为沧桑,明明也就四十多岁的人,却已经有了老态。 他身后的六人和他一同朝着古月安单膝跪下,沉默无言。 “算了,十年过去了,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紧要了,再你们也已经将功补过了。”古月安摇了摇头,手微微一抬,将七个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只是我还有一点疑问,当年你们究竟是谁的人?” “我来吧。”徐彻接过了这个话题,十年不见,当年面若桃花,俊美到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徐彻,也是风霜遮盖,颚下有了青须了。 “我们其实原本是当年的太子殿下陈睚眦麾下十三神将里的七个,当年太子殿下为了将我们安插在您的身边,所以才有了边地的种种,但我们也因此深深被您折服,至于后来皇宫刺杀一事,一来是我们糊涂,二来是太子殿下对我们也确有大恩,以至于最后……” 徐彻长叹一声,有些不下去了。 “你们后来可以在各地成事,靠的便是当年太子的积累吧?”古月安也不再提当年的那些事,问了另一个问题。 “不错,当年太子殿下在各地多有准备,后太子殿下虽然身殁,但我们皆是太子亲信,调动这些人倒是绰绰有余,再加上地大变,于是成事,不过安哥尽请放心,这些人这些年已经全数归附,太子殿下死了也有十年,再不会有任何问题。”徐彻连忙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长安肯用你们,那就是明她信你们,她信你们,就是我信你们,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古月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 心中疑惑消解,古月安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谢雨留,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成剑魔,成为了一个吸血妖。 在刘封的书里,古月安只是知道了谢雨留成为了一个吸血妖,这些年来杀人无数,成为了吸血妖最强大的爪牙之一。 但至于为什么,他会变成吸血妖,古月安却是一概不知。 他真的不理解,谢雨留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甘心成为吸食人血为生的怪物,供那些吸血鬼驱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帐里却莫名地沉寂了起来,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的东西,让大家都无法出来。 最后,还是李染开口了,她:“其实……” “其实什么?”古月安希望听到一个理由,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理由。 “其实谢叔叔,是为了给哥哥你报仇。”李染终于出了这句话,然后无比不安地看向了古月安。 她怕古月安受不了。 古月安彻底,沉静了下来。 他无法形容他在那一刻的心情,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当年,在与秦明月决战之前,他曾拜托过谢雨留。 他忽然想到,如果是他,也许他也会这么做。 因为…… “谢叔叔自知不是陈桔的对手,日夜苦练剑法,却始终难以突破,后来吸血妖乱,他听闻成为吸血妖武功便可一日千里,于是毅然而去。”李染顿了一下,,“临去之前,谢叔叔曾,有朝一日,若是大仇得报,我必然已身坠地狱,到时不要吝惜一切,请杀死我。” “之后谢叔叔成为吸血妖,他麾下吸血妖每攻陷一地,便屠尽当地武林名门,世人皆曰谢雨留好杀无度,其实,我知道,他是在给哥哥你报仇。”最后一句话,李染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双眼微红,闭上了眼睛。 古月安也闭上了眼睛。 谢雨留。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地之秘】 很久以后,李染才终于从那种难以自持的情绪里恢复过来,然后她问了一句:“哥哥,你这十年究竟去了哪里” 古月安这十年,究竟去了哪里? 古月安睁开了眼睛,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月圆如盘,有仙子一剑下凡尘。 紫金山碎。 古月安也随着一同被淹没。 但他不是被埋在了紫金山中十年,他是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地方。 秦明月那飞仙一剑,击碎了紫金山的同时,也好像触发了某种开关,一个在紫金山中已经封印了很多年的地方开启了,古月安被吸纳了进去。 那是一处和系统附带的练功房极度类似的地方,也就是,是一处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世界,是上古之人以莫大的力量,开辟出来的空间。 那开辟之人,则正是当年对付吸血妖的主力。 他开辟那个空间的初衷,是为了给人族存续留下力量,他毕生所学,还有有关于吸血妖和地之秘都留存在了那个空间之中。 古月安进入那个空间,就被留在了那里,他不是没有想过出来,可是他的力量不够,无法破开那个空间,只能留在其中不停地修炼,他修炼的功法不是别的,正是那位开辟的前辈大能留下的功法,称为《神灭妖法》,是专门用来灭杀吸血妖的。 而这门功法最独特,也是最难的地方在于,这门功法必须引入地之间最炽烈的元气进行修炼,也就是太阳之精粹,日华之力。 光是这一点,对于一般武者来,经脉根本无法承受日华的冲击。 除了这些,最恐怖的地方在于,那个空间,不知道当年那位开辟者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每都会受到强烈的日照,如果你不能运用法门将大部分日光转化为日华,那么你就会脱水而死,因为那个地方的水源极其稀少,大概就是,三才有一碗水可以喝的程度。 食物同样稀缺。 可古月安还是活了下来,从那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他本身就怀有《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阳卷的秘法,吸收日华对于他来并不算是太难,哪怕最开始日照过于强烈,可能还会不适应,后面也慢慢在打磨中习惯了。 可以,那个对一般人来绝对是地狱的地方,反而成为了古月安可以潜心闭关的地方。 只能,无巧不成书。 古月安就在那个地方,修炼了十年,他不仅尽会了《神灭妖法》上面的一切武功,也已经可以呼应地大势,甚至直接引动太阳之力降下火。 他现在的境界,应该就是化境宗师。 听完了古月安的叙述,大帐里的人都是久久不言。 所以真是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当年那一战,结局会是这样。 谁又能想到,如今下又会是这样。 “好了,夜色已深,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再。”古月安道。 徐彻他们七人,自然都是答应,李染本来还想些什么,但看到古月安好像没有留她的意思,也就离开了。 古月安在中军大帐里待了一会,却并非是要就寝了,事实上,到了他现在这个境界,睡不睡觉已经不重要了。 他是要去见一个人。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离去,以他现在的轻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的到他的离开。 他快速越过了旷野,经过了今白日里的战场,来到了大陈军的军寨之中。 还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他一路越过了无数的营帐,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显得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营帐前。 这个营帐离所有的营帐都有些距离,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意味。 古月安在这个营帐前立定,就那么站在那里,也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个营帐。 过了一会,营帐里忽然亮起了火光,火光映照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哪怕只是光看影子,也能知道她的风华绝代的女人的影子。 古月安就那么看着那个影子,影子也好像在看着他。 谁也没有话,谁也没有动。 夜风吹起了他鬓角的白发,仿佛这十年来的风霜,就都要随风而去了。 “你不该来。”忽然就在这时,有人对古月安。 “放心,我不是来杀皇帝的,既然已经答应了你改期再战,我一定到做到。”古月安终于不再去看那个身影,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人。 陈桔。 “你古月安过的话,我自然不会怀疑。”陈桔,“只是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古月安打断了他,,“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陈桔疑惑。 “你的伤,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古月安,“柱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这么……” “千年大劫,地之秘,我都清楚了。” 古月安当然清楚,在那个被上古大能开辟出来的世界里,他知道了一切秘辛。 当年地被血族统治,人族只是血族食粮,后来人族反击,并最终击败了血族,将他们赶出了这片土地,但并没有完全将他们给消灭,人族的先祖,为了防止那些血族再回来作祟,利用无上力量施展了秘法,创下了地大阵,用来压制血族,大阵聚敛世间一切灵气于下十七州之地,令血族根本无法踏入十七州,同时因为十七州之外灵气丧失,而不得不陷入沉眠之中。 然而这个大阵有一个缺陷便是,每过两百年便会有短暂的时间失效,这个时间可能是一两年,可能是五六年,也有可能是十年,在这段时间里,就是中空期,也正是血族复苏,继而踏足十七州的时机。 所以每过两百年,世间总会有血灾降临,但好在人族人才辈出,再加上当年人族先祖不惜以性命作为代价,强行改变地法则,创造出了武灵这种特殊的存在,为人族的强大埋下了生生不息的种子,所以一直以来,血族都没有真正翻起什么大浪。 然而,一千年,却是一个坎,因为一千年之期,地大阵的灵气散失,会达到一个不可控制的地步,几乎等于没有,这就会导致,那些沉睡了无比悠长的时间绝世老魔,从长眠中苏醒,那才是真正的恶魔。 而如今,一千年之期已到。 “他们……就要来了吧。”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全都要】 如果让这下无数此刻正在拼死对抗吸血妖的人知道了如今他们对付的这些吸血妖,还只是前菜而已,真正的可怕的噩梦还在后面的话,那么,恐怕所有人都会崩溃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即将发生。 “你的伤,便是为了让那些老魔晚一些苏醒,强行以自己的性命真力来维持大阵运转付出的吧?”古月安在和陈桔交锋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陈桔气力亏损,按理,陈桔已经是下大宗师,贯通地,身体无时不刻包裹在地元气之中,不他已经寒暑不侵,寿命也会远远超越一般人,达到两三百岁,乃至五六百岁的地步,他还这么年轻,就算是气血亏损,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断不可能这么早就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你也心系下。”古月安又。 “不算。”陈桔摇头,“只是因为我姓陈,这还是陈家的下。” 古月安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过了一会,他:“已经没办法再拖延了吗?” “没办法了。”陈桔点了点头,“就算是加上你,也不可能再阻止了,地大势,非人力可挡。” “我们还有多久的时间?”古月安的心沉下去了一些。 虽然,他其实并不关心下如何,也从没有想过真的去做一个英雄。 可是,世事真的难料,如今,他不得不走到了这一步。 因为这一方地,也是他要生存的地方,若是真的被邪魔吞噬,他也同样没有立足之地。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陈桔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也就是,三个月之内,我们必须要将现有的吸血妖赶出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有可能挡住后面的真正的考验对吧?” “不错。” “你哥哥愿意把下分我一半吗?” 这个问题,让陈桔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一字一字。 “我不知道。” “转告你哥哥,他的命我暂时不要,但这一半的下,我要定了。” 古月安完这句话,转身离去了。 倒不是古月安真的想当皇帝,而是如果要他也加入这场驱逐吸血妖的战争里,那么他的人势必要离开雍州作战,而要进入战区,就要路过不属于古家军的领地,到时,不会不会产生什么摩擦,就是后续的补给,以及退路,都会成为大问题。 毕竟谁也不会在背靠着敌人的领地的时候,连补给都难以保障的情况下,还能有心思打仗的。 所以古月安的想法,就是将那些会给他的人带来巨大威胁的地带,全部变成他的地盘,那么一切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不管陈嘲风会不会答应,反正他已经了,如果陈嘲风不答应,那么他就自己去取。 回到了古家军军寨之内,古月安也没有什么睡意,他开始修炼了起来。 没错,就是修炼。 在他的境界提升到了化境宗师以后,他的修炼路线再次产生了改变。 在此之前,他已经由《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阴卷的修炼转成了阳卷,也就是他必须要在白修炼,吸收日华。 之后进入到了那个由上古大能开辟出来的世界以后,他虽然开始修炼《神灭妖法》,但是《神灭妖法》上面吸取日华的功法,实际上并没有阳卷来的高明,所以他一直也就还在修炼阳卷。 一直到现在,变化终于出现。 关于阳卷的修炼,其实就跟阴卷差不多,就是古月安观想一副图景,阴卷是明月照大地,阳卷则是耀日照大地。 古月安最初晋入宗师境界的时候,还不能太久直视太阳,久了就会头痛欲裂,全身犹如火焚,当然十年的修炼之后,这些问题都已经不在了,他现在完全可以一整都看着观想的图景里的那轮烈日,不会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不出的舒服。 然后,看久了以后,古月安终于有了新发现。 所谓物极必反,阳极生阴。 当古月安越是浸淫在那副耀日照大地的图景里,时日越久之后,终于有一,他忽然好像是透过那轮太阳,看到了太阳背面的东西。 那东西古月安一点都不陌生,那就是他从前观想过的,明月照大地的图景。 于是他再次,能够在夜晚也修炼,吸收月华之力。 只是他的内力当然没有再次从日华之力的炽烈汹涌,演变为月华之力的阴冷,只是在日华之力的汹涌之中,渐渐加入进去一丝阴柔,使得日华之力变得更加的稳定,浩大,硬要的话,可能就是阴阳之力。 不过,并没有那么快。 古月安现在还没有能够做到完全的阴阳调和,还只是初步的尝试,他现在只能做到在夜晚观想月图,在白观想日图,如果有一,他可以自由改变观想的内容,甚至是日月同图,那么大概他的武功就真的臻至绝对的完美了吧。 观想了一整夜,第二早上,大陈军那边有使者来求见了。 古月安倒没有很傲慢地没有见对方,而是很客客气气地将对方请进了中军营帐,给让人给他上了好茶,喝了一会茶以后,古月安才问:“使者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陛下……想与古先生您,共抗吸血妖,为方便古先生您麾下行军,所以特将益州一地,借给古先生三月,方便古先生行军补给。”那使者似乎是很不想出这番话。 毕竟这已经算是丧权辱国了,之前古家军一系,一直以来都被认为了是反贼,朝廷不断打压围剿,市井之间,但凡有议论的,也要重罚,甚至人头落地。 结果一转眼,居然就要合作,还要借调一州之地给他们,是借调,其实就是明送了,这种事,谁也不肯做的,因为百分百会在史书上留名,恶名,臭名,骂名。 但谁知道,古月安听了却是摇头,然后出两个字,两个让使者更加绝望的字眼。 “不够。” “古先生什么?”使者愣住了。 “我不够。” “下官实在不明白古先生的意思……” “你回去跟陈嘲风,我要一半,就是一半,荆、益、豫三州,我全都要。”古月安喝了一口茶,,“送客。”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顾长安的信】 皇帝的使者没有再来,而是下了一份谕旨通告下,从即日起,与古家军化干戈为玉帛,共抗吸血妖。 至于借调地盘的事,却是一个字也没提,不知道是默许了,还是不肯。 反正古月安也不管他,他要一半的下,那就是一半,陈嘲风不,他也会去拿。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打算将荆州、豫州、益州、兖州四州全部吞下来,虽然他没什么战争经验,但常识还是有的,古家军号称拥兵十万,坐拥一州之地,可实际上不可能这十万人都可以随便调用,他问过李染,现在他们能够动用的可调动军队最多不过三万之数,余下的部分不是要守备雍州,就是负责后勤,所以哪怕真的把荆、豫、益、兖四州给他,他也吞不下来。 他的打算,只是去搜刮一下,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打吸血妖,怎么也是给大陈军帮忙,没道理粮钱还要他们自己出,而且这些年都是顾长安在打理这些,古月安作为这支大军的精神领袖却是什么也没有做过,这一次也算是出一把力了。 皇帝发下谕旨的时候,古月安已经离开了,不过他没有带着大军离开,他是先行了一步,随行的只有一队六十人的骑兵。 本来他是打算先回一趟雍州,去长安见一见顾长安再的,可如今既然有油水可捞,他就回不去了,不然等他去见完顾长安再去搜刮,怕是一分钱都别想要了,肯定早就被搬空了。 他的第一站是兖州济阴城,这是兖州的第一大城,是州治所在之地,历来钱粮充裕,只是吸血妖攻破青州和徐州以后,济阴成了首当其冲之地,两年来兵祸不断,若不是城高墙深,兵甲也算是众多,早就被攻克了。 古月安到的时候,恰巧又遇到吸血妖攻城,他也不做别的,只是缓缓驾着马车朝着郡城而去,自己则在马车里和丁蓬喝酒闲聊。 起初那些跟着古月安一道来的骑兵还很紧张,都做好了死战到底的打算,古月安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呼吸和心跳激动到了极点,他不得不安抚他们:“放轻松,最多就是有些颠簸。” 结果,之后的过程比古月安想象中都还要轻松的多,完全没有任何阻挡,连一个上来试一试的也没有,见到古月安的马车出现,那些攻城的吸血妖早就被吓破了胆,不过古月安想想也是,之前他北上就已经教训了他们一回,最近又是他连斩了两王,大破了幽冀之地的吸血妖的事情大抵也传开了,他现在在那些吸血妖的眼里差不多就是神下凡了。 神下凡。 反正,那些随行的六十个骑兵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一开始还都内心忐忑,觉得自己这位忽然冒出来的主人实在有些过于大胆了,带着三十个人就敢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代到处乱走,尤其是他们还都有些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去干什么的,那是去抢钱啊,这种时候,带着六十个人去抢四个州的钱,这是出来简直跟方夜谭一样的东西。 哪怕这位忽然冒出来的主人,在军阵之中,万人之前,杀进杀出,跟玩一样,皇帝也是差点给他杀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结果最后事实真的发生了,他们才感觉到,是武功太弱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什么叫威风,这才是啊! 都不用带打的,走过去,靠气势就把穷凶极恶的吸血妖全都吓跑了。 连带着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威猛了起来。 于是济阴城的这一次的围城之祸,就那么轻松地被破解了。 等到马车到了济阴城下,城门立时大开,济阴城的郡守孔德亲自带人出来见古月安。 起初守在古月安马车旁的骑兵还想拦着,古月安在车里发声了,:“不可放肆。” 随后,古月安很有礼貌地从马车里走了下来,怎么,都是要从人家口袋里抢钱,有些礼帽,总是应该的。 “这位大人是……”古月安笑意盈盈地拉住了已经白发渐生的郡守,道。 “下官孔德,代全城百姓,谢古大侠救命救城之恩德,还请古大侠即刻入城,下官略备了薄酒,城中百姓也想当面感谢大人的。”孔德着就要下跪。 古月安连忙拦了下来,心里感叹,果然是当官的呀,这称呼就变了,要是放以前,肯定得骂上一声古贼的。 “孔大人好,喝酒就不必了,我就直了,我是来要钱的,我知道您这情况艰苦,这样吧,我只要你三成钱粮,就十吧,准备好,我会留一个属下到时候带走的。”古月安不等孔德反驳,回身对着一个骑兵道,“四,你留这吧,到时候也不用点了,相信孔大人不会连三成钱粮都赖我的,是吧,孔大人?” 话都给古月安完了,孔德实在无话可,尤其是眼前这位,据连皇帝都敢杀,那他哪里敢一个不字,只能苦笑着:“十……” “十够多的了。”古月安回头上马车了,“不聊了,还有很多地方要去的,我们回见。” 于是马车远去,徒留下孔德对着一个古家军骑兵,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古月安跑遍了荆豫兖三州,陆续将随从的六十个骑兵撒出去了一半多,等到他到了益州的时候,手底下的人手似乎有些不够了,得补充了。 于是他发文去了长安让顾长安再给他调些人手来,结果没想到,他的信前脚刚去,顾长安的信后脚就来了。 “我知道你人手肯定不够了,你这个人,总是这么毛毛躁躁,人我早就派出去了,就在益州等你了,不用太挂念我,我一切都好。” 古月安拿着那封信,出神了好久,然后笑了起来。 顾长安就是顾长安,永远都是,不会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就事事,平平淡淡。 就好像,十年,根本就没有过去一样。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圈套】 到达益州以后,情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一点。 因为之前几个州,古月安也没想着要去占领,所以就留下了拿钱直接走人了。 益州不一样,他要向吸血妖用兵,只能通过益州借道,向交州。 借是不可能借的,只能强夺,不过从最初陈嘲风开出的条件来看,古月安吞掉益州,他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古月安半个月去抢钱,古家军的前期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陆续开始进入益州准备接收,古月安没那么多时间等大军开过来,他还是老套路,带着人一路走,到一个地方放下一个人。 以他如今的威名,根本没有人敢拦他,益州被接收是迟早的事,这也算是古月安和陈嘲风心照不宣的交易。 命是很值钱的,买命钱当然很贵,哪怕是只买一时的命。 因为结局已经注定,越到后面,弃城而走的人越多,古月安基本上得到的就是废城死城,还会多一大堆无处可去的老百姓。 不过幸好古月安提前抢了三个州,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不然他就真的是亏到姥姥家了。 但有一点他始终觉得很奇怪,那就是他居然还没有遇到任何的吸血妖,按理,既然陈嘲风已经放弃了益州了,那么他就应该也会被军队直接撤走,否则就是给古月安打仗了。 虽然这样做极度不义,可是如果是陈嘲风的话,古月安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现在奇怪的点就在于,吸血妖居然还没有打过来,他为此派出了人马前去探寻情况,结果发现,前方居然还有人在抵抗。 抵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熟人老朋友,当年的青龙司七卫卫长,如今的征南军西路军大统领夜末。 “主上,根据我们的探查,他们已经没了补给,全靠之前的存粮在撑,敌人似乎发现了这一点,正在疯狂进攻,最多后就要撑不住了。”得到消息以后,立刻就有快马回来禀报古月安。 “这夜末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直啊。”古月安听了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当然是去救他。 虽然当年也算不上多大的交情,但古月安总是看不得这样的傻子死去。 因为他也是一个,很傻的人。 于是车轮滚滚,朝着益州最后一地,也是夜末坚守的地方,虎跳城而去。 这虎跳城地势极高,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乃是交州入益的要道隘口,昔年陈太祖入蜀之时,从交、荆两州同时进攻,交州一路军五万有余,在军备充足,将士用命的情况下,却居然硬是被虎跳城不到一万的守军阻挡了整整半年,最后还是荆州那一路先行打开破口,从后包抄,断了虎跳城粮道,才迫得虎跳城开城投降的。 由此可见虎跳城之难攻。 如今夜末的情形与当年差相仿佛,只是不同的一点在于,他的敌人不是人了,是吸血妖。 在完全不要命的情况下,吸血妖的承受能力,比人强了太多,哪怕虎跳城地势险峻,靠着一轮又一轮不要命地进攻,还没有死透的吸血妖,用血肉筑起了人墙,并像是一颗钉子那样牢牢钉在了虎跳城的城门口。 在即将粮绝,又是连日苦战的情况下,虎跳城已经岌岌可危。 古月安到的时候,吸血妖已经要冲上城头了。 他也没有入城,直接起身朝着城头一掠而过,攻城的吸血妖就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之下,全数爆头而死。 这一招气势是古月安对于地元气的熟练到了极致的运用,利用内力将地元气收拢起来,然后在一个狭的范围内引爆开来。 在他已经可以沟通上的太阳的情况下,这种起来无比细腻复杂的过程,也不过是抬手而已。 掠过了城头,他顺手又是一记手刀斩向那堆堆了不知道多少,很多血肉已经固化在了城墙上的血肉墙,顿时火焰焚烧了起来,夹杂着日华的火焰,犹如春日照薄雪,那堆血肉之墙很快便消融了下去。 虎跳城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然而古月安并不打算停下来,他还在前行,他落在了攻城的吸血妖军的军阵之中,在他落地的瞬间,他的六个武灵同时出现,以赵火为枪尖,六个武灵像是一杆无可阻挡的长枪一样,朝着吸血妖军之中绞杀了进去。 赵火本就是冲阵猛将,有了其他五个人的配合更是如虎添翼。 再加上,他们和古月安相处的时间,年深日久,随着古月安不断吸食日华之力,他们也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烈焰的气息,出手之间,也是日华灼灼,所以那些吸血妖引以为傲的复原能力,极其难死的特质,统统失去了效果,在赵火的枪下,在傅魔刀和丁蓬的刀下,在西门剑神的剑下,在李探花的飞刀之下,在王公子的折扇之下,不断死去,焚烧。 古月安根本不需要出手,只是信步向前,就已经杀到了军阵的最中央,眼看着,就是杀穿整个军阵也不过就是须臾之事。 就在这时,忽然,一股莫名的气息,在古月安的四周围,脚下,不断涌起。 古月安停住了脚步,六个武灵也停住了脚步。 四周围的那些吸血妖兵忽然都退了开去。 战场有那么一刻的寂静。 然后古月安就发现,有血,在流淌。 那些之前被六个武灵杀死的吸血妖兵,并没有被彻底烧死,他们在死之前,还是流出了鲜血,那些血流淌着,最终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那图案在大地之上,形成了一个犹如围栏一样的圆圈。 古月安此刻,就站在这个圆圈的最中央。 “阵法?”古月安感觉到了不对劲,四周围的元气流动忽然变得极其粘稠,他有些感觉不到地了,这似乎是一个可以阻隔武者和地联系的阵法。 就在这种感觉发生的时候,有三个人,缓缓出现在了阵法的外围。 “古英雄,我们久候多时了。”三个人,几乎同时露出了他们尖锐的獠牙。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下无敌】 “你们在埋伏我?”古月安觉得很吃惊。 “不错。”那三个人觉得很得意。 “现在你已经失去了对于地元气的感应,而我们却可以在这元血大阵里如鱼得水!”其中一个人大笑着道,“你太大意了,你以为自己已经当世无敌了,孰不知我们早已观察你多时了,特地设下了此局,请君入瓮,你果然上当了,哈哈哈哈哈,死吧,让你的血来滋养我们的肉身,作为踏向道的基石!” 完,三个人骤然移动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所谓的元血大阵的确是对他们有着巨大的加成,三个人的速度比之之前古月安接触过的风王陈绍更是要快上了一线。 几乎已经达到了无形的地步,古月安没有动,还是负着手站在整个阵法的最中央。 下一刻,那三个人出手了,从三个完全不可思议的角度。 古月安还是没动,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六个武灵,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后,攻击到达。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古月安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三个人的进攻,哪怕可以挡住其中一个,也必然会被其他两个击中,因为他们的进攻角度,已经妙到了极点,无可堪破。 但是下一刻,古月安偏偏就是接住了,他分别出了一刀,一剑,一扇。 三个人都被他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击破,瞬间退缩。 直到这时,古月安才:“你们的血祖没有告诉过你们,元血大阵,六个人才能发挥出威力吗?三个人,漏洞多到我闭着眼睛都能破开来,你们埋伏我,真的是认真的吗?” 这,才是古月安吃惊的原因。 他吃惊在,对方连自己用的东西都没有搞清楚,居然就用出来了,如果血族都是这些货色,那么哪怕再来几个厉害的,好像也不用太担心。 毕竟他已经融会贯通了《神灭妖法》,几乎所有对抗血族的知识,都已经在他脑子里,从某种意义上来,他比血族更了解血族。 而至于,对方有三个人,他根本不怕,因为他有加起来七个人,更何况在修炼的十年里,他已经完全和他的六个武灵将交情都提升到了莫逆之交,这种交情程度的好处就是,他可以完全没有任何隔阂的和他们融为一体,达到,一个人如同六个人一样。 这也是刚刚他为什么可以在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接住了对方的攻击的原因。 “不可能!!!”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叫了起来,大吼道,“我们联手,用元血阵直接磨死他,看他还有什么话好!” 完,他就全身发劲,骤然,四周围的血光浓郁了起来,其他两人照做,顿时,整个元血大阵中的血芒汇聚成了一团,真的如同一个磨盘一样朝着古月安碾压而去。 在没有地大势可以借用的情况下,古月安的确有些难以抵挡,哪怕他身体里全是日华,也无法破开由无数人的精血融汇而成,凝聚了无数的魂魄之力的元血之力,这等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地之力,人之力。 当然,那是在一般情况下来,古月安现在却并非是处在一般情况之下,他融汇了整部《神灭妖法》,他很清楚,这种元血阵在三个人发动的情况下,破绽到底在哪里。 这种破绽,又很凑巧,哪怕只有日华之力,也可以轻易破开。 他直接冲而起,拔出了断月之光,一刀切入了那个磨盘大的血芒之中,再一刀杀出,来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那个人面对骤然出现的古月安,惊叫了起来:“你……” 他想要反抗,面色狰狞:“我乃是血族七王之三的火王……” 话并没有完,古月安已经一刀斩下了他的人头,头,在灼烈的阳炎之下变成了灰烬。 随后他来到了第二个人面前。 “我乃是血族七王之四冰王……”冰王也没有完话,头就便斩掉了。 古月安来到了最后一个人的面前,元血大阵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你又是什么王?” “血族七王之二,木王风炎。” “好。” 一个好字,木王风炎身陨。 古月安看着木王无头的身躯在烈焰之下不断地震颤着,忽然觉得很无趣。 这就是,下无敌的寂寞吗? 古月安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第一次感觉到寂寞时候的感受,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现在,却只剩下无趣。 就好比你已经在最高的山上站了很久,哪怕那座山再冷,你也已经不会再觉得寒冷了。 因为习惯了。 三王既陨,那些四周围的吸血妖兵自然一哄而散。 古月安却没有什么兴致去追杀他们,任由他们四散而逃。 过了一会儿,虎跳城的城门开了,虎跳城守将,也就是征南军西路军大统领夜末从里面一步步走出来,来到了古月安的面前。 故人见面,却没有过多的话语。 夜末了一句:“你来了。” 古月安点了点头,:“我来了。” 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夜末指挥着士兵开始打扫战场,两个人就那么默默站立在鲜血遍地的荒野里久久不言。 风吹拂了起来,一种深深的寂寥印刻在每个人的心底。 然后,很久已经没什么动静的侠客令,在这个时候,忽然给了古月安一个提示。 是一个,最新的悬赏任务。 特殊悬赏任务。 “注意,宿主触发特殊悬赏任务,此次任务条件特殊,奖励具有唯一性,一旦放弃,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通过其他任务获得此奖励,请宿主谨慎选择。” “特殊悬赏任务:下无敌 任务明:宿主一旦接受此任务,将会被限制侠客的使用,在宿主达到真正的下无敌之前,宿主每次只能使用一个侠客,每次调整所使用侠客需要等待五时间,且在任务期间宿主不得使用练功房,任务结束,宿主将得到前所未有的奖励。” “是否接受?” 是否接受? 古月安深深吸气,闭上了眼睛。 高峰万丈,再不见后来者。 当然是,接受。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来自夜末的警告】 因为古月安在虎跳城外连续击杀了血族七王中的三王,或者,是那三王为了伏击古月安而反被古月安给击杀了。 吸血妖瞬间大势去尽。 因为那三王本是统领徐州,江州和交州部分吸血妖的统帅,统帅一死,他们麾下的军队自然乱作了一团。 尤其是,吸血妖军根本毫无军纪可言,完全靠着最上层的武力压制着,这三王就是最上层的武力。 以及,最关键的一点是,血族七王已经死了六个,其中一个是陈桔杀的,另外五个都是古月安杀的,这就造成了,他们已经无人可用,剩下最后一王,已经孤掌难鸣。 本来古月安觉得三个月可能时间有些紧迫,现在那三王自己来送死,反而是大大缩减他们彻底击败现有吸血妖的时间。 就在古月安击杀三王的消息传出去的当夜,大陈军开始了反攻,从冀州、兖州、豫州、扬州四州。 本来陈嘲风那边动手了,古月安这边肯定不能落后,不过他的大军未到,也没办法,只能先等,顺便和夜末叙旧。 当夜里,夜末摆了不算太丰盛的一桌酒席来款待古月安,毕竟虎跳城已经快要粮绝,古月安又没带着物资来,夜末也实在没什么好招待古月安的。 不过好在,有情谊。 “古大侠,我敬你一杯!”夜末举杯,朝着古月安道。 十年过去了,他还是习惯称呼古月安,古大侠。 古月安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很多年没有听人这么叫我了。” “有时候就觉得,一切都好像还是在昨一样。”夜末也有些沉默了下来。 “来,喝酒。”古月安主动和夜末碰了碰杯。 两人喝下酒。 古月安:“夜大人现在平步青云啊,何必再想从前的事情。” “其实当年……”夜末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些事其实他已经不再想起了,但看到古月安,他却又忍不住回忆。 当年中秋政变之夜,他撞破了百晓生和青龙司的秘密,想要去告诉古月安,却最终还是被柳如生拦了下来,不过本以为是必死之局,没想到最后柳如生居然放过了他。 现在他平步青云,当年的心上人如今也成了枕边人,可以再幸运也没有了,也的确不必再想当年的事情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是当年他真的将那个秘密告诉了古月安,也许古月安就能提前反应过来,那么如今的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也许古月安不会失踪十年,当今就不是宇平帝当政,也不会有吸血妖之祸,哪怕有也不会像如今一般祸乱全国,生灵涂炭。 一切只是因为,他当年没来得及。 但仔细想想,他又根本没办法,这一切不可能怪他,可想到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他又会无比自责,又也许,他真的死在了那个夜晚,会更好过一点。 “夜大人,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真的,不必再提了。”古月安摇头,像是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个世界上要后悔的事情太多了,千金难买早知道,人活着,不能想太多过去的。 古月安已经想通了这一点,所以他让夜末不要再。 两个人沉默着喝到了深夜,当最后一壶酒也喝干,古月安站起身:“夜大人,明就准备启程吧,你现在是朝廷命官,军功卓著,有大好前途,实在不该跟我这样的反贼走的太近,你滞留虎跳城恐怕已经惹得陈嘲风不高兴,现在带着足够多的兵回去,兴许他还能宽带你一点,毕竟用人之时。” 夜末听了不言,等到古月安走到门口才:“我上阵杀敌,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只是为了保家卫国,若是陛下要杀我,我无话可,只是……我唯放不下我的家人,古大侠,若是有我死了,不知可否……” “我若要救,不会只救一个人。”古月安没有回头,看着上的残月,,“你若要我救,你要想清楚。” 夜末不话了。 古月安大踏步而去。 第二夜末果然开始撤军。 不过他麾下的军队数目也不算少,撤退起来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 古月安也不去管他,就坐在屋子里喝酒,等自己的古家军过来。 本来他是想直接一路去交州,直捣黄龙的,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不然要是给那些吸血妖杀了个回马枪,虽然不至于翻起什么大风浪,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子弟兵,多死几个,古月安现在也心疼了。 这一坐就是两,夜末的军队终于调度的差不多了,古月安的军队却还没有来。 夜末临出发前,来和古月安道别。 古月安以为他是要给出答复,却没想到夜末却是来提醒他的。 “古大侠,我知你现在武功高绝,下恐怕已无一合之敌,但是,你千万不要大意,那血族七王剩下的最后一王,绝没有那么简单的。”夜末面色肃然地对古月安道。 “猫王李岁急?”古月安隐约想起了当初刚刚从那个修炼之地走出来的时候,听刘封过这个人,但他没记错的话,夜末战胜过这个人。 “可是我听,你打赢过他的,我这么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我知道。”夜末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李岁急此人能够位列血族七王之首,并非是因为他武功出类拔萃,相反,他的武功相当差劲,连我都能压他一头,他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术法和阵法,这段时间里,虽然表面上他一直派兵压着我打,一副趁我病要我命的架势,但其实,根据我的探马回报,此人在不断收缩兵力,并且他好像还从各地挖出了一些东西,收集了起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总之,古大侠,你千万心。” “恩。”古月安倒也没有不以为意,只是在脑海里搜索起了《神灭妖法》里的内容,里面记载了不少血族的术法和阵法。 像是那的元血阵,就是记录在册的。 完这一切,夜末就告辞了。 临走前,他终于:“古大侠,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如果您能救下,便请救我。” 古月安明白他的心意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消失的吸血妖】 古家军终于在第三的时候姗姗来迟。 不过总算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军容严整,物资充沛,古月安站在城楼下往下看,觉得有些恍然若梦。 仿佛才不久前,他还是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在黑店里根本不知道明生死的伙计,一转眼间,他已经名满下,更是坐拥雄兵要和皇帝争下了。 只是却也难免华发满头,青春不再了。 古月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等打败了这些吸血的,下就是你的了,当皇帝,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王公子提着一只酒葫芦,出现在了古月安的身旁,倚着城楼,笑靥如画。 十年过去了,他却是容色不改。 因为接受了那个下无敌的特殊悬赏,古月安现在不能使用练功房,也不能使用多个侠客,一次只能用一个,要换还得五的冷却期,他思考了一下,最终选了王公子作为他平定吸血妖的助手。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古月安忽然深色沉郁了下去。 “什么事?”王公子仿佛万事不羁于怀,只要有酒,有秋月,有春花,有夜风,就可以随处而眠。 “谢雨留。” “谢雨留。”王公子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谢雨留。 是的,古月安现在很想见到谢雨留,又不想。 他实在想不出应该对谢雨留什么话,可他又无法忍受自己的朋友,堕入无边的黑暗不能回头。 可谢雨留不见了。 按理,现在的局势,吸血妖大势将去,谢雨留作为吸血妖军中的中流砥柱,应该站出来了。 甚至,他应该来杀古月安了。 但没有,什么也没有,谢雨留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就仿佛下已经没有这个人一样了。 这是很奇怪的事。 非常奇怪。 以至于那夜末对他的话,他再度浮现在了心头。 吸血妖有什么阴谋? 他忍不住看向了南方,那最后的决战之地。 就在这几里,吸血妖已经一败涂地,少了首领,吸血妖就没有了主心骨,只能一直向后撤,最终让出了除了交州以外的所有土地。 吸血妖来的快,退的也快,就像是潮水,可是谁知道,那潮水退了之后,后面又是什么呢? 当夜里,古月安就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前往交州探路,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就有新的信息被斥候从南方带来了。 消息显得异常的诡异,那就是,见不到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亦或是吸血妖。 明明至少有十万以上的吸血妖兵退入了交州。 可是,整个南方,就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到了第三,到达了更远处的斥候也把消息带了回来,还是没有任何的生机,整个交州好像已经成为了死域。 第三,陈嘲风已经发兵,并且向古月安送来了共同发兵的请求。 古月安没有拒绝,虽然交州变得无比奇怪,但并不妨碍他进军。 这一次领军而来的依然是李染和古府七杰。 古月安虽然已经回归,但他其实没有什么战争经验,也就根本没有插手,任由他们施为。 李染这个当年只会躲在古月安怀里哭的姑娘,现在也完全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统帅,行军调度,做的一丝不苟,终于是也轮到古月安来叹一句,后生可畏了。 当,古家军也发兵了,朝着似乎已经变成了死地的交州而去。 一路上所见,果然和之前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一样,所见之处,尽是一片死地,甚至连食腐的乌鸦都看不到半只。 实在是太诡异了。 和大陈军那边交换了消息,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一样的死寂。 就好像吸血妖已经彻底放弃了交州,集体逃进大海里了一样。 随着行军的继续深入,慢慢的,交州的地域在越来越缩,终于,古家军,居然已经要和大陈军汇合了。 可是,还是一个敌人也没有。 斥候还在朝着更深处派遣而去,消息也还在源源不断地送回来。 到古家军和大陈军最终汇合在一处,斥候送回来的消息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当晚上,两军进行了一次,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的联合会议,商议最终的进攻方案。 但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好商量的,因为根本看不到敌人,好像只需要一直往前推进,就能看到大海了一样。 “吸血妖一定是已经吓得集体跳海了。”大陈军中的某些将领言之凿凿。 “我觉得不需要犹豫,一直向前就好了,还是,某些人故意拖在这里,其实暗地里早就已经派人去接收那边了?”有人还是对古家军充满了敌意。 但无论如何,双方的统帅,皇帝和古月安都没有发声。 争论进行到了很晚。 古家军这一边还是坚持等更多的消息出来,因为情况太诡异了,谁也不知道吸血妖到底有什么底牌。 大陈军则是主张平推。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 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朝着联合会议的营帐而来。 随后,就是人还没到,声音却已经在帐外响起了:“启禀主上(陛下),最新消息,有发现,在观海城外,发现了大量的……尸体!” “有多少?”本来在假寐的古月安和皇帝同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来报的斥候。 两个分属于古家军和大陈军的斥候,本来都是一副谁也不肯落后于谁的态度,结果听了这个问题,却是都沉默了下来。 随后,两个人居然破荒地对视了一眼,才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语气道:“数不清……” “尸体……” “已经完全把观海城外的平原……堆满了。” 光是这样的描述,已经让大帐里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了。 尸山,那是真正的尸山了。 原来那些不见了的吸血妖兵,都已经死了,堆成了山。 这是……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军帐里的人都疑窦重重的时候,又有士兵来报,是外面,忽然起了很大雾。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雾遮天】 雾。 遮的雾。 哪怕是以古月安如今的修为,居然都不能完全洞穿四周围的雾,他的感知,无法延伸出去。 这是很不可思议的。 在他的从先境界晋入宗师境以后,他就已经打通了和地连接最关键的通穴,也就是脑袋。 用曾经那个世界的话来,就是他的脑域得到了全面的开发,让他的精神力成倍地增长。 正是这种成倍增长的精神力,让从前完全靠着单纯的内力延伸获得了范围感知,从三思十丈,瞬间扩展到了百丈开外。 同时,这种精神力也正是宗师高手和宗师之下的武者最大区别所在,精神力,可以感知地元气的存在,创造势,凝聚势,而没有精神力的武者,则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古月安现在已经可以上接太阳真火,他的精神力在那个大能开辟出来的空间里,经由不断地阳炎炙烤,早已深厚磅礴的像是海洋了。 可,他居然仍然无法洞穿这雾。 这只能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些雾,已经不单单是雾那么简单了。 这是阵法。 古月安想起了之前夜末提醒他的东西,七王之首,猫王李岁急,最擅阵法和术法。 “陛下,这是猫王李岁急的阵法,一定要提醒全军戒备。”夜末自然也在议事大帐之中,此时走出大帐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雾,本身也已经突破宗师境的他,当然也感觉到了那种无法堪破的怪异。 古月安和一旁的陈桔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都有着疑惑。 陈桔虽然伤势还是没有大好,但他到底是在场境界最高之人,下大宗师,他的精神力是真正的强悍,随手便能够做到凝聚地元气化作剑势,无论风火雷电日月光华。 他对于世界的认知更加的深刻,可他居然,也有些看不穿这雾气。 “是魂灵。”过了一会,陈桔忽然对古月安传音道。 “我感觉到了无数的魂灵纠缠在一起,正是这些魂灵阻挡了我们的感知。” 经陈桔这么一,古月安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弥散在四周围的大雾里的那些浓重的阴气。 灵魂,是存在的,否则,这个世界就不会出现武灵这种东西了。 然后古月安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起了,有关于灵魂的阵法和术法。 在《神灭妖法》之中,有关于血族的需要利用灵魂来施展的阵法和术法,多达一百多种,然而,需要用到堆成山一样的尸体和密集到连下大宗师这样境界的高手的精神力都穿不透的魂灵数量的,只有一个阵法。 镜花水月。 名字,是无比风雅的名字,但其威力,《神灭妖法》上面只用了八个字来形容,地倒悬,日月无光。 再具体,居然就没有了,后面就是解法,解法也很简略: 速往阵中,杀布阵之人,久则必死。 久则必死,已经明了这个阵法的可怕。 所以他立刻:“我们要立刻出发,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可是现在雾气弥,大军难动……”陈嘲风并不同意。 “你们留在这里,寸步都不要动,这种环境下,谁也不知道雾里到底有什么,大军深入,反而不妙,更何况,血族中人,擅阵法者必擅幻术,那猫王李岁急能够布下此阵法,幻术肯定不弱,大军进入,只是送死。”古月安断然道,“而且,从前方探马的回报来看,李岁急手下此刻应该已经没有一兵一卒,我们只需要出动几个最强者深入阵中,将他击杀便可,我们这边,我去,你们那边,谁去,你们自己决定,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商量。” 古月安完就带着人走了。 他回到自家大营之中,将李染和古家七杰叫到了军帐里,道:“我离开以后,你们即刻收缩,全军发放那种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药物,我再传你们一段口诀,在此期间你们一定要默念不辍,应该有些作用。” 早在古月安离开涿鹿原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一些《神灭妖法》上面的对付血族必备的药物的配方给了李染,包括应对血族的血毒,以及应对现在这种情况下的可能的幻术的药物,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完以后,又将一段《神灭妖法》上面的口诀传给了几人,就离开了营帐。 到达军帐之外的时候,大陈军那边的人也来了。 为首的自然是陈桔,然后是秦无争,以及几个古月安并不认识的面孔。 不过看气质,古月安确认他们应该就是白玉京的人。 最后,就是,陈桐。 古月安没有去看她,只是对着陈桔:“走吧。” 陈桔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朝着大雾之中深入了。 虽然,哪怕是陈桔都无法堪破这大雾,可到底他是下大宗师,精神力之浩瀚远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因此迷失方向是不会的,开路的重任也是由他来担当。 古月安和秦无争并肩,一边跟着陈桔急速前行,一边在话。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还行,差点被你打死。”秦无争苦笑着道。 “谁让你福气这么好,当了家主呢?”古月安难得,用调笑的口吻。 “对了……我姐姐呢?”秦无争终于有机会问一问这个问题。 “死了,她用了飞仙之术,此刻应该连魂魄都消散了。”古月安想起当年秦明月的最后一剑,仍是觉得惊艳。 那个女人,以这种方式,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了。 这么起来,其实,古月安还挺羡慕她的。 想到这里,他不往下想了,沉默。 “我还以为……”秦无争着摇了摇头,他以为古月安都能活下来,不定秦明月也能活下来,“所以你这些年究竟是去了哪里?” “……没什么好的。”古月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气氛有些沉闷。 古月安忽然:“现在的情形像不像当年我们在落日沙漠里?” “有点像。”秦无争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但古月安紧接着的话,让他脸色一阵难看。 古月安:“不知道你们带着的这几个人,够不够杀我的?” 气氛降到了冰点。 然后古月安又:“我开玩笑的。” 可是没有人笑。 于是之后一路都是无言。 奔行了大概有一夜,果然如《神灭妖法》上面所,日月无光。 因为大雾的笼罩,光一点都没有透进来,始终是朦胧漆黑,若不是一行人都差不多有夜视之能,根本就赶不了路。 差不多该是大亮的时候,陈桔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东西。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行尸】 准确的来,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具尸体。 尸体也不太对,因为那已经完全碎的没有了人形,应该是,一地的尸体。 陈桔已经走到了那一地的尸体面前,蹲下身看了看以后,他:“很新鲜,不会超过半柱香,凶手还在附近。” 他完这句话,那几个从白玉京出来的年轻人,都是紧张了起来,纷纷握住了手中的长剑。 陈桔还没有起身,他又观察了一会,然后随手捻起了一点碎尸,搓了搓道:“这里不止一个人的尸体,应该是一个人加一匹马,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派出来的斥候。” 完他随手将手里的碎尸块扔在了地上,作为下第一剑客,又是身份清贵的王爷,他做这一切,居然半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走吧,前面好像是个村子,大家也赶了一夜路了,也许可以找点东西吃。”陈桔虽然这么,但是他却已经握住了他的剑。 凶手就在前方的村子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 还是陈桔带头,四周围的雾气还是浓的看不到一尺之外的情形,甚至古月安和秦无争已经算离得近的了,却还是双方雾气朦胧。 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村子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第二个人,或者,是第二具尸体,的头颅。 那头颅就被放在村口的一块大石上,在大雾之中,张大了嘴巴,像是在欢迎着古月安他们的到来。 “还有。”等到古月安他们走进,陈桔指了指前方,是碎尸。 这一次的碎尸不是完全变成了肉糜状态的,它是一块又一块,分布成了一条直线,就好像是路标一样,在指引着古月安他们前行。 “感觉到了吗?”古月安对于这种凶残的手法已经没什么感觉,毕竟他自己也早已手上沾满了鲜血,他只是莫名地感觉到,这样的做法,好像是……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被大雾遮住的空。 “有人在看着我们。”陈桔的感觉比他更敏锐,古月安只是隐约感觉到,陈桔是真的感觉到。 “挑衅。”古月安摇了摇头,觉得那个叫李岁急的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幼稚。 “走吧。”他率先踏出了一步,朝着那被碎尸块指引的方向。 尸块被撕的很碎,就是硬生生,被撕扯开来的,完全不像是人的手法。 会是什么呢? 古月安走到最后一块尸块的时候,这么想着。 四周围的房屋忽然都倒塌了。 随后,就是快的跟风一样的袭击。 古月安和陈桔却是纹丝不动。 “你左边我右边。”古月安对着陈桔着,然后各自出手了。 虽然对方的袭击真的很快,四周围的雾也真的很大。 然而古月安和陈桔大概已经算是当世最强的两个人了,这种进攻,对于他们来,也就不过如此了。 以至于后面跟着的秦无争他们,好像都是来看戏的一样。 但是等到古月安真的和那从雾中袭来的敌人接手的那一刻,他却又感觉到了不对劲,好硬。 好硬的意思就是,硬。 之前古月安武功大成,只要他的阳炎劲力出手,所有人在他们面前都会变得很软,被火烧成了灰烬的那种软。 然而,这一次的敌手,很硬,就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硬。 自从古月安的《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阳卷大成以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且对方的内劲,很强。 虽然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用大势的能力,就是单纯的速度快,出手狠辣,但是,古月安的炎阳之力最大的特性毁灭性强这一点被克制了以后,他顿时居然有了种棘手的感觉。 古月安尝试性地用内力在心口连震了十八下,斩出了一刀。 澎湃到了极致的内力,加上古月安早已领悟了入微的奥秘,这一刀的威力足以斩平一个山峰,就如同是那一夜秦明月做的那样。 然而,那个在雾里的敌手,居然只是被斩飞了出去。 也是直到这一刻,古月安才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具尸体。 死了很多年,被人从棺材里挖出来的那种尸体。 僵尸。 或者,是…… “行尸。”古月安回身,这时陈桔也回身了,但显然,他和古月安一样,也没有完全处理掉他的对手。 “什么行尸?”陈桔的语气也没有了最初那么轻松。 硬手。 “血族的秘法之一……”古月安语气凝重。 行尸,是血族秘术创造出来的东西,是将万千生魂之力,注入进一具尸体里,从而使一具尸体,在某种意义上死而复生。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制作行尸的尸体,生前起码得是下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才行。 因为只有下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死后才能尸身不腐,且,随着年岁越长,尸体会自然吸收地元气,不仅不会朽坏,还会变得越来越坚韧,强悍,甚至传中,曾经还有下大宗师死后五百年死而复活。 古月安猛然想起,之前夜末曾经过,李岁急在朝着交州运送些什么,想来就是这些尸体。 由于下大宗师尸身特殊的关系,但凡出过下大宗师的家族,都会将那些下大宗师的尸身好生供奉起来。 之前吸血妖席卷下,夺下数州之地,灭门无数,想来,就是在那个时候,盗取了这些尸体。 然后,终于,在今,使用了出来。 猫王李岁急,怕是早有准备。 “啊!!!”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惨叫出声。 原来就在古月安他们受到袭击的片刻之后,跟在后面的秦无争他们,也是受到了两具行尸的攻击。 这些行尸生前是下大宗师,死后纵然无法和地沟通,肉身也已变得极其恐怖,速度和力量,也是极度骇人。 最重要的是,古月安刚刚十八震之刀,也只是把那行尸斩飞了出去。 算是勉强平手。 那些跟着的人里,除了秦无争和陈桐之外,都是白玉京的大概是剑阁的弟子,此时跟案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 哪怕这些剑阁的弟子拥有白玉京的阵法,几个人联合起来,攻防一体。 可是,在下大宗师的面前,也是根本不够看的。 刚刚的惨叫声,就是那些剑阁弟子里的一个发出的,那人被一头行尸直接一掌穿刺了心口,心脏被挖了出来,根本不可能活了。 古月安和陈桔没办法,只能去救援。 这一次,古月安直接出手,就是他现在的极限,三十六震。 这一刀,足以开山。 刀锋准确无误地斩到了那个挖出了一个剑阁弟子心脏的行尸身上,这一次行尸没有被斩飞,因为过度浓缩的劲力,古月安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四周围的雾气被直接像是擦除一样抹去。 然后那具行尸也被这一刀抹去。 或者震碎。 这一刀的威力毋庸置疑。 可是古月安也同时力气耗竭,尽管立刻就能回上来,但这是生死一瞬的时刻,他又不能再使用练功房了,任何的一丝力气都很重要。 落地,令古月安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他一刀震碎的行尸碎片,此刻正在地上蠕动着,好像是要借着四周围浓重到了极点的由生魂组成的雾气复活一样。 古月安连忙借助着刚回上来的一点气,放出了一把火。 火焰终于吞噬了那行尸的碎片,连带着一些细不可闻的惨嚎声。 古月安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样?” 可是……没有回应。 古月安站起身,朝着四周看去,陈桔他们,不见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镜花水月】 不见了。 不见了的意思就是,古月安环顾左右,放开精神力去探知,都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人了。 明明,刚刚,秦无争他们还在他的身后的。 镜花水月,开始了。 这是幻术,却不是一般的幻术,是用十数万人的生命造就的究极幻术。 所以哪怕是古月安这样的人高手,也被蒙蔽了五感,陷入了绝对的幻境之中。 秦无争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他们就在附近,甚至,可能时间也才没有过去多久。 古月安只是被卷入了一段只有他的意识在流动的时间里。 也就是,危险,随时可能到来。 幻术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会无限误导你的意识,磨损你的感知,最终在你精疲力尽的时候,刺出最凶险的一刀。 虽然古月安已经杀了一个行尸了,但还剩下三个,又或者,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 然后古月安心里忽然止不住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能握紧了手里的刀,看着眼前的迷雾,然后叫了一声:“公子。” 公子自然就是王公子。 古月安想看看,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把王公子召唤出来。 如果可以,就证明情况还没有坏到最坏的地步。 古月安等了一息时间,然后后脑勺被敲了一下,他却没有暴起反击,因为他知道是谁。 王公子。 有时候这位美艳如花的佳公子,还是很调皮的。 “这种大雾,叫我出来干嘛?”佳公子用折扇捂着自己的口鼻,无比嫌弃地看着四周围。 “看风景。”古月安了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他在看着四周围。 很奇怪,也很厉害。 奇怪的点在于,王公子可以被召唤出来,也就是,古月安理论上并非是在一段封闭的自我意识里。 可是他还是感觉不到任何人。 这也正是厉害的点所在,那就是这个幻术,已经达到了真假难分,不知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的地步。 “要不我再打你一下?”王公子开玩笑地道,其实也不算是开玩笑。 王公子打古月安那一下,就算测试,他用了一些巧劲,但是没用。 古月安依旧还是处于一种难以感知四周围一切的地步。 以前古月安有感叹人力有时穷这句话,现在却是不得不感慨,当人力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无穷无尽了。 比如现在四周围的大雾。 “用轮回试试吧?”王公子又,“这些雾的组成是魂灵,也许那个有用。” “恩。”古月安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从侠客令中取出了轮回,绾绾顺势从轮回中一跃而出。 “总算想起我来了?”绾绾轻展着腰肢,在大雾中,身形曼妙又朦胧。 本来好帮绾绾尽快获得自由的,结果古月安在那个空间里一困就是十年,也就连累着绾绾也跟着等了十年。 古月安对她是有愧疚的。 “这不是找到了上好的养料给你吗?不定吸完这些你就自由了。”古月安半是玩笑,半是猜测地道。 轮回本来就是和灵魂之类的有关联的兵器,现在这里漫都是灵魂,不定正是破局的利器。 绾绾啐了古月安一口,但也的确感觉到了四周围极其浓郁的灵魂气息。 因为她是轮回的器灵,跟着的,也似乎染上了一些轮回的特性,那就是对于灵魂很敏感,且,有食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整把轮回也跟着迅速旋转了起来,位于头部的那一颗血色的宝石同时呼吸一般,起伏不定。 而古月安,则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好像的确在回来了一点。 “好像有用,不要停,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古月安又顺便问了一下绾绾的感受。 “好像是有些用,但是……”绾绾骤起了眉头,她本是倾世美人,哪怕骤起了眉头,也是绝代。 但是她接下来出来的话,就有些…… “我好像已经吃撑了。”绾绾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再加把劲。”古月安只能鼓励她,因为他的感知在越来越清晰,也许再努力一把,就能彻底看清四周围的世界了。 “好吧……”绾绾很怨念地了一句。 但还是在努力。 一息之后。 古月安骤然精神一震,然后他忽然就感知到了。 感知到了,一个人。 “行了。”古月安对着绾绾传音了一句,然后立刻回头,看向了被他感知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 白衣如雪,侧影如梦。 古月安在那一刻愣住了。 不过只是愣住了一刹,因为就在此时,那个人的背后,一道虚影骤现,一个行尸,已经朝着她悄然扑了过去。 “心!”几乎是出于本能,古月安已经出刀,朝着那个行尸斩去。 那行尸很快,古月安更快,他在那一刻爆发出了三十六震的全部威力,一刀直接斩在了那个行尸的身上。 行尸震碎,他全身力竭。 随后,他看到那个白衣的身影转身,全部的杀机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刻,古月安已经尘封了多年的心,忽然再次跳动。 只是,是跳动的瞬间,就又要破碎开来。 是这样吗。 原来你们的刀,就是你啊。 古月安此刻三十六震刚过,力竭未回,又是那么近的距离,完全无法躲开。 他忽然有些不想躲,又想要开口。 但最终,却是一个飘渺如风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折扇一开,仿佛地。 随后又是一个女子曼舞,她的身后跟随着两个身影,也是朝着那个白衣的身影刺去。 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被击退了,不过好在古月安也逃过了一劫,被重重击打到了地上。 “别发呆了,快起来,这个是假的。”王公子愤怒的声音在古月安的耳边响起。 彷如暮鼓晨钟。 古月安一下子,犹如溺水将死的人,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抬起头,看着红颜变白骨。 白衣的佳人变成了一具行动如雷的行尸,朝着他飞速扑来。 假的。 “假的。”古月安吐出两个字,内力已经尽复,再次一刀斩出,虽然还不能施展出三十六震的威力,却也在仓促间到了十八震,和那具行尸相撞。 两个人各自倒飞了出去。 就在倒飞的途中,古月安忽然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猫的叫声。 然后,他就觉得,眼皮很重。 想睡觉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庄生梦蝶】 “安子,起床了,上课了。” 恍惚间,古月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谁? 谁在叫我? 古月安骤然坐起了身,眼前的一切,让他愣了一下。 这时大学的寝室,室友都已经去上课了,只剩下一个下铺的张帆还在等他。 “都快九点了,赶紧的吧,下节课老徐就要点名了,我们再被点到这学期铁定挂了。”张帆在下铺催促着。 寝室里显得很安静,外面阳光温暖,又是新的一开始了。 该上课了。 “哦,都九点了啊,你等我会,我这就起。”古月安这么着,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怎么了?”张帆发觉了古月安在发呆,问道。 “不知道。”古月安摇头,“总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 梦里发生了什么? 记不清了。 据深度睡眠的梦,总是难以记清的。 “都让你平时少玩点游戏了,你这走火入魔了吧。”张帆随口道,“行了,快点,赶得及的话,还能去吃一口青椒鸡蛋饼。” “恩。”古月安起床,看着寝室里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换上鞋子,张帆已经走到门口了。 “九点十分了,大哥,你真想挂科别拖上我啊。”张帆一边看手机一边急声道。 “好,来了。”古月安朝着门口走了几步。 然后,下意识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在冥冥中提醒他,不,不能走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呀,中邪了啊?”张帆不耐烦了,“能不能赶点紧啊?” “对不起,我可能睡太多了。”古月安摇了摇头,又走了一步。 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总觉得,忘记了一些东西。 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到底…… “你走不走啊?不走我走了,神经病。”张帆彻底生气了。 “别啊。”古月安紧赶了两步,来到了门口,半个身子都已经跨出去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身形。 那种古怪的感觉,始终在拉扯着他。 张帆的背影在楼道里越行越远,窗外的阳光温暖,古月安却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和他在越来越疏远。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他立刻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漂亮到近乎妖媚的男人的脸。 “……王公子?”隔了一会,古月安才吐出了这几个字,然后无数的记忆,像是海一样席卷向他的脑海。 四周围的环境变了,再没有什么大学宿舍,只有弥的大雾。 “是我啊,你干嘛,中邪了啊,心后面啊。”王公子今似乎格外暴躁,着就又要拿折扇敲古月安的脑袋。 古月安立刻低头,同时掌中刀回身而出。 这时完全肉身的自然反应,因为他的身后,巨大的杀机已经到来。 一刀斩退了身后的行尸,古月安才喘息着:“刚刚做了个梦。” “我也知道你刚刚在做梦啊,哪有人自己找死的。”王公子没好气。 “镜花水月,这个阵法太厉害了,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古月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居然记不清了。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现在才是在做梦。 梦醒难分。 不愧镜花水月之名。 “心啊,左边也来了。”王公子又提醒道。 古月安只得出刀应付,可是这时之前被他斩退的那只行尸也来了。 在这片大雾里,这些行尸的生存能力极其恐怖,只要不是像之前那头一样,直接被古月安震碎以后,烧成了灰烬,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又生龙活虎了。 毕竟是,集合了十几万人的亡魂的力量。 再一次击退了两头行尸的围攻以后,古月安刚想蓄力先杀了其中的一只再。 忽然,在他恰好处于绝对疲惫的那一刻,他又隐隐约约听到了…… 猫的叫声。 猫……对,就是…… 古月安再次沉睡了。 等到古月安再次醒来。 四周围是一片的漆黑,好像是在某种密闭的地方。 呼吸不是很方便。 很重。 他一用力,四周围就开始迅速坍塌了起来。 炽烈的太阳从上照耀下来,古月安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浓密的黄沙。 风吹起了砂砾,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这里是…… 哦,落日沙漠。 记忆开始涌起了,这种感觉让古月安放松了起来,他想起来,昨晚,越子离他们一行人围攻他,就在最激烈的时刻,刮起了大风沙,所有人都被吹散了。 有一点麻烦。 古月安从沙子里爬出来,刚想动,忽然又止住了。 只因为就在他不远处的地方,沙层也是骤然被破开,下一瞬间,一个人从里面窜了出来。 这个人,他不认识。 却也可以认识,这个人就是同行的人当中,一直寸步不离跟着越子离的那个人。 沉默,长相平平,以至于古月安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是你。”古月安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还是不话,只是看着他。 “你好像不怕我。”古月安又。 “我为什么要怕你?”那个人木木地回答着,又加了一句,“对了,你有吃的吗?” “呃……”本来古月安杀心已起,准备出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心里又柔软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饼,“来吧,我这里有,可以分半块给你。” 着他就撕下了半块,打算扔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骤然,他感觉到那个人的身后有杀机涌现,而那个人好像一无所觉的样子。 “心!”古月安已经出刀。 他的刀很快,一下子就接近了那个人。 眼看着就要一掠而过,去向后方,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个念头。 不对,当时的情况不是这样的。 当时? 一瞬间,古月安的意识恢复了清明。 又是幻境! 他原本一路向前的刀反斩而出,斩向了那个他叫不出名字的人。 那个人变成了一具行尸,被古月安一斩而飞。 正当古月安打算回身迎击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一发力,整个人却是从一张椅子上站了起来。 风沙不见了。 四周围的环境变成了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外面在下着雨。 而他的面前,则站立着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猫(一)】 古月安的第一反应是拔刀而出。 因为他的意识在这个时候是完全清醒的,他也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差点着了道的两次,这一次他想要先下手为强。 可是他的刀还没有出,仅仅只是刀势刚起,对面的人就已经开口了。 “我是真的。” 古月安整个人顿了一下。 很没来由的判断,就是四个字,我是真的,古月安就知道是她。 这时一种…… “当然,如果你想杀我,也可以。” 古月安不动了,他坐了回去。 两个人都不话了,沉默如期而至。 屋子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男一女,无言以对。 古月安忽然想起来,这是他们十年来,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吧。 原来,已经十年过去了啊。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屋子里的灯很暗,所以其实大家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这倒是好像避免了一些东西。 可雨夜的凄寒已经在侵蚀这间屋子了。 “你……要不要喝点茶?” 古月安不知道该什么,只是坐在那里,不动。 雨继续滴答滴答地从屋檐上落下来,落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白衣的身影见古月安没有回答,过了一会,站起身去煮茶了。 是茶,这间屋子里其实简陋的很,根本连茶叶这种东西都没有,就是水,放进了水壶里,点了柴开始烧。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切,那白衣的身影做来是那么顺畅,一点也不像是高门大姐的模样。 古月安看着她的背影,最终选择了闭上眼眸。 过了一会,水开了,水壶的盖子被顶的啪啪响。 古月安听到倒水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有人将一只茶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喝点热茶吧,夜深雨寒,暖和一点。” 古月安的喉头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 他也没去动那盏茶。 夜一刻一刻深下去,茶也在一丝一丝地凉下去。 终于,夜凉如水。 那么,人心呢? “喵——”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古月安的耳边响起了一声猫的叫声。 他立刻悚然而惊,睁开了眼眸,全神贯注。 猫。 猫叫。 就是那猫叫,把他带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里的,他已经搞清楚了,之前几次,都是。 另一边的人也是一样,警惕了起来。 随后,从黑暗里,一只漆黑的猫,缓缓踱步走了出来,它用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毛发,碧色的眼眸散发着绝对诡异的光。 古月安已经想要直接一刀斩了它了。 可是,此时,门外的雨声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杂乱,凌乱,无力,好像是逃难者的脚步。 会是谁? 黑猫朝着门口尖利地嘶叫了起来,全身的毛都炸了。 “阿锦,你怎么了?”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也从黑暗里走出来,提着一盏灯,一边安抚着黑猫,一边盯着黑猫朝向的门口看。 而最奇怪的是,这个男人居然好像没有发现古月安他们一样,明明,古月安他们就在他的身旁不远处。 但是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一刻,因为古月安已经发现,他,和那个人,已经好像被这个世界给排斥了一样,坐着的椅子骤然穿过了他们的身体,茶盏也消失不见了,煮水的茶壶也不见了,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幻境又发生了改变。 古月安感觉到那个人在看自己,回头也看了她一眼,两个人还是没有话。 而另一边,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虽然在极力安抚黑猫,但黑猫反而更加躁动不安了起来。 最后,碰的一声,门被撞响了。 书生明显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敢靠近门,但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勇气,让他又走了快过去,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结果门缝一开,门就关不住了,一个人从门外直接摔了进来。 那是一个稚嫩却已丽色难掩的少女,只是此刻却是脸色苍白,好像虚弱到了极点。 书生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她抱了起来,朝着里屋扶去。 那只黑猫此时也不叫了,却好像被惊吓到了极点一样,缩在了墙角,瑟瑟发抖。 然后场景一变,居然是古月安和另外一个人,不由自主地被带到了书生的里屋里,看着书生将那个少女扶到了床榻上。 现在的情况似乎是变成了,古月安和另一个人,已经附着在了书生的身上,或者,是附着在了书生的视角上,从之前的亲历者,变成了旁观者。 但是,古月安依旧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于是他打算静观其变。 另一个人显热也是这个打算。 只见书生将少女刚刚放到床上,少女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低声在话。 书生凑上去听了听,听到了少女在:“渴……” “渴吗?我去给你拿水。”书生去外面拿了一壶水进来,给少女喂了一点。 然而少女根本不喝,她全部吐了出来,还在喊渴。 这下子书生有些搞不明白了,正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 “姑娘……”书生顿时手足无措,刚想要解释什么。 那少女却是眼神朦胧中带着一点点仿佛泛红的色彩,朝着书生扑了上去。 “姑娘……别……”书生被少女紧紧缠住了,然后少女主动朝着书生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 屋子里有一根红烛在烧。 夜寂无声,只有夜雨声声。 屋子里,两对男女,一对情动,一对无言。 又或是想起了当年。 很久。 书生和少女分开,两个人都是一副已经没了力气的模样,脸颊通红,呼吸急促。 已是情到浓时。 书生此刻也是无师自通,一只手已经去解少女的衣衫,然而才解到一半,少女居然痴缠地再次吻了上去。 书生这一次没有害怕了,正要相迎,少女却是双眸骤然通红,唇齿之间露出了尖锐至极的獠牙,一口咬在了书生的脖颈上。 原本正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黑猫在此刻再次发出了尖利的嘶鸣。 然而窗外夜雨声大,根本不会有人听到。 红烛毕波,映照着床上的一对男女,少女已经半露的胸膛,白的像雪,而她唇间流过的是血。 像是一个诡异而妖潋的梦。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猫(二)】 古月安原本以为那个少女会直接把书生吸成人干,结果吸了一会儿,那少女忽然停了下来,原本赤红的瞳眸也渐渐平静下来,接着,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如被蛇咬一般放开了怀里的书生,又逃也似的下了床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回身看了看软倒在床上,脸色极度苍白,像是死人一样的书生,她终究走了回去,将他放在了床上,又替他盖上了杯子,然后走出去,好像是去烧水去了。 过了一会,她端着一碗热茶,手里拿着一块麻布巾回来了,先是替书生心翼翼地擦了擦脖子上的那个伤口,将不心淋出来的一些血渍擦掉了,又替他包扎了起来,然后又喂了书生喝了一点热水。 做完这一切,少女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她又低头去看书生的样子,好像是要记住这个被她吸了血的倒霉鬼的样子,随后她打算离开了。 可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书生却忽然抓住了她,嘴里还在喊:“妈妈,别走。” 少女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低声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是你妈妈。”却真的不走了,又坐了回去。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蒙蒙亮的时候,书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抓着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了也已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的少女,他立刻想起了昨晚的事,发出了一声尖叫,整个人朝着床角缩了过去。 少女被书生的尖叫吵醒了,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刚要话,书生已经先大喊了起来:“别杀我!别杀我!” 本来早就安静下来的黑猫,因为主人的惶恐也跟着再次炸毛尖叫了起来。 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要是想杀你,你早就已经死了。” 听到少女这样,书生好像也有点明白了过来,不叫了,却依旧心翼翼到了极点看着少女:“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啊,如果不是某个人昨晚一定拉着我喊我妈妈,不让我走,我早就走了。”少女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书生。 “你……你一定是听错了。”书生的面孔立刻红了起来,不承认道。 “那就当我听错了吧。”少女捂着嘴笑了一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走了,谢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恩。” “呃……不用客气。”书生对于昨晚的救命之恩,显然不想再来第二次。 “下次再见了。”少女着走了出去。 “啊?”书生又惨叫了一声,实在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心情无比忐忑地过了一,到了晚上,书生挑灯夜读,正睡衣袭来的时候,一直趴伏在他身边的黑猫阿锦忽然炸毛对着门口吼叫了起来。 书生立刻整个人僵住了,不敢动,因为他猜到是谁来了。 这真是逃不过的孽缘。 “咄咄。”敲门声。 书生却不敢去开门,过了一会,门外有人话了:“喂,书生,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要砸门咯。” “别……别砸门。”书生到底拗不过外面的人,颤颤巍巍地开了门,立刻朝后退了一步。 那个吸血少女就精灵一样的从门外跳了进来。 “书生,你干嘛,很怕我啊?”少女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看着书生,很有些不满。 “没……没有。”书生嘴上这么,但他当然很怕这个少女,“可我昨的伤还没有好,真的没血给你喝了!”他顿了一下,立刻加了一句。 “呸,谁要喝你的臭血了!”少女呸了书生一口,“我就是来找你玩的。” “玩……玩什么。”书生立刻脸红心跳了,显然是想到了昨晚的旖旎风光。 “呸,你乱想什么呢,好好看你的书,不想考状元了?”少女又呸了书生一口,替他关上了门。 “哦……”书生只能坐回去,可是有这个少女在旁边,他又怎么可能看得进去书,他只能一边看书,一边看她。 “所以你是不想考状元了?”少女发现了这一点。 “其实也考不上。”书生干脆放下了书,叹口气,“现在世道这么乱,考上了也没用,听皇帝都要换人做了,而且到处都是吸血妖在杀人……” “对不起,我不是你。”书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道歉。 “没关系。”少女摇了摇头,,“该对不起的是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血族要和你们人杀来杀去,我一点都不喜欢杀人,但是叔叔伯伯们喜欢,以前为了骗我喝血他们还那些血都是鹿血,后来我知道了,就逃走了,昨我是真的没力气了,才喝你的血的,其实我不喜欢喝人血的……” “呃……没关系。”书生不知道该什么,但他好像又放松了一些。 “你有见过你妈妈吗?”沉默了一会,少女又问。 “见过啊。”书生点头,不过很快露出了一些难过的神情,“不过她前几年就去世了。” “那你比我好了,我连我妈妈都没有见过。”少女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书生又不知道什么了,只能问。 “我叫阿锦,你叫什么啊?”少女抬起头,在暗色的烛光里,明艳如花。 “啊,你也叫阿锦啊,它也叫阿锦啊。”书生笑了起来,对着本来躲在一旁的黑猫招了招手,黑猫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跳到了书生的膝盖上,“我叫李岁急。” “这么巧吗?”阿锦笑了起来,“李岁急,我可以抱抱它吗?” “当然可以啊。”李岁急连忙点头,一边把猫递过去,一边,“你也喜欢猫啊?” “是啊,猫在我们血族的传里,是可以挽救濒死之人的性命的,因为猫有九条命,可以借给我们,所以我们血族对猫有一种生的亲切。”阿锦着将也叫阿锦的黑猫接了过去。 黑猫起初很害怕,想要逃跑,但是被阿锦一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居然就安静了下来,还很有些享受地躺在了阿锦的怀里。 “我妈也跟我,猫是很通人性的,是人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妈去世以后,我就养了这只黑猫,但村里人都黑猫不吉利,都不愿意跟我往来。”李岁急很难过地道。 “那是他们瞎,黑猫可好了。”阿锦连忙安慰他,还叫猫的名字,“阿锦,阿锦。” 阿锦叫阿锦。 黑猫也乖巧地叫了起来。 之后的日子里,每一夜阿锦都来找李岁急玩。 李岁急也养成了和阿锦聊的习惯,有时还会偷偷去弄点猪血羊血回来给阿锦喝。 阿锦虽然喝不太习惯,但也似乎够抑制她的血瘾。 同时,她也会和李岁急一些血族的秘闻,还会瞎教一些血族的咒术啊阵法给李岁急。 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 有晚上阿锦忽然很严肃地看着李岁急:“李岁急,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李岁急不解。 “这个盒子里……”阿锦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是用我的元血炼成的血丹,只要服下这粒血丹,你就可以变成和我一样的血族,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怕你比我去的早,那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所以,请成为和我一样的血族吧,那样我们都可以活很久,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用喝人血的,就喝一些动物的血,也不用杀死它们,喝一点,就放走它们就好了,然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李岁急迟疑了,他看着阿锦,看着那只盒子,伸出手接住了。 阿锦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但立刻,李岁急就像是触电一样扔掉了那只盒子,同时整个人快速退了好几步,远离了阿锦:“不……不行,我……不要成为吸血……对……对不起,阿锦……我……” 阿锦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着她转身离开了。 “阿锦……”李岁急叫她。 她没有回头。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猫(三)】 看到这里,古月安当然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就是那个猫王李岁急的故事。 只是他并不明白,李岁急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些,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好像也比较正常,没什么杀机毕露的地方。 不过古月安有些等不及了,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他尝试了一下,可以将轮回拿出来,于是就直接拿了出来,召唤出了绾绾。 绾绾一出来,根本没有理会古月安,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陈桐,一边看,一边表情复杂。 “喂……有什么好看的。”古月安忍不住低声。 “好奇嘛。”绾绾终于转过头,很认真地道。 “别好奇了,试试能不能破这个幻境。”古月安自己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看看应该算是生克制这些魂魄一类的东西的轮回能不能再建奇功。 然而绾绾尝试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 而此时古月安他们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有一早晨,李岁急起床以后,听到屋子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本来他很有些离群索居,这些事他基本都是不怎么管的。 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起身朝着屋子外面走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昨晚上,村子里老王家的孩子,被人吸成了人干。 这明了一件事,有吸血妖在附近。 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人要去请高人来降妖,有人则应该立刻搬走,因为听吸血妖已经快要打过来了,还有人哭抢地,乱成了一团。 李岁急则是失魂落魄,他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逃也似地回到了家里,立刻开始收拾起了东西,可是收拾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像是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一样。 “都怪我不好……是我害死了那个孩子……都怪我……”李岁急自语着,颓然坐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黑猫阿锦又叫了起来,随后还像是见到了什么亲人一样,跑了几步到了门口,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李岁急当然知道是谁来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人,忍不住颤抖着:“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是来……”阿锦抱着黑猫,刚要话。 李岁急已经大喊了起来:“那么的孩子你也下的去手?你不是你不喝人血吗?终于忍不住了吗?好,你今是不是要来吸我的血,来啊,吸啊!”他着扯开了衣襟,露出了自己的脖子。 而阿锦已经沉默了。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过了好久,她才。 “是我看错你了。”李岁急摇头。 “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阿锦放下了黑猫,走了。 李岁急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看到这里,古月安心里已经有些触动,他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他想要抬头,却又硬生生强忍住了朝着一旁看去的冲动。 李岁急的故事还在发生着,第二,村子里已经去请了高人。 所谓高人,其实就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在收了村子里凑出来的钱以后,他们答应替村子里除妖。 只是一连等了好几,吸血妖都没有继续作祟。 到了快第三,李岁急已经因为好几没怎么进食,神志都快要模糊不清了。 忽然,他家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他就看到阿锦出现了,一把拉起了他就要往外走。 他顿时就急了起来,用尽力气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要吸血就赶紧吸,别碰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阿锦不话,只是朝外走。 李岁急立刻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虽然他已经无比虚弱了,但声音还是传了出去。 阿锦脸色一变,骂道:“你疯了吗?我是来救你的,大军马上就要……” 到这里,阿锦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四周围亮起了火把,一群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是几个穿着劲装,手里拿着各式兵器的人,应该就是村子里请来的高人。 那几个高人道:“降妖铃响个不停,果然是有妖来了,这只妖看着年轻,可不好对付,大家伙都打起精神,心了。” 村民们纷纷应是,那几个高人则挥舞着兵器朝着阿锦冲了上去。 阿锦带着李岁急和他们斗在了一起,然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阿锦身手明显在这些高人之上,却每每在关键时候,总是会莫名地差一口气一样。 过了三十多招,一个高人被阿锦一掌拍飞了出去,但阿锦也因此被人斩了一刀。 不过村民更多的却是惊恐了起来,因为高人好像也靠不住了。 看到村民惊恐,那个被拍飞的高人却是大笑了起来:“大家不要惊慌,这个妖虽然厉害,但是她应该很久没有喝过人血了,实力下降的很厉害,而且最近好像受过伤,大家一起并肩子上,拿下她!” 一听这话,原本也有了怯意的其他几个高人立刻气势大增,就连村民都勇敢了起来。 恍惚之中,李岁急也听到了这话,他的脑子里猛地轰了一下一般,抬起头看向了正带着他不断闪转腾挪的阿锦,:“不……不是你?” 阿锦没有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在战斗。 然而,真的如同那个人所言,阿锦好像真的是太久没吸人血,又受了伤,过了一会,她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终于,她在又伤了两个人之后,被打落在了地上。 可就算是这样,她居然还是把李岁急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所有人,不话。 “妖女不行了,大家一人给她一刀放光她的血,再把她的头割下来,就行了。”最开始那个高人着,率先一刀斩向了阿锦。 “不要……”李岁急无比虚弱又绝望地叫道。 但是群情激奋,他的声音被瞬间淹没在了村民的怒吼声中。 一刀又一刀,阿锦终于倒下了,就倒在李岁急的眼前。 她的睫毛翼动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吐出了两个字:“傻瓜。” 李岁急的眼泪终于不可遏止地落了下来,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李岁急……你究竟……做了什么啊?” “李岁急……” “李岁急!” “撕拉——”刀锋声过境,一把刀落下,将阿锦的头颅斩飞了起来。 李岁急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疯了一样地怒吼了起来:“啊!!!!!!”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扑向了阿锦的头颅,撞翻了所有人,死死地保住了那颗头颅,然后拿起来,贴着她的脸颊:“阿锦,阿锦,你放心,我不会就让你这样死去的,我不会……”他着从怀里拿出了那只他其实日夜带在身上的盒子,取出了那颗元血丹吃了下去。 这一夜李岁急入魔。 古月安已经看得全身颤抖,他想起了很多事,很多的往事开始止不住地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 虽然他极力在控制自己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左边。 左边那个人,也在看他。 那一刻,好像时间静止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 “喵。”就在这时,他们的耳边,又一次响起了一声猫的叫声。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猫在朝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来,看着它碧色的眼眸,他们仿佛坠入了某种再也无法逃离的深渊里,犹如魔怔。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古月安已经明白过来,这就是猫王李岁急刺出的最凶险的一刀。 这个漫长的关于猫王李岁急的故事,就是为这一刀做的全盘的铺垫。 猫王李岁急,就像是一个藏在人心里的鬼,可以窥探到一切人的欲念和伤痕,然后根据这些欲念和伤痕,一刀毙命。 古月安虽然已然明了,却已经无法脱身,他被困在了时间的泥沼里,过往的旧事不断地将他拖着往深渊里去。 无法自拔。 时间是杀身之祸。 十年过去了,他看似已经脱离过去,但其实,这一直都是他内心最大的破绽。 他不敢去看,她的脸。 “古月安!醒来!”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王公子,他急切至极,可古月安却忽然不想醒来了,莫名的他觉得这样也不错,就这样无限坠落下去,也不用再去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就让回忆停留在最好的过往吧。 “古月安,醒醒!”又是绾绾的声音。 古月安真的很想醒来啊,可是,已经快要沉到底了啊。 就在古月安的意识要彻底迷失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 是什么? 水吗? “古月安。”又是谁,在叫我? 古月安忽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因为,他嗅到了血腥味。 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女人,拦在他的身前。 血正是从她的身上而来,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衫,而已经入魔的李岁急,像是狂风骤雨一般地袭来,他的指爪上已经全都是她的血。 此时,千钧一发,已经受了重伤的女人已经无力躲开。 古月安握刀,十年的心事在刀上流淌着。 刀上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变慢,变重,因为有了牵挂,有了负担。 可也正是这样,刀,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有个女人,你曾为之心碎。 那时你年轻,爱的纯洁,所以爱的疯狂。 然后爱也会找个好日子悄悄死去,像毁损的容颜。 真的,不在乎了吗? 古月安,你的心…… 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的刀,还有那些牵绊吗? “我、不、知、道。”古月安出刀,三十六震轰然涌出,入魔的李岁急灰飞烟灭。 四周围的幻境慢慢消散,又是雾气涌了上来,古月安却仍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你这又是……何必?” 身后的人不答。 过了一会,她笑了笑:“你多了好多白头发。” “陈桐!”古月安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他怒吼着一刀回身而斩,就好像这十年来藏在心里的疑问和伤情都藏在了这一刀上。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下一刻,古月安忽然发现自己从一张桌子上支起了身体。 桌子是上好的桌子,边角饰着云纹,桌漆是黑金色的,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古月安不识笔墨,却也看得出来这些无一不是佳品。 眼前的房间,入眼也是精致典雅,所用之物什亦是件件不凡,非一般人家可用。 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灯,是夜了。 “春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古月安听到自己话,准确地是听到了自己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话。 这个法很别扭,但是的确如此,古月安现在有自己的意识,也感觉到自己是附身在了一个人身上,却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他又一次不知不觉进入了幻境之中,又是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不同的是,他这一次是被绑定了。 古月安听到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话,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个话的声音,居然是个女声,而且,听起来,这个声音还无比的熟悉。 就像是…… “回郡主的话,现在是酉时正三刻了,郡主是饿了吗,要不要婢去弄些东西来吃?”外面叫春香的人回话。 “不,我还不饿。”古月安发现自己附身的人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手提起了笔。 看到那只提笔的手,古月安的心里又是狠狠跳了一下,那双手…… 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纤细婉转,漂亮到了极点。 不会的…… 古月安不断在心里摇头,不可能的。 这…… 就在这个时候,那双手已经在铺开的纸上,唰唰唰写下了一行字: 今夜亥时,皇宫侧墙,桂花林中,不见不散。 没有署名。 但是握笔的人已经低低笑了起来,自语道:“呆子。” 古月安听到此处,胸口如遭重锤,已经完全无法呼吸。 “春香。”写完那些字,这个人等笔墨干了以后,心翼翼地折叠了起来,又叫了外面的那个叫春香的婢女进来。 门打开,一个穿着宫装的美人走了进来,看着古月安附身的这个人:“郡主有何吩咐?” “你去,把这张纸,交给那个今晚决战会在月华殿等候的人。”那双漂亮至极的手,拿起了那张笔墨才干的纸,递给了那个宫装的美人。 “是。”宫装的美人似乎是知道了这张纸将会交给谁,低低笑了一下,随后,“郡主放心吧,古大侠有了您的鼓舞,今晚定然必胜。” “孩子知道什么?”手的主人淡淡了一句,但话语里明显有藏不住的喜意。 “去吧。” “是,郡主。” 春香走了。 屋子的门重新关上。 手的主人在桌旁呆坐了一会,然后又提起了笔,重新铺开了一张纸,又开始写字。 这次写的是一首词: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写完之后,她忽然啊呀一声,羞到了极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写出这首的诗词一样,连忙将那张纸收拢了起来,抬起手要拿去烛火上烧,但最终,却又犹豫了一下,放进了怀里。 过了一会,她又提起了笔,先是在纸上写下了不可两个字,之后又是难得,最后她写下了三个字,古月安。 然后她低低笑了一声。 而古月安则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呼吸,脑子里一片乱糟糟,不断再回响一句话。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不服】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古月安依旧没有办法做任何事,他也根本无法跟这个被他附身的人话。 因为他很清楚一点,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一切都是过去重演罢了。 可是,这一切是真的吗? 古月安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他现在有一种急切想要看到后面的故事,又完全不敢看下去的心情 因为他生怕后面的故事,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又怕,是完全一样。 一种绝对矛盾的情绪在心中不断酝酿发酵着。 终于,戌时正一刻来临了。 像是也算到了这个时间,被古月安附身的女人,也抬起了头,她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在窗边正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她抬头看着边明月,窗外有桂花的花瓣在秋风里起舞,月色落下,印出片片稀疏的影子。 “是时候了。”她低声了一句,然后轻轻绾了绾自己耳边的发丝,转身拿起了放在桌旁的长剑,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夜风忽然又大了一些,本已在随风起舞的花瓣,在这时,更是舞出了一种玄妙至极的韵律。 女人走到了中庭,停了下来,静静地看向了这座宫殿的宫门口。 宫门口的大门缓缓地,无声地,自己开启了。 有个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明明,走的很大声,每一步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却又偏偏,好像每一步其实都飘忽到了极点,就好像,只是听着那步伐,就觉得那人,随时,在下一步,就要飞仙而去了一样。 但同时,又好似,那人的步伐又是脚踏实地,应和了这地间的节奏,和那些飞花的韵律,是一模一样的。 高手,很强的高手。 而且,是一个古月安认识的高手。 陈桔。 也只能是陈桔。 古月安看着那个出现在了门口的抱着剑的男人,没有丝毫的意外。 只有陈桔,才能踩出那样的步伐。 古月安曾经听过春风楼品评人物,起桔剑前后几代主人,其中陈桔,是被拿来和第一代桔剑的主人作比的。 那第一代的主人,自然便是大陈开国皇帝陈胤,春风楼太祖皇帝是龙,狂龙,是夜月青丘出狂龙,太祖执桔,是举轻若重,是以霸道御心,是王者风范。 而陈桔,就是桔,夕阳古道生桔,陈桔执桔,是自在,是以心御心,是作之合。 所以早年间,陈桔还有个绰号,叫谪仙人。 此刻,明月在,月光如水,有人踏花而来,立于月色之下,恍如九仙人降凡尘。 仙人拦路,何去何从? “六哥哥,你要拦我?”不用再更多的了,只是看到陈桔如谪仙坠落,女人便已经明白了此中的含义,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一字一字。 “不是六哥哥要拦你,只是今夜宫中凶险,妹还是留在月桂宫里比较安全一点。”陈桔回应,也是平静到了极点。 话语虽然平静,整个宫廷之中的气氛却已然凝滞。 花,就停在了飞舞的那个瞬间。 风也不动了。 月色仿佛在那个时刻永恒,不再变幻角度。 只因,手,已经握住了剑。 “妹记不记得,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已经见过神了?”陈桔忽然。 “记得。”女人点了点头。 “今,六哥哥便让妹,见一见神吧。”陈桔这样着,握剑的手又紧了一寸。 风,徒然突破了凝滞的壁障,将陈桔宽大的衣袍肆意地吹拂了起来,他在风中,月下,已然入神。 神,神仙的神。 一剑入神。 陈桔如何刺来,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古月安只知道,如果是当时的那个夜晚的自己,来挡这一剑的话,必败无疑。 然而女人却挡住了,她在风止的那一刻拔出了自己的剑,挡住了神仙。 桔和桐在那一刻,穿越了时空的壁障,又一次共鸣在了一起,却已不是并肩的战友,而是敌人。 “你闭关一年,看来效果很好,已经领悟了龙楼的凤剑的真谛了吧?”陈桔看着陈桐,轻轻。 “不是。”女人却是摇头,长剑陡然一震,居然发出了类似于沙场冲锋般的铁血之音,一剑直指陈桔的眉心。 “凤剑我已经全部忘记了,我现在只会我陈家的,霸剑!” 霸者,横栏也。 女人一剑刺出,全然没有半点女性的妩媚,全是大开大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招数。 战阵冲锋,有死无生。 霸者横栏,莫能挡之。 一瞬间,女人连出了十四剑,剑剑是没有任何回转余地,又完全强横的不讲道理的招数。 并且随着她不断出剑,她身后逐渐拉扯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一个铁血无敌的身影,应和着女人的每一剑,仿佛夹带着千军万马而来。 陈桔连退了十四步,身上的宽袍已经被强霸的剑气撕拉,但他本人却是安然无恙,稳稳地站立在那里,抵着女人的剑,便如同夕阳古道下的桔树,慵懒,疲惫,却又,生生不息! “后辈陈霸下,参见武威王,霸先公!”陈桔看着女人身后的雄壮身影,恭声道。 “若是真的尊敬,便让路吧,六哥哥!”女人再次出剑,言语之间似乎也被身后的气息感染,霸道无双。 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本当如此。”陈桔点了点头,却又摇头,“可惜” 可惜。 “先祖在上,便是霸先公当面,吾亦不能让,毕竟”陈桔蓦然清啸一声,他的剑势骤然收回,一瞬间仿佛地之间,月,风,花,影,都在他的剑上了。 同时,他的身后,一位带十二旒冠的威武虚影浮现在他的身后,他在那里一站,便是山河。 不是气吞山河,是他就是山河。 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是陈家的子孙,皇家不可犯!妹,退吧!” 退字出口,陈桔已然出剑,一剑出,是桔横斜,生生不息。 又是青丘狂龙,下莫敌。 一剑,已包含一切。 无懈可击。 哪怕是霸者横栏,亦要折戟。 女人被这一剑刺破了剑势,身后的虚影消散,风花雪月扑面而来。 人生,似乎也将如花般坠落。 这就是那一夜的结局了吗? 这就是,真相吗? 曾静恒想要出手,拼命,可是,无法动弹。 他看着那一剑,近在咫尺,又去看穹,圆月,圆月之外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李岁急,你让我看这些,是想要告诉我,这就是命运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一切已经无法更改。 就这样顺从了命运吧。 是这样吗? 那么 这样的命,我不服。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吾往矣】 以一人之力,对抗千万人之力,是不是方夜谭? 人定胜,还是人力有时穷? 古月安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不服。 不服,这命运。 不服这匆匆流过的十年。 不服这无可追回的往事。 如果,命运就是如此了,就是要坠落了。 那么这一次,他就是要扼住命运的喉咙。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可以动了,他脱离了陈桐的身躯,朝着空飞去。 四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再有宫殿,风,花,陈桐,陈桔,注定要落下的那一剑。 上也不再有那一轮圆月。 雾,再一次席卷而来,继而在古月安的头顶形成了一个犹如神亦或魔一样的巨大虚影,那虚影朝着古月安张大了嘴巴,无可阻挡地咬了下来,要把他吞进去,一如命运。 古月安,直斩。 他这一刀,是斩月,亦是斩神,斩魔,斩断命运。 他这一生里,无数次面临生死抉择,也曾多次使出这一招,力挽狂澜,那,亦是斩断了命运。 这一次,他也要如此。 只是不同于以前的是,他这一次用的不是刀了,而是那一把轮回,轮回剑,超度往生,正是世间一切邪鬼的克星! 出刀的瞬间,他已闭上了双眸。 虽然大雾遮,但他依然还是能够感觉到,太阳还没有彻底出来,此时正是日夜交替的时刻。 他当即借着最后的阴气,观想了明月照大地的图景。 一进入此副图景之中,只见空之中,月亮已经大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整个空都在朝着古月安压来。 然而他没得选择,他的人已经在空中,他只能飞身而上,去斩破,这一轮明月。 刀,还在飞行,古月安开始集中一切力量。 在从前的时候,他施展出这一刀,身后必然是刀剑纷飞。 有傅魔刀的地阴阳之刀,有丁蓬的楼一夜听春雨,有李探花的李飞刀,有西门剑神的剑神一笑。 但是今日,他的身旁,只有王公子一人。 然,吾虽一人,敌千万人,吾亦往矣! 王公子唱起了歌,大笑着和古月安并肩向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轮回中的绾绾还有两个收容物张麒麟和穆人往也出来了,他们一起加入了古月安的这一刀之中。 这是人,要胜的一刀。 古月安还在上升,他在月图里看到那轮月亮在眼前越来越大,他感觉到,还不够,虽然力量已经很充沛了,但是,依旧不够,还是不够。 必须,必须要更多的力量,他的身体里的全部内息,疯狂奔涌,就连那些被巨量的阴气压制的地元气,在这个时候,也被古月安体内巨大的内息给拉扯着,飞向他。 他的心脏,还在疯狂地震动着。 一下,两下,一瞬间便冲到了三十下,三十一,三十二,继而是三十六。 三十六,本已是古月安的极限,再继续下去,哪怕是以他被太阳精华锻炼过的肉体,都会崩溃。 更何况,此刻他并没有赵火附体,他不是不死之身。 可他,义无反顾,他还在继续提升着,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肉身破碎,浓烈的元气在他的每一个伤口里流淌出来。 月亮。 越来越近。 可是,还是不够。 古月安看着那轮明月,他的人力,还是没有到达足以逆的程度。 还是不够。 不够! 四十! 血浆四溅,已经意识到了模糊的程度,体内的阳炎之力已经浓郁到直接化作了火焰包裹了古月安的整个躯体。 一颗燃烧的太阳,终于撞上了一颗无可阻挡的巨大月亮。 然后,不是吞灭,也不是破开。 在古月安的月图世界里,是他一直顶着那颗月亮,在上升。 他已经逆了。 他将那颗上落下来的月亮,给顶了回去。 而在现实中,则是那个由无数冤魂组成的巨大人影,被古月安身上的火焰给消融,给古月安掌中的轮回给吸收。 可,到底,之力,无穷无尽。 哪怕古月安可以撑得住一时,也是不可能真的将月亮给顶回去。 力量,已经要耗竭了。 古月安在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个面相俊朗的男人站在那月亮上,这个男人的肩上还趴着一只黑猫,黑猫的眼神碧绿如玉,他们看着古月安像是在,你终究是挡不住命运的。 还不够,力量。 古月安死死地撑着那颗要坠落的月亮,他还在拼尽全力,他还在压榨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 然后,忽然,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光,从月亮的背后照射了过来。 是……亮了! 他立刻,从月图,朝着日图观想而去。 于是,地大变,原本明月照大地的图景,朝着炽日照大地的图景变幻而去。 就在这阴阳变换的时刻,那一轮巨大到了极点的月亮开始有些变化,它似乎已然挡不住了这阴阳之力的融合,开始产生一丝丝的裂缝。 而在现实之中,是阳光,从外,穿透了大雾,直照进了雾里,笼罩着,古月安。 虽然只是一丝一毫,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古月安在这最后时刻,想起了《神灭妖法》中的一门法诀,号为,阳破阴。 默运功法,越来越多的阳炎之力滚滚而来,穿透了浓雾,也让更多的冤魂破灭,古月安,击碎了月亮。 一寸。 紧接着,又是一寸。 一寸寸地破开,直至…… 阳光普照大地,也笼罩了整片空,大雾被驱散,无数的冤魂飞散着,又被古月安手中的轮回撕扯吸收了进去。 最后一幕,古月安在观想的世界里看到的是,那个肩上站着猫的男人,喷着鲜血,倒飞了出去。 人,是可以胜的。 古月安凿穿了整颗月亮,他斩断了命运,然后整个人从上坠落而下,重重地掉落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月安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很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围,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就看见了,如山一样的尸体,堆满了整个平原。 原来观海城,已经尽在咫尺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转过了身去,只因在他的身后,有人站立了起来,是一个白衣染血的女人。 看着那个女人,古月安想要些什么,但是忽然,他又不知道该什么了,努力想了很久,他也始终没有想起来。 那一瞬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个女人似乎也是一样的感受,他们对视着,然后被人打断了这种沉默。 “喂,你们在这儿啊。”是陈桔,从远方走来。 最终,他们什么也没有和对方。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李岁急的遗言】 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古月安穿行在简直无穷无尽的尸体堆之中,这样想。 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但是他想不起来了。 在那片大雾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击败猫王李岁急之前,他到底,有过什么经历? 就像是一副完整的拼图,然后有人拿走了那其中最重要的那两块,你明确知道那里少了两块,却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内容。 会和她有关吗? 古月安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抛开了这个想法,他的目光,更多的朝着前方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血妖体质特殊的原因,还是之前那一场大雾的影响,这些堆成了山的吸血妖的尸体,却是还没有开始腐烂,连一点发臭的味道都没有。 “真是大手笔。”走在一旁的陈桔忽然。 “是啊。”古月安点了点头。 从斥候的口中听到,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用尸体堆满一整片平原,这是从文字意象上,就已经足够震撼人心的了,更何况,是用眼睛去亲眼看。 当真正行走在这片用尸体堆满的平原的时候,才能够真正了解到,这种恐怖和磅礴,以及,那个叫李岁急的男人的决绝和狠辣。 “所以你想到了吗?”陈桔又。 “恩。”古月安点头,“他在拖时间,明,那些人,也许要提前醒来了。” “终于观海城了。”走的稍稍落后的秦无争,扶着一个受了伤的剑阁弟子,看着前方的城池,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大雾没什么事,那些剑阁弟子就倒霉了,就一个活了下来。 古月安和陈桔同时抬起头深深凝视那座已经近在咫尺的观海城,却都没什么太高兴的神情。 至于走在另一边的陈桐,则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话,她很沉默。 一行人走近了观海城,城门是大开着的。 整个城池,没有半点生机。 这座曾经交州最繁华的城市和港口,在这两年多里,几经战乱和吸血妖的摧残,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死地。 一行人朝着城里面走去,到处都是白骨,难以想见的人间惨状。 “分头找吧,整个大阵一破,李岁急应该已经差不多快死了,没什么危险了,找到他,就发信号给后方吧。”陈桔提议。 “好。”古月安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古月安往东走,走了一会,他忽然发现有人在跟着他。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是谁,两个人就那么心照不宣地前后走着,依旧没人话。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古月安来到了观海城的观海楼旁。 这座由来已久,是观海城的第一楼,站在楼上,可看到观海城第一大景,观海楼上观海流。 古月安看了一眼这座历史悠久的古楼,信步走了上去,楼的历史太久,又大约很久没有翻修,木板已经发脆,踩上去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 这种响声一前一后,在远处隐隐而来的海声里,居然有一种莫名的韵味。 终于,楼顶到了。 古月安走进了楼顶的观海阁之中,观海阁上又有观海台。 此时观海台上,正有人观海。 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起,不算太猛烈的阳光铺设在海面上,晕出了一种金色的质地。 “猫王好兴致啊。”古月安看着那个盘腿坐在观海台上的男人,。 听到声音,站立在那个男人肩头的一只黑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碧绿色的眼眸凝视着,最后低低地叫了一声。 “喵。” 古月安下意识地就想要拔刀,然后他忽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 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等你好久了,古先生。”李岁急缓缓起身,转过来,看着古月安。 海风从他的背后吹拂而来,吹起了他翠色的衣衫,也吹得他肩头的黑猫好像是冷了,他连忙将猫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在那一刻,他根本不像是动辄以十数人为引子,设下无边大阵的残酷魔王,而只是一个爱猫的男人。 “你等我做什么?”古月安问。 “告诉你一句话。”李岁急又抬起头看向他。 “什么话?”古月安不解。 “千金难买一回头。”李岁急温柔地抚摸着那只黑猫,“有些事,如果还来得及,就千万,千万不要放弃。” 他那么着的时候,古月安身后的楼板的吱嘎声,也到头了,那个人,也上来了。 而李岁急最后看着的人,正是那个人。 古月安心里一下子翻涌了起来,他不知道李岁急到底想什么。 “就这样吧。”李岁急却不了,“大阵已破,我的生命也早就已经被抽空了,我之所以还等在这里,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再做一件,有人味的事。” “有人味的事?” “古先生,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李岁急那么着的时候,突然全身像是风干一样,急速衰老了下去,“所以……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它,它叫阿锦,很乖的。” 他颤颤巍巍地放下了手里的黑猫,整个人已经仿佛年过百岁的老人一般。 “古先生,可以吗?”李岁急,抬起头,哀求地看着古月安。 古月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隐约又好像有了些感觉,于是他点了点头。 “谢谢。”李岁急最后看了一眼那只黑猫,然后整个人朝后退了一步。 他最后的是:“阿锦,来世再见了。” 一跃,入海。 黑猫尖利地叫了起来,然后居然也飞身朝着海里跳去。 古月安立刻出手,虽然黑猫跳的很快,但是以古月安此时的身手,拦住它也不是什么难事。 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那只黑猫,古月安又以超绝的轻功,轻松回到了观海台之上。 落地的时候,黑猫在古月安的怀里疯狂挣扎,不断地撕咬,尖叫,哪怕古月安武功高绝,这些些微的挣扎对古月安来,根本不算什么,他也觉得很有些头痛。 “不如,让我试试。”一直没开口的那个人,着,伸出了手。 古月安迟疑了一下,最终把黑猫递了过去。 然后只见那个人,低声对着那只黑猫不知道了什么,那只黑猫居然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魔临】 大军在一之后到达了观海城,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但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没有人有欢呼的心情,太可怕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就是,终于再也没有吸血妖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这种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 士兵们,是因为看到了站立在自己对面的,穿着不一样的装束,有着不一样旗号的友军。 当然,那是在之前了,当吸血妖终于被消灭,是不是还是友军,已经两了。 而大人物们。 尤其是,知道着地之秘的大人物们,则是在担心,那远远还没有到来的暴风雨。 暴风雨,就要来了。 这不仅仅只是一个虚词,它是真正的一个形容词。 暴风雨的确来了。 就在大军入城后的下午。 空忽然阴沉了起来,海风徒然变得极其巨大,海面上巨浪翻滚,极远处的海面上,已经有极其厚重乌云在飘来了。 “真的提前醒来了吗?”看着海面上的异状,古月安负手站立在观海台上,和陈桔并肩而立。 “还没有感觉到,但是……恐怕是真的了。”陈桔抱着剑,“我得去告诉皇兄,让他赶紧在各个港口加派人手,时间太紧了……” “所以我希望,我们依然可以保持合作的关系。” “成交,但是我只负责交州,交州,也要给我。”古月安点头,顺便出了他的价码。 “好。”陈桔点头。 这一夜观海城就已经战云密布,一方面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方面是因为另一边敌我未明的军队。 以观海城中轴线为界,两军分城对峙。 夜晚,终于下起了雨。 古月安在临时征用做中军帐的屋子里看书,看到一半的时候,屋子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进来的人是李染,她的面色有些古怪,过了一会才:“那个女人来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桐。 陈桐这三个字,在古家军中,似乎是禁忌,古月安是从来不提的,李染和古府七杰,只以那个女人作为代称。 “我知道了。”古月安点了点头,用一片树叶做书签,夹在了书里,起身朝着屋子外面走去。 “哥哥。”李染忽然。 “我有分寸。”古月安只是这么。 他一路朝着外面走去,李染就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了接近中轴线的地方,在一块牌坊下面,古月安看到陈桐撑着一把伞站在那里,阿锦就躺在她的怀里好像睡着了。 古月安走过去,因为已经进入人境界,上落下的雨在靠近他身体的时候,便自动滑落了开去,没有一滴雨是沾染在他的身上的。 “她肯吃东西了,所以我送她回来了。”陈桐看着古月安。 古月安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地面,雨水溅起了尘埃。 “谢谢。”古月安低声了一句。 这是他记忆里,他和她的第一句话。 居然是谢谢? “不客气。”陈桐着,把猫递给了古月安,并,“她不爱吃荤腥的,只爱吃花草,有点不一样,你别忘记了。” “好。”古月安点了点头,接过了猫,阿锦果然不再挣扎吵闹,只是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陈桐,好像有点不舍。 李染就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想要开口,又有点犹豫。 “那就这样了,我回去了,再见。”陈桐着就要转身离开。 “再见。”古月安还是没有抬头。 雨忽然下的更大了。 然后,就在这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古月安和陈桐,包括一旁的李染,甚至是一些正在站岗的普通士兵,都是抬起头来看向了空。 只因,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某种锁链被挣断了,又像是,有什么人,睁开了眼眸,那种细微到了极点的动静,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了起来。 仿佛是来自上,可又好像是来自于四面八方。 总之就是,有人醒了。 这时准确无误的答案。 士兵们都惊恐地对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古月安,他的感觉,就像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有人,看了他一眼。 他低下头,看向陈桐,他相信陈桐也是这种感觉。 “去,全军戒备。”古月安对着一旁同样惊疑不定的李染道。 李染这个时候也没工夫管别的事情了,点了点头,就往回赶了。 “我去观海楼,你跟陈桔一声,我等他。”古月安着朝着观海楼而去。 “古月安……”陈桐忽然叫他。 古月安停顿了一下,等待着她话。 “没什么。”陈桐又。 古月安点了点头,继续朝着观海楼走去。 等到了观海楼上,站在观海台朝着海面上看,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海面,已经变成了魔域。 风浪已经变成了宛如神话场景一般,远处的浪头高的足有两座观海楼那么高,远远看去,仿佛接。 隐隐又有紫色的闪电划破际,宛如巨龙,照的海面的颜色都成了深紫色。 但这些,其实远不足以让古月安有什么心理波动,他感觉到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些隐藏在风浪之后的,无形的压力。 有什么人,要从风浪里走出来了。 就如同之前,好像有什么人在空中看着他一样。 怀里的阿锦低低地叫了起来,对着海面,就好像她也感觉到了那种压力一样。 “你也感觉到了?”陈桔姗姗来迟,悄无声息地到达,走到了古月安的身侧,道。 “他们在看着我们。”古月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有预感,第一个人,会从这片海上来。”陈桔也深深吸气,“这时他给我们的战书。” 他指着面前这片风浪狂涌的大海,道。 他是下大宗师,他对于世界的感知更加深入。 “那我们就给他准备一份见面礼,不要让他失望了。”古月安轻轻摸了摸怀里的阿锦,安抚了一下她的躁动。 雨还在下。 魔,就要来了。 正文 第三百章 【一个害怕的人】 风雨,没有半点止歇的意思。 雨连续不停地下了三,海潮已经涨到了早已超过海堤可承受线的地步。 城里的积水速度也完全超过了观海城里排水系统排水的速度,大家都在水里走来走去,有的地方甚至可以游泳。 但是没有人敢有丝毫懈怠,大家都在紧绷着神经,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 尽管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可仅仅就是从这连续不停的风雨,还有观海城外,海面上那此起彼伏的滔巨浪,便可以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敌人。 甚至比之之前的敌人,还要可怕千万倍。 “诛箭阵在今早已经布置完毕了,只要有任何人出现在海面上距离观海城三百丈的距离内,诛箭阵都可以将其覆盖。” 观海台上,古月安和陈桔并肩盘腿坐在观海口,凝视着海面。 他们已经保持着这个动作快要三三夜了,他们没办法不这么做。 他们必须时刻监视这片海域,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到达。 皇帝陈嘲风则站立在他们的身后,有人替皇帝撑着伞,但过于爆裂的雨水,还是溅射的皇帝湿了大半边的身子。 他此刻正在和古月安他们着最新的布置。 诛箭阵,古月安也知道,那是白玉京的东西,是用特殊的阵法组成的连环箭阵,据是轮回剑阵的变种,对付吸血妖很有效,但是他们这一次要对付的,可不是一般的吸血妖,而是吸血妖王中的妖王。 这种箭阵,也就是聊胜于无了,包括这些观海城的别的布置,如果只是从世俗的角度来看,那么现在的观海城就是固若金汤,谁也不可能攻的破,只要有人胆敢出现在海面上,必然是败亡的下场。 但那只是对一般人来。 古月安和陈桔都很清楚,这一仗恐怕很难。 尤其是陈桔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这等于是损失了一部分最高战力。 “其他地方安排的怎么样了?”古月安问道。 “其他地方我也都派人紧急开始建立工事了,不过既然桔是这边会先来,那么想来,其他地方暂时都不会有事的。”皇帝听了,立刻回答道。 这种情况看起来就像是,古月安是主子,站在他身后的皇帝是属下一样,但似乎陈嘲风对于这种情况并不在意。 “皇兄,差不多安排好了的话,你就先离开这里吧,这一次太危险了。”陈桔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陈嘲风。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也很难保住皇帝了。 这是一次太过难以预料的战斗。 皇帝退去了。 古月安和陈桔继续注视着海面。 气氛在越来越不安。 古月安怀里的黑猫阿锦却意外的睡的很熟的样子,据下雨格外有助于睡眠。 大家都在奔走劳累,倒是这只猫得了其中三味。 “真羡慕她啊。”古月安轻轻抚摸了一下黑猫,。 “是啊,真羡慕啊。”陈桔笑着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安睡。” “为什么?”古月安觉得奇怪,“为了刻苦练剑?” “年轻的时候是这样,整练剑,废寝忘食。”陈桔点了点头,但又摇头,“但这并非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很害怕。” 古月安沉默了一下,:“这可不像是我知道的陈桔。” “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陈桔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 “自信,绝对的自信,骄傲,否则,你绝不可能成为下第一。”古月安理所当然地道。 这就是陈桔应该拥有的品质,这个男人从出道以来,就以一种无敌的姿势,高踞在所有人的头顶,没有人可以追的上他的步伐,一直到他成为下第一。 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害怕吗? 陈桔却摇头,:“其实不是的,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自信啊,骄傲,我学剑,是为了保护我哥哥,我母亲去世的很早,在宫里,没有母亲的孩子,往往会过的很不好,我哥哥很聪明,别的事情他样样精通,但就是怎么也学不会武功,所以他就让我练武,起初我也练不好,直到我哥哥对我,弟,你一定得练好武功,变成最强的那一个人,否则,你倒下了,我的身前,就空无一人了。” “我很害怕我倒下了,我哥哥就会死,所以我拼命练剑,恨不得在梦里都练剑,所以我哪有什么自信啊,骄傲啊,我只有害怕。” “难以想象。”古月安这么,“但又差相仿佛。” 仔细想来,他也是因为,害怕。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害怕的人,最终才能站在最高的地方。 “古月安……倘若有一,我死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陈桔又。 “除了不杀你哥哥,别的事都可以。”古月安很直接地道。 “我死了,那么我哥哥也会死,这是一定的,我只是想要你答应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你杀了我哥哥,当上了皇帝……” “我不会当皇帝的。”古月安摇头。 “那么就算是你不当皇帝,你选了一个新皇帝,你要答应我,心系下。”陈桔顿了顿,“如果那个皇帝不心系下,你就杀了那个皇帝。” “为什么?” “曾经,我父皇让我当皇帝,我不愿意,他就,可以让我哥哥当皇帝,但如果我哥哥做的不够好,我就要一剑杀了我哥哥,换一个更好的。”陈桔叹了口气,“我答应了他,但我这些年,没有做到,这时我对不起我父皇的地方,我希望你可以做到,就当作是,对于我父皇的一点点的……补偿?” 古月安想起了那个老皇帝,想起了他曾经对于自己的帮助,还有很多很多的容忍和退让,他忽然觉得,那个老皇帝也许是真的看到了今日的。 那是个真正的心系下的皇帝。 “好。”于是他点了点头。 也正是这个时候,雨骤然大到了极点,色由原来的昏暗,变成了彻底的漆黑。 大海上的浪潮,犹如城墙一样席卷而来。 古月安和陈桔站起了身,握紧了刀剑。 终于,来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鲲】 “东北方四十三,瞄准!” “西北偏北,准备!” “不行!雨太大了,看不清!” “有人滑倒了!” “风太大了,这边的工事要撑不住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着,原本好像已经准备就绪的军队,此刻在真正的大恐怖来临之时,依旧还是乱成了一团。 这并非是这些饱经战火的士兵们素质不够,胆子太,事实上,他们已经足够胆大,也足够合格,能够从灾**,吸血妖之乱活到现在,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无奈,他们要面对的已非一般的东西,那是人力难及的风浪,还有魔。 在完全近乎不可阻挡的力量面前,人,是没办法不恐惧的。 相对于普通士兵的慌乱,古月安和陈桔要平静的多。 此刻,他们的眼中,耳中,都已经没有了别的东西,只剩下那正在不断逼近的,城墙一样的海浪。 又或者,是城墙一样的海浪之后的,那个人。 那个魔。 三百丈。 “放!!!”诛箭阵已经启动,密集的箭雨已经发射,朝着那城墙一样的海浪刺去。 由强劲到了极点的巨弩释放出去的巨箭,须臾之间便已经到了那巨浪之前,没有被海上的强风阻隔,居然也穿透了第一层的海浪,直刺了进去。 但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因为海浪实在太大,那些箭雨在穿透了第一层之后,就完全被之后的给彻底吞噬了。 不可阻挡。 人力有时穷。 这一刻,面对那不断逼近的海浪,很多人的内心是完全绝望的。 这样的海浪,该如何抵挡? 两百丈。 海浪移动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眼看着,便要扑上城头。 “雷阵,放!”又是一声声的怒吼,有冒着火光的球形物体,被击发了出去,朝着那城墙一样的海浪,雨点一般射去。 在击中海浪的刹那,所有的雨点都爆了开来,形成了剧烈的爆破阵。 然而,这也丝毫不能减弱那海浪半点威势,反而是让那城墙,居然又拔高了一点。 该如何? 如果是面对火攻,可以用水扑灭,面对穿着盔甲的敌人,可以以**相抗。 但是,如果是整片大海都扑来,还能有什么手段? 一百丈。 很多人看着那海浪,都在下意识往后退。 光是这海浪已经是无可阻挡的怪物了,那么海浪之后的东西呢? “该我们了。”古月安对着陈桔道。 “你左我右,斩!”陈桔骤然低喝出声,手中长剑已经出手。 他是下大宗师,已经明悟了利用地元气的道理,一剑斩出,四周围的风雨,空气,都被他统统携裹而去,直斩那城墙一样的海浪的左半边。 古月安虽然没有到达下大宗师的境界,可以随意调动地元气,但是他本身已经是人境界的高手,他本身体内更是有着源源不断近乎无穷的阳炎之力,一刀斩出,入微之力尽显,所有的力量都被锁在这一刀里,半点没有泄露出来,从表面上看,这就是最为平平无奇的一刀。 但实际上,四周围的地大势,已经被这一刀上所蕴涵着的无穷的力量,被彻底逼退,或者斩空。 雨停,风歇。 甚至雨倒流了回去,风,倒吹了回去。 这就是这一刀上的势的强悍。 当古月安这一刀接触到那城墙一样的巨浪的时候,当先的海水,居然是完全朝着里面凹了进去,仿佛完全不敢和这一刀相撞。 但古月安还是让这一刀和它们相撞了。 深深斩入,那些海水,就像是被直接抹除了一样,瞬间消失在了那里,古月安一刀直入,从开始斩到了结尾,贯穿了整个巨浪。 这巨浪是如此的深长,足足有五十丈之长,难怪之前的巨弩和火雷都起不到半点作用。 古月安一刀斩出,恰好看到了另一边同样一刀斩出的陈桔。 他们相视一笑。 随后,他们身后的巨浪,徒然从中间,拦腰而断,陈桔那一边的部分是完全碎成了虚无,那是被强横的元气彻底摧毁了个干干净净,古月安这一边,则是彻底蒸腾成了空气。 他的刀,不仅仅是锋利,还是灼热,异常的灼热,因为他的刀上,在那一刻凝聚了不知道多少阳炎之力,在一瞬间的爆发,的确有沧海煮成烟的威势。 于是。 本来铺盖地的巨浪,在最后到达的一刻,徒然少了半截,虽然威势仍在,但好在不会直接扑进观海城里去了。 只是,剩下的那一半,威力还是巨大,凶狠撞击在临时建起,根本不算太捞固的防御工事上,很多地方,瞬间就坍塌了,一下子,很多人朝着海里坠落下去,惨呼声不停。 古月安和陈桔却没有半点朝后看的意思,他们在注视着大海深处。 这巨浪不过只是开胃菜而已,后面的,才是大家伙。 风浪又大了起来。 古月安和陈桔将感知放开,朝着更远的地方探去,在更远的地方,暂时还没有巨大的风浪来袭。 有些太平静了。 不应该,不可能蓄了这么久的势,到最后只有这么一击。 就在古月安和陈桔都不断还在向前探索的时候。 突然,他们两个人都是一阵心血来潮。 和从前古月安还在先时候的心血来潮不同,此时他的心血来潮,已经可以立刻推断出根源。 他迅速做出了推算,最后…… “下面!”他几乎是同时和陈桔得出了这个结论。 然而,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就在他们的脚下,海面在一瞬间破开,钻出了一张仿佛无底洞一般的巨嘴,瞬间吞噬了他们。 观海城上的士兵们看到的是,海水骤然破开,一头,大的像是山一样的怪物,张开了嘴,一下子吞下了古月安和陈桔两个人。 又立刻落了下去,溅起了巨大的海浪,冲击的很多城墙上的士兵又是掉入了海中。 惨叫声中,有人蓦然大叫了起来:“鲲!!!是鲲!!!真的是鲲!!!海神来了!!!大家快跑……” 这个人没有完,就立刻被人斩掉了头颅。 这时军中的将领在镇压恐慌情绪,然而这种情绪一起,很难再压下来,一瞬间到处都是鲲和海神的喊叫声。 就在此时,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骤然从观海城头一跃入海,穿过了风浪,犹如一颗流星。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听潮客】 陈桐朝着海面冲刺而去。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靠近海面,海水已经再次被破开,那条犹如山一样巨大的鱼再次冲出海面,张大了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桐也要遭殃的时候,那鱼却是像迫不及待一样,从嘴巴里吐出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古月安和陈桔。 伴随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被喷吐出来的,还有一阵强烈的恶臭和近乎强风一样的气。 观海城上的士兵,又有很多人站立不稳被吹倒,或者落水。 古月安和陈桔却是凭借着强横的轻功,和已经与地融为了一体的境界,强行凝滞在了空中。 “你们没事吧?”陈桐的境界也已经到达了人合一的地步,自然也可以没有任何困难地凝滞在半空之中,不再落下。 “没事。”陈桔摇了摇头,他和古月安两个人虽然在那条怪鱼的嘴里走了一遭,但从表面看起来,两个人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 反而是那条怪鱼,似乎是受了点伤,逃一般回了水底以后,就不再浮出水面了。 三个人在空中戒备着,因为有了之前的事,那怪鱼若是还想再来一次偷袭,是不太可能成功了。 风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 来的突兀,停得更是莫名。 甚至,边露出了半阙残月,月光洒到平静下来的海面上,风平浪静,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 可是所有人的心中反而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因为,太突然了,一切。 前一刻还是暴风骤雨,险象环生,后一刻已经风平浪静,和风闲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妖在何处? 妖,是箫声。 突如其来的箫声,忽然闯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箫声从何而来? 从海上。 海上,那半阙残月之下,有个人独坐月下,正轻抚长箫。 箫声如泣如诉,在这骤然平静下来的深夜,直教人肝肠寸断。 可没有人觉得肝肠寸断,大家都只觉得毛骨悚然。 只因,那个人正在海上缓缓而来,初看时像是他无端静坐在海上,海水在送他前行,再看一会则会发现,他的座下其实是有东西的。 那是一条巨大的,只露出了一点点的轮廓在海面上的鱼。 原来那条山一样的怪鱼早就已经走了,并不是在伺机偷袭,而是去到了远处将这个吹箫的人接了过来。 “正主来了。”古月安看着那个人,笑着道。 这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儒雅的人,白袍高冠,月下吹箫,十足的名士风范,实在是让人无法将他和凶残恐怖的吸血妖联系在一起。 但实际情况就是,他的确就是一个吸血妖,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个千年大妖。 古月安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气息。 如果不是他吹箫而来,如果不是有箫声,那么也许他就是站在古月安的面前,古月安闭上了眼睛,也是发现不了这个人的。 这个人已经是地之间融合的太过深入,以至于已经有些超脱了。 超脱的意思是,他已经有些脱离了这地间的一切联系,是超然于一切规则之外的人了。 因为但凡是一个人存在于世间,哪怕是和地的融合再融洽,也必然会留下他存在的痕迹,这时自然的规律。 可这个人,已经没有那些规律了,他是一个超然物外者,或者,他已经隐隐摸到了,那破碎的先兆。 可怕的敌人。 “心。”陈桔出言提醒,能得到他的心,明这个人已经可怕到了陈桔无比忌惮的地步了。 谁也没有先出手,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已经超然物外的吸血妖,他的破绽到底可能是什么,更不知道,一旦第一下落空,后面会遭受到怎么样可怕的反击。 这是无声的对峙。 一直到那个人来到了大约距离观海城五十丈左右的距离。 这是诛箭阵的有效射程范围,那个吹箫的人终于停止了他的吹奏,一个低沉的尾音收歇,便如同一声低低的呜咽。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每一次来观海城,总能够看到不一样的新面孔,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发现,自己真是老的不能再老了。”那吹箫的人开口,和他的外貌一般,也是儒雅好听到了极点,“诸位友怎么称呼?” “陈桔。” “古月安。” “陈桐。” “古时明月今日安在?桔桐,相映成趣。”吹箫的人点了点头,,“好啊,都是好名字,你们的名字,今后定然会在我的游记上有一笔的。” “多谢前辈。”陈桔道谢。 “还不知道前辈,高姓大名啊。”古月安问道。 “名字什么的,我早就已经忘记了,你们就叫我,听潮客吧。”吹箫的人随意地道。 “听潮客?”古月安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啊,听潮,你们没听到吗?”听潮客奇怪地反问道,“潮声,已经来了。” 潮声,的确已经来了。 就在一瞬之间,听潮客身后原本波平浪静的海面,骤然之间高起了比之之前的浪潮有过之无不及的巨浪。 “放箭!”观海城的城头上这时终于有人下令放箭。 诛箭阵瞬间启动,然而此时已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了。 那些急烈如雷火的箭雨,却是根本就没有到达听潮客的身前就被那些浪潮给吞没了。 隐约间,还能听见听潮客放浪不羁的笑声,从潮声之中传来,他长声道:“相见是缘,老夫便送诸位友一曲碧海潮生,助助兴吧。” 是助兴,实则却是杀人的曲声。 曲声一起,那本已狂猛到了极点的浪头,更是汹涌,已经完全盖过了观海楼的高度,若是被这浪头扑到,观海楼瞬间就要崩溃。 “老样子,你左我右,桐,你在后随时策应。”陈桔对着古月安着,又对陈桐吩咐了一声。 到底,他也还是关心这个妹子的。 陈桐不答。 古月安却是已经出手,他提刀向右,一刀已经斩向了铺盖地的浪头。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斩海】 古月安的刀,一如之前,他一刀斩入了海浪之中。 然而那海浪,却已经不同于之前了。 古月安并没有能够一刀直斩到底,那海浪像是有了韧性,又或是在那箫声之下,变得拥有了生命力。 它仿佛学会了如何和人争斗,拥有了技巧,智慧。 想一想,一旦大自然拥有了技巧,和智慧。 古月安瞬间感觉到了寸步难行。 他的刀只突破到了一半,便已经无法继续下去,那些海浪在那一瞬间,灵活地脱离了他的长刀的进攻范围,收缩着,最终变成了一个顶立地的巨人。 海巨人。 两个海巨人。 陈桔那一边的状况,和古月安这一边相类似,于是在前进的路上,两尊海巨人矗立在了那里。 并且,这两尊海巨人看着无比巨大,却一点都不笨拙,它们灵巧到了极点,并且出手之间,居然条理分明,就像是两位身负高深武学的武林高手一般。 它们没有内力,却拥有着来自大海的力量,它们一拳轰出,就是全身力量爆发,就是万钧的海水的力量,那是足以轻易摧城破寨的力量。 古月安和陈桔在他们的拳下,渺的就如同是尘埃一般。 然而尘埃,还是挡住了这地之威,以刀剑,亦以人之伟大! 在接住了海巨人的拳头的瞬间,古月安和陈桔的身后,各自出现了两尊虚影。 古月安的身后,出现的是丁蓬,因为在破解了猫王李岁急的镜花水月大阵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兵器轮回进入了自动进化的过程中,而原来的王公子则也进入了休眠,短时间内无法苏醒,就算是用练功点数也无法唤醒,无奈之下,古月安只能重新召唤出了丁蓬。 楼一夜听春雨。 春雨一样的刀,如同真的春雨一般,绵密到了极致的,在古月安接住了那海巨人的拳头的瞬间,以一种缠绕上升的姿态,从海巨人的拳头开始,一路攀沿而上。 另一边,陈桔的身后,出现的,是一尊帝王。 不用任何的言语,任何人,只要看到那个人,哪怕只是遥遥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便会知道,那就是一个帝王。 一个伟大到了极点的帝王。 他只是站立在那里,便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他一出手,就是,山、河、立、断! 当丁蓬的刀一路斩上海巨人的头颅,最后一刀回旋,整个人以一轮明月般的姿势飞升到了空之中的时候。 那个帝王,只斩出了一剑。 这一剑斩出,那个一直坐在鲲上半闭着眼睛,仿佛吹奏着长箫,如痴如醉的听潮客,猛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那一剑锋芒,让人觉得,足以将整片海都斩开,直开出一条路来。 只因为,这个帝王的名字,叫做,陈胤。 大陈开国皇帝,武帝,陈胤。 在那个乱世人如草,却又骄若流星的年代,这位武皇帝还有一个称号,叫做,剑极。 不是王,不是圣,不是神,而是极。 意思是,他的剑,已经到了极处,再没有什么可以超越。 他的剑,就是一切。 大陈开国两百年,曾经一剑开鸿沟之极道之剑,终于,再现人间! 海巨人轰然崩塌。 两具海巨人,几乎是在同时,崩溃,然而陈胤之威,远非如此,在海巨人几乎凭空蒸发的瞬间,更烈的剑威已经朝着海面而去。 海,开了,一如当年劈开了鸿沟的,辟地一剑! 这一剑,便称作,斩海! 剑威一路蔓延到了听潮客的身前,便如同听圣旨,无可阻挡,要劈开了听潮客,再一路向前。 听潮客的箫声在海巨人破碎的瞬间,破音了,然后在剑威到达的那一刹那,箫声停歇,因为听潮客不得不将手中长箫伸出,去挡这一剑。 “咔擦——”长箫立刻产生了裂痕,听潮客颚下的青须更是被剑威所掠,直接拦腰而断,然后,一直到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丝淡淡的血痕,才罢休。 真是,好强的一剑。 古月安看到这一剑,心中忍不住叹息,不愧为当年纵横下的绝代骄,这一剑足够万人臣服了。 然后,看着海上还在抵御那一剑的听潮客,古月安心中忽然冒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好机会。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在心底闪过,已经有人比他快了一步了。 一道身影,如同惊鸿,又如同流光,在残月之下,一晃而过,一剑,直刺向听潮客。 “不……”古月安下意识伸手,喊出了一个不字后,他直接出手。 他知道来不及了,只能跟上去。 陈桐太冲动了。 这一剑的时机固然抓的很好,可是听潮客又岂是易与之辈,哪怕他现在正被那一剑所缠,他的座下也还有一头可怕的鲲存在。 更何况…… 也许他本来就是在等着有人上去送死。 古月安在急速前行,他的身影,在那一刻,超越了风,成为了一道赤色的闪电。 丁蓬在那一瞬间和他并肩前行,两人合力,速度更是快上了一筹。 “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紧张啊?”丁蓬嬉笑着。 “我没紧张,只是不想她坏事。”古月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听潮客的身影。 此刻,陈桐离听潮客已经只有一箭之地。 “还没紧张?手心出汗了吧?”丁蓬表示不信。 “没有。”古月安出最后一句话。 然后,陈桐的剑,到了。 听潮客豁然转头,脸上的神情却不像是有丝毫惊诧的亦或是凝重的样子,他无比轻巧地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夹住了陈桐那浮光掠影的那一剑,然后对着尚在一边,仿佛因为之前那斩海一剑消耗了大量元气,暂时不能动的陈桔:“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大梦一场五百年,不想人间居然已有此等豪杰,这一剑斩海,可比古之人皇,佩服。” 佩服两个字出口,陈桐的脚下,一张宛如深渊的大口已经张开,正朝着她无情吞噬而去。 “蠢女人!”古月安的心脏在一瞬间,爆发到了三十六震。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奔月】 三十六震之后,古月安已经来到了陈桐的身侧。 他的目标当然不是那头鲲。 陈桐被困住的主要原因并非是鲲,而是听潮客。 所以他这一刀,斩的是听潮客。 他这一刀无比凶狠,听潮客根本不可能不在意,同时,为了确保听潮客一定会放弃钳制陈桐,丁蓬的刀也已经到了听潮客的背后。 无论如何,听潮客都得放弃了。 事实是,听潮客也的确放弃了,他将大部分精力用来对付古月安了,同时还要去防身后的丁蓬,陈桐的剑终于得以自由。 古月安也根本没打算要和听潮客真的做什么纠缠,他一刀还没有完全发出,就已经收力,带着陈桐远遁了。 当古月安离开的瞬间,那头鲲如同深渊一样的巨口刚刚好闭合,发出了一声响亮到了极点,甚至带出了气浪冲击的声音。 总算是,逃过一劫。 之后,古月安立刻转身,看向了听潮客,防范着他的再度进攻。 但是听潮客没有,因为他被人缠住了,是陈桔,也出手了,在古月安出手的瞬间。 如果不是陈桔的及时出手,古月安怀疑,他会受到重创。 “对不起。”就在这时,一直都表现的很沉默的陈桐,忽然低低地。 “为什么要道歉?”古月安看着陈桔和听潮客的战斗。 因为有着剑极陈胤的加持,暂时,陈桔居然还能和听潮客斗个不相上下,但很明显,陈桔已经尽了全力,而且,因为旧伤未愈,他已经是有些吃力了。 可听潮客,他明显还有余力,这从他偶尔时不时只用单手可以看出来。 “我碍事了。”陈桐还是声音低低的。 “……”古月安沉默了一下,“那就站着别动。” 古月安着,已经一刀向前,他斩的是听潮客的后背。 听潮客原本一直有些闲着的手,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他几乎是背着身,挡住了古月安的刀。 直到这时,他才好像是露出了一些认真凝重的模样。 但这,已经足够夸张。 要知道,此刻正在围攻他的,已经是当今下最强大的两名武者,古月安和陈桔。 哪怕古月安此刻只能使用一个武灵,哪怕陈桔有旧伤在身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那也已经算是四打一。 两个世间最顶尖的武者,加上两个世间最顶尖的武灵,却居然是只能和一个人打成一个旗鼓相当。 这个人,已经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呛啷——”又是一声剑鸣,原本站立一旁的陈桐,也加入了战局之中。 三人联手,听潮客却居然还是八风不动,他仿佛一瞬间长了八只手,八只脚,无论什么角度刺来的剑,斩来的刀,都能被他第一时间挡住。 他的速度已经不能是快了,那已经是相当于,他好像是是多了好几个一模一样的身子,就像是某些寺庙里的佛陀,无论从哪一面看过去,都是一样的面容和身形。 “千面玲珑。”古月安的心底里流淌过了这几个字,这正是听潮客此时正在使用的这一门武学的名字。 是血族之中至高的圣功之一,据传只有领悟了速之极限奥义的千年老妖才能够施展,是打破了速度的极限,本身已经和外面的人不在一个时空里,或者,是在一个时间点里,可以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这听起来大概就类似于古月安曾经那个世界里的一个概念,子弹时间。 这已经真正接近神话的武功了,所以哪怕再来多几个人,听潮客也能够从容应对。 除非…… 古月安又是一刀斩去,陈桔和陈桐和他是几乎同时出剑,却是在下一刻被听潮客同时接住。 刀光剑影,转瞬即逝。 从外表来看,好像此时古月安他们和听潮客的争斗,已经完全没有之前激烈了,没有大海汹涌的威力,也没有了一剑斩海的惊,有的只是刀来剑往,最多就是速度快一点。 但实则,这比之之前还要更凶险了十分。 之前的对决,看似汹涌澎湃,却最多也就是大势之间的对决。 哪怕倾海决,那也只是外力的对抗,更多的都是武者利用精神力和内力结合之后借用的地之力,那是更多的花边功夫,类似于文人相见,先以诗词对决,占个口彩。 现在这种看似场面,才是真正的圣贤文章,诗书礼易之争。 所谓微言大义,大抵如此。 现在的一刀一剑之争,才是真正的属于武者的真功夫,是武者一点一滴,从学武之初,便打磨出来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最简单,却也最困难,往往,分毫之差,就是胜负之分。 古月安在努力地出刀,同时,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神灭妖法》之中,对于千面玲珑的记述很少,盖因此门功法实在高深莫测,就连那开辟了神秘空间的大能,也没有能够了解的太多,留下的解法只有一种,就是以刀对刀,以极速对抗极度。 如果能够在听潮客遁入那一个特殊时间点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切入的话,就能够彻底打乱他的节奏,从而使他无法再千面玲珑。 这个时间点极其的难以把握,且,要切入那个时间点,也需要绝对不可思议的速度。 古月安只能再度求助于,可以洞穿一切虚妄的月图。 此时,正是深夜时分,古月安闭上了眼睛,边一轮明月,大地无垠。 这是最普通的一点,再次抬起头,上也没有出现两轮月亮。 月亮就是月亮,月亮最为强大的一点,便是和太阳一样,普照世间一切。 这本是最为不同的一点,却因为它的博大,而被人视之为寻常。 正是这种寻常,最为难以破解。 试问,呼吸寻不寻常? 那么,又要该如何,才能够不去呼吸呢? 古月安抬起头看着观想世界的上的那一轮明月,想的是,一个人类的千古难题,月亮,为什么会那么明亮。 月亮为什么会那么圆,没有人知道。 古月安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点,如果想要不被月亮所笼罩,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看见太阳。 又恰好,他曾经,在月夜里,见过太阳。 见太阳的最好方法是,超越月亮,去到更高的地方,就自然可以看到太阳了。 所以古月安,一刀向,整个人飞速朝着月亮而去。 当然,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斩月,他是奔月,用斩月的力量,去超越月亮。 力量再度狂涌,他能够感觉到现实世界里的月亮的光辉也在注入他的身体里,刀,快的像是流光,他在离月亮越来越近,然后,他飞到了,比月亮更高的空里。 那一刻他看见了太阳,也看见了…… 听潮客的脸。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恨】 听潮客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紧接着,就是试图将古月安赶出他的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可是古月安已经来了,又怎么可能再离开。 虽然古月安这一刀到了这一刻,已经基本没有了力道了,却已经突破了那个无法穿透的壁障,听潮客的节奏已经乱了。 古月安被听潮客一招击退,但陈桔和陈桐的剑却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只因,听潮客已经不再能够千面玲珑。 两面受袭,且都是蓄势待发的一击,哪怕是听潮客也是根本无法承受的了,他只能退。 退的瞬间,那头鲲再次破开了水面,将古月安还有陈桐和陈桔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这不是古月安和陈桔第一次被鲲吞进肚子里了,所以他们两个丝毫不慌。 陈桐也很镇静,:“刺到他的右肩血源关了。” “我刺到左肩了。”陈桔也。 所谓血源关,大抵就类似于人的大穴,武者的力量来自于身体里的内力,一旦重要大穴被伤被破,比如丹田,膻中,就会立刻失去一大部分的战斗力,吸血妖也是一样,血源关一旦被迫,吸血妖的元血就会流逝,力量就会下降,同时,也会露出破绽。 哪怕是听潮客这样的千年老妖,也不会例外。 这也是他被刺中之后,立刻撤退的原因。 “必须要乘胜追击,不然被他复原,就再难有机会了。”陈桔又。 古月安明白这一点,现在这一点战果,完全是靠他们的出其不备,现在被听潮客知道了他们的手段,如果还想再来一次,听潮客千年积累,手段层出不穷,必然再难得手。 与此同时,四周围却是已经有浓腥到了极点的气息奔涌而来,隐隐的,似乎还带着一股极度酸烈的味道。 “不好,一定是这头怪鱼的胃酸倒涌了,我们得赶紧出去。”古月安凭借着猜测道,同时一刀已经朝着一旁的肉壁斩去。 之前,他和陈桔就是靠着这种方法,斩的这头怪鱼受不了了,不得不将他们吐了出去。 但是这一次,却居然有些不管用了。 这头怪鱼好像是根本不怕痛了,无论古月安他们怎么斩它,它都没有反应,偏偏它的肉壁又是厚实到了极致,无论古月安他们怎么斩刺,都有些短时间内破不开的样子。 并且,那些酸烈浓腥到了极点的气息,已经快要弥漫到他们脚下了。 “古月安,还记得不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的龙凤合鸣?”陈桐在这个时候忽然。 “恩。”这个时候也不是闹情绪,耍脾气的时候,古月安直接点头。 “好。”陈桐已经一剑朝着他们头顶的肉壁刺去,“你跟上我,我们合力,六哥哥,我们开路,再借你一剑升。” “好。”陈桔当然没有二话。 而古月安,看着高高跃起的那一道身影,却是思绪万千。 龙凤合鸣,真是久远到了极点的名字啊。 恍惚间,一切都仿佛还是当初的样子。 那时,古月安气不过陈桐和越子离有一套合击之术,还叫龙凤合鸣这么暧昧的名字,于是软磨硬泡,硬是让陈桐把这一套本是白玉京秘传的合击术给骗了出来。 只是纸短情长,当时古月安也其实没有练过,只是看着纸上的图画文字,聊以慰藉。 现在,骤然看到那道升空的身影,时空流转。 本来古月安以为不过一年半载就能亲眼见到的画面,却是硬生生隔了十年方才在眼前显现。 他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但身形已经跟了上去。 虽然只是在书信图画上看到的武功,但古月安此时境界,学什么武功都是一眼就会了,哪怕是白玉京的高深合击术,他一出手,也完全如同已经和陈桐合练了不知道多少次一样纯熟。 又或者,其实他的心中 古月安完全不想去想。 龙凤合鸣这一套合击术,本是双剑合璧之术,讲求的是龙凤合鸣,阴阳相得,以两股不同的剑力,合成一股最纯正,最贴合却又威力奇大的剑力,此刻古月安以刀相合,虽然和原来的术法已经不同,但是他的刀,本身就是已经有融合阴阳之力的意思,此刻加上了陈桐本身也已经有些阴阳相合的剑术,居然是得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那合击出去的一股力量,已经瞬间穿透了原本他们砍了半都看不出来的程度,再加上从他们身后骤然升起的来自陈桔的剑极之力,终于,鲲的肚子,被彻底穿透。 上残月的光辉立刻洒落了下来。 但同时响起的,却还有听潮客的声音:“等的就是你们!” 听潮客一掌,居然是根本不管不顾第一个冲出的陈桔,而是直直地朝着后面的陈桐印了过来。 他似乎是已经看出来了,陈桐是三个人里最弱的一个,同时,也是最能够牵动其他两个人神经的一个。 古月安和陈桐此时旧力刚去,新力才生出了一点点,听潮客的时机把握的不可谓不好。 陈桔此时回身出剑,也已经有些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听潮客的那一只在月光下犹如白玉一样的手掌,朝着他的妹妹直轰而去。 古月安也看到了这一掌。 他也想起了这十年来的寂寞和孤独。 还有痛苦。 也许还有 相思? “我恨你。”古月安忽然,低低的,对着身旁那个女人。 然后,他骤然爆发了自己最后的力量,连气也喘不过来了,挡在了,那个女人的身前。 紧接着,一掌,轰在了他的背后,透心彻骨,一如十年前,平原上,那一句话。 巨力,轰碎了古月安早已打磨的坚硬如铁的骨头,内脏,血管,他携裹着陈桐,在巨力下飞出了很远。 血,全部喷涌到了陈桐的身上。 古月安感觉到陈桐轻轻保住了他,然后用手摸了摸他鬓边的白发,:“古月安,我给你拔白头发好吗?”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山海】 “不好。”古月安摇头。 然后他骤然飞身,朝着观海城的城头上直飞而去。 飞到了古家军这一边,古月安将怀里的陈桐方下,对着李染:“照顾好她。” “哥哥……”李染想要些什么。 古月安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一刀斩向听潮客,满身鲜血。 听潮客此时也是一身白袍染血,那是他血源关被破以后流出来的血,他头上的高冠也是已经在激斗中被打落,一头长发散乱,再不复最开始的儒雅潇洒。 古月安一刀到达,听潮客一手接住了陈桔的剑,一手反手接住了古月安的刀,骤然低吼了一声,原本清明的瞳孔露出了带着疯狂之色的血色,唇齿之间也是露出了锋利的獠牙,魔态毕露地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应该骄傲了,居然逼出了我的本相!” “但也仅此而已了,我会一个一个地杀死你们,吸光你们的鲜血。”听潮客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贪婪地道,“血,你们的血,一定很好喝!” 他一把推开了陈桔的剑,此时陈桔也因为长时间的激战,身后的剑极皇影陈胤已经消失了,他刚刚抗住听潮客完全是靠着他强悍的个人武力,但到底是有伤在身,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 所以他已经无法和听潮客硬拼。 陈桔一被推拒开,听潮客的全副心神就已经到了古月安的身上,他双手连出,两只手,当然会比一只手更加厉害,他招招朝着古月安的要害攻去,为的…… 其实不是真的想要一举击垮古月安,而是逼退古月安,他的真正目标,其实是陈桔,他已经看出了陈桔强弩之末,这一招是声东击西,只要击倒了陈桔,那么古月安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后,他面前的这一座城池,就不过是指掌之间了。 这一切都是在古月安攻过来的瞬间,听潮客做出的谋划,他觉得已经十分的完善,几乎没有漏洞,只要一步步按照他预想的走,那么就是无懈可击。 然而,他漏算了一点。 那一点就是,古月安根本没打算躲。 古月安就迎着听潮客的双掌,直直地冲了上来,瞬间,听潮客的双掌就如同利刃一样穿透了古月安的身体。 听潮客在那一刻愣住了,他完全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古月安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一刀,斩进了听潮客的右肩,然后还在用力往下斩。 他要,听潮客的,心。 或者,是他的元血之种。 血族那强悍到近乎不死的身躯和生命,有一半的力量,正是来源于那元血之种。 那东西,可以救人命。 他不能,看着那个女人死去。 “你疯了吗?”听潮客愣了片刻后,半是惊讶,半是喜悦地对着近在咫尺的古月安道。 古月安不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想要让刀更深入一些。 “你哪怕砍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会死,可是我挖出你的心,你会死的。”听潮客任由古月安的刀继续深入,他的双掌却也在朝着古月安的心脏抓去。 “老匹夫,心你的脑袋!”丁蓬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听潮客的身后一刀斩出,要斩他的脖子。 同时,一旁的陈桔也是回了一些力气,也朝着听潮客再次刺来。 古月安的刀也还在落下。 “麻烦。”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低哼了一声,骤然全身一震,将古月安一掌直接拍飞了出去,转身又去对付陈桔和丁蓬。 古月安被那一掌直接如一颗陨石一样飞向观海城的方向,丁蓬不得不放弃了对于听潮客的攻击,转身去救古月安。 终于,在古月安撞上观海城的城墙前,丁蓬救下了古月安。 “干嘛这么拼命啊?”丁蓬苦笑,“行不行啊?你现在身上可没有赵火,没不死之身的,被他挖了心,你真的会死的。” “还行。”古月安撑起了身体,整个人却其实已经根本无力前行,他之所以好像看起来还会有力气,完全是因为,他的刀,刀上,有怒火。 什么怒? 古月安不知道。 焚之怒。 古月安再次而动,丁蓬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附身了上去,帮助古月安多了一层保护。 然而,古月安根本已经是完全的狂冲滥打,他根本没有守这个概念,又是以听潮客的一只手掌贯穿了他的身体为代价,一刀斩在了之前那个伤口上。 “你这个疯子!”听潮客都忍不住叫了起来,偏偏他现在又被陈桔缠住了。 陈桔此时也是完全疯了,他似乎不惜以消耗生命力的某种方法,强行逼出了自己的功力,剑极再现,剑剑惊心,逼得听潮客无暇分身,只能单手应对古月安。 古月安的刀,这一次,更加深入了听潮客的身体,他的半个身子都快要开裂了。 “滚啊!”听潮客惊恐了起来,又是一掌,含怒而发,击打在古月安的身上。 一般人在这一掌之下,绝对连渣滓都不剩下了,古月安却是因为有丁蓬护体,而只是又一次被击打飞到了观海城。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救他,他整个人被轰进了观海城无比厚实的城墙里,不动了。 动不了了,因为刚刚那一掌已经打得古月安进入濒死状态了。 随后,丁蓬入魔,再次朝着听潮客而去。 入魔的丁蓬的加入,正好缓和了一些陈桔的压力,但双方仍然打得难解难分。 就在眼看着好像陈桔和入魔的丁蓬要占据上风的时候,丁蓬却是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心底一阵绝望。 就连陈桔,也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然后,忽然,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刀再次斩入了听潮客的右肩,一路,滑向他的心脏。 古月安,居然,又,来了! “你!!!!”听潮客都已经都有点崩溃了,他又是一掌穿透了古月安的身体,这一次,他正中了古月安的胸口。 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听潮客则是仰狂笑了起来,因为他就要抓住古月安的心了。 “这一次,你还不死?!” 他抓向了古月安的心,然后,他感觉自己抓到了一团火。 一团生生不息的火。 那火让他烫了一下,他忍不住缩回了手,抬头看去,看到古月安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两面旗帜,上面写着: “残存亦末路,兵败如山倒。” 古月安的眼眸,亦如火。 原来,就在刚刚,换武灵的时间终于到了,赵火,归位。 不死之身。 不死之心。 “喂……”古月安几乎是整个人抱着听潮客,,“我问你个问题。” “滚啊!”听潮客再一次朝着古月安的心脏抓去。 然而,此时古月安是不死之身,死不了,他还在继续发问:“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可以救人吗?” “啊!!!!!!!”听潮客好像是疯了,他疯狂地吼叫着,半个身子,古月安抓着的半边身子,居然是爆裂了开来,然后将古月安整个人推拒了出去。 因为古月安真的快要抓到他的心了。 这是壮士断腕。 同时,在他壮士断腕的瞬间,大海,也又一次起了恐怖的浪潮。 陈桔也被浪潮挡住。 听潮客,似乎……是要逃了? “不要走啊……”古月安再次被推拒到了观海城下。 他对着波涛骤起的大海无力地道。 此时,哪怕是他有赵火附体,也已经已经失去了太多的鲜血和生机,爬不起来了。 他躺在城墙下,还在试图爬起来,然后他看到了头顶,城墙上,李染扶着同样奄奄一息的陈桐,陈桐,在对着他摇头,像是在:“算了,不值得的。” 值得吗? 古月安看着陈桐的脸。 你曾经爱这个女人如生命。 有一这个女人忽然抛弃你了。 你就不爱她了吗? 不知道啊。 古月安对自己。 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只想救她。 用力撑起身体,山一样的海潮却已经席卷而来,就连陈桔也望洋兴叹。 一切似乎已经成为定局。 这世上就是,不如意事,十之**的。 “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啊?”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对古月安。 古月安转头,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落拓到了极点的剑客,衣衫破烂,身上带着只有常年生活在风沙里的人才有的沧桑,他抱着剑靠在城墙边,看着汹涌而来的海潮,问了那个问题。 “曾经……很喜欢。” “我曾经,也那么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剑客自嘲着道。 “你很想要那颗心啊?” “是啊,你可以帮我吗?”古月安看着他。 海潮在越来越近了。 “好啊。”剑客点了点头,然后他忽然起身,将剑架在了肩膀上,一步一步,像是吊儿郎当,又似乎是历经沧桑,在大海上,朝着那山一样的海浪走去。 然后,他消失在了海浪里。 山一样的海浪挡不住他。 世事,也同样拦不住他。 所爱隔山海, 山海不可平。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上岸的鬼】 暴雨。 暴雨正在袭击这个黑夜。 江州云烟郡沧平港口,距离大海最近的沧平卫第一岗哨。 狂大的海风从远处的海面上不断地席卷而来。 这样的夜晚,人根本无法出门,更别提在夜里保持着警惕,站岗,甚至随时作战。 所以哪怕上头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随时保持对于各个港口的警戒,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沧平卫第一岗哨里的这些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好不容易不用再和吸血妖打生打死的老兵油子钔,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门了。 反正他们的上峰官长也早就回去睡大觉了,根本没有人会管他们。 这样的夜晚,倒不如在岗哨里烧一堆火,大家一边喝着酒吃点下酒菜,一边聊聊荤段子就打发了这一夜了。 谁也犯不着较真,真的还冒着人都走不动的风雨出去巡逻。 “没事的,哥几个,来,走一个走一个。”火堆烧的正旺的岗哨里,小旗刘大福拿起傍晚在附近早就荒弃的酒肆里找到的一点劣酒,一人倒了一碗,递给了手下就吆喝了起来。 众人碰了碰碗,喝了下去,哪怕是酒再劣再难喝,在这样的年岁,这样的夜晚,还能活着,有火烤,还能喝点酒暖暖身子,大家都乐呵的不得了了。 只有一群人最认真的葛州,还在时不时地看着被外面的大风吹得咚咚作响的大门,皱着眉头,好像在担心些什么。 “怎么了,葛州,想女人了?喝酒都不痛快?”刘大福放下酒碗,随手捡了颗有些发霉的花生扔到了嘴里,嚼着却也是香的不得了的,“行了,过几天就有女人来云烟郡了,到时候我带哥几个去乐呵乐呵,保证舒服。” “不是,大人。”葛州的眉头却是越皱越厉害了,他还是盯着门,说,“今夜的风有些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这几天不都这样吗?”另一个兵张麻子不耐烦道,“来,喝酒吧,想这些干嘛,有今天没明天的,现在有酒喝才是正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及时行乐嘛!” 张麻子哈哈笑着又张罗着大家干碗。 但葛州还是不喝酒。 “你小子不会想出去巡逻吧?”刘大福眯着眼睛看着他,这些日子太劳累了,两碗酒下肚,居然有了醉意了。 “大人,我还是觉得出去看看比较好,毕竟这些日子上面查得紧,要是万一有人来了……”葛州终于转过来,看着刘大福说道。 “兔崽子,搅大家兴致是吧?行,你喜欢逞英雄,你去,我们继续喝酒。”刘大福不打算理他了,又开始倒酒吃菜。 葛州被孤立了,但他想了想,却真的站起了身,拿上了佩刀,带上了雨具,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傻子。张麻子喝了一口酒,骂了一句。 “兔崽子走都不知道关门,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刘大福坐在门口方向,猛然感觉后勃颈一凉,却是发现门没关紧。 张麻子立刻殷勤地起身去关,一边走一边说:“对,好好教训他,下次我们去玩女人,钱都让他出。” 他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刚要关门,却是突然脚步一停,然后像是见鬼了一样,连退了三步,差点摔倒撞到刘大福。 “你这个兔崽子又想干嘛?”张麻子虽然没有摔倒,但手里拿着酒碗,酒还是洒到了刘大福身上,刘大福酒意上涌,就要转身打人。 然而他才刚转一个头,就全身哆嗦了起来,看着门口,整个人打起了摆子。 仿佛是也见了鬼。 他们见到的当然不是鬼,是人。 一个活人,一个年岁看起来不大,但双眉已经雪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白……白……白总管,您……您怎么来了?”刘大福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办法,不管是谁,见到门口这位凶神,都要发怵。 白无眉,白总管,沧平卫实际上的掌控者,现在江州的大总管,素来以冷血好杀出名,不知道多少人无缘无故就命丧他的手下。 更何况,现在刘大福还是公然的擅离职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了。 “行了,都坐下吧,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喝的尽不尽兴。”白无眉缓步走进了岗哨里,说道。 原本刘大福是要坐下了,但听到白无眉后半句话,他又差点跳起来。 “白总管……” “我说坐下。”白无眉已经率先坐下了,在火堆旁伸出手烤着火。 刘大福只能也坐下来了。 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之前出去的那个葛州回来了,还没进门就急匆匆地喊道:“大人……” 但是他也就只是喊了一声大人,就没声音了,因为他也看到了正坐在火堆旁的白无眉。 “说啊,怎么了?”白无眉没有回头,就那么看着火堆说道。 葛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看了一眼刘大福,刘大福根本不敢抬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启禀大人,外面似乎有动静,我好像……看到有几个人影……从海里爬上来……” “哦?”白无眉好像是很有兴趣地哦了一声。 “我……不太敢确定,所以……”葛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然后一股无比阴冷的气息完全笼罩了他,一只阴冷又湿哒哒的手抓着他的肩膀,说:“是我这样的人影吗?” 白无眉露出了笑容。 半柱香以后。 第一岗哨里多了七具干尸,门被重新关了起来,火堆还在烧。 白无眉一改之前威震全场的气势,十分小意的,简直比之前刘大福还要谦卑地对着此刻正围着火堆坐着的几个人说道:“几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辛苦算不上,就是这几个人的血太次了。”一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面相阴鸷,双眉几乎斜飞入鬓的男人,他抬头看了一眼白无眉,说道,“你就是白家那个小子?” “是。”白无眉无比恭敬地低头。 “要是让你的先祖知道,曾经他们拼命厮杀最后赶走的怪物,现在他们的后人却像条狗一样地讨好,你说他们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面相阴鸷的男人言语十分刻薄地说道。 “不会的。”白无眉却还是笑,“若是先祖知道他们拼命打下来的江山最后还是拱手送了人,便会赞同我现在的做法,只有服从伟大的血族,才能享有永恒的王朝。” “你很觉悟,我有点想把你发展成我的血裔了。”面相阴鸷的男人冷冷笑道。 然后忽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紧接着,低声说了一句:“该死的。” 顿时,其他围坐在火堆旁的人都是看向了他,唯有一个抱着剑的孤高男人还是闭着眼,靠在一旁的墙上,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鬼王大人,怎么了?”那些人紧张地问道。 “海王死了。”被称作鬼王的阴鸷男人,一字一字说。 立刻,那些人就发出了惊呼。 “海王殿下可是……” “海王是我们中最强的一个。”鬼王的语气也凝重了起来,“这个蠢货,自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于世间了,想要抢头功,结果被人杀了,真的是蠢……” “不过连他也对付不了的人……” “喂,白家小子,古月安这个人,你认识吗?” 古月安这个名字一出,不仅仅是白无眉那两条白色的眉毛上挑了,就连靠在墙角好像一直在睡觉的男人也微微半开了眼睛。 “大人,此人,我正好很熟悉,而且,若是大人想要对付他,小人,倒是正好有一计……”白无眉说着,忽然看向了墙角的那个男人。 “你说说看。”鬼王也注意到了白无眉的眼神,同样看向了那个墙角的男人。 “大人,据小人所知,剑魔大人恰好和……”白无眉说着就凑到了鬼王耳边说道。 火堆里的柴火发出毕波的声响。 墙角的男人又闭上了眼睛,像是真的睡着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互不相欠】 古月安站在观海台上看着太阳从最远方的天空,骤然跃出海面。 然后他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又或者是安心。 虽然身上的伤势完全没有痊愈的预兆,但是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应该死去的人死去了,应该活下来的人,也活了下来。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在昨晚的最后一刻,就当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希望了,那个听潮客即将远遁的时候,那个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落拓剑客出现了,他大步向前,越过了山一样的海潮,最终帮助古月安取回了听潮客的心脏。 或者说,元血之种。 古月安用那颗来自恶魔的心,救活了即将死去的陈小桐。 不得不说,这是某种意义上的讽刺。 但,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陈小桐活了下来,听潮客死了。 古月安获得了来自侠客令的奖励,一共是五千点的练功点数的奖励,以及恢复三分之一的身体状态。 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来自于,那头鲲,以及死去的听潮客。 除此之外,古月安还获得了听潮客手里的那只长箫。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支长箫居然是一件至宝。 “兵器:听潮 材质:远古海龙骨 品阶:仙器(损坏,不可提升) 器灵:无 额外特性:唤潮(因深海霸主远古海龙之魂不散,故可操纵海浪的力量,可操纵的力量大小由使用者本身实力而定) 额外特性:镇海(远古海龙作为曾经的深海霸主,可以统御一切海中生物,使用此兵器,有几率诱捕海中强大的海兽) 额外特性:水神兵(可凝结海水,制造出具有一定战斗指挥的傀儡,傀儡具体实力由使用者本人实力决定) 说明:曾经深海霸主的遗骨,经由血族之王的打磨,成为了一件纵横四海的神兵。” 古月安大体看了看,换做从前,得到这种神器,他必然极为兴奋,但是现在的他早就过了那个阶段了,他现在光靠自身的功力就足以纵横天下,这种外物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不过考虑到之后可能会有用,他也就收了起来。 盘腿坐在观海台上又看了一会朝阳,那个昨晚忽然出现的落拓剑客,又一次出现了,他和古月安一样,也盘腿坐了下来。 他们一起看着朝阳。 “不去看看她吗?”剑客忽然开口。 他说的她,自然就是陈小桐了。 昨晚将听潮客的元血之种给她服下以后,古月安就没有留她了,把她交给了陈小桔。 因为,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她了。 他们之间,就这样了。 互不相欠? 或者,心照不宣? 不知道。 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淹没在了年岁里。 然后,大家都不提了吧。 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激情退却了,大家为彼此舍出性命,最后,也不过是又归于平静。 这大概才是最好的状态吧。 “不了,她有很多人照顾的。”古月安摇了摇头,看着初升的朝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觉得很奇怪。”落拓的剑客忽然说。 “奇怪什么?”古月安漫不经心地问。 “有时候,明明命都可以不要地去为一个人做一些事,但有些话,就是不能再说了。”落拓的剑客也看着朝阳,感慨万千。 “可能这就是……”古月安想了一下,才说,“遗憾吧。” 落拓的剑客不说话了。 两个人看着太阳慢慢升上天空。 古月安心里忽然没来由的,空荡荡的。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身旁的这个人。 这个人,当然不是凭空来的。 他是来的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一生所爱。 那个,他等了十年,才解开封印的侠客。 当年他完全不懂什么叫一生所爱,怎么样才能一生所爱。 现在好像明白了,却惘然到了极点。 古月安漫无目的地打开了侠客令,开始查看这个新侠客的信息: “姓名:夕阳武士 境界:后天(不可提升) 武器:破旧的长剑 绝技:一生所爱(此招需要得到宿主的反馈,当宿主心中的爱这种力量越大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就越大,反之,则可能无法施展,当宿主心中的爱超越一个极限的时候,将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每一次使用需要耗费一千点练功点数。) 交情:生死之交(交情已达到最高,不需要再提升。) 人物说明:夕阳下的武士,城头上的浪子,当他戴上某个金箍的时候,他将忘记世间一切情爱,也将获得世间一切情爱。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诶。’” 心如止水。 虽然这个侠客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真的可以令古月安吃惊的,但他依然心如止水。 他现在,进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境地了,如果说现在有个和尚跟他可以帮他剃度,那么他立刻就能遁入空门。 古月安和夕阳武士在观海台上看了一天的海,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夕阳武士站起了身,说:“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真的明白你自己的心。” “但愿吧。”古月安这么说着,心里也是空空的。 等到夕阳武士走了,陈小桔却来了,他代替了夕阳武士的位置,盘腿坐了下去,说:“她没事了。” “恩。”古月安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她就……” “不,只是互不相欠而已。”古月安摇了摇头。 “互不相欠吗?”陈小桔念了一下这个词,然后说,“要我帮忙转告吗?” “不用了,我想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一种莫名的信心,却又令古月安的心越发空荡起来。 “别的地方怎么样?”古月安又问,像是要忘记一些东西。 “昨晚上,似乎只有我们这边提前发动了,别的地方都没什么事。”陈小桔想了想说,“交州就交给你了,最迟后天,我们就会撤军,但是,别的地方,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我会考虑的。”古月安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排斥的意思。 之后又有的没的说了一些什么。 天就黑了。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再造】 两时间很快过去,陈嘲风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将交州给了古月安,大陈军开始全面撤军。 但其实,这对于古月安来,也实在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交州虽大,可经过了吸血妖两年的糟蹋,早就成了死地,别是活人了,连活物都没有多少。 陈嘲风心知肚明,哪怕给了古月安,古月安也守不住。 因为古月安的兵力不足,以古月安现有的兵力,吃下益州都已经是够呛,更不要再吃下土地广阔的交州。 到时候古月安势必留不下多少人来留守,他陈嘲风只需要暗中派人慢慢渗透,交州迟早会回到他的手里。 所以他看似无比大方,没有二话的将交州交了出去。 这是属于政客陈嘲风的一点心思。 古月安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现在的问题所在,但他并不在乎,他不是政客,他没有那么多心思。 因为他打定主意,绝对不会给陈嘲风半点机会。 这听起来很难,他的一切情况都在陈嘲风的计算之内,怎么算都不可能让他真的得了交州。 可陈嘲风到底是凡人,他要明白一句话,人力有时穷。 他总有算不到的地方。 比方,那只叫阿锦的黑猫。 来也奇怪,本来这只黑猫对古月安的态度也就是不冷不热,但是自从那个诛杀听潮客的夜晚过去了以后,它对古月安的态度就变得很不一样,很有些黏他。 而且,像是知道古月安现在的困境一样,它主动带着古月安出了城。 观海城外的堆满平原的尸体还是没有处理,因为之前战情紧急,加上这些吸血妖的尸体腐烂的极慢,到现在也没有半点要开始腐烂的痕迹,也就暂时不用担心会发生瘟疫之类的事情,就放着没管。 现在大陈军都要撤退了,陈嘲风自然没有那么好心帮古月安来处理这些尸体。 但他却没有想到,正是这些尸体,解决了那件古月安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黑猫阿锦领着古月安在尸体堆里走着,然后最终在靠近中心地带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的尸体,阿锦忽然低声叫了两声,随后她的碧绿色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亮的甚至有些刺目。 最后,她面前的那堆尸体里突然飘起了一团犹如雾气一样的灰色的气团,升上了空。 “你的意思是,你还可以汲取这些尸体里最后的魂灵之力,来帮助我布置之前那个大阵?”古月安立刻就看懂了阿锦的意思,问道。 阿锦极通人性,闻言点了点头。 “可是没有了李岁急,你真的可以做到吗?”古月安又问道,然后他觉得自己错了话。 果然,听到李岁急这个名字,阿锦显得很有些黯然。 不过随后,她又像是自己振奋了起来,连连点了点头。 接着,她开始撒腿跑了起来,一堆尸体,一堆尸体地朝着它们开始吸取残存魂灵。 雾气渐渐升了起来,似乎是有点样子了,但是很快,就在大概阿锦第十八次汲取残魂完毕以后,她在奔跑的过程中,整个身体一阵踉跄,眼看着就要撞上一堆尸体了,幸好古月安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算了吧,我另外想办法。”古月安看出来,她是有点强弩之末了,于是也不勉强她。 阿锦却是摇头,倔强地要再爬起来试试。 就在这时,古月安忽然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注意,兵器【轮回】进化完毕,具体情况请进入【兵器谱】查看。” 这么一提示,古月安才想起来,之前莫名其妙轮回就进入了进化之中,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进入兵器谱之中,还没有接触到轮回,古月安就感觉到四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不一般起来。 不用阿锦去汲取残魂,居然都有一缕缕的灰烟从尸体堆上不断飘起来,更加骇人的是,明明是已经死去了很久的尸体,却是有一部分在蠢蠢欲动,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这种异象持续了很久,古月安靠着功力压制着,才没有让这种情况蔓延开去。 然后古月安终于看到了新的轮回的面貌,样子没有太大的改变,仍然是仿佛张凡的噬魂一样的形状,只是在漆黑的本体之外,却是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气,这些黑气上下浮动,仿佛活物一般,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张扭曲的人脸闪过,似乎还有凄惨的叫声时隐时现。 “兵器:轮回 材质:幽冥玄铁,百炼精钢,万人生魂,十万吸血妖魂 品阶:仙器(不可提升) 器灵:绾绾 收容位1:张子虚 收容位:穆人往 收容位:十万妖魂 额外特性:飞(器灵绾绾可以化身武灵形式,操持此兵器,进行战斗,无需充能) 额外特性:鬼舞(当有收容物存在于收容位中时,器灵绾绾可支配其一起进行战斗) 额外特性:噬命(宿主可吞噬被收容在收容位中的武灵,在一定时限内增加一定功力,以及有一定概率获得被吞噬武灵的绝学,若被收容物实力过强,远超宿主,可能会发生反噬,反噬结果往往极其可怕,慎用) 额外特性:还魂(可将收容位之中的妖魂注入到新死不久的躯壳之内,使其在一定时间内复活。) 明:阎罗尽处是黄泉,万千冤魂终得归所,已经徘徊了上百年的幽灵们,释放了它们的所有悲愤和痛苦,将之转化成了新的希望,这是一把极尽残忍的武器,却也是一艘在茫茫苦海中可以抵达彼岸的宝船。” 看着这全新的轮回,古月安大概明白了,那,那一场他似乎忘记了全部过程的战斗里,最终,是轮回吸收了那全部的魂灵,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也因此,好像,绾绾真的已经,获得了自由。 将轮回从【兵器谱】里取出来,古月安将它放在空中,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它自动悬浮了起来,然后绾绾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见到古月安,绾绾就行了一个大礼。 古月安要去扶她,她却执意如此。 “多谢再造之恩。”绾绾郑重地道。 很难想象,似她这样的女子,会有一这样感谢一个人。 “不用客气,这是我答应你的。”古月安顿了一下,想起轮回的新功能,道,“不过我现在正巧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告别与重逢】 于是就在当下午,整个交州之地,大雾再起。 同时,在大雾之中,还有剧烈的动静传来,就好像是有一大群人正在行军一般。 见到忽然又起的大雾,正在撤退的大陈军本就惊疑不定了,又听到雾里的动静,自然是有斥候进入探查。 结果不到一刻时间,那些斥候纷纷如同见鬼了一般,朝着大雾之外撤了出来。 主将询问,这些斥候都是怔怔不语。 因为,他们是真的见到鬼了。 那些之前堆积在观海城外平原里的尸体,此刻都不见了,他们,都复活了。 大陈军立刻严正以待,撤退工作也不做了,全军进入了战争状态。 倒是陈桔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找到了古月安询问。 这当然就是让绾绾弄出来的动静了,所以,陈嘲风再怎么算无遗策,他也终究是人力有时穷。 他算不到黑猫阿锦。 也同样算不到轮回和绾绾。 有了那渐渐弥漫开来的大雾,以及那些在大雾里的行尸,交州之地,固若金汤。 这时谁也没想到的,包括古家军的自己人。 比如,李染和古府七杰,这几日就一直在头疼这个问题,大家的一致意见是放弃交州之地,反正现在交州一片不毛之地,如果大陈军敢私自进入,他们就派游骑进攻,这是之前的比较可行的操作方案。 但是古月安这一手一出,却是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李染却有自己的担忧,“如此一来,大家对我们的看法就……” 不得不,李染真的是长大了,想问题也是面面俱到,并不着眼于现在一时的优劣,想的是更长远的东西。 她所的大家,不仅仅是下人的看法,也是手底下士兵的看法。 长久以来,古家军都是以救国救世为宗旨的,打得就是对抗吸血妖,对抗腐朽的大陈国的旗号。 如今,古月安却是用行尸和迷雾这种剑走偏锋的手段来保全交州之地,难免会给手底下人,以及下人以口舌。 “无妨,我还压得住。”古月安却只是摇头,了一句,让人无可辩驳的话。 的确,只要有古月安在,那么,无论谁什么,都没有用。 古月安,就是大的道理。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件,涿鹿原上斩二王,虎跳城外再斩三王,破迷雾阵杀猫王李岁急,又在月下力斩听潮客。 古月安可以是凭借一人之力,将下局势翻转了过来,堪称只手擎。 他现在的声望,的确是没有人敢质疑什么。 接着陈桔就来了。 “你放心,要动手我早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古月安自然知道陈桔的来意,直接就对他这么道。 陈桔却是摇头,过了一会才:“我当然知道,我来,只是为了让皇兄安心。” “安心?”古月安听了,沉默了一会,笑了起来,“我看他现在心里一定在笑吧,以一州之地,换取我的声望下降,是亏还是赚?” 陈桔不话了。 是亏,还是赚? 没人得清。 “我这就要走了,启程去江州,虽然好像暂时还没有动静,但是恐怕,暴风雨就快来了。”陈桔摇了摇头,转身,“你什么时候来帮我?” “该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古月安只是这么。 然后,陈桐也要走了。 在观海台上,大雾暂时还没有笼罩观海城,午后的海面被阳光照射出一层金灿灿的底色。 死里逃生的陈桐脸色还是很有些苍白,站在观海台上,海风吹拂,却又隐隐多了一些出世的气质。 “感觉怎么样了?”古月安现在,却好像有些放得开了,随口问道。 就好像,有个结,你一直不去碰它,觉得根本打不开,但实际上,真的去解了,又没有那么难了。 现在这个结,就算是打开了吧。 大家互不相欠。 “还好吧,性命是无碍了,但是要适应可能要过很久,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陈桐也好像是放开了,她笑着对古月安。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毕竟古月安用来救陈桐命的,是一颗来自血族千年大妖的元血之种,很难,陈桐现在,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人。 “目前倒是没有什么想喝血的想法,就是……”陈桐到这里笑了笑,没下去了。 但古月安差不多可以明白,那就是,必然,很多人看她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陈桐之前也是拯救大陈军于水深火热中的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 “我这次回去,就去白玉京闭关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不会再见了。”陈桐语气淡淡的,就好像,他们也就是普通的一般朋友。 以后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古月安想起很多年以前,她也跟自己过这句话,那个时候心潮汹涌,现在却是平静如水,他点了点头,:“多保重。” 多保重。 很亲切,很关心的一句话了。 “恩。”陈桐点了点头,“你也是。” 你也是。 就这样吧。 这世上大多数开始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或多或少都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其实……”陈桐忽然又,“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带阿锦来看看我的,她很喜欢我。” “我会的。”古月安又点头。 “好,我走了。”陈桐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转身。 “陈桐。”古月安又突然叫住她。 “什么?”陈桐站住。 “我现在不恨你了。”古月安。 “恩。” 海边的太阳,渐渐朝着西方落下了,很快,就是夕阳西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古月安看到了一个人,从海上而来。 他的全副心神,随即都投注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陈桐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于是她也忍不住又转过了头来,朝着海上看去。 随后,她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因为从海上来的这个人,她也认识。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谢雨留。 正文 第三百十一章 【此去】 谢雨留是从海上来的。 他一步步踏来,像是这十年的光阴都未曾改变。 但其实,还是有变化的。 比如,他蓄起了一点胡须,鬓角也多了一丝丝的白发。 但好在,有一点,他始终没有改变。 那就是,他的眼神。 依然还是那么干净。 干净的意思是,单纯,纯粹,依然是那种,手中,心中,只有剑的眼神。 他依旧是那个孤高到了极点的剑客,也是一个,简单到了极点的人。 所以他的话,也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简单。 他来到了古月安的面前,看着古月安:“顾长安现在在我们手里,想救她,就来长安城吧,你一个人来。” 完,他张开了手,他的手里捏着一只精致的荷包,荷包上面绣着一个字,是一个,锦字。 古月安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那只荷包,不知道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伸出了手,去接那只荷包。 荷包如愿地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感受着那只荷包的柔软,想起了顾长安之前给他写来的那封信。 那封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不用太挂念我,我一切都好。 “谢雨留……”古月安开口。 “她很好,目前来,都很好。”谢雨留像是知道古月安要些什么,于是提前开口了。 “我只是想……好久不见了。”古月安却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谢雨留顿了一下,然后也点了点头。 “我走了。”谢雨留着,转身。 夕阳西下了。 没人想到,两个阔别十年的朋友,重逢的画面,却居然是这样的。 古月安想过很多,他们再次相见时的场景,有把酒言欢,也有刀剑相向,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无言。 谢雨留走了,在太阳落山之前。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在刚刚,陈桐一句话都没有,现在才开口。 “恩。”古月安将那个荷包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陈桐一直看着。 “这是一个局。”陈桐。 “我知道。”古月安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无比凶险的局,陈桔和他都以为除了听潮客以外,别的吸血妖都还没有来,但其实,他们已经来了,而且来的,这么快,这么的狠。 简直正中了古月安的心脏。 顾长安。 顾长安。 顾长安对于古月安来,当然很重要。 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 而谢雨留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人里,最清楚的那几个之一。 “可你还是要去。”陈桐又。 古月安只是点头。 “真羡慕她。”陈桐,这句话的很低,好像只有她自己听到了。 但其实古月安也听到了,可他还是一句话也没有。 陈桐当晚上走了,和大陈军一起。 古月安在观海台上枯坐了一夜。 第二,顾长安被擒,长安城沦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下。 自称鬼王的吸血妖给古月安下达了最后通牒,限古月安五之内,一人前往长安,否则留给他的,将只有顾长安的尸体。 一时间下哗然,没有人能想到,形势的变幻居然如此之快,明明才刚刚杀死了从大海上来的听潮客,下看起来要趋于稳定了,结果还没有过两,古家军的核心领袖顾长安居然被擒了。 最最关键的是,抓住了顾长安,就等于是抓住了古月安的心。 这一点,没人不知道。 古月安不得不去长安,孤身一人,这是他没得选的事情。 局势一变,很多事情就变得很微妙了。 首先是,本来应该尽快撤出交州,前往东部沿海各地的大陈军,有些暧昧地放缓了行军速度,行军方向也好像不是朝着江州去了,反而更像是要去荆州。 这个意图其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但古月安却已经没有时间去管他们了。 他只是嘱咐李染他们尽快撤到益州,就不得不启程了。 可是问题仍然有些严峻。 古家军南征的军队,大部分的补给虽然都来自于之前古月安的强抢,可这些时日,也差不多消耗了一半了,之后的补给,只能依靠雍州了。 因为交州是一片废墟,益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现在顾长安被擒,长安陷落,雍州一定一片大乱,后勤也肯定难以跟上了。 不过古月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些都是军政上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他从来都不拿手,更何况他的心中此刻也全都是顾长安。 一不把顾长安救出来,其他的东西,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当晚上,古月安就离开观海城了。 离开前,他除了和李染他们又交代了一番,嘱咐他们在他救出顾长安以前,一切都以拖住为第一要务,然后他又去见了绾绾。 绾绾此时因为轮回的进化,已经彻底可以算是脱离了古月安,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的存在,现在整个交州,可以,都是她一个人在主持。 当然,还有一只黑猫阿锦。 见到古月安,绾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想了想:“我们还是陪着你一起去吧,此去凶险,交州又是完全的不毛之地,哪怕给了陈嘲风,也无所谓。” 古月安却是摇头:“正是因为此去凶险,我才必须让你留下来,如果这一次我出了事,我总得给染他们留一条后路,毕竟,现在不是我一个人的时候了。” 虽然古月安对于整支古家军的归属感不是特别强,但到底,不可能什么也不去管的。 更何况,李染在啊。 “我走了。”古月安和绾绾道别。 黑猫阿锦很有些不舍地走过来,扯着古月安喵喵地叫着。 古月安把她抱起来,轻轻摸了摸她,:“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着,把猫递给了绾绾。 绾绾抱着猫目送古月安,:“早去早回。” “怎么忽然之间,好像对我又很有信心了?”古月安笑着问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其他人也绝对不可能了,所以,你一定会成功的。” 古月安举起手挥了挥,没有回头。 三之后,有一叶孤舟,出现在了,湍急无比的,渭水之上。 正文 第三百十二章 【经年】 渭水之上。 一叶孤舟独行。 水流湍急,孤舟却行的不疾不徐,平稳到了极点。 又是夜了,这个夜晚有细雨飘落。 又是江湖夜雨的时刻。 船舱里在煮着一壶酒,古月安听着细雨打在船篷上的声音,想起的却是十多年前的往事。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可能是真的未老先衰了吧,因为不知道是谁过的,一个人如果总是回忆过去,那么这个人就是老了。 古月安不经意地捻起鬓边的白发,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不知老之将至。 这十多年来,好像是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是,也就那样了。 他想起当初彭城外的大江上的厮杀,夜雨急,秋风寒,一人一刀,战遍八方,仿佛就在昨日。 他又想起长安城的雨夜,雨中厮杀,仿佛永远看不见太阳的刀手人生。 那时,就是孤独与寂寞为伴吧。 这种孤独与寂寞,已经很久没有围绕在古月安的左右了。 今夜,却又莫名地缠绕上了他的心头。 可能是,今夜,又是恰如其分的,似曾相识吧。 古月安伸出手探了探酒壶,酒已经温了,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一杯自己喝,一杯递给了一旁盘腿而坐的傅魔刀。 没错,他这一次,带的侠客,正是傅魔刀。 仿佛一切倒回过去,在这江湖夜雨的夜晚,他又一次做回了当年的那个古月安,古安。 今晚,他一人一刀,一叶舟一壶酒,独闯长安。 “傅师,请。”他将酒端给了傅魔刀。 傅魔刀点了点头,和他共饮了此杯。 酒喝下,船舱外,刀声已起。 是刀声,却其实是喊杀之声,有人在船舱外叫道:“古安,出来受死!” 古安。 听到这个名字,古月安笑了起来,多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啊。 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单凭这个称呼,足以浮一大白。 “我先去。”古月安举起酒杯,傅魔刀已经起身。 古月安点了点头。 等到他一杯酒下肚了,傅魔刀已经批雨而回。 “该你了。”傅魔刀坐下。 古月安给他倒了一杯酒,提刀走了出去。 渭水之上,黑夜茫茫。 在黑夜之中,此刻却是立着茫茫一片的黑影。 这些黑影,明明脚下没有船,功力也不见得高,却偏偏漂浮在水面上,拦着古月安的这一叶孤舟前行的方向,仿佛是一群鬼。 他们也的确是一群鬼。 因为他们每个人,古月安都认得,晦明,秦恕,拓拔冷山,风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这些人,都是曾经死在古月安刀下的人,现在他们都变成了鬼,回来找古月安报仇了。 古月安想起这一次袭击了长安城的那个为首的吸血妖的首领,绰号就叫做鬼王,这大概就是那个鬼王的手段吧,把和死在古月安刀下的人,都变做了鬼,呼唤来,再一次,和他为难。 但古月安此时,却一点都不觉得为难,他反而觉得,有一种旧友重逢般的喜悦之情。 因为,敌人,也是朋友吧。 能和朋友重逢,当然是一种喜悦了。 所以,古月安出刀了,尽管,这些鬼,他可能根本都不需要出船舱就可以一路平推过去。 可是今夜,他就是,莫名的想要挥刀。 也许,就是,他有点想念当年那个,古安了吧。 一刀挥出,古月安完全不停留,回到了船舱里,饮下了一杯酒,:“傅师,到你了。” 傅魔刀也不多言语,提刀便出了船舱。 等到古月安又喝下一杯酒,傅魔刀便提刀回来了,:“该你。” 他们就这样,一人一杯酒,不停地进出着船舱。 直到古月安买的酒全部都喝完了,渭河上的鬼,也差不多杀光了。 但是色还没有亮起来,因为目的地还没有到达。 鬼,也没有杀完。 酒还剩下最后一壶,在火上温着,古月安和傅魔刀,才刚刚杀热了手。 “傅师,要不要来赌一赌?”古月安忽然笑着。 “赌什么?”傅魔刀难得的,对于这种话题有兴趣。 又可能是这样的夜晚,让人迷醉。 人的一生里,有多少时光,可以纵情饮酒,又能纵情杀人? 人活在世上,总是想做的事情太多,能做的事情却又太少了。 这些年来,古月安越来越不开心,他一直都不太明白。 今夜,他有些明白了,那就是,他要顾虑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再回不到,那个叫古安的时候了。 从前想着名震下,可等到真的名震下了,又怎么样呢? 下无双,何足挂齿。 从前古月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觉得这句话未免太矫情了一些,拼尽了一切,走到了最高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觉得何足挂齿,那岂不是对自己这一路拼命的侮辱? 但,真的会累吧。 “谁杀了最后一个鬼,谁就有资格喝下这壶酒。”古月安看着傅魔刀。 傅魔刀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好。” 就单纯的为了一壶酒,而去努力挥刀,是这么快活的人生啊。 “这壶酒我喝定了!”古月安骤然发力,朝着船舱外直刺而去。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最后一个鬼了。 傅魔刀不言,但是他的速度却根本比古月安慢不了多少,他们你追我赶,就好像不是要去杀最后一个感觉起来,实力强劲的恶鬼,而就是单纯的,前面有一壶酒,就看谁跑得更快一点了。 但其实,也就是这样了。 杀的鬼究竟是谁,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喝酒。 因为这本就是一个纵情的夜晚了。 虽然古月安也认得这个鬼,那是曾经在长安郊外,那个雨夜里,古月安和顾长安,还有谢雨留拼尽了全力,才杀死的宗师高手,杨阎罗。 那一夜,他们杀的很辛苦才杀死他。 今夜,却不过是一刀而斩的鬼。 最终,古月安比傅魔刀快了那么一点点,他一刀斩死了这个鬼,回船舱取了那壶酒,迎着雨点灌下了那壶酒,他胸中一团浊气喷涌,正要喊出当年江上那句舍我其谁的还有谁,却是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喊出来。 因为河岸快到了,长安城在望。 色将明,雨也快停了。 这个夜晚,终究要过去了。 正文 第三百十三章 【伎俩】 看到长安城,古月安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也从那种纵情的情绪里恢复了过来。 他终究不再是古安了。 他要去想很多的事情,比如,顾长安有没有事。 谢雨留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敌人。 长安城里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 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 还有…… “酒都让你喝了,还想那么多干嘛?杀人了。”傅魔刀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 然后他率先上了岸,一步步朝着晨曦未明的长安城走去。 古月安忽然笑出了声。 是啊,想那么多干嘛。 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雨虽然停了,可酒才刚喝完啊。 就让我在这酒意里,再醉一会吧。 古月安连忙提刀赶了上去。 一路上很空旷,没什么人。 在长安城沦陷以后,长安附近的古家军就退了,一方面是投鼠忌器,另一方面,则是防止古家军被大规模感染,因为经过了多年的和吸血妖的战斗,人族也早就已经熟知了吸血妖的厉害,特别是在有特别强大的吸血妖出没的地方,大规模的人群,很容易被迅速感染,并成为吸血妖军。 当年吸血妖之乱的起源,就是这么发展的。 所以在顾长安被擒,无法正面攻打长安城的情况下,最终长安城附近的古家军被迫撤离到了距离长安五百里的地方。 当然,这其中古月安的命令也很重要,不然那些古家军是断然不敢撤退一步的。 反正现在的局势,就是对方摆明设了一个局,要拿下古月安。 那古月安就陪他们玩到底了。 干脆就真的不带一兵一卒,孤身而来,他不信,他会输。 和傅魔刀两个人并肩朝着长安城而去,他们的速度,早已超越了最快的奔马,很快,长安城就到了。 巨大的长安城,笼罩在色未明的一层淡淡的薄雾里,有种云山雾罩的感觉。 古月安一别十多年,却是没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这里。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的时候,他只是抬步往前走。 长安城的城门骤然应声而开,在淡淡的雾气里,颇有一种请君入瓮的味道。 古月安却坦然和傅魔刀一起走了进去。 心里了一句,顾长安,我来救你了。 一步步向前,整个长安都是朦胧至极的感觉,仿佛一场醒不过来的长梦一样。 但是之前在大江上的那些鬼,此时却也没有再出现了,不知道是那鬼王力量用尽了,还是他知道了,那些软弱的鬼,根本无法对古月安造成任何的伤害。 长长的路,却是居然一个敌人也没有。 这显得极度的诡异,但是又显得很正常。 因为到了古月安这样的境界,一般的手段,必然已经对于他来,毫无作用了。 除非是在力量上完全碾压他,不然,便只能使用一些诡异的伎俩。 其实从最开始,古月安就知道了,那个鬼王,必然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他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先是抓住了顾长安,又是派谢雨留来送信物。 之后在大江上,又是使出了那种百鬼夜行一样的手法。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古月安自乱阵脚。 可惜,也完全暴露了他的无力。 否则,他完全只需要直接找上门来,就如同是听潮客那样,就行了。 “你很怕我啊。”古月安这样自语着,又转过了一个街口。 熟悉的场景,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朱雀大街,听雨楼。 完全不用考虑的事情,虽然长安城很大,也根本没有人告诉古月安,但是想都不用想,对方一定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而果不其然,就在朱雀大街,正有无数人在等着他。 这一点,其实是稍微出乎了古月安的预料。 他本以为对方会东躲西藏,暗中埋伏,像像样样的摆一个空城计出来,没想到,对方是更直接,把自己一切的底牌都摆了出来,就好像生怕古月安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东西一样。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一个谢雨留,剩下的五个,古月安都不认识,其中一个满脸阴鸷,占据了朱雀大街的主位的,想来便是那位鬼王。 为什么古月安这么确认他们只有六个人,明明,他一转过街口,看到了无数人。 因为,这条街上,除了这六个人以外,其他人,都不是吸血妖,都是普通人。 无数的普通人,正如猪羊一般,挤满了整条朱雀大街,从街口一直到街尾,也许大半个长安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无怪乎,整个长安,古月安一路走来,都是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古月安以为是鬼王把那些人都杀了,又或者大部分都已经被转化成了吸血妖。 结果,居然不是,是鬼王,把他们都集中在了一起,在等着古月安的到来。 “喂,古月安啊?”鬼王开口了,他其实站得离古月安很远。 因为朱雀大街很长,从街口走到街尾,起码要半柱香的时间,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清晰无误地传了过来。 “是我啊,你是鬼王?”古月安看着鬼王,倒也不急着出刀。 因为他隐约猜到了鬼王想要玩什么把戏,也因为这一路上,也并非只有鬼王一个人。 在密集的人群里,除了鬼王,还有四个人分别占据着重要的方位,他们四个人虽然离得好像很远,却其实随时可以守望互助,如果古月安想要擒贼先擒王,那么他们必然可以拦下古月安一点时间,而这一点时间,就足够鬼王做很多事。 比如杀人。 他的面前,可是有无数的普通人存在的。 更何况,哪怕他可以突破那四个人,也还有一个谢雨留在一旁抱剑,虎视眈眈。 “喂,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呢,就是,你的情人正在里面等你去救她。”鬼王还是好像很轻松的语气,,“但是呢,你一旦去救她,我们就会开始杀人,不过这里的人很多啊,我们杀的也不快,你去救了你的情人回来,应该还能剩下不少,可是,死掉的,就全算你的咯,现在,游戏开始了,你是要救他们,还是要去救你的情人呢?” “三……” “二……” 鬼王开始倒数。 局势变得极其复杂。 这个伎俩,好像有点厉害。 古月安的头,开始痛起来了。 正文 第三百十四章 【入瓮】 “一。” 古月安替鬼王喊出了那个数字,然后他一刀往前,他什么都不选,他选择一路杀到底。 如果这真是个游戏的话,那么,规则也该由他来定。 古月安的刀速极快,他本就是站在刀道巅峰的人了,拔刀的速度,当然更是到达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果说从前,在古月安眼中,先见刀身,再闻刀声已经是拔刀术的至高境界,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超越了这个境界。 他几乎就是横移到了鬼王的面前。 足足要走半柱香的朱雀大街,在他的刀下,只是一刀的距离。 鬼王却丝毫不惧,大声道:“你们杀人,我看他是杀我,还是救人!” 此时刀,距离鬼王不过咫尺之遥。 然而,那些其他的吸血妖的手,离那些无辜的长安城居民,也不过是咫尺,甚至更近。 古月安,没有停留,没有迟疑,他还是一刀向前。 但就在他向前的瞬间,一把来自大漠的刀,已经从他的背后斩出。 傅魔刀,也已经拔刀。 和傅魔刀一起的,还有四把,和古月安的手中一模一样的仿佛从月亮里生生截下了一截月光的长刀。 这时古月安的长刀分化之术,还有,飞刀术的结合。 在长达十年的闭关之中,他早就从李探花的手上,学到了足够的飞刀术的精髓,因此那四把分化出来的长刀,便如同活的一般和傅魔刀一起,一瞬间斩向了剩下的四个吸血妖。 古月安一心五用,却丝毫没有半点乱了阵脚,只是沉稳,沉稳到了可怕。 在一瞬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谋划。 虽然心中藏着的是杀戮到底的想法,但是杀已经成为了古月安的本能的部分,所以哪怕是无意识的出刀,也会做出最精确的安排。 这就是千锤百炼的技艺。 杀人的技艺。 和古月安比起来,这些刚刚从海里爬上来的吸血妖,仿佛因为沉睡了太久,而已经忘记了杀戮的技艺。 所以全然没有想到,古月安在这一瞬间,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反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谁也来不及下手,就得去挡古月安的刀。 就连鬼王也不例外。 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谢雨留,去杀了顾长安!” 谢雨留闻言消失了。 古月安的刀,却没有追向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 本来,鬼王的意图,就是为了让古月安分心。 鬼王无疑很懂人心,活了这么多年的他,虽然在真正的武力上已经再没有太大的进步可能,但是在对于人心的理解方面,却是随着年岁渐深而越发的纯熟。 他更明白,人,尤其是年轻人,他们的心,哪怕再坚定,经历过太多的世事,终究也会因为太年轻,没有真正的岁月的积淀,而少一分绝对的不移。 那少了的一分不移,就是他的机会。 无论一个人的武功有多高,只要他的内心出现了一丝破绽,就绝对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就是高手对决的秘密。 也是鬼王这近千年来,总结出来的,简单又极致的智慧。 他知道古月安很在乎顾长安,而同时,他也知道,谢雨留和古月安的关系,有多么的微妙。 女人,和朋友。 爱情,和友情。 那是年轻人,永远逃不过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击伤他们的东西。 鬼王,就是要借这种击伤,彻底杀死面前这个,看起来,好像无懈可击的年轻人。 这就是,鬼王沉睡了哪怕近五百年,也丝毫不会忘记的技艺,杀人的技艺。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鬼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反击的打算。 可是,他又一次错了。 这个年轻人,不要说是抬头,又或者做别的了,他甚至连一丝丝的注意力,都没有集中到谢雨留那一边,他的刀,依旧无懈可击的强。 怎么可能?! 难道说,都是假的,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是一个绝对冷血的人,什么友情,爱情,都不过是他的伪装? 念头到这里,就已经没办法下去了。 因为古月安的刀已经到了,鬼王不得不去接这一刀。 血族最大的弱点,便是无法真正地和敌人正面硬战,特别是遇到一些,在正面作战时,极其强悍的对手的时候。 比如说,此时的古月安,和他的刀。 哪怕鬼王沉睡了已经有五百年了,他的血之力已经凝结到了极点,也有些吃不住这一刀。 毕竟,连海王都不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那可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人的啊。 所以其实从最开始,他就很畏惧和古月安正面硬战。 他的那些一系列的手段,都是为了避免如此。 当然,在他的内心里,他觉得自己是,在使用他千年的智慧。 他自以为,他已经将古月安玩弄在股掌之间,海王强的确是强,却已经忘记了他们这个族群最大的优势,那便是岁月。 岁月赐予他们的,更多的应该是沉淀的智慧,而不是一味的武力。 智慧,才是制胜之道。 但是最终,他却发现,他其实,是真的怕了古月安。 什么智慧,积淀,都挡不住那当头来的一刀。 他想要躲闪,却发现已经引以为傲的身法,在这一刀里,居然有些无处施展。 一种被人完全锁住了的无处可逃的感觉。 他只能硬接这一刀。 硬接这一刀的下场是什么? 是立刻变成两半吗? 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被人斩断身体的痛苦了。 鬼王不能再忍受那种痛苦了,因此,他选择的是,交换。 对,就是交换。 交换,才是更符合他的智慧的技艺。 他选择,将自己的一条臂膀,交换了他整个身体都被斩开的痛苦。 古月安一刀斩下了鬼王的臂膀,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因为鬼王是自己选择的,完全不躲闪的交换。 蕴含在古月安刀上的阳炎之力,在下一刻彻底爆发了开来,灌入了鬼王的身体里。 鬼王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快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但是,这时值得的。 他对自己说,这时值得的。 鬼王,笑了起来。 只因,鳖已入瓮。 古月安,已经来到了,那个鬼王为他安排的位置上。 最后,到底还是,智慧赢了年轻人的热血。 “来了!”断了一条臂膀的鬼王怒吼了起来。 其他的四个正被傅魔刀和四把分裂开来的断月之光牵制住的吸血妖,也是大吼了起来。 瞬间,整条朱雀大街,变成了修罗之地。 因为,那些原本还活着的长安城的居民,在一刹那间,爆裂了开来,染红了整条街。 然后,那些浓郁的血浆和尸块像是一条条锁链,通向了长街的街尾,锁住了那个,已经踏入了牢笼里的男人。 古月安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正文 第三百十五章 【方寸杀】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是好在结果是好的。”鬼王抱着断臂的伤口,强行压制着在体内乱窜的阳炎之力,脸色略显苍白地笑着说道。 最终,还是智慧胜利了。 作为一个已经存活了近千年的人物,哪怕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他存在于世间的时间,也远比一般人长的多。 那么,他自然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决战里,只准备一个计划。 无论古月安怎么选,他都有至少两套以上的计划。 这,就是智慧的力量。 “觉得动不了了吧?”鬼王看着被猩红的锁链锁住了古月安,笑着问道。 古月安的确,动不了了。 他尝试着想要移动,却感觉到,身体上很重。 那种重,不是说,身上穿了一身盔甲的重。 而是,骤然被人从贯通天地的宗师级高手,直接拉回了先天境界的重。 他感觉不到太多的天地之力,甚至身体里的内力,都好像被上了枷锁一样,有些没办法彻底发挥出来,脚步,更是被锁在了原地。 而这一切,都是来自于那些那些爆裂死去的长安城居民的血肉。 “想不通吧?”鬼王看着古月安,那四个吸血妖也在朝着古月安靠近。 因为就在古月安遇袭的那一刻,傅魔刀和那四把分裂出去的刀,都已经回到了古月安的身侧,护卫住了他。 “是那些鬼。”鬼王不等古月安说话,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答案。 是那些江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曾经死在古月安手下的鬼。 “杀的很痛快吧?”鬼王又流露出了那种,智慧就是力量的笑容。 的确杀的很痛快。 “血缚咒。”古月安早该想到的。 这些吸血妖,曾经主宰大地,又以人为***通的都是一些以人为基础的极度妖邪的武功和术法。 血缚咒,在《天神灭妖法》里也有记载,是一种以施术材料的残魂附着在被施术者身上,然后以大量的施术材料的血肉为纽带,触发的一种邪咒,可以抑制被施术者的五感,内力,更可以侵蚀到被施术者的魂灵。 古月安一开始还没联想起来,肆意杀戮了江上那些鬼,其实那些鬼的来源就是刚刚布满了朱雀大街的长安城居民的残魂,他杀了他们,就等于是被那些残魂给附着了。 随后鬼王又引他到了那个关键的施术位置,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好一招请君入瓮。 “相信谢雨留很快就会提顾长安的头来见你了。”鬼王冷不丁地又忽然说了一句话。 上兵伐谋,攻心第一。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一句人族的话。 几乎就是在他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已经踏着血肉来到了古月安四周围的四个吸血妖,已经朝着古月安压了上去。 这四个人,虽然都不算是鬼王一个级别的高手,但都具有宗师之力,此时古月安坐困愁城,又是实力大减,被这四个人围攻,鬼王自己都不必出手,都已经完全可以拿下古月安。 更何况,鬼王还在一旁,不停地……攻心。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古月安。 或者说,他小看了古月安的刀。 在很久以前,古月安就是以以弱胜强出名的。 现在比他强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却并不代表着,他已经忘记了,应该如何以弱胜强。 于绝对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退无可退,烈火焚琴。 在这一刻,古月安好像真的找到了当年和傅魔刀并肩一起,杀出重围的感觉。 那时也是这样,四面皆敌,无路可走。 只有手里的刀,还能挥舞。 烈火焚琴名字爆裂,其实,是一套以慢起手的刀法。 只不过从前古月安自以为领略了刀中真意,完全已经丢弃了最开始慢的那一部分。 也就是序曲。 而如今,到了这一刻,他的力量被压制,又是四面楚歌。 他想起了最初的时候。 那个夜晚,张横在姑苏城的那个院子里舞起了烈火焚琴的时刻。 慢,非常的慢。 软,非常的软。 软绵绵,慢吞吞的,都要让旁观的人睡着了。 更何况,旁边,可不止是旁观的人,那都是想要杀死古月安的人。 他们是吸血妖,所以他们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四道猩红色的身影在古月安的四周围刮起了猩红色的风暴。 古月安的身上瞬间被拉扯出了数道伤痕。 哪怕有傅魔刀在一旁和古月安背靠着背作战,傅魔刀的刀,依旧很快,却还是挡不住四个人的进攻。 可古月安的刀,还是慢。 序曲,还没有过。 甚至,因为太久没有弹奏这一曲序曲,古月安的手法,都好像显得很有些生疏。 这也是他在一瞬间,被抓出了数道血痕的原因。 然而随着刀势渐渐展开,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内力,原本是已经属于至纯至刚至热的炎阳之力了,哪怕他后来找到了可以再次观想月图的方法,也不过是以月华之力,养体内的炎阳之力。 内力的性质是不变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当他舞起了烈火焚琴的序曲的那一刹那,在渐渐进入佳境的时候,他体内的内力,居然自动的,悄悄的,转变成了阴柔却又锋利到了极点的月华之力。 这时前所未有的体验。 不知道是因为血缚咒束缚住了炎阳之力的凶猛,导致月华之力又能出现,还是烈火焚琴的序曲,存在着什么奥秘。 总之,古月安的刀,变得不一样了。 慢,却锋利。 当下一刻,一个吸血妖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古月安的弱点,觉得此时的古月安完全的不堪一击,正打算上来再给古月安一下重击的时候。 他受到了最恐怖的反击。 月华之力,虽然略逊于阳炎之力,但在本质上,月华之力的锋利,是哪怕阳炎之力,都无法比拟的。 在那个吸血妖妄图攻击古月安腹心的那一刻,古月安以烈火焚琴序曲中最简单的一个步伐,躲过了吸血妖的这一击,同时,长刀看似缓慢,实则精准到了极点的送入了那个吸血妖的左肩。 看着是软绵绵,根本不着力的一刀。 甚至,在最开始,那个吸血妖自己都愣住了,然后是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夹杂着残忍,像是在说,你死定了。 因为就在此时,虽然傅魔刀挡住了另外两个吸血妖,但还有一个吸血妖已经来到了古月安的身侧,同时,那个和古月安正面相对的吸血妖,也一样还能作战。 古月安死定了。 鬼王看在眼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也在为刚刚古月安那妙到了颠毫的一刀而紧张,生怕那个被他斩到了左肩的吸血妖会出什么事。 然而没事。 看起来,古月安确实是,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死……”那个被古月安斩中的吸血妖发出了好像欢呼的声音,但是那个死字,只是发出了一半,就变得好像漏风了一样,戛然而止了。 的确是漏风了,他的喉咙。 因为他的喉咙,连带着他的身体,都在那一刻,好像两个不同的镜面一样,分裂了开来。 那是被锋利到了极点的刀锋斩开的痕迹,而那锋利到了极点的刀锋,就是古月安的那一刀,那好似轻飘飘的一刀。 那其实,蕴含着锋利到了极限的,月华之力。 甚至连血都没有喷出来。 因为古月安的刀本就是至寒至阴之物,再加上月华又是人世间最至阴至寒的力量。 理所当然,不会有血。 “让我的刀锋,再飞一会。”古月安看着那个被斩成了两截自己却都不知道的吸血妖说着,转身缓慢却精准的一刀,挡住了身侧的一击。 此刻,他是困兽。 却又是,极致的舞者。 方寸之地的,杀戮舞者。 正文 第三百十六章 【最后一招】 原本古月安已经进入了绝对的险地,四面皆敌,他自己又是身陷囹圄,寸步难行,眼看着就是败亡之势。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这种时候,他奇招突起,慢刀如丝,一层层地缠住了那两个围攻他的吸血妖,最后以月华之利,直接斩开了一个吸血妖的身躯,虽然没有彻底杀死那个吸血妖,却是废了对方的一个绝对战力。 四去其一,他们本来算是圆转如意,配合无间的阵型,立刻被破。 那个剩下的负责对付古月安的吸血妖立刻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从而导致了,另外两个正在围攻傅魔刀的吸血妖不得不替他分担一些压力。 这个后果就是,傅魔刀立刻找到了机会,将一个吸血妖的手臂斩了下来。 局势立刻就朝着古月安他们这一边翻转过来。 鬼王终于坐不住了,此时他身体里的阳炎之力也被他驱除干净了,断了的一臂在他血族强大的恢复力之下,居然是硬生生被他又趁乱捡起了手臂接了上去,他厉喝一声:“古月安,顾长安的人头马上就要来了。” 然后便加入了战团。 但是古月安表现出来的,却是近乎心如磐石一样的坚韧,鬼王的这句话对他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刀,依然,慢的可怕。 这种慢,丝毫不因为鬼王的加入而有所改变,完全的有条不紊,如山如峦。 这样一来,哪怕是鬼王的实力还尚在其他三个吸血妖之上,四人再度合力之下却是依然拿古月安没什么办法,反而是古月安越打越稳,连最初的一点破绽都好像没有了。 鬼王顿时心中就后悔了起来,若是最开始他不是心中畏惧迟疑,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也许此时古月安已经殒命,他发疯似地开始进攻,却已经有些打不穿古月安如墙的刀围。 而且,就在此时,古月安,反击了。 不是像之前那样慢到了极点却又妙到了颠毫的反击,而是,骤然快到了极点的一刀。 同时,也是爆裂的到了极点。 那是完全和古月安上一刀根本没有半点关联的一刀,就如同明明古月安上一刻还在轻拢慢捻地弹奏着绵绵小调,下一刻,却是徒然转成了势不可挡的汹涌破阵曲。 这是别说敌人,就是出刀人自己都应该根本不可能反应的过来的一刀。 因为太突兀了,那种变化,不仅仅是招式上的变化,内里的变化,更是无穷。 理论上,这一刀根本不可能斩出来,因为在斩出来的前一刻,出刀人就应该走火入魔了。 可偏偏,古月安斩了出来,还斩的那么写意,那么的酣畅淋漓,没有半点滞涩之感。 只因,他忽然发现,自己莫名就入破了,没有错,就是那么慢慢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就自然而然地入破了,没有半点强行的意思,这大概是古月安习得这一套刀法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熨帖的入破。 所以从旁人看来,是绝无可能,甚至违背一切常理的一刀,但在古月安的手里,却是自然而然,水乳交融。 表现在内力上,就是纯粹的月华之力在那一刻,居然又完全没有半点冲突的瞬间转化成了浓郁的阳炎之力。 一刀,如烈火般斩出,内力在古月安的心门平和地连续撞击了三十次,古月安半点不适都没有,根本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也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一刀。 这一刀本来是要斩在鬼王的身上的,但是鬼王临机应变,拉过了一旁的一个属下,替他受了这一刀。 于是,烈火,吞噬了那个吸血妖的身躯。 同时,古月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些缠绕着的血色枷锁,好像是在内力阴阳交替的瞬间,变得轻了一些。 鬼王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立刻脸色大变,完全不顾那个被烈火吞噬正在惨嚎的吸血妖,骤然拉住了两个还在试图进攻傅魔刀的吸血妖,厉声道:“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下一刻,那两个被他拉住的吸血妖就像是被一瞬间抽干了一样变得急速苍老下去,甚至连惨嚎声都没有发出来,因为他们的眼眸也在一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就仿佛是在那一刹那,灵魂也随着肉体一起流逝了。 事实也差不多,在他们被抽干的瞬间,鬼王原本因为之前的伤势变得有些苍白的脸孔立刻红润了起来,且双眸中的血色变得浓郁仿佛要滴出来,轮转之间又充盈着一种慑人的魔力一般。 他这是孤注一掷了,因为他知道若是让古月安脱出了那血缚咒呃牢笼,他势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总算是果断了一次,将两名心腹手下吸干,然后使出了他自己其实实在不想使出来的一招。 噬神咒。 是血族秘术中最强大,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招,在一瞬间集中自己全身的精神血脉,凝聚成无比强大的精神力攻击向对手,吞噬对手的魂灵。 这一招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大部分人的精神力在攻击性上是很差的,骤然受到这一击都会措手不及,十有八九会被得手,但同时,危险的地方在于,若是对手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则会被立刻反噬而死,且哪怕成功,也会元气大伤,寿元巨损,吸再多的血也恢复不过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血族愿意用这一招。 鬼王也是实在到了绝境,因为他事前根本没有想到,古月安会强到这种地步,哪怕以血缚咒缠住了他,依然无法顺利击杀他。 怪不得,连海王都死在他的手上。 不过,鬼王还是觉得最终的胜利者是自己。 因为,智慧的力量。 他的谋划并没有结束,虽然最终被逼出了噬神咒,却也还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甚至,他都已经想到了,如果噬神咒也无法彻底击溃古月安的话…… 鬼王看着古月安的眼睛,全副心神,凝聚成了一个血色的虚影朝着古月安冲杀而去。 这一招,古月安的刀再利也无法斩断,但是,却不代表,古月安对此束手无策。 看到那个血色虚影,也感受到了虚影上的力量和危险,古月安闭上了眼睛。 他的精神力或许不够强,却,足够博大。 毕竟,那可是,一整个世界啊。 在同一时刻,在不同的世界里,古月安看到的是一颗正在朝着他坠落的巨大月亮。 鬼王看到的,则是一颗悬挂在天边的,魔性之月。 他们同时朝着月亮冲刺了起来。 以及,鬼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谢雨留。” 谢雨留。 谢雨留并没有走,他一直隐藏在一旁,等待着这一个时刻。 如今,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他一剑而来。 计划达成。 胜利,是属于我的。 鬼王放下了全副心神,智慧,才是永恒的力量。 正文 第三百十七章 【无言】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全副心神被穿刺了。 瞬间,他被从魔性之月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又发现自己高高地飞了起来。 但其实不是他的人整个飞了起来,而是只是他的头颅在飞,他的身体还留在地面上,他被人一刀斩首了。 一个后知后觉的想法,但同时,也是一个他用眼睛看到的事实。 因为古月安的刀锋,斩过了他的脖颈。 同一时刻,他觉得自己的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无比的疼痛,简直要摧毁他的脑浆的疼痛,他知道反噬来临了,可是他还是拼着剧烈的疼痛,近乎诅咒一般念出了那个名字:“谢、雨、留。” 没错,谢雨留。 他的最后一招,让他全身放下了一切戒备的一招。 这一招失败了,因为谢雨留一剑穿刺了他的心脏。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结果,飞的不是古月安,却是他。 “谢雨留!”鬼王不甘地怒吼着。 却没有人理他。 因为古月安和谢雨留在对视,在一具无头的尸体旁边,两个人刀剑相对,却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相逢的笑。 也是,无需多言的笑容。 十年过去了,他们的默契,依然没有任何的褪色。 那种,像是朋友又像是敌人的默契。 其实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古月安就已经知道了,谢雨留的意思。 谢雨留,绝对不会出卖他。 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干净。 所以,他没有变。 那么像是他这样孤高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做,背叛朋友的事。 一切都是不动声色。 那个来自顾长安的荷包,既是警告,却又是最好的定心丸,是谢雨留在告诉他,顾长安没事。 于是古月安也没什么都没有说,他一路而来,单刀直闯长安城。 所以之后无论鬼王如何对他用攻心之计,他都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谢雨留,是绝对不可能去杀顾长安的。 他们就在这无声的默契里,达成了这最后一招。 这是……英雄的再见。 “哈……”谢雨留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随后他差点连剑都握不住了,拔出了长剑,用力地拄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古月安也是变了脸色。 “哈哈哈哈哈哈,谢雨留,你违背了在大君面前发过的誓言,如今血誓反噬,你死定了!”头颅掉落在了地上的鬼王并没有死去,他看着痛苦拄剑的谢雨留,乌鸦一般嘶哑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胆敢背叛我们血族的下场!” “啰嗦。”古月安一刀朝着鬼王的头颅斩去,此时鬼王被斩首,很明显的那血缚咒的影响减弱了很多,这也让古月安这一刀成功斩出了极度锋利的刀芒,刀芒如同火一样斩在了鬼王的头颅上,鬼王顿时无比痛苦地惨嚎了起来。 “血,给我血。”谢雨留痛苦到了极点,他整个人站立的地方在一寸寸碎裂开来。 古月安闻言将鬼王的残躯递给了他,他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上去。 很快,鬼王的残躯就被吸干了,但是谢雨留的痛苦好像也没有完全缓解,他还是痛苦地皱着眉头。 “给你。”古月安此时终于冲破了血缚咒的束缚,然后立刻将一旁还没有彻底死去的那个吸血妖也递给了谢雨留。 谢雨留继续吸血,吸干了那个吸血妖,才终于好像好了一些。 “别管我了,赶快去救顾长安。”谢雨留吃力地说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她怎么了?”古月安这时立刻急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还活着,但是从你那回来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我担心……”谢雨留摇了摇头,“你快去。” 古月安闻言立刻点了点头,朝着听雨楼之中赶去,通过强大的感知,他感知到了顾长安的存在。 然而等到他再度见到顾长安的时候,却愣住了。 因为顾长安,在沉睡。 “顾长安,我回来了。”他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旁,对她说。 但是顾长安没有回应他,依然,还是在沉睡。 就仿佛,陷入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里一般。 古月安尝试着用内力去唤醒她,然而失败了。 他感觉到了,顾长安,好像是,有些醒不过来了。 古月安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一直走到了听雨楼的外面,他看着鬼王那颗头颅,说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发现了吗?”鬼王笑了起来,是那种痛苦的,快要死去的笑容,可是他还是在笑,因为他必须要笑,否则他就要死了,他一定要趁着还没有死,多笑一会儿,“你还是输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古月安第二次这么问。 “不,不是我对她做了什么。”鬼王却反驳道,“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对她做,我只是,把她献给了伟大的大君,古月安,没想到吧,这才是……我的最后一招。” 智慧,终究是赢过了年轻人的热血。 鬼王想要笑,却是被古月安一脚踩在了头上,巨大的力量让他的整颗头颅都裂了开来。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古月安的头,又一次,剧痛了起来。 “我把她献给了大君,古月安,你没有赢我!”鬼王发出了最后的痛呼,“想救她吗?去找大君吧,就在遥远的大海之上,去找吧,然后,你也会成为大君的一部分的,到时候,大君将会重新复活我,你将永远死去,而我,则会永生!” 用尽最后力气发出了近乎疯癫的呼喊,鬼王终于没有了声音。 因为他已经被古月安碾碎了,被火焰燃烧成了灰烬。 古月安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看着怀里那张安静的,仿佛十年都没有变化的脸孔。 他想起了那封她写来的信。 你不用太挂念我,我一切都好。 顾长安…… “对不起。”谢雨留的声音,在另一边响了起来。 古月安却只是摇头,然后他再次把顾长安抱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正文 第三百十八章 【脉络】 将顾长安重新放到了床上,古月安替她盖上了被子以后,他对着身后面色苍白的谢雨留说:“我去拿点酒来。” 然后,他和谢雨留喝了一天的酒。 知道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经过,知道了为什么,最终顾长安会变成了这样。 大概的脉络是这样的。 谢雨留和鬼王他们在几天前古月安击杀听潮客的那个夜晚上岸了,然后在察觉到听潮客的死以后,鬼王选择了不正面和古月安交锋,转而选择了挟持顾长安,设计埋伏古月安。 谢雨留在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破坏这个计划,然而因为有着血誓的存在,他不得不选择了暂时隐忍,这是出于全盘的考虑,因为一旦他选择了直接破坏,势必就会违背血誓,在违背血誓的情况下,他将失去一切战斗力,这将导致顾长安会对于这一次的偷袭毫无知觉,并且结果根本不可控制。 因此,他选择了等待,同时在鬼王的要求下,和顾长安接触。 顾长安在和谢雨留接触的瞬间,多年的默契让她明白了大概,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那就是,她一个人,加上随时可能失去战斗力的谢雨留,并不足以对抗鬼王和他的四个手下。 所以,她选择了更稳妥的办法,她主动被擒了。 然后,谢雨留对鬼王提出了,不能动顾长安的要求,原因是他其实喜欢了顾长安很多年。 鬼王接受了这个说法,让顾长安得以保证了安全。 然后,就是谢雨留送信物,再是古月安前来,达成了对于鬼王的最后一招。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顾长安的计划之中。 可惜,最终,被鬼王破坏了。 鬼王最后,用了一招釜底抽薪,那是他千年智慧的结晶。 顾长安一部分的魂灵,被献祭给了远在海上某处的血族大君。 一切谋划,功亏一篑。 “是我的错。”谢雨留最后说。 他什么都不说了,只说了这四个字,然后他将长剑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看着他,将自己的长刀递了过去。 “那你先砍我一百刀吧。” “我不会砍你。”谢雨留摇头。 “为什么?” “你不欠我什么。” “可我就是欠了太多,一百刀都还不清。”古月安又说,“请你先砍我一千刀。” 古月安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他没有资格怪任何人。 反过来,任何人都可以怪他。 因为现在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也许谢雨留现在已经是名满江湖的大剑豪,又或是在深山之中一心修习剑道,再不问世事,而不是,成为了,一个再难回头的吸血妖。 如果不是他,顾长安,此刻也许已经成为了天下第一世家的家主,稳坐关中,静待天下,而不是被天下围攻,现在又成为了一个失去了大部分魂灵的人。 他欠了这两个人,太多东西了。 怎么还都还不清。 “算了。”谢雨留忽然收起了长剑。 “为什么又算了?”古月安不解。 “太麻烦了。”谢雨留摇头,因为他忽然发现,他们的命运,其实早已纠缠在一起,再难分清楚彼此。 “你最多再请我一坛酒吧。”谢雨留又说。 古月安笑了起来。 因为这才是他认识的谢雨留。 然后,他们开始商议起营救顾长安,以及拯救谢雨留的性命的事情。 谢雨留因为已经违背了血誓,现在可以说是功力尽失,生命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消逝,要不是之前鬼王还有他的手下的血让他吸了,他此时可能已经死去了。 “暂时,我用不到吸血,但是我只能帮你指路了。”谢雨留说,他曾经去见过血族大君,自然知道血族大君在哪里。 只要杀了血族大君,他的血誓就能解除。 “顾长安会有事吗?”古月安又问起了顾长安,顾长安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她的魂灵在血族大君手里,随时有可能被吞没。 “很难说。”谢雨留摇头,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为了引你前去,他应该暂时不会吞噬顾长安。” “为什么?”古月安有些不解,但也有些微微松了口气。 “因为,他想要你的血。”谢雨留说,“血族大君虽然强大无比,但因为活的太久,已经处于一种半死状态,已经无法离开他的栖身之所,他现在除非是蜕变,不然只能慢慢死去,而你的血,是他蜕变的关键,这也是,鬼王这一次想要生擒你,而不是杀死你的原因。” “这样吗……”古月安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如果说是这样,那么血族大君一定不会杀死顾长安的,因为他一定害怕古月安因此不去找他。 事情,还没有算是到最坏的地步。 此时,外面响起了声音,是各种人声,脚步声,是之前退到五百里之外的古家军来了,在击杀了鬼王之后,古月安就已经发出了消息,同时通知了远在交州的李小染。 他必须立刻整合资源,做出安排,虽然目前听起来,顾长安暂时会没事,但难保那个血族大君在长时间等不到古月安的情况下对顾长安下杀手,或者动一些别的小手段。 古月安不希望顾长安出哪怕一点点的事情。 所以他必须立刻出海,去找顾长安。 但是如果他离开了,局面其实就变得很有些复杂。 尤其是,一旁还有大陈军在虎视眈眈着,李小染虽然可以算是独当一面了,在有了古府七杰的辅佐下,也堪堪能稳住局面,但那都是在有顾长安坐镇后方的前提下的。 如今顾长安失陷,他又要离开,那么,难保…… 一瞬间,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走出门去和先来的古家军碰了面,将长安城重新控制在了手里,他立刻就又开始连下了好几道军令。 等到一切都差不多安排完毕了,他提刀出了门。 他要去杀一个人,也要去给一些人足够的警告。 “要不要我替你带点血回来?”临出门前,古月安问谢雨留。 谢雨留摇了摇头,说:“替我多砍那个人几刀就好了。” 他显然知道古月安想要做些什么。 正文 第三百十九章 【人头落地】 白无眉正在自己的军帐里来回踱着步。 暴风雨已经停了很多天了,整个云烟郡风平浪静,之前的戒严令也松懈了下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鬼已经上岸了,而且,还发动了攻势。 目标,直指古月安。 顾长安已经被上岸的吸血妖擒住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天下皆知的事情。 而且,古月安已经出发去营救的消息,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担忧的心情的。 因为毕竟,古月安刚刚才斩杀了听潮客,算是拯救了天下万民。 所以没有人希望他出事。 但那只是大部分人,还有少部分人,完全是希望古月安就此死在吸血妖的手里。 这些人就是大陈的为官者,他们自然不可能希望改朝换代,那样,他们将一无所有。 白无眉,自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只是,他和这些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的心中藏着更多的东西,比如说,他也想要天下,又比如说,他知道更多的事情。 这一次的计划,完全就是他一手为鬼王谋划的,他也很清楚,古月安在前天晚上出现在了渭河之上,只是,结局,仍是未知。 他很焦虑,不停地在走来走去,甚至不耐烦地去看帐外的天色。 这是很少见的,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心浮气躁了。 但也,没有办法,古月安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心中梦魇一样的存在。 不仅抢走了他的心上人,还多次给予了他重击,甚至好几次差点杀了他,哪怕十年过去了,这些东西也不能忘。 所以他这一次才这么卖力地出主意。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古月安的确是他争霸天下的绊脚石。 如果有古月安在,他获得天下的机会实在太小太小了,哪怕他其实已经埋了那么多的暗棋,可只要有古月安在一天,他就什么也不是。 因此,古月安,一定要死。 又走了一个来回,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风从海边吹来,有些大,又有些湿冷,今夜,似乎又要下雨。 白无眉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对着帐外喊道:“来人。” “是,总管大人。”一个心腹立刻应声而来。 “雍州那边还没消息吗?给我再催,无论花多少钱,都要给我搞到最新的消息来。”白无眉烦躁地挥了挥手。 他的武功虽然也在这十年里突飞猛进,也晋入了宗师之境,但到底还没有到达能够贯通天地的天人之境,无法靠着感知就知晓千里之外的事情,还是需要依靠最原始的消息传播。 如今消息最准最快的,肯定就是皇帝身边了,因为和白无眉比起来,皇帝应该比他还要更想古月安立刻死去。 天色更暗了,外面刮起了大风,吹得整个中军帐嘭嘭作响了起来。 雨,在随后的一息里,立刻落了下来,击打在军帐上,发出了近乎箭矢穿囊般的声响。 好大的风雨。 白无眉又开始揉起自己的眉头,坏兆头。 不会出事了吧。 不应该啊,一切都没有问题,都在计划之中,顾长安被拿下,就几乎预示着古月安的败亡了。 难道说,那个鬼王废物到这样都无法对付得了古月安吗? 白无眉端起早已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这一口茶里,一寸寸凉了下去。 今夜的雨这么寒吗? 他的这个念头才刚刚起来,耳边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那是一种,很模糊的,像是被雨声完全笼罩了,却又莫名的,可以让他听得一清二楚的脚步声。 就仿佛,这脚步声已经和雨声融合在了一起,那么贴合又同步。 天地间,又好像一瞬间,只剩下了那脚步声。 白无眉屏住了呼吸,手里死死地握着那只茶盏,不敢放下。 因为他有一种莫名的错觉,好像是,只要他一放下茶盏,他就会死去。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好像无限地缩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很久。 白无眉终于感觉到。 有,一滴雨落了下来。 一滴雨落下。 “滴答——” 击打在了帐篷上,又仿佛是击打在了,那一刻,白无眉的心中。 他整个人霍然而起,仿佛一只出笼的猛兽一般,要立刻窜出去。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打断了。 “大人!总管大人!”之前那个心腹忽然回来了。 这种突兀的打断,让白无眉一口血上涌,差点喷出来。 他一下将手里的茶盏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道:“怎么了?” 心腹完全不知道平时只会暗中杀人,从不面上发怒的白总管今日忽然发这么大火,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有……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白无眉的眼睛,其实一直都没有看着心腹。 他还在看着外面。 其实…… “那个人……”心腹再次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白无眉,说,“没有死。” 那个人,没有死。 古月安,没有死。 白无眉已经知道了。 他当然,已经知道了。 因为,此刻,那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个人,从大雨中,来了。 雨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滴落着,也顺着他的刀往下滴落着。 “滴答——” 又一滴雨落下。 原来,其实不是雨,而是水,从刀上滴落。 那么,下一刻,是不是会有血从那一把刀上滴落下来呢? “大人……”心腹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想要先告退。 却是发现,白无眉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白发人,此刻正站在白无眉的头颅前,他的手里有刀,刀上,有东西,在一滴滴地顺着刀沿滴落下来。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 “白总管,我们好多年不见了。”他最后听到的,是那个人,这样的低语。 这一夜,江州云烟郡沧平卫大统领,暨江州大总管白无眉于自己中军大帐之中授首。 同一夜,大陈军数十将领,人头落地。 被一把,会一颗颗滴落雨水的刀。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准备出海】 古月安一夜之间连杀大陈军数十将领,尤其是其中一人更是江州大总管沧平卫大统领白无眉,整个大陈军悚然,一时间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以为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但就在第二天早晨,这个刚刚屠戮了一遍大陈军将领的人,却居然站在了大陈皇帝的王帐之外。 大陈近卫军如临大敌,以为这一位要不顾之前的约定,要强行行刺皇帝。 不过古月安却没有选择继续前行,而是站立在了大帐之外。 他在等一个人。 陈小桔。 陈小桔很快就走了出来见他。 “你终于来了。”这是陈小桔见到古月安说的第一句话。 就仿佛已经猜到了古月安一定会来一样。 古月安当然一定会来,他这一夜做的所有事,并非是纯粹的泄愤,事实上,除了杀死白无眉算是报仇,杀其他人,都是无奈之举。 也可以说是,不得不做出的警告。 这一点,不管是陈小桔还是陈嘲风,应该都会很清楚。 所以当那些将领的死讯传来的时候,陈嘲风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是收束了军队,下了圣旨让所有人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和古家军有任何的摩擦。 因为这是为了平衡,必须要做出的事情。 陈嘲风和陈小桔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就是顾长安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古月安有出海的打算。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理解。 古月安要离开,他就必须保证,在他离开的时候,大陈军并不足以对古家军造成太大的威胁。 那些将领是必须死的,如果陈嘲风还不想死的话,他一定明白这一点,因为古月安不杀那些将领,就只能杀了他这个皇帝。 以及,古月安一定会来找他。 不是为了解释,也不是为了道歉,只是为了,带走一个人。 当大陈军中的大部分重要将领死去,大陈军暂时陷入了瘫痪的时候,唯一还能对古家军造成威胁的,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陈小桔。 古月安一定会把陈小桔一并带走。 所以陈小桔早就已经在等待着古月安的到来了。 “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了,顾长安出事了,她的魂灵被血族大君带走了,我现在要去救她,你得跟我走一趟。”古月安看着陈小桔说。 “乐意效劳。”陈小桔点头。 “还有就是,我也不进去了,你帮我给你哥哥带几句话,这一次出海,船只,补给,人员,他都要提供,以及,在我不在的时候,他最好什么花样都别搞,否则……”古月安没说否则什么。 但陈小桔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他只是再次点了点头。 “其实如果你现在伤已经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一决胜负。”古月安本来已经转身,却又停住了脚步。 陈小桔的伤已经好了吗? 当然好的差不多了。 到了古月安和陈小桔这种级别的高手,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对手是怎么样的状态。 但陈小桔却并没有出手。 “之前是你帮我,现在轮到我帮你了,再说,如果我们两个都死了,谁挡强梁?”陈小桔笑着说,“好好准备出海吧。” 这大概就是,英雄相惜吧。 ———————————— 古月安其实不用怎么准备出海,他相信陈小桔会安排好一切。 他说出那句话,其实就是为了把这件事交给陈小桔。 他自己的主要职责,则是安顿好古家军。 长安城已经失而复得,并且在李小染急速回程之后,也是总算把控住了局面,整个雍州重新恢复了安定。 只是这样一来,益州就又陷入了空虚之中,交州好歹还有绾绾的尸兵大军和迷雾守护着,暂时是固若金汤的。 益州,就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哪怕是古月安才刚刚屠戮了大陈军的将领层,可到底大陈还是天下正统,拥有大半个天下,称得上人多势众,用不了太久就能重新恢复实力,古家军这一边,却是真正的缺少人手。 一方面是军队人数不够,益州之广大,不比雍州差多少,想守益州起码再有五万人,但现在一时间,根本不可能给古月安变出这五万人来。 另一个方面就是,雍州已经守的勉强,现在顾长安这个主心骨又失去了,光靠李小染一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哪怕有古府七杰辅佐,她自己也够争气,也未必可以真的完全服众。 再去奢望益州,就是自寻死路。 这样一来,益州势必要放,带来的结果就是,雍州和交州的联系被切断,雍州又会陷入四面皆敌的局面。 之前还好说,如今大地之上的吸血妖已经尽除,大陈军的外部压力已经消除,再加上陈嘲风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在,古月安实在担心,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李小染会出什么事。 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我不在的时候,完全收束,不要给陈嘲风任何机会。”古月安只能这么吩咐,“我会尽快回来。” 顿了一下,他又不得不说:“如果……我一直不回来,你们就退入交州吧,那里,还能挡一挡。” 这一次李小染也没有哭或者怎么样,而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兹事体大,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该流露出任何的不舍的情绪,她现在要做的是让古月安方心。 古府七杰也表示一定会全力支持李小染。 古月安也只是点头。 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之后他就带着顾长安去了交州。 他是没可能将顾长安留在长安的,可以预见,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长安都将是极其危险的地带,李小染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完全可以守的住顾长安。 因此他只能将她带到了交州,好歹交州还有绾绾,还有迷雾大阵。 古月安将顾长安安置在了观海城之中,由绾绾和阿锦贴身看护,反正顾长安本身也是快要到达天人境的高手,倒也不用人怎么照顾。 一切安排妥当,出海的日子,终于排上了日程。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出海】 这一天,难得的风平浪静。 江州,云烟郡,沧平港。 一艘巨大的海船安静地停泊在沧平港最大的码头旁。 码头上刀枪林立,气氛肃穆到了极点,只因,皇帝在此。 更重要的是,一个要杀皇帝的人,也在这里。 这个人自然就是古月安。 今天是他,或者说,他们出海的日子。 陈小桔的一切都安排的尽善尽美。 船是大陈最好的海船,足以在最恶劣的风暴里穿梭,足够容纳下上千人,带的补给可以够吃大半年,选上船的士兵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配置的兵器盔甲也都是顶尖的,船上还配备有各种强弓硬弩,火器大炮,这样的一艘船,哪怕是直接开出去征服一个海外小国都绰绰有余。 然而,大概是因为那个天地大阵的原因,从很远以前,人族对于大海,其实就是陌生的。 人族的船只对于大海的探索,最多也不过是到达现有的几个已经探明的岛屿,再往外,就是完全看不清的大雾了。 并非是没有人对大雾进行过探索,但是进入大雾之中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哪怕活着回来的,也基本都疯了或者很快就也死去了,再加上已经探明的岛屿也完全不适合人生存,人族对于大海的探索,就这么止步了。 所以纵然有那么强大的船只,居然也只是平时用来给皇帝千年难得的巡视之用,平时就是摆设,空有利器,却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如今,倒是托古月安的福,总算是有了真正的一展身手的时候。 所以,出奇的,那些海船上的士兵,看向古月安的眼神,不似其他的禁卫军一样,是仇视的警惕的恐惧的,而是带着一点点兴奋和仰慕还有三分感激的。 “你没有告诉他们,我们这一次出去,是要去和吸血妖的最大那个王斗吗?随时都会死的。”古月安看着这些眼中似乎藏着热血的士兵,不解地看向了一旁的陈小桔。 “他们憋得太久了,再说,这也是为了人族而献身,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畏惧。”陈小桔说到这里,也有些淡淡的骄傲,他虽然醉心剑道,平时不怎么关心人情世事,但到底他也还是大陈的王爷,对于这些大陈的军人,也还是有些感情的。 “勇气可嘉。”古月安听了点了点头,推着谢雨留,朝着上船的甲板而去。 谢雨留因为血誓的关系,不仅仅是失去了战斗力,现在是已经完全连行动能力都失去了,只能靠着轮椅前行。 而此行,偏偏他又是最重要的人物,因为只有他知道血族大君的老巢在哪,不然,换其他人,将会永恒地迷失在迷雾之中。 所以古月安只能带上他。 推着谢雨留来到了甲板边,皇帝陈嘲风已经在等待着他们了。 虽然古月安是一定要杀他的,但是陈嘲风,不愧是陈嘲风。 他完全没有避开古月安的意思,反而是亲自来给古月安送行。 甚至,他还准备了无比庄重的送行礼,古月安还没有站定,肃穆的号角声已经吹响,驻扎满了码头的禁卫军同时用拳头狠狠敲击胸甲以示对英雄的敬意,然后就有酒送了上来。 “来,古先生,谢先生,还有六弟,寡人敬你们一杯,祝你们一帆风顺。”皇帝像是根本和古月安没有任何仇怨一样,率先拿起了斟满了酒的杯子。 谢雨留不喝酒,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喝酒,他也压根不想理陈嘲风,所以他没动。 古月安倒是不介意喝这一杯酒,他拿了一杯递给一旁的陈小桔,三个人碰了碰酒杯后,古月安却没有着急喝下去,而是低声说:“你最好什么都别做,就洗干净了脖子等我回来杀你,否则,我保重不会让你死的太痛快的。” “古先生言重了。”陈嘲风只是笑笑,“寡人再不明大局,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不智之举,毕竟古先生此举乃是为了天下苍生,父皇曾教导朕,要时刻心系天下,朕,不敢忘。” “希望你真的别忘记就好了。”古月安满饮了杯中酒,然后推着谢雨留一步步踏上了巨大无比的海船。 陈小桔紧随其后。 陈嘲风微笑着拿着空杯看着甲板收起,巨大的海船渐渐离岸。 “送……英雄!”他蓦然大喝了起来。 瞬间,之前那种肃穆的号角声再起,岸边的禁卫军锤击胸甲的声音更加的巨大了。 “你说你哥哥想我们回来吗?”古月安和岸上的陈嘲风对视着,大家谁也不知道谁心中真正在想着的,是什么。 陈小桔没有回答。 又或许,他的心中,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 船渐渐在海平面上远去,变成了一个细小的点。 陈嘲风却还是站在岸边并没有离去。 过了一会,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说:“恭喜陛下。” “何来恭喜之说?”陈嘲风轻轻把玩着手中精致的酒爵像是并不知道什么意思。 “强敌既去,自当恭喜。”那人说道。 “去了,就一定不会回来吗?”陈嘲风将手中的酒爵举了起来,放在温和的阳光下细细查看,像是在品位一件宝物,那也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酒中名器。 “古人说,海外有仙山,山上有仙人,仙人俱是好客之人,见到这样两位青年才俊,必然不肯放过的。”那人又说道。 “是吗?”陈嘲风还是不解的样子,“海外不是只有妖魔吗?” “陛下好读书,我白玉京藏书洞十八卷天书陛下皆已读透,自然知道有妖,便会有仙的。”那人不无恭维地道,“相比起妖魔来说,仙人也许不会对凡人感兴趣,却一定会对这样的绝世天才们感兴趣。” “是想要传承衣钵吗?”皇帝,好像,还是不懂。 “当然不是。”那人摇头,“是药,得以飞升天界的宝药。” “这样啊,可是其中一个,是我的亲弟弟啊。”皇帝说着,好像又有些不忍。 “那么陛下难过吗?” “很难过。”皇帝说着,将手里的酒爵扔进了大海里,“特别难过。” 然后,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惊涛】 船在大海上航行着。 风浪依旧平缓,天气晴朗,视野里一片开阔。 因为船还没有驶出真正的属于人族的边界。 古月安推着谢雨留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海面,静静地等待着迷雾的到来。 “其实我也只知道一条线路,在迷雾里,说不定我也会迷失方向,而且,我并不知道,血族大君会不会改变那条线路。”谢雨留忽然说。 这一次他们看起来是真的气势十足,一条足以容纳千人的战船,最精良的装备,同时还有大陈最强的两个武道强者坐镇。 然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完全在迷雾中的,不知道有多么广大的大海,以及大海中的,不知名的东西,还有,血族大君。 听起来,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快要到达临界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靠谢先生了。”这时陈小桔走了过来,说道。 所谓临界,就是迷雾和迷雾之外的分界点,陈小桔这是来请谢雨留去指挥了。 “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陈小桔忽然又说。 “心血来潮吗?”古月安问,其实他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相信谢雨留也有,所以他才会说出那种话。 这一次的旅程,在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好像已经困难重重了。 就在这时,远方的迷雾出现了。 是以一种很突兀的,完全就是,上一次明明远方还天朗气清的模样,下一刻却立刻变得迷雾重重的方式出现的。 更加增添了无数的诡谲,还有让人不安的气息。 最关键的是,古月安和陈小桔,又看不穿那雾气。 “真是很坏的感觉。”古月安这么说着,推着谢雨留朝着掌舵室走去。 也不知道是这一艘千人的战舰速度飞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前一刻明明才刚刚看见那迷雾,下一刻,古月安才推着谢雨留到掌舵室,那迷雾已经扑面而来, 而几乎就是在船身进入迷雾的那一瞬间,古月安有一种莫名的,好像全身过电的感觉。 或者这么说,还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一种,好像一下子,被人盯上了感觉。 然后下一刻,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莫名消退了,就好像是一种错觉一样,古月安连感觉都没有感觉一下,就没有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古月安忍不住问谢雨留。 “什么?”谢雨留正在努力回想的样子,被古月安一问,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没什么。”古月安摇了摇头。 此时,船已完全进入了迷雾中,谢雨留在掌舵室就绪,所有的船员都在看着他。 下一刻,天地震动。 整片大海,好像炸开来了一样,骤然波涛起伏,整艘战舰一下子被抛了起来,掌舵室里的人都是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抛飞了起来,古月安反应迅速,立刻功运全身,如同长在了船板上一样,一动不动,顺带着的,他也一把拉住了谢雨留,让他免受了被抛飞的痛苦。 但是,古月安可以让自己不被抛飞,却无法阻止整艘船依然在动荡之中,外面的波涛根本没有半点要停息下来的意思,掌舵室里的船舵在发疯一样的肆意旋转着,船,在偏离航线。 古月安一把抓住了谢雨留,又把这艘战舰的舰长也就是这艘船的大统领给一起抓住了,飞身来到了船舵旁,以无上功力稳固住了两个人,对着谢雨留先说道:“你来指挥。” 然后又对那个大统领说道:“你来掌舵,快!” 航线一定不能偏离,否则,就真的完了,因为谢雨留也只知道一条航线,若是他们偏离了,就再也找不到路了。 那时,就是一切皆休的时刻,就是,再也,见不到,顾长安了。 “快!!!”因此,他几乎是以一种咆哮的语气吼出了这个字。 那个大统领本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现在却是被古月安给喉醒了,他连忙抓住了船舵,同时看向了谢雨留。 谢雨留是根本不可能慌乱的,他是那种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还没等那个大统领看他,他就已经开口了:“左边,偏西一点,你先往左。” 那个大统领闻言立刻转舵,但是只转了一下,他就立刻脸都涨红了,因为他转不了,阻力太大了,他好歹也是先天高手,可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居然还是没有效果。 古月安看出了这一点,果断将他拎开到了一边,说:“你说,我来做。” 那大统领也是明白人,立刻点头,然后告知古月安应该怎么操作。 古月安功力惊人,完全掌住了那船舵,然而,外面的风雨太大了,大到了,虽然古月安可以掌住船舵,船舵却有些要吃不住的地步,若不是古月安功力早已通玄,有入微之力,对于力量的把控细腻到了极点,一开始就可能直接把船舵给把碎了。 航线还是在偏离,那已经不是单纯的靠人力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刘统领是吧?你抓住他,我去外面看看。”古月安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因为那一点用都没有。 将谢雨留勉强交给了那个刘统领,古月安倒是如履平地地走出了其实颠簸到了几乎要翻转过来的掌舵室。 甲板上,船上的士兵已经倒得七零八落,很多人都挂在船舷上一副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 风,浪,大到了极点。 陈小桔已经在想办法,他已经出剑,他在斩风,也在斩浪。 然而,真的是人力有时穷。 纵然是陈小桔这样的绝代剑客,一剑斩出,真的可以斩风破浪,却也有些无法阻止船被吹的乱飘的颓势。 古月安想起了曾经在边地的经历,那个大风吹彻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无力,被不可捉摸的命运推着走。 但是现在,没那么简单了。 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气,他这一次,不要再被命运所左右了,从【兵器谱】里拿出了那支名叫【听潮】的笛子,古月安放到了嘴边,功力运转,一口气吹了下去。 顿时,一股美妙的乐曲从笛子之中飘了出来,随着古月安的功力不断注入笛子中,那股乐曲朝着四周围的风浪冲去。 下一瞬间,原本根本无法遏制的风浪虽然没有小下去,却有些被控制住了的意思,古月安能明显感觉到船只变得稍稍平稳了一些。 但是,还不够,而且,压力,已经在朝着他涌来,无形的压力,将那些从笛子里自动飘飞出去的乐曲压了回来。 古月安不得不继续注入功力。 这时一场无声的较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哪怕是功力深厚如同古月安,都有些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他感觉到了一丝轻松,船,彻底地平稳了下来。 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也消散不见了。 古月安一个退步,差点脱力坐在地上,但他还是稳住了,他听到四周围不断有欢呼声传来,很多的士兵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 “别担心,航线没有偏离。”陈小桔走过来,告诉了他这个他急需知道的消息。 这时,他才算是真的安心,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启禀王爷……”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语气有些古怪地说道。 “怎么了?”陈小桔奇怪地看着他。 “那边……发现了几个人。”士兵的语气更奇怪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老人,女人,孩子】 古月安和陈小桔立刻对视了一眼。 双方的眼眸里也全都是疑惑。 人,怎么会有人呢? 刚刚那么大的风浪,哪怕是他们这一艘巨型战舰也是差点倾覆,更不要说是普通的船只了。 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可以在刚刚的风浪里存活下来? 古月安和陈小桔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变得无比的警惕和严肃。 这几个人,一定不正常。 “带我们去看看。”古月安对着那个士兵说道。 刚刚古月安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拯救了整艘船,所以那个士兵根本不敢有半点违背,无比恭敬地带着古月安和陈小桔来到了船舷边。 此时风浪已经停歇,但是迷雾却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狂风暴雨而有半点散去的意思。 只见在船舷之外,迷雾之中,一艘破烂到了极点的小船上,正有几个人在上面朝着这一边挥手。 古月安的目力惊人,虽然他看不穿这迷雾,但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他却是洞若观火。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 很不正常。 那艘小船上一共五个人,除了一个长得极其壮硕的男人以外,剩下的人,一个看起来像是宅男的眼镜男,一个老头子,一个女人,一个小孩,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在刚刚那场大风暴里生存下来的人。 可偏偏,他们却居然身上连半点水花都没有沾染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人,女人,孩子。”陈小桔则这么说着。 江湖上有句话,叫做,有三种人,不得不防,那就是,老人,女人,还有孩子。 现在这三种人齐聚了,还是在这诡异无比的迷雾海上。 “要让他们上来吗?”陈小桔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古月安盯着那些人看,那个为首的长得无比壮硕的男人似乎是发现了古月安在看他们,居然还朝着古月安露出了露出牙齿的微笑,好像,很阳光的样子。 怪怪的。 “让他们上来,听听他们怎么说。”古月安对着那个士兵说道。 “是。”那个士兵完全是古月安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很快,那五个人就被从那艘小破船上接了上来。 一上到甲板上,那个无比壮硕的男人就咧开了嘴,大笑了起来说道:“哎呀哎呀,真是多谢几位军爷了,若是没有遇到你们,我们肯定要死在大海上了。” “你们是什么人?”古月安问道。 古月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他之前还光顾着注意这几个人的外貌,还没有仔细去看他们的穿着,加上那些雾的隔绝性真的很好,所以他是真的没发现。 现在,他发现了。 那个长得无比壮硕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完全有些绷不住他全身近乎嚣张跋扈的肌肉的花衬衫,一副黑色的墨镜挂在衬衫的口袋里,沙滩裤,一双巨大的人字拖,在沙滩裤的口袋里,一本彩印的漫画书斜斜地插在那里,有些快被翻烂的封面上,依稀可见几个字《天子传奇》。 这是……什么情况?! 古月安深深骤起了眉头。 他的大脑开始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看你们的样子,好像不是天朝的人?”那个穿着花衬衫喜欢看《天子传奇》的壮硕男人看着古月安他们,主动说道。 “什么天朝,我们是大陈朝的军人!”那个之前报信的士兵无比骄傲地说道,说完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一眼古月安。 古月安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那个壮硕男人,说:“这么说,你们是来自一个叫天朝的地方?” “没错啦,事实上,事情是这样的……”壮硕的男人说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花衬衫的口袋里拿起了那副黑色的墨镜戴在了脸上,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鄙人,西门夜楼,你们可以叫我西门,也可以叫我夜楼。” 然后这个叫西门夜楼的肌肉怪物说了一个故事,有关于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片迷雾之海上的故事。 西门夜楼他们是一个叫天朝的子民,今天本来是自己开船出海捕鱼顺便游玩,结果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暴,等到风暴过去就出现这里了。 从西门夜楼的诉说中,他们所在的国都似乎就在迷雾海的另一边,所以他们的装束也和古月安他们不一样。 “总而言之,还是要多感谢诸位了,否则我们肯定完蛋了,这迷雾海的可怕,我们也是听说过的。”西门夜楼再次露出了牙齿地微笑了起来。 “原来在迷雾海的另一边,居然还有一个国都,真是闻所未闻。”陈小桔像是已经有点相信地点了点头。 古月安也装作一样的点头。 事实上,他心里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这个叫西门夜楼说的话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另一边就是天朝一样的世界,那个地方不仅有墨镜人字拖花衬衫,还有《天子传奇》,那么,为什么这些人坐的船是那种木船。 这太违和了。 而且,违和的点,还不仅仅在于此。 最最重要的是,这群人,实在太古怪了。 “我们也是刚刚经历了风浪,还有很多事要善后,你们就先去船舱休息一下吧,不知意下如何呢,西门先生,还有这几位……”陈小桔好像也有些拿捏不准的样子,所以他打算将这群人先看管起来。 这一点倒是和古月安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他也没有说话。 然后下一刻,那个西门夜楼却是做出了一件让陈小桔他们无比警惕,乃至惊恐的事情。 只见西门夜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对着古月安他们说:“啊,对了,诸位,相见就是缘分,我们不如来合个影吧?” 他说着就摆出了一个剪刀手,然后凑到了古月安他们身边,迅雷不及掩耳地按下了快门。 “咔擦——”瞬间,闪光灯亮起。 陈小桔的剑就要出鞘了,古月安硬生生按住了他。 “你们干什么?”四周围的士兵立刻抽出了兵器。 西门夜楼早已缩了回去,说道:“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就是一个留念,没什么事的,你们自己感受一下,没事的。” 最终,西门夜楼等五个人被已经被有些仇视他们的士兵送进了一间船舱看管了起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来意】 “你怎么看?” 船恢复了完全的平稳,在迷雾里平缓前行着。 陈小桔问古月安。 “我得去和他们谈谈。”古月安这么说。 陈小桔看了他一眼,很久后才说道:“小心一点,我在外面给你压阵。” “恩。”古月安点头。 两个人颇有些心照不宣。 但是其实,古月安也吃不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只是凭借着一些现有的信息的推测,打算去试探一下他们。 起码是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然留这么一个隐患在船上,实在是不智之举。 于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古月安敲开了那群莫名来客的舱门。 “是这样的,我想你们旅途劳顿,可能需要一些食物和水,哦,顺便还给你们带了点酒,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古月安手里提着一只食盒,里面的确是装了食物和水。 然而除了这些,就在他身后,无数的士兵已经将这间舱门团团围住了,只要有任何异动,就会有锐利到了极点的箭矢射出,陈小桔的剑也随时准备出鞘。 不过好像,那个叫西门夜楼的壮硕男人并没有感受到这些,只是继续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哎呀,那真是麻烦你了呢,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哈哈哈哈。” 他说着摸了摸头,好像真的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所以,可以让我进去,大家一起聊一聊吗?”古月安说着,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是试探。 之前其实,就在这个叫西门夜楼的男人用手机拍照的时候,试探应该就已经开始了。 古月安感觉到,对方有试探的意思,但其实,古月安也在试探,借着陈小桔的手。 陈小桔拔剑,虽然被古月安按住了。 可是到了陈小桔这个境界,哪怕他只是握剑都足以对一个人造成莫大的压力,更别说是做出拔剑的姿势。 那个时候,陈小桔自己也是在试探。 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 如果西门夜楼真的是个强者,必然会有反应,偏偏,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就很古怪了。 主要是,不管是古月安也好,陈小桔也好,都是不信他们真的是就纯粹的普通人的。 排除那些猜测,就是强者的本能。 古月安一步踏出去,西门夜楼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错身让开了,说:“好啊,我们也正好借此和……呃,还没有请教?” “古月安。”古月安笑着说着,走进了还算宽敞的船舱里。 一下子,他就感觉到有四双眼睛注视向了他。 他将手里的食盒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对注视着他的几个人说:“诸位好啊,也还没有请教……” “李檐。”那个戴着眼镜的宅男模样的家伙,自我介绍道,语气淡淡的,给人一种莫名睿智的错觉。 “哈哈哈,剩下的我来介绍吧。”西门夜楼关上了舱门,主动说道,“这个是我弟弟,李狗蛋。” 他指着那个小孩子说道。 古月安看向那个小孩子,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小孩子的脑袋有些莫名的大,而且,他的身上,有一股……血腥味。 那是只有杀了很多人,才会有的味道。 “这位是缪兰女士。”西门夜楼又指着那个女人说。 那是个看起来很有些冷的女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说不出的严肃,给人以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但是她的身材却又出奇的好,于是一种奇异的冰冷和火热的在她身上重合了。 但古月安所关注的,却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对自己的注视。 古月安一走进船舱,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注视,那颇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灵魂的感觉。 如果古月安没有猜错,这个女人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诣恐怕不低。 接着是那个老人。 “这位是武田老先生。”西门夜楼最后做出介绍。 老人只是很和蔼地笑,看起来像是一个最平常的老人,可是那种精气神高度合一的凶猛感,还是怎么也藏不住。 这是个习武之人。 这么说起来,这五个人里,居然就是西门夜楼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最为平常,最像是一个普通人。 但恰恰就是这种寻常,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他的同伴都是不一般的人物,他本人怎么可能会平常? 只能说明,他恰恰是五个人里最可怕的那一个。 “几位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啊?”古月安决定单刀直入。 “古月安先生,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西门夜楼在古月安的身后说道。 西门夜楼,此时就站在古月安的身后。 仔细想想,这一刻,船舱里的情形很有趣。 古月安站在最中央,而那五个人,则分别站在五个不同的位置,注视着古月安。 其中,最危险的西门夜楼在古月安的身后,古月安已经将后背露给了他。 将后背露给敌人,这无疑是危险到了极致。 古月安却好像恍若未觉,他只是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就是字面意思,我希望各位可以把来意说清楚,毕竟我们也是以诚待诸位,希望诸位也以诚相回,不要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才好啊。” 最后一个字落地。 古月安感觉到四周围安静了下来。 他的手已经伸进了食盒里。 然后他感觉到,有三个人在盯着他的手,李狗蛋,缪兰,武田。 在那一刻,李狗蛋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窜了起来,缪兰的精神力压迫到了古月安觉得有些快要成为实质的样子,武田的精气神高度合一,仿佛下一刻,就要做出致命一击。 同时,最可怕的是,西门夜楼消失了。 这种消失,不是说他人不见了,而是他的气,就好像他在那一刻,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一样。 同时,古月安也能感觉到,船舱之外,所有的弓弦都已经拉紧到了极致,陈小桔的剑也蓄势待发。 一切…… 只等一个契机。 一个古月安从食盒里伸出手的契机。 “我知道你想救一个叫顾长安的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眼镜宅男李檐忽然开口。 古月安也把手从食盒里伸了出来,拿出了一瓶上好的女儿红。 “来,一起喝点吧。”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无限】 一群人重新坐了下来,古月安把酒倒好,推给了坐在他对面的五个人。 “所以你们是怎么知道顾长安这个名字的?”古月安自己端起一杯酒,说道。 “这一点,我们不能说,不过,我们的确是来帮你的。”这群人的主心骨似乎是那个叫李檐的宅男,在双方近乎半摊牌以后,就是李檐开始和古月安交流。 “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古月安还在把玩着酒杯。 但是内心里,却是已然有了一些猜测。 比如说主神。 比如说抹杀。 比如说任务。 又比如说,无限世界。 古月安穿越前也是一个阅书无数的死宅男,自然对于无限流如数家珍。 现在的情况下看起来,似乎就是有些类似。 不会说…… “关于这一点,我们的确无法说服你……” 就在这时,整艘船再次剧烈摇晃了起来,同时,古月安感觉到外面开始慌乱了起来。 有敌袭? “不过,我们可以递投名状。”本来也在沉思该怎么让古月安相信他们的李檐,也感觉到了外面的情况,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好。”古月安虽然猜测对方可能是一支无限小队,但是凡事不可能靠着从前看过的小说经验来判断,他还是更习惯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么,就请给我看看诸位的诚意吧。” 说着他举起了酒杯,示意李檐他们同饮此杯。 “请拭目以待。”李檐带头喝下了酒。 古月安带着他们出了舱门,四周围的风浪又一次大了起来。 而且,虽然之前有迷雾,但好歹还是那种有些天光的样子,现在却是四周围完全被漆黑的天色所笼罩,风浪大的吓人,更有暴风雨,好像已经在靠近了。 但这些,还远不是问题所在,古月安强大的感知,感应到了,一股庞大的气息正在朝着这一艘船接近。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 “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陈小桔刚刚完成了外面的部署,看着古月安带着五个人走出来,并没有太意外。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凭借着气息的交流,陈小桔早就知道了古月安在船舱里的情况。 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不用怕,这几位会帮我们解决的。”古月安干脆就把这一次的事情全部丢给了西门夜楼他们,就当试试他们的斤两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光靠他们可以解决这一次的事情。 因为那道越来越近的气息,真的很可怕。 远比之前的听潮客,还要更强上了三分。 这一片迷雾之海上,真的是藏龙卧虎。 此时,谢雨留自己驾驭着轮椅从掌舵室缓缓滑了出来,也是面色严峻。 “是血族大君的人吗?”古月安的感知虽然敏锐,却到底还是人,对于来的到底是人还是血族,并不清楚,这一点上,还是谢雨留更有发言权一点。 “不是,事实上,血族能动的都已经动了,不能动的,都留在老巢了,不应该……”谢雨留不解地说道。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大海上已经是风云变色,暴风雨,终于,来了。 但来的,又不仅仅只是暴风雨,跟随着暴风雨一起来的,还有一道如同神魔一般的身影。 那身影从浓雾之中横移而来,带着近乎于铺天盖地的威势。 人还没有完全到,甲板上原本严正以待的士兵已经跪了一地了,因为太强了,那种压迫感,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雨点,肆意而下,如同箭矢。 最终,还能在雨里站立的,除了古月安和陈小桔,就只剩下西门夜楼了。 这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果然非同小可。 至于说那其他的四个人,也都是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只是在勉力支撑着,身躯都是有些弯曲了起来。 谢雨留功力全失,也是完全的不好受,要不是古月安用气护住了他,他也会支撑不住倒地。 “哪两个是祭品,自己站出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那个如同神魔一般的身影开口了,声音仿佛是从天上传下来的,明明根本不大声,却好像滚雷一般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着,震得人脑袋生疼,很多倒地的士兵都已经开始七窍出血,眼看着就是不能活了。 “什么祭品不祭品,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子头上说话,给我下来!”西门夜楼大吼一声,居然已经冲天而起了,就那么硬生生的,也没有什么轻功的招式,就是好像纯粹凭借着一股力量,平移到了天上,朝着那个天空中的神魔般的身影冲刺而去。 “狂妄。”那个神魔般的身影闷哼了一声,像是伸出了一只手。 紧接着,西门夜楼的拳头就和他的手接触在了一起。 下一刻,西门夜楼就被毫无征兆地轰飞了回来,和他去的时候的速度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落地,西门夜楼居然再次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大叫道:“好啊!这样才有意思!” 暴风雨在持续地变大着,随着西门夜楼和天上那人的又一次交锋,风浪大的简直要打穿这一艘战舰。 古月安不得不拿出了听潮来控制四周围的风浪,免得真的舟毁人亡。 听潮曲再次在古月安的吹奏之下响了起来,风浪有些平息了,但是西门夜楼再次被轰飞了回来。 很明显,他虽然很顽强,却并非是那个天空中的如神魔般的身影的对手。 “帮忙。”这时,那个宅男李檐开口了,他那么说着,居然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精致的银色沙漠之鹰出来。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缪兰张开了手掌,那些风雨在她的四周围全部停滞了下来,古月安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精神力以她为中心升了起来。 那个叫李狗蛋的孩子,则是双手直接操纵出了两团火焰,形成了一条仿佛火龙一般的东西朝着天空中轰去。 最后,是那个叫武田的老人,他双手相对收在了腰间,对准了天空,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手掌心里冲出来一般。 这些人,果然是,无限流冒险者。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久违一刀】 神临。 神临一般的场景。 迷雾已经被吹散,在这一刻,全世界的暴风雨仿佛都聚集到了这里。 整艘战舰已经如同是风中残烛,若不是古月安用听潮强行挡住了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风暴。 也许下一刻,这一艘战舰就要被直接撕扯成无数块的碎片。 到底,是从哪里的人物,居然会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光是从这一手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对于天地之力的控制,已经完全超过了那一夜的听潮客。 听潮客还是需要借助听潮骨笛才能制造那种铺天盖地的海潮之势,这个人完全就是凭借着个人的力量就足以撼动天地。 最关键的是,他在做到这一切的同时,还在不断承受着西门夜楼他们的进攻。 也幸好有西门夜楼他们,否则若是只有古月安和陈小桔两个人,哪怕他们可以战胜这个可怕的如神如魔的人物,战舰也是必然难以保存下来的。 不得不说,西门夜楼他们的实力相当之惊人,西门夜楼的实力最强,他移动之间,根本没有半点烟火气,就像是纯粹从一个地方平移到了另一个,古月安暂时还看不出到底其中是什么原理,他的招式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挥拳,可是他一拳轰出的那种威力,古月安隐约可以感觉到,怕是不下去他三十六震的一刀,而且他的抗打击能力和恢复能力极其的恐怖,仿佛打不死一般,每一次被击退都能几乎没有半点停歇地再次进攻。 而其他那些人,也是一点不差,那个叫李檐的宅男,他手里的那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每一次射击都给人一种无可躲避的感觉,且每一击都是击打在绝对的要害,那个叫缪兰的女人,她的精神力,是真的已经化成了实质,变成了一把一把的飞刀,那种飞刀,古月安可以感觉到,一旦被飞到,恐怕弱一点的人,直接就精神力破碎变成白痴了。 那个叫李狗蛋的孩子,虽然看起来头极其巨大,和身体很不相配,古古怪怪,但手上的实力是一点不差,他应该是一个火系魔法师之类的角色,双手挥出的火龙,古月安预估应该和他的阳炎真力化形的威力不相上下。 最后是那个叫武田的老人,他双掌相对,最后居然是从掌心释放出了一道纯粹的冲击波出去,如果古月安没有看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龟波气功了! 但就是这样强大,且配合无间的五个人,却居然在正面交战中,无法击败那个停留在天空中如神如魔般的人物。 由此可见,那个人的强大。 他在一边操纵漫天风雨的同时,独对五人,居然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意味。 他面对西门夜楼可怕的拳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掌就把西门夜楼给拍飞了回去,随后,其他的进攻,无论是子弹,精神力刀锋,火龙,还是龟波气功,他都大袖一卷,居然给他全部收了进去。 “哦?这一次的祭品,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那么,我就全吃下了!哈哈哈哈!”那人狂笑着,大袖一挥,就要反击。 这时,被他一掌挥退的西门夜楼去而复返,又是瞬移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拳轰了上去,顿时风雨辟易。 “碍事。”那人冷哼了一声,再一次出掌,这一掌,却是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不再是轻描淡写,还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压迫力,仿佛这一掌就要将天地都拍碎一般。 看到这一掌,西门夜楼的其他四个同伴都不是一般人,自然看出了这一掌的恐怖之处,若是西门夜楼被拍实了,怕是没有之前那么好过了。 因此他们再次全力朝着那个人攻击而去,李檐的枪不停射击,子弹在一瞬间连成了一线,最终第一颗射出的子弹,简直快到了一个无法言语的地步。 缪兰更是直接爆发出了一把将空间都好像吞噬掉了的巨大精神之刃。 李狗蛋的火,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矛。 而武田,他已经整个人合身,从另一个方向朝着天上那个人冲去。 间不容发。 那人不耐烦一般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一只手还在朝着西门夜楼拍去,另一只手却是反手一挥,顿时,明明只是那么一只简简单单的袖子,却好像又一次笼罩了其他四个人的进攻。 这样一来,西门夜楼还是危险。 到了这一刻,古月安和陈小桔对视了一眼,知道差不多了。 他们刚刚没有出手,一方面是古月安要扛住风雨,另一方面,却也是在等待时机,以及观察。 现在来看,这就是那五个人的实力了,很强,却还是不够。 如果再不出手,西门夜楼一倒,后面的局势将会很不堪,光凭古月安和陈小桔两个人,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把握战胜天上那个人。 所以他们必须出手了。 一瞬间,陈小桔拔剑,古月安拔刀。 就在古月安拔刀的那一刻,因为失去了听潮的控制,暴风雨一下子就朝着战舰汹涌而来。 眼看着下一刻,战舰就要被瞬间撕成无数块了,正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一场发生在天上的激战的谢雨留,却是脸上连一点点的异样的表情也没有,仿佛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全部功力一般。 但其实,并没有,他现在连一点点功力都没有,连走路都需要靠轮椅。 他之所以那么淡然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确是一个根本没有畏惧的男人。 另一方面则是,他相信古月安。 他相信古月安的那一刀。 那一刀足够给天上的那个人造成巨大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全力出手,而让四周围的风暴不攻自破。 这一切都只在一瞬之间爆发,风暴的速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但古月安的刀,却更是比常人难以想象,还要难以想象。 古月安一刀直斩,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萧索到了极点的身影,和他重合在了一起。 萧索一刀。 久违了。 刀落下的那一个瞬间。 风暴,果然停歇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白玉京的先辈】 风雨骤歇。 迷雾又围拢了上来。 一切就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又其实真实发生过。 甲板上已经躺了无数人,包括西门夜楼五人组里的西门夜楼和武田,缪兰和大头男孩李狗蛋也是眉头紧皱脸色发白。 但是好在,风雨不会再起了。 因为天上那个人,此时已经无暇他顾,他的双手,一手接着一把刀,一手接着一把剑,气氛沉凝。 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一掌拍退了西门夜楼,一袖子挥退了武田,然后不得不伸出了手挡住了左右而来的刀剑。 只因一刀一剑,实在是太过锋利,锋利的他不得不收起了全副的心神,全力出击,锋利的,直接将他的衣袖都刺破了一寸。 也是直到此时,古月安和陈小桔才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如神如魔而来的人物的真容。 他穿着一身古旧的长袍,高冠,面容清癯,在天上长袖挥舞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只是从他来势汹汹,之前说出来的那些话来看,此人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仙人,只能称之为,魔。 “袖笼天地,阁下是白玉京的哪位高人?”陈小桔此时忽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古月安骤起了眉头。 面前这个势如神魔般的人物,居然是白玉京的人? “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小辈,既然是身负祭品之责而来,就该老老实实礼敬先辈,却居然出手反抗,简直目无尊长,还不速速给我纳命来!”那白玉京的高手听了陈小桔的话,却是勃然大怒了起来,双手一挥,一股庞然大力汹涌而出,逼得古月安和陈小桔不得不退。 古月安却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猫腻,他故意问道:“这位前辈,我们并非是白玉京的传人,却是不知道前辈所言何意,怕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你们两人身上明明有唤神的印记,说什么误会?你们这些数典忘祖的后辈,不尊天帝遗训,每隔六十年一次的祭品居然断代两百年之久,你们知道你们害死多少前辈吗?”高冠的白玉京高手怒气勃发,“哼,你们这一次带了这么多高手来,莫非不是为了献祭,而是想要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打什么主意吗?可恶至极,老夫今次,一个都不放过!” 他骤然怒吼,声如风雷。 本来已经从之前的风暴里缓过来的很多士兵本来已经爬起来了,却是在这一声怒吼之中,又一次倒在了地上,直接七窍流血。 古月安和陈小桔也是连忙运功抵挡。 而此时,这个白玉京的高手,已经悍然出手。 他的第一目标是陈小桔。 因此光从实力来说,在场武功最高的就是陈小桔,刚刚的交锋里,也是陈小桔的剑给他的压力最大。 他身形如电,双掌开阖之间,居然隐隐有剑气翻涌。 “你这小辈,自以为剑术有所小成,便不知天地厚,居然敢对老夫出手,今次便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剑法!”那高冠老者长啸一声,等到近身陈小桔的刹那,双掌之间已是万千剑意汹涌。 这一幕,让古月安想起了当初在彭城,西门剑神,一剑三千,击退杨阎罗的那一幕。 而现在,这个白玉京的高冠老者的实力比当初的西门剑神还要可怕的多,他居然可以把万千剑气蕴藏在双掌之间,在贴脸的情况下,若是中了这样一击,哪怕是陈小桔也是万难幸免的。 陈小桔也很懂这一点,他也知道根本已经无法跟这个白玉京的高手交流了,所以他直接出剑,一剑飘忽,若夕阳古道之小桔,写意自然,要避开高冠老者这一剑。 然而这个老者的实力实在强大,他似乎是早已看出了陈小桔的意图,在出手的瞬间,他的剑意就已经完全锁定了陈小桔。 陈小桔躲不掉了。 这是古月安心中的想法,所以他出刀,一刀斩向那个高冠老者,出刀的瞬间,他直接闭眼,拿出了他的最强杀招,斩月。 千钧一发。 那些剑意眼看着就要吞没陈小桔,古月安的刀,终于来到了高冠老者的背后。 若是这个老者在这一刻不回头,那么他将会被古月安一刀斩下头颅。 古月安这是逼这个老者回头。 但是,老者并没有回头,他反而更加用力地朝着陈小桔攻击而去,同时,那些席卷向陈小桔的剑气,也在这个时候,分出了一部分居然是自动朝着老者身后的古月安飞袭而来。 他是铁了心要杀陈小桔,以陈小桔来开刀,在打倒陈小桔之后,再将剩下的人一一击破。 “没可能。”就在此时,古月安的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那个叫李檐的宅男在说话。 下一刻。 西门夜楼的拳头,从一旁的空中,近乎神乎其技的出现,一拳横移般轰向了老者的侧面。 同时,忽然,古月安感觉到精神一震,好像是有什么极度锋利的东西一晃而过。 下一刻的下一刻,剑雨爆发。 却忽然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一点点的准头,又或者是那个老者放松了一点点的力量,总之,陈小桔在绝对密集的骤然爆开来的,应该是全方位无死角,根本不可能躲开的剑雨中,居然硬生生是找到了一条出路,他就像是一条游鱼一般,滑过了一切不可能的角度,又像是本来如此一般,一剑刺向了老者。 古月安的刀,也破碎开了不多的阻挡他的剑雨。 西门夜楼的拳头同样到达。 之后还有呼啸而来的子弹,火焰,以及,冲击波。 一瞬间,老者被火光和暴风雨一样的攻击包围住了。 古月安感觉到了自己的刀,斩到了什么东西。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斩死了。 那个老者必死无疑。 这时古月安最强的一刀了,哪怕对方的功力高绝,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必死。 可是,接手的那一刻,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来源是,空。 他觉得自己斩了一个空。 然后,是爆炸。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阴阳之力】 空。 空的意思是,什么也没有。 古月安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 从前,无论如何,哪怕他真的一刀斩空,被人给躲过了,也不是这样的,依然可以感觉到空气,空间的张力。 而这一刀,他斩过去,感觉到的,却只有虚无。 对,就是虚无。 这个世界无论什么东西都该是有感觉,人体的感觉就是紧实的,铁的质感就是坚硬,雨是柔软的,雪是冷冽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种虚无,居然让已经对于刀道拥有了极高造诣的古月安产生了一种茫然感。 不知所措。 这本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哪怕古月安在这一刻失去意识,他的刀也会做出下意识反应。 但,就是那么发生了。 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这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然后,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古月安可以控制的了。 他被一股比之之前他斩出去的那一刀还要强悍的多力量反击了回来。 爆炸。 他被无可阻挡的掀翻了出去。 一直到两息之后,他才重新恢复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白玉京的老者的脸孔,近在咫尺。 近在咫尺的意思就是,危险到了极点。 古月安在那一刻感觉到了死神的刀锋在他的喉咙上虚晃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死亡的一刻。 连呼吸都静止了下来。 古月安选择闭上了眼睛,他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明月照大地的那副图景。 因为此时是黑夜了,他应该观想这一副图景。 也因为,他又想起了烈火焚琴之中的序曲,那慢到了极点的起手式。 那也同样是,最终极的洞察之术,绝对防御之招。 舞起序曲的时候,他眼前看到了,已经不是从天而降的月亮了,是直接,近在咫尺的已经把他逼迫到无法呼吸的月亮。 这样的距离,连斩月都做不到了,来不及了。 但是古月安没有放弃,哪怕死神的刀锋就在他的喉头了,他也没有半点的慌乱。 他冷静到了极点,他想到的不是要去正面击败这一轮月亮,他想到的,是超越。 就像是在对抗猫王李岁急用阵法聚集起来的无数魂灵一样,在根本无法正面相抗的时候,就去超越。 从阴到阳。 从月笼大地到阳光普照。 这种阴阳的转换,在古月安一次次的战斗中,他已经运用的极其熟练,而且随着一次次的运用,他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从阴到阳的转变,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那是……无限的可能! 站立在巨大无比的月亮上,古月安深深吸气,他完全放弃了对于面前月亮的抵抗,他在努力上升,上升到更高的天空。 然后他越过了月亮,他看到了光,那是日图,他体内原本流淌的月华之力再度转变成了日华之力。 接着,就在这种日与月的交替轮转之中,一种新的力量在古月安的体内产生了。 硬要说的话,这种力量,大概可以称之为,阴阳之力。 而正是这种阴阳之力,产生了绝对不可思议的变化,让古月安,居然真的,无比轻巧的,以一种近乎闲庭信步的姿势,和死亡擦肩而过。 表现在现实之中,便是白玉京的老者双掌剑气汹涌瞬间和古月安劈面相逢,却是在下一刻,古月安以一个绝对不可思议的姿势和他擦肩而过了。 白玉京老者的剑气,击空了。 就像是之前古月安他们击空一样。 “古月安。”直到这时,陈小桔才来得及喊一句古月安。 而古月安已经退守到了最安全的地带。 “我没事。”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在刚刚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无比的玄奇,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你居然已经懂得了……”而那个白玉京的老者,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刚刚和他擦肩的古月安,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小心,他已经是领悟破碎虚空之力的人了。”陈小桔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同时也很有些庆幸,古月安刚刚居然从那种情况下逃生了,本来,在他看来,古月安刚刚那一刻哪怕不死,也将受到重创,再难有战斗力了。 结果……真是不可思议。 “怪不得。”古月安听了点了点头。 怪不得之前他们围攻的那一击,居然全部落空,怪不得他一刀斩去居然感觉到的是无尽的虚无。 这就是,虚空之力了。 所谓的虚空之力,其实并非是指纯粹的一种实质性的力量,就像是风,水,火,而是一个概念。 虚空之力,既包括了真正的来自虚空的力量,也是强大到了极点的武者对于虚空的运用。 就好像是之前那一刻,之所以他们的攻击会落空,还会被以加倍的力量反击回来,就是因为那个白玉京的老者在关键时候劈开了虚空,将他们的攻击引入了虚空之中。 虽然也许那个老者也就只能撕开一点点的虚空,其实可能连真正的虚空都没有暴露出来,却已经足以对他们这些还没有触摸到破碎虚空境界的武者造成致命打击。 想一想,无论你的任何杀招都会被对方轻松地以虚空避开,还会被以更强的力量反击回来,同时对方还能进一步对你进行反击,这是多么可怕的情况。 就连之前豪情万千,好像根本打不死的西门夜楼,也是动作迟疑了下来,从这也能看出,他倒也不是一个纯粹的莽夫。 或者说,他们的团队,并非是一个莽夫型团队,他们也在审时度势了。 古月安和陈小桔也是各自退开了一些,都在观察着那个白玉京的老者,等待着进攻。 他们不着急了,反倒是那个白玉京的老者开始着急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古月安,大概是想到了刚刚被古月安莫名其妙躲过了的那一招,所以并没有再进攻古月安,他把目标放到了西门夜楼他们的团队身上。 这也没错,柿子,总是软一点的比较好捏。 下一瞬,他已经朝着船上的四人扑去。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乍变】 攻敌所必救。 一个很简单的作战思路,却也同时,是最有效的。 当白玉京的老者攻击向西门夜楼五人组里的其他四人时,古月安他们必须要出手。 因为现在之所以能够保持着这种微弱的平衡,正是由所有人的努力造成的。 如果西门夜楼的五人组里有一个人出了事,也许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同时,在古月安他们不得不去救援的途中,也充斥着白玉京老者骤然反攻的机会。 但这未尝也不是古月安和陈小桔他们的机会。 一切的算计和博弈,在一瞬间完成。 生死对决,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却又复杂到了极点的东西。 可以说白玉京老者一动,古月安他们也动了。 西门夜楼同时出击,他当然不可能让白玉京的老者近身他的伙伴,他在他们团队里的定位,本来就是类似于防御者的定位,就是挡住一切敌人的进攻,给队友创造输出环境。 西门夜楼如影随形一般来到了白玉京老者的面前,还是一拳轰出。 白玉京老者也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招式,他还是一掌拍出,只是这一掌拍出,却是并不像之前那样将西门夜楼一掌击飞那么简单了,他居然是硬压着西门夜楼将他朝着船上推去,他是铁了心要对那四个人动手了。 那四个人自然也不是死人,他们在白玉京老者动手的时候,也出手了,此时攻击,已经到了。 依然是子弹,精神力刀刃,火焰,还有冲击波。 其中最关键的应该是精神力刀刃,因为之前,他们差一点就完成了对这个白玉京的老者的围杀的原因就是,那个叫缪兰的女人放出的一记精神力刀刃,让白玉京的老者失神了足足有半息时间,也就是那半息时间,已经足够决定他的生死。 若不是在最后时刻他用出了破碎虚空之力,那么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然而这一次,白玉京的老者已经有了防备,那些进攻,无论是子弹也好,火焰也好,冲击波也好,精神力刀刃也罢,都被他挡在了外面,统统不起作用。 眼看着就是兵临城下了,那四个人里,作为唯一一个武者的武田不得不强行顶了上去。 此时,古月安和陈小桔的刀剑也是紧跟着要到达了,为了防止白玉京那个老者突袭剩下的三个明显身板很脆弱的人,他们两人兵分了两路,抢先进入了防御的位置。 然后。 然后白玉京的老者放弃了进攻。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古月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有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进攻谢雨留的轨迹之上。 好深的算计! 古月安不得不感叹这个白玉京的老者不愧是人老成精,不动声色,表面上是铁了心要进攻西门夜楼的五人组,实则,他真正的目标,却是谢雨留。 他是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谢雨留,是一个对于古月安来说,很重要的人。 可是他之前,居然藏得那么好,半点对于谢雨留的意图都没有流露出来,以至于古月安都忽略了这一点。 紧接着,他刺出了这一刀。 他明白,也肯定,古月安一定会来救援谢雨留。 因为他不得不救。 这是一种,悠久岁月之后,对于人性的洞察。 如果说鬼王站在这里,一定会无地自容,因为相比起他的智慧来说,明显,这个白玉京的老者,更胜一筹,甚至很多筹。 古月安出刀。 他出刀,也就意味着,他破坏了那种,勉强维持着的,单薄的平衡。 以及,他是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因为,白玉京的老者这一击,根本不是为了杀谢雨留,他要杀的,是紧随而来的,古月安。 古月安出刀的瞬间,白玉京的老者已经去而复返,那种折返的速度,角度,完全就不是正常可以发生的,可是,在那个老者身上,却就是那么正常的发生了。 又是仿佛时光倒流一般的情景重现。 古月安和那个白玉京的老者,再次,劈面相逢! 而此时,无论是陈小桔,西门夜楼,还是其他的人,都是根本来不及帮古月安的。 又是古月安,一个人的战斗。 一轮巨大的圆月,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升起了。 古月安深吸一口气,心中再度想起了月照大地的图景,故技重施。 他又要,超越这一轮面前的明月。 月华已经在身体里流转着,开始变换成日华了,阴阳的转变就在这一刻即将发生了。 但是下一刻,古月安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那吸力来自那一轮明月,仿佛就是要把他从天上吸下来一样。 表现在现实之中,便是在古月安和白玉京的那个老者错身的瞬间,一道虚空的裂缝,出现在了他们两个之间,古月安原本自然而然就要闪过去的身形,居然硬生生要被撕扯了回去,同时,本来要被古月安闪避掉的白玉京老者的双掌,眼看着就要再度印上古月安的身体。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谁也没有能力。 大家都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月安被无数的剑气吞没。 古月安也在拼命,可是,他的力量,却是有些难以在这一刻完成转变了。 就在。 此时。 有人动了。 一个人,骤然朝着白玉京的老者身后而去。 又气势,那并非是一个人,应该说,那是一把剑。 一把剑,直刺向白玉京的老者。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一个人,在关键的那一刻,骤然扑到了白玉京老者的背后,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脖子。 “嘭——”可是立刻,那个人就被一股巨力反震了出去。 但仅仅就是这一刻的时间,已经足够。 古月安骤然阴阳交融,脱离了虚空的桎梏。 同时,陈小桔,西门夜楼,还有他的同伴们,蓄势待发,直冲而去。 而那个白玉京的老者,则是仰天长啸了起来:“可恶!!!血!是血妖!” 古月安人在空中,他看到了那一把关键时刻而来的剑。 是谢雨留。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交融】 谢雨留。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谢雨留。 看起来已经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谢雨留,居然藏了一手,他还拥有最后的一击之力。 这一击,帮助古月安死里逃生。 一剑西来,这是个已经将自己化作了剑本身的男人。 这些念头是一瞬间在古月安的脑海里划过的,然后,他就不去想了。 因为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他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回身出刀了。 机不可失。 他已感觉到那个白玉京老者的虚弱。 于是他回身,出刀。 出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白玉京的老者,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里。 仿佛被谢雨留咬到了以后,他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完全的愣在了那里,对于古月安的刀,陈小桔的剑,还有西门夜楼他们五人组的进攻视若罔闻。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一刻,就是最佳的杀死这个白玉京老者的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一刻,再想杀他就难了。 这是古月安,经历了无数场搏杀以后,那种已经变成了直觉的战斗意识告诉他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招。 所谓的最强的一招,已经并非是单纯的某种套路式的招式了。 既非是烈火焚琴里的招数,也不是他之前最强的杀招斩月,又或者别的什么,而是一种,他集聚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过往的所有的对敌经验都在这一刻融合,再加上他刚刚才阴阳交汇后的那种莫名的力量加在一起以后,自然而然产生的,一刀。 有点类似于他之前自己总结过的一个招式,归一一刀,但是相比起归一一刀来说,归一一刀总还是太刻意了,有一种还是按照某种轨迹去模仿的意思,匠气大于灵气。 而这一刀,却是灵气十足,完全抛去了任何匠气的成分,是真正的浑然天成,妙手偶得。 这一刀,无懈可击。 然后就是错身而过。 所有人都错身而过。 古月安感觉到自己刚刚那一刀,斩到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斩到。 有一种之前斩到了虚空的感觉,但是直觉告诉他,他的确是真的有斩到东西。 毫无疑问,就在最后一刻,白玉京的老者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并且再次用出了破碎虚空的力量。 他遁走了。 但是,却绝对没有上一次那么好过。 这一点,不仅仅是古月安,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没有人感觉到气馁,大家都看向了天空。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强手,自然早已拥有一种神乎其技的气机感应,他们的感应就是,那个白玉京的老者逃遁向了天空。 而果然。 下一刻,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甚至,狼狈不堪都不足以形容这个身影的现状。 那个白玉京的老者,他的全身,在一瞬间裂了开来,一寸一寸,仿佛是一个被人碰坏了的瓷器一般。 他的气势,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不可阻挡,变得极其的委顿,仿佛一颗树叶落尽的老树。 他在天空中,看着船上的人。 “杀。”古月安没有犹豫,直接一刀向上斩去。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这个白玉京的老者此刻明显是已经穷途末路,正是斩杀他的最佳时机。 几乎是古月安出手的一瞬间,其他人也是同时出手。 顿时,又是近乎前一刻的复刻一般,每一个人从每一个角度杀向了天空中的白玉京老者,完全封死了任何他可能逃窜的角度,这时必杀的一击。 白玉京的老者颓唐地立在天空中看着这一幕,然后犹如乌鸦一般地低声嘶哑地笑了起来:“你们……这群竖子,纵然老夫今日身死,也要让你们统统给老夫陪葬!” 他说着,骤然双手高举了起来,然后像是在用力撕扯开什么一样,朝着天空猛然一拉。 下一刻。 天空开裂。 古月安看到了虚空。 所谓虚空,真的是很难描述的东西,那是一种虚无的,浩大的,根本看不清实体的存在。 以及,无可阻挡。 在虚空开裂的瞬间,古月安包括其他人都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无可阻挡的吸力在拉扯着他们。 一刹那,他们的攻势几乎都瓦解了,被那骤然裂开的虚空,那虚空正在吸引他们,朝着那个口子而去,然后,就是吞噬。 与此同时,白玉京老者自己的身体也在消散着,一点一点的,像是雪在消融一样,他似乎在用着这样的方式,燃烧着自己最后残存的生命,开启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这就是,破碎虚空的力量吗? 古月安感受着根本无法阻挡的力量,整个人却是依然还处于那种自然而然的状态里,他的那一刀虽然被瓦解了,整个人也在被疯狂地撕扯向那个巨大的空洞,可是他的势还在,那一刀的势,那种仿若天成的境界,和状态。 因此他闭上了眼睛。 这种时候,是生死一瞬。 也是古月安最冷静的时候。 他已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处境。 不过就是,杀出重围,罢了。 闭上眼睛,又是一轮明月在他的眼前升起。 他再次,朝着那一轮明月而去,他要超越这一轮明月。 就像是之前做的那样,那种阴阳交汇的奇怪触感还在他的心里存在着,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 他超越了月亮,看到了光,日光。 同时,体内的阴阳之力再次以一种奇妙的状态来回交替着融汇了起来。 但光是这样并不足以抵挡那种虚空之力的拉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在被无可阻挡地朝着虚空中拉去。 还不够。 古月安的心,越发的沉静,他还在观想的世界里继续上升,一直上升。 最后,是一个既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太阳的地方,他蓦然间鬼使神差地朝着下面俯瞰。 下面,是一副神奇的图景。 整个世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月照大地的图景,一部分是日照大地的图景。 这两幅图景无比迥异,却又和谐地共处在一个平面上,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那一刻,也达成了一种和谐,月华之力和日华之力那一刻泾渭分明却又仿佛一体般地交缠在了一起,仿佛一个圆一样,流转了起来。 他不再被虚空所纠缠,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那个人。 白玉京的那个老者。 于是,古月安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血色进化】 古月安笑了起来。 然后出刀了。 这一刀毫无花俏,就是那么平实的一刀伸了出去,只刺向白玉京老者的心口。 然后白玉京老者就被古月安一刀穿胸而过。 直到这时,白玉京的老者才张大了嘴巴,茫然地开阖着,像是在说为什么,又像是一条渴水的鱼。 虚空在一瞬间消散无踪,只因白玉京老者已经失去了继续维持虚空的力量。 古月安拔出了刀,瞬间,那个白玉京的老者就如同风沙一样消散在了空气里,只余下一枚色彩玄妙的结晶暴露在空气里。 古月安抓住了那块结晶,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个白玉京的老者,最终到死,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过往。 古月安缓缓落到了船上,风暴早已止歇,陈小桔已经在查看船上的士兵的伤情。 这时那个叫缪兰的女人走了出来,说:“他们都是受了精神方面的伤害,让我来吧。” 说着,她张开了双手,一道精神力冲击波犹如波浪一般朝着四周围发散开去。 很快的,躺倒在地上的大部分士兵都是缓缓站立了起来。 古月安则是第一时间去查看了谢雨留的状况。 “死不了。”谢雨留现在是真的完全一动都不能动了,全身近乎粉碎一般的开裂,和之前的白玉京那个老者的状况没什么分别。 “你居然还藏了一手。”古月安笑着说,同时朝着谢雨留输入内力,想要缓解他的伤势,但是并没有任何作用。 “任何时候,都该留张底牌。”谢雨留行走江湖多年,独行惯了,再加上性格原因,从来不依靠别人,所以除非他死了,不然他绝对会用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咬一口敌人。 “我去给你找点血。”古月安知道谢雨留虽然说自己死不了,但是情况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必须要给他找点血了,不然他很有可能会真的死去。 只是这艘船上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血对于谢雨留来说,是没什么用的。 “古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用我们的药试试吧。”这时,那个叫李檐的眼镜宅男忽然开口说道,同时,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支造型极度科幻的乳白色针剂,递给了古月安。 古月安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却是装作不解地问道:“这个要怎么用?” 于是李檐又教了古月安怎么用那支针剂。 随着那支乳白色的针剂的注入,谢雨留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好了起来,但那只是表面上的情况,实际上,他因为血誓反噬之后,本就濒临崩溃的身躯,此刻是朽坏到了极点,他很需要血。 古月安想了想,最终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递给了谢雨留,说:“吸我的吧。” “你有病啊?”古月安第一次听谢雨留骂人。 “将就一下。”古月安当作没听懂。 “不需要。”谢雨留摇头。 “等一下。”这时,李檐又开口了,“这位朋友……莫非是……” “吸血妖。”谢雨留自己说道。 “吸血妖……”李檐不是很懂。 古月安想起来他们是无限流冒险者,也许进入过有吸血鬼的位面,说不定身上有有用的东西,于是就将什么是吸血妖,以及谢雨留的状况解释给了李檐听。 李檐听了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他再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东西,古月安猜测应该是他身上携带有某种空间储物道具。 “我想,这个东西,可能对这位朋友有用。”他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古月安。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滴血。 那是一滴,活着的血。 之所以这么说,不是说那滴血在动,又或者会说话。 而是光是看着那滴血,就能感觉到有巨大的生命力存在于其中。 谢雨留看到这滴血,更是直接呼吸急促起来,整个人完全失态,流露出一种全然的狂热。 这在谢雨留身上几乎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情绪波动,除了对于剑,谢雨留仿佛是个根本无欲无求的人。 可是在这一刻,他居然露出了一种只有对于剑才有的情绪。 “这是……什么?”谢雨留死死地盯着那滴血,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是来自和你一样的一种生物身上的血液。”李檐想了想,又说,“生物这个词,你可以理解吧?” “恩。”谢雨留其实根本不在乎李檐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那滴血。 “你想要什么?”古月安当然知道那种生物是什么,应该就是某个强大的吸血鬼,所以他一定要帮谢雨留拿到这滴血。 “这是对于刚刚古先生的救命之恩的谢礼。”李檐说着,顿了顿,道,“如果真的古先生想要给一些什么东西,那么,就是接下来,我们之间的信任吧。” “好。”古月安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直接拿过了那个瓶子,给了谢雨留,“快吃吧。” 谢雨留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忌或者别的什么想法了,打开了瓶子就一口吞下了那滴血。 瞬间,他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舒爽的低吼,然后整个人趴伏在了起来,全身散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一种细微的,像是虫子在爬行,又仿佛种子发芽的声音,在船上响了起来,从谢雨留的身上,传出来。 然后,一层血光骤现,瞬间将谢雨留整个人包裹了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血色的茧子。 “他开始进化了。”李檐说,“不必担心,想来,他的那个血誓应该会被解开,因为那滴血上附带的法则应该是和那个血族大君同级的,至少,也会压制住那个血誓的影响。” 李檐解释着,古月安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虽然这群人目前来说,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刚刚也是帮了他的大忙,救了谢雨留。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谁知道这群无限流冒险者,是不是最终目标其实是他呢。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战后】 ?v2;??5j4???bs{|???3f6???)=??f??t>?d6? }?0?`???0j?v%猙的进化还在持续当中。\r 战舰上的秩序已经恢复了,大多数的士兵都是精神受创,在有缪兰这样的精神力方面的强者存在的情况下,他们恢复的十分迅速。\r 而古月安他们已经在船舱之中开始进一步的商谈。\r 应该说,这是双方第一次正式的商谈。\r 之前大家都在试探来试探去,谁也不肯说真话,现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血战,总算是可以稍微放开一点,坐下来说点真东西了。\r “实不相瞒,我们的最终目的,也是血族大君,之前之所以没有说,是实在有些说不清楚,说出来只会徒惹误会,现在倒是可以说清楚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还请恕我们实在不能说为什么我们会知道诸位也对血族大君感兴趣。”坐下来以后,李檐就开口了,话说的很清楚,很坦白。\r 然而其中的疑点还是过大,比如说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古月安他们的目的,却又坚决不能说出知道的来源。\r 这是全然徒惹人怀疑,没有半点合作诚意的表现。\r 但古月安却大抵明白,毕竟他是一个精熟无限流的穿越人士。\r 只是陈小桔能不能明白,就有些困难了。\r 好在陈小桔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笑着说道:“无妨,既然诸位有难言之隐,那么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再说诸位也是早已经证明过你们的诚意,故而,大家并不需要探根问底。”\r 这就是给了古月安面子了,主要还是对方给了那一滴珍贵至极的鲜血,让谢雨留得以逃脱被血誓吞噬的危险。\r “好,还要多谢两位的信任。”李檐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么还有一些东西,我们也能尽告知两位了。”\r 古月安和陈小桔都是点头。\r 古月安却是有些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比如说,竞争者。\r “是这样的,这一次,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批和我们类似的人,但是……”李檐顿了一下,说,“他们的目标,该是两位。”\r 古月安心里了然,这时一个团队对抗的副本。\r “这么说,你们双方应该是受雇于两方不同的势力?”陈小桔听完后问道。\r “可以这么说吧。”李檐顿了一下,“总之,两位只需知道,对方极有可能已经取得了血族大君的信任,将会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截杀我们便好。”\r 陈小桔默然点头。\r 古月安并没有说话,陈小桔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了,毕竟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人,并非是更高一层次的存在,当然无法想象还会有主神这样的存在,以及分布任务让双方作战这样的方式。\r 李檐说的话大致可信,他们来接近这一边,那么另一个团队在获得的任务相反的情况下去接近血族大君也是正常。\r 但这仍只属于可参考信息,一切都还要在之后的路途里继续观察,相信这一点,陈小桔跟古月安的思路应该是一样的。\r 暂时就谈到了这里。\r 也是一场大战刚刚过去,双方分开,陈小桔也没有明面上再派什么人手去监视西门夜楼他们,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安排在了自己和古月安的舱房旁。\r 这一点也属于双方心照不宣了。\r 古月安还是先到甲板上去看了看谢雨留的状况,那个巨大的血茧依旧还没有破开的迹象,但是到底还是脱离了最危险的状态,这一点古月安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r 也没有回船舱里,古月安就盘腿在甲板上也坐了下来,开始回味之前一战里的收获。\r 最重要的,便是那股阴阳交融之力,那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r 从前的时候,他至多只能使用一门内功,要么是阴,要么是阳,上一次在对付猫王李岁急的时候勉强用出了阴阳和合,却也是靠着日月交替的瞬间完成的,并非是全然靠着他的自身。\r 而这一次,却是完全就是他自己穷尽了体内的力量的变幻,近乎水乳交融一般的用出了这种从阴到阳的完美转换,从而衍生出了一种妙不可言的状态和力量。\r 在那种状态之下,古月安变得极其通透,仿佛万物不拘于心,万事不能束其形,不管什么样可怕的进攻,古月安都能从容抵挡,也不管什么样可怕的力量,古月安都能稳固自身不动不摇,这实在是无比强大的境界了。\r 只是古月安再次遁入观想的世界里,由月的世界无限上升,却是并没有再次到达之前那种状态,并未能够在无限上升之后见到日光,随后日月交融,产生阴阳和合的感觉,而是随着不断上升,有些阴气入体,整个人如坠冰窟,不得不退了出来。\r 这种状况,就不适合再次练功,古月安不得不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请出了傅魔刀。\r 虽然他如今功力高绝,在武道一途上的造诣也早就登堂入室,堪称一代宗师了,但是遇到了难题,他还是会向傅魔刀他们这些最初的启蒙老师请教,毕竟论武道修炼,他在这些真正的强者面前,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r “说句实话,你现在的境界早已超出了我的认知,毕竟你是阴阳双卷合修之人,而且还是已经算练成之人,要知道哪怕是当年写出《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那位,其实也未能练成这鬼神莫测的神功,你的武道之途已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我只修阴卷实在有些难以教你什么了,不过……”傅魔刀难得的说了这许多话,“你两次悟出阴阳和合之力,皆是在有大恐怖大力量之前,尤其是今次,你在面前那破碎虚空之力时,仿佛全身有自动感应一般,若是你能找寻到一星半点虚空之力,或许就能有新的感悟。”\r 听到傅魔刀这般说,古月安忽然想起,他之前杀死了那个不知姓名的白玉京前代强者时,曾在最后拾到了一枚不知是何物的结晶体,后来他忧心谢雨留也就没有在意,随手收了起来,现在却是想起来了,伸手去衣服里拿了出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复苏与新的旅程】 4??n??<}?]???m?ntrg68?j??5x0?????nzajj?]??_vq??%?<4??枚难以形容的结晶。\r 古月安之前还没有仔细看,只觉得那枚结晶甚是古怪,现在定睛一看,却是觉得自己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星空一般。\r 那是一种错综复杂,浩瀚缥缈到了极致的感觉。\r 哪怕是心神坚韧如同古月安,都是差一点在这一眼里,迷失进了那种浩瀚之中。\r 同时,他下意识输入内力进去,瞬间,就是一种无比强横的撕扯之感,让他的输入的内力犹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迹可寻。\r “这莫非就是……”古月安想到了那个白玉京老者的力量,他能够引动虚空之力,必然已经和虚空有所联结,这一枚结晶极有可能便是虚空之力的具象化。\r 就在此时,他发现系统给了他提示:\r “注意,发现一枚虚空结晶,此乃极其稀有之物,请宿主小心把握。”\r “虚空结晶:由虚空之力凝结的精萃,炼化后可获得一缕最原始的虚空之力,将是打开虚空之门的钥匙。”\r “请问宿主,是否开始炼化?”\r 最后这个选项,倒是让古月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系统居然还会提供这种服务,想了想,本来他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一块结晶,现在既然有系统做背书,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了,于是就选择了炼化。\r 立刻,那枚结晶化作了一缕黑光遁入了古月安的身体里,古月安只觉得全身的内力一阵扭曲,随后他精准的感知到,就在他全身上下最重要的膻中穴之中此时正有一点绝然不同于全身其他地方的存在。\r 那一点存在充满了强烈的排外性,和他全身早已融会贯通的内力根本无法相融,且隐隐的有一种要扭曲撕扯他的内力的感觉,但同时,他又能感觉到他在那一点异样的作用下,全身的内力又进入了一种忽阴忽阳的错觉里。\r 那一点异样就应该是那一枚虚空结晶了,系统说是是否炼化,其实到头来,还是得古月安自己来,不过的确如同傅魔刀所说,虚空之力,果然是关键,之前他不得其法的地方,现在立刻就有了一点通透。\r 他当即再次遁入了月图之中,这一次,当他再度升上天空,不断向上攀升的时候,终于,不再是极寒的气息最终袭来,而是多了一丝玄而又玄的感悟,仿佛再努力一点,就能看到阳光,近而进入阴阳和合的状态了。\r 就这样,古月安在甲板上修炼了一夜,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知了一下,虽然膻中穴的那个点依然感觉很异样,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丝的联结之感,说明炼化已经开始了。\r 此时应是白天了,然而四周围的海上依旧是大雾弥天,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日光,雾气完全笼罩了四周围,海面倒是风平浪静。\r 就在这时,古月安耳边听到几声咔擦卡茨的声音,然后,就看到那个将谢雨留凝结的血茧破了开来。\r 随后,谢雨留就如同是破茧而出的蝴蝶一样,从里面爬了出来。\r 因为身体的巨变,谢雨留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完全破碎,经过了那滴不知道是从什么可怕生物身上取下来的血液的改造之后,谢雨留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并没有之前那种虚弱不堪的样子了,然后是躯体,呈现出了一种完全的苍白到了极致的颜色,就像是死人,又像是十几年都没有晒过太阳一般,但从整体上来说,却可以说是接近完美的身躯,不仅谢雨留这些年江湖厮杀的伤疤全部不见了,皮肤变得细嫩到近乎透明,整体的结构也趋于最完美,就像是用什么标准的模具做出来的一样。\r 接着是他的容颜,谢雨留本来并不算俊美,甚至只能说是普通,若不是他的那种属于顶尖剑客的气息,他根本属于无人会关注的类型,然而现在,他的脸孔,变得极其的俊美,虽然眉目间还能分辨是他,但是就是那么几个细节的改变让他完全今非昔比,甚至透露出一种只有女子的阴柔。\r 这样的面容配上那样的躯体,足以杀死大部分的女性。\r 哪怕船上一个女人都没有,很多士兵看到了这一刻赤身的谢雨留也是都愣住了。\r 谢雨留却似乎是完全没有感觉,第一时间是握紧了手中的剑,然后才看向古月安,说:“把你衣服借我。”\r 无比平淡的语气,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觉悟。\r 古月安倒是有点尴尬,连忙把外袍脱了下来,递给了谢雨留,说:“你觉得怎么样?”\r “还不错。”谢雨留点了点头,随手拔剑,剑几乎是在空气里根本没有停留,剑回鞘,剑意却凝结在了空气之中,一股慑人的锋芒久久不散。\r “好剑。”古月安叹了口气,谢雨留不愧是专情剑道的天才,已经到了剑过留痕的境界。\r 这已经无关武功修为了,纯粹是一个用剑者对于剑道的执念,最终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留存了下来。\r 这是无数练剑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但是又有多少练剑之人可以达到如同谢雨留一般的对于剑道的专注呢?\r “似乎已经脱离了血族大君的血誓了。”谢雨留收起剑,又说道,“不过总觉得还是有些影响,但好在,似乎我已经不再渴求鲜血。”\r “恩,恢复了便好。”古月安这时才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r 谢雨留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若是他真的因为血誓而最终死去,那么古月安此生都不会觉得安心的。\r 谢雨留既然脱离了血誓的控制,就不再需要轮椅了,只是他不喝血,却是对于食物的渴求无比巨大,连续吃了常人半个月的食粮以后,他总算是从一种绝对饥饿之中恢复了过来。\r 之后凭借着谢雨留的记忆,以及古月安的那一杆骨笛听潮,一路总算是无风无浪。\r 大概就这样过了五天之后,谢雨留将古月安和陈小桔,以及西门夜楼等五人组叫到了掌舵室,因为他们的行程即将进入另一个阶段之中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深渊之咬】 h?”.y??66gv??@??t?)?7????7????ts{c$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