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欢喜人生》 第1章 欢喜 宋大妹抱着个铝饭盒跑到县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在病房中看到弟弟宋二柱，倒是看到侄子宋卫国正坐在病床前，紧张地握着双手，眼睛盯着病床上躺着的人眼都不眨一下。 她连忙问道：“欢喜怎么样了？” 宋卫国根本没注意到她来，吓得站了起来，张口要回答，宋大妹却已经顾不上他，自己跑到床边打量起侄女来。 见着才七岁的侄女白着张脸躺在那，闭着眼睛连点声息都没有，宋大妹顿时便有些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听人欢喜掉河里了，还有这额头上是怎么回事？血都把纱布浸透了，过后不会留疤吧？我们欢喜这么漂亮……” 宋卫国张了半的嘴，愣是没有插上一句话。 回头宋大妹还埋怨他道：“问你话呢，怎么跟你二叔似的，连句囫囵话都不会？” 见侄子呆木着一张脸，宋大妹叹了口气，耐下心问道:“欢喜怎么会掉到水里的？” “不知道。”见自家姑姑眼睛已经瞪了起来，宋卫国连忙补充了一句：“爱国敬业他们是周宝推的，不过孩子的话，不一定能听……” “不能听你个头！”宋大妹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虎着脸到：“都跟你过多少回了，周家那几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欢喜那孩子最是乖巧，你当哥哥的要护着点，结果呢？你就给护到河里了？你还不如为民，他都知道举着烧火钳吓唬周宝！” 宋卫国张了张嘴，想自己要上工，但对着自家姑姑一脸的怒色，愣是没能开口。 宋大妹又气道：“这事肯定和那周宝脱不了关系！” 转头又问宋卫国，“你二叔呢？还有欢喜的情况，医生怎么的？” 宋卫国挠了挠脑袋到：“二叔去医院食堂打饭了，欢喜的情况不太好，之前发烧烧得脸都通红，还引起了肺炎，挂了盐水烧才退下来，医生还欢喜的肋骨骨折了，脑袋在水里撞到了石头，醒来大概会不舒服。” 他没的是，医生欢喜之前烧得那么厉害，醒来可能会成傻子。 ——自家姑姑虽然看着中气十足，但向来有血压高的毛病，他这会可不敢乱话。 即便没，宋大妹的脸色也已经非常不好了。 “周家人呢？就不给点法？” 宋卫国顿时缩了缩脖子不话了。 宋大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过却是不意外，那一家子，铁定打算赖账呢。 宋二柱没多久就回来了，抱着两个铝饭盒，脸色却不太好，看到宋大妹，愣了下喊道：“姐你怎么来了？” 宋大妹叹了口气：“你们来县城不是飞龙开拖拉机送你们的吗？他跑我那跟我了一下。” 宋二柱点了点头，随后拿出饭盒道：“我只打了两份米饭，姐你和卫国先吃，我再去打一份。” “不用不用。”宋大妹连忙拉住他道：“我在家吃了饭过来的，我还给欢喜带了一饭盒的馄饨，她估计是吃不上了，你们给吃了吧。家里还有，等她醒来我再给带。” 宋二柱正想什么，宋大妹就阻止道：“别跟我客气话，好了，我也是抽空回来的，这会要赶去单位了，你们先吃着啊。” 宋大妹向来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等宋二柱什么，人就已经窜出门去了。 “二叔……”宋卫国一脸为难得看着满满一饭盒的馄饨。 宋二柱叹了口气道：“你姑心疼你，你就给吃了吧，自留地里的花生再过一个月就能收了，到时候给你姑扛一袋过去。” 听他这么，宋卫国松了口气，却没有自己吃独食，而是将一半的馄饨都拨到了饭盒盖上，推到宋二柱面前道：“二叔你吃。” 宋二柱意思意思吃了两个馄饨，便将剩下的都推了回去。 “今米饭带的多，我留点肚子吃饭。” 宋卫国将嘴里的馄饨吞下，道：“我吃不下这么多，这些留给为民吧，那子喜欢吃馄饨。” 等到叔侄俩吃完饭，正收拾着呢，病床上的女孩就睁开了眼睛。 宋卫国眼睛一亮，“欢喜你醒了？” 宋二柱也眼巴巴地凑了过去。 欢喜迷迷糊糊地看着病床前的这一老一少，心想这两人是谁？看着不像护工啊…… 这样的念头才以上而过，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脑中传来，她眼前一黑，再次晕厥了过去。 “欢喜！欢喜!”宋二柱吓了一跳，连忙冲出病房去叫医生。 医生没多久就来了，翻了下欢喜的眼皮，又用听诊器在欢喜胸口移来移去半，才开口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肺炎的症状已经消失，接下来再挂一盐水，烧也就能彻底退下来了。” “那她刚才醒来又晕过去……”宋卫国一脸担忧。 医生推了推眼镜道：“那大概是太累了。” 宋卫国还想问两句，只是很快就有护士跑进来将那医生叫走了。 欢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若不是察觉到病床边有人守着，她这会怕是会忍不住一蹦三尺高。 在之前的昏迷中，她接收到了一个七岁女孩的记忆，让她知道自己从杨欢喜变成了宋欢喜。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孩四肢健全，脑子也能正常使用，而且这孩子哪怕因为营养不良面色有些姜黄，还瘦得脱相，但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至少不比她原来那张脸差，甚至还更精致漂亮。 如此，她就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至于这有些糟糕的环境和条件……欢喜好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原来觉得鸡肋的金手指。 而上辈子的事……她没有什么知心好友，唯一能算的上亲人的也就那个暴发户老爹，可惜，早在她嗝屁之前，那老头就得急病先一步去了。 至于被她三两句话气得将她推下楼梯的异母弟弟……想来杨哲修那子也不会想到才几阶的楼梯她就给摔死了，反正自己重生了，能让那子去坐上十年八年的牢，倒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至于她的财产……呵，那母子俩怕是不会想到，她早在分到那笔遗产之后的第二就找人立了遗嘱，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他们的份。 第2章 矫情 怕惊醒床边的人，欢喜不敢动一下，但大半夜的，她却愣是一点也睡不着。 犹豫许久，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将手伸到被子里，在自己的大腿根上用力拧了一下。 嘶—— 明明很痛，但欢喜却忍不住捂住了嘴巴，以防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眼泪却已经从眼眶汹涌流出，在枕上落下斑斑泪迹。 普通人无法体会数十年只能坐在轮椅上，几阶阶梯就能拦住去路，双腿不但不能行走，还成为拖累，连上个厕所也要人帮助的滋味。 尤其，她并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她也曾恣意奔跑跳跃过。 欢喜就这样睁着眼睛半宿，时不时捏一下自己的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直到蒙蒙亮的时候，才抵不过困意昏昏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欢喜一个人了，宋二柱和宋卫国不知所踪。 ——并不是她这会住的是单人病房，事实上，病房里有四张病床，只不过除了她躺的这张，其他三张病床都是空着的，连被褥都没有。估计不是医院的病人少，就是这个病房是临时腾出来的。 欢喜正准备坐起身，腹部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动作一僵，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以下的位置…… “欢喜你醒了！”宋卫国抱着洗脸盆和毛巾走了进来，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道：“你别动，医生你肋骨骨折了，这会最好躺着不要动。” 肋骨骨折？ 欢喜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应该是闭合性骨折，否则这会哪怕没条件打石膏，也应该有固定的木板的。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转到了一旁正将毛巾和脸盆放到脸盆架上的少年身上。 因为有了原身的记忆，欢喜自然是认识宋卫国——今后也会是她堂哥的少年的。 宋卫国长得并不难看，当然也算不上好看，大概也就是五官端正的程度。不过，现今虽然不是农忙，但像宋卫国这样每都要上工的少年郎，皮肤却是白不到哪里去的。好在这年代乡下都这样，倒也不会被人嫌弃。 欢喜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老宋家一共就五人，上头是宋二柱，下头从大到分别是宋保家、宋卫国、宋为民以及原主——也就是现在的她。 但是除了欢喜这个宋二柱的女儿，其他宋保家三兄弟都叫他二叔，他们是宋二柱大哥宋大柱的儿子。之所以会跟着宋二柱过日子，却是因为宋大柱早年去世，媳妇卷走了家里的钱，抛下三个儿子远嫁了。 那会宋二柱刚因伤从部队退伍回家，便将三个侄子接了过去抚养。 为了减轻宋二柱的负担，最大的宋保家在五年前将年龄改大了三岁，留下一封信跑去当兵了。那会因为原主还，所以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哥，但根本就没有印象。 如今家里除了宋欢喜，就只剩下宋卫国和宋为民两个孩子了。 不过宋卫国今年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按照生产队的规矩，到了十八岁，就能算得上是壮劳力，能够拿满工分了。但是实际上，宋卫国因为力气大，干活快，早在十五岁，其他同龄人还在拿两个半工分的时候，宋卫国就因为干活麻利能拿五个工分，后来更是到了十六岁就拿到八个工分，十七岁就拿了满工分。 至于宋为民，今年十二岁，因为是三兄弟中最机灵的一个，不论是叔叔宋二柱也好，还是两个哥哥也好，都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可惜，这人机灵是机灵了，在念书上却并不怎么开窍，每次考试成绩总是中不溜。 欢喜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宋二柱也回来了，见她醒着，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又连忙道：“正好有热的白粥，你先吃着，爹爹去食堂买一份炒鸡蛋。” 欢喜还来不及话，宋二柱就放下饭盒跑出去了。 “爹爹你别忘了再多打点白粥！”欢喜在后面急急喊了一句，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要欢喜能这么快对号入座喊人家爹，一来是她脸皮厚，二来就是接收了欢喜的记忆之后，她对她的感情都能够感同身受，这声爹叫出来自然也就不难了，三来则是她确实蛮喜欢宋二柱这个爹的，除了没钱，各方面比原来的土豪爹都只好不差。 宋卫国倒是不急，“你先吃，我去叫医生。” 医生没多久就来了，量了量欢喜体温，翻了翻眼睑，看了看舌苔，又检查了一下心肺，问了些类似“头疼不疼了”的问题，就表示她基本没问题了。 “那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宋卫国问道。 欢喜顿时一愣，话这程序是不是快了些？她那会要是肋骨骨折，少也得在医院住院观察个一星期的吧？ 也不怪宋卫国急，这少上两工，少拿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工分。他们一家子总共才只有他和二叔两个人上工，每年换粮食的时候本来就够呛。更别三叔家的情况更糟糕，少不得要时不时支援一下。 医生闻言也不意外，一边记录病历一边道：“你们要是急的话下午就能出院了，不过病人肋骨骨折，一个星期之内不要下床走动，骨头要完全长好最少也要半个月。” 顿了顿又道：“对了，虽然只有一根肋骨骨折，又是闭合性骨折，但回去后有条件的话找有弹性的布带绑一下，减少肋骨断端活动，减轻疼痛。” 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欢喜暗暗叹了口气，她上辈子虽然没有肋骨骨折过，但却是医院的常客，因此这方面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少。肋骨骨折，哪怕是单发性的闭合性骨折，初步痊愈也要一个月左右，完全痊愈的话则要半年。 不过也不奇怪，她听土豪爹起过，这年代的人，完全就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伤风感冒那都不叫生病，生病动手术能吃上一斤鸡蛋就已经是大补了，女人生完孩子能休息个十就不错了，可以坐满月子的一个村都找不到一个。 可不像二十一世纪那会，人人都惜命，亏啥都不能亏自己的身体，按她土豪爹的话，就是矫情得过头。 第3章 宋为民 不过这年代的医生还是很热情负责的，临出院的时候，又交代了一遍各种注意事项。 而欢喜个人的感官，和现代医院比起来要有啥差别，除了硬件设施方面的差距，最鲜明的就是药量的差别的。 要换现代像她这种情况，医生开的药没有十盒也有八盒，但是这会，医生就给开了半板消炎药——你没看错，就是半板，差不多三的用量。 不得不，这对于欢喜而言是极为新奇的。 知道今能出院，宋二柱匆匆吃了早饭，就赶回队里去借拖拉机了。等他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宋大妹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相比宋二柱和宋卫国，作为女人的宋大妹想到的事就多了。 “医生，我们欢喜头上的伤口以后会留疤吗？”她满脸忧心道。 虽乡下地头，女孩子脸上有个的疤痕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欢喜伤在额头，了不起还能用刘海遮住，大家挑选儿媳妇看的可是干活麻不麻利，而不是长得漂不漂亮。 但是宋大妹却一点也不希望漂亮的侄女到时候嫁在农村。 他们欢喜这么漂亮，到时候好好念书，有个初中文凭，再让她家建设走关系在城里找个工作，到时候准有城里的好青年能看上。 对了，最好能找个家里没有老人的，或者是儿子的，那样不准还能把二柱接过去奉养。 宋二柱可不知道自家姐姐想得这么远，他这会听了她的话，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不够细心，但宋二柱对女儿向来疼爱，对于这种事不可能不关心。 医生皱了皱眉道：“留疤是肯定的，不过不会很明显，不仔细看的话都看不出来。” 二人闻言顿时便有些不高兴，宋大妹更是道：“周宝那个兔崽子，等我哪回去，一定要把他的屁股打烂。” 平时她这种话，宋二柱即便不训斥，也是要不高兴的，但是这会却是一言不发。以前打闹就算了，闺女这回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他心里如何不恼，周宝要是个大人，他铁定会把人给打一顿。 拖拉机自然是不如欢喜坐惯的豪华汽车舒适的，加上这会的路况，因此一路极为颠簸，好在欢喜这会因为是病人所以是躺着的，身下还铺了好几条旧被子。担心她不舒服，宋卫国还将她连人带被子都抱在了怀里。一路以来，欢喜愣是稳稳当当的。 路上，宋二柱却懊恼道：“早知道找个轿子了。” 娇子？ 欢喜歪了歪脑袋，翻了翻记忆才知道，宋家庄的确是有轿子的，不过一般都是有急病病人的时候才会用到。 即便如此，宋二柱的提议也有些不靠谱，毕竟宋家庄的人生了病基本都去离得近的卫生所，上县医院的话还是要靠拖拉机的。 被宋卫国抱着下了拖拉机，欢喜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宋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会的宋家庄房子基本都差不多，都是那种泥砖铸就的房子，唯一能够令她庆幸的是家里虽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女人，但老宋家从大到的男人都很勤快，因此不论是院子里还是屋里都算得上整洁。 不像后世农村的房子都是好几层的楼房，房间多不屋子还宽敞。这会的宋家庄都是平房不，一家也就一两间泥砖砌的房子，住却往往要住上七八个人。 对比起来，宋家的屋子算是大的，因为有宋大柱留下的两间屋子，加上宋二柱后来起的两间，总共有四间屋，住却只住四人。也是因此，欢喜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才能早早就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听到拖拉机的声音，宋为民从屋中窜了出来，目光第一时间看向欢喜，见她脸色虽然有些白，但看着还算有精神，也不像傻了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跑前跑后忙活起来了，又是端洗脸水，又是拿着鸡毛掸子给人拍灰。 “我摘了一把韭菜，还让婶娘给我加好了米和水，我自己烧了一锅米饭，二哥你再炒两个菜就成了。”看了眼欢喜，宋为民又补充道：“今儿我在鸡窝里摸出了九个蛋，比平日里还多了一个，给欢喜做个蒸蛋吧。” 欢喜颇有些稀奇地看着大人模样的宋为民，在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哥的心情有些复杂，类似想亲近却不敢亲近。一来是因为宋为民是宋家庄的孩子王，二来则是宋为民对着这个妹妹嘴上总是很嫌弃，也不乐意带她玩。 不过看这人这会的表现，对着妹妹却显然很关心，只不过男孩的心思比较别扭。 南方不睡炕，因此欢喜房间里放的是床，而且意外的这张床还不，目测有一米五的宽度——后来才知道，乡下人家因为人多，买床是宁愿买大也不买的。 宋卫国将欢喜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嘱咐道：“欢喜你先躺会，我去帮二叔烧火。” 欢喜点了点头，宋卫国又给她倒了杯水放到手边，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欢喜目光扫过头顶的圆木横梁，暗黄的石灰墙，黑色的泥土地面，灰扑扑的账台……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环境也实在太糟糕了。 偏偏她现在才是个七岁的女娃，即便想要奋斗一把摆脱目前这种困境，也是有心而无力。 相比农村，她自然是更希望去城市，至少那里再怎么糟糕，屋内的地面也应该是水泥的，房子也会更牢靠。更别在原身的记忆中，乡下的房子里像老鼠蟑螂的东西根本避免不了。 ——虽老鼠这东西一旦被乡下孩子看到，铁定是逃不过被抽筋扒皮架上火堆的，遇上个精明点的孩子，比如宋为民那种，指不定就会被一锅端。 可惜，这会想要从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就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在城里买房子，一个是成为工人把户口落到集体。 而这两样，以她这会的身板……先不能不能做到，即便能做到，她也不敢这样出风头。 更何况，这年代，某种程度上城里比乡下要危险多了。 第4章 牙刷 晚餐非常简单，米饭、炒韭菜和红烧螺蛳，以及一碗只属于欢喜的蒸蛋。 ——当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顿饭已经称得上是丰盛了。 “螺蛳是我前两去河里摸的，在水里养了两，这会泥沙都吐干净了。爱国他们也去了，不过他和敬业两个才摸了一点点。我分了一半给他们，婶娘看了可高兴了。”饭桌上，宋为民颇为得意道。 见着侄子这般，宋二柱也笑：“为民可能干了，居然能自己把螺蛳屁股给剪了。” 螺蛳做之前是要将屁股用剪刀剪掉的，这个活可不简单，宋为民一个孩子能做到也确实了不起。 “那是，我力气可大了。”宋为民得意得扬了扬下巴，转头又盯着欢喜道：“别磨蹭，把蒸蛋都给吃了。” 欢喜眨了眨眼睛。 实话，眼前的饭菜除了油少了一点，滋味是真不差，关键新鲜。最让她庆幸的是自己重生到了南方而不是北方，哪怕作为北方人的她习惯以面为主食，但让她选的话也不乐意重生到这会的北方。 土豪爹跟她过，他时候在乡下，一年都吃不到几次白面，平日里吃的多是割嗓子的粗粮。虽北方以面食为主，但那年代，吃的不是苞米饼就是野菜窝窝头，面条和饺子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欢喜上辈子也看过很多重生的年代文，一般只要是六七十年代的背景，基本上都是以粗粮为主，白面大米那都是稀罕东西。 也是因此，她一直以为六七十年代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接收了欢喜的记忆之后她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宋家庄虽然只是个村庄，总共才百来户人家，比起土豪爹跟她过的老家那动辄上万人的村子，宋家庄简直就是个虾米。 但是，宋家庄所处的位置却是地地道道的江南，这里本来就是鱼米之乡，农民种地从来就只种稻米和麦子，旁的粗粮他们根本就没有种过——倒也会在自留地里种些番薯，那种甜糯的黄心番薯，偶尔若是年景不好，地里干的话，生产队里也会让大家种那种产量高的白心番薯，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 也是因此，欢喜这会才能吃到白米饭。 宋二柱给欢喜盛了满满一碗饭，欢喜吃得都发撑，好不容易才就着蒸蛋将一碗饭给塞进了肚子里。 “还要给你添吗？”一旁的宋卫国问道。 欢喜连忙摇头，那边宋为民第二碗饭已经吃到一半了，宋二柱和宋卫国更是已经吃到第三碗饭了。这种情况她倒是不意外，土豪爹曾过，这年代的人因为肚子里油水少，饭量都特别大，据他年轻那会能吃上十碗饭，真实性不可考。 她正在一旁发着呆，就有人来了。 “二哥，在吃饭呢？”宋三柱进门就笑道。 在她身后，冯淑华手里抱着才两岁的宋凤贞，后面跟着七岁的宋爱国，五岁的宋敬业和四岁的宋美贞。 “吃过饭了吗？”宋二柱开口问道。 “吃过了，也是吃的红烧螺蛳，多亏为民，几个的今吃了荤。”宋三柱回答道。 “三叔、婶娘！”宋卫国和宋为民喊道。 欢喜愣了下也连忙喊人，等她喊完，以宋爱国为首的四个萝卜头也在大人的示意下开始喊人。 “二叔、卫国哥、为民哥、欢喜姐姐。”大点的宋爱国和宋敬业还好，下面两个女孩磕磕绊绊跟着，让人看着都觉得可爱。 “欢喜怎么样了？”冯淑华坐到欢喜身边，抓着她的手，一边打量着她的气色一边道：“周家那子是在是太不像话了，年纪就把人推到河里，那会可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欢喜被捞出来的时候，可是差点没气了。” 可不是没气了吗。 欢喜微微垂眸。 闻言，一旁的宋二柱脸色也有些不好，宋三柱不由开口对着冯淑华道：“你少两句。” “我什么了？难道不是事实嘛？”冯淑华气道：“你又不是没看到，老周家那是什么做派？知道他们家困难，但再困难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啊？他们还是咱教爱国敬业他们是周宝推的欢喜，为的就是能敲他们家一笔，这种话居然还真有人信了！儿子闺女被人这样编排，你就不生气？” 宋三柱叹了口气，“这事不清，当时又没有大人在旁边，一个村的，总不好撕破脸皮。”他如何不气，但就是知道这事没法有个交代，所以才让媳妇别提这事，也免得二哥心里不好受。 欢喜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四个大人包括宋卫国都沉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几个的一脸懵懂，美贞还爱娇地靠在她腿边，指着她脑袋上用纱布包扎的伤口问她疼不疼了。 倒是宋为民……这子眼睛滴溜溜转着，明显是在打坏主意。 大人们着一些闲话，欢喜则应付着几个孩子，等到色微微暗下来的时候，宋三柱一家就告辞了。离开之前，冯淑华还烧了热水帮欢喜把脚给洗了。 “这一家子没个女人就是不方便，以后要是欢喜这有什么事，卫国你就来叫婶娘。”临走的时候，冯淑华还交代道。 宋卫国憨厚地点了点头。 第二，欢喜很早就醒了，她估摸着自己大概是这屋里最早醒的那个，果然，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传来脚步声。 色越来越亮，宋卫国端着一脸盆热水和一个空盆和牙刷水杯走了进来。 欢喜松了口气，昨儿个没注意，刚刚她就想到牙刷的问题了，听她土豪爹，他时候虽然有牙刷，但大家都舍不得花钱买，都是用柳枝凑合着用的，还好还好…… 等她洗漱完，宋卫国又将早饭端了过来。 看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服侍她，欢喜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只是她虽然自认不是她土豪爹嘴里的矫情人，但自己的身体还是注重的，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她可不想给自己留点后遗症啥的。 目前看来，短时间内也只能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了。 第5章 凶悍 因为离农忙还有一些时日，因此，宋二柱和宋卫国虽然每要上工，但并不用太早出门，约莫七点出去就成，反倒是宋为民上学要早上一刻钟。 欢喜原以为自己只能一个人闷在屋里养病了，不想家里的人才出门没多久，婶娘冯淑华就上门了，她手里还抱着一筐花生。 等她坐下来剥花生，欢喜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把活给带过来做了？ 看这样子，似乎是来陪她的？ “爱国他们呢？”欢喜问道。 冯淑华将剥好的花生丢到一旁的簸箕里，口中道：“还在睡呢，他们几个晚上打闹得太晚，这会还睡着呢。” 顿了顿，她忍不住抱怨道：“那几个皮猴，也就睡着的时候能让我安生点干活。” 冯淑华之所以这样抱怨，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宋二柱宋三柱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们两家，宋二柱家还好，宋保家早年跑去当兵，吃住都在部队不，每个月还都会将津贴寄回来，宋卫国则已经能上工赚工分了，两个壮劳力的工分分出来多养两个孩子，勉强还能凑合。可是宋三柱家，却是宋三柱一个人的工分养她和四个儿女。虽身为队里的出纳，宋三柱每年年底都会有一些粮食补贴，冯淑华在家也养猪养鸡鸭种菜有些收成，但这些极为有限，这会孩子，饭量也，勉强还能不饿死，等到孩子大了…… 而她琢磨着，家里没有老人带孩子，等最的凤贞上学，至少也要个五年。而这五年里，她都是没法上工的。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让几个孩子在村里自己疯玩，反正村里这么干的人家不在少数，但就在一个月前，附近村里有人家的孩子被拐子拐去了，而且宋家庄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出过事，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孩子出事，或是淹死，或是跑上山摔死。 这还都是些大事，像事……前两年有户人家生了个闺女，一家子大人跑去上工把孩子丢摇篮里，结果孩子让老鼠把鼻子给咬掉了一半，自此没了半个鼻子，也多了个老鼠妹妹的外号。还有一户人家，头胎生的闺女，丢给了大哥家的侄女带，他们这边大孩子带不会走路的弟弟妹妹都是将孩子放在背篓中，到了冬底下塞上旧棉花和稻草，这样就不冷了，结果一个不慎背篓烧着了，九个月大的孩子烧得不成人形，手指都变形黏在了一起，本来特漂亮的女孩，愣是变成了个鬼夜叉…… 类似的事屡见不鲜，冯淑华如何放心？便是再怎么饿肚子，她也不敢这么放养孩子自己跑去上工。 尤其，那老周家孩子多，偏还就喜欢欺负他们老宋家的孩子。尤其是那周宝，之前她一个不打眼，欢喜就差点淹死，要是自己不在了，那还真不好。 欢喜翻了下记忆，也知道了婶娘的苦恼。 她想了想道：“婶娘，爹爹下半年就让我去上学，到时候让爱国也一起去吧。我听人上学能带着弟弟妹妹去，到时让爱国带着敬业，我带着美贞和凤贞，这样婶娘你就可以上工了。” 别觉得奇怪，这会的乡下都这样，上学都带着弟弟妹妹，便是老师都不会什么。 冯淑华闻言一愣，这还真是解决的办法，相较村里，自然是学校更安全，但是…… “可你和爱国才七岁，人家都是九岁上学的。”冯淑华犹豫道。 南方都讲虚岁，像欢喜和宋爱国，虽然起来都是七岁，但讲周岁的话一个六岁一个甚至只有五岁，因此这里孩子上学一般都是九岁或是十岁。 “没事，早点上大不了留级。”顿了顿，欢喜抬头看了眼冯淑华道：“大哥每个月都会寄二十几块钱回来，而一年级一个学期学费只要一块。” 冯淑华很容易就心动了，她自然知道二伯不会吝啬这点钱，更别一块钱的学费她现在还是拿得出来的，倒是以后几个孩子上学，可能需要开口问二伯借钱。 最重要的是，这年头，工分比钱有用啊，工分能够换粮食，有钱可不一定买得到粮食。 不过，关于让欢喜带两个女儿的事，她还是有些犹豫。美贞还好，那孩子向来安静，凤贞现在虽然，但已经能看出很是调皮了。而且欢喜向来乖巧，她也担心她护不住两个女儿。 可是让为民带的话，那孩子连逃学这种事都做过，先不他乐不乐意带着两个妹妹，便是乐意，谁知道他会拐带着妹妹去做什么？ 欢喜不知道冯淑华的想法，对于她而言，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连带着两个尾巴去上学也是。 ——她上辈子倒是上过幼儿园，但升学的那年暑假就出车祸双腿瘫痪，一开始土豪爹是打算让她继续上学的。可惜开学第一她就因为同学的嘲笑和人打架了，那会她举着板凳把人家的腿都砸断了，代价是自己也进了医院。自那之后，土豪爹就再也没提过让她上学的事，各种各样的家教老师开始在家里进出。 话上辈子还没变成残废之前，欢喜其实是个很凶悍的孩子。 那会土豪爹在外面打拼，她妈也跟着一起奋斗，就把她丢在了乡下让姥姥带。她姥姥只有她妈妈一个女儿，姥爷又去得早。北方农村的习气向来彪悍，如欢喜和她姥姥这样的老弱势必要被人欺负占便宜。可欢喜向来就是个不服输的，从来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那会有一次其他孩子要抢她的八宝粥，她知道打不过，毫不犹豫就将八宝粥给扔河里了，然后拼着头破血流和一群大孩子打了一架，回头对着大人告状他们把她的八宝粥给丢河里了，任那些孩子怎么辩解也没人信八宝粥是她自己丢下去的，还被逼着下河把八宝粥给她捞了回来。 村里总有那么几个喜欢偷鸡摸狗的混混，如欢喜家这样的软柿子自然容易入他们的眼。但欢喜就不是喜欢吃亏的性子，那年月吃鸡的人也少，基本闻着香味就能找到罪魁祸首。欢喜也不理论，直接就逮着机会把人鸡窝里最大最肥的鸡抓回去了。 第6章 能屈能伸 欢喜的姥姥是个好性儿的，每次发生这样的事，都会让欢喜把鸡还回去，欢喜却愣是不肯，宁愿挨揍也倔着。姥姥不给她杀鸡，她就自己举着把菜刀气势汹汹地把鸡脑袋给剁了下来。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久了，大家就知道这女娃不好惹了。 按照土豪爹的话，欢喜是生的狼性，凶狠又狡诈，像他！ 好了，话题过了。总而言之，对于欢喜而言，上学这种事本身就极为有趣。 欢喜本以为这一会就这样过去，不想没多久，就陆续有人上门了。 来的人几乎都是各家不去上工的女人，或是像冯淑华这样孩子还的年轻母亲，或是一些年岁大了的老人，几乎每个人都带着活，像冯淑华这样剥花生的不少，其他多是纳鞋底补衣服的。 欢喜有些惊讶，好在她这人生喜闹不喜静，反正也睡不着，倒是乐意听这些农村妇女些八卦。 正得热闹，就出事了。 “这是怎么了？”见宋为民鼻青脸肿地被人拎回来，冯淑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欢喜的脸也难看起来。 她看向拎着宋为民的人，那是一个长脸的中年男人，瘦得像根麻杆，本来只是普通的长相，但配上一双好像永远睁不开的眯眯眼，却是猥琐极了。 欢喜目光暗沉，头一次怀疑起原主的记忆来。 因为据，这个猥琐男是她的亲生父亲。 老周家从周老头周老太往下是四儿一女，他们家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三代特别的阴盛阳衰，四个儿子婚后就没有一个头胎生儿子的，最惨的就是二房周大贵和赵秀荷夫妇。除开夭折的不算，她生了六个女儿才生到一个儿子。 而欢喜就是这第六个女儿，儿子就是周宝。 要欢喜怎么成为宋二柱的闺女的，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欢喜出生的时候正是三年大饥荒，而在她之前，因为年景差，赵秀荷连胜过一个女儿却没能活。 到了欢喜出生，赵秀荷本来是抱着很大的期望，以为这次能生个儿子的，结果…… 当时赵秀荷是在山上捡柴的时候生下欢喜的，下了山她就打算把欢喜按到河里溺死，结果被宋二柱给遇上了。 宋二柱这人心好，见不得好好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淹死，便出手将孩子抢了过去。 赵秀荷当时便动了歪主意，耍赖将欢喜过继给宋二柱做闺女，还逼他拿出了十斤粮食。 而欢喜……不知道是审美有问题还是将亲生父母美化了，总之通过她的记忆，欢喜根本不知道周大贵是这种德性。 如此，对于这个亲生父亲，她是一点也没办法像对宋家叔侄一样和欢喜感同身受起来。 周大贵可不知道亲生女儿的想法，对他来，过继出去的女儿就不是自己女儿了。当然，媳妇和儿女能在这个别人的女儿身上沾点便宜，他是乐见其成的。 这会，听到冯淑华的话，他一脸气愤地将宋为民甩到了地上，口中道：“你还来问我，我还想要问你呢？你们老宋家是怎么教孩子的？一个人，居然做出这样恶毒的事！” 欢喜脸色微微一变，今年是1966年，她可是知道的，就在下半年，那场举国闻名的大运动就要开始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能让周大贵今这话落实了，否则等到事发，只要有人举报，宋为民就免不了被当做坏分子抓去批斗。 无论是出于这个哥哥对她的维护，还是为了避免被拖累。 她抿了抿嘴，控制住表情，带着一脸担忧和害怕道：“大贵叔，哥哥到底做了什么，要让你一个大人这样殴打他？” 对于欢喜而言，她嘴上虽然叫周大贵叔，但心里却是将她看做父亲的，因此，对着周家的儿女退让，并不是她懦弱，而是将他们当做家人容忍。 但对欢喜而言……这种家人，送她都不要！ 周大贵撇了撇嘴，指着地上的宋为民道：“这个兔崽子，居然将陷阱挖到我们家门口，要不是我半路回来看到，家里的孩子都要遭殃了！” “你们没看到，这兔崽子在陷阱里放了些什么！”着，他把一个袋子丢了出来，顿时，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三五个用木板和生锈的粗长钉做的陷阱工具掉了出来。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东西家里的孩子要是踩上去，那后果……”周大贵也不是傻子，该的话一句也没少。 众人抬眼看去，表情纷纷有些惊愕。 “为民那孩子……” “这有再大恩怨，这么做也有些过了……” “也不怪大贵生气……” …… 冯淑华又是生气又是尴尬，瞪着周大贵道：“再怎么样，你一个大人也不能打孩子！” 周大贵挥了挥拳头道：“这崽子欠揍！” 欢喜看向坐在地上垂着脑袋的宋为民道：“哥哥，爹爹不是让你在后门自留地那里练习做陷阱的吗？你怎么跑到大贵叔家练习了？” 此言一出，现场便是一静，许许多多的目光都看向了欢喜，包括坐在地上的宋为民，只不过他却是满眼惊愕。 “欢喜你的意思是，是二伯让为民去练习做陷阱的？”冯淑华开口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一脸无辜道：“对啊，哥哥老是想上山打猎，但爹爹了，哥哥性子急，让他好好练习做陷阱，做满一千个，就带他上山放陷阱。” 见她得有理有据，别冯淑华，便是周大贵有些将信将疑。 宋为民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会该怎么做，更别他一直都很机灵。 “那不是大贵叔家后边就是山吗，我本来打算在山下练习一下，等放了学偷偷上山下几个陷阱的。”到最后，宋为民的脸都涨红了，“那些陷阱我打算过后就拆了的，但是大贵叔根本就不听我解释，上来就拿拳头砸人！” 他瞪着周大贵道：“我之前有过后就会把陷阱拆掉的！”事实上，他刚刚完全是疼得厉害了开口讨饶才出这话。 和两个老实的哥哥不同，宋为民可是很懂得能屈能伸的。 第7章 头疼 周大贵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瞪着宋为民道：“你练习做陷阱不会去山脚，做什么跑到我家门口？” 闻言，欢喜也有些紧张了，就怕宋为民回答不好。 就听宋为民道：“那不是山脚那里的土都有石子，不好挖坑吗？我想早点练习满一千个陷阱，所以才在大贵叔家门口挖陷阱。”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是在屋后挖的陷阱。”他自然不会他知道周宝每回回家都喜欢走后门。 宋为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宋家庄各家分到的自留地基本都是在屋旁和屋后，而开垦过的土地，自然要蓬松一些，里面的石子也多被检出来了，因此好挖坑。 周大贵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倒是没注意自家儿子回家是走大门还是后门的，但他却依旧觉得有问题。 更何况，他人都打了，便是人家不是要害人，也一定要是，否则宋家岂不是要问他要赔偿？ 这样想着，周大贵索性耍无赖道：“我不管，反正宋为民把陷阱弄到我们家后门，就是不怀好意，被我揍也是活该，别想要我赔钱。” 着，生怕再有人与他分辨，转身就溜了。 ——在场一众农村妇女原本还有些疑虑，见他这么一副心虚的模样，立刻便把心偏向了宋为民。 “这个周大贵也真是的，我看他就是故意冤枉孩子。” “就是，这么大一个人，居然对个孩子动手，也真是不要脸。” “上回他们家宝把欢喜推进河里愣是不给个法，这回可不能再让他们家赖了。” …… 欢喜松了一口气，总算给糊弄过去了，至于一旁哥哥探究的目光，那完全可以忽略。 冯淑华还真以为宋为民是无辜的，顿时气道：“这个周大贵也太气人了，不行，这回什么也要上门要个法。” 着，她弯腰将宋为民扶起来，看着他满脸的肿胀乌青骂道：“杀的，对个孩子也能下这种狠手！” 其他人也纷纷帮着讨伐，冯淑华还从家里摸出药油给宋为民揉，直把他揉得龇牙咧嘴，没空再用目光去打量欢喜。 爱国几个过来的时候，来窜门的妇女们都回去做饭了。 “怎么睡到这么晚？”正在淘米的冯淑华对着几个孩子埋怨道。 爱国抓着脑袋嘿嘿笑道：“我们早起来了，玩了一会觉得肚子饿，才又起来吃早饭，听到这里有很多话声，就晚了会过来。” 孩子都这样，不喜欢被大人逗弄，尤其是像爱国敬业他们，正是可爱的时候，大人遇上免不了捏把脸亲上几口。 冯淑华哪有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又问道：“给美贞刷牙洗脸了吗？” 之所以不问凤贞，是因为孩子还呢，不过长了两个牙尖尖，根本就不用刷牙。 ——这里一下，凤贞虽然起来是两岁，实际才八个月大，刚刚断奶。 “洗了洗了，美贞很乖，但是凤贞不乖，还来抢我的牙刷。”爱国趁机告状道。 一旁，的凤贞趴在八仙桌上，并不知道自家大哥正在告状，正乐呵地直吐口水，一旁的美贞拿着块手帕正在给她擦。 冯淑华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女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打生下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上面三个加起来都没有她难带，只要醒着，她就干不了活。好在有上面三个大的陪着，否则她还真的只用应付这个祖宗了。 欢喜打量着眼前的一群孩子，却只觉得这些孩子都怪可怜的，别婴儿肥，看着眼窝都有些下陷，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都是营养不良的主。当然，这里面也包括现在的她。 不由地，她心里琢磨起自己那个鸡肋的金手指。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金手指跟着一起来的，这点事她早就在第一时间确认过了，但是，怎么运用却是要好好想想。 宋二柱宋三柱和宋卫国回来的时候，冯淑华已经把中饭给烧好了，混了点白米的番薯粥，放到欢喜面前的番薯粥特意挑了都是软糯的黄心番薯。 ——两家一直都是这样，早饭和晚饭各自吃，中饭在宋二柱家吃，米粮各家出一半。 而在宋家庄，平日里基本吃粥的时候多，便是烧了白米饭，也是只有壮劳力能够吃到，这一点在哪一家都一样，像昨那样完全就是因为欢喜刚出院的特殊待遇。 吃饭的途中，冯淑华将之前发生的事了一遍，对着宋二柱和宋三柱道：“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宋三柱还好，宋二柱却是已经皱起了眉头，别人不知道，他会不知道吗，自己根本就没有让为民练习做陷阱，他铁定是真出了坏心思，不是被人冤枉的！ 他倒不是认为侄子不能去找周宝算账，在他看来，他作为大人不能对孩子出手，但为民同样也是孩子，虽然是以大欺，但为妹妹出气又是另一回事。 他气得是，哪怕明火执仗干一场也比这样挖陷阱阴人要好！ 正要发火，一旁的欢喜却是拉住了他的衣角，开口道：“爹爹，不管你在家里怎么惩罚哥哥都好，但在外面，却绝不能让哥哥成为别人口中的阴狠人。” 宋二柱顿时皱起了眉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样遮遮掩掩算什么？只要为民诚心认错，之后又改好，就是个好孩子。” 欢喜闻言苦恼了，自家爹爹为人也太正直死板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她当然也知道宋为民干了蠢事，别他被人抓了个正着，即便没有这事，过后周宝出了事，旁人难道猜不到他？ 要知道整个宋家庄会挖陷阱的人也只有宋二柱这个从部队队伍回来的老兵。 当然，宋二柱的想法肯定和她不一样。 不过欢喜认为，只要让孩子改好就成了，至于坏名声，能不背的话还是不要背为好。 要是二十一世纪还好，这个时候，坏名声有时候是要人命的啊。 她正头疼要怎么服自家爹爹的时候，一旁的冯淑华和宋三柱却是反应过来了。 第8章 傻 “欢喜你的意思是，为民并不是被冤枉的？”冯淑华瞪大了眼睛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她之前那话之所以不避讳三叔和婶娘，就是不把他们当做外人。 通过欢喜的记忆，她知道自家爹爹和三叔的关系一向很好，三叔打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时候是爹爹将念私塾的机会让给了三叔，现在三叔才能做队里的出纳。三叔快三十才结的婚，建新房的时候自家爹爹也出了钱。 现如今两家关系更是紧密，句不好听的话，将来若是两家有谁被抓住把柄抓去批斗，另一家也不能独善其身，理由都是现成的——同流合污。 欢喜有些担心三叔和婶娘的想法会和爹爹一样，不想冯淑华又道：“别管是不是被冤枉的，反正你们一定要上老周家讨法。” 见自家男人和二伯一脸莫名，她恨铁不成钢道：“即便为民今儿被打并不冤枉，咱欢喜呢？欢喜就不冤枉了？趁着这个由头，怎么也得让老周家恶心难受一回才是！” 这话……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两个男人顿时面露犹豫。 欢喜正琢磨着要不要加一把火，一旁的冯淑华就道：“再了，刚刚欢喜可是没少帮为民遮掩，这会你要带着为民上门道歉，人家怎么看欢喜？谎精还是心机鬼？以后欢喜长大了还怎么亲？” 闻言，宋二柱彻底歇了带儿子上门道歉的想法，但是……倒打一耙这种事，像他这样脸皮薄的人实在做不出来。 这边欢喜已经用崇拜的目光看自家婶娘了，看不出来啊…… 似乎看出宋二柱的顾虑，冯淑华开口道：“到时候你上门也不要话，冲上去就把周大贵往死里揍，嘴上的事交给我们家三柱！” 旁边宋三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这事却没有推诿。 别看是兄弟，宋三柱的心可比宋二柱黑多了，要不然也没法和冯淑华成为两口子。 宋二柱还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冯淑华道：“这世上不单有父债子偿的法，还有养不教父之过的法，二伯你既然没法对个孩子下手，那为什么不拿罪魁祸首出气？” 欢喜明显感觉到，自家爹爹心动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吃完了吗？吃完了咱就去！”冯淑华紧接着道。 婶娘简直有毒！ 可惜自己不能去看热闹。 眼见着三个长辈连带着宋卫国出门，欢喜满心遗憾地想到，转头就对上了宋为民古怪的目光。 “你不去看热闹？”欢喜奇怪道。 闻言，宋为民看她的目光更奇怪了，“你怎么转性了？” “什么？”欢喜一脸纳闷。 宋为民扬起下巴道：“以前我要教训周宝，你不是总当和事佬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惦记着周家。他们有什么好的，周莲花周荷花根本就不把你当妹妹，周宝就更别了。他们就会欺负你，从你手里抢东西。你自己，二叔省给你的鸡蛋，大哥寄回来的红糖，二哥上山给你采的枸杞子，还有上回我给你的桃子，哪次不是被他们抢去了？还有那赵秀荷，上回你在河边洗的衣服是她硬塞给你的吧？你是不是榆木脑袋？我跟二叔二哥都舍不得让你干活，那女人凭什么让你帮她洗衣服？就凭她生了你吗？可是她当时都要把你溺死了，是二叔用十斤粮食换了你！” 一口气把话完，宋为民难免有些喘，他却顾不上这些，目光直直地看着欢喜。 这些话他原来从没有过，不是不想，而是他觉得了欢喜听不进去，反而还可能伤心难过。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总是为了她亲近周家人对她生气，她是有些怕他的。 但是这会，他却没理由的知道，欢喜能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而之前她的行为又让他觉得，经历过周宝将她推入河里的事之后，她对周家人或许已经冷了心了。 欢喜的脸都黑了，实话，她虽然得到了原主的记忆，但这记忆其实是非常片面，或者极具主观性的。更别孩子的记忆力本来就不好，记忆中又很多断层。 恰巧，刚刚宋为民的那些，她就没有从欢喜的记忆中得知。或者不是没看到，而是在欢喜眼中，那些鸡蛋、红糖、枸杞子、桃子，都是她出于自愿送给周家姐弟的，就连帮赵秀荷洗衣服，也是她自愿的。她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旁人哄骗的话语，以至于欢喜虽然觉得原主有些傻，但也没觉得那几个周家人有问题。 毕竟要是换她自己，有人傻乎乎将好吃的送上门，还给白干活，她要还是富二代的时候自然不稀罕，但要是个在宋家庄糊口的农民，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也不能怪周家人占原主的便宜，谁让她傻。 ——以上，是她在见过周大贵之前，听到宋为民这番话之前的想法。 回过神对上宋为民执拗中带着忐忑的目光，欢喜心中一叹，开口道：“我以前不是傻吗？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能继续傻下去吗？” 周家人吗？ 占了欢喜那么多便宜不，她可没有忘记，虽然她现在好好活着，但欢喜却是切切实实死了！ 那些人，怎么可以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欢喜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幽暗的光芒。她这人，最喜欢让做错事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宋为民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突然觉得特别冷，看了看四周，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对了，你赶紧回屋躺着，我要赶紧去上学了。”宋为民突然开口道。 他不傻，等到二叔从周家回来，铁定会想起自己干的事，到时候自己肯定要倒霉。虽然知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但能躲一时是一时。 走出家好长一段距离，宋为民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家欢喜刚刚了什么。 她以前是傻，以后不会再傻下去了！ 以后欢喜就不会理周家那些人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周家人把他妹妹抢回去了！ 第9章 双抢 留在屋中的欢喜一脸若有所思，对于这个哥哥，看来自己需要重新评估一番了。 哪怕是在刚刚得到欢喜的记忆的时候，其实她也能看出来，这个孩子对于所谓的亲生父母怀抱着很深刻的期望。 宋二柱不是不爱女儿，甚至哪怕和几个亲侄子相比，欢喜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极为特殊重要。 当初，他为了照顾几个侄子，从而将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十里八乡再没有姑娘能看上有几个侄子拖累的他，为人正直重情的他从不曾有过后悔，一心一意抚养侄子。 但侄子再怎么亲，到底不是儿子。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会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而欢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一个不是叫他二叔，而是叫他爹爹的闺女。 对宋二柱而言，欢喜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过继给了他，那就是他实实在在的亲闺女。 ——当初赵秀荷虽然有心占便宜耍赖，但宋二柱要真心不乐意，她难道还能逼他？ 不单是宋二柱，三个堂哥对她也极为疼爱。在部队的宋保家除了每个月送回来的津贴，隔上两三个月还总是会寄个包裹回来，到各地的特产干货，大到棉花布料，但每次总有一两样特地为她准备的，像红色的头绳、难得的水果硬糖、漂亮的糖纸。宋卫国是三兄弟中最木讷的，但哪怕是他，上山砍柴的时候总也不忘给欢喜采些枸杞子蛇莓野板栗。宋为民就更不要了，嘴上别扭，实际比谁都疼妹妹。 再来宋三柱一家。 欢喜刚来宋家的时候，是冯淑华照顾的。那会她刚刚怀孕，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对着漂亮乖巧的欢喜不知多喜爱疼宠。后来虽然爱国出生了，但因为是个男孩，一点也没有分薄冯淑华的注意力，她将欢喜当做亲女儿看待也不为过。 受到宋二柱和冯淑华的影响，宋三柱对着欢喜也从来当做自家闺女看待，以宋爱国为首的几个不点对欢喜更是亲近得和自家姐姐一样。 可以，欢喜除了没有母亲，她的际遇其实非常好，至少比周莲花周荷花他们要好。要知道在周家，周莲花和周荷花姐妹俩有干不完的活，有好事却从来轮不到她们，从来只看得到周宝穿新衣服。 但是欢喜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总有人跟她你是你妈不要的，甚至还有人不怀好意地她是宋二柱买回去给侄子做童养媳的关系，欢喜总是对周家人抱有不该有的期望。 这种事情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其实并不算错，如果欢喜能够好好活下去，她总有一能够看清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家人。毕竟，这其实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下雨会惦记着爹爹的腿伤，会在弟弟摔跤的时候声哄，会在有事的时候挡在弟弟妹妹面前。 但是，因为周家人的自私自利，这个女孩的生命就这样半路夭折了。 欢喜之所以惊奇，是因为原主这样的心思藏得很深，宋家上下不管是宋二柱几个长辈也好，还是宋保家这个哥哥，都没有发现。 她以为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察觉原主的这点心思，但却没想到，宋为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看出来了。 不但看出来了，他还一直憋着没有出来。 聪明细心又沉得住气，欢喜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人都认为宋为民应该好好读书。 正想着事呢，以宋二柱为首的几个大人就回来了。看冯淑华的表情欢喜就知道，这一行应该很是顺利。 她倒是好奇想要问，可惜想也知道大人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她。不想等到大人们又去上工之后，爱国却是凑过来道：“姐姐，我们今看到了，大贵叔被二伯打得都哭了。” 欢喜眼睛一亮，“你偷偷跟去看热闹了？”难怪刚刚几个的不见踪影，还以为是和凤贞一样去午睡了。 爱国点了点头，“我一个人去的，敬业留在家里看美贞和凤贞。” 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抿起两个酒窝道：“还有我爹爹，他可厉害了，周宝他阿婆还想要撒泼，但我爹爹一开口，把她气得都翻起眼白了。” “还有周宝他阿娘，她想拉二伯的衣服，但被我阿娘啪地打掉了手，你都不知道，我阿娘的力气可大了，我看赵宝她阿娘的手肯定红了。” 在孩子眼里，大人从来都是伙伴的谁谁谁。哪怕周宝再怎么讨厌，宋爱国也会记得他的名字。 虽然有些遗憾爱国的语言能力和记忆力还不足以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但即便如此，欢喜也非常满足了。 只要知道周家人不好，她就高兴了。 倒不是她对周家人有多大仇恨，讨厌是有的，但要她这么惦记他们也不可能。 实在是……这不无聊着吗？ 欢喜倒是想要趁机去厨房看看，可惜，有婶娘盯着，她是在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自己这会可是肋骨骨折呢，她是不矫情，但也不想要瞎折腾自己的身体。 没事，估计自己再有十半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了，到时候机会多得是。 正在欢喜琢磨着怎么改善家里的伙食的时候，接下来几却发现自家爹爹和二哥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了。问了宋为民，才知道这是农忙要到来了。 “清明过了就要开始播种，然后去年霜降种的麦要在满芒种节的时候收，夏至的时候则要插秧，每年双抢的时候都是最忙的时候，也是最不能错过的时候，因为这时候工分给的多。我们家有两个壮劳力，每最少能得四十个工分，二哥力气大干活快，不准还能一人得二十五个工分。”宋为民得头头是道。 听着那些节气，欢喜只觉得头晕，同时又疑惑道：“双抢？” “抢收和抢种啊。”宋为民一脸理所当然道 欢喜皱起眉头，开始算起时间来，按照哥哥的，所谓的双抢应该是从芒种开始的，估摸着离现在也有两个月了，自己的伤势虽然没有好全，但也差不多了，应该能帮上些忙了。 第10章 麦乳精 “你今不用去上学？”这，欢喜正打算让婶娘教她生火，就发现宋为民居然在家。 “你什么你，叫哥哥！”宋为民瞪了她一眼，然后道：“双抢最忙的几，学校会放我们回来帮忙。” 欢喜恍然，是了，好像是听土豪爹过，他那会农忙学校是放假的。不过土豪爹自己才总共上了两年学，连字都认得不全，这事得不多。 有宋为民在家看孩子，冯淑华就也去上工了，双抢不比平日，虽然累，但得的工分多，便是女人每也能有十几个工分。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宋为民平日里再怎么活泛不听话，这会也是不敢给大人添乱的，每按时把早中晚三餐给做好，白也不一个人出去疯玩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看孩子，便是再怎么不耐烦，也没撒手不管。几次伙伴来喊他出去玩，他也按捺住了。 这一日，却是宋大妹带着儿子李建设和闺女李玉珍大包包跑来了。 “你婶娘呢？”看到门口坐在板凳上发呆的宋为民，远远的宋大妹就问道。 宋为民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高兴地喊道：“姑姑！建设哥！玉珍姐姐！” 等走近了，宋大妹拍了拍他的脑袋，又问了一次：“你婶娘呢？” “今年婶娘去上工了，我在家里看弟弟妹妹。”宋为民颇为得意道。 宋大妹果然一脸惊喜，“真的？我们为民真厉害！” “姑姑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二叔这会没空招待你。”宋为民高兴过后，就为难了。 “招待什么？就是知道这会正双抢我才回来的。”进了屋，宋大妹一边指挥李建设和李玉珍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道：“建设和玉珍这些年没少吃他们舅送来的粮食，今刚好他们两个都有空，我就带他们过来帮忙。” 宋大妹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前些年闹饥荒，乡下都差点饿死了，城里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那会大哥刚得病去世，江雪仙那女人就丢下三个侄子，卷走家里所有钱粮远嫁了。那时候她婆婆还在，她根本就当不了家，更别家里也真没有粮食，三柱那会也还没当上出纳，又是光棍一个，眼见着三个侄子要饿死了。他们没办法，才寄信给在部队的二柱求救。 后来二柱就伤退回来了，还带回来两袋用退伍津贴换的粮食，靠着那两袋粮食，宋家和李家的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之后，二柱也将三个侄子接过去抚养。 也是后来保家去当兵，写了信回来，他们才知道，二柱当时虽然伤了一条腿，不能在部队待下去，但他的老上司赏识他，将他介绍给了一位首长当司机，这事本来都已经定下了。偏偏当时他们的信寄过去，二柱才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选择退伍回乡。 只要一想起这事，宋大妹就觉得对这个弟弟亏得慌。以前便算了，有她婆婆在，她是一点也做不了家里的主。但是现在是她当家作主，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 李建设和李玉珍对于被老娘拉过来干活倒是没有意见，对于舅家他们一向亲近，不二舅舅三舅舅，便是当初大舅舅对他们也极为照顾。再者，别看下乡干活辛苦，但回头把这事往单位里一报，好好运作一下，对于以后晋升可是不的助力。 把儿女赶去干活，宋大妹就开始忙活起来，她先是取出一罐麦乳精，“这东西可是好不容易弄到的，听可有营养了，给欢喜喝，让她身体快点好起来。对了，她人呢？” 宋大妹这才反应过来，进屋还没看到欢喜呢。 “在睡呢。”宋为民声解释道：“二叔和二哥三四点就起来了，欢喜被吵醒了，亮之后就又睡着了，我没叫她。” “那爱国他们呢？”宋大妹点了点头，又问道。 “在屋后玩泥巴呢。”宋为民道：“二哥拿废木料将后院的自留地围起来了，他们在那边玩也走不远。” 宋大妹点了点头，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块青布和一块花布，“快热起来了，这两块布虽然不大，但做个褂子还是够的，你和欢喜一人一块，等以后还能留给爱国美贞他们穿。” 欢喜听着声音出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想想就明白了，虽然原身没有穿过姐姐的旧衣服，但那是因为她上头没有姐姐，宋为民可是没少穿宋保家和宋卫国时候的旧衣服，就是美贞和凤贞，现在穿的也多是欢喜的旧衣服。 “姑姑！”欢喜喊了一声。 宋大妹回头看到是她，连忙招呼道：“赶紧坐，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 欢喜抿嘴笑道：“这都两个月了，我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宋大妹闻言就笑了，然后将那罐麦乳精塞给欢喜道：“给你的，赶紧回去藏好。这可是给你补身体的，可别因为爱国他们嘴馋给分出去了。” 欢喜低头看到铁皮罐上的“麦乳精”三个字，顿时便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 虽然她上辈子那会，大家对热量和蛋白质避之唯恐不及，但是这会，这两样哪样都是大家需要的。 一罐麦乳精当然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关键是，有了这个，自己的金手指才有操作空间啊。 宋大妹不知道她的想法，见她高兴，开口道：“这东西不好弄，不过我跟你玉珍姐姐好了，以后再有的话再给你送来。” 欢喜抿嘴笑，也不解释。 宋大妹来了，这做饭的事儿自然也轮不上宋为民了。她今还带了一斤肉和五斤馄饨皮，来时就准备好包馄饨。 当然，她知道五斤馄饨皮包出来的馄饨这么些人是不够吃的，所以还买了几斤面。 欢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面，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面店里买的面条。上辈子她吃面都是吃的手撖面，后来倒是用过面条机，超市里的挂面偶尔也买过，眼前这种团成一团晒干的面条倒是没有看到过，看着倒是像压面机做的面条，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第11章 心疼 去地里割了几把韭菜，洗好切碎和剁好的肉以及调料拌好，宋大妹就招呼欢喜和宋为民包馄饨了。 馄饨倒是不难包，别欢喜有原身的记忆，便是没有，也难不倒她，除了一开始包的几个被宋大妹指出馅有些少，后面是越包越好，和宋大妹包的放一起都分不出来了，惹得宋大妹直夸她手巧。 五斤馄饨别看多，但几个人没一会就包好了。刚好这会爱国把水烧开了，宋大妹便将包好的馄饨分两次下了下去。 因为气热，所以宋大妹做了冷面。这会的冷面自然不可能像欢喜印象中那样有许多配料，甚至按她的想法，要做冷面就应该用凉开水，可是宋大妹却是直接将煮熟的面条放到了冷水中。 ——别怀疑，这里的冷水就是井水。 要换个讲究的，不准根本就吃不下这面。好在欢喜别看长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女神脸，上辈子坐在轮椅上的那些年，也一直是个似模似样的名媛，但她骨子里却依旧是那个漫山遍野疯玩的假子。 更何况，仔细想想，这会不比后世，在欢喜的记忆中，别井水，便是路边随便一条水沟里的水也是干净清甜的，指不准比她上辈子喝过的冷开水要干净许多。 弄好了面，宋大妹就开始弄油头汤。 欢喜一开始还闹不明白什么是油头汤，后来才明白所谓的油头汤就是面汤。不过，这个面汤却是简单的很，烧开的热水里面放点猪油、酱油、麻油，再切点香葱也就成了。 午饭做好了，宋大妹又决定去送饭，欢喜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来到这么多，她还从来没出去过呢，躲在房间里练习走路，都快闷坏了。 于是，宋大妹拎着两个大篮子，宋为民拎了一个大篮子，篮子上又用布盖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去送饭了。 “欢喜你心点，田埂上的路窄，可别给摔了，爱国，扶着你姐。”一边在前面走，宋大妹还不忘招呼道。 爱国脆生生应了一句，便过来扶她，但是却被欢喜拒绝了。 “爱国你去抱凤贞吧，敬业他力气，可别把凤贞给摔了。”欢喜颇有些心惊胆颤。 话这会的人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敢让爱国敬业这么大的孩子抱婴孩。还有凤贞，是4岁，其实周岁才两岁多点的孩子，走在田埂上，已经好几次摔了，她自己不哭，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走，旁的人也不以为意。 若不是这时候欢喜才刚刚练习好走路，在田埂上有些自顾不暇，否则她早就忍不住去牵着她走了。 宋家庄的地离得有些远，欢喜一行人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地头。路上，他们还遇到很多同村和他们一样来送饭的人，宋大妹和这些人都熟，打起招呼来一点都不含糊，很快就亲亲热热起话来。 “欢喜也出来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欢喜，然后上来关心道：“如今身体可好？” “好着呢。”欢喜笑眯眯道。 大家看着这样一点阴霾都没有的欢喜，倒是都笑了起来。 “对，姑娘就该这样，你以前是太腼腆了，周家那几个孩子才总是欺负你。”一个大娘开口道。 “没错，姑娘可不能太腼腆，在自个儿村上还好，等上了学，那可是要受欺负的。” “就是，我们欢喜这么漂亮，皮子就会挑你这样的捉弄。” …… 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调笑起来，欢喜知道大人逗弄孩子的心思，倒是不生气，一直笑眯眯的。见她这样，本来准备跳起来反驳的宋为民倒也按捺下来了。 很快，宋二柱宋三柱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阿娘！”李玉珍最先发现他们的到来，远远地就对他们挥起手来。 “出息！”宋大妹瞪了闺女一眼，“怎么就你在休息？” 李玉珍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太累了吗？” “你两个舅舅都从早上忙到现在了也不累，怎么就你累？”宋大妹白了她一眼，转头喊道：“二柱、三柱、淑华、建设，都快来吃饭！” 回头，她还不忘埋汰自家闺女道：“连你哥都坚持住了，你呀，真是被我惯坏了。” 李玉珍赔笑，见她这样，宋大妹倒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而这会，宋二柱等人也已经回来了。 看到自家爹爹黝黑的脸上淌满了汗，连脖子上挂着的汗巾都湿哒哒的能滴出水，欢喜顿时心疼坏了。可惜，她倒是想要给他打盆水擦个脸，可惜没有盆也没有水。 宋二柱却是习以为常地扯了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就坐到了田埂上，拿起一旁的搪瓷杯咕噜咕噜灌下半杯水。 欢喜揭开竹篮上的布，盛了满满冒尖的一碗馄饨递过去，宋二柱接过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等一碗吃完，才缓过气来，对着一旁正在吃冷面的欢喜道：“欢喜，吃一碗馄饨吧，爹爹吃这一碗就够了，你的冷面给我。” 在乡下，一般有好吃的都是紧着家里的壮劳力吃的，农忙的时候尤其如此，因此才又宋二柱这样的话。 欢喜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爹爹，你吃馄饨吧，那个有肉，吃了你才有力气干活。我又不上工，吃冷面就行了，冷面也很好吃。而且我在家的时候已经吃过两个馄饨了，不信你问姑姑。” 她不是孩子，虽然这两个月番薯粥吃得都要吐了，馋肉更是馋得做梦都想到，但他知道自家爹爹上工有多累，冷面虽也不错，但却容易饿。 “就是二柱，你自个儿吃吧。”宋大妹也开口道。 她不是不心疼侄女，但她也心疼弟弟，她未出嫁前是做过双抢的，知道那有多累，也是因此，她今包的馄饨，连自己和儿子闺女也没算在内。 宋二柱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妥协了。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伤了的那条腿到底还是拖累，平日里上工还好，双抢的时候其实颇有些吃不消。只是再怎么吃不消，有侄子和闺女要养，他也要咬牙做下去。 第12章 捡穗头 吃过饭，宋二柱就赶欢喜回去了。 “这会日头大了，你赶紧回去。” 欢喜皱了皱眉，“爹爹你不回去睡一会？”要知道以往再忙，自家爹爹也会在中午回去睡一会的。 宋二柱摇了摇头，“不成，队上的老人了，后可能要开始下大雨，所以有才哥了，这两要赶着将麦子收起来，今明两要开夜工。” 他口中的有才哥是宋有才，也是宋家庄所在的第十一生产队的队长，和宋二柱宋三柱是堂兄弟。 这事欢喜等人却是刚知道，顿时便有些懵。 “不是……白干得这么累，晚上还不让休息？”欢喜呐呐道。 “这是没办法的。”宋二柱抹了把脸道：“要是麦子不收起来，被雨淋了，就要影响收成了。” 宋大妹本来是打算当来当回的，闻言却道：“那我今就不走了，留下来帮你们干活。” 别看她这样，年轻时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虽然这么多年没下过地，但至少比起李建设和李玉珍要强上许多。 众人闻言一愣，冯淑华开口道：“大姐你别啊，你如今又不是宋家庄的人，过来干活不是做白工吗？又没有工分拿。” 至于李建设和李玉珍来的时候她为什么没这话，那不是……在她眼里，哪怕是努力坚持的李建设，干的那点活也不值几个工分。而且兄妹俩也不傻，自己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忘让舅舅舅妈趁机歇一歇喝口水。 “我去找有才哥。”完，宋大妹就转身走了。 没多久，她就跑回来道：“我跟有才哥了，我留下来割麦子，赚得工分就算在二柱身上。” 冯淑华倒是没在意这工分算在谁头上，反正以二伯的性子，她家困难他总不会不伸手帮忙，只是…… 她皱了皱眉道：“就怕队上那些长舌妇嚼舌根。” “让她们嚼，我怕她们？”宋大妹撇了撇嘴道：“她们有意见，让她们来找我。” 来兄妹四个中，她其实是最彪悍的，要不是嫁到城里底气不足，当初婆婆便是再怎么刁钻她也是不憷的。 打的时候，她的胆子就最大，什么都敢什么都敢做。那会，整个宋家庄的人都知道，宋家三兄弟虽然都好欺负，但宋大妹却是只母老虎。 转头，宋大妹对着李建设和李玉珍道：“对了，我跟有才哥好了，你们两个算添头。” 啥？！ 李建设和李玉珍纷纷瞪大了眼睛，却是拿自己阿娘没办法。 一旁的冯淑华却是心疼孩子道：“大姐你这又是干嘛，割麦子多累啊，白就算了，就当锻炼孩子。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算怎么回事，孩子明还要上班呢。” “没事，建设明要出差，到时候上了火车什么都不用做，可不就能用来睡觉了？至于玉珍，她明没有课，可以在办公室睡觉。”宋大妹心里早有了打算。 李建设是县政府的办事员，平时时不时地要跟着领导出差，虽然累，但总有好处拿。李玉珍是县城中学的老师，不过因为是新人，学校只让她教了一门历史课。虽要教整个年级的历史课，但相较主课老师到底要轻松许多，工资也要少一些。李玉珍教的初一，总共才六个班，基本每只要上一节课，要批的作业也要远远少于那些主课。当然，作为新人老师，在办公室难免要被指使着多干些杂活，但别看李玉珍在自己阿娘面前没脾气，在外面可不是吃亏的主。 要是旁人儿女工作这么轻松工资又高，怕是会高兴得不行，但宋大妹却不这样。在农村出生的她看来，儿子还好，东奔西走的也不容易，但闺女的日子就过得太堕落了，让她报名去乡下开扫盲班也不肯，上回学校组织下乡劳动，也给避开了。 她觉得过日子不能这样懒散，所以才把闺女给带到乡下进行“改造”，至于儿子则完全是附带的，就怕闺女找借口不肯来。 既然决定要帮忙，宋大妹也不是含糊的，将带来的篮子和碗碟都带回去，自己就返身去割麦子了。 至于李建设和李玉珍，鉴于割麦子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适应的，宋大妹和宋有才好了，让他们兄妹俩去晒麦子和油菜了。 宋家庄的油菜每年都是和麦一起收获的，晒的时候也是一起的。这个活比起收割自然要轻松许多，一般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还没成年的孩子干的。 欢喜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李建设和李玉珍一起去晒场那边了。 ——其实宋家庄并没有真正的晒场，只是每家每户的房子前都有一片空地作为晒场，各家条件不同，晒场的情况也不同，有的抹了一层薄水泥，有的则是红砖，也有的是压实的泥地。 路上，宋为民还念叨了两句，让欢喜赶紧回去。欢喜却不以为意，这会日头确实晒，但她又不干活，加上之前春寒料峭的时候掉进河里对她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这会大热的走在日头下，她愣是一点汗意都没有。 而她之所以倔着要晒太阳，其实只不过是想要补充一下维生素D，毕竟她也是伤到了骨头，补充维生素D总是没错的。 虽……维生素D能够帮助吸收钙，而她这会的问题是根本就没有钙给她吸收。 然后，欢喜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木头机器，看了会儿才看出来这个是脱粒机，不过是人力运作的。 真先进…… 她记得土豪爹他时候给谷子脱粒根本就没有这东西，只能靠用木桶摔。 另一边，李建设和李玉珍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到负责晒场的妇女队队长那儿去报道了。 欢喜正打算坐下，一旁的宋为民却是捅了捅她的腰，声道：“我们去捡穗头吧。” 捡穗头？ 欢喜上辈子到底是在农村生活过的，想了想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眼睛一亮，轻声问道：“捡了就能拿回去，归我们自己了？” 宋为民点了点头，“那当然。” 第13章 夺命狂奔 每年收割的时候，孩子们就会往收割完的地里去捡穗头，捡到的穗头拿回家，脱粒去壳后，即便只有一两斤，也是不错的收获了。 不过，这个一两斤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一般有些家庭十几个孩子也只能弄到这么多。没办法，这会割麦子都是人力而不是机器，漏在地里的自然不多。 更何况，地就那么些，捡的孩子多了，自然就少了。 果然，等到宋为民带着欢喜以及爱国几个到地里的时候，穗头已经被其他孩子捡得差不多了。 宋为民想了想道：“我们去姑姑那边，村里的孩子都怕姑姑，姑姑割的麦地他们不敢去。” 起宋家庄的孩子怕宋大妹，也是有缘故的。当年宋保家三兄弟父死母走，刚好赶上三年大饥荒，别大人之间，便是孩子和孩子之间关系也紧张。 别以为孩子就只有真，该看人脸色的时候，他们比谁都会看人脸色。至少那会其他孩子就都知道，宋保家三兄弟没爹没妈了，是能够欺负的。 宋保家三兄弟再能耐，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难免要吃亏。而偏偏，这样的事情却让宋大妹赶上了。宋大妹那个气啊，拎着那些孩子一个个上门找家长，硬是逼着所有家长都把家里的孩子给揍过一顿才罢休。 自此之后，宋家庄的孩子就开始怕起宋大妹来。 一行人到了宋大妹正割麦子的那块田里，果然，旁的大人割麦子的时候身后都跟着一群孩子，这儿却是一个孩子都没有，远远地倒是能看到几个拎着篮子的孩子看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望风，等到宋大妹割完这块田的麦子走人，他们就会赶过来。 不过，轮不到他们啦！ 宋为民对着其中玩得好的两个伙伴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把人给气得……可惜碍于宋大妹不敢过来。 看到欢喜一行人拎着篮子过来，宋大妹就知道他们是干啥来了，有心想赶人，毕竟这会日头实在是晒，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宋家代代都宠孩子，但她更清楚，如今这年月，可不能把孩子给惯懒了。否则，父母能养一时，难道还能养一辈子？ 别的不，等孩子长大是要亲的，懒汉也好懒姑娘也好，都找不到好对象。 捡穗头这种事，便是凤贞这样大的孩子也是有能力做的，唯一要担忧的是她能不能理解。孩子嘛这头还在往篮子里捡，回头不准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又给丢出来了。或者不单是穗头，连泥巴草根都往篮子里丢。好在也没指望她，有人带着，她一个人在旁边玩泥巴也很高兴，只要不来添乱就成了。 哪怕宋大妹刚割过的麦地还没有其他孩子光顾，但穗头是真不多，他们这么多人都不够捡的。最后，宋为民索性提议大家分头行动。 而趁着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欢喜篮子里的穗头悄无声息地多了起来。 于是，等到回合的时候，宋为民发现，自己捡到的穗头居然不是最多的！ “你到哪捡到的这么多的穗头？”他瞪着欢喜问道。 欢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哥哥你离我不是一直不远嘛？”她心想幸好自己没贪心，篮子里的穗头只不过是比自己捡的多了两倍。 即便如此，也已经足以令人吃惊了。 连宋大妹也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她是太久没割麦子，手生了？不对啊，即便手再生，她眼睛没花啊，明明漏的穗头她都回头捡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宋大妹还是开口道：“你们把穗头并到一个篮子里，为民你动作快些送回家，可别让其他孩子给抢了。” 捡穗头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常规收入，因为起来是占公家便宜，大人都不放在明面上讲，可以是孩子们的事。 而孩子办事，自然不可能太讲究，别以为穗头捡得多就是好事。村里就有一些半大的孩子，专门找他们这样的下手。反正即便抢了，大人也不能出面讨法。 宋大妹这么一，宋为民就明白了，二话不把包括自己在内的篮子里的穗头都检出来塞到换欢喜篮子里，然后夺过篮子开始进行夺命狂奔。 欢喜却是愣了下才，然后下意识追了上去。 “欢喜，让为民去就成了，你别去……”宋大妹在后面喊，可欢喜哪里顾得上她。 她不但没把欢喜叫回去，宋爱国和宋敬业也跟着追了上去，等她反应过来，也只不过是拦住了两个的。 宋为民到底要比欢喜大好几岁，又是男孩子，而欢喜腿短体力差不，她连走路都是刚刚上手，更别是狂奔了。 麦田离家的距离又不短，跑了一段路，欢喜都快要把心肝肺给跑出来了，前面的宋为民却越来越远。 就当她犹豫要不要放弃的时候，对面左侧方的斜里却是有几个半大少年走过来。宋为民和欢喜的情况一下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看到宋为民抱着的满篮子穗头，他们顿时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宋为民，你给我站住！” 宋为民哪可能站住，他不但没站住，脚下还跑得更快了。 只是他的运气不好，那几个少年在他斜对面，却不是他跑得快就能避开的。 眼见着双方就要撞上的时候，突然，一块石头砸了过来。 “啊——”拳头大的石头砸到了一个少年的肩膀，他一边伸手捂住肩膀，一边疼得呲牙咧嘴。 其他几个少年也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却又是一块石头砸了过来——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顿时，一阵人仰马翻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宋为民顾不上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撒丫子往家跑去。 “死丫头，你胆子肥了？”那几个少年终于发现是谁在作乱，领头的人对着欢喜恶狠狠看过来。 本以为丫头会被吓到，不想对方连回答的话都没有，直接接过一旁宋爱国递过去的石头对着他们砸去。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从头到尾没有半分变化。 第14章 嘴馋 宋为民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少年被自家妹子用石头砸得惨叫连，却是傻愣愣的不知道做反应，连逃跑都不会的场景。 “欢喜？”他有些搞不懂怎么回事，忍不住开口喊道。 欢喜拍了拍手，对着身边的宋爱国和宋敬业道：“走啦，我们回麦田那里继续捡穗头。” 宋爱国和宋敬业连连点头，看向欢喜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直到走到地头，宋为民才反应过来，抓住欢喜问道：“刚刚……你拿石头砸那些家伙了？” 欢喜瞥了他一眼道：“不然呢？你打得过他们？” “不是……”宋为民瞪着眼睛道：“你怎么敢……” 在周家之外的人面前，欢喜算不上懦弱，但也是个腼腆胆不大的女孩。而普遍，姑娘都会害怕比自己大的男孩子。 以往，欢喜在村里那些半大子面前可是拘谨得很，更别拿石头砸人了。 欢喜知道宋为民的狐疑，但她并不打算解释，反正他也猜不到自己借尸还魂了。至于伪装成原身的性子，这种事儿她连一秒都没想过。 两辈子以来，生活的残酷也只让她学会迂回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却从来没想过去改变伪装自己。 宋为民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到了地头，也只能老老实实捡穗头，倒是时不时把目光看向欢喜。 欢喜被烦得不行，本来就不好做手脚，这人再怎么冷不丁看一眼，她都不敢把穗头变多了！ 忍不住，她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直到她转头了，宋为民还有些懵，刚刚……欢喜瞪他了？ 而且，表情还很凶？ 到了日头落下，一行人就回去做晚饭了。依旧和往日一样，欢喜烧火，宋为民炒菜。 ——其实欢喜上辈子就会烧火，她时候烧过，只是她那会烧的是苞米杆和高粱杆，但宋家庄为了省麦秆稻草，都会去山上捡干柴，尽可能烧干柴，而只把麦秆稻草用来引火。省下来的麦秆稻草能用来灌枕头铺床，冬棉花不够的话这些能起到老大作用了，还有牲畜冷的话也要给它们铺这个。干柴比苞米杆经烧，尤其宋家的干柴都是宋卫国上山砍的，他还专捡了粗的砍，丢一把干柴能好几分钟不管事，但干柴烧起来不好掌控火候，炒菜煮粥还好，烧饭的话总容易烧焦，虽然锅巴也很好吃，但烧过头成黑乎乎的……那味道就不怎么样了。偏偏这时候大家舍不得粮食，便是烧成焦炭那也要吃下肚子。 问宋二柱和宋卫国他们，他们也不出个所以然。今欢喜特意向姑姑请教了一下经验，可算知道怎么才能不把饭烧焦了。 宋为民的厨艺也就那样，油少盐多——因为菜少人多，所以为了能多下点饭，大家都习惯把菜给炒咸一点。欢喜来这两个月，对着一碗炒韭菜吃饭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觉得最神奇的是，从来只见过油越用越少的，但她家里的盐却愣是越用越多。后来才发现，家里人炒菜只用纱布占了油抹一下锅，回头炒菜的时候也不加水，等到菜盛起来了，会将带油的菜汁再倒回油钵里。 欢喜对此无语极了，她都顾不上干不干净的问题了，只一心想着，难怪家里的菜总有干巴巴的！ “哥哥，你炒的菜好难吃，以后我来做饭吧。”饭桌上，欢喜提议道。 “没有肉当然不好吃了。”宋为民瞪了她一眼道：“你能够得上灶台吗？” 欢喜也不理他，直接到：“反正以后我来烧菜你来烧火。” 宋为民本来还想恁她两句，但想到白的事，又歇了心思，转头对着宋二柱道：“二叔，今欢喜用石头把宋刚他们砸了？” 闻言，宋二柱一愣，“为啥？” “他们抢我们捡的穗头。”欢喜回头道。 “那该砸！”宋二柱开口道。 “不是。”宋为民道：“不是二叔你想的那样，宋刚他们还在追我，还没来不及抢，欢喜就拿石头把他们砸了。” “那不是挺好？”宋三柱咽下嘴里的饭，开口道：“等被抢了再砸就来不及了。” 宋为民只觉得心累，“不是……”但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该的自己都了？ 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欢喜姐姐今可厉害了！宋刚他们后来看到我们都不敢来抢穗头。”一旁宋爱国开口道。 这是好事啊。 乡下地头，大人并不禁孩子打架，尤其是事出有因的架。欢喜这样在他们看来最好不过了，女孩子太好欺负了也是不成的。 此时此刻，宋刚等人有了和宋为民类似的遭遇，当他们向家长告状的时候，无一不是没有得到重视，反应大概是这样—— “被个姑娘砸，你还有脸？” “你告诉我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要老子给你去找场子？” “看你们这点出息！” “活该被砸！” …… 比起宋为民，他们的心情……更加生无可恋。 胳膊都被砸青了有没有！感觉肚子都被砸了个洞有没有！ 现在回想起那丫头的眼神都觉得心里发怵，简直邪门了！ 吃过晚饭，宋二柱等人稍稍休息了下就继续去上工了，临走前，欢喜烧了大锅的水，让每个人都泡了脚去了乏。 宋大妹嘴上浪费柴火，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去。 等大人们都走了，欢喜和宋为民一起收拾好碗筷，锁了大门让爱国几个在堂屋玩，就自个儿回房间了。 将房门插好，她将藏在床底下的麦乳精给拿了出来，就着灯光把盖打开，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只有八九分满的麦乳精蹭蹭蹭开始变多，直到都冒尖了才停下。 欢喜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不得不坐下歇了会才继续做打算做的事。 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六个碗都一个个摆开，欢喜就开始泡麦乳精。 别，热水一泡开，属于麦乳精的香甜味就止不住地散开来了。欢喜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这会却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没办法，换谁两个月吃着没滋没味没有肉的饭菜，这会也会嘴馋，她这段日子看到白糖都想沾点往嘴里去。89 第15章 金手指 宋为民早就闻到了麦乳精的香味，不但是他，堂屋里的宋爱国等人也早已经闻到了，凤贞已经馋得吧嗒吧嗒淌起了口水。 见欢喜用木托盘端着六碗麦乳精出来，宋为民咽了口口水道：“姑姑不是了这是给你补身子的吗？你自己吃就成了。” 欢喜也不理他，之间将六碗麦乳精往桌上一放，对着宋爱国等人招呼道：“爱国、敬业、美贞、凤贞，快过来喝麦乳精。” 爱国几人到底还，即便听到了宋为民的话，这会还是忍不住凑了过来，端起麦乳精口口喝了起来。 几个大的都只顾得上自己，美贞还好，勉强能抱着碗喝，凤贞就急了，她扒在长凳上，连桌子都够不到，更别是桌子上的麦乳精了。还是宋为民看她可怜，拿了个勺子开始喂她。 因为凤贞还，欢喜只给她泡了半碗麦乳精，即便如此，宋为民也喂了十多分钟才喂完。 这边欢喜早已经口将一碗麦乳精喝完了，爱国几个也是一脸餍足，不由地，宋为民的目光落到了剩下那碗麦乳精上。 “你要是不喝的话，冷了就没有营养了，到时候倒掉吧。”欢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宋为民一脸纠结道：“你再喝一碗？”虽然麦乳精已经温了，但那股香甜味儿却在鼻尖萦绕不散。 欢喜摇头，“我喝不下了。” 一旁的爱国和敬业倒是想自己还喝得下，不过到底是懂事的孩子，知道为民哥还没有喝。 纠结半，宋为民到底还是端起碗喝了起来。但是很快，他脸上的纠结就变成了享受，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半夜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欢喜就爬起来了。 “欢喜，你别起来！”宋二柱满是疲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个年代的电费都是实行的包灯制，所谓包灯制，就是安装几个灯泡，一个月就要交多少电费，用多用少都是那么多。也是因此，各家都尽可能少装灯泡。 宋家有四间屋，但是却只有两个灯泡，却是兼顾到了所有房间。至于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将相隔两间屋的墙壁挖个洞，把灯泡安装在洞里，相邻的两个房间就都有灯了。 欢喜房间的灯泡刚好是跟堂屋共用的，因此，欢喜先一步开灯，宋二柱就知道她起来了。 见到欢喜出来，宋二柱皱眉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欢喜也不理他，将泡好的一大杯麦乳精塞了过去。 麦乳精这东西，宋二柱从来都只听过，这会闻着香味有些莫名，但他也只愣了下，就猜到了。 “这是麦乳精？不是你姑给你补身子的吗？” “这会你和姑姑还有建设哥玉珍姐姐更需要补身子。”欢喜回道。 因为只有一个搪瓷杯，欢喜递给宋大妹、李建设和李玉珍的麦乳精是用碗装的。 李建设和李玉珍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了起来，他们实在是累坏了，尤其是李玉珍，这会整个人都累瘫在椅子上，一口气喝完麦乳精就开始打起瞌睡来。 宋大妹犹豫了下，也接过去喝了起来。 见状，宋二柱叹了口气，也只能低头喝了起来。 “好了，欢喜赶紧去睡吧，明的早饭只能你和为民起来烧了。”宋大妹开口道。 “那我去睡了，灶上烧了热水，灶膛里我放了很多干柴，这会水应该还很烫，爹爹姑姑你们洗了澡再去睡。”欢喜嘱咐了一句，便回房睡了。 因为堂屋里还有人，所以这会欢喜房里的灯也还亮着，她一时间却是有些睡不着，想起了自己那个金手指。 这个金手指是在上辈子车祸数年之后出现的，原因未可知，她只是在某一发现自己竟然将一条手链变成了两条。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就像某些中写得那样，拥有了复制能力。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当那条手链不在自己手边，自己想要再“复制”出一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她当时还以为那种复制能力只是一时的，但是后来却发现，只要是手边有的东西，她都能够将之变多。 一开始，欢喜以为这是一种比较低级的复制能力——只能依样画葫芦，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并非是如此。 在某一，她突发奇想变出了一张百元钞票。她当时倒不是认为这张百元钞票是假的，但也不觉得有什么意义。毕竟，如果社会上偶尔出现两张备案号码一样的真钞还不算什么，但是……如果出现千张百张呢？ 那或许会成为闻名全国的大案吧？ 但是，欢喜却发现，自己变出来的这张钞票的备案号码和原来那张居然不是一样的？ 她以为这张钞票是假的，但是亲身经历之后，却发现钞票是真的，坚挺到挨过了银行的验钞机。 欢喜一度很疑惑，于是她又变出了很多很多张百元大钞，无一例外的，上面的备案号码都是不同的。 土豪爹那会已经身价不菲了，欢喜那个时候还是有些能量的，借着自家爸的名号，她辗转找到了这方面的专家，让对方验证那些钞票的真假。 对方估计以为是高端的假钞技术，拿走那叠钱之后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结果却是红着眼睛过来问她那钱到底是不是假的——他无法验证那钱是假的，但又觉得她不至于拿一叠真钞来开涮他。 当时，欢喜试探地提醒他备案号码，然后似不经意自己曾经看到过和眼前这些有着同样备案号码的钞票。对方当时对这事很重视，之后卖力调查了一年多，结果却气急败坏地告诉她那些钱绝对是真的，她曾经要么看错了，要么看到的是假钞。 之后，欢喜花了很大一笔钱安抚对方，结果却没有令对方的心情好转，只觉得自己被有钱人家的大姐耍了。 但对于欢喜而言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 由此，她得出一个结论：自己的能力，似乎是一种规则的作弊器，只要她想，就能分分钟成为亿万富豪。1089 第16章 小伙伴 当然，这个金手指也不是全无副作用的。欢喜很快就发现，用了金手指后的一段时间，她会变得特别疲惫，这种疲惫甚至不是睡一觉能够缓解的，而是需要时间来消除。 不过即便如此，用这个金手指变出来的钱也足够她挥霍。 一度，欢喜是非常兴奋的，那会她也才二十不到，突然获得这种能力，没有优越感是不可能的。 她花自己变出来的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能够“赚大钱”的大人了。 但是很快，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欢喜就认知到了自己的愚蠢。 她根本就无法解释那些钱的来源，只要有心去查，就会发现问题。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那时的她差点中了后妈的算计。 更何况，即便没有人怀疑那些钱的来源又如何？ 她差钱吗？ 土豪爹那么多钱，她不去花，难道留给杨哲修去花？ ——如果是旁人，或许会觉得自己都有那样的金手指了，家产不如让弟弟去继承。但欢喜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先不杨哲修那子和她不是同一个妈，又向来被赵珍珍教得看不上她和土豪爹这样的泥腿子。即便是同一个妈，该是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她要赚钱能力干嘛？要长大干嘛？她就要一直不长大，就要没有任何独立生活的能力，让土豪爹担心她心疼她，把大把大把的家产都给她。 于是，她毫不犹豫弃用了这个金手指。 结果证实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哪怕她是女儿，还是一个残疾的女儿，土豪爹也把大笔的股票和产业都给了她，反倒是杨哲修那子，只拿到了些许散股、三千万和一套豪宅。 赵珍珍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她要吵的时候，被律师识破土豪爹在婚前和她做过婚前财产公证，丢脸丢了个大发。 其实，在思想成熟之后，欢喜觉得，这个金手指虽然好用，但不论贫穷还是富贵，这种金手指能不用的话还是不用为好。 没有底线的满足会使人疯狂，逐渐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若不是这个年代的情况太过特殊，自己还是个孩子，想要使力都会没处使，欢喜什么也不会动用金手指。 钱这种东西谁都喜欢，但若是让人习惯不劳而获，那绝不会是幸运。 可惜，如果不想自己和家人继续营养不良下去，她就只能打这个金手指的作用。 所以，欢喜决定，不论是为自己也好，为家人，也好，她都要将自己的能力死死瞒住。 金手指的存在，永远只会有她一个人知道。 不论是她今后的丈夫，或者是孩子，都不能例外。 当然，目前的话，自己要考虑的还是怎样悄无声息地使用金手指而不被人怀疑。 一大早，欢喜就先宋为民一步起床了，往锅里放好了水和米，又在汤罐里放满了水，她就坐到板凳上开始烧火。 ——汤罐是灶头两个大锅之间砌的一个锅，平日里农家并不需要特意烧水，单是烧饭炒菜时烧的火就能顺便将汤罐里的水给煮沸了。汤罐里的水通常都是满的，盛掉了就会放冷水，只要灶膛里还有余火，就能将水给煮沸。当然，这点水也就够一家子洗脸洗脸洗漱外加喝水。在宋家庄，冬洗澡有浴锅，夏则直接到河里去，或者在冷水里兑点热水冲澡。像昨欢喜那样特意烧水，完全是因为半夜里不好去河里，而且他们累了一，特意给他们烧了热水去乏。 宋为民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的时候，欢喜已经在切萝卜干了——宋家庄早饭基本都是喝粥，配菜是萝卜干、莴苣干、咸菜、梅干菜，一年都不带变的。 “汤罐里的水已经滚了，你赶紧拿热水瓶装水，我好再放冷水。”见他呆呆地站在房门口，欢喜头也不抬地提醒道。 宋为民傻愣愣跑去装水，一脸迷蒙地想道：难道淹一回水还能让人便能耐了？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瞪着眼睛道：“谁让你动菜刀的？你才多大啊，不要命了？去年马家村那一个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切猪食的时候可是把手指都给切掉了！” 他满脸后怕。 欢喜倒也领情，弯了弯眼睛笑道：“放心，我心着呢。” 可爱的姑娘眉眼灿烂，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酒窝不知多甜美，宋为民忍不住别过脸，耳根有些发红。 心中想着——欢喜真可爱，我妹妹是整个宋家庄最可爱的！ 欢喜一愣，随即偷笑，倒是不知道这个哥哥居然吃这一套，和土豪爹挺像。 早饭是沉默的，虽然休息了半个晚上，但无论是宋二柱宋大妹宋卫国，还是李建设和李玉珍都还没有缓过来。 宋大妹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就怕两个弟弟给累坏了，私下里嘱咐欢喜多看着点他们。 欢喜也不放心，才听宋为民了切掉手指的事，她还真怕爹爹和二哥他们困得在割麦子的时候把手指也给割了。 于是，她和几个的商量一下，决定今继续去捡穗头，看着情况不对就让大人休息。 到了地头，欢喜却是遇上了原主的伙伴。 ——别看原主腼腆，乡下地头里，这样性子的女孩却是不少。 “欢喜！” 对着欢喜挥手的是个圆脸的姑娘，皮肤有些黑，但一双眼睛却很大很漂亮，笑的时候露出带着豁口的牙。 认出对方，欢喜笑着挥手回应道：“梦萍。” 宋梦萍和欢喜所在的宋家是一个祖宗的，不过两家的关系已经远了，不过却不妨碍孩子们玩在一起。 宋梦萍比欢喜要大一岁，但性子却要比欢喜更任性一点，为人倒是不坏。 “你也是来捡穗头的啊？”宋梦萍拎着篮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脸埋怨道：“我姐真麻烦，她和梦林捡穗头就成了，我又不想来，干嘛硬要拉着我，太阳这么晒……” “梦萍，你快回来！”才着呢，不远处的宋梦雅已经喊了起来。 十三岁的女孩干巴巴的，但那气势却不比大人差。589 第17章 拦路 宋梦萍一脸烦躁，扯起嗓子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跟欢喜会话！” 宋梦雅虽然皱眉，但也不好再什么。 宋梦萍回头对欢喜道：“看看看看，像个老妈子一样，比我阿娘还烦。” 欢喜只听着，也不话。她是知道的，宋梦萍和姐姐宋梦雅虽然不对付，但你要在这会跟着应和，她也是要不高兴的。 她的目光落到宋梦萍的穿着上，暗红的碎花褂子，下面是青布裤子和黑布鞋。 这个时候，欢喜不得不庆幸自己长得白，因为她穿的一身其实和宋梦萍差不多，区别就是她的要新一些，而宋梦萍的衣服明显是捡的姐姐宋梦雅的旧衣服。 不过，欢喜倒是没想过去改变这样的现状，这会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像连衣裙、白衬衫、牛仔裤那些，别现在有没有条件，即便有，弄出来也不过是成为异类，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而且，这花褂子青布裤子看久了，其实也就那样。现在她的当务之急，却是在吃食上做手脚。 这边，宋梦萍又起了周家的事。 “你听了没，你那大姐周春花昨儿个又相看对象了，这次是朱家坝的一个老鳏夫，都快五十了，年纪比她爹妈都大，不过因为人家肯出两百块礼金，赵秀荷可是心动了。” 欢喜皱眉想了想，似乎除了自家人，宋家庄的人在她面前总是称呼周家人为“你爹你娘你姐你弟”，原主又懵懵懂懂的，久而久之，能不受影响才怪。 “周春花不是我姐，我没有姐。”欢喜郑重反驳道。 宋梦萍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在意，点了点头道：“反正周春花这次倒霉了，不准就要被嫁给那五十岁的老鳏夫了。其实之前东阳村的那个其实挺不错的，虽然念书不行，但听瓦匠手艺很好，能赚不少钱，而且他是老二，以后可以分出来。可惜……那家里只肯拿二十块钱礼金，赵秀荷死活不肯。” 才八岁大的孩子，起这些八卦却头头是道。 “那周春花呢？”欢喜奇怪道：“她自己就一点也没有主意？”如今可不允许包办婚姻了，宋家庄的位置可不偏僻，国家政策实行得还算不错，哪怕这会村里年轻人的婚事多是父母安排，但要是自个儿不中意，便是父母也没有办法。 “她？”宋梦萍撇嘴道：“她那个鹌鹑性子，便是赵秀荷要杀了她都不会挣扎下的。还有那周杏花，跟周春花一个性子，什么都听周春花的，对赵秀荷惟命是从。看着吧，那姐俩以后的日子好不了。” 哪怕欢喜对周春花周杏花都不熟悉，但对于宋梦萍这话确实认同的，不会为自己争取的人，哪怕命再好，日子也好不了。 不过…… “这会正双抢，他们居然还有心思相看？”欢喜奇怪道。 “你不知道？”宋梦萍声道：“前两个月周家长房的周大宝对象了，双方都看对眼了，可是女方要求五十块钱礼金，还要一台缝纫机。周家没钱，自然就只能打卖女儿的注意了。周家那几个媳妇，其他几个再怎么重男轻女，对女儿都还有几分疼爱，只有赵秀荷，根本就不拿女儿当人。这下，周春花可不就入选了吗？反正赵秀荷本来就打算将她卖个好价钱。不过你看着吧，现在赵秀荷和赵老太还有她大嫂还没有矛盾，等到钱到手了……赵秀荷可不会愿意将卖了女儿的钱用来给周大宝结婚用，肯定要留给周宝。到时候两边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 这话像是一个姑娘能出来的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欢喜的讶异，宋梦萍吐了吐舌道：“这些是听我阿娘的。” 阿娘？ 欢喜回想了一下原主记忆中宋梦萍的阿娘孔喜媛，那是个面容慈和的清秀女子，称得上是一个好人。这个年代，家家都不容易，因此和后世那样一有孩子上门就有零食招待不同，这会的大人即便有点零食，也是要留着给自家孩子吃，藏得可严实了。但是宋梦萍的阿娘并不这样，原主每次跟着宋梦萍过去，只要家里有的吃食，孔喜媛就会给她塞一点，因此欢喜很喜欢这个婶婶。 村东头四爷爷家的儿媳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生孩子总是没有奶水。为了孩子不夭折，总是要给孩子找奶娘。这年头，可没有人愿意白白给你喂孩子，不别的，奶水可不是白来的，下奶的东西都金贵着呢。因此，前头七个奶娘，四爷爷家是又送钱又送吃的，不知让人占了多少便宜。到了第八个儿子生下，刚好那会孔喜媛生了儿子宋梦林，四爷爷家自然就找上了她。孔喜媛一口就答应了，吃的会收，钱却如何也不愿意收。 但她又不是那种不会过日子的人，宋梦萍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爹爹常年在外打工，家里都是她娘在操持。要不是她精打细算，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欢喜却是没想到，原主印象中温柔的孔喜媛私下也会这样……八卦。 宋梦萍倒是想再和欢喜会话，但是那边宋梦雅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她有些沮丧地对欢喜道：“我去帮我姐捡穗头了，明要下雨，就没有办法捡穗头了。你来找我玩啊，我们一起翻花绳！” 欢喜都没来得及回答，宋梦萍就风风火火跑了。 捡穗头是很无聊的，不过因为能做手脚，因此欢喜心里再不耐烦，倒也按捺住了。几个的也没有一个喊苦的，他们可是知道，这些捡回家的穗头回头是能变成白面的。 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欢喜几人就收工回去了，他们得去做饭。 走到半路，却是有个少女突然冲了过来，欢喜一开始并不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直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 她还没有反应，一旁的宋为民已经炸毛了。 “周杏花，你干什么拦路？” 周杏花？ 欢喜一愣，然后打量起眼前这个眼角眉梢都透着怯懦和不安的少女。 第18章 心灵手巧 周杏花并不是个好看的少女，面色暗黄瘦得脱相不，五官也并不精致，虽然不会像之前看到过的周大贵让人觉得猥琐，但也只是普通偏下的容貌。 此时，她双手纠结在一起，憋红着脸对着欢喜声道：“欢喜……欢喜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欢喜几乎想要掏耳朵，“你啥？” 周杏花的脸更红了，“宋保家不是每个月会寄津贴回来吗？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你借两百块钱给我好不好？” 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哀求。 “两百块？你做什么白日梦呢？”宋为民骂道：“我们家就是有钱，又为什么要给你？而且什么借，你拿什么还？” 周杏花本来就不是什么脸皮厚的人，闻言只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口，强忍羞愧看着欢喜道：“欢喜，算姐姐求你还不成吗？要是没有两百块钱，大姐就要嫁给一个老鳏夫了。我偷听到三婶了，那个老鳏夫一喝醉就会打人，他前面那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还有，他拿出来的礼金是他儿子做工赚的，他这是趁着儿子去外面打工偷拿了钱来下聘礼的，他儿子听也是个坏脾气。要是拿了这笔钱让大姐嫁过去，大姐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到最后，她已经哭得抽气了。 欢喜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女，听周杏花的口气就知道，周家人对原主的态度极为微妙，明明已经把她过继出去了，有了什么好事也从来想不到她，但却依旧把她当做周家人，一有了麻烦就会想到她，占便宜只嫌不够的。 就像现在，周杏花理所当然地算姐姐求你。 “你算欢喜哪门子姐姐啊？”宋为民出了欢喜的心声。 他见欢喜这么久不话，还以为她真的被动了。毕竟周家人中，周春花和周杏花对她算是比较友善的。 面对宋为民的瞪视，欢喜笑了笑，对着周杏花道：“就像我哥哥的，你算我哪门子哥哥啊？” 闻言，宋为民咧开嘴笑了，周杏花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呆愣。 欢喜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而言，我姓宋，你们周家和我的关系，就和我和村上所有姓周的人的关系一样。” 周杏花傻了，她满脸茫然地看着欢喜道：“但是阿娘了，等到你长大后出嫁了，肯定还是会和周家来往的。” 闻言，宋为民是气愤，欢喜就是好笑了，“恐怕赵秀荷那个女人的是我出嫁后依旧要孝敬她吧？” 周杏花呆呆地点了点头。 欢喜笑容不变道：“现在是人权社会，别赵秀荷已经把我过继出去了，我现在姓宋，即便不是，她也做不了我的主。另外……” 她深深看着周杏花道：“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你大姐，就去找警察告赵秀荷侵犯婚姻自由权，而不是找我借钱。” 完，她就拉着宋为民走了，绕开了呆愣站着的周杏花。 “什么是人权？”走出一段距离，宋为民疑惑地问道。 欢喜脚步一顿，“就是作为人的权利。” 宋为民听得似懂非懂，“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欢喜有些心虚，面上却理直气壮道：“报纸上啊。” 宋为民本来还想问她到哪去看到的报纸，毕竟只有生产队里和学校才会订报纸。 ——这会他完全忘了，欢喜也忘了，还没上过学的她是不应该识字的。 宋家庄所属的第十一生产队日夜赶工，总算是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将田里的麦子都收割了，将脱粒的麦子都堆到谷仓中。 欢喜本来还怀疑那所谓老农的要下雨的话，结果第二起床，就发现外面淅淅沥沥正下着雨，再看地面，大大的坑里已经积满了水，可见夜里的雨更大。 虽然下了雨，但并不是就不用上工了，要采桑叶，还要上山砍竹子。不过因为睡了一晚上好觉，所以这会哪怕是冒雨上工，宋大柱和宋卫国也轻松不少了。 宋为民又去上学了，冯淑华正趁着空在家里做两家的米酒，倒是把宋爱国几个丢过来了。 宋爱国几个都不是难带的孩子，唯一闹腾的凤贞还不会走路，因此还在可控范围，欢喜就趁机将家里的破衣服找出来，然后开始缝缝补补。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家里的衣服基本都是冯淑华给补的，但冯淑华的手艺，还真的只能过得去。 而欢喜，别看她曾是个富二代，但是她当初不但双腿瘫痪，还因车祸导致了严重的脑震荡，当时差点就变成植物人，后来虽然醒了过来，但却有了后遗症。自那之后，她就不太能做用脑的事，稍稍多用一下脑，就会头痛欲裂。当初土豪爹之所以那么干脆地让她辍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在家请家庭教师的话，更能够顾及到她的特殊情况。 也是因此，欢喜虽然该学的东西都学了，但一般并不会学得很深，像是奥林匹克数学之类给人挖坑的烧脑题是如何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 也因此，她虽然有一个聪明的脑瓜子，但是不能用也是白搭。 一开始她对此并没有觉得如何，但是赵珍珍嫁进杨家之后，当着土豪爹的面都敢她是傻子废物，有点心气的人都受不了被这么奚落。 后来，欢喜尝试多学习一些，碰了很多回壁，然后才发现有一样东西是她能够学的，那就是手工。 刚巧，也不知是本就在这方面有赋，还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激发出来的，反正欢喜自那之后就成了常人眼中心灵手巧的姑娘。 当然，这样并没有得到赵珍珍的另眼相看，反而还被她成是“只会做下等人才会做的事”。 直到后来欢喜靠着做美妆直播，做美食微博开手工网店月入百万，那女人就只会酸话了。 当然，她那会赚来的钱都给土豪爹买东西了，把他哄得心花怒放，到处炫耀自己闺女孝顺，回头担心她钱不够花，直接把自己的副卡给了她。 第19章 无耻 对于欢喜而言，手工虽然让她赚得盆满钵满，但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将之当做一种工作。手工对她来更像是一种打发时间，顺便证实自己的兴趣爱好，往往她对什么手工感兴趣了，就会去学。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没有经济压力，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此，欢喜会的东西很多，凡是你能想到的，她基本都有涉猎，因为赋好的关系，大多都很拿得出手。除了像刺绣这样需要长年累月练习的工艺她无能为力，手艺非常一般，当然，如果是十字绣、珠绣、丝带绣、绒线绣这些，她自问水平还是不错的。 ——当然，能成为这样的手工达人，除了她自身有这个赋，也有土豪爹不吝啬钱财给她请各种大师级教师的关系。 欢喜却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会用学到的缝纫技巧来补衣服。 这个年代，衣服有补丁不是奇怪的事，应该衣服没有补丁才是奇怪的事。但按照欢喜的理念，加上她的强迫症，她觉得打补丁要么让衣服更美观，要么必须让人看不出来。 手边的工具有限，刺绣就不用想了，布料只有青色黑色灰色这几种碎步，线也只多了一个白色，而且料子乱七八糟的。欢喜废了些功夫，也只不过让家里大几个男人的衣服上补丁不是那么明显，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倒是她自己的衣服下摆破了个洞，她用布料做了朵青色的布花缝了上去。她自己不是特别满意，美贞却稀罕极了。欢喜看她眼巴巴的，翻箱倒柜找出一块碎花的碎布，做了一朵一样的花给她缝到了衣袖上，把她给美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欢喜差不多将家里的破衣服都给补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大力的拍门声。 这个时候谁来了？ 欢喜将门打开，就见宋梦萍撑着一把油纸伞气鼓鼓地站在门口。 “不是好来我家玩的吗？我等了半都不见你上门！”看到欢喜，宋梦萍一脸不高兴地控诉道。 实话，欢喜还真把那话忘了，还以为只是孩子随口那么一。当然，她可不会实话，否则姑娘就要恼了。 “我这不是走不开吗？这下着雨呢，凤贞还那么。”欢喜开口道。 宋梦萍很容易就信了，“那就算了，还好我来找你了。” 她抿嘴露出一个贼笑，“我这里可是有一个大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欢喜并没有放在心上，一边帮她将油纸伞放好，一边带着她进了屋。 宋梦萍一边跟在后面一边道：“昨儿周杏花来找你借钱了对不对？” 欢喜一愣，有些奇怪道：“你怎么会知道？”事发的地点当时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她和宋为民自然不会出去，爱民几个同样，难不成……是周杏花？ “现在整个宋家庄的人都知道了。”宋梦萍撇了撇嘴道。 “什么意思？”欢喜皱起了眉头。 宋梦萍跟宋爱国等人打了招呼，自己捡了个板凳坐下道：“你一定想不到，周杏花会来找你借钱，根本就是她阿娘指使的。” 闻言，欢喜眼睛都瞪大了，“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宋梦萍点了点头道：“本来他们自己打的主意，旁人是不会知道的，但周杏花回去不知道了什么，惹得她阿娘大怒，然后不心话声音大了。咱们村你是知道的，声音大点什么都瞒不住，可不就被人知道了么？” “我姐了，周杏花阿娘根本就没打好主意，她让周杏花来找你借钱，根本就没打算还。而且，十有八九即便得了你这边的钱，她也不会放过周春花。” 欢喜都气笑了，起来上辈子的赵珍珍和杨哲修也很讨人厌，但像这样无耻……实话还真没有。 宋梦萍从口袋里翻出花绳，自己翻了个花样，然后让欢喜来翻，嘴上不空道：“所以我跟你，周家都没几个好人，尤其是周宝和他阿娘，你以后可别再把好东西送给他们了。” 顿了顿，她忍不住道：“与其给他们，还不如给我呢。”话她其实很馋欢喜大哥寄回来的那些糖纸和水果硬糖。 欢喜忍不住笑了，又问：“这事传出来，村里人就没有什么？” 和住在村子边缘的他们家不同，宋梦萍家就住在村子中心，有点风声都瞒不过他们。更别，看宋梦萍就知道了，他们一家都很八卦。 “有什么好的？”宋梦萍撇嘴道：“我听孟娟姐姐了，周宝他阿娘可不是好东西。” 她凑到欢喜耳边声道：“我跟你，周宝他爹四个兄弟就属他最没有出息，身体不好就不了，还好吃懒做，听以前还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过。那会他都在附近娶不上媳妇了，结果后来娶了周宝他阿娘。我四婶娘了，赵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一家子重男轻女，都不把女的当人看。周宝他娘之所以嫁给他爹，那是因为那会根本就没人看得上她。听人她本来就早产，加上从在家里吃不饱，身体底子都坏了，老一辈都她以后在生孩子上比较艰难。老赵家实在找不到人出大笔的礼金娶她，才不得不把她嫁进赵家。结果她嫁进周家，开头就流了两个孩子，周老太气得不成，却不得不花钱给她看病调理身体，这才有周春花他们。” 到这里，宋梦萍的声音更了，“我跟你，周老太也重男轻女，孙女多了，她就想送走几个，当时几个儿媳妇都不肯。不过，别人是舍不得女儿，周宝他阿娘却是想要留下女儿做劳力。你看现在，周春花也好，周杏花也好，哪一个不跟她的丫鬟一样？” 在乡下地方，有些人家孩子生得多了自个儿养不起，就会把孩子送人。但这其实并不一定是坏事，像宋二柱这样对欢喜视如己出的人还是占多数的。 周春花几个姐妹若是能被人收养，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 第20章 可惜 宋梦萍其实对周家的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毕竟周春花也好，周杏花也好，年龄都要大上她许多，双方并没有在一起玩过。她之所以关注，也不过是为了欢喜罢了。 因此，觉得自己将该传达的都传达了，宋梦萍的注意力就放到翻花绳上了。 欢喜倒是也乐意陪她，反正翻花绳这种游戏，也不需要动什么脑筋。 到了中午，宋梦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倒是欢喜，在她走后沉下了脸。 赵秀荷…… 她杨欢喜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虽然认真起来这并不是吃亏，但她就是心里膈应。 就像那些老农的，这场雨下得很大，就是偶尔下来，也很快就会变大。也是因此，宋为民虽然带了伞，但回来的时候依旧淋了一身的雨。 欢喜将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让他换上，又将一碗浓浓的姜水给他灌了下去。 ——她倒不是不想放红糖，但红糖这东西在这个年代是非常稀罕的，也就家里有坐月子的妇人会去买一些，平时是舍不得买，也买不起的。 也是因为没有红糖，欢喜将生姜的份量加大了好几倍，直把宋为民呛得脸皮都皱到了一起。 没多久宋二柱和宋卫国也回来了，同样一身湿，同样换了身衣服又被姜水呛得直皱眉头。 对于衣服上的补丁，一家大三个男人无不表示赞叹，哪怕欢喜自己不满意，但比起冯淑华，她的手艺要好太多了。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发现欢喜沉郁的心情。并不是他们不关心她，而是她掩饰的太好了。 若除了手工之外，欢喜有什么特长的话，那就是对情绪的掩饰了。 上辈子，从始至终她都没让土豪爹发现她对那对母子的恶意，她在他眼里始终是那个重视家人，想要和家人融洽相处，却总是被伤害的可怜。 雨连续下了四才淅淅沥沥地停下，冯淑华打算去山上采野菜和木耳，对于孩子们而言，这种活动是非常受他们欢迎的，因此爱国几个都兴致勃勃的。 欢喜却提出不想去，“现在山上太滑了，我担心摔跤。”这是真话，毕竟是在轮椅上坐了十数年的人，哪怕现在已经能够正常行走奔跑，但对于雨后泥泞大的山路还是有些忌讳。 即便要去，至少也要等自己彻底熟悉这双腿之后。 听在冯淑华耳中，却以为她是担心摔跤之后肋骨再出现状况——虽然医生欢喜一个月就能痊愈，但古话的好，伤筋动骨一百，所以两个月过去，大家依旧当欢喜是伤患。 “婶娘你把凤贞留下吧，带着她上山不方便。”欢喜主动道。 冯淑华也没和她客气，“那你到我家去，那家伙还睡着呢，本来是打算把她挖起来的。” 欢喜点头答应了。 没多久，冯淑华就带着三个儿女上山了。 凤贞平日里再怎么闹腾，她却是有一个好处，睡得特别多，一基本要睡十七八个时，除下半中午，旁的时候基本都在睡，只有饿的时候才会醒过来。 当然，就欢喜看来，这种情况完全是自身营养不足导致的嗜睡，所以这段时间她总是一三顿地给几个孩子泡麦乳精。宋爱国几个到底还，要是宋为民，或许就能发现不对了。 欢喜看了一时宋为民的旧课本，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从后门走出去，打算去摘些菜为午饭做准备。 拔了一棵萝卜，欢喜看着还要拔一颗，不想这一次挑的萝卜有些拔不动，颇是废了她一番力气，等拔完了不由便蹲在一边休息。 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糖山楂，这个是宋保家寄回来的，昨下午宋二柱冒雨去邮局取回来的，今一大早就往她口袋里塞了一袋。 别，滋味还挺好的。 欢喜正吃得开心，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糖山楂抢了过去。 她一愣，转头就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狼吞虎咽般将糖山楂往嘴里塞，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含糊道：“宋欢喜，这个是什么，我还要，一袋不够！” 欢喜挑眉，“周宝？” 周宝继续吃着糖山楂，满脸不在乎道：“叫我干什么？” “你跟我来。”欢喜对他勾了勾手指。 周宝有些不高兴，但想着可以得到更多好吃的，就跟了上去。 发现欢喜居然将自己带到了河边，已经吃完一袋糖山楂的周宝一脸不高兴道：“你带我到这里……” 一句话还没有完，周宝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救命啊，我不会游水！”回过神来，周宝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 他下意识去看欢喜，却发现这个以往一直对自己予取予求的姐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周宝才六岁，并不明白对方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但却本能地觉得害怕。 孩子的声音本就尖利，这里位置虽然偏僻，但总有大人经过的。 只是有人来的时候，周宝的挣扎已经开始变得微弱了。 “不好了，有孩子掉河里了！”不知谁吼了一嗓子，然后就有脚步声传来。 宋延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河边的女孩，顿时便面色一变。只是不好的猜测还没来得及发酵，她就看到那女孩似乎被吓到了一般，转头看过来，表情是一片茫然和呆愣。 “你是……梦萍的爹爹？”欢喜有些惊讶。 要知道，宋梦萍的爹爹并不在生产队上工，而是拿了队里开的介绍信在外面打工，寻常只有过年的时候才看得到人。 欢喜能够认出宋延卿，宋延卿却是认不出她的，只听对方出女儿的名字，猜出应该是女儿的玩伴。 只是这时候他却是无法顾及这这些，一个扑通就跳进了河里。 周宝这会已经沉下去了，宋延卿和几个后来跳下去的大人费了些功夫才把人拉上来。 见被救上来的周宝胸口还有起伏，欢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可惜。 第21章 忘了 欢喜将周宝推下河的时候，是抱着让他去死的想法的。 被赵秀荷算计还是其次，真正的原因却是…… 哪怕在旁人眼中，宋欢喜在之前那场落水中有惊无险地活过来了，但欢喜这个当事人却知道，真正的宋欢喜已经死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周宝只是一个孩子，但旁人不清楚，但欢喜却是知道的，周宝当初并不是失手将原主推进河里的。 因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留给宋为民的水果硬糖拿出来，已经抢了她那份水果硬糖的周宝愤怒之下将她推进了河里。 当然，欢喜虽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错，但也清楚自己这种行为并不占理，她毕竟不是法律。 但是，她想，如果唯一知道原身已经去世的自己都不为她做些什么，无视她的死亡，她不是太可怜了吗？ 虽然如此，但欢喜到底不是杀人犯，这次也不过是刚好有了机会，今后她也不会处心积虑想要杀掉周宝。不过，有机会给他找些麻烦她还是不介意的。 宋延卿给周宝做了急救措施，让他将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赵秀荷就是这个时候跑来的。 “宝！宝你怎么了？你别吓阿娘啊！”干瘦的女人一脸惊慌，流着泪一副都塌了的模样。 这是欢喜第一次看到赵秀荷，果然……跟周大贵一样，比起记忆中的差远了。如果是周大贵是猥琐，那赵秀荷就是……阴晦？ 反正看着不怎么让人舒服的样子。 她就疑惑了，原身的容貌和她上辈子一模一样，甚至更精致，然后再将周大贵赵秀荷和土豪爹以及亲妈对比一下，简直惨不忍睹有木有？ 他们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的？还有周宝，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挺可爱的。反倒是周杏花，容貌和赵秀荷如出一辙。 宋延卿站起身，看向欢喜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大人也看了过来。 欢喜抿了抿嘴，轻声道：“周宝抢了我的糖山楂，那是我留给凤贞吃的，我想要要回来，他不肯就跑了，我去追，然后他就掉进河里了。” 旁人还没如何，赵秀荷就一脸凶恶道：“糖山楂给宝就给宝了，你个赔钱货干啥还要去追他？” 赵秀荷在同村人的印象中一向懦弱，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却是头一回，别欢喜，便是几个大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不远处赶来的一群大人也听到了这话，冯淑华刚好也在其中，顿时便气得脸都红了。 欢喜抿了抿嘴，倔强道：“糖山楂是留给凤贞的，周宝抢了就是不对，而且我不是赔钱货。” “你还顶嘴！”赵秀荷怒道：“害得宝落水，你有什么脸跟我顶嘴，我告诉你，要是宝出了什么事，你便是拿命抵也不行！” 赵秀荷的话让在场众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这话太过分了，转头一看，欢喜垂着脑袋，一看就很伤心的样子。 “赵秀荷你给我闭嘴！”冯淑华冲出来推了赵秀荷一把，怒道：“你是不是忘了？欢喜姓宋，她的户口在我二伯名下，和你们周家有一点关系都没有，和你就更没有关系！你一口一个赔钱货是在你自己还是周莲花周荷花她们？抵命？你想得倒美，之前欢喜被周宝推到河里，你怎么不让周宝给她抵命？哦，你们周家往外了，是我们大人教孩子冤枉你们家宝，为的就是敲诈你们周家。怎么，现在你是亲眼看到欢喜把周宝推进河里了？” 别看赵秀荷对着欢喜的时候那么能，对上冯淑华，她就缩了回去，一副委委屈屈的怯懦模样。 “好了！”宋延卿打断他们，对照着赵秀荷道：“大贵嫂子，赶紧带孩子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卫生所吧。” 然后又转身问欢喜：“你之前怎么没有喊人。” “……我忘了。”欢喜一脸懵逼。 宋延卿闻言倒是不意外，事实上那种情况下，孩子很少会记得喊人，多是被吓坏了。事实上，欢喜能够留在原地而不是吓得逃跑，就已经很好了。 欢喜有些不安地问道：“延卿伯伯，周宝会死吗？我之前掉进水里就差点死了……” “不会。”宋延卿摇头道：“他回去应该会发烧，不过并没有生命危险。” 欢喜顿时一脸放松，转头对冯淑华道：“婶娘，我们快回去吧，凤贞这会应该醒了。” 冯淑华这会还有些生气，却是不好在欢喜面前表现出来。 另一边的周家，却是翻了，周老太虽然不喜欢赵秀荷这个儿媳妇，但对孙子还是疼的，看着孙子昏迷着一身湿被抱回来，顿时就炸了。 偏偏周家条件差，孩子们根本没有替换的衣服，平日里都是晚上洗了早上穿上，这会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衣服给周宝换。 情急之下，周老太让孙子周大宝把身上的褂子脱下给周大贵换上了，周大宝的褂子穿在周宝身上一直没过了膝盖，倒也不用再穿裤子了。而这会气热，周大宝即便只穿一条长裤也没什么。 到了卫生所，医生就给挂了盐水，等到付钱的时候，周家人却是一个人都没带钱。 ——周老太是真的急忘了，其他人要么没钱，要么是故意没带。 不这边的鸡飞狗跳，宋延卿刚到家，宋梦萍就冲上来问道：“爹爹爹爹，欢喜没事吧？” 宋延卿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女儿口中的欢喜就是之前的女孩，摇了摇头道：“没事，倒是那个落水的男孩，恐怕要吃一番苦头。” 宋梦萍闻言松了口气，随后又哼声道：“周宝活该，老是抢欢喜的东西，之前也是他把欢喜推进河里，欢喜都破了相还肋骨骨折了，差点就没救过来。” 宋延卿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梦萍撇嘴道：“就前两个月，我们跟着阿娘去姨母家走亲戚的时候，我也是回来后才听的，听周家赖账，一分医疗费都不肯出，那周宝可讨厌了。” 第22章 没底 宋延卿皱了皱眉，随即就摇头，不过是个孩子，哪能有那样的心机，恐怕是自己多想了。 宋梦萍可不知道自家爹爹在想什么，她这会正在担心自家伙伴呢。 于是第二一大早，欢喜还在刷牙，宋梦萍就急匆匆跑来了。 “怎么这么早？”欢喜一愣，含着一嘴巴牙膏泡沫含糊道。 宋梦萍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当然是来找你玩了。” 顿了顿，到底忍不住道：“我跟你，周家的人可是很难缠的，你看着吧，只要周宝看病花了钱，他们肯定会找上门，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她是知道的，自家姐妹对着周家人特别没有战斗力，从前没少被周莲花周荷花他们欺负。 “我跟梦林好了，他会盯着周家人，一旦他们往你家来，梦林就会来通风报信，到时候我们锁上门不让他们进来。”宋梦萍将自己的打算了出来。 欢喜漱了口，皱眉道：“梦林才多大，你就让他干这种事？” “放心吧。”宋梦萍一脸不以为意道：“梦林那子机灵着呢，为了让他帮忙，我可是把我的弹珠都给他了。” 着，宋梦萍一脸肉痛，要知道她总共才三颗玻璃弹珠，是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 欢喜顿时笑道：“我这里有好多弹珠等会给你几颗。”原主本身是有几颗弹珠的，还是大哥二哥时候玩剩下的，不过她的金手指并不是复制，变多出来的东西不但和样本不一样，而且都是崭新的。所以，送几颗弹珠给宋梦萍，她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真的？”宋梦萍眼睛都亮了，“几颗？” 欢喜想了想道：“三颗。”她是知道宋梦萍有几颗弹珠的。 宋梦萍顿时乐了，抱着欢喜的脖子直乐。 早饭依旧是欢喜烧的，只不过是昨儿晚上就烧好，到了早上宋二柱他们其他加了点干柴热了热。 依旧是吃惯的番薯粥，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欢喜都挑了黄心的，比起白心的要好吃许多。不过因为白心的产量高，生产队里也好，各家自留地也好，黄心番薯都要远远少于白心番薯。甚至可以，黄心番薯很少能够看到。 宋梦萍在一旁看着有些嘴馋，但也懂事地没有开口要，而是奇怪道：“欢喜，你们家今年种了很多黄心番薯吗？” 欢喜喝粥的动作一顿，随即点了点头，“是啊。” 事实上，因为原主喜欢吃黄心番薯而不喜欢吃白心番薯，宋家自留地里的番薯种的都是黄心的。不过那点量早就吃完了，现在吃的这些是她变出来的。 不过宋家大几个男人粗心，因此才没有发觉什么。 见宋梦萍嘴上不，表情却馋得很，欢喜夹了一块块头不的番薯塞到了她的嘴里。宋梦萍表情一顿，一脸纠结地将嘴里的番薯咽了下去，完了忍不住道：“黄心番薯就是好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吃白心番薯，每吃每吃吃得都快要吐了。” “那你可以吃番薯粉丝啊，那个很好吃。”欢喜道。 “不行，阿娘不肯，加工费太贵了。”宋梦萍一脸沮丧。 欢喜耸了耸肩，这样她就无能为力了。 “对了，你爹爹怎么回来了，不是没到过年吗？”欢喜疑惑道。 闻言，宋梦萍皱起了眉头，“似乎是跟他一起出去打工的人家里出了点事，他陪着一起回来了。” 宋梦萍的爹爹宋延卿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在乡下的大家都只能在家里种田的时候，他组织起了一群亲朋好友外出打工，收入远远多于宋家庄的农民。 宋梦萍声道：“阿娘不知道为什么很不高兴，还和爹爹吵架了，姐姐似乎也不是很开心，倒是梦林开心得很，缠着爹爹。” 见欢喜一脸奇怪，宋梦萍道：“我爹爹重男轻女，心里就只有梦林。晚上睡觉，爹爹都只拿好吃的哄梦林跟他睡。梦林那子可坏了，有吃的的时候就跑到爹爹床上，等东西吃完，就跑来跟我们抢阿娘了。” 欢喜挑眉，宋梦萍的爹娘分床睡？不过也不奇怪，这年代床窄孩子多房间少，便是三叔家，据她所知也是将床并在一起当做通铺睡的。 不过……欢喜歪了歪头，宋梦萍她父母又为什么要吵架呢？还有她姐姐…… 算了，这是别人的家务事，知道了也没意思。 将吃完的碗洗干净，欢喜正在擦手，宋梦林就从门外窜了进来，口中喊道：“二姐你快让欢喜姐姐藏起来，周家的人来了。我听他们了，要把欢喜姐姐家的好东西都搜走。” 还能这样？ 宋梦萍都呆了，欢喜却反应过来，冲上去把门锁上，然后对宋梦林道：“梦林你从后门出去，去把有才伯伯叫来，另外再通知我爹爹和二哥回来。” 宋梦林果然就像宋梦萍的那样机灵，点了点头就从后门冲出去了。 欢喜才刚把后门锁上，前面就传来大力的拍门声。 “宋欢喜，你给我出来！别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里面了。识相的就把门打开，要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伴随着一声大过一声的拍门声，周大贵不堪入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宋梦萍有些害怕地抓住欢喜的衣角，声道：“怎么办啊欢喜，他会不会把门踹开啊？” 欢喜没有回答，皱了皱眉去厨房，挑了一把柴刀走了出来。 宋梦萍眼睛都瞪大了，但犹豫了下，也找了一把剪刀拿在手里。在宋家庄，要论胡搅蛮缠，那周家绝对要属翘楚。 她听二伯娘过，当初周大贵娶不上媳妇，周家打过隔壁一家成分不好的人家的主意，那家的闺女样样都出挑，当时年纪却才十四岁。周家的人上门死缠烂打，逼得那家闺女上吊，才把他们吓退，就怕要担上人命官司。 二伯娘了，周家人就是豺狼，盯上了人，不撕下一块肉的话是如何也不肯退开的。 宋梦萍也是见过赵秀荷还有周莲花周荷花周宝他们的难缠的，如今周大宝这个大人上门，她心里就更没有底了。 第23章 老村长 宋有才扶着自家老爹宋春发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大贵举着一把斧头一下又一下地砍着宋家的门。 “你给我住手！”宋春发那个气呀，他年纪不了，这会一急，话完就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下，可把宋有才急坏了，一边给他拍背一边道：“都了我一个人来就成了，爹爹你偏要跟着。” 他一番好心，却被宋春发啪的一记打在头上，“你给我闭嘴，你来，你来有什么用，只会和稀泥！” 别看宋春发年纪大了，这位老村长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反而是愈演愈烈。 也是因此，宋春发在宋家庄的威望很高，毕竟他曾经发怒的时候差点用大石头把人砸死。 自那之后，村里的人看到他就会发憷。 而显然，周大贵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刚好，他就是当初那个差点被宋春发砸死的人。 他没想到老村长会出来管事，吓得连忙把斧头藏好，还连连退了好几步。 “你别藏，把你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宋春发喊道。 周大贵一个哆嗦，差点给跪了。 “爹爹，爹爹你别这样。”宋有才在一旁劝道。 “你给我到一边去。”宋春发一把甩开儿子，大步走到周大贵面前，扯出他拿着斧头的那只手，冷笑道：“你刚刚想干嘛？” “我、我……”周大贵连话都不清楚了，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宋春发推了他一把，“你们周家是不是忘了，宋家庄姓宋，当初我们宋家的祖宗接纳了你们这些外姓人，你们现在倒是反过来欺负我们宋家人了？” 和宋有才的大公无私不同，作为老村长，宋春发是一个胳膊肘往内拐的领导人。他虽然不会刻意针对宋家之外的人，但有好处总是想着自己人，有了争执，只要自家人有道理，他势必会帮着讨回公道。 也是因此，之前欢喜被周宝推下河，宋有才的“不作为”被他看在眼里，这次为避免儿子又和稀泥，这才重出江湖。 他这话得就有些严重了，要知道当初周家人背井离乡，附近的村子都没有人愿意接纳他们，一族的人差点被逼死，还是宋家庄的村长同情他们，才决定有条件地接纳他们。 这些年来，周家人渐渐融入宋家庄，哪怕后来有机会回乡，也都放弃了。对于他们而言，宋家庄就是他们的故乡。 而宋家人的收留之恩，虽后来人已经不放在心上，但心里这样想是一回事，但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来看热闹的人中周家人也不少，闻言，就有人开口了。 “老村长您可别误会，周大贵的行为可代表不了我们。” “就是，咱可不像他这样不要脸。” “是啊，可不能把我们和他混为一谈。” …… 等到宋二柱和宋卫国回来的时候，宋春发已经把事给解决了。 “你们自己决定，是自己给二柱他们家换个新的大门，还是让有才从你们家扣点工分给二柱。” 对于宋春发给出的选择，周大贵毫不犹豫地选择给宋二柱家换个新大门。要是任由队长扣工分，那就不知道要被扣掉多少了。 即便队长向来公正，有老村长掺和在里面，这事也公平不了。 再了，做一扇新门了不起就是去山上弄点木料，大不了再给木匠一点加工费。 但是工分的话，可不是钱能够买到的。 宋春发跟宋二柱了会话就回去了，倒是宋有才一脸苦笑地对宋二柱道：“你看我爹，把我当啥人了，之前欢喜那事是没法掰扯清楚，这次和上回可不一样，我还能不帮自家人？” 宋二柱等人还好，冯淑华是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当面恁道：“有才哥你还，你就是太好话了，对上周家人总算退让，他们可不就得寸进尺了？” 宋有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有什么办法，他当上生产队队长本来就有些猫腻。虽然他是他爹看好的下一任村长人选，但当时选人的时候，要求要学毕业，但是他……他那会念了两年私塾，水平不一定比学毕业的人差，还写了一手漂亮的楷。但那也没用，那也不算学毕业。 要不是村民信任他爹，用了点手段把他推上去，公社的人又顾及到民众的意愿，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队长的位置给了他。 也是因为这样，他行事的时候，就有点底气不足。 不过这次的事也让他认识到，自己不能继续这样好脾气下去了。他觉得这些是事可以退让，但退让得多了，谁知道以后再大事上会不会被步步紧逼？ 门后，将外面发生的事听了个完整的欢喜和宋梦萍松了口气，然后放好了柴刀和剪刀，将大门打开了。 ——虽然，现在这扇大门已经给千疮百孔了。 “欢喜，你没事吧。”看到欢喜，宋二柱担忧地问道。 他担心闺女被吓到。 欢喜摇了摇头，“我没事，多亏梦林，要不是他通风报信，我根本不会把门锁上。听梦林，大贵叔是打算上门将家里的东西都搜走的。” 宋二柱闻言一阵怒火，强忍了下来，对着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的梦林道：“谢谢你了梦林。” 才五岁的梦林有着一颗看着就很大的脑袋，和宋梦萍不同，他皮肤白皙，五官也极为俊秀，被感谢的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开口道：“那二柱叔，你能教我游泳吗？就是之前你救欢喜姐姐时的那种，可以在水里待很久的那个。” 他才这话，一旁的宋梦萍就对着他瞪过去了。 宋梦林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孩子，去年，他因为没人愿意教他游泳，自己跳进了河里了，要不是有人经过看到河面上有一丛头发，怕是这会早没了他这个人。 这会他旧话重提，宋梦萍可不要炸了么。 宋二柱倒是一愣，随即道：“让为民教你成吗？那个他也会。”他每都要上工，却是没有这个闲工夫的。 宋梦林闻言大喜，乐得差点蹦上，“好好好，为民哥教也成，我不挑的。” 第24章 出气 宋为民可不知道自家二叔给自己找了事情做，他一回家听了周大贵上门堵欢喜，还把他们家的大门给砍了的时候，气得脸都青了。 这一次，他却是没想什么陷阱不陷阱的，直接就冲过去打人了。 不过他也不是无脑冲动，他想得很清楚，周宝这会还躺在床上，周家大房的周大宝已经十八岁了，平日里一直都有上工，体力不会差到哪，他再怎么跟着二叔锻炼，也不可能打得过对方，周家四房的周宝才六岁，而且那家伙比周宝讨人喜欢，他也并不想拿个孩子出气，如此，周家三房的周二宝和周三宝就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周二宝和周三宝这对双胞胎兄弟今年十三岁，但是因为这年月吃食上的简陋，他们两个的身体并不是特别健壮，宋为民一打二完全没有问题。 ——事实上，这年代生下来能够两个都活的双胞胎还是很少见的，便是寻常孩子夭折的也很多呢。 于是，周二宝和周三宝就倒了大霉了。 刘双喜看到两个鼻青脸肿的儿子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疼，等问清楚是被宋为民打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在宋为民眼里，周二宝周三宝和周宝是一家人，但是刘双喜不这样想啊，她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那能一样吗？ 因此，她想也不想就冲到了三房的屋子，揪着赵秀荷地头发就撒起泼来。 “赵秀荷，我让你害我儿子，我让你害我儿子！”每一句，刘双喜就在赵秀荷身上拼命地掐。 赵秀荷都懵了，“三弟妹……等等，你在什么？” 刘双喜却根本不管，只一个劲地下手掐他。 赵秀荷便是再怯懦，无缘无故挨打，这会也忍不住反抗起来，刘双喜哪里肯让她如愿，又是抓头发又是抓脸，很快就把赵秀荷弄得狼狈起来。 周家其他人也被惊动了，跑过来看情况。 “刘双喜，你在干嘛？”周老太一看两个儿媳妇打了起来，而三儿媳妇明显是主动的那个，顿时便怒道。 刘双喜动作一顿，随后想到儿子的伤，顿时便又怒火高涨起来了。 “阿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哭得凄惨，周老太一惊，“到底出了什么事？”四个儿媳妇中，她最偏爱的就是三儿媳妇了，一来是她嘴皮子利落会哄人，二来则是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闻言，刘双喜也不废话，直接冲出去把两个儿子拉了过来。 “阿娘你看看，咱二宝三宝吃了多大的苦头。”刘双喜哭道。 周老太一看两个孙子的样子，顿时便惊了，“这是怎么了？告诉阿婆，是谁打的你们？” 周二宝才动了动嘴巴，就牵扯到了脸上的伤，顿时便有些龇牙咧嘴，含糊着道：“是宋为民，他周宝不能打，就只能打我么出气了。” “阿娘你听听你听听，要不是赵秀荷总是打歪心思去算计宋欢喜，还撺掇莲花荷花还有宝去占人家便宜，我们宝至于掉进河里吗？二宝三宝会被揍吗？” 周老太本来还准备上宋家算账，但听刘欢喜这么一，似乎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她是老一辈思想，觉得孙女既然已经过继给别人家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了，再没有凑上去占便宜的。 周老太虽然重男轻女，但并不是就不把女儿孙女当人看了，只要不和儿子孙子起冲突，她对女儿孙女还是很疼爱的。虽然把欢喜过继出去了，但欢喜到底也是自家的血脉，便是为了她能过好一点，自家也不该上去多打搅。 要是把宋家惹怒了，把孩子送回来怎么办？即便不这样，人家觉得孩子养不亲，还能对孩子好？ 二儿媳妇如今让孙子孙女上去占便宜，不是把最后一点母女情分也耗尽吗？ 要是原来，哪怕只是相安无事，但是等到欢喜以后出嫁了，过得好了，周家要是出了事上门求助，欢喜还真能一点不管生身父母？ 但是现在……出了这些事，欢喜还能管他们才是奇怪了。 见婆婆板起了脸，赵秀荷顿时便有些惊慌，期期艾艾道：“阿娘，我不是想让宝吃点好的吗？反正欢喜也是个赔钱货，还是个别人家的赔钱货，她少吃点，让我们宝多吃点怎么了。” “你都了是别人家的赔钱货了，要是莲花荷花把好吃的给宋为民，你能乐意？”周老太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赵秀荷。 她虽然重男轻女，但那是因为儿子孙子能传宗接代，能给他们养老，女儿却是要嫁出去，离开她去侍奉公婆的。但对于赔钱货的法，周老太却是不认同的。 就她，这么些年了，她日子虽然过得不好，但娘家有事哪一次少了她了？即便出不了钱，但她四个儿子，能够出的力可不少。 对于二儿媳妇把孙女当丫鬟养，她不是没有意见，但提了几次赵秀荷都不当回事，她也不乐意多管了，反正那是她自个的闺女。 赵秀荷闻言下意识摇头，“那当然不成，好东西要留给宝的。” 周老太一脸讽刺，“那宋家的东西不要留给宋为民？” 赵秀荷傻了，一旁的刘双喜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赵秀荷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白打了？ 不周家，宋家这边，知道宋为民干了什么事，宋二柱却罕见地没有教训他。 “男孩子总要打架的，不稀奇。”反而还了这么一句话。 宋为民本来还忐忑，听了这话，就知道自家二叔是什么态度了。 也难怪宋二柱不高兴，别看他现在这样，在部队里的时候也是逞凶斗狠的一员，吃亏这种事谁都不喜欢，要是自己就算了。宋二柱从来是个习惯委屈自己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 但这种事落到闺女身上，还是一而再再而三，饶是再老实的人这会也要发火了。 宋二柱在部队里接受的教育过于深刻，让他习惯在面对老百姓的时候退让，但这么憋屈着心里也难受，侄子为他出气，他心里其实可高兴了。 第25章 倔驴 周家的事情就这么算是过去了，隐隐倒是听周宝的情况跟不太好，高烧反复，直到去了镇上卫生院才算是稳定下来，钱却委实花了不少。为了那几块钱医药费，周家内部打的官司就没有人知道了。 而在那之后没多久，周大贵扛着一块门板过来，偷偷摸摸将宋家的门给换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欢喜发现，自家的气氛因为大哥宋保家的一封来信出现了变化。 “大哥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么最近几爹爹和二哥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在又一次看到爹爹跟二哥坐在堂屋却是一句交流都没有之后，欢喜忍不住对着宋为民打听起来。 之前宋保家也写过信回来，虽然不多，但也不会导致这样的状况啊。 宋为民抿了抿嘴，想又有些犹豫。 见有戏，欢喜连忙抓住他的袖子撒娇道：“快，要不然一家子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那太欺负人了。” 宋为民根本抵不过她的撒娇，很快便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你的意思是，爹爹希望二哥去当兵，但二哥却不想去，想要留在家里种地？”欢喜一脸若有所思。 宋为民点了点头，轻声道：“二哥认为家里只有二叔一个壮劳力的话二叔就太辛苦了，毕竟三叔家还要我们搭一把手。” 欢喜皱了皱眉，“那爹爹是怎么想的？怎么非要二哥去当兵？”就她所知，当初大哥跑去当兵，爹爹可是生了好大一场气，都有一年不肯给大哥回信，这次怎么主动要求二哥去当兵了？ “二叔觉得二哥适合。”见欢喜一脸疑惑，宋为民解释道：“二哥跟二叔一样，从力气就大，而且……二哥念书不成，二叔觉得当兵是二哥最大的出路了。”而大哥论到体能却是不如二哥，但脑子比二哥更好，有更多的出路。 “就这样？”欢喜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闻言，宋为民表情一顿，犹豫片刻，表情有些不自在道：“还因为在部队能够吃饱饭。” “什么意思？”欢喜呆了，“难不成在家二哥就吃不饱饭？”平时看二哥吃得不少啊，每次最少三碗，而且在家里，因为二哥和爹爹要上工，欢喜每都会烧一顿干饭给他和爹爹吃。 ——在经过一段时间努力之后，欢喜已经顺利接手了家里的做饭工作，而宋为民则成了她专用的烧火厮，谁让她愣是能够在“少用油”的情况下烧出油汪汪的喷香饭菜呢。 宋为民看了她一眼，声道：“你知道二哥敞开了肚子吃能吃多少碗饭吗？” “多少？”欢喜盯着他问道。 宋为民抿了抿嘴道：“最少十五碗，二哥过，十五碗饭他能吃个八分饱。” 欢喜傻了，“那二哥平时吃三碗饭，只有一两分饱？” 宋为民点了点头，“大哥寄回来的钱，最少有一半被二叔用来给二哥买馒头吃了。” 为这事，村上的人没少自家二叔傻，有了钱不好好存着，瞎用。 馒头？ 欢喜一愣，随即便想起来，宋家庄所在的云华公社有个从北方搬来的外来户，经常挑着担在外面卖些包子馒头的吃食。因为不要粮票只要钱，手里有点闲钱的人都乐意偶尔买上一回解解馋。 这会虽然有人看不起这样的买卖人，但还真没有人管，但等到以后……不用以后，今年下半年那户人家大概就要倒霉了。 这下，欢喜不出话来了，就像自家爹爹的，二哥确实适合去部队，相处这段日子，她能够看出，这位二哥是真的木讷，脑子有些迟钝，别念书，便是以后有机会能够下海做生意，除非有个人在旁边一直看着，否则怕是连做生意都容易出事。 而且，在部队至少能够吃饱，她总不能让二哥在家一直饿肚子。即便她有金手指，但那金手指只能藏着掩着用，她或许能让二哥每一顿多吃一碗饭，要是每顿多吃十二碗，别家人，时间久了，便是外人也能发现不对。 像这种乡下，最是藏不了秘密了。 “等等！”欢喜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宋为民道：“你之前爹爹和二哥一样都力气大，那是不是，爹爹的饭量也很大？” 宋为民没想到她这么快反应过来，抿了抿嘴道：“二叔比二哥好一点，他敞开肚子能吃个十碗。”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八分饱。” 欢喜听了顿时就有些晕。 宋为民低着头一脸愧疚，其实二叔是有机会留在部队，不用回乡下饿肚子的，但都是为了他们兄弟仨。 欢喜简直都不知道该什么，本以为自己有了金手指，应该能够悄悄将吃饭问题给解决了，但如今看来…… 就像前面的，她即便有能力让爹爹吃个饱，也不能这么做啊。 她顿时便开始头疼起来。 正苦恼着呢，就见自家二哥沉着一张脸从屋中走出来，爹爹从屋中追出来，他跑得更快了，呲溜一下就没了影儿。 宋二柱站在门口一脸气结，忍不住骂道：“这个倔驴！” “爹爹，二哥去部队的话就能吃饱吗？”欢喜上前问道。 她其实有些不确定，一顿十五碗饭啊，就她所知，这会的部队也不容易。 “能，肯定能。”宋二柱却斩钉截铁道。 他没有的是，要得到这种特殊待遇，就必须是进入特种部队参与特殊任务。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要侄子走这条危险的路，但是他实在没办法了，卫国之前有了呕吐的毛病，欢喜在县医院的时候他拉着他去看了老中医。人老中医了，卫国这是饿得多了才胃酸分泌过度导致的毛病，吃饱饭就能好。 人老中医还侄子看着健壮，内里却虚得很，现在看着没事，却是在坏身体底子，等年纪大了，不但会有各种毛病，恐怕也活不了太长。 自那之后，宋二柱就下定了决心，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让卫国去拼一拼。 自己当年都活着从战场回来了，如今的特殊任务再危险，也比他们那会好，而且卫国的力气可是比他年轻那会还要大。 第26章 养猪 宋卫国直到晚上才回来，闷不吭声地帮欢喜将晒在外面的萝卜干给收了起来，之后又帮她把水缸底的水垢给刷干净了，还帮忙将一些柴给劈好，之后又把宋为民赶去玩，自己坐下给欢喜烧火。 就是……至始至终都避开了宋二柱的目光，只当他不存在。 欢喜在一旁看得都想笑，倒是宋二柱一脸烦躁，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能成功。 这顿晚饭，欢喜特意烧了平日里三倍的份量，而且因为锅不够大，她索性烧了干饭而没有煮粥。当然，虽然是干饭，但里面并不是只有米饭，夹杂了一半多的黄豆跟花生，还蒸了许多黄心番薯。 至于菜，宋为民之前去河里捞了很多鱼虾，欢喜费工夫收拾干净后油煎后煮了汤，里面打了一个蛋花，虽然吃不到多少肉，但却足够鲜美。 除此之外，自留地里的丝瓜和豇豆都可以摘了，欢喜一样炒了一个菜，对于这会来，这三个菜已经称得上丰盛了。 “爹爹，我们家也养两只猪，再抓几只鸡鸭鹅养着吧。”吃饭的时候，欢喜提议道。 一般而言，乡下人家都会养些家禽，欢喜听土豪爹过，他时候养家禽是有数量限制的，但是宋家庄这边，不知道是地理差异还是怎么，反正没听过这回事，想养多少就有多少。另外，土豪爹印象中老家的猪都是归生产队集体养的，但宋家庄却依旧是各家养各家的。 不过即便如此，各家也不会养太多，毕竟家禽也是要吃粮食的，人都不够吃的时候，哪可能养太多家禽？ 不过在宋家庄，养家禽很合算却是真的。 不其他，就养猪，上面有指标，猪最少要一百二十斤才能上称卖，而猪卖给公家，虽然价钱要比外面低上许多，但却能换到化肥票，两斤毛猪能换到一斤化肥票。等到过后，这些化肥票能到生产队里换成粮食，一斤化肥票能换两斤粮食。 不但如此，养猪的人家还能多分到一些山地，专门用来种番薯藤养猪。 但是欢喜家别猪，连鸡鸭鹅都没养过一只，据以前也养过的，但有了欢喜之后就不养了。 至于原因……就要牵扯到宋梦萍了。 来宋梦萍打就是姐姐宋梦雅带大的，她躺在摇篮里的时候，宋梦雅就在一旁守着。只是那会宋梦雅也不大，就耐不住在摇篮边上玩丢石子的游戏。 结果，宋梦萍睡的摇篮被一只猪拱翻了，宋梦萍刚好就摔在了宋梦雅正在玩的石子上，结果眉毛上就被石子划了一个伤口。 ——当地的猪都是放养的，只有晚上才会回圈。 也是因此，宋梦萍的左眉毛被疤痕截断了，虽然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但当时流了很多血，大人都担心孩子脑袋摔坏了。 恰是那之后没多久欢喜被宋二柱抱回来，加上之前也听过类似猪把家里孩子吃掉的事情，宋二柱把家里的两只猪卖掉之后就没再捉猪，家里也就养了三五只下蛋的母鸡。 后来欢喜大了，冯淑华养猪的时候倒是问过宋二柱要不要养，她能够帮着照看，但宋二柱想着弟妹要带那么多孩子也不容易，便摇头拒绝了。 宋二柱没想到欢喜突然起这个，愣了下道：“养这些的话你和为民就没时间玩了，要去割猪草煮猪食，还要每抓很多蚯蚓虫子。” 这事，他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但到底心疼两个孩子，尤其是闺女。 欢喜点了点头，“我没问题的，哥哥也是一样的，对不对？” 她虽然自觉自己是个好逸恶劳的人，但再怎么懒也要看情况。至于抓蚯蚓虫子什么的，她是一点都不憷，上辈子的时候她没少抓了蚯蚓做成鱼饵去和那些大孩子换钱。到现在她还记得价钱呢，十条蚯蚓一毛钱！ 宋为民自然也不会反对，别看他，其实懂事得很，每都会想办法去河里摸点螺蛳鱼虾什么的。他知道养猪和鸡鸭鹅的话能够给二叔减轻负担，家里的鸡蛋也不用再问别人买了。 “那我明就去集市上看看。”宋二柱道。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欢喜，你今煮了多少饭啊？”去盛第二碗饭的宋卫国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满一大锅干饭。 “我煮了平时三倍的饭，总不能让二哥你饿着肚子睡觉啊。”欢喜有些无奈地看向宋二柱，“还有爹爹你也是，饭不够的话我还蒸了番薯。” 宋二柱和宋卫国纷纷表情一呆，宋卫国开口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次数多的话家里粮食会不够的。” “所以要想办法多弄点粮食啊。”欢喜开口道：“我都想好了，等养了猪，我们家一年就能多上几百斤粮食了，另外多了山地，也能多种一点番薯。鸡鸭鹅以后多养点，也不卖钱，就自家吃，鸡蛋鸭蛋鹅蛋也都自家吃。” 欢喜都想好了，她没法让爹爹跟二哥敞开肚子吃，但养的猪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她只要悄悄给它们多添猪食，它们总能长得更快。 如果不是不想太显眼的话，欢喜甚至想要养上十只八只的猪。 听到欢喜的话，宋二柱和宋卫国都呆了。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宋卫国咽了咽口水道。 事实上，这年代的人哪怕不缺钱，也不会把养的家禽和禽蛋自己吃，而是会选择卖掉，得了的钱再去买油盐酱醋。有些人家偶尔还会让自家孩子吃上个把鸡蛋，抠门的家里的孩子一年到头都尝不到鸡蛋味儿。 事实上，宋家庄的人，除了像宋二柱这样自身有退役津贴，又有宋保家每个月寄回工资的人家，一般人家的收入来源就只有家禽的收入了。 但即便家里不缺钱，宋二柱一家的行事和村上其他人家也没有太大差别。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对钱都抱着能存就存的想法，更何况宋卫国的饭量给了宋二柱很大的压力。 “有什么不好的。”欢喜回答道：“吃肉比吃粮食更长力气，二哥你和爹爹就该多吃点肉，再我们家又不缺钱。” 第27章 焦躁 宋二柱闻言皱了皱眉，“现在不缺钱，不代表以后不缺钱。” 有些话他不好对欢喜，欢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事情，哪怕不是一个时代，情况也是通用的。 平民百姓家，要最大的支出，那肯定是婚嫁。 不论是儿子娶媳妇也好，还是女儿出嫁，旁的不，礼金聘礼这些是避不开的。这个年代，最少也要有身新衣服，要添置的东西更是不少。更甚至，可能还要建新房甚至是买三转一响。 总之，现在手里钱再多，算着到时候都是不够用的。 欢喜却觉得这些事根本就不应该让宋二柱来考虑，等他们大了，娶媳妇也好嫁人也好，花钱的事都该自己去头疼。 来，作为出生在九十年代的人，她对父母那一辈最大的敬佩就是他们基本都是靠自己闯出的家业。那一代人，结婚的时候往往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不像她那一代人，基本一到结婚的年纪，父母就已经准备好钱给儿女买房买车了。 来土豪爹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只不过他重男轻女的方式有些奇葩。 如果在欢喜之前没有一个走失的亲哥哥，在那之后出生的杨哲修是个女孩，可能土豪爹会心心念念想要儿子，毕竟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土豪爹再怎么把自己包装成高大上的富豪，骨子里还是个封建大男子主义。 但是有了儿子之后…… 按照土豪爹的话，只要有了儿子，他对祖宗就有交代了。 而且鉴于自己的经历，土豪爹一向觉得好男儿应该自己去打拼事业。 因此，重男轻女的土豪爹想法从来有些清奇，从不觉得自己打拼下的家业都要留给儿子。否则，欢喜即便把他哄得再好，也不可能在家产之争中获胜。 以至于欢喜有时候都觉得，土豪爹重男轻女其实是假的。不过，当初土豪爹的去世如果不是那么意外，杨哲修如果不是那么扶不上墙，恐怕她虽然能在家产继承上占便宜，但土豪爹手里的人脉，是绝对会交到杨哲修手里的。 毕竟将家产留给她，土豪爹是希望她能够一生无忧，介于她的身体，他并不指望她能够有什么作为。但是对儿子，他的期待就不同了。 因为欢喜的插科打诨，宋二柱和宋卫国之间紧张地气氛缓和了一些。 第二一大早，欢喜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二哥将厨房水缸里的水都加满了。平时没注意，但这会看着，二哥挑水虽然并不显得吃力，只是脚步却有些虚浮，甚至脸上还有些冷汗。 欢喜上辈子也是经常在医院进出的人，因此知道这样的症状逃不了气虚体弱这类。 这种情况，明显是长期挨饿导致的。 也难怪爹爹会做下那样的决定了。 欢喜皱了皱眉，对着放下扁担正在擦汗的宋卫国道：“二哥，你的力气有多大？” 宋卫国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犹豫了下到：“我也不清楚，但是至今为止，我都没有遇到过让我觉得重的东西。” 这种法……可真是狂妄。 欢喜目光扫过门口，指着一旁一棵树旁的大石道：“二哥你能把那块石头举起来吗？” 那石头目测最少有个两三百斤。 不想宋卫国却摇头道：“现在不成，肚子饿的时候我的力气也就比普通人大上一倍。” 一倍也很了不起了。 这样想着，欢喜却觉得，自家二哥或许是真的很适合到部队去发展了。 “二哥，你为什么不肯去当兵？你不喜欢当兵吗？”欢喜问道。 或许是问这话的是家里的妹妹，因此宋卫国闻言情绪还算平和，开口回答道：“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是当兵只能拿到工资，不能像工分那样换粮食，有什么用。” 他是典型这个年代的人，想法现实，对所谓的理想根本没有概念。 闻言，欢喜反驳道：“但是他们有粮票啊，军用粮票，有了那个就能拿钱买到粮食了。” 宋卫国一怔，“那有多少？” “我不知道。”欢喜摇了摇头，“你可以写信问大哥。” 见宋卫国一脸犹豫，欢喜又道：“二哥你留在家里，虽然能赚工分，但赚的工分其实连喂饱自己也做不到不是吗？而且爹爹还要担心你。” 宋卫国皱着眉头道：“可是我不在家的话，如果二叔出点事，只有你和为民两个孩子……” “不是还有三叔和婶娘吗？”欢喜反驳道。 这下，宋卫国的表情变得焦躁起来了，“你让我再想想。”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和一个七岁的女孩平等对话。 宋二柱第二就把答应欢喜的猪和鸡苗鸭苗鹅苗带回来了，猪是两只，鸡鸭鹅各十只。 “因为你要得突然，所以这两只猪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而且还不是一窝的，一只是白猪一只是黑猪。”转头，宋二柱又指着一旁的鸡苗鸭苗鹅苗道：“欢喜你弄点菜叶和稻糠给它们吃，我去后院搭猪圈和鸡圈，记得菜叶不能洗，洗的话这些家伙吃了会死掉的。” 欢喜有点兴奋地点了点头，回屋将早就准备好的稻糠和了菜叶喂给鸡鸭鹅，一旁的宋为民也拌了一碗稻糠去喂两只猪。 ——这里还有个插曲，欢喜发现家里有豆渣饼的时候，还打算当猪食喂给猪，结果却被宋为民告知这豆渣饼是给人吃的。 这会的猪圈和鸡圈都简单得很，宋为民忙活了一个时就弄好了。 欢喜家后面正靠着山，不过却是一座被挖空一个角的山，因为太陡，想要从后门上山，就只能爬梯，徒步是想也不要想的。 也是因此，欢喜家要弄猪圈和鸡圈还是很方便的，山体能够成为然的屏障，再在另一面用泥砖砌一面矮墙就成。鸡圈的话就更容易，直接拿木头弄一排栅栏就成。 更妙的是，屋后的地方有一片凹陷的地方，雨多的时候，那儿就会形成一片大水洼，对鸭鹅而言是再适合不过的居住环境。 欢喜看到别人家有那种一两平米大的池塘，就问宋二柱自家能不能给弄一个，宋二柱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第28章 傻了 看着欢喜又背着一筐青草往回走，宋为民眼睛都瞪大了。 犹豫了下，趁着欢喜不在，他往她割草的地方看了看，发现那地方和自己待的地方没差啊，就他看来，还觉得自己选的地方草更茂盛一些。 但是，欢喜已经往回跑了，但是自个儿……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背筐里才半框的青草，顿时便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这事怎么这么邪门？ 事实上，欢喜这会也不怎么好受，最近她用能力用得太多了，到了这会，副作用也明显起来了。这几，她明显要比往日嗜睡，精神头也不怎么好，还时不时觉得头晕。 将三筐青草都倒在猪圈前，欢喜蹲下身缓了缓，好一会，才觉得好一些，站了起来。 事实上，这三筐青草并不是给两只猪吃的，而是给今早才来的两只绵羊吃的。 ——绵羊是表哥李建设送来的，据是他出差的时候看中的，可惜不能自己养，就送给舅家了。 而欢喜也是在两只猪饿了一晚上之后才知道，原来刚捉回来的猪是不能吃猪草，而是要喝粥的。 是的，你没看错，是喝粥，而且是白米粥。 事实上，欢喜上辈子其实是养过猪的，至少她是见过她姥姥养猪的，但却从来没有听过有谁家的猪是吃粥的。 但是问了宋二柱，才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自家如今养的猪是真正的猪，刚刚断奶的那种，而这种猪刚刚开食是要喝粥的，而上辈子姥姥抓回来的猪却是有上七八十斤，已经能够做烤乳猪的那种。 听爹爹，那种七八十斤的猪也是有的，但价格却要贵许多。 好在欢喜特意问了，猪食量，而且喝粥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很快就能换成正常的猪食。 要不然的话，这猪还真养不起了。 却不想没几，就出了件相关的事情，而且还是人命关的大事。 “你啥？”欢喜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宋梦萍。 宋梦萍抽噎着道：“我表姨死了，喝农药自杀了。” “就……就为了养猪的事？”欢喜一脸不可思议。 宋梦萍点头道：“表姨夫非要养着那只老母猪，弄到家里人吃稻糠，猪喝粥，表姨实在受不了了，我几个表哥表弟都饿得受不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两人吵起来，表姨夫什么也不肯把那只老母猪卖了，表姨后来就喝了农药。” 欢喜觉得这种自杀的理由太过可笑了，但偏偏，这却是真实发生的。 过了两，宋梦萍跟着父母一起去吊唁了，结果回来后心情却是更差了。 “你都没看到我表姨夫那个德行。”宋梦萍气道：“他居然两家的关系用竹竿都够不到了，那样子，只差把我们赶走，我阿娘气得够呛，我姐姐差点转身就走。要不是看在表姨的面子上，当谁乐意去？” 宋梦萍的母亲孔喜媛并不是本地媳妇，她来自和Z省相邻的J省，而她表姨却是和孔喜媛一起嫁到Z省来的，两人是嫡亲的表姐妹。 而宋梦萍的表姨夫家就在宋家庄隔壁的蒋家村，想也知道两家势必走得很近。 更别，以往听孔喜媛讲过古，她这个表妹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到舅家养，据是在孔喜媛父亲背上长大的。也是因此，孔喜媛跟这个表妹其实跟亲姐妹没有两样。 更别，表姐妹本就是再近不过的亲戚，宋梦萍的表姨夫讽刺他们是远亲戚，也实在是没道理了一些。 “我姑婆他们也从J省赶过来了，我表姨夫那样子，他们根本不放心，就决定将两个表弟接过去养。”宋梦萍道。 她表姨生了四个儿子，上面两个都比她大，下面两个却是一对比她还要的双胞胎。 完，她又狠狠道：“姑婆也真是的，表姨夫都把表姨逼死了，结果还帮他养孩子，就该跟姐姐的那样不管他们！” 欢喜闻言摇了摇头，事情又怎么能这样算？ 不过要是她，就把四个外孙都接过去，然后从此陌路。 宋梦萍表姨的事并没有在宋家庄引起多大轰动，大家不过唏嘘一下，很快也就丢到脑后了。哪怕是宋梦萍一家的悲伤也是有限度的，毕竟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而欢喜同样如此。 这会的她，却是在困恼金手指的副作用。 要是可以从哪里得到补充就好了。 正在洗番薯的欢喜这样想着，然后她就看到，一旁山一般高的白心番薯突兀地消失了，而自己却只觉得从脚心窜起一股暖意，舒服极了。 一直以来那种挥之不去的虚弱突然消失不见了。 欢喜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想到，难道自己不但能够将东西变多，还能变少？ 而变少则能补充体内的能量，能量补充得够了，自己将东西变多的时候就不会有副作用？ 那么除了番薯，其他东西也可以吗？ 这样想着，欢喜离开开始做实验，很快，她就有了结论。不单是番薯这种吃食，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东西，石头也好，木头也好，甚至是清水也好，都能为她补充能量。 当然，不同的东西能够补充得能量自然是不同的，只是这方面，却是需要漫长的实践才能有结论了，一时半会欢喜还弄不清楚。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这样的话金手指就没有了限制，只要补充足够的能量，她想怎么用能力都行。而补充能量并不限于食物，那就更是一个好消息了。 否则的话，这个能力就没有意义了，而现如今，她最缺的显然是食物了。 因着这般，欢喜这一的心情好极了，但这样的好心情却只持续到晚上。 “这是怎么了？”见宋二柱沉着一张脸，欢喜转头对着宋为民声问道。 宋为民声回答道：“今二叔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欢喜还以为又是为了二哥当兵的事，因此闻言有些意外。 宋为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周宝从镇医院回来了，最关键的是……听他好像傻了。” 第29章 宋保家 “不可能！”欢喜想也不想便道：“要是傻的话早在之前就传出消息了，哪会等到现在。” “是真的。”却是一旁的宋二柱有些无奈道：“村上都有人看到周宝去跟狗儿抢食吃了。” “这又能明得了什么？”欢喜一脸不以为意道：“周宝如果真傻了，赵婶子还能坐得住？恐怕早就上门闹着要钱了。” “再了，就是周宝真的傻了那又如何？又不是我把他推下河的。” 如果真傻了，那也是报应。 欢喜伸手抱着宋二柱的胳膊道：“爹爹你就别管这种闲事了，自家的事情还管不来呢。” “可是……”宋二柱皱眉道：“虽然我们都知道周宝是自己不心掉进河里的，但别人不知道啊。如今周宝傻了，周家再往外面些闲话，欢喜的名声就臭了。等到将来，就不好亲了。” 欢喜翻了个白眼，“爹爹想得太早了。”再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云华公社才有男人。这里的男人，她还不见得能看上呢。 只是这话她却不好对自家爹爹。 宋二柱都后悔自己刚刚不该跟才七岁的闺女亲的话题，这会虽然依旧担心，但却也默认话题结束。 而在一家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宋保家却是已经出现在了Z省的火车站。 “没有车来接我们吗？”站在火车站门口，半大的少年开口问道。 宋保家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他，直接往火车站外面走去。 少年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一脸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宋保家对宋家庄的感情有些复杂，这里有他最亲的亲人，两个弟弟，还有在爹爹死后照顾他们兄弟三个的三叔，还有为了他们放弃前途回来的二叔。 如果没有这些人，宋家庄这个地方，他离开了恐怕不会再回来。 哪怕这里是他从长大的地方，哪怕这里有很多和爹爹还有弟弟们美好的回忆，甚至爹爹也葬在这里。 但是，这里更有许多不堪的回忆。 爹爹和那个女人的夫妻感情其实算不上好，两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争执。比起爹爹，他那会和那个女人的感情比较好，两人有了争执，他也多是站在那个女人那一边。 毕竟，整日陪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女人，给她做饭洗衣的是那个女人，每对他嘘寒问暖的也是那个女人。 而爹爹……他忙着在外面赚钱，忙着上工，因为他有一个不愿意出来上工的媳妇，因此他只能加倍地干，加倍地赚钱。 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懂，他是那个女人的乖儿子，对整日不见踪影的爹爹有着诸多不满。 直到后来，爹爹死了，他心目中的好阿娘将家里的钱财和粮食都卷走，把他们兄弟三个都抛弃了。 对于宋保家而言，那时的心情无异于晴霹雳，他的整个人生观价值观都经历了重组。 虽然隔了五年，宋保家对宋家庄自然是不陌生的，从颠簸的公共汽车上下来，他很快就找准了方向，往宋家庄走去。 “等等，还有多久才到？”身后的少年追着他问道。 宋保家叹了口气，回头道：“奚万里，你这会能别话吗？” “怎么了？”被叫做奚万里的少年瞥了他一眼道：“你这会难道沉浸在某些痛苦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宋保家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碍于这子的身份，他真想把人给痛揍一顿。 “总之你给我闭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就大步往前走了。 奚万里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跟了上去。 乡下的路自然不会有城里好，坑坑洼洼不，最麻烦的还是前一刚刚下过雨，路上难免泥泞，没一会，两人的鞋子连带裤脚都沾满了泥水。 对此，宋保家早有预料，倒是不觉得如何。奚万里的脸色就难看了，他长到这么大，何时这么狼狈过？ 两人到宋家庄的时候正是中午，这会外面都没什么人，一来是这会日头正毒，二来则是大家这会都在午休。 欢喜是村中少有没有睡午觉的人，因为没有娱乐消遣，她如今每晚上最少要睡十个时，白一点都不困，之前倒是因为能量消耗的问题总是嗜睡，这会问题解决了，她精神头旺着呢。 而且，平时她身边不是有婶娘就是有宋为民，或者还有爱国敬业他们，总之单独的时候很少。午休时间难得能避开家里人，她自然要想办法多补充点能量了。 因此，趁着没人，欢喜蹲在门口，对着墙将墙根处的乱世杂草都给变没了。 因为太过专心的关系，欢喜并没有发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直到离得近了才有所反应。 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青年少年，欢喜的脸刷的白了，猛地站起了身，失声道：“你们是谁？” 她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大脑疾速开始回想对方看到了多少。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背对着人，对方应该并没有察觉到异常，暗暗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因为情绪变化得太快，她这会的面色却是红得有些不正常。 而看在宋保家和奚万里眼中，就成了女孩红着脸一脸害羞的模样的。 宋保家有些激动，他走的时候，欢喜还呢，堪堪会坐的样子连句囫囵话都不清。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认出这个精致可爱的丫头是妹妹欢喜。 “你是欢喜对不对？”他开口问道。 欢喜表情有些警惕，“你是谁？我没见过你。”她将欢喜的记忆翻了翻，确定眼前的人是全然陌生的。 宋保家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道：“我是大哥啊，二叔和卫国为民应该有起过我吧？” 大哥？ 欢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道：“爹爹，二哥，有个自己是大哥的人来了！” 她一边喊一边往回跑。 宋为民站在门口一愣，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抬脚跨进了门内。 第30章 奚万里 欢喜之前的嗓音不，宋二柱和宋卫国早就听到声音从床上爬起来了，等听到她后面的话，动作就更快了。 一来，他们担心来了骗子，二来也期待……如果真是宋保家回来了…… 匆匆穿了鞋出来，就看到欢喜跟被人撵一样跑进屋来。 “爹爹，二哥，外面来了两个人……” 她话才到一半，宋保家已经走了进来。 “保家！” “二哥！” 宋二柱和宋卫国纷纷惊喜地喊道。 看到二人的反应，欢喜总算能够确认对方的身份了。她抬头打量眼前的青年，然后却发现，宋保家的容貌居然是三兄弟中最好看的。 宋卫国就不了，他本就是三兄弟中容貌最寻常的，皮肤也跟宋二柱一样看着比较糙，就是宋为民，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只能是五官端正。 宋保家就不同了，虽然看着皮肤很黑，但那明显是晒的，皮肤底子显然并没有这样黑，看着还很细腻，仔细看就能看出对方的五官很秀气，如果皮肤白下来，怕是会更加惹人注目。 她正看得专注，突然有一只手落到了脑袋上，与此同时一个清亮的嗓音在脑袋上方响起：“丫头，看什么呢？” 欢喜一愣，随即抬头看去。 落入眼中的是一个……欢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少年，她从来没想到还有人能漂亮得那么有韵味。 是的，韵味。 上辈子，她看过土豪爹年轻时候的照片，那叫一个帅，比起那什么虎队根本就不差，便是在一群鲜肉中那也是顶尖的美色。 ——欢喜的容貌很大程度上就是继承了土豪爹。 但是土豪爹却了，他年轻那会女孩子都不喜欢他那样阴柔的长相，那会流行国字脸，年轻姑娘都觉得那样的男人才靠得上，正派。 之所以这样，和这个年代的发型也有关系。这会的男人，除了一些混混二流子，正常人基本都是平头和三七头，只有像是领导人才会出现大背头，而大背头却是更适合年纪大的男士。 但是她土豪爹年轻那会，因为一头卷毛，他不耐烦打理，所以基本都是平头，颜值不知降了多少。 当然，欢喜私以为，看上土豪爹那张脸的姑娘肯定有，但介于土豪爹那会只是个混混，即便心里喜欢，也没有人会表现出来。 而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典型的三七头，将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蛋完整地显露了出来。若只是这般就算了，欢喜上辈子见过不少帅哥，普通程度的英俊还不足以让她动容。 但眼前这个少年，那张十足桀骜不驯的脸蛋上的五官却极为精致漂亮，眉毛并不粗浓，淡若远山又不显女气，狭长的凤眸明亮而亮丽，鼻梁高挺，嘴唇略厚形状却极为漂亮，而且唇色是那种不深但很水润的红色，加上象牙白的皮肤，简直是现身法了何谓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更别美少年气质一点也不弱受，反而还有一股子桀骜飞扬的帅气，衣服虽然宽松，看着似乎很瘦，但以欢喜的眼光，却是能够看出衣服下肯定很有料。 要是上辈子遇上这样的美少年，欢喜肯定就去追了，豪宅跑车砸下去，便是有个***那也是好的。 可惜，上辈子她没遇到这样的极品美少年，以至于临死还保留着那张膜，这辈子遇上了，可惜时不待我。 欢喜低头看着自己干瘪的身材，有些遗憾地想道。 不过，能够被美少年摸头也是一件好事。 奚万里绝对猜不到手底下的丫头在想着什么，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那双眼睛里面的光实在是漂亮，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由地，他对着姑娘就有了兴趣。 奚万里这会是蹲在旁边的，欢喜歪着脑袋看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奚万里。”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住在你们家，多多指教啦。”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完成月牙，本来凌厉的面容一下子便柔和了下来，欢喜简直看呆了。 她抿了抿唇道：“你好，我是宋欢喜。” “宋欢喜吗？”奚万里笑道：“这个名字很不错呢。” 居然还有一个酒窝，简直作弊！ 以往总听人有酒窝的人笑起来会很迷人，作为有一对酒窝，经常被人夸的人，欢喜对此却是第一次有清晰认知。 这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简直太迷人了。 另一边，在最初重逢的喜悦之后，叔侄三个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宋保家对着二人介绍奚万里道：“这是我们团长的儿子，这次特意跟我过来体验生活的。” “体验生活？”宋二柱一愣，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欢喜能够察觉到，听到宋保家的话的时候，奚万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宋保家笑眯眯道：“意思就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当他是家里的壮劳力，让他跟着去上工。我们团长都安排好了，也写了介绍信，之后他做工赚的工分会算在咱家，作为他这段时间的食宿费。” 宋二柱闻言还没如何，宋卫国却犹豫了，声道：“这不太好吧？这位少爷在这里吃了苦，要是回去告状，你们团长会不会给你穿鞋？” 宋保家闻言笑了，“放心吧，他回去告状的话，我们团长只会高兴，不准还会奖励我。” “真的？”宋卫国一脸狐疑。 “真的。”宋保家煞有其事地点头。 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奚万里冷哼了一声。 欢喜觉得有意思极了，声问道：“你爸爸不喜欢你？” “他是太喜欢我了。”奚万里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不想要当兵，他却一心要我当兵，要是他能够不管我就好了。” 欢喜明白了，感情这事父子之间的内部战争，估计奚万里的父亲是希望他能够多吃点苦头，最好受不住回去服软，听从他的安排乖乖去当兵。而奚万里，看他的样子明显不想要妥协。 不过…… “你成年了？”欢喜疑惑道。 “还没。”奚万里叹了口气，“不过该抗争的还是要抗争起来的。” 第31章 自欺欺人 宋保家回来得太匆忙，家里根本什么准备都没有，哪怕他原来的房间还在，但收拾总需要花时间的，一时间家里难免忙碌起来。 “二哥，你打了水去把架子床擦一遍，哥哥你把柜子里的凉席拿出来用热水擦一擦然后去晒，还有爹爹，你拿鸡毛掸子把房梁上的蜘蛛网掸掉。”欢喜一通指挥完毕。 “那我呢。”宋保家进入角色很快，笑眯眯地问道。 欢喜想了想道：“大哥你去扫地。” 见一旁的奚万里也是一脸兴致勃勃，欢喜默了默道：“万里哥哥你还是先去把鞋和裤子换掉吧。” 她其实也不想叫哥哥，可惜形势比人强，她这会这么个豆丁模样，不叫哥哥的话就是没礼貌了。 奚万里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脚上还沾满了泥呢，当下便顾不了其他了，连忙拎着行李卷到旁边空房间中去换鞋子裤子。 经欢喜提醒，宋保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个样子去扫地可扫不干净，也拎着行李卷去换了。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欢喜已经从屋后把茄子和黄瓜摘回来了。犹豫了下，她还从鸡圈里抓了只母鸡出来。 这只母鸡自然不是新抓的鸡，而是一早就养着下蛋的母鸡。欢喜倒是不心疼，反正她的金手指只要有样本，想变多少都成，更何况她现在连能量问题都解决了。 宋为民看了却有些心疼，“这母鸡还能下蛋呢，要不我去换只公鸡回来吧？” 欢喜一想也成，只是…… “怎么换？”要是用钱买的话还是算了吧。 “用公鸡。”宋为民道：“家里的鸡到时候肯定有公鸡，等称好重，以后自家的公鸡养到那么大了再还回去。” 这个办法好，欢喜毫不犹豫点头道：“那成，你挑只肥点的啊。” “放心吧，我去爱兰阿婆家，她养的鸡最肥了。” 宋为民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他其实有些不自在，和宋卫国不同，他虽然有大哥的记忆，但那会他还，时隔五年再见难免觉得陌生。 忙了一个多时，才算是将房间收拾好，欢喜已经磨刀霍霍准备杀鸡了。 对于这事，欢喜是一点也不憷，按着鸡脖子快狠准地割下一刀，鸡血顿时便喷溅而出，她眼疾手快地将准备好的碗放到下放接住鸡血。 奚万里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丫头正有条不紊地拔鸡毛，他本来是打算进来问问要不要帮忙的，结果看到这个场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到嘴的话一下子不出来了。 他可不想拔鸡毛！ 少年的心思和想法都暴露在脸上，欢喜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看在对方是她喜欢的美少年的份上，她倒是愿意体谅，开口道：“万里哥哥，水缸里的水不够了，你帮我去挑点水来成吗？” 奚万里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出门找到了扁担和水桶就跑出去了。 欢喜利落地将公鸡收拾干净，回头大声喊道：“哥哥，快来帮我烧火！” “来了来了！”宋为民匆匆跑了过来。 宋保家挑了挑眉，对着一旁的宋卫国问道：“家里是两个家伙烧饭？” 宋卫国抓了抓脑袋道：“也是最近才开始的，双抢那会实在是太忙了，都开了夜工，我和二叔实在是分不出空烧饭。后来见欢喜烧得饭好吃，她自己不喊累，又自己要求了，二叔就答应让她烧了。” 见宋保家皱着眉，宋卫国还以为他是不高兴，声道：“二叔让为民看着了，不会出事的。而且我们虽然心疼欢喜，但欢喜以后是要亲的，要是真的一点活都不会干，就没有婆家看得上了。” 宋卫国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在大哥宋保家面前却是例外。 闻言，宋保家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得是什么话？难道我们欢喜出嫁后就要给人当老妈子？而且那些乡下男人哪里配得上我们欢喜？” 别看宋保家和欢喜相处的时间并不对，但他对这个妹妹却极为重视。二叔为了他们没有结婚，欢喜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盼着她能好。 而且在他眼里，自家欢喜也确实是个顶顶好的姑娘。他在部队里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孩子，但除了穿得好看，胖乎一些，又有哪里比得上欢喜了？ 他轻声道：“我看咱欢喜以后就不能嫁在云华公社，要不然，有那周家一大家子在，她以后不是要被烦死？” 周家的行事，二弟写给他的信里没少，他约莫也能猜到那一家的心思，但他可不会允许自家妹妹被那一家的狗皮膏药贴上。 宋卫国闻言也是赞同的，只是…… “那二叔怎么办？”不等宋保家回答，他就道：“我就该让我留在乡下的，等以后欢喜出嫁了，我给二叔养老。” 他知道大哥这次回来，十有八九是为了他的事。 宋保家目光凌厉地看了他一眼，道：“以后我们能把二叔接出去，你明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在宋家庄待下去了。” 宋卫国顿时沉默了。 宋保家张了张嘴，想什么又咽了回去，开口道：“你如果一直留在宋家庄，二叔肯定要担心。去了部队，你和我一样把津贴寄回来，二叔他们便是再难，也不会比现在更难了。” 宋卫国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阿娘她……真的嫁人了？” 他知道大哥听了要生气，但还是想问。 “别叫那女人阿娘！”宋保家暴喝了一声，很快又控制住情绪道：“我可以保证，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苦衷，她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宋卫国抿了抿嘴，他其实知道大哥的应该是真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奢望。 毕竟，阿娘以前那么疼他们不是吗？ 而且，阿娘了，她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不那样做，外婆舅舅他们就要把他们兄弟三个卖了。 他其实知道的，都是谎话。 但是，还是想要相信，想要希望谎言是真的。 宋卫国闭了闭眼，算了，就让一切的自欺欺人到此为止吧。 第32章 奇葩 “万里呢？”找了一圈没找到奚万里，宋保家开口问道。 宋卫国摇了摇头，“不知道，有一会没见到了。” 欢喜正出来洗手，“大哥二哥你们在什么？” 宋保家一，她也呆了，“刚刚我让万里哥哥帮我去挑水了，但是，现在我的鸡都炖了大半个时了……” 其他人也愣了。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经过的宋为民喃喃道。 宋保家摇头，“不可能，那子方向感可好得很，我们团长还拿战争遗留的地道给他做过特殊训练。” 完，他就抬脚往外走去，“我去找他。” 欢喜有些担心，想着灶上的鸡有宋为民看着，便也跟了出去。 原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把人找到，不想才走出去没几步路，就看到奚万里了。 他这会正挑着两桶水，只是才走了几步，那一前一后两个水桶就失去了平衡，伴随着哗啦一声，就又许多水溅出来，不单是地上，连他的裤腿也没能幸免。 奚万里一阵懊恼，该死的，这都第几回了？ 看着只剩一半多的水桶，他一脸丧气，索性将剩下的水倒掉，正打算回去重来，旁边就传来一个声音。 “不会用扁担，干什么不索性用手提？”宋保家挑眉无语道。 欢喜也是一脸好笑，她倒是知道扁担这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好的，他土豪爹就是那种怎么努力都不会用扁担的人。她原来还以为是土豪爹平衡力不好，后来却发现并不是如此，在其他需要平衡能力的事上，土豪爹一向做得很好，直到问了他，才得到一个非常奇葩的理由。 土豪爹居然是觉得扁担搁在肩膀上特别难受不自在，所以才用不好扁担。 用他的话就是——感觉干活的时候有个人在挠你痒痒，特别不舒坦，有力气都用不到地方。 在这个年代的乡下，男人不会用扁担，那基本就是废了，便是在生产队上工，那也拿不到十个整工分，只能拿八九个工分。 也是因为如此，土豪爹年轻那会差点讨不到老婆，运气之下才碰上了她亲妈。 就是不知道奚万里是什么情况。 奚万里一脸倔强道：“不行，我得再试一遍。” 于是，欢喜几人就在旁边看着他试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五次失败，宋保家出来阻拦道：“行了，你即便要试也等到明。现在先把水桶和扁担给我，让我把水缸的水给加满了。另外，很快就要吃晚饭了，你还有可以替换的裤子吗？” 奚万里看向自己溅了许多水的裤管，脸色顿时黑了。 他还真的没有替换的裤子了。 见状，欢喜只能表示爱莫能助。这年头，衣服能有替换就不错了，很多人还只有一身衣服，甚至是和人共用衣服穿，没见奚万里一个***，裤子都只有一替一换吗？ “那个……现在气热，很快就能干的。”她硬着头皮道。 至于裤管上的泥点子，就只能忽略了。 “别管他。”宋保家一边将扁担往自己肩上放，一边撇嘴道：“平日里训练的时候比这脏的时候都有，这会矫情什么？” 奚万里能如何？除了妥协也没有办法了。 回了家，灶上的鸡肉香味已经传了出来，欢喜加快脚步走近厨房，打开锅盖看了下，觉得差不多了，对着烧火的宋为民道：“哥哥，不用烧火了，你帮我把碗筷端出去。” 凉拌黄瓜、清蒸茄子、香葱炒蛋和蘑菇炖鸡，这四个菜放在后世不算什么，到了这会却是实打实称得上丰盛了。 为了方便做手脚，欢喜特意将鸡剁成了块，这样的话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鸡肉多出来，否则的话，她再能耐也不能让一只鸡长出三只鸡腿或者四只翅膀。 这样的话就能吃更多鸡腿和鸡翅啦！ 这样一想，欢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可从来是个肉食动物，肉类中她最喜欢的就是牛肉跟鸡肉了，而鸡肉中鸡腿和鸡翅膀最受她的青睐。 其他人也纷纷把筷子伸向了鸡，如此一来，唯一没有伸筷子的奚万里就引起她的注意了。 作为主人，她难免要问一问。 “万里哥哥，你不喜欢吃鸡肉吗？” 奚万里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自己这种行为有多奇葩的自觉。 宋保家开口道：“别理他，他从来不吃鸡。” “为什么啊？鸡肉那么好吃。”欢喜一脸疑惑和遗憾。 她吃胖了肯定很可爱。 看着姑娘眼睛瞪的滚圆，跟他见过的松鼠一个模样，奚万里不由想道。 “我不吃两只脚的和没有鳞片的水产。”他反应慢了一拍解释道。 欢喜眨了眨眼睛，“两只脚的和没有鳞片的水产……有鸡鸭鹅，还有泥鳅、黄鳝、鳗鲡、鲶鱼、肺鱼？” 奚万里点了点头，“这些我都不吃。” “那鸡汤你喝吗？”欢喜问道。 他摇头。 “鸡汤里的蘑菇呢？”欢喜又问。 奚万里继续摇头。 “鸡蛋呢？”欢喜再问。 这次奚万里没有摇头了，“鸡蛋我吃。” 欢喜松了口气，这年头不吃鸡鸭鹅的话，就只能吃猪牛羊了，但这个可不是寻常能吃到的。要是鸡蛋都不吃，她都不知道奚万里这人该是多么悲催了。 好在还可以去抓点鱼。 欢喜转头对正埋头吃得欢的宋为民道：“哥哥，我们明去捉鱼吧。” 宋为民在这种事上比较擅长，哪怕村里的河跟水沟里鱼并不多，他也时不时能弄些鱼虾回来，记忆中，他甚至还会钓龙虾。 不过乡下人对龙虾嫌弃得很，觉得这东西脏。但是欢喜不嫌弃啊，后世那些满是重金属的龙虾她都能吃得欢，更别是现在这些没有重工业污染的龙虾了。 对了，再过段时间就是吃龙虾的季节了，到时候一定要让宋为民去钓龙虾。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凑齐调料，辣椒的话估计没问题，但是花椒十三香之类的，估计就悬了。 不过就是简单红烧的，只要是肉，她这会也能吃下两三斤！ 第33章 买毛线 因为进村的时间，宋家庄的人根本不知道宋保家回来了，直到第二才听到消息。 而这一，奚万里要跟着宋二柱和宋卫国上工了，宋为民继续上学，宋保家则准备带着欢喜一起去县城看姑姑宋大妹。 这个机会还是欢喜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本来宋保家是并不打算带她的。 “这是准备给你姑姑的花生，上次你姑姑来的时候太忙了，我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这些木耳，是你婶娘摘的，已经晒干了，你一起给带去。”宋二柱将一麻袋花生和用桑皮纸包着的木耳递给了宋保家，还不忘提醒道：“你可看好了欢喜，别让她走丢了。” 宋保家点头一一应下，神情丝毫没有不耐烦。 欢喜身上挎着一个军用水壶，里面是早就凉好的开水，打算在路上喝的。这个军用水壶还是宋保家这次带回来的，在这年代算得上是极为洋气了不得的东西了。 要是宋保家一个人的话，他肯定是用走的，但带着欢喜，加上那么些东西，光用脚走到县城就不现实了。不过这会从镇上到县城还没有公共汽车，他想了下，决定先带欢喜去镇上，他在镇上有几个朋友，借辆自行车还是不成问题的。 宋保家手里提着东西，因此欢喜也只能跟着一路走去镇上，他本来还担心妹妹走到半路会闹脾气，他都打算好了，到时候就让妹妹坐自己肩膀上。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直到到了镇上，欢喜都没有喊过累，哪怕她已经一额头的汗了。 妹妹这样懂事，宋保家是又自豪又心疼，看到有人卖汽水，就给欢喜买了一瓶。 欢喜其实对这种色素和香精兑出来的饮料不感兴趣，不过是大哥的心意，她倒也没有拒绝，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别，嘴巴里面长时间没有味儿，偶尔吃点甜的，滋味倒是不错。想着这种好滋味不能一个人独享，她把汽水瓶凑到宋保家的嘴边，“大哥你也喝。” 好在她本来就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人，反正人，跟人共喝一瓶汽水也没什么。 宋保家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却喝了一口。欢喜看在眼里，只能多喂几次，没一会，一瓶汽水就见底了。 而这会，宋保家的朋友也把自行车送过来了。 从镇上到县城其实并不远，要是放在后世，开车的话大概只要一二十分钟，这会骑自行车，却是要一个钟头，就这还是因为宋保家骑得快的缘故。 大白的，宋大妹这会自然不会在家，宋保家便直接去她单位找她。 而恰好，宋大妹就在百货大楼工作，她负责的是家具专柜，工作算得上清闲，宋保家和欢喜到的时候，她正坐着打毛衣呢。 因为没有客人，所以宋保家他们一到，宋大妹就注意到了。 “保家！？”她一惊，连忙站起身，一脸高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宋保家一脸笑容地将花生和木耳放到宋大妹面前。“这些是二叔让我给您送来的。” 宋大妹这会眼里哪里还有那些东西，拉着大侄子问道：“你在部队待得好吧？” “都好。”宋保家回答道：“部队里什么都有，比在家里还要方便许多。” 这话宋大妹是信的，她其实还想问问安全的问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保家既然不，那想必有不能的理由。 “姑姑，你这是在织毛衣吗？”欢喜感兴趣地看着被宋大妹放在一边得毛衣。 当然，感兴趣是装的，织毛衣这种技能，她上辈子早已经是大师级别的水准了。之所以开口也是想要顺其自然地“学”会这种技能。 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也好，爹爹二哥他们也好，都是没有毛衣的。 “是啊。”宋大妹也反应过来了，“欢喜也想要毛衣吗？姑姑给你织一件。” 她琢磨着手头这件毛衣织好之后应该还能剩二三两毛线，再去买上半斤，差不多就够给欢喜织一件了。 欢喜却摇头道：“不用，我想自己学。” 顿了顿，又道：“我还要给爹爹大哥二哥哥哥打毛衣。” “成！”不等宋大妹开口，一旁的宋保家道：“一会大哥给你去买毛线。” 欢喜皱了皱眉，“大哥你有钱吗？”就她所知大哥的津贴每个月都是一点也不剩地寄回来的。 “放心吧，大哥有钱的。”宋保家这次出来，团长私人资助了他一些，毕竟要帮人带儿子的。 宋大妹在一旁插话道：“你有工业券吗？买毛线要工业券的。” “有的，我这次回来探亲，战友给凑了不少。”事实上，宋保家手里的票券还不少，以往他都只寄钱回来，票券基本都给有家属随军或回去探亲的战友瓜分了。 ——在部队就是这样，谁需要票券就给谁，当然这也不是白给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像这次他回来探亲，不用他开口，战友们就把票券给他留着了。等以后他结婚，估计该有的票券都不会少。 宋大妹闻言松了口气，开口道：“那你去下面一楼就能买到毛线了，要我陪你们去吗？” “不用不用，姑姑你忙你的。”宋保家拒绝道。 见他要走，宋大妹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部队啊？” “这次能待长点，最少能有半个月。”宋保家回答道。 宋大妹闻言松了口气，“那成，等过后放假我带建设和玉珍回宋家庄。” 宋保家点了点头，便带着欢喜去楼下了。 这会的毛线颜色就那几样，红色、白色、姜黄、藏青、深绿、褐色和黑色，款式更是没有几样给你挑。 欢喜看了下，最后挑了两斤黑色、两斤藏青、两斤褐色，又挑了一斤半深绿和八两红色的，犹豫了下，欢喜又挑了两斤白色的。 她想着奚万里怎么都是大哥上司的儿子，该讨好的时候还是要讨好的。而且，看在对方是美少年的份上，这毛衣她还是很乐意织的。 好在宋保家带的钱够多，工业券也足够，否则这么多毛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 第34章 钓鱼 见大哥口袋里的工业券还有不少，欢喜眼睛一转，开口道：“大哥，我还想买些补衣服的针线，家里的那根针太粗了，而且有些生锈，而且要买些结实的线，我想要纳鞋底。另外，我想再买一个热水瓶，家里只有一个热水瓶，总是不方便，汤罐里的热水经常浪费。还有，我想买个风雪帽，现在气热还好，等到气冷了，遇上双抢，爹爹的耳朵每年都要生冻疮，有了风雪帽就没事了。” 听着个头都不到自己腰的妹妹像个大人一样着话，宋保家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心疼，口中道：“好，都给你买。” 欢喜闻言顿时笑了，露出细白的牙齿和两个酒窝。 想起一个事，她连忙又道：“对了，我还想要买棉花，我想要用棉花灌个枕头。” 这年头乡下的枕头不是用稻草就是有麸皮灌的，欢喜是真睡不惯，早上起来都觉得脖子是僵着的。 而且……她还有些心思，买了棉花回去就藏好，等到大哥回部队了，她就变出许多来，到时候做被子也好，棉袄也好，都是不错的。等人问起，就是大哥给买的，反正他们也不会特意找大哥求证。 ——她翻过了，家里棉袄倒是人人都有，但每人都只有一件，没有多的，而且除了她那件是半旧的，其他人的都已经破旧得不怎么能保暖了。更别她和宋为民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年的旧棉袄已经不一定能穿了。被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宋保家不知道她的想法，却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欢喜对这个时候的县城并不感兴趣，实话这儿还没有她以前见过的镇繁华。 宋保家却是想要带妹妹去吃点好的，本来是想要去国营饭店的，但欢喜有不同的想法。 “大哥我们买点肉回去做红烧肉吧，一样是花钱，这样大家都能够吃到。”欢喜提议道。 另外，她也想着回去自己能做点手脚，让大家多吃点。 宋保家一愣，随即道：“那就听你的。”他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比她想得还要周到。 到底，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哪怕有婶娘照应着，到底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 否则，欢喜也不会这般早熟懂事。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两人都饿得不行，但只要看到车龙头上挂着的猪肉和豆腐，欢喜的心都是雀跃的。 “中午我们吃红烧肉，给哥哥也留一点，等哥哥放学了我们就去钓鱼，要是能钓到鲫鱼的话就做鲫鱼豆腐汤，要是钓到鲢鱼的话就做红烧鱼，豆腐给煎了炒大葱……” 欢喜在后面絮絮叨叨着，宋保家听着也不嫌烦。 到了村口，村里人早就听宋保家回来了，这会遇到一个个都上来打招呼。 如今可不是当初，那时村民们对着爹死娘嫁人的宋保家同情归同情，但心里不是没有轻视的，这会一看对方那身军装，出来的话不由便客气了三分。 宋保家客客气气地跟人打招呼，不见疏离但也不见亲近。当年这些人对她算不上落井下石，但也没有雪中送炭，人情冷暖，他也只有这般的态度了。 到了家，屋里空荡荡的，宋二柱、宋卫国和奚万里都不在，估计是去上工了，这会三人应该都吃过饭了。不过没事，这年代的人吃饭都只能吃个六七分饱，别宋二柱和宋卫国这样的，便是寻常人吃过饭也能再吃一顿。 指挥宋保家把两斤肉给剁成块，欢喜就做了个红烧肉，然后就是丝瓜汤，旁的就没有了。 拿了个饭碗盛了一碗红烧肉，欢喜去了隔壁。 “婶娘，在家吗？”欢喜进门喊道。 “在呢在呢，欢喜你等等，我马上出来！”才着话，冯淑华就抱着凤贞从房间出来了。 “婶娘你拿个碗过来。”欢喜道。 冯淑华一看她手里的红烧肉，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张嘴就要拒绝，只是看到边上几个孩子已经眼巴巴看过来了，到底还是一叹，“你等着。” 着，将凤贞交给宋爱国，自个儿去厨房了。 她一走，宋爱国几个都凑了过来，对着欢喜手中的红烧肉咽口水。 欢喜眯眼笑了笑，捏起一块肉塞进了爱国嘴里，爱国顿时捂住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姐姐我也要！”一旁的敬业急了，美贞更是急得眼睛都红了。 欢喜也不厚此薄彼，给他们每人塞了一块肉，给凤贞的特意挑了肥肉，免得她咬不烂。 总共才一碗，三块个头不的肉下去几乎少了一半，趁着三个的不注意，欢喜目光锤了下，那碗里的红烧肉又恢复了原来的量。 这个时候，冯淑华出来了，欢喜将一碗肉倒到她碗里，也没有多留，就拿着空碗回去了。 吃完饭，欢喜本来是打算去给宋二柱送饭的，却是被宋保家拦住了。 “这个点正是干活的时候，去送饭影响不太好，还是放着晚上热一热吧。”宋保家常年待在部队，知道年初开始上面的形势就有些紧张，因此在这方面特别注意。 欢喜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道：“成，听大哥的。”她只想着爹爹二哥他们吃不吃得下，却忘了这点了，幸好大哥提醒她。 宋为民放学很早，三点多就回来了，招呼了欢喜一声就去钓鱼了。 这次欢喜也拎着个水桶跟去了。 “我们去水库里钓。”宋卫国摆弄着简陋的鱼钩道：“那里的鱼大。” 欢喜有些担忧，“水库的鱼允许钓吗？” “当然不允许。”宋为民道：“但前两下了大雨，水沟和河里的鱼肯定多，到时候我们在水库里钓了鱼，就是在河里钓的。” 顿了顿，他解释道：“大家都是这样做的，生产队基本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是偶尔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贪心就没问题。” 到了水库边，果然村里不少半大少年都在，一人拿着一根鱼竿在钓鱼。 见状，欢喜偷偷大大松了口气，她虽然想吃鱼，但也不想因为吃鱼给自己惹来麻烦。 看到他们兄妹俩，不少人都开口和他们打招呼，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被欢喜收拾过的宋刚宋强他们兄弟几个了。 第35章 蛇莓 宋刚宋强几兄弟觉得欢喜这个丫头有点邪门，具体也不上来，但总让人心里发憷，见对方没注意到自己兄弟几个，就悄悄地换了位置躲到了角落。 来钓鱼的除了宋家庄的孩子，还有一些是附近村上的，还有不少和欢喜这样跟着哥哥出来的女孩子。不过相较而言，和欢喜差不多大的很少，倒是有不少二八年华的少女。 欢喜看了下，宋梦萍不在，其他几个同村的女孩都比她大许多，双方并不熟悉。她也不在意，将带来的板凳往地上一放，就坐了下来。 “欢喜，我听你大哥回来了？” 欢喜本以为不会有人和她搭话，不想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过来了。 她打量了一下，跟她话的是宋雪芳，同样姓宋，但宋家庄姓宋的虽然是一个祖宗，传了十几代，有许多关系早远了，而宋雪芳家和欢喜家就是这种关系远到根本就不算一个家族的了。 宋雪芳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后跟着宋美大和宋美二，两姐妹和宋雪芳是隔房姐妹，还有周兰心和周慧娟，五个少女最的有十六岁，大的已经有十九岁了。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来意，但欢喜还是点了点头道：“对，大哥请了探亲假回来了。” 宋雪芳几人都是带着板凳过来的，话间就坐下了。 “我听部队里也是级别的，有排长连长班长什么的，宋保家现在是什么啊？”周慧娟开口问道。 欢喜皱了皱眉，“这个我不知道。”其实是知道的，大哥他现在是连长，但她就是不想。 到了这会，她也看出来了，这些女孩是抱着什么心思过来的。 来大哥如今也二十岁了，乡下这个年纪不是结婚当爹了就是在议亲。比起乡下的泥腿子，宋保家自然更能入她们的眼。 毕竟大哥每个月寄回来多少钱，村里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果然没一会，就有人问起了宋保家的亲事。 “来欢喜你大哥也不了，二柱叔有什么时候给他亲吗？”宋美大开口问道。 欢喜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宋为民就插话道：“我大哥的婚事二叔不管，他了，让大哥自己在部队找一个。” 闻言，那些女孩子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宋美二本来还想点什么的，但被一边得周慧娟拉住了。她自己也反应过来，跟这两个孩子再多也没用，他们又不懂。 本以为这样她们就会走了，不想他们确实打定主意曲线救国，一会对着欢喜嘘寒问暖，一会又问宋为民要不要吃炒黄豆，两人简直无语极了。 其实比起欢喜，宋为民更清楚她们的心思，毕竟他中午回来的时候就见过各家到二叔面前来探口风了。 不过他虽然，却也知道自家大哥是不会在宋家庄娶媳妇的，二哥过，要不是他们在，大哥根本不想回宋家庄这个伤心地。 这些女孩子虽然还想多待，可惜他们也不是来玩的，很快就被自家兄弟叫去帮忙了。 欢喜上辈子倒也钓过鱼，但大概是没有赋，或是本质上她并不是个特别有耐性的人的关系，水平很是一般。倒是宋为民，虽然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但一会的功夫就已经钓了一条不的鱼上来。 欢喜一看，顿时乐了，“居然是鲤鱼，我们回头做糖醋鲤鱼。” 没一会，宋为民就又钓到了一条鲫鱼和一条草鱼，那草鱼个头可不，看着有六七斤的样子，旁边其他人都看得眼红了。 宋为民见好就收，将鱼丢到水桶里，对欢喜道：“走，我们回去。” 欢喜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有什么，收拾好板凳跟在了后面。 才下了山就遇到了宋保家，他从宋为民手中接过水桶，一行三人往家里走去。 到家的时候，宋二柱宋卫国和奚万里已经在了，宋二柱和宋卫国意料之中和平日并没有两样，倒是奚万里让欢喜有些佩服。半大的少年，第一次干农活，看着却一点也没有筋疲力尽的样子。看他昨挑扁担的样子，还以为他今要吃苦头呢。 “万里哥哥，你今不累？”欢喜眨了眨眼睛，上前问道。 奚万里挑了挑眉，“不过是些体力活，有什么累的？”只要不让他挑扁担，他什么活干不好？ 一旁的宋二柱也夸道：“万里表现得确实很好，翻地的时候比我们还要快，一会就掌握诀窍了。” 宋保家闻言却并不意外，自家团长虽然最疼这个儿子，但正因为疼，所以训练起来才越加不手软，一心盼着他能继承他的衣钵在部队发光发亮。 在他看来，农活再不容易，像奚万里这样大被他爸往死里操练的子，上手绝对不会慢。 他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团长这次的目的恐怕不能达成了。这事也不怪别人，只怪团长以往把儿子训练得太狠了。 欢喜才进了厨房，奚万里就跟了进来，先是洗了手，然后将一个布袋递了过来，“给你。” “什么？”欢喜一愣，接过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蛇莓。 奚万里轻声解释道：“你们这里似乎不吃蛇莓，但这东西其实是可以吃的，很甜，我见路旁有许多，就给你摘了一些。” 欢喜自然知道蛇莓是可以吃的，只要不多吃就没事。但是从原身的记忆她却是知道，在宋家庄蛇莓是没有人吃的，按老人的法蛇莓上有蛇的口水，会把人毒死。 打了盆水将蛇莓都洗干净，欢喜先往奚万里嘴里塞了一个，自己又吃了一个，笑眯了眼道：“果然很甜，谢谢万里哥哥。” 奚万里原来还担心她不肯吃，毕竟这儿关于蛇莓的荒唐法他已经听了，不想欢喜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把以往在她眼里有毒的蛇莓给吃了下去。 一时间，他只觉得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中发酵，有点烫，又有点不出的暖。 欢喜可不知道奚万里的想法，她自己吃一个蛇莓，就不忘也给奚万里嘴里塞一个，直到把一袋蛇莓都吃光了。 而在奚万里心中，姑娘眉开眼笑吃蛇莓的画面却成了难忘的记忆。 第36章 打听 欢喜的手艺是没的的，哪怕调料简单了一些，但做出来的鲫鱼豆腐汤还是让大家吃得满嘴都是油。 最令人满意的是，那鲫鱼看着也不过一两斤，但汤却有两大盆，虽然看着水放多了，味道却一点也不寡淡，鲜香得不得了。 便是自认见多识广的奚万里也觉得姑娘的手艺不比饭店里差，叹了口气道：“可惜没有牛肉。” 欢喜闻言一脸赞同，对着一旁的宋二柱道：“爹爹，生产队的牛老了之后会不会杀了吃？” 生产队里耕地基本都是用的黄牛，她观察过了，有一头看着已经老迈了。 她满怀期望，不想宋二柱却摇了摇头道：“牛即便老了也不会杀来吃，得用来换牛。” 欢喜失望极了，一旁的奚万里看着有些不忍，开口道：“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买牛肉。” 他平日里虽然极少吃得到牛肉，但他爸爸的地位摆在那儿，难得还是能够吃到的。 “真的？”欢喜倒是没跟他客气，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客气来客气去的多没意思。 实话，她也挺喜欢奚万里的，一开始是因为对方的盛世美颜，现在却觉得这人不错，明明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样子也是被宠大的，却并不自我，很懂得照顾人。 按理奚万里的年纪欢喜看他应该是像看弟弟一样，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愣是能够用平等的目光看待他。 见姑娘开心得笑了起来，奚万里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把土豆跟牛肉一起炖，滋味可好了。” “那我们好啦。”欢喜越发期待了。 宋保家在一旁听了不做声，反正在他看来，奚万里来宋家庄也就这么一回，根本就不会有下次。 正热，吃过晚饭，一家子吃完饭便到门口去纳凉了，将门板用两个长凳一架，人往上一坐，再人手一把蒲扇。 隔壁的三叔家也跟他们坐在一起，着着，就起宋保家的亲事来。 “二伯，保家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冯淑华开口问道。 宋二柱看了眼大侄子，开口道：“保家的情况，也不适合在宋家庄娶媳妇，他现在还不符合家属随军条件，娶了媳妇留在家里……不适合。” 有什么不适合的？ 冯淑华正要这样问，心里一转却是明白了宋二柱的意思。二伯可没有娶妻，保家不在家，侄媳妇和单身的叔叔同住一屋下，时间久了外面的闲话可要难听了。 只是…… 冯淑华看了眼表情没有变化的宋保家，开口道：“这在外面娶的媳妇，没有长辈给掌眼，要是一个娶回来一个搅家精……更何况，不怕别的，就怕在外面娶的媳妇看不上咱们这样的泥腿子。” 就今一，上门找她打听的人就又七八个了，她看着其中有两个姑娘条件是真不差，容貌性子都是拔尖的。她想着二伯辛辛苦苦拉扯大三个侄子，要是能找个性子孝顺的侄媳妇，那再好不过了。 “不用了婶娘，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过成家的事。”这次回答她的却是宋保家本人。 他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过他的顾虑却和二叔不同。 哪怕他还没有结婚，但看一些已婚战友的情况就知道，婚后自己想要再像以前一样把所有津贴都寄回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可能丢下两个弟弟不管，再者……二叔叔为了照顾他们没有结婚，他总不能自己结婚过自己的日子，却让二叔为了两个弟弟殚精竭虑吧？ 反正他才二十岁，在部队别是二十岁，便是三十岁还没结婚的人也不是没有。这次把卫国带去部队，再等个七八年，为民也差不多长大了，到时候再考虑婚事也不晚。 宋二柱却是不知道侄子的顾虑的，他之所以不急着让侄子结婚，却是以前见过不少战友因为和妻子没有感情基础，常年分离导致的婚姻破裂，所以他觉得侄子要结婚的话，要么直接在部队里找个志同道合的，要么等到能随军再考虑。 除了欢喜和宋为民，其他孩子怕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大人的话题。 宋爱国腻到欢喜身边道：“姐姐，我们明到河里去捞鱼吧？” 欢喜一怔，随即点头道：“好，明我们一起去，不过凤贞不能去。” 原主以往也经常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去采野菜、钓田鸡，捞鱼也是经常去的。当然，这个捞鱼捞的都是鱼虾，捞来也不是人吃的，而是给三叔家养的那只猫吃的。 “好。”宋爱国顿时高兴道：“凤贞让我阿娘带着。” 顿了顿，他看了眼欢喜道：“姐姐你还带我们玩好不好？我和敬业能帮你割草抓蚯蚓的，等我长大了也能像为民哥一样钓到大鱼的。” 宋为民钓了三条鱼，除了鲫鱼和鲤鱼留着，草鱼却是杀了分了一半鱼肉给三叔家，剩下的则腌了，宋二柱和宋卫国都喜欢吃咸鱼。 最近一段时间，欢喜忙着改善家里的条件，却是很少带弟弟妹妹们玩了。 欢喜一时间便有些愧疚，想想几个弟弟妹妹都很乖，便答应道：“好，以后姐姐割草抓蚯蚓的时候都带着你们。” 宋爱国顿时高兴了，一旁的宋敬业也笑眯了眼，只宋美贞一脸懵懂，靠着欢喜玩着她的衣袖。 欢喜一家和村里人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密，也就和同族的几家来往多一些。往常纳凉的时候，基本没有人来串门，但今却有些不同，欢喜等人才坐了一会，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了。 听了一会，欢喜就觉得没意思了，到底，这些人过来还是为了大哥的亲事。令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人打听奚万里。 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别，奚万里看着虽然瘦，但个子却不矮，看着其实和十七八岁的少年差不多。尤其他虽然瘦，但却和村里普遍存在的因为营养不良而形成的干瘦不同，而是实打实的精瘦。 第37章 白日梦 “起来，万里哥哥你多大了？”欢喜转头声问道。 奚万里一怔，随即道：“十三岁。” 欢喜有些惊讶，却是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宋保家声补充道：“他的十三岁是周岁，按照我们这边的算法，他已经十五岁了。” 顿了顿，“再有一年，就能领身份证了。” 欢喜点了点头便是了然，随后声问道：“那你要看相看媳妇了吗？” 饶是奚万里再怎么早熟，这会也忍不住脸红，摇了摇头道：“我还呢。” 欢喜大人一般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几个正在打探奚万里的妇人大声喊道：“万里哥哥了他不相看媳妇，大娘你们别忙活了！” 她得自然，那几个妇人却有些讪讪。其实他们不是没看出奚万里年纪还，但这不是心里存着侥幸吗？他们这儿虽然不兴娃娃亲，但也不是没有双方父母看好，等到大了再水到渠成定亲的。 倒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奚万里的条件太好了。虽然宋家没透露这位的身份，但是想也知道，一个外人，既然能插队到宋家庄做工分，那上面肯定有人。 更何况，便是不看这些，这后生的条件也委实不差。长得好，干活也不错，便是在乡下地头也是各家闺女争抢的好女婿。 如今被还是孩子的欢喜破，她们却是挂不住脸了。 本以为事情这般就算过去了，不想第二，周家却来闹了一场。 “你什么？”看着上门的赵秀荷，宋家一家子都有些懵。 宋家的男人除了宋三柱看着有些单薄，其他男人都是个顶个的壮实，赵秀荷只觉得腿肚子打颤，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们家宝因为欢喜傻了，保家不是还没有媳妇吗？我看这样，我把春花给他做媳妇，我只要五百块钱礼金。给了五百块钱礼金，我就当宝的事过去了。” 见对面几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赵秀荷心里有些害怕，便软话道：“我们春花是欢喜的亲姐姐，以后当了欢喜的嫂子，自然也会对欢喜好的。而且你们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们春花向来勤劳，不管是家里的活也好，还是地里的活都能干，做你们宋家的媳妇，绝对不埋汰人的……” 她一边着，还一边把周春花往前面推，那样子，跟青楼的老鸨也没有两样了。周春花羞得满脸通红，一直想要往后退，只那时不时看向宋保家的羞涩目光，却不难看出她对这事还是乐意的。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欢喜已经将手边一盆淘米水泼了过去，哗啦一声将母女俩浇成了落汤鸡。 “脑子清醒了没有？”欢喜瞪着眼睛道：“还做白日梦不？” 她这一动作，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宋二柱一如既往的沉默无言，只看人的眼神却黑沉沉得吓人。 要是别人做了这事，赵秀荷那样的胆子，便是心里再委屈也不敢发作的，但做这事的是欢喜。 这么吧，对于赵秀荷而言，这世上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可以欺负她的人，一种是她可以欺负的人。很明显，可以欺负她的人有很多，而她可以欺负的人就那么几个——就是她生的女儿。 赵秀荷抬起头，阴沉的目光落到了欢喜的身上，欢喜可不怵她，正要开口，宋保家已经站到了她身前，遮住了赵秀荷的目光，淡淡开口道：“我妹妹年纪，话做事难免直率了一些，不过赵婶子你话也太不着调了些，大白的还是别梦话了。” 那话里话外，可不觉得自己妹子错了。 宋卫国嘴巴没大哥利落，却往他旁边一站，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大贵家的，以往你明里暗里的欺负我们家欢喜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上回周宝的事，是什么情况相信不用我你也清楚，别周宝只是傻了，他便是立时便没命了，那也跟我们欢喜没有关系。”这一次，却是宋二柱忍无可忍之下开口了。 到最后，赵秀荷带着周春花灰溜溜地回去了，不回去也不成，夏穿得单薄，这会的衣服虽然不透，但黏在身上曲线毕露，她们可没脸不当一回事。 等人一走，宋为民顿时便骂道：“不要脸，周春花那样的谁看得上？还五百块礼金，合着把大哥这些年寄回来的津贴都算在内了。谁家嫁闺女都没听过要这么多礼金的，咋就她的闺女这么值钱呢？” 欢喜皱了皱眉问道：“之前不周家要把周春花嫁给一个老鳏夫吗？怎么没有后续？” 这事还真没有人知道，自然也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两，宋家才知道怎么一回事。原来是那老鳏夫的儿子在外面听人起这事，急急忙忙赶回家把钱给藏起来了。那老鳏夫拿不出两百块礼金，周家自然就不乐意把周春花嫁给她了。 如今，自然是把主意打到宋保家身上了。 这一中午，上工的人都回家睡午觉了，欢喜却是难得没有趁机补充能量，而是拿着个板凳和针线簸箕去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每到午休的时候，村里一些不上工的老婆婆和年纪的姑娘都会到老魁树下做针线。一来这儿敞亮，二来则是有树荫，便是夏也不热，而最重要的是方便大家聊八卦消遣。 “欢喜怎么来了？”欢喜以往是不过来的，因此才一来，就有人注意到了，爱兰阿婆拉着她的手问道。 欢喜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我想要给爹爹他们纳鞋底，但这个我婶娘不太擅长，就来找阿婆你们请教了。” 众人一听，顿时便高看她一眼。村里如今这一代孩子，虽也不是什么都不干的，但顶多就是带带弟妹割点猪草喂喂鸡鸭什么，正儿八经的活没几个干的。 像欢喜这样能主动想着给父兄纳鞋底的，那就是难得勤快孝顺的姑娘了。 一时间，一众阿婆大娘看着她的目光都和蔼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起纳鞋底的诀窍。 第38章 流言 欢喜是真不会纳鞋底，她上辈子那会倒是因为兴趣做过那种乡下很土气的棉鞋棉拖鞋，但那会鞋底都是买的现成的。 当然，她来这儿也并不单单是为了学纳鞋底。 纳鞋底并不是难事，难的是费力气，没一会，欢喜就能够做得有模有样了，她一边纳鞋底，一边安静地听着各种各样的八卦。 村里的妇人讨论的事情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不是这家儿媳妇和婆婆吵架了，就是那家生了个大胖子，而年轻一辈的婚事也是村里的大八卦，不可避免被提到。 “大贵媳妇心也太凶了，五百块钱的礼金，亏她也张得了这口。整个云华公社，五十块的礼金都是顶了。再了，那赵春花又不是多能耐，也真是没脸没皮了。” 老宋家住得再怎么偏僻，这种事也是瞒不了人的，更何况宋家本来就没有瞒着的意思，反正丢脸的不是他们。因此，这会村民对这事的来龙去脉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大贵媳妇就是个窝里横，还不是看着欢喜是宋家的闺女，想要利用一把？还有那周宝，看着吧，有这么个娘挑唆着，那孩子以后好不了。” 话的妇人转头对着欢喜道：“欢喜啊，可别把这事放心上，你现在是咱宋家正正经经的闺女，上了族谱落了户口的，谁来都没有变卦的道理。你有咱老宋家疼，不稀罕他们周家。” 欢喜腼腆地笑了笑，表情有些迟疑地道：“其实我觉得……赵婶子要五百块钱，应该是有苦衷的。” 闻言，坐得近的几个妇人顿时便皱起了眉头，看着欢喜的目光也有点耐人寻味了。 欢喜不是没发现，却低头当做没有发现。 “欢喜啊，你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老话得好，生恩不如养恩，你可不能做那白眼狼。”不知是谁语重心长道。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欢喜被得面孔涨红，支支吾吾道：“我只是觉得……春花姐姐的身体不好，可能需要很多钱。” “什么意思？”一群妇人却是听得有些莫名。 没听过周春花的身体有哪里不好的啊，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吗？ 欢喜却是反过来一脸迷糊，“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啊！”有急性子的人忍不住催促道。 欢喜抿着嘴一脸不好意思，声道：“不是赵婶子当初就花了不少钱调理身体的吗？” 顿了顿，她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赵婶子为什么要调理身体，但想来大家都这样？大贵婶子礼金多要了，那春花姐姐的婆家就不用再花钱给她调理身子了？” 见众人的表情有些难看，她似是有些害怕道：“反正是要用来给春花姐姐调理身体的，钱在谁手里不是一样吗？” 众人面面相觑，眼底却颇有深意。 欢喜这个丫头不懂，还当赵秀荷要钱是为了闺女，他们难道还能不清楚？ 在赵秀荷心里，给闺女调理身体，别五百块，她连五块钱都不会乐意花出去。 但是欢喜的话，大家却并没有当做笑话一笑而过。 在场的人纷纷想起了当年的事，赵秀荷为什么会嫁给周大贵？ 因为她的身体底子坏了，老一辈的人她今后在生儿育女上会艰难。所以她娘家虽然有意拿她多换礼金，可也没有人看得上她，眼见着要砸在手里了，她父母才不得不把她嫁给周大贵。 后来，赵秀荷的身子果然有问题，根本怀不住孩子，使得她婆婆不得花钱给她调理身体。为了这事，周家几房可是没少生龃龉。 那么赵秀荷的身体底子怎么会差的？ 因为她父母把她当畜生一样使唤，有好吃的也轮不上她的关系。 再来看周春花，她的情况和赵秀荷何其相似？ 同样使劲地使唤干活，同样吃不到肉，同样看着干巴巴的。 “我没记错的话，春花那孩子好像还没听来例假吧？”一个老婆婆眯着眼睛问道。 旁人听了吓了一跳，“应该不会吧，都二十岁了，或许是没往外声张呢？” “恐怕是真没来，没见她家弄草木灰。”这时候没有卫生巾，却是要自己做月经带的，当然，条件好的都是买卫生纸，但显然周家是没那个条件的。 这会的女孩子虽然例假来得晚，但也多是十七八岁就来了例假。当然，也不是例假来得晚就是不能生孩子，妇人们这点常识还有的。 但是问题是…… 不来例假就不会生孩子这种事，她们却是知道的啊！ “不单是春花，杏花跟梨花好像也没听来例假啊，杏花今年十九，梨花的话……是十六还是十七来着？”不知是谁开口道。 “是十七。”很快就有人回答道。 “那可也不了，我们家阿芬十六就来例假了。” “我孙女是十七。” …… 欢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什么是例假？” 众人讨论事情的声音突然消失，随即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爱兰婆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是大人的事，欢喜还呢，不懂也没有关系。” 欢喜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赵秀荷一无所知的时候，有关她女儿的流言一点一点往外扩散，她几个女儿在婚姻市场上已经没有了行情，便是不要礼金，怕是也没几个人乐意娶她女儿。 对此，欢喜是一点愧疚也没有，她觉得周春花几个还应该感谢她，否则的话，不知道要被赵秀荷称斤论两卖到哪里去。 等到赵秀荷知道了这种消息，不准还会对女儿好一点呢，至少会想着给她们吃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不过实话，虽然还没见过其他“亲生姐姐”，但就看到过的周春花和周杏花，欢喜对她们还真没有什么好感。 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周春花和周杏花就是这样了。 欢喜回去的时候，奚万里正从屋里出来，睡得满头大汗，正抱着一桶井水准备往自己头上倒。 “哎，等等等等！”欢喜连忙上前阻拦，抢过那桶井水道：“你不要命了？夏的井水不知多冰，再热，你这么往身上泼，也非得生病不可。” 第39章 驯服 奚万里倒是没有坚持，任由欢喜将水桶拿走，撩着自己汗湿的头发嘟囔道：“这也太热了。” 而且Z省的气和他住惯的B市也有很大的不同，冷热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这里的空气湿度要远远大于B市，出汗的时候尤其不舒服。 欢喜皱了皱眉，回头找了一块毛巾，用井水泡过绞干递给了奚万里，“擦擦吧，应该能舒服一些。” 奚万里接过乖乖擦起身来。 欢喜正要进屋，就听他开口问道：“起来，你们这儿的山上有猎物吗？” 欢喜一怔，随即眼睛亮了，回头看着奚万里道：“万里哥哥你会打猎？” 奚万里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挑了挑眉道：“我很的时候我爸就把我丢进山里，不会打猎我早就饿死了。” 一瞬间，奚万里觉得欢喜的整张脸都在发光。 “真的？那太好了，等你上完工，我们就上山。”欢喜一脸兴奋道。 她可是从欢喜的记忆中知道的，Z省虽然是丘陵地带，并没有真正的深山老林，但像是兔子、野鸡之类的寻常猎物都是有的，偶尔还听有狼和狗熊的踪迹。 见欢喜笑，奚万里不由也笑了起来，“好。” 没多久，宋二柱和宋卫国都出来了，奚万里对着欢喜点了点头，便跟上去上工了。 而欢喜则开始为上山打猎做准备，家里有两个军用水壶，一个是以前宋二柱从部队带回来的，一个是宋保家这次带回来的。除此之外，宋保家自己还有一个，奚万里也有一个，绰绰有余了。 然后，欢喜又从杂物间中把一些已经生锈的陷阱工具给找了出来。想了想，她又找了个两个背篓，等会上山后她顺便能采点木耳野菜，要是遇到野果子，也可以采一些，还可以割点青草给羊吃。 三点多的时候，奚万里从地里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准备就绪的欢喜，想着丫头估计是馋肉了，他不由便有些好笑。 欢喜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却被宋保家拦住了。 “打猎的话要走深山，山路本来就难走，到时候总不能让我们再背一个你吧？”宋保家倒是不担心山上有危险，虽然听老一辈后山上有过狼叫声，但真正见过狼的一个没有，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谁上山出事的。至于狗熊，那些家伙偶尔会下山吃猪，但却怕人得紧，还真不上危险。但上山却是实打实的力气活，不别的，欢喜的体力就不合格，他既不希望这孩子成为拖累，也不希望她逞强。 欢喜知道大哥得在理，因此心里再不情愿，也还是点了点头。 见姑娘一副蔫蔫的模样，奚万里看着有些不忍，几次想要开口自己可以背她，但还是在宋保家严厉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往山上去的路上，奚万里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宋保家，“你怎么好像不乐意欢喜去山上？难不成这儿的山很危险？” 宋保家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不乐意欢喜去山上，我是不乐意欢喜和你一起去山上。” 奚万里闻言顿时竖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虽然对着个丫头他根本没有那种心思，但宋保家这么防备他，他下意识就不高兴起来。 宋保家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往常部队那些女兵跟你卖好的时候你总是不理不睬，而你对着欢喜又是什么个模样？” 实话，他从来没有看过这般驯服的奚万里。是的，驯服。在妹妹欢喜面前，奚万里给他的感觉就是驯服。 “你想太多了，欢喜还是个孩子好不好？”奚万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宋保家撇了撇嘴，部队里像欢喜这样大的女孩不是没有，但就他看来，奚万里并不是个对孩子有耐性的人。 当然，宋保家之所以戒备奚万里，并不是对奚万里有什么不满。也不觉得欢喜还，谈论这种事太早——事实上，乡下地头哪来这种讲究。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谁都想给自家闺女预定一个好女婿，哪怕闺女还在襁褓里。 单就奚万里的话，宋保家还是觉得对方挺适合做妹婿的，但是无奈地是，奚万里有一个比较麻烦的爹。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上司，但宋保家还是认为奚万里的父亲奚章纪是一个不是很好对付的人。作为团长，他对手下的兵关怀备至，无疑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好上司，但是对于儿女，这人却极为严苛。 而看奚万里大哥的婚姻选择，就不难看出奚章纪对儿媳妇的期望是怎样的。他虽然觉得妹妹欢喜啥都好，可她再好也只是普通农家出身，家世对她没有半点加成。 当然，宋保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远，不准是杞人忧。但他却觉得，这种事还是想早一点比较好。奚万里这子本就是个喜欢和他爹作对的，但他怎么做和他没有关系，自己妹妹却绝对不能成为他手中的筹码。 宋保家却不知道，这会的奚万里正在思考一件事——让欢喜做自己媳妇……貌似还挺不赖的？ 这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玩笑般的想法会在他人生中起到怎样决定性的作用。 而宋保家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反而激得奚万里对欢喜更加在意起来。 两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欢喜已经候在门口了，看到两人手里拎着的猎物，眼睛顿时亮了，兴冲冲跑过去道：“哇——大哥万里哥哥你们好厉害！这个是野兔对不对？还有这个野鸡好肥，这个是……鸭子？” “是野鸭。”奚万里弯着眼睛笑道：“这东西没有多少肉，但熬汤却很鲜。” 宋保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欢喜却并没有注意他神情的异常，蹲下身观察着他们手里的猎物。 打量半晌，欢喜不由疑惑道：“这些猎物，你们怎么抓的？”看着不像是陷阱中抓到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起这个，奚万里就得意了，飞扬的眉眼愈加俊美逼人。 第40章 认同 就见奚万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弹弓，晃了晃道：“这个可是我的老伙计，没有它，咱今可吃不上肉。” 欢喜一看，那弹弓不过巴掌大，但看着却很精致，“这是万里哥哥你自己做的？” 奚万里摇头，有些得意道：“我哥给我做的，他一向手巧，还曾要去当个木匠。” 到后面，他的表情却有些异样。 这种事也不难猜，欢喜猜想，他哥哥肯定没做成木匠。想也知道，在乡下地头做木匠是一件不错的生计，但一个团长的儿子去做木匠，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奚万里的失落只不过是一时，他很快就精神振奋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袋子递给了欢喜。 欢喜以为还是蛇莓，结果打开一开，发现居然是树莓，也就是覆盆子。 看她的表情，奚万里还以为她是想吃蛇莓，声解释道：“蛇莓虽然能够吃，但不能多吃，多吃了要中毒的。” 欢喜这会的心思却是飘远了，从原身的记忆中她发现，宋家庄的野果有不少，只不过是称呼和她知道的不同。像是覆盆子，这里就叫阿共共，而蛇莓则是蛇共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名字古里古怪的野果子，滋味却着实不错。 “谢谢万里哥哥，我很喜欢。”回过神，欢喜对着奚万里甜甜一笑。 奚万里抿了抿嘴，目光不由有些发亮。 欢喜将猎物看了下，总共两只野兔两只野鸡还有一只野鸭，想了想，她招呼宋为民把一只野鸡送去了隔壁，剩下的她打算野兔红烧野鸡熬汤，然后再剩一只野兔和野鸭明吃，反正那野兔野鸭并没有死，养上一并没有影响。 她其实也想过做点新奇的菜式，像是麻辣兔头、米酒烧兔肉、口水鸡、宫保鸡丁、大盘鸡、辣子鸡等等，可惜调料有限，这些菜式她便是想做也做不了。 能让她挑选的烹饪方式也不过是红烧和熬汤，便是油煎也因为太费油而只能放弃。 奚万里跟着走进了厨房，然后开始从口袋里掏鸡蛋。 “这些是野鸡蛋？！”欢喜看着那个头，不由吃惊道。 奚万里点了点头，“不多，也就六个，我还想找，但是找不到了。” 欢喜亮着眼睛道：“有六个也不错了。”要知道野鸡蛋在她上辈子可是卖到很贵的，五六块钱一个，指不准买到的还是假的，这会奚万里拿出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野鸡蛋。 她眯着眼睛道：“我等会把鸡蛋炒来吃。”要是有虾仁就好了。 奚万里可有可无，只一脸看得出来的好心情，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给丫头送东西，尤其这个时候她眼睛里的亮光，他特别喜欢。 这一晚，对着欢喜做出来的一桌好菜，一大家子都吃了个尽兴，尤其是宋二柱和宋卫国，让欢喜彻底见识了一番他们的大饭量，两大盆肉菜居然一点都没有剩。 ——要知道，欢喜可是用能力将鸡肉和兔肉的份量增加了一半，即便如此，这叔侄两人都没有一点吃撑的迹象。 一大早，奚万里才从房间走出来，却发现欢喜已经起床了。 他一愣，“你今怎么这么早？”要知道他每习惯五点起床，这个点，即便是负责做早饭的欢喜也没有这么早的。 欢喜眯了眯眼道：“万里哥哥你是起来锻炼的对不对？我和你一起。” 要不是宋保家昨嫌弃，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虽然营养不良的问题在她暗地里的动作下已经缓解了许多，但体力耐力问起却有待解决。 作为一个曾经在轮椅上坐了十数年，想动弹都动弹不了的残废，欢喜对运动这件事不但不抵触，反而还十分期待。 奚万里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简单的要求。他每早上都会跑上五公里左右，到了宋家庄这里，因为没有操练场，他也只能自己估摸着汗意绕着村子跑上几圈。等跑完了，就开始练军体拳。 这种事，从他六岁开始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奚万里本以为欢喜只是一时兴起，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放弃，不想等他围着村子跑上了三圈，回头一看，欢喜居然还在跑！ 虽然满头大汗，脚步也拖沓，但看那样子一点也不打算放弃。 奚万里一惊，随后上前拉住她道：“等等，你是第一次锻炼，不用这样勉强，饭要一口一口吃，今就跑到这里吧。你过来，我教你打军体拳。” 他嘴上得冠冕堂皇，其实是心疼丫头，看着她汗流浃背，脸颊也红得不像样的模样，他心里就不舒服。 欢喜根本没力气话，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被他拖着往回走。 等到欢喜气息平静下来，奚万里才开始一笔一划地教她打军体拳。欢喜倒是学得很认真，目光时时不理一旁做示范的奚万里。 学了一刻钟的样子，奚万里就不让她再学了，推着她在一旁坐下，自己开始做俯卧撑。 欢喜一边喝着凉好的温水，一边问道：“万里哥哥你每都这样吗？” 奚万里点了点头，气息平稳道：“习惯了。” 欢喜有些无语，心难怪你爸要让你当兵，就是我这个外人看着，也觉得你非常适合当兵。 “万里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当兵啊。”她好奇道。 闻言，奚万里动作不停，却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的意味有些不寻常，正当欢喜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时候，却听对方道：“我不喜欢被人管。” 欢喜一怔，“就因为这样？” “这样还不足够吗？”奚万里难得神色认真道：“我有权利决定自己过怎样的生活，部队里那种什么时候做什么都在规定内的生活令我厌恶透顶。如果我这一辈子都要做我厌恶的事，那我还不如不要被生下来。” 这……简直太有个性了。 欢喜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代看到这样自我的人。 或许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奚万里这种非主流的想法，但作为从后世而来的人，欢喜对他却无疑是认同的。 第41章 真面目 宋二柱等人起床的时候，欢喜已经在下面条了。 只是……宋保家看了眼欢喜额头的汗意，皱了皱眉道：“欢喜你做什么了？” 宋保家虽然不像奚万里那样每一起床就会有大量的运动量，但他早上起来还是会打上两遍军体拳的。也因为熟悉这种状态，因此他一眼便看出欢喜这是运动过后的样子。 欢喜头也没抬就回答道：“我今跟着万里哥哥锻炼了。” 宋保家动作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怎么突然想到锻炼了？” “我觉得自己的体力不太好，而且锻炼一下，对身体也有好处。”欢喜随口回答道。 宋保家还没想好要怎么反应，一旁的宋二柱就道：“欢喜得对，多动动对身体有好处。” 这下，宋保家便是有再多的话也不出来了。” “今吃面？”宋为民从外面进来，见欢喜正把面团往锅里下，开口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家里还有面粉，我自己擀了十斤面。” 在宋家庄，大家要吃面都是用麦去面店换的面条。往往一斤麦能够换到六两面，但要知道虽然一斤麦磨成面粉也就七八两，而面店里换的那种面条是潮面，合不合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虽然麦换面粉也只有六两，但那至少是干的，而且多少对欢喜而言还真不怎么重要。 更别，在欢喜看来，这里的面条虽然别有滋味，但吃多了总觉得还是不如自己吃惯的手擀面劲道。 家里的面粉其实只剩两三斤了，但是这对欢喜而言不过是问题。至于擀十斤面条累不累——要知道对她来，只要有一根面条，别十斤，便是一百斤面条也能轻易“擀”出来。 宋二柱虽然奇怪自家居然有这么多面粉，但这种疑惑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平时他也不管厨房的事，估摸着闺女应该是早有想法，所以才早早换了面粉回来。 等到吃面的时候，众人才发现，面居然是用鸡汤煮的。 见众人疑惑，欢喜道：“我昨特意剩的。” 众人也没有多想，埋头吃起面来。 十斤面，欢喜自己二两就够了，宋为民的话半斤左右，剩下的九斤多都被四个男人解决光了。 这几观察下来，欢喜能够看出，大哥宋保家的饭量应该是这个时代比较普通的，他大约吃了一斤半的面，奚万里的饭量则要比寻常人大一些，但也在合理范围内，他吃了两斤面，至于宋二柱和宋卫国，一个吃了两斤多一个吃了三斤多。不单如此，欢喜蒸的红糖馒头两人也吃了不少。 “欢喜你什么时候学会擀面的？”等吃完了，宋为民才觉得疑惑。 欢喜一点也不心虚，理直气壮道：“这个还用学？” “呃……”宋为民呆了，又问道：“家里哪来的红糖？” “上回我和大哥一起去县城买的。”欢喜回答道。 一旁的宋保家也点了点头，虽然他记得红糖才买到一两，但介于并不清楚做红糖馒头要多少红糖，因此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那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馒头的？还有做馒头要酵母的，你哪来的酵母？”宋为民皱眉道。 欢喜撇撇嘴，“谁做馒头一定要酵母的？不是还可以用酒吗。”这个方法还是上辈子家里的保姆告诉她的，是她时候酵母不好买，她母亲就用酒当酵母给他们做馒头。 为此，她试验途中不知浪费了多少材料。 宋为民还是第一次听这事，倒是忘了之前的话题。 一边旁听的几人也没有多想，因为馒头这东西虽然稀奇，南边很少吃，但基本也知道做馒头要用的材料，至于方法，跟外地媳妇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种事也没有人会瞒着。 很快，家里的人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便是宋保家也出门和朋友聚会了。冯淑华过来喝欢喜打了个招呼，她去自留地里除草，几个孩子还睡着，让她等会去看看。 于是，家里就只剩下欢喜一个，她却没有立刻去隔壁三叔家，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趁机补充能量，而是从抽屉深处找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镜子。 犹豫了下，她撩起了刘海，往镜子中一看……果然，那里那条两公分左右的疤痕消失了，虽原来也不显眼，但现在却是切切实实没有了。 这两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觉得额头有些发烫，缘故大概是在这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怀疑，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刚刚跑步的时候，欢喜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 正常人运动之后心跳都会加快，欢喜自然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在心跳加速之后，她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未知地方流向了她的四肢百骸，在热流的洗礼下，她能够感觉到身体中的疲惫被拂去，每一寸骨肉都被加强，如此循环往复，虽然累，但这种随时随地都在变强的感觉却能够让人上瘾。 如此，她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欢喜又去打量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她的皮肤已经没有初来时因为营养不良而形成的暗黄毛糙，渐渐变成了健康的白里透红，她抬手摸了摸，润滑有弹性，触感简直不能更好。 还有头发，本来是有些暗黄干枯的头发，这会却是乌油滴黑。 欢喜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以为的鸡肋金手指……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姐姐！欢喜姐姐，你在家吗？”宋爱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欢喜回过神来，连忙将镜子收好，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问道：“怎么了？” 走出门，就看到宋爱国正一脸慌张地站在那儿。 看到欢喜，宋爱国松了口气，然后拉着她的手就忘自家跑。 “凤贞好像发烧了，欢喜姐姐你快来看看！” 欢喜本来还是被拉着，闻言连忙甩开他，脚步飞快地冲进了隔壁。 宋爱国一愣，也连忙在追了上来。 第42章 脑膜炎 欢喜到的时候宋敬业和宋美贞正一脸无措地坐在床上，一边的宋美贞则涨红着脸嚎啕大哭。 欢喜顾不上两个大的，上前摸了摸凤贞的额头，果然很烫！ 她二话不拿起一旁的毯子把凤贞给包了起来，然后往外冲去。 “姐姐，你去哪儿？”宋爱国才进来就看到欢喜冲出去，连忙问道。 欢喜脚步不停，“去卫生院！”她是不相信大队里的赤脚医生的。 宋爱国一怔，连忙跟了上来，“可是我们没有钱……” “我这里有！”欢喜一边着，脚步飞快地往卫生所跑去。 卫生院在镇上，好在欢喜去过一次镇上，这会却是认识路的。她并没有去叫大人，一来是叫了大人也没用，反正都是用脚走，叫不叫的也没有差别。 她倒也想过可以用生产队的拖拉机，可是早上还听爹爹生产队的拖拉机今到县城港口去运氨水了。这时候的化肥连尿素都没有，只有氨水，而光有化肥票还没用，上面下来的氨水总是不够，这时候就要争抢了。 ——宋家庄用的氨水是从S市那边船运过来的，各家生产队都会早早开着拖拉机去运。 村里倒是有几户人家有自行车，但那几户人家的自行车要么是给家里孩子上学用的，要么是给在城里上班的孩子用的。总之，这个点谁家的自行车都借不到。 顾不上其他，欢喜一路狂奔向卫生院。 另一边，见欢喜一个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宋爱国有些慌，正要去找大人，屋中却传来弟弟妹妹带着哭声的叫声，他只能回去安慰弟弟妹妹。 等到好不容易把弟妹安慰好，他就想去找大人，可是刚刚在自留地没有找到阿娘，爹爹那…… 宋爱国一脸犹豫，阿娘过，爹爹干活的时候不能去烦他，可是他又不认识去卫生所的路。 他实在是担心欢喜和妹妹，因此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跑去生产队上了。 “爱国，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看到儿子，宋三柱疑惑道。 看到自家爹爹，宋爱国终于忍不住哭道：“爹爹，凤贞发烧了，我找不到阿娘，姐姐带凤贞去卫生院了！” 宋三柱听得又急又疑惑，连忙放下手里的锄头，蹲下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跟爹爹清楚。” 其他人也听到了宋爱国的话，纷纷跑了过来。 等宋爱国抽噎着完话，宋三柱才明白是什么情况。 “你的意思是凤贞发烧了，你去自留地找你阿娘没找到，然后就去找了欢喜，欢喜看了凤贞，带着凤贞跑去卫生院了？” 宋爱国点了点头，“我想跟着一起去的，但姐姐跑太快了，我又不认识去卫生院的路。” 大人们都惊讶了。 “这可怎么整啊，欢喜一个孩子怎么去卫生院？” “她认识去卫生院的路吗？” “还有淑华，她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丢下孩子不见人影了？” 宋二柱等人本就在不远的地方干活，早已经凑过来了，这会也有些急。 奚万里道：“之前宋哥带欢喜去过镇上，她应该是认识卫生院的。” 虽然这样，但别是宋二柱等人，便是奚万里心里也急得很，欢喜毕竟才七岁。 恰在这时候，冯淑华跑了过来，看到几个孩子，顿时就怒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在家好好待着的吗？” 宋爱国看到阿娘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这话，就露出了哭丧脸，一旁的宋敬业和宋美贞更是掉起金豆子来。 宋三柱却看不下去了，冷着脸道：“别凶孩子了，我还要问你呢，你是怎么回事？凤贞发烧，爱国去自留地找你，你跑去哪儿了？” 冯淑华的脸一下子白了，仓促间抓着宋三柱的手道：“你什么？凤贞发烧了？” 着，她开始搜寻女儿，“凤贞呢？” 见宋三柱的脸色难看极了，一旁跟着冯淑华一起来的妇人有些讪讪道：“三柱啊，是嫂子不好，嫂子找淑华给我缝两个衣领子，没想到凤贞会在这时候发烧。” 听她这样，宋三柱的脸色好了许多，对着冯淑华道：“欢喜抱着凤贞去卫生院了。” 宋家庄的纷争欢喜还不知道，这会的她满头大汗冲进了卫生院，将凤贞交给一个医生，不用她开口，对方看孩子不正常的面色和断断续续的哭声，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等到宋二柱和宋三柱两家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凤贞已经挂了点滴睡着了，欢喜趴在病床上一脸疲惫。 大人们满肚子责骂，到了这会却是一点也不出口了。 也是看到这些人，欢喜才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会的自己不是有独立自主能力的大人，而是一个七岁的女孩，哪怕身体健全，大人也是要担心的。 “爹爹、三叔、婶娘，对不起！”出了病房，她主动道歉道。 孩子都道歉了，大人自然不好再什么，更别孩子还做了好事。 “幸亏送来的早，要不然这么的孩子烧下去……”医生还没有完，一旁之前的护士就匆匆赶了过来，“医生不好了，之前送来的孩子刚刚醒过来就吐了。” 欢喜等人都是一惊，跟着医生一起进了病房。 他们进去的时候，凤贞正一边哭一边去抓脑袋。见状，医生顿时便皱了皱眉，开口道：“这孩子可能得了脑膜炎，要做进一步检查！” 包括欢喜在内的众人纷纷一惊，便是乡下人再怎么没见识，也是知道脑膜炎这种毛病是会要人命的。 “医生，我女儿能救吗？”冯淑华只觉得都塌了。 “你们不要慌张，即便确诊是脑膜炎，你女儿的情况发现得早，也是能够治好的，问题是……”医生皱了皱眉道：“卫生所的设备简陋，很多检查设施都没有，你们最好还是去县城医院。” 冯淑华这会已经六神无主，听了医生的话只知道点头，“好，我们去县医院，去县城医院。” 一旁的宋三柱面带羞愧地对着宋二柱道：“二哥，恐怕这次要伸手问你借钱了。” 宋二柱道：“你等等，我立刻回去取钱。” 第43章 闹别扭 从镇上到县城并没有公共汽车，好在宋保家回去后听了这事立马赶了过来，帮着借来了三辆自行车。 宋二柱已经去回宋家庄取钱了，剩下的人包括宋保家在内也就三个大人，刚好一人一辆自行车。至于欢喜，凤贞没有人抱，刚好能够由她抱着。 “婶娘，你先回宋家庄一趟，把家里的热水瓶脸盆毛巾还有凤贞的换洗衣服都给带来。”欢喜提醒道。 这会可不是后世，上了医院只要带着钱，什么都买得到。凤贞眼看着一时半会不能回家了，与其再跑一趟，还不如现在先准备好。 得知女儿不会有生命危险，冯淑华也冷静下来了，点了点头便打算骑上车回宋家庄。 一旁的宋保家又开口道：“另外把铝饭盒跟军用水壶都带上，婶娘你家没有的话去我家拿，卫国在家，他知道在哪。” 冯淑华点了点头，骑上车便走了，欢喜一行也出发去县城了。 到了县城医院，宋三柱带着凤贞去挂号住院，欢喜则和宋保家一起去找宋大妹了。 宋保家了，脑膜炎这毛病需要大量的抗生素，这东西即便在县城医院也是有数的，能够走关系的话还是试试看能不能走关系，毕竟脑膜炎这种病症，越早治好越没有后患。 依旧是在百货商店找到的宋大妹，听凤贞得了脑膜炎，宋大妹脸都白了，“医生怎么？” 要知道，宋大妹在李建设和李玉珍之前还有过一儿一女的，但都因为脑膜炎夭折了。 ——当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孩子得的是脑膜炎，当时只知道孩子高烧不退，结果还没等送医院就没气了。 “医生幸亏送去得早，能够治好。”宋保家道。 宋大妹闻言松了一口气，对着欢喜道：“这次幸亏是我们欢喜，否则凤贞不准便被耽误了。” 当初她的儿女就是这样，婆婆过日子俭省，觉得孩子只不过是发烧，用被子捂着发发汗就成了，连医院都没乐意送。她那会只是煤厂的临时工，干的活却比旁人更辛苦，等回过神来发现儿女不对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可以，她和婆婆最大的矛盾就是来自于此，婆婆觉得是她当妈的过日子太粗糙，整只知道上班干活，这才耽误了孙子孙女的性命，她则怪婆婆因为省钱不肯带孩子去看病，这才害死了一双儿女。 对于宋大妹的话，宋保家是认同的。要知道在乡下，一般孩子发烧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用被子捂出汗，情况严重了才会想到叫赤脚医生。但脑膜炎这种病，赤脚医生还真不一定能够看出来。当做寻常感冒发烧治下去，就完全拖延了治疗时间。 乡下地头，不知有多少孩子是这样耽误了病情夭折。其中很多家长都和宋大妹一样，直到孩子死也不知道孩子得的是脑膜炎。 等宋保家把来意一，宋大妹二话不就点头道：“没问题，回头我就找建设，让他找找路子。” 欢喜二人也没有多待，他们还担心在医院的凤贞呢。宋大妹其实也想去看侄女，无奈在工作岗位上走不了，见他们走得急，便道：“我下了班就去看凤贞！”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凤贞已经在病房住下了，人正醒着，却是蔫蔫的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冯淑华也来了，正忙前忙后地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好。 欢喜的目光扫过病房，却发现连宋三柱都不在。 冯淑华一下子看明白了她的疑惑，开口回答道：“生产队离不了人，我让你三叔回去了。还有你爹爹本来也打算过来的，被我劝住了。” 女儿生病要向二伯借钱，她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了，自然不愿意再耽误人家上工。 欢喜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医生怎么的？”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结果要到晚上才出来。”冯淑华一边给凤贞擦额头的汗，一边开口问道。 她又对欢喜道：“你和保家一会也早点回去吧。” 欢喜点了点头，“那我明白来替您。” 冯淑华犹豫了下倒也没有拒绝，家里本来壮劳力就少，这会孩子生病，除了欢喜，她还真找不到谁能够帮着分担一些了。 儿子爱国虽然只比欢喜一岁，但以前不显，这段时间看来，女孩子比起男孩子到底要懂事的早，她对爱国是一点也放心不下，对着欢喜却放一百个心。 宋保家开口道：“还是我来吧，反正我归队前都有空，欢喜你看好爱国几个就成了。” 冯淑华虽然觉得麻烦人家了，但比起欢喜，自然是宋保家更适合看护。 欢喜离开前，凤贞的病情已经得到了确诊，她确实得了脑膜炎，好在发现得早。 欢喜和宋保家回到家的时候，色已经暗了，她心里顿时便有些急，家里的饭还没有做呢。 等一到家，却发现桌上已经放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鸡肉和红烧茄子，阵阵香气正从厨房传来。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宋为民在烧火，而正在炒菜的不是奚万里又是谁？ “回来了？”奚万里已经发现了她一边将炒好的豆角盛起来，一边道：“鸭汤在煤炉灶上炖着，已经可以吃饭了。” 倒是一旁的宋为民臭着一张脸，看都不看欢喜一眼。 欢喜也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径自道：“家里还剩铝饭盒吗？剩的话我盛点鸭汤，让大哥明给凤贞和婶娘带去。” “没有了，不过可以用我的，我带了。”奚万里回答道。 见欢喜从走进来一直在和那个奚万里话，却一句话都没和自己，宋为民气愤极了，目光瞪过来道：“我你也反省一下好不好？就那么抱着凤贞跑去卫生院，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你是有反抗能力还是怎样？” 欢喜顿时恍然，她呢，这人怎么从刚才开始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原来是在恼这事。 “好啦，我道歉总行了吧？”她笑着道。 第44章 傻吃傻玩 宋为民想你的态度太敷衍了，应该认真一些，但对上她脸上的笑容，到嘴的话就不出来了。 ——妹妹好可爱怎么办？ 奚万里在一旁看得羡慕极了，其实对于欢喜的鲁莽行为，他也是生气的，之所以没有像宋为民一样发脾气，其实是因为知道自己和欢喜的关系还没有密切到那种程度，担心反而惹得欢喜不喜，所以才没有发作。 一定一定要和欢喜的关系好起来，至少要比宋为民好！ 他在心中这般下定了决心。 凤贞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虽然看着瘦了一些，精神也没有原来好，但却比刚送去医院的时候好多了。 然后，负责带孩子的欢喜发现，本来就不好带的凤贞变更不好带了。一场病生下来，妮子比原来更刁了，原来还愿意自己坐着玩，现在却是动不动伸手要抱。 欢喜可不惯着她，凤贞的脾气也大，一不如意就哭，宋爱国几个几次都妥协想要上前抱她，却被欢喜拦住了。几次下来，凤贞渐渐也没那么大脾气了。 不是欢喜心硬，凤贞哭的时候她也心疼，但只要想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带着美贞和凤贞去上学，到时候凤贞这样哭闹的话，自己大概会被赶回来。 ——这时候的孩子都这样，乖巧不是没有理由的。 宋梦萍跑来的时候，欢喜正在给美贞梳辫，这孩子有点臭美，头发稍稍有些乱了就会急，欢喜倒也不嫌烦，每次都会给她重新梳辫。 而美贞则觉得姐姐梳的辫比阿娘好多了，而且每次的花样都不同。 宋梦萍一来就看到这个画面，看到美贞新颖的发式，顿时便眼睛一亮道：“我也要我也要，欢喜你也给我梳一个！” 这对欢喜来根本就不是事儿，轻轻松松就给宋梦萍编了一个和美贞不一样的蝎子辫。 宋梦萍找镜子一看，顿时便美坏了，“欢喜你真厉害，以后还给我编辫好不好？” 欢喜笑着点头。 见欢喜正在纳鞋底，宋梦萍不感兴趣地撇过头去，逗弄起凤贞来。 欢喜看得摇了摇头，起来，宋梦萍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被娇惯的孩子了，上面有姐姐，家里的活都有姐姐干，自己只知道傻吃傻玩，想法又任性又幼稚。 欢喜在村里只有她一个朋友是因为有自己的事要忙活，并没有特意去结交，但是宋梦萍只有欢喜一个要好的朋友，却是因为性格问题了。 好在欢喜是成年人的思维，倒是很能包容她。而且宋梦萍有再多不好，冲她对她真心的份上，她也乐意和她做朋友。 “哎，万里哥哥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宋梦萍叹了口气，一脸忧愁道。 的年纪摆出一张忧愁脸，欢喜差点笑出来。 奚万里在宋家庄的行情不是一般的好，虽然已经不找对象，但往他跟前凑的姑娘还是有不少，毕竟像他这样长得出色的少年实在是少见。大人们对此也不在意，只当看笑话。 而恰好，宋梦萍就是这其中一员。最近这段时间，他来找欢喜的次数可比以往多了很多，尤其是早上和下午奚万里在的时候，她几乎不缺席。 欢喜想了想道：“我大哥他们过两就要走了。” 闻言，宋梦萍顿时一脸沮丧。 好在孩子的心思向来不定，宋梦萍很快起了其他的事。 “……我姐也真是的，不就是点木头吗？四叔想借就借了呗，干什么叽叽歪歪的，我听得都烦。” 听着宋梦萍的抱怨，欢喜也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宋梦萍这孩子也太真了，便是她这个外人也知道，她四叔问他们家借的木头，这辈子都有借无还了。 起来，宋梦萍的父亲宋延卿在宋家庄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是人总有软肋，而宋延卿的软肋就是几个兄弟。 宋延卿的父亲当初在J市做地主，当初被抄家之后，他才十六岁，手里牵着两个弟弟跟着两个哥哥一起回到了老家宋家庄。 两个哥哥只顾自己，宋延卿一个半大少年还要养活两个弟弟，日子不知道多苦。偏偏没多久，他大嫂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而他大哥丢下儿子自己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了。 这下好了，本来就要养两个弟弟，这会连侄子都要他养了。 好在一年后，他一个丧夫无子的姑姑写信过来，想要把他们接过去抚养。宋延卿考虑了一下，将异母弟弟和侄子送了过去，自己身边只留了一个宋绍礼。 宋绍礼其实只比宋延卿三岁，按这么大的人了，用不了几年就该自己独立去打拼。但是，宋延卿什么都为这个弟弟考虑，宋绍礼结婚建房子都是他出的钱，等到宋绍礼婚后，他依旧时不时地将粮食扛到宋绍礼家去。 为了弟弟，宋绍礼耽误到三十岁才结婚娶了孔喜媛。按这时候，受过宋延卿大恩的宋绍礼和他妻子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外地嫁进来的嫂子。 可惜，这夫妻俩不但没有关照孔喜媛，还仗着宋延卿常年在外，时不时地排挤欺负她。 也就宋延卿这个傻子，结婚了粮食还一袋一袋往弟弟家搬，反而自己媳妇在家挨饿。 ——据有次宋延卿送了一大袋香菇干货到弟弟家，自家却一点都没有留。结果孔喜媛在家数着米粒下锅煮粥，而宋绍礼家的香菇干货却因为来不及吃被虫蛀了，只能丢掉。 至于木头的事，欢喜也是听人起过的。 那可不是寻常木头，是宋延卿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特意寻摸回来的，都是大块大块的榉木，是存着准备以后女儿结婚的时候打嫁妆的，结果这次宋绍礼的儿子结婚，就过来借了。 宋延卿二话不就把一车木料都送了过去，便是孔喜媛再怎么反对又有什么用？ 看着还在抱怨姐姐烦人的闺蜜，欢喜无声叹了口气，在宋梦萍眼中，总是笑眯眯和她话的四婶娘可是个好人。 她却不知道这时候有些人对你笑的时候，心里却正在算计你。 第45章 讲古 欢喜不是没想过提醒宋梦萍，但想想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参与人家的家务事。而且真心，便是宋梦萍再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也不会真正影响到什么。 他们家里，怎么也轮不到她做主。 当然，以宋梦萍的年纪，对大人之间的事懵懵懂懂或许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反而是旁边这个。 欢喜瞥了眼一旁正跟敬业一起玩泥沙的宋梦林。 她可是看到了，刚刚宋梦萍抱怨的时候，这个家伙要么撇嘴要么翻白眼，一副不屑的模样。 欢喜有些无奈的想到，相比宋梦林，宋梦萍实在是有些过于真了。 正这般想，另一边的宋爱国和宋梦萍起了上学的事。 “爹爹和二伯商量好了，今年我就和姐姐一起去上学，到时候我带着敬业，姐姐带着美贞和凤贞。上次我姐姐去县城，把铅笔和本子都买好了。姐姐铅笔盒太贵了，而且黑乎乎的不好看，所以她自己做了铅笔袋，可好看了。”宋爱国一脸兴奋道。 对于孩子来，任何没有做过的事都是值得期待的，更别他别的不知道，却是知道上学的话会有很多伙伴一起玩的。 宋梦萍闻言羡慕极了，“真好呢。”这个时候，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前两年还跟着宋梦雅一起去学校，是她自己嫌弃在学校不自由，孔喜媛见她也不了，可以自己在村里玩，这才让她回来，顺便还能带带弟弟。 倒是一旁的宋梦林开口道：“二姐你也去上学呗，这样我就能跟着大姐一起去学校了。” 其实他老想跟着大姐去上学了，但阿娘总让他跟着二姐，却不知道他老烦没脑子的二姐了。 宋梦萍一听，眼睛也亮了，“是啊，我还比你大一岁呢！我回去就和阿娘要去上学。” 欢喜摇了摇头。 等到晚上家里人回来起这事，宋二柱却是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叹息。 他开口对着欢喜道：“你平时照顾点梦萍吧。” 欢喜闻言有些惊讶，不明白自家爹爹怎么突然出这话。 倒是宋保家知道里面的缘由，也觉得告诉弟弟妹妹不是坏事。 “梦萍的阿公是地主，这事你们是知道的。”见弟弟妹妹都点头，宋保家继续道：“延卿伯伯是个好人，但也是个糊涂人，至于原因你们自己去体会。我要的是延卿伯伯的爹爹，也就是当年J市的大地主宋来福。” “来福叔可是个能耐人。”宋二柱被侄子得也有谈兴，接着他的话到：“当年在宋家庄，他也不过是一个吃不饱饭的穷子。若非被逼，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到外面去闯荡。来福叔一开始是帮人放牛的，后来积攒了钱财在J市买了地，从地主渐渐变成大地主，这期间却是经历了两次大波折。一次是日本人一把火把他的家业给烧了，等好不容易东山再起，没过几年又遇到了国党，被逼献上了全部家财，结果他咬咬牙又起来了。” “那年代，便是地主的日子也过得不好。日军跟国军经过，最先盯上的就是地主，讨要不到粮食就用花生米伺候。” “当初国党抓壮丁，村子里的老弱妇孺实在过不下去了，都跑去投奔来福叔。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结果那么多人像叫花子一样上门，来福叔没有赶一个，都给安安生生安排下来了，吃的穿的都拿出来，还不让干活。那会，你们阿公被国党抓了壮丁，没多久就传回来死讯，实在过不下去了，你们阿婆带着我们兄弟仨也跟着去了。我至今都记得，那会的日子是真好，来福叔几个儿子都要干活，我们却像少爷一样被养着。” 一反平日的沉默寡言，宋二柱絮絮叨叨道：“我们在J市白吃白喝待了大半年，那会日本人上门要粮食，来福叔确实给了。但不给没办法，不给就要你的命。可是来福叔也救了很多八路，国军和日军上门搜查，是来福叔把人藏到了隔墙里面才躲过去。那会有一队八路躲在地窖里面，是延卿哥每进出送饭送水，当时一个团长还看中了延卿哥做勤务兵，他自己想去，可是来福叔不肯，他饿死在家里还看得到尸体，死在外面的话连尸体也看不到了。来福叔这人固执，他自己文化低闯出一份家业，就觉得文化这东西没有用，几个儿子读了几年学就叫回来干活了。起来延卿哥也是可惜，那会他的班主任和美术老师都是地下党，他那会整个班级的人都被招入党了，可他因为提早一年退学错过了。” “有一回，来福叔因为救了八路事后被日军发现还抓进了牢里，那次实在是运气好。当时都要枪毙了，结果日军在牢门口喊宋来福，另一个人走了出去，来福叔当时愣了下就没出去。到后来才知道，人家是当了他的替死鬼。也是这样，才让人有机会把他救出来。” “后来地主们纷纷被清算，按帮过共党的地主是红色地主，来福叔是能够避开的。但没用啊，当初来福叔救人本就是在暗地里的，他救的那些八路都死在了战场上，没人给他作证。当时主动上交家产就能避免枪毙，但来福叔愣是不肯，他他的钱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从来都对得起良心。结果他这么一倔，命就没了。” “最可恨的是……”到这里，宋二柱居然落下泪来，“当时上面下来调查，本来来福叔是有机会被评为红色地主的。结果村里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平时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结果还跳出来举报来福叔剥削他们。” “我那会想要出来反驳的，但阿娘捂住了我的嘴。我一直在后悔，当时我如果挣扎得用力一点，是不是来福叔就不用被枪毙了？” 这些话，宋二柱藏在心里很多年，本来是不打算和谁的，但今却鬼使神差地倒了个干净。 看着几个表情怔愣的孩子，他老脸一红，有些讪讪地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第46章 鞋子 宋二柱颇有些落荒而逃地回了房间，留下欢喜几人面面相觑。 宋保家摸了摸鼻子，“我以前听阿婆起过，但阿婆也只不过是提到过，没有二叔这么……详细。” 宋保家是家里的长孙，他和宋卫国是家里唯一见过阿婆的人。宋为民应该也见过，但他一岁的时候阿婆就死了，所以跟没见过一样。 宋为民叹了口气，“那我以后对宋梦林好一点。”他其实是有点烦宋梦林的，一个主意忒多，还特别要强，之前教他游水的时候可没少把他气着。 欢喜也点头道：“我也会对梦萍好一点的。”她有些知道宋梦萍的爹爹像谁了，完全就像那个地主爹啊，对外人比对家人好，这样的男人…… 她可是听宋梦萍起过，她阿公有三个老婆，前面两个老婆都是被他气死的。她家的关系特别乱，她大伯现在入赘的老婆是她阿公第二个老婆的女儿。 当然，这个女儿不是和她阿公的，而是和前夫生的女儿，听对方之前也有过丈夫。 这事……难怪关于宋梦萍阿公的事，从来只听得到她自个儿，没听村里其他人起过。 她想，不论是当初跳出来诬陷举报宋来福的人，还是那些保持沉默没有出来反驳的人，对着那一家的人都是心虚的吧。 奚万里的表现是最平淡的，生存的环境导致他对这类事听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他这会却是有些惆怅，眼见着自己就要回去了，但和欢喜的关系似乎依旧是那样，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 指挥宋为民把碗筷洗了，欢喜坐在灶台边开始包包子，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馅料只有两种，一种是肉馅一种是香菇青菜馅。 青菜是自家种的，香菇则是这次大哥带回来的，她也奇怪了，宋家庄的山里木耳倒是有，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香菇。 可惜大哥带回来的是干香菇，要是新鲜香菇的话，自己不准还能找点孢子丢到山上看看能不能长出香菇。 正包着呢，奚万里却是坐到一边开始帮忙。 “万里哥哥你会包包子？”欢喜有些惊讶。 奚万里挑了挑眉，“别看人了。”这样着，他手里一个包子已经包好，看着却是不比欢喜差。 欢喜顿时竖起了大拇指。 奚万里不由笑了，“我妈妈做面食做得特别好，不过她身体不好，像揉面这种体力活干不了，我和哥哥姐姐从帮忙，渐渐的像是包包子包饺子包汤圆这种活都会做了。” 欢喜有些惊讶，奚万里对着父亲一副叛逆少年的模样，没想到起母亲却是一脸温柔。 “那做饭呢？万里哥哥你做菜也是跟阿姨学的吗？”欢喜好奇道。 十五岁的少年会做饭，别是后世，便是现在都不多见。 闻言，奚万里的表情却有点臭，“不是，我妈受不了油烟味儿，平日我家里的饭要么是保姆烧，要么是我姐烧。” 顿了顿，“我以前很的时候就被我爸丢到战场上，那时候被战友嫌弃，只能当伙头兵。做饭又不难，做得多了也就会了。” 欢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她以前只觉得奚万里的父亲对儿子的掌控欲有些旺盛，但现在看来……谁家当爹的把儿子往战场上丢的？ 她不知道奚万里被丢到战场上的时候几岁，但他都是“很的时候”了，想来只会比现在。 即便是现在已经十五岁的奚万里，她也不觉得他能够去战场。 不，或者，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儿子丢到战场上去，不管他是十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四十岁。 这样看来，对方把奚万里丢到乡下赚工分简直就是事一件。 想来对方也不乐意提到这位父亲，欢喜果断转变话题道：“这包子等会我就放到煤炉灶上去蒸，到了明早上就可以吃了。到时候你和大哥每人带上十个路上吃。” 她做的包子很大，即便这时候的人饭量大，三五个也能填饱肚子了，要不是气热，欢喜都想让他们带上二三十个。 不过虽然不能带包子，但欢喜却打算将之前做的腊肉都给他们带去部队。 至于奚万里走了之后没人打猎没有肉吃怎么办，欢喜觉得这只不过是问题。 她摸了摸怀里的弹弓，这是奚万里送给她的。早在之前她就让奚万里教她打弹弓了，只是到目前为止，还差点了力道和准头。 不过欢喜并不急，她相信自己只要继续练习下去，总有一会达到奚万里那样的水平的。毕竟刚开始练习的时候自己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糟，但这些日子下来，她每都有很大的进步，连奚万里也不止一次夸她有赋。 欢喜由衷感受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宝藏矿，只要挖下去，就会有所回报。 她几乎都要沉溺进这种不断强大的享受中了。 奚万里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憋不住道：“我都要走了，你就给我装十个包子？” 见欢喜一脸迷惑，他有些委屈，“我都把弹弓送给你了，你就没有别的给我？” 欢喜有些汗颜，犹豫了下到：“要不……我给你做一双鞋子？” 虽然知道临时答应自己欢喜肯定要赶夜工，但奚万里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点头道：“好，我下次过来也给你带好东西。” 其实不单是宋保家，便是欢喜也不认为奚万里还会来宋家庄这个地方，不过这却不影响她对这个少年的好感。 不过是做双鞋子，反正有现成的鞋底，做双鞋也不过一两个时的事，不费事。 到了晚上，欢喜在等下做鞋，奚万里时不时从房间出来，一次又一次，直到堂屋的灯暗了下来，才脱了鞋上床睡觉。 倒是把一旁的宋保家看得稀奇又纳闷。 第二一大早，奚万里就收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鞋子，不过是寻常的土布鞋，在他眼里却是珍贵极了。 奚万里心翼翼地将鞋子收进行李卷中，一旁的欢喜看着他那过分心的动作囧囧有神。 第47章 算计 奚万里的离去对欢喜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偶尔倒是在心里感叹家里少了个能够养眼的美少年。 倒是宋卫国的离去让她颇是不适应——是的，这次宋卫国跟着宋保家一起去部队了，欢喜搞不懂这个二哥的想法，但看他离去前的表情倒是没有不甘愿。 而这种不适应也很快消失了，九月一日开学日到了，欢喜和宋爱国便带着大大三个孩子一起去上学了。 欢喜一手牵着凤贞一手牵着美贞——凤贞如今已经满一周岁，牵着已经会自己走路了，便是话也能上许多了。旁的不，像是肚子饿、口渴、大便已经会表达了。 大队的学在吴家村，离宋家庄倒是不远，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去学校的路上，欢喜等人还看到许多孩子和他们一样背着斜挎包往学校去。 很快，大队学就到了，不过是三五间能够遮风避雨的平房，外面没有围墙，倒是有一片压实的泥地，估计是当做操场用的。 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年级的教室——大队学总共才三五个老师，学生上课并不是每个班级一个教室的，往往一二年纪一个教室，三四年级一个教室，五六年级一个班级。 并不是大队那么多村子的孩子加起来就那么些，而是会送孩子上学的人并不多，或者很多人都选择让家里最大的孩子上学，回来再教的孩子，只要能识点字就成了，或者就上个一两年，到后面就辍学回去了。 当然，大家也不是差那点学费，而是这个年代，因为各方面的宣传，有文化并不受人推崇，乡下人本来就不怎么在意这方面，因此就更加不在意了。 尤其是女孩子，留在家里还能帮着干点活，虽然也做不了重活，但像割猪草，喂鸡鸭，扫扫地烧烧热水这种活还是能够干的。 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的学生也不多，欢喜和宋爱民找了个中间的位置一前一后坐下，然后又将带来的板凳放在桌肚下，让宋敬业、宋美贞和宋凤贞坐下。 “欢喜，你怎么不等我一起上学？”欢喜才将本子和笔放好，宋梦萍就从教室外面冲了进来，一脸气冲冲道：“亏我还特意跑去你家找你。” 欢喜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会和你姐姐一起走。” 宋梦萍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欢喜给了理由，她也就不生气了，找了个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打着哈欠抱怨道：“这也太早了，平时我还在睡呢。” 欢喜闻言有些无语，现在都快七点半了好不好？ 作为五点就起床，绕着村子跑了好几圈，还打了两遍军体拳，做好一家人早餐的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对方的话。 “哎，你听了没？”欢喜正在削铅笔，宋梦萍凑到她身边道：“昨儿个周铁军家烧了肉，他阿娘疼他，还没开饭就盛了一碗给他解馋，结果他坐在家门口吃肉，才吃了没两口，就被周宝抢了。” 她撇了撇嘴道：“铁军阿娘可生气了，上门去理论，可周家人周宝是傻的，他们也管不住他，结果两家差点动手。铁军的阿婆可不是肯吃亏的，非拉着周宝要他陪。周宝只知道一个劲傻笑，铁军阿婆气得要进门抢东西，周家其他人又上来阻拦，口中直周宝是大贵叔和赵婶子的儿子，即便要赔也应该拿他们的东西赔。结果……” 宋梦萍嗤笑一声道：“大贵叔和赵婶子……大贵叔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一个大男人只能拿八个工分，赵婶子就别了，她那破身子，能拿满六个工分就已经了不起了，便是周春花和周杏花也能赚工分，那也没用。生产队的工分很少能换钱，周家的粮食都是放在一起吃的。赵婶子身体不好，上了工就没有力气干其他的了，妯娌对此本来就有意见，周家的猪又是周老太养的，卖的钱也没有他们二房的份。其他几房都有些别的收入，就他们三房，一分钱都没有，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和他们没关系。” “铁军阿婆搜不到什么东西，气得够呛，就只能把赵婶子挠了一顿，走的时候别提多生气了。” 欢喜眉头皱了下，很快就松开了，到底，周宝怎样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觉得没有关系，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周家，周宝趴在床沿看着捂着脸呜呜大哭的赵秀荷道：“阿娘，要不我不装傻了吧，虽然吃到了肉，但我害怕，而且阿娘你还被打了。” “不行！”赵秀荷闻言却是猛地抬头，露出一双亮的吓人的眼睛。 周宝吓得够呛，忍不住直起身，怯怯道：“阿娘？” 意识到自己吓到儿子了，赵秀荷深呼吸一口气，温柔开口道：“阿娘没本事，别家的孩子都有肉吃，就我们宝吃不到肉。你大伯娘他们也不是好的，尤其是你四婶娘，有了好吃的宁愿给自己生的赔钱货吃也不给你吃。每次看着你嘴馋，阿娘不知多心疼。” 听着赵秀荷的话，周宝的脸上也不由露出愤恨之色。 他不懂别人没有义务对他好，不懂旁人疼爱自己的儿女和他没关系，周宝还是个孩子，在他心里大人的自然是对的，赵秀荷怎么，他也就那么认为了。 赵秀荷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和儿子话有什么问题，她循循善诱道：“宝，从铁军那抢到的肉好吃吧？” 起这个，周宝不由亮起了眼睛，点头道：“好吃，要是每顿都能吃肉就好了！” “那你听阿娘的。”赵秀荷眯了眯眼睛道：“我听人了，欢喜家最近经常开荤，你以后就盯着她，抢她手里的肉。” 她想的很好，铁军阿婆能挠她，宋家人难不成还能挠她？要知道她的宝可是因为欢喜才傻的。 再了，她可是欢喜的亲娘，有欢喜看着，他们不敢对她不客气的。 周宝闻言却面露犹豫，之前落水，旁人都是他自己脚滑摔进河里的，但他却知道不是，是欢喜推他的。 但他不敢，或者他曾过，但包括他阿娘在内的人都不相信。 本心里，他并不想招惹欢喜，但是……他舔了舔嘴巴，回味起今吃到的肉滋味。 第48章 上学 等到教室里人齐了，老师才姗姗来迟。 一二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长男人，姓蒋，头发有些乱，带着一副很厚的黑框眼镜，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老师鼻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隐隐听到有人这样声议论，欢喜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 好吧，孩子们不知道眼镜也不稀奇，她时候也是看电视才知道什么是眼镜，真正看到也是在进了城之后。 在那之前，她也是个实打实的土妞。 桌肚下，凤贞似乎也听到了旁人的议论，忍不住想要探出头来看，被欢喜压了回去。 她之前就看过了，一个教室中，有一半的学生是带着弟弟妹妹的。一般而言，那些二年级生带的弟妹都很乖巧，倒是像她一样的新生带着的弟妹有些躁动。 讲台上的蒋老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拍了拍讲台道：“安静！” 这会的孩子可比后世的孩子怕老师，老师的话比谁都有用，因此教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我们先点一下名，李爱党——”蒋老师推了推眼镜道。 “到！” “王社会——” “到！” …… “宋欢喜——” 欢喜举起了手，“到！” “宋爱国——” “到！”爱国也连忙举手。 …… 等到点完名，蒋老师便点出两个年纪大的学生去办公室搬书，等书发到每个人手中，然后便开始安排其他学生打扫教室。 欢喜被分配到了擦窗的任务，宋梦萍和宋爱国则要去操场上拔草。 “美贞，你和爱国一起去拔草，凤贞留下来和我一起。”欢喜开口道。 “好的。”宋爱国并不拒绝，美贞虽然，但一向很乖，在家也跟着他去拔过草，倒是凤贞，人一个，最是闹腾。 凤贞听不懂欢喜的话，却是一个劲儿地想要跟上哥哥姐姐的脚步。欢喜将她抱起放到一边的椅子上，见她还要挣扎，不由瞪了她一眼。 凤贞顿时不敢折腾了，欢喜带了她一段时间，在她眼里的威严可不比冯淑华低。 有凤贞在一旁时不时地打扰，欢喜费了些力气才把玻璃擦干净，好在也没比其他人慢太多。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时间差不多就到中午了，一群新生都回到座位坐下，蒋老师早就不在，他们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可以回去吃午饭了！”有二年级生看不过眼，开口对他们喊道。 众人反应过来，也跟着走出教室。 到宋家庄的时候，冯淑华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几个孩子都好好的，没有哭也没有没精神，顿时便露出了笑容。 她抱起凤贞，牵起欢喜的手道：“我跟你爹爹好了，以后午饭我来烧，你们也来婶娘家吃饭。” 欢喜有些可惜，自己没办法偷偷给家人开灶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这会本来就是兼顾上学的同时还要负责养家里的两只猪、两只羊和一群鸡鸭鹅，午饭是实在顾及不上了。 欢喜眨了眨眼问道：“婶娘你今开始上工了？” 起这事，冯淑华的脸上一下子有了笑意，点了点头道：“今就开始上工了。”对她而言，家里多个人上工，就意味着今年不用花钱跟生产队买工分了。 ——是的，生产队的工分是能够花钱买的，像宋延卿那样在外面打工的人，过年回来就会花钱买工分，否则的话便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粮食。当然，生产队的工分也只限于卖给本队的人。而一些家里孩子多壮劳力少的家庭也会花钱买工分，不过会这样做的人很少，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没钱。而宋三柱家，往年几乎每年都要问宋二柱借钱买工分，还上一年的再借一年的。 所以，外人眼里宋二柱手里应该有很多钱，其实除去家用、给宋卫国开灶、借给弟弟一家的钱，他手里的钱非常有限。 因为是开学第一，冯淑华做的饭并没有敷衍，虽然没有肉，但也炒了一大盆鸡蛋，看着最少有七八个，另外还有一大碗腊肉炒豆角以及一大碗雪菜炒笋尖。 宋家庄的笋都是山上挖的，因为漫山遍地都是，这东西并不值钱，生产队里挖了都是各家分分，虽山是公家的，但村民自己上山挖点笋，也没人什么，反正大家都这么干。 凤贞还，吃饭还要人喂，冯淑华自己不吃就先喂她。 欢喜倒是注意到美贞抓着一个勺子有些艰难地去挖炒蛋，连忙伸手给美贞夹了一大筷炒鸡蛋，嘱咐道：“要吃什么跟姐姐，姐姐给你夹。” 美贞腼腆地笑了笑。 欢喜看得倒心疼，其实美贞也还是吃饭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但因为有一个更的妹妹，她就只能什么都自己来了。偏偏爱国和敬业都是粗心的男孩子，根本注意不到妹妹的需求。 也是因为一时的感性，下午去学校的时候，欢喜没有抱凤贞，反而抱了美贞——当然，她这会的身板只能只能抱一会，也就几十米的路，久了就要两人一起滚地摔了。 倒是由此欢喜发现凤贞的性子有些霸道，不过是没有抱她，就在那里发脾气。 到了下午，学就算是正式上课了。蒋老师既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是的，你没看错，这时候的任课老师往往都是一人担多职的。 虽然老师教的都是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内容，但欢喜也听得兴致勃勃。对她而言，单是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坐在教室里，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其余的反而不太重要了。 下午三节课，除了语文和数学还有一节体育课，当然，所谓的体育课就是让大家在操场上自由活动，而欢喜则趁机将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做完了。 放了学，宋为民就过来找她了，两人是一起回家的。 学校的老师知道学生回家要做家务，因此布置的作业都不多，宋为民即便不像欢喜那样勤快，但也在学校就把作业做好了。倒是爱国，这孩子傻乎乎的以为家庭作业只能回家做，在学校的时候尽知道玩了，和他一样的还有一个宋梦萍。 第49章 鸡汤 因着这般，和欢喜一起去割草捉蚯蚓的人依旧只有宋为民。 两人这次去了山上，家里的柴不多了，他们打算顺便砍一些回去。当然，砍柴刀是宋为民拿着的，他认为欢喜拿这个不太安全。 山口的草基本都被人割掉了，两人不得不往里走了一些。欢喜想起了奚万里之前在山里挖的陷阱，把背篓往地上一放，对着宋为民道：“哥哥你等一等。” 完人就蹿了出去。 宋为民来不及阻止，她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皱了皱眉嘟囔道：“丫头什么时候跑得这么快了？” 欢喜的记性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奚万里下的陷阱，见上面的干草有些乱，她顿时便眼睛一亮，扒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只半死不活的野鸡！ 奚万里走之前挖的陷阱不止一个，都是那种位置很偏僻的地方，欢喜费了些力气把陷阱都找了出来，五六个陷阱，有收获的只有两个，都是野鸡。 见欢喜拎着两只野鸡回来了，宋为民眼睛都瞪大了，“哪来的？” 欢喜得意极了，“陷阱里拎出来的，还是万里哥哥厉害，挖的陷阱居然有两个有收获。” 宋保家听得心里发酸，就知道万里哥哥万里哥哥，连亲哥都忘记了。 “这只半死不活的野鸡回去就红烧了，剩下那只放到明烧。”回去的路上，欢喜一脸开心地道。 两人背着背篓欢欢喜喜地往家去，却不知道周宝正躲在暗处看着他们背篓里的野鸡，眼里都是艳羡。 回去后，周宝便找到赵秀荷悄悄道：“阿娘，我看到欢喜从山上抓了鸡回去。” 赵秀荷的眼睛亮了，随即问：“你怎么不上去抢？” 周宝缩了缩脖子，“宋为民在那，我打不过他。”其实他是害怕欢喜。 赵秀荷真信了，想到周二宝跟周三宝之前被打的模样，她倒是没再埋怨儿子，要是儿子挨打了，心疼的也是她。 她想了想道：“那你就盯着欢喜，她吃鸡肉的时候就去抢。” 周宝看了眼亲娘，忍不住道：“我总不能冲进他们家抢肉吃吧？” “怎么不能了？”赵秀荷反驳道:“反正你现在在别人眼里是傻子，傻子哪里不能去了？” 周宝咽了咽口水，“那我就冲进去抢肉？” 赵秀荷点头，“对，冲进去抢肉！” 周宝心里还是怕，但只要想到肉，他就觉得那点害怕不算什么了。 “欢喜之前今就烧鸡肉，我这就去盯着，等闻到鸡肉味儿我就冲进去。”周宝咽着口水道。 赵秀荷一边点头一边道：“对，把鸡肉连碗都端走，让他们吃不成。” 她心里恨恨地想到，不过是一个赔钱货，凭啥吃鸡肉？鸡肉都该是我的宝吃的！ 宋家这头没人知道母子俩的对话，鸡肉欢喜本来是打算都红烧的，但宋为民却有不同的意见。 “这鸡肥，一半红烧一半熬汤吧，明还能吃鸡汤面。”宋为民道。 欢喜一想也是，便点头道：“那成，就一半红烧一半熬汤。” 等到菜烧好了，欢喜依旧拿碗分出了一些，让宋为民给隔壁送去了。 周宝躲在草丛后看着宋为民端着一碗鸡汤和一碗红烧鸡肉去隔壁，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下，还是冲进了宋二柱家。 他虽然，但也知道宋为民比他大很多，自己在他手里得不了好处。反倒是欢喜，他虽然害怕她，但也不认为欢喜的力气能比自己大多少。 看到周宝冲进来的时候，欢喜委实愣了下，电光火石之间便想起了之前宋梦萍的话。 见对方目标明确地将手伸向桌上的红烧鸡肉，欢喜二话不便将手里端着的滚烫的鸡汤对着他泼了上去。 ——这碗鸡汤是她盛出来打算自己先解解馋的。 虽然欢喜特意避开了脸，但这会气正热，鸡汤是刚出锅的，周宝只穿了件薄褂子，那滋味想也知道不好受。 “啊啊啊——”周宝一边尖叫一边哭了起来，“好疼好疼好疼，阿娘，宝好疼。” 欢喜皱了皱眉，从一旁的锅里又盛了一碗鸡汤，作势要去泼周宝。 周宝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在她身后，欢喜皱了皱眉，心里几乎能够肯定周宝是装傻了。又不是没见过傻子，这么有眼色的傻子……当人都是傻子呢。 宋为民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周宝的惨叫和哭声，刚好进门，就和冲出来的周宝撞上了。 他皱了皱眉，还没弄清状况，周宝就不见人影了。 “怎么回事？”进屋见欢喜正一脸若无其事地摆着碗筷，宋为民开口问道。 欢喜随口道：“周宝冲进来抢了鸡汤就要喝，结果动作太急，把一碗鸡汤都倒到了胸口。” 宋为民呆了下下意识道：“可惜那碗鸡汤了。” 欢喜转移话题道：“饭做好了，你赶紧去叫爹爹回来。” 宋为民点了点头，便去自留地上叫宋二柱回来吃饭了。 另一边，赵秀荷看到嚎啕大哭跑回来的儿子却是大惊失色，“宝你怎么了？” “妈妈，我疼！”周宝连忙道。 “哪里疼？”赵秀荷急道。 周宝指了指胸口，“被鸡汤泼到了，我要痛死了！” 赵秀荷扒开他的褂子一看，只见胸口通红不，还密密麻麻的都是燎泡，顿时便心疼道：“杀的！快进厨房，阿娘拿冷毛巾给你敷。” 她只顾着扯儿子进厨房，却没有看到，身后几个妯娌和婆婆纷纷都是一脸鄙夷的表情了。 虽然早猜测周宝不是真傻，但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刚刚母子俩那有条理的对话，可不是傻子能做得出来的，这会周宝怎么不只知道傻笑了？ 这段时间，赵秀荷可是没烧让那“傻”儿子到他们那儿占好处，别他们，便是一开始只知道心疼孙子的周老太渐渐都看出了端倪。 为了点吃的让儿子装傻，这世上除了赵秀荷也没谁了。 周老太本来还想两句，但想到以前对这个儿媳妇的话，当面应得好好的，过后依旧我行我素，索性也歇了这个心思。 第50章 变天 “爹爹，周宝今过来了。”吃饭的时候，欢喜开口道。 正吃饭的宋二柱一愣，随即担忧道：“他又抢你东西了？” 再老实的人也是有脾气的，以往他还能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他即便有时候心疼闺女吃亏，但也不好什么。 但两次落水事件，足以让他明白周宝是不能用常理看待的，因为他背后有一对不像样的父母。 周杏花找上欢喜问她借钱的事他已经听为民过了，之后也知道了这事是赵秀荷在撺掇。 饶是他当时都被气得够呛，下定决定要让欢喜离那一家子远一些。原来还看在对方好歹是欢喜的血脉亲人的份上，如今却只怕他们欺负欢喜，或者把好好的孩子给教坏了。 欢喜眯了眯眼睛，开口道：“他抢了我的鸡汤，但是喝得太急，都泼到了褂子上，被烫得哭了。” 不是她不想和自家爹爹实话，而是自家爹爹太老实了，要是知道是自己泼的周宝，等周家的人上门心虚之下就要步步退让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认为周家人就是切切实实的恶人，是需要警惕防备的对象，对着他们也用不着客气。 而既然不打算告诉爹爹，自然也没有告诉宋为民的道理。 宋二柱松了口气，又问道：“在学校老师讲的都听得懂吗？要是听不懂也没关系，你比他们，到时候可以留一级。” “听得懂听得懂，我才不要留级呢！”欢喜嘟着嘴道。 开玩笑，她的芯子怎么也是个成年人，要是留级了，别人不觉得怎样，她自己都要羞愧死了。 见闺女有些恼羞，宋二柱乐呵呵道：“好，咱不留级。” 完了，他转头看向宋为民，“为民你呢？要是觉得课本吃力，也可以留级的。” 宋为民连忙摇头，他可讨厌读书了，留级了不是要多上一年？ 宋二柱不知道侄子的想法，还以为侄子学习很轻松，顿时就高兴了。 欢喜瞥了一眼宋为民，作为将他所有课本都看过一遍的人，她多少能看得出这人在读书的事上并不是很擅长，估计成绩也就中不溜。 大概也只有自家爹爹这个放假从来不记得问孩子考试成绩的家长才会被瞒过去。 不，这或许并不是瞒过去，宋为民自己也不知道自家二叔有这样的误会，他只不过是本能地不愿意多和学习有关的事。 大队学的生活非常简单，课上老师教的内容对于欢喜而言根本不是压力。倒是爱国，年纪到底还，反应要慢一些，欢喜难免要经常给他补课。 ——不过欢喜也发现了，大概除了自己，老宋家的孩子就没有读书那根筋，据大哥当初成绩也不咋样。 对于欢喜而言，大多数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家务事上，做饭打扫卫生缝缝补补，时不时还要出门割草抓蚯蚓——当然，这方面她完全是靠作弊去完成。 于此同时，她也已经习惯了每早上起床进行早锻炼。一段时间下来，旁的不，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飞速的进步，就连弹弓水平也提高了很多，虽然还不能像奚万里那样百发百中，但命中率也高了许多，三两头能够从山上拎点野鸡野兔下来。 而也是这个时候，传来消息，高考废除了，镇上的高中停止招生了。 “不是停止招生，是推迟，推迟半年。”到家里来窜门的宋有才道。 欢喜将炒花生端上来，两家关系近，有点东西都会互相送，宋有才也没有客气，一边剥花生吃一边道：“其实推迟不推迟的也没多大影响，咱云华高中一向难考，村上一年都没有一个考中的，影响不着啥。” 云华虽然只是一个镇，但在整个市的乡镇经济条件都是拔尖的，云华高中更是市里的重点高中，每年都有许多其他地方的学生考过来。 欢喜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剥着花生，她知道事情并不像有才伯伯得那样简单。这次高考推迟，是半年，结果三年后才恢复，而且恢复后的招生基础标准变成了“宁要没有文化的劳动者。” 当然，对云华镇本地的人大概不会有影响，土豪爹过，这个年代高考招生受到影响的基本都是城市，乡镇都是照旧。 见欢喜垂着头不话，宋有才还当她是腼腆，将剥好的一把花生推到她面前，继续对着宋二柱道：“至于高考废除，影响也不大，我们这个地儿，上学的孩子并不多，考上大学的也就那么猫两三只。倒是另一个事……” 他皱着眉头道：“上面有新文件下来了，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看着和以前似乎一样，还是那老一套，破除封建思想残余什么的，如今大家都不敢祭祖，不过这次的口号改了，变成了‘破四旧’，就是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意思。但我总觉得这次的形势有些不太对……” 听到这里，欢喜精神一震，心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家庄的气氛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每隔几镇上和县城都有消息传下来，谁谁谁被举报了，谁谁谁被举报了，虽村里人的日子还是那么过，但大家到底有了紧迫感。 宋保家的信就是在这个时候寄回来的。 “你大哥怎么的？”宋二柱自己不识几个字，因此家里读信写信这种事，以前是宋卫国做的，现在则是宋为民做的。 宋为民快速将信件看了一遍，然后道：“大哥他们已经平安回到部队，二哥被上面的首长带走了，是要参加上面特殊部队。还有……” 到这里，他看了眼欢喜，有些幸灾乐祸道：“奚万里被他爹压着提前进部队了，他本来还给欢喜写了信，不过被他爹给拦下了。” 欢喜一愣，随即便有些担忧起来，奚万里对当兵明显很抵触，被强压着入伍，别出事才好。 见妹妹一脸担忧，宋为民觉得没趣，继续道：“还有大哥了，接下来可能要变，让家里注意，做什么都心一些。” 他读这句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却不知道宋二柱和欢喜都皱起了眉头。 第51章 笑话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又到了一季双抢。 对于欢喜而言，唯一要忙的就是让自家爹爹吃饱，不要在双抢中累到。 双枪一过，宋二柱就去了镇上，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沉默。 欢喜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才知道这次爹爹不单拿到了大哥的汇款，还拿到了二哥的汇款。 “二哥的汇款和大哥一样多？”欢喜眼睛都瞪大了。 宋为民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二哥力气大的关系。”对他而言，比起大哥，自然还是二哥比较亲近，这话的时候语气自豪极了。 欢喜可不像宋为民那么真，自家二哥又不是军校生，文化也不过是学毕业，凭啥一入伍就拿了和大哥这样已经是连长的人一样的工资？ 只有一个可能，二哥进的是危险性极大的特种兵部队！ 尤其……她可没忘，这会越南战争还没结束呢。而且听土豪爹过，这年代其实内部也并不是那么安全，很多国党留下的间谍特务都暗中制造恐慌。 自家爹爹大概也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沉默。 欢喜虽然猜到了原因，但却并没有和宋为民。 每次双抢之后，村里人都会趁机给自家孩子亲，单是宋家庄，这个月就又两户人家有喜事，当然也有许多不成的。 “你我孟娟姐姐是不是傻，我爹爹都给她找了一个家里是中农的对象，那人长得又好又能干，结果她却自己看上了一个瘸子！”宋梦萍气冲冲道。 欢喜有些无奈，宋梦萍的事她也知道。 宋梦娟是宋梦娟二伯家的长女，今年都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个十足十的老姑娘。之所以滞留到现在，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或是有什么缺陷，相反，她各方面条件不拔尖，但也不差。只是因为是黑五类的子女，所以才亲事不顺。可以，宋延卿能够给她找到一个中农家庭的对象，那绝对不容易。但是显然，宋梦娟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她选中那个瘸腿的男人，欢喜也是能猜到原因的——那户人家是贫农。 宋梦萍就不清楚了。 相较起来，宋梦萍其实是幸运的，当年地主抄家的时候，宋延卿还没有成年，而只要没有成年，就不用背地主成分。 ——其实欢喜也不懂这是怎么个算法，反正这里就是这么算的。因此有着同样一个爷爷，但两人一个能做清清白白的平民，一个却只能是黑五类的子女。 若是宋梦娟的事只是让宋梦萍有些闷闷不乐的话，之后宋梦丽的死对她来就是打击了。 “到底怎么回事？”欢喜一脸惊愕地问道。 放学回来的路上就听宋梦丽死了，但她没记错的话宋梦丽今年好像才十八岁？！ 冯淑华皱着眉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上班回来的路上骑着自行车就倒下了，等把人扶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这事很快就有了结论，几之后，欢喜还以为会在宋梦萍那儿知道消息，不想却是宋为民把消息带回来了。 “是胃癌，送到县城做尸检的时候，医生宋梦丽这毛病应该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忍着，这会她的胃已经被癌细胞遍布了。”顿了顿，宋为民道：“据……这样相当于她已经没有胃了。” 欢喜倒抽一口冷气，她甚至连谋杀都想过了，却不想到居然是生病。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人得癌症了。 为着这事，村里的人都唏嘘得很，晚上宋二柱还特意跟他们：“以后你们有哪里不舒服一定不要忍着，第一时间就要去看医生。听梦丽那孩子的同事她之前就一直肚子疼，但一直忍着。” 欢喜点了点头。 第二上学的路上，宋梦萍的神情有些蔫蔫的，直到中午才好了一些，对着欢喜道：“我姐姐这两像吃了火药一样，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喜欢挑我的刺。” 顿了顿，她忍不住嘟囔道：“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难过一样。” 欢喜心下摇头，那怎么能一样？ 宋梦丽虽然是宋绍礼的女儿，但宋梦雅时候可是宋梦丽带大的，就像她现在带美贞凤贞她们一样。也是因此，宋梦雅哪怕对自家四叔有意见，对着这个堂姐却绝对是亲近的。 隔了一，却听婶娘起了宋梦丽的事。 “要我这事也怪金珍嫂子。”冯淑华口中的金珍嫂子是宋梦萍的四婶娘蒋金珍。 其他人对这话还没有反应，宋为民就好奇了，“婶娘为什么啊？” 冯淑华叹气道：“金珍嫂子这个当娘的也委实太过粗心了，女儿肚子痛肯定和她过，即便不，当娘的怎么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当初也是，她那儿子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下来了，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迷糊，一个翻身把好好的孩子给闷死了，亏她还能对人笑眯眯的。” 欢喜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孩子给闷死了？” 这种事简直…… 冯淑华点了点头，“可不是？当时我们听都不敢相信，孩子才多大啊，本来就是半夜要喂奶的娃娃，她心得多大才能睡死了啊？我们凤贞现在都一岁多了，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生，总要时不时摸摸她被子有没有捂严实。” 欢喜也无语了，这种事……听着都像笑话，但它居然真正发生了。 倒是宋二柱叹了口气，“绍礼哥如今还跟着延卿哥在外面打工，等回来知道好好的闺女就这么没了，不知道要多伤心。” 虽然有点看不上宋绍礼，但对方到底是来福叔的儿子。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谁的回答。 宋梦丽的尸体因为送到县城去做尸检了，所以丧礼一直搁置着没办。 等人想起了，大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下糟了？” “怎么了？”有人问到。 “没有棺材啊！” 经人提醒，大家也都想起了这么一回事，随后面面相觑起来。 这事在别的地方，大概也就凑钱买个棺材的事儿，但在他们这儿就难办了。 第52章 状况 和其他地方不同，云华这里用的都是石棺而不是木棺。因为石棺打造不易，每个人年纪大了的时候——到五十大到六十，就会选好墓地，然后将石棺打造好放在墓地，等到人死后，就直接用木板抬着将人放进石棺。而这里的墓地也非常有特色，都是一个个用石头或砖砌成的房子，将石棺封在房子下方。 ——从这方面来看，活人住的房子是不如死人的。 而且这里有风俗，石棺是不能由自己打造，而是要子女后辈打造的，算是一种另类的孝顺。而且，风俗中石棺早早打造好，对活人是有好处的。法似乎是石棺打造好了，人只会活得越久。 而宋梦丽，她才十八岁，没有结婚更不会有子女。 当然，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通常是用侄子侄女的名义去找人打的石棺。 ——没有晚辈的名义，是没有人愿意接这种活的，据不吉利，会让自己家里倒霉。哪怕这年代已经到处宣传不能迷信了，但真的涉及自身，大家还是很惜命的。 但是这会，别石棺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打造好的，关键是宋梦丽虽然有个快要结婚的弟弟，但那弟弟还没结婚不，孩子更是没影啊。 欢喜觉得这只是事，但大人们却严阵以待。等到后来，这事出乎她意料的闹的很大。 “绍礼伯伯回来了，提出想用兼修伯伯长孙的名义找人定棺材，但是兼修伯伯不肯，他对家里人不吉利。”宋为民叹了口气，“兄弟俩听吵得很凶，绍礼伯伯差点动手。” 欢喜皱眉，“就不能去买个木棺材吗？” “倒不是不想，反正现在都已经是新中国了，封建残余都要破除，但关键我们这没人会做木棺材，整个公社都没地方买。”宋为民声道：“也就是在我们这，闹成这个样子还没事，我听人县城那里，就已经有好些人因为丧葬的事倒霉了。” 这事最后还是在宋延卿回来之后解决的，他提出用他大哥宋宜法的儿子宋梦玉的名义去给宋梦丽打石棺。 ——虽然宋梦玉的年纪比宋梦丽还要大上十几岁，但辈分上确实是宋梦丽的堂侄。 宋延卿会出这话，自然是已经得到了当事人的同意。 这下，宋兼修满意了，宋绍礼也满意了。 只要有了名头，再去打棺材就容易了。事实上，他们这儿的石棺并不是多精致的物件，只要有把力气的男人都干得了。宋梦丽连尸体都搬回来了，正急着用石棺，这时候又不是双抢，大家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众志成城，花了三的时间，宋梦丽的石棺总算是打好了。 欢喜看了却叹气，她算是看出来了，宋梦萍他们叔伯几家，有了事基本都是宋延卿在奔波解决。这人能力手段都有，但是……要知道整个宋家庄，宋梦萍家的条件是数得上的差，到现在还住着茅草房呢。 听人，宋延卿带着出去打工的人每年除了买工分的钱，还能多出一笔不少的钱，但宋延卿每年拿回来的钱却堪堪只能换他一个人的工分。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宋延卿去交际找活和人拉关系花的钱都是自己的。所以他明明是工头，赚的钱却反而没有手底下的人多。 这还真是现实版的牺牲我一人，幸福你我他。 这样傻的人，欢喜前后两辈子都没遇到过第二个。 过后，宋梦萍和欢喜起一件事。 “我爹爹今年回来他就不去省了。” 正当欢喜以为这人是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听宋梦萍道：“我四叔他们也都不乐意出去了，想要休息两年。不过我阿娘挺高兴的，她早两年就不乐意我爹爹出去了。” 欢喜顿时无语，这人怎么什么事都是为了别人去做？也难怪喜媛婶子不想让丈夫出去了，夫妻分离赚的钱跟在家上工没区别，这事换谁也不乐意啊。” “我爹爹本来是打算把我们一家都搬去省的，他那里好，田多，跟我们公社一样大的地方，人还不如我们一个大队多。”宋梦萍开口道：“不过我阿娘不同意，她她娘家本来就远，去了省就更远了。” 她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道：“我都被吓了一跳，要是去了省，我们不就要分开了？而且省那边的方言我都听不懂。” 欢喜闻言却暗暗叹了口气，撇开和伙伴分开这点，她私以为宋梦萍一家搬去省是一件好事。宋延卿那几个兄弟，离得远了可能还能客气一些。 留在宋家庄，宋延卿的性子若是不改，到时候苦的只会是宋梦萍姐弟三个。 临近过年，学校也要放假了，而放假之前，自然要考试了。对于欢喜而言，试卷倒是不难，她做好了却是快速检查了一边匆匆交了卷就跑出来了，见美贞和凤贞正乖乖待着没有乱跑，忍不住松了口气。 ——平时上课也就罢了，考试的时候这些孩子只能在教室外等。 “姐姐！”看到欢喜，美贞顿时笑了，凤贞的语言能力还不足，却是直接急匆匆跑了过来，抱住了欢喜的脚。 等到宋爱国从教室出来，一行人收拾好书包就回去了——之前蒋老师已经了，考完试就能自己回去了，过一个星期到学校去拿成绩单。 一行人从学校出来，才走了没多久，就有状况发生了。 “那是周莲花和周荷花！”宋爱国指着前面两个迎面走来的女孩道。 欢喜本来根本没在意，闻言抬头看去，果然是周莲花和周荷花，这两个人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看着却都和七八岁一样。至于容貌……周家的女孩子还真没什么看头，反正都干巴巴的。 搞不懂是巧合还是对着自己等人来的，欢喜给了宋爱国一个眼色，让他照顾好弟弟妹妹。 双方很快就遇上了，周莲花当先一步站到欢喜面前，双手一张，开口道：“欢喜，把你手里的吃的交出来！” “就是！”跟在后面的周荷花点头，一脸愤愤道：“你已经好久没给我吃的了！” 第53章 上门 周莲花和周荷花在周家并不被重视，甚至，她们也一直不太讨父母的欢心，周莲花是因为她并不像最上面两个姐姐那样听话勤奋，而周荷花，她虽然肯干活也不偷懒，但她却贪吃，她有时候甚至连周宝的吃的都要抢，宁愿被父母打一顿也要吃，可见她有多馋了。 不知道为什么，欢喜这个时候有些想笑，她自然知道原主以前有了什么吃的都会分一些给这两位年龄相近的“姐姐”。 这两个姑娘要多可恶也不是，她们只不过是理所当然承受着原主对她们的好，在周宝欺负原主的时候推波助澜罢了。 欢喜倒是能看出两个姑娘的心思，无非是嫉妒，同样一个爹妈生的，双方过的日子却是差地别，姑娘心里生出不平衡并不奇怪。 但却不代表欢喜愿意纵容她们隐晦的恶意。 欢喜看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道：“没有吃的，就是有吃的，以后也不会给你们了。” “什么？”周莲花和周荷花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大怒。 欢喜怎么能不听我的话？ 欢喜怎么能不给我吃的？ 类似的想法在两人脑中闪过，周莲花伸手就要去推欢喜，只手却被欢喜死死抓住了。 ——别看欢喜这会看着瘦，但力气却在这半年的时间中得到了充足的锻炼，几乎能和成年人媲美，自然不是周莲花这个营养不良，平时又吃不饱的半大孩子能够比拟的。 欢喜的力气太大，周莲花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一块钢铁固定住了，一点动作都不能做。这种悬殊的差距令她一下子就吓白了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欢喜。 欢喜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见她表情恍惚，欢喜皱了皱眉，直接将周莲花一推，开口道：“我姓宋你们姓周，以后少来找我。” 周莲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倒是周荷花想冲上去打欢喜，被周莲花伸手拉住了。 欢喜扫了她们一眼，就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了。 “姐姐，你刚刚好厉害！”宋敬业一脸崇拜道。 对于孩子而言，能够对付比自己大的孩子，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欢喜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开口道：“以后离她们姐妹远点，免得吃亏。”若没猜错，周莲花和周荷花以往也没少在背地里欺负几个的，也就原主那个傻乎乎的没看出来。 宋敬业点了点头，“我不和她们玩，她们都是坏孩子。” 一旁的宋爱国也伸手拉住欢喜的手道：“姐姐也不和她们玩。” 知道这孩子是在担心，欢喜点了点头笑道：“不和她们玩。” 听着远远传来的交谈声，周荷花一脸懵懂地看向周莲花：“四姐，你干啥不让我打欢喜。” 周莲花也不吭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拉着周荷花就往家赶。 走过一半路，她才狠狠咬牙道：“我要告诉阿娘，让阿娘去收拾欢喜！” 周荷花咬了咬手指，忍不住道：“可是之前阿娘去找欢喜，被她婶娘骂了一顿不，队长还出面批评阿娘了，她思想觉悟低，败坏队里的风气，第一次是警告，下次就要汇报上面进行批斗了。” 之前周宝被鸡汤泼到，赵秀荷找上门，宋有才就是这样的。 ——其实宋有才是吓唬赵秀荷，这女人一出又一出，闹事的总是他们两口子，她不烦他都烦了。不想赵秀荷不是个聪明的，她生的女儿也不聪明，都信了，回头吓得够呛。 周莲花被自家妹妹噎了一下，心里不知道多呕。但是除了让自家阿娘出面，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欢喜，最终只能一脸悻悻。 欢喜到家的时候，发现宋二柱正坐在家里，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爹爹，怎么了？”欢喜一下子就发现了异常，自家爹爹下工后可从来是要去自留地干活的。 宋二柱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两个孩子回来了，他的目光落到宋为民身上，表情一时间便有些为难。 “二叔，你有事？”宋为民疑惑道。 宋二柱犹豫了下到：“为民……我听人你阿娘回来了。” “……我阿娘？”宋为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宋二柱的是谁，眉头一皱道：“她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宋为民这个反应，宋二柱顿时便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别的，就怕为民被被那女人哄过去。毕竟当初事发的时候为民年纪还，对对方的记忆并不深刻，不准对方两句好话就把他哄过去了。 欢喜眯了眯眼，觉得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她看向宋二柱道：“爹爹，你是不是听了什么？” 宋二柱神色一僵，见宋为民也看了过来，便叹了口气道：“听人江雪仙后来嫁的那个男人是不会生养的，这次回来，似乎是想要把为民过继过去。” “我不要！”宋为民瞪大眼睛道：“谁要跟那个女人一起？” 欢喜开口问道：“那个女人嫁的又不是宋家人，怎么过继？” 宋二柱一向粗心，这会也没觉得闺女出的话有什么不对，开口道：“过继的话是可以改姓的，只要为民乐意。” “我不要我不要，我这辈子都要姓宋！”宋为民连忙道。 欢喜问道：“也就是，只要哥哥不同意，就不能过继对不对？” 宋二柱点头，“这事要经过生产队同意，若是为民不同意，有才哥是不会自作主张的。” 这下，宋为民松了一口气。 欢喜却只觉得这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因着这事，家里这一晚饭的气氛都有些不好，不管是宋二柱还是宋为民都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看得欢喜直叹气。 原以为那个江雪仙大概很快就会上门，不想几过去，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宋为民松了一口气，欢喜也觉得那女人是个聪明的，大概知道被自己抛弃过的儿子养不熟，所以放弃了。 就当大家都放松的时候，江雪仙却拎着大包包上门了。 第54章 忘了的事 欢喜皱眉看着门前出现的女人，开口问道：“请问您找谁？” 江雪仙一手拎着两罐麦乳精，一手提着一个布包，在她身后跟着的是她现在的丈夫于海江，男人白白胖胖的，手中拎着一个不的麻袋，倒是笑得一脸和气。 打量了一下欢喜，江雪仙笑了笑道：“我来找宋为民，我是他阿娘。” 江雪仙并不是特别漂亮，只不过是清秀有余，但她却很耐看，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特别温柔。 对方若是不，欢喜是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女人会做出那样的事。 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下道：“你等一下。” 完，她关上门，转身去了自留地。这会已经下工了，宋二柱肯定是在自留地上。 “爹爹爹爹不好啦，哥哥的阿娘找来了。”看到自家爹爹，欢喜就开口道。 宋二柱一愣，皱了皱眉收起锄头道：“欢喜你去把为民叫回来，我先回去。” 欢喜点了点头，便去找宋为民了。 介于宋为民平日里的活动范围太大，欢喜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正和伙伴们打水漂的他。 宋为民本来比赛赢了正高兴呢，一听江雪仙来了，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没了，跟伙伴们了一声，便跟着欢喜回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江雪仙和于海江已经进屋了，和宋二柱一起坐在八仙桌前，却是相对无言。 宋二柱去当兵的时候，他大哥宋大柱还没有结婚，便是后来在部队得知大哥结婚了，他因为在战场上，消息足足延迟了一年，当时又急着赶赴前线，只让人捎了点钱回来。一直到伤了腿之前，宋二柱就没有下过战场。也是因此，他对这位曾经的大嫂别熟识，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 对着个陌生人，哪怕对方的行为让自己生气，对宋二柱这样的闷性子而言，也实在不出问责的话。 而且，宋二柱即便得出，大概也不会了，那根本没有意义。 宋为民的到来，让屋内的气氛一下子松缓下来。 江雪仙看着宋为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张了张嘴想什么又不知道该什么，拿过一边放着的麦乳精道：“这个是买给为民的，吃了对身体好。还有这个……” 她拿过一旁的布包，打开拿出一件黑色的棉袄，有些赧然道：“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尺码，所以往大里做了，不过没事，可以多穿几年。” 见宋为民始终不话，江雪仙又指着一旁于海江带来的麻袋道：“阿娘记得你喜欢吃糯米糕点，这里面都是糯米粉。” 宋为民依旧不吭声，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一脸的面无表情。 之后，江雪仙又絮絮叨叨了很多关心儿子的话，但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提过继的事。最后，见宋为民始终不给反应，她眼底都冒出泪来了，但却低头擦去了，于海江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直到那对夫妻离开，宋为民都没有开口一个字，宋二柱更是跟锯嘴葫芦一样，欢喜在一旁看得都尴尬，可是以她的身份，还真不好什么。 等人一走，宋二柱却突然反应过来，指着一旁角落里的东西为难道：“糟了，忘了让他们把东西带走了。” “为什么要让他们带走？”宋为民出乎意料道：“当初她从家里拿走那么多钱，难不成还买不到这些东西？” 宋大柱在世的时候，是附近村里远近闻名的泥瓦匠，上工之余没少赚外快，攒的钱并不在少数。更别，那些年宋二柱在部队虽然不回来，但每年都会寄钱回来。宋大柱已经成婚，自然不该拿弟弟的钱，但宋三柱那会还是光棍一个，宋二柱寄回来的钱，是让宋大柱保管，留着给宋三柱结婚用的，但江雪仙走的时候也给撸干净了。 宋二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倒是欢喜开口道：“哥哥，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还以为宋为民要急得跳脚甚至骂江雪仙一顿呢，结果这人虽然没给好脸色，但也没发作，倒是让她弄不清他的想法了。 宋为民瞥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想的？” 着，他拎起一旁江雪仙带来的棉袄道：“这棉袄倒不错，我记得爹爹你和欢喜的棉袄都旧了不保暖了吧？” 今年冷得晚，眼看着快要过年了，穿着旧棉袄都不觉得冷，要是往年，早已经冷得不想出门了。村里的老人了，今年年后气回暖怕是要迟上一些日子。 欢喜一愣，随即一脸恍然，她就最近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原来是这个！ “我之前和大哥去县城买了很多毛线和棉花，哥哥你不我都忘了！”不但这样，之前欢喜是打算将织好的毛衣给大哥和奚万里带走的，但后来又是忙着养猪羊鸡鸭鹅，又是忙着锻炼弹弓水平，她分身无暇之余居然把这事忘了！ 宋为民听得眼睛都瞪大了，“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给忘了？” 欢喜也很尴尬，倒是一旁的宋二柱道：“欢喜平日里太忙了。”转头对她问道：“你要是来不及，可以让你婶娘帮你。” 顿了顿，“或者可以找你姑婆。” 宋为民口中的姑婆是他的亲姑姑宋林美，因为就嫁在村中，所以两家走得算是近。 欢喜闻言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婶娘就算了，这位姑婆虽然不是坏人，但却是远近闻名的爱占便宜。 有件事在宋家庄很有名，他们的阿公，就是他们阿公的弟弟宋林远。这位是出了名的孤身汉，却不是娶不到老婆，而是他自己不乐意娶，是这个年代极为罕见地单身主义者。 宋林远是个裁缝，但他却不会打毛衣。当初他机缘巧合下弄到了两斤毛线，便找自家妹子帮忙织一件毛衣。结果半年过去，毛衣也不见影儿。宋林远纳闷之余就跑去问了，结果宋林美她不会织，把毛线还给了他。 结果两斤的毛线少了大半，看着只有不到一斤了，而宋林美的两个儿子却是一人穿上了一件毛衣。 第55章 流言 欢喜不知道自家爹爹知不知道这件事，猜测应该是不知道的。自家爹爹因为上过战场的关系，别看为人木讷，但看着很有一股气势，就她看来，有胆子到自家爹爹面前嚼舌根的，除了家人，大概也就只有生产队队长宋有才了。 而宋有才，还真不像是会这种是非的人。 为了避免自家爹爹再找姑婆的话，欢喜决定赶紧把毛衣和棉袄做好，对了，还要做几床被褥。 于是，接下来的几，明明是寒假，欢喜却埋头做这做那，比上学的时候还要忙。 这一，她去老槐树那边向爱兰阿婆请教怎么搓棉线，做被子的时候要用粗棉线，但她却不知道为何总是搓不好，搓出来的棉线总是会卷到一起。 这段时间，她即便没事也会时不时拿着针线跑到老槐树那边做，倒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多听点八卦，了解一下情报。否则他们家住得偏僻，村里出点事都不知道，什么消息都在过后才知道，总归不太好。 也是因此，众人对于欢喜的到来并不惊讶，反而还笑眯眯地和她打起招呼来。 欢喜和爱兰阿婆处得一向好，因此依旧坐到了她身边，请教起搓棉线的问题。 正声着呢，就听边上一个妇女声开口问道：“对了，雪仙的事儿你们听了没？” “听了，怎么没听？”话的人自以为隐晦地看了眼欢喜，然后道：“要我也是活该，之前就呢，她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明明是个二婚头，年纪也不算了，结果居然找到个头婚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国营饭店的厨子！如今可好，男人不生养，便是再能耐，后半辈子也没有指望。” “可不是这样？之前雪仙来的时候我也遇上了，她那个男人看着是个好脾气的，和谁话都笑眯眯的。当初大柱就是咱宋家庄数得着的好男人，这会又遇上这么一个好男人，雪仙运气是不差，可人的运气可不是十成十的，总会缺点什么，大柱是命短，这会这个男人，就是没有子嗣命了。” “不是要过继为民吗？” “那肯定不成，二柱不会同意，为民自己也不会同意，到底是抛弃过自己的阿娘。” “你得对，不过要我，为民也不该这么倔。” “你也真是，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要让为民跟那样一个阿娘？” “不是……我的意思是，二柱现在可不容易，你们忘了，当初他是为什么出去当兵的？还不是家里穷，吃不饱吗？但那会吃不饱的人多了，像他这样去当兵的却没几个，毕竟是关系到性命的事儿。” “你这一我也想起来了，二柱的饭量大，那会大柱和三柱两个人的饭量加起来也不如他，我有一回走夜路回家就遇到他躺在半路上。把我给吓得哟，还以为是死人了，差点魂都飞了，后来才知道他实在是饿得够呛，没力气走路了。” “是吧，这事应该不少人有印象，可是你们如今看，二柱他哪里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底下有两个的，边上还有兄弟一家子拖累，他饿肚子的时候还长着呢。” “你这样一也确实，要是为民跟了雪仙，二柱的日子要好上许多，到底少了一个吃饭的人。” “可保家和卫国不是每个月有工资寄回来吗？” “那抵什么用？二柱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花侄子的钱，也就那些糊涂人才以为他是占了大便宜。” “你这么一，为民留下对二柱的确不是好事。” …… 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这话，欢喜忍不住皱起了眉，若非自己如今五感远超常人，还真不知道村里居然出现这种法。 那宋为民有没有听到这种话？ 没有听到是不可能的，因村里人好管闲事的尿性，不准还会有人“好心”对他教一番。 欢喜到家的时候，宋二柱刚刚从地里回来，正在擦脸，而宋为民则在一旁剁猪草，只是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显然，早在欢喜之前，宋为民应该就已经听到流言了。 “爹爹，我今听到人哥哥的事呢。”欢喜索性直接开口道。 “什么？”宋二柱不太在意道。 欢喜抿了抿嘴，“大家都为民最好还是跟着他阿娘走，那样爹爹就能吃饱饭了。” “胡什么！”宋二柱一惊，瞪着眼睛道：“我现在难不成吃不饱饭了？” 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一直观察着宋为民的欢喜却明显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异常。 “二叔，你现在还饿肚子吗？”却是宋为民期期艾艾地问道。 宋二柱一看侄子这模样，顿时就明白他也被这种话影响到了，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开口道：“现如今欢喜变着法给我塞吃的，三两头就上山打野鸡野兔，我又上哪里去挨饿？” 要完全不挨饿是骗人的，但至少他现在每顿已经能吃七八分饱了。在宋二柱看来，这样就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根本就没有不满足的地方。 宋为民是知道自家二叔绝不谎的性子的，闻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欢喜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真让宋为民跟江雪仙走了，那自己就要遭殃了。 要知道，前段时间就听有人想给自家爹爹做媒，只不过爹爹以在侄子成年之前不会考虑这种事为由拒绝了，要是宋为民过继出去，那这理由就不成立了。 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要是自家爹爹给她找个后娘，她的日子就悲催了！ 前车之鉴可摆在那儿呢。 当然，除此之外，她对宋为民这个孩子还是有些不舍的。 另一边的于家，于海江和江雪仙却也在起这边的事。 “你确定那孩子会选择跟咱们走？”于海江有些焦急地问道。 江雪仙有些不安，明明自己的计划已经很周全了，但这么久没有消息，她心里这会也开始没有底了。 第56章 聪明 要江雪仙不后悔是骗人的，毕竟宋保家和宋为民的事儿不是没有传到她耳中，两个儿子赚的钱比她现在的丈夫于海江还要多。 但要她有多么后悔，那也不是。 江雪仙是一个生很在意丈夫的女人，不是她对丈夫有多一心一意，而是她觉得，不管如何，自己都是不能没有丈夫的。她认为一个女人，一定要有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 但她又一个实际的人，所以宋大柱也好，于海江也好，都是有能耐赚钱的人。 同时，江雪仙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其表现就在，她从来没想过回过头去占两个儿子的好处。 而还没有长大的儿子，只要给她时间，江雪仙还是有信心能够将他的心给捂热的。 但是前提是，儿子愿意跟她过。 所以她才想了那个办法，让宋为民主动答应过继。 她知道儿子心里对她有怨，但那又如何，宋家的男人都重情重义，只要她一心对他好，他心里早晚会有她这个娘的。就连对海江，即便不能当做父亲，他也肯定会乐意给他养老的。 这些话，江雪仙在回云华公社的之前就跟于海江过了，所以于海江才会对这件事这样热心。 见江雪仙不话，于海江的心顿时便沉了下去，“难不成真要过继我大哥的儿子？” 这个年代，过继子嗣最佳选择便是自己兄弟的孩子，但于海江却是不乐意的。 于海江之所以能当国营饭店的厨师，是因为他从当厨师的爹那儿学了一手好厨艺。 因着这般，他大哥一家总觉得自己占了他们的便宜，祖传的手艺原该传给长子的。 要他放屁！先别他家是从他爹才开始做厨子的，哪来祖传的法？那传长子的法更是子虚乌有。再当初他爹可是两个儿子一起教的，大哥自己没能耐学不会，怎么成了他占便宜了？ 可是没办法，他爹死的早，他那娘又糊涂，真信了大哥的那一套，平时没少帮着大哥占自己的便宜。 他当初都快四十的人了，却一直没能结婚，只能娶个二婚的乡下女人，到底还不是自家大哥在后面做动作？ 他不能生的事儿原来只有他爹妈知道，结果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哥一家子还在外面他以后是要过继他们儿子的，家产都会给侄子。就这样子，谁家乐意把闺女嫁过来？ 要知道，大哥的三个儿子最的那个都十三岁了，便是过继过来也养不熟了。而且有他那个糊涂娘在，便是侄子还他也不乐意过继。 江雪仙只会比于海江更不乐意，她对那大伯子一家简直是受够了，成拿着她二婚的事，还把婆婆哄得晕头转向，家里有点什么好东西都往三个侄子那儿送。 想了想，她咬牙道：“了不起我们在外面收养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孩，只要孝顺，我们后半辈子也不会没有着落。” 于海江闻言有些迟疑，“那成吗？不知根底的……” 这时候的人是很看重根底的，就怕孩子养大了生父生母却来纠缠不休，或者孩子根子就是不好的，养大了也是白眼狼。 “不知根底就细细打探，各家的孩子各家的种，总是差不离的。”这点江雪仙是深有体会，就像宋家的男人，那是一个比一孝顺。 于海江犹豫了下到底点头了，孩子再不好，也不会比他大哥家的三个儿子差了。 虽然如此，两口子到底没有放弃过继宋为民，找人打听了消息，没有音信，这才不得不包袱款款地离开。 而回县城的路上，江雪仙开口对丈夫道：“以后我们时不时地给为民送点吃的用的，我自己儿子什么性子我知道，等到以后咱们有事求上门，为民再不情愿也会帮忙的。” 于海江闻言点了点头，他还真不在意那点钱，给自己留点善缘总不会差的。 欢喜是不知道江雪仙的想法，否则肯定要夸这女人聪明。 就她看来，宋家的男人骨子里都是厚道人，即便是看着最世故的宋保家，如果江雪仙真有事求到他头上，他心里不情愿，但还是会应的，就更别是宋卫国了。 要是换了欢喜，或者她那个土豪爹，江雪仙的下场……呵呵。 上辈子她那个偏心眼的奶奶被她土豪爹给挤兑成啥样了？ 可惜欢喜不知道，这会她正拿着织好的毛衣在宋为民身上比划。 打量着欢喜手中白色的毛衣，宋为民眉飞色舞道：“给我的？” “不是啊。”欢喜摇头道：“给万里哥哥的，他人不在，我也只能拿你做个参照了。” 宋为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哼了声道：“他现在在部队可是要训练的，你给他织白色做什么？” “训练的时候穿什么毛衣？有训练服呢。这是给他平时穿的。”欢喜一脸不以为意。 宋为民顿时气闷。 欢喜却没心思去关注他的情绪，要知道接下来她还要织五件毛衣呢，而且……反正大哥不在家，也没人知道她到底买了多少毛线，她打算多变出一些过来，给爱国敬业他们也一人织上一件。 至于美贞和凤贞，她们却是有毛衣的，不过是欢喜以前穿旧的毛衣。 ——话之前，宋家也就欢喜的时候穿过毛衣，毛线还是宋二柱特意托战友买了寄过来的。 相比起毛衣，棉袄做起来就方便多了，欢喜虽然没做过——上辈子她从很的时候穿的就是羽绒服，而且她裁缝水平虽然不低，但做的多是裙子美服，还真没有做过棉袄。 不过她有基础，再跟爱兰阿婆请教了一番，成品就和村里那些妇女做的不差了。 不是她不能把衣服做得更漂亮，但没那个必要，如今可是特殊时期，为了漂亮让自己陷入危险，她还没那么傻。 而欢喜织好第一件毛衣地时候，也到了去学校取成绩报告单的时候了。 快中午的时候，欢喜和爱国就从学校回来了，也将期末考试的成绩带了回来。 第57章 尖叫 “爹爹爹爹，我考了两个一百分！”一到家，欢喜就将两张考卷塞给宋二柱，一脸得意道：“我们班上只有两个人考了双百。” 着，她又皱眉不高兴道：“试卷太简单啦，要不然就只有我一个人考双百了。” 见过欢喜上辈子时候模样的人都知道她这人性子有些霸道，打她的时候就喜欢做第一，还不喜欢别人和她并列第一。 土豪爹可喜欢闺女这性子了，跟他年轻时一样。 等后来欢喜变成残废了，这种霸道性子倒是渐渐隐匿了，到了这会，却有了冒头的趋向。 可惜，老宋家的人对此还无知无觉，一边宋爱国还在附和，“就是，太简单了，姐姐再厉害也不可能考一百零一分。” 大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冯淑华看向自家儿子道：“那你考了多少分？” 闻言，宋爱国有些脸红道：“数学90分，语文86分。” 冯淑华闻言却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意外。在她看来，儿子能考这么多已经不错了，毕竟宋家也好，她娘家也好，都没出过会念书的人。以冯淑华有限的见识看来，考试能及格就不错了。 拿着两张试卷的宋二柱却有些愣神，他转头看向宋为民道：“为民……以前怎么没听你起过考试成绩？” 原谅他的无知，他年轻那会，弟弟三柱读书上的是私塾，而等他回来，宋保家和宋卫国都已经不上学了，因此实在不知道还有期末考试这种东西。 “那有什么好的？二叔你想看？”宋为民愣了下从书包中取出两张皱巴巴的试卷递给了宋二柱。 宋二柱展开一看，心顿时凉了——一张试卷上写着76分，一张试卷上写着8分。 他便是再无知，有欢喜和爱国的成绩做参考，也知道这个成绩不算好。 老实人一时有些急，皱着眉头道：“要不，为民你留一级吧？” “我才不要！”宋为民差点跳起来。 宋二柱一愣，“你不喜欢上学？” “当然不喜欢了！”宋为民想也不想便道。 “可是……”宋二柱干巴巴道：“上学多好，又不用干苦活，不用日晒雨淋。你好好念书，考上高中，到时候就也能进厂当工人，或者当个秘书什么的，坐在办公室里。” “我不要！”宋为民尖叫道：“我要和大哥二哥一样去当兵！” 此言一次，欢喜却是一惊，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哥哥居然是这种心思。 宋二柱却是脸一白，“当兵？当兵不成……” “为什么不成？大哥二哥都能够去当兵，我为什么不能？” 宋二柱不话了。 欢喜却明白了，正因为大哥二哥都去当兵了，哥哥才不能去当兵。 见宋为民整张脸都憋红了，欢喜叹了口气道：“哥哥你想要上战场？” 宋为民闻言有些懵，迟疑了下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想当兵。” 欢喜皱了皱眉，试探道：“那你做文职？” “什么文职？”宋为民疑惑了一下，随即道：“反正我要穿军装，军装多气派！” 这理由…… 闻言，别欢喜，便是宋二柱也松了口气。 等到欢喜将三床棉被、两身棉袄以及八件毛衣都做好的时候，已经是过年的时候了。 “姐姐姐姐，也有我的？”宋爱国抱着手里黑色的毛衣，一脸惊喜道。 欢喜点了点头，将一件褐色的给了一旁的宋敬业道：“这个是给敬业的。” 见没有自己的，一旁的宋美贞有些急，指着自己道：“我的我的……” 欢喜有些歉意地拉着她的手道：“毛线不够了，姐姐的毛衣以后给你穿好不好？” 两个的虽然有毛衣，但那毛衣不但欢喜穿过，爱国敬业也穿过——毕竟是孩子的衣服，又是穿在里面的，也不讲究男女了，因此到了这会已经不怎么保暖了。 而不出意外，欢喜刚刚织的那件红毛衣，以后也是要宋爱国和宋敬业穿过之后才能轮上两个的的。 欢喜不是没想过给两个的单做两件毛衣，但想想还是打消了念头，这种行为在这个年代太浪费了，毕竟美贞和凤贞年纪穿不了多久，下面已经没有更的了。 一旁的宋爱国和宋敬业闻言也道：“我们的毛衣到时候也给你穿。” 这时候的孩子可不嫌弃新旧，美贞闻言顿时便高兴了。 欢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犹豫了下道：“姐姐拿剩的毛线给你织个帽子好不好？” 帽子这东西可以织大一点，然后多戴几年。 美贞闻言顿时连连点头，“要，帽子！” 欢喜也跟着笑了。 过年的时候总是比平日里热闹，大年初一，欢喜和宋为民还拿到了长辈给的压岁钱，每人两分钱，因为有两家长辈，每人有四分钱。对比村里其他人家要么只有一分钱要么干脆没有的情况，他们算得上是幸福的孩子了。 ——这年头，大家手里都没什么钱，只有关系近的亲戚才会给孩子压岁钱。 宋爱国几个虽然拿了压岁钱，但却是不敢用的，因为过了正月冯淑华就会收回去，倒是欢喜和宋为民，宋二柱从来不收他们的压岁钱。 于是，欢喜就带着一群孩子去买鞭炮和麦芽糖了。 宋家庄街坊邻居之间并不拜年，孩子也被大人约束着不许上别家的门，担心自家孩子把别家的糖果瓜子给吃光了，那可是要用来招待亲戚的。 凤贞还，欢喜是不敢给她吃麦芽糖的，就给她蒸了一个的黄心番薯。丫头也不嫌弃，吃得可香甜了。 至于爱国和敬业两个，已经跑去放鞭炮了。他们买的鞭炮自然不是那种一大串的，而是从大串上拆下来个鞭炮，这会卖给孩子的都是这样的。 即便如此，两人也玩得很开心，在屋内时不时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和尖叫声…… 尖叫声！？ 欢喜猛地站了起来，从屋中冲了出去。 就见不远处，一群孩子乱糟糟地站在一块，敬业捂着眼睛哭得声嘶力竭，一旁爱国急得满脑门的汗。 “姐姐！你快来看敬业，他的眼睛被鞭炮炸到了。”看到欢喜，宋爱国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连忙开口道。 第58章 意外之喜 大年初二，宋大妹便带着李建设和李玉珍大包包跑来宋家庄了。 其实一般像他这样年纪的外嫁女，大年初二往往都不一定回娘家了，只是一来她现在还没有儿媳妇，二来前些年她婆婆在的时候大年初二总是被强留在家招待姑子，这会自然要补偿回来。 至于丈夫李明东，自打婆婆没了之后，夫妻两个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了——婆婆在的时候，李明东三两头为了婆婆给她挑刺，现在反而没了存在感。 李明东不喜欢来乡下，宋大妹也不乐意亲戚间好好的相聚被他弄得尴尬。 要是换旁的人家，看到姐姐和姐夫不和，当弟弟的总要劝上两句，但宋大妹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宋二柱到现在都记得，当年他姐姐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自己和大哥拎着一篮子鸡蛋去探望，姐姐坐月子不能出门，而亲家婆婆嫌弃他们身上脏不让他们进门，接过鸡蛋在门外和他们了几句话就把他们赶走的场景。而当时，姐夫李明东站在一旁连个屁都没放。 在那之后，宋二柱就觉得这个姐夫靠不住，自家姐姐和他可能要处不来。 而宋三柱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但这个姐夫给他的感官向来不好，而且二哥不开口，他也不会多事。 “这是怎么回事！？”见宋敬业一只眼睛被包着，宋大妹吓坏了。 冯淑华在一边没好气道：“玩鞭炮的时候炸到了，幸好只伤到了眼皮，要不然眼睛都要瞎了。” 宋敬业咧嘴笑了笑，倒是不在意被自家阿娘数落。 宋大妹闻言却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侄子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次，宋大妹依旧不是空手来的，一袋大白兔奶糖和两瓶酒，很明显，奶糖是给孩子们的，酒则是给两个弟弟的。 欢喜端了一盘花生酥上来，为了做这个东西，她这几可是没少折腾，炒花生炒到手像不是自己的还是事，转糖浆也是事，最麻烦的就是塑性，这时候可没有不粘模具，这时候倒是有油纸，但却是那种做雨伞糊窗户的油纸，上面刷了一层桐油，她也分不清和上辈子用过的烘焙油纸有多大区别，反正是不敢用的。 没办法之下，欢喜只能拿铝饭盒凑合，反正铝箔纸也有不粘效果，用铝饭盒应该勉强能成。 过程……想象一下都知道那是怎样的灾难，欢喜都差点把铝饭盒给砸了，好在最后到底还是把花生酥给做好了，就是形状难看了一些。 即便如此，对于没吃过这个的宋大妹等人而言也足以惊喜了。 “这是欢喜自己做的？”宋大妹一脸惊愕道。 欢喜点了点头，“做得不好，很多都碎了。” 一边着，她拿了一块塞到宋敬业的嘴里，对于昨的事，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虽然是意外，但怎么自己内心里也把自己当做大人，结果却让弟弟在她面前出了事。 “怎么不好了？我觉得这味道很好，建设玉珍你们觉得呢？”宋大妹转头问儿女。 李建设和李玉珍正吃着花生酥呢，冷不被自家老娘提名，连忙点头。不过这花生酥也确实挺好吃的，又酥又香，嗯，再吃一个。 宋大妹眼睛大亮，看着宋二柱道：“二柱你把欢喜做的花生酥拿去卖怎么样？” 宋二柱闻言连忙摇头，“不成不成，那是投机倒把，最近因着这个被抓的人还少吗？” “我不是私下卖，而是放到县城供销社去卖。”宋大妹开口道。 闻言，宋二柱依旧摇头道：“不行，欢喜太了，平时活本来就多，可不能再让她辛苦了。” 欢喜却是眼睛一亮，开口问道：“姑姑，县城的供销社在哪儿啊？”她想着自己可以上门推销。 之前自己只记着这年代不能做生意，却怎么忘了还能够走给公家供货的路线？虽然可能赚的少，但蚊子再也是肉啊。 她虽然不差钱，但关键是她变出来的钱没法出处啊。 宋大妹顿时笑了，“我不就在供销社上班吗？到时候我跟人一声，准没有问题” 欢喜一愣，“姑姑不是在百货商店上班吗？” 闻言，不单是宋大妹，连宋二柱几个也笑了。 “其实就是供销社，百货商店那是大城市传来的称呼，我们市不过一个县城，哪来的百货商店？不过是听人S市有个第一百货大楼，上面领导虚荣心作祟，换了个叫法罢了。”宋大妹解释道。 一旁的李玉珍也道：“其实云华公社也有供销社，那些公家开的面店、布店、副食店都算是供销社。” 连一旁的李建设也道：“公家开的店都能叫供销社，但那么叫的话就乱了，所以才各用各的称呼。” 欢喜恍然，她就呢，怎么几次出门都没有看到传中的供销社，还以为是南北差异，原来是因为这样。不过她也没见过北方的供销社，只听土豪爹起过，或许北方也是这样的？ “姑姑，我的花生酥能放到供销社去卖吗？还有这个，这个也可以卖吗？”欢喜跑进厨房端出了一个蒸笼。 除了花生酥，欢喜还蒸了红豆糕，可惜没有椰汁，要不然的话那滋味就更好了。 宋大妹惊喜极了，相比花生酥，红豆糕的卖相自然要好上许多，她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顿时便变得享受起来。 “这个好，这个比花生酥还好吃！” 欢喜顿时就笑了起来，不枉她这两一直在忙活。本来是想要好好招待姑姑，顺便也让家里的孩子解解馋的，不想还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这个是红豆吧？欢喜你从哪里弄到的红豆？”却是李建设尝了一口之后疑惑道。 这次回答的却是宋三柱，他看向宋大妹道：“大姐，你还记得当初的赵乞丐吗？” 宋大妹一愣，点了点头道：“记得，怎么不记得。” 见辈们疑惑，宋大妹开口道：“赵乞丐就是一个乞丐，不过他不单单是乞丐，听他，在他的故乡，男人都要出来做上两年乞丐，回去才能讨到老婆。” 第59章 宋林远 欢喜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闻言表情就有些惊讶，其他几个也是差不多的表现。 宋三柱笑道：“实话，这个法我当时是不太信的，还当他是虚荣心作祟的谎话，哪知道居然是真的。那会大家自己还顾不上自己，谁有心思去同情乞丐？当初我年纪，看他可怜，就把自己的饭分了他一半。哪想到人家现在回乡做了大队书记，还给我寄了五斤红豆过来。” 事情确实挺戏剧化，别看只是五斤红豆，这年月红豆这东西可不好得。而且有了红豆当种子，他们自己也能在自留地上种红豆了。 不用欢喜，宋大妹都决定要把这事给办成，为免侄女有压力，她还拍着她的肩膀道：“你别急，即便到时候给供销社供货，咱能供多少就供多少，别逞强。” 她也没指望弟弟一家能靠着这个赚大钱，能赚点零花就是好事了。虽然保家和卫国如今都在部队，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少，但三个侄子将来都要成家的，到时候花费只会更大。 欢喜能有什么压力，虽然第一次做花生酥的时候让人有点崩溃，但之后有了样本，她完全可以把花生酥给变出来。 这宋大妹一家离开的时候，欢喜给装了一大包的东西，除了自己晒的木耳，还有自己晒的覆盆子果干和栗子，以及花生酥和红豆糕也给他们包了不少。 宋大妹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倒不是贪这点东西，而是高兴侄女惦记自己这个姑姑。而且……以往她看二弟家里没个女人冷冷清清不像个样子，这会看侄女前前后后操持，倒像个主人一样，一下子就有了家的样子。 大年初三的，欢喜等人早就和宋大妹好了，今要去他们家做客。 只是这却到底没有去成，因为离家多年的宋林远突然回乡了。 “皇子回来啦？”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这样子别是在外面出了事吧？” …… 宋林远是在街坊邻居的尾随中回来的，按大过年家里人回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是看着宋林远那衣衫褴褛神情萎靡的模样，大家都笑不起来。 ——忘了，皇子是宋林远的外号，因为他为人好享受，当然背地里也有人骂他是纨绔子败家子。 欢喜对这个宋林远并没有印象，当然也没有恶感，和这个年代的人不同，她并不觉得宋林远不乐意结婚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喜欢享受也没碍到谁，毕竟他再如何花的也是自己赚的钱。 她倒是也担心这个阿公会不会在外面犯了什么事连累到自家，但显然自家爹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一脸担心地上前扶住宋林远道：“叔？” 宋林远的表情有些恍惚，半晌才认出宋二柱，脸上倒是露出一个笑容道：“是二柱啊。” 宋林远因为一直没有结婚的关系，离开宋家庄之前是和大哥大嫂住在一起的，三个侄子基本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自是不会差。 村里人虽然想要看热闹，但见宋二柱把人迎进了屋，他们也不好再跟，只能悻悻地离去了。 进了屋，宋二柱还好，宋三柱却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叔，你这是怎么了？” 宋林远抹了把脸，面色有些惨白道：“我之前不是一直帮人赌钱吗？这次差点被抓，即便逃过了，我一辈子好不容易赚的家当大概也被那些混蛋给搜走了。” 老人家明显吓得够呛。 欢喜倒是听过，这个阿公能耐得很，早年学了裁缝手艺。但却不是个能规规矩矩做裁缝的人，后来跟着贩过烟斗，倒是也赚了不少钱。再后来因为赌钱厉害，被有钱人找去帮着赌钱，赚的钱也不少。也是因为请他去赌钱的人总是好吃好喝供着，他便也不耐烦在这个家里待着了，索性搬出去住了。也没置房产，就住在那些有钱人安排的地方。 听到他的话，欢喜却是松了口气，钱没了是事，只要没有官司在身上就好。 宋二柱也松了口气，“钱没了就没了吧，叔你回来住吧，我跟三柱会养你。” 宋三柱为人虽然精明，但到了这个时候却并没有推诿。 宋林远闻言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以前是我眼瞎啊！” 一家子莫名极了，直到后来才知道。宋林远在村口遇上了宋林美，宋林美一听他的钱都没了，当下转身就走，根本就不搭理这个哥哥。 ——要知道，当年为了哄这个哥哥的钱，宋林美可是没少让自己儿女给哥哥养老的话。为了这个，宋林远也没少在几个外甥外甥女身上搭钱。 宋林远因为和宋林美年纪相近，打关系就好，和大哥却因为年龄差距大的关系并不亲近，一直以来他对着妹妹的话可是相信得很的，在这之前，他是打算把赚的一半钱给几个外甥尤其是外甥女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更没有想到，一心信任的妹妹居然会在得知自己没了钱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等将宋林远安顿好了，两家人想起本来是要去宋大妹家的，顿时便有些为难。 最后，还是宋二柱开口道：“要不这样，我在家照顾叔，你们去大姐那儿……” 话还没完，大门却被嘭地推开，宋大妹一脸火急火燎地走进来问道：“你们听到消息了没有？南来公社的赌场被查封了，听抓了不少人，不知道叔有没有被抓，你们赶紧跟我去打听打听。” 宋林远听到摔门声从屋里出来，刚好就听到宋大妹的话，顿时便嚎啕大哭，“大妹啊——” 宋大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宋林远，顿时便气得冲上去抓住他道：“叔你别哭，快跟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被放回来了还是……” 起来她和这位叔的关系是姐弟中最好的，因为两人年纪只差十一岁，所以时候宋大妹没少被宋林远带着玩。 “没被抓住……”宋林远抽着气道：“我早几就觉得情况不太对，所以找借口跟主家告辞了打算回来了……” 宋林远虽然被人叫纨绔败家子，但却是宋家少见的聪明人。 第60章 年纪小 宋林远哭丧着脸道：“虽然我没有在赌钱，但我住得离赌场那边太近了。我又是熟面孔，还有人告发了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不单单是钱财被搜走。那些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管你有没有被抓现行。” 相较于宋林远，宋二柱等人闻言倒是没有什么遗憾，只要人没事就好。 倒是欢喜，心下有些担忧这个阿公会不会把麻烦引过来。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了欢喜的顾虑是多余的，虽然村里的人多多少少猜出宋林远是出了事逃回来的，消息灵通的人甚至知道了南来公社赌场的事儿，可是去举报的人还真没有。 乡里乡亲的，如果不想以后日子不消停，可不能有人开这个头。 欢喜松了一口气，也正是这个时候，宋大妹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花生酥两毛五分钱一斤，红豆糕三毛钱一斤，不管多少，百货商店都要。当然，如果你能够稳定供货就更好了。”到后面，宋大妹的语气难免有些遗憾。 她也没想到这个花生酥和红豆糕会这么被看好，袁主任了，这种中式点心一般只有大城市有供应。 欢喜听得顿时眼睛放光，要知道现在一斤猪肉也不过七毛二分。最关键的事，自己做花生酥和红豆糕，是可以不用成本的啊。 就是不能够卖太多，明明能够稳定供货却不得不零散卖，欢喜心里可郁闷了。 不过，她还记得一直惦记的事儿，“对了姑姑，百货商店有铝箔纸卖吗？” “铝箔纸？”宋大妹一愣，随即面色大变道：“你怎么问起这个？” 欢喜有些懵，铝箔纸怎么了？她道：“花生酥还没有成型的时候太黏了，用铝饭盒不太好脱模，所以我想要是有铝箔纸的话，是不是能方便一点。” “可是铝箔纸不是折银元宝的吗？”宋大妹呆了呆道：“你的那种铝箔纸我会给你找的，不过……这话以后可别随便跟人，当心被戴帽子。” 这年代的戴帽子，意思就跟担罪责一个意思。 欢喜有些莫名，怎么自己要个铝箔纸都要被戴帽子了？ 后来偷偷问了宋为民，才知道这里有一种将铝箔黏在纸上的两个巴掌大的纸张，是专门用来折银元宝的。而这种银元宝，往往都是在祭祖的时候烧给先祖的，算是一种冥币。 这个时候可是不允许祭祖的。 她听后心里一阵后怕，这年代，还真的不谨言慎行都不行啊。 等过了正月，欢喜就将给大哥二哥还有奚万里织的毛衣给寄出去了，除此之外，欢喜还寄了一些打猎得的野味。 ——她曾担心山上的野味能不能打了，但观察了一阵发现村民们偶尔抓到野味也会带回去吃，都光明正大的并不掩饰。借机问了宋有才，他也这事不禁。 东西都是寄到宋保家那里的，看着包裹中属于奚万里的那件白色毛衣，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连长怎么了？”跟他住一个宿舍的战友好奇道。 宋保家摇了摇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东西给弟弟送去。 奚万里那子也挺不容易的，便是他也没想到，奚团长对着儿子会那样狠，直接把人给绑着丢进了部队，甚至不惜动用私权让未成年的儿子加入到特殊部队。 ——当然，动用这种私权旁人是绝不会嫉恨的。 他都听了，那子第一个任务就差点折进去。到底年纪，经验不足，差点被心思狡诈的间谍给骗过去。 反倒是自家弟弟卫国性子一向木讷，只知道执行上面发布的任务，违背任务目的的事儿，你便是出朵花来他也会当耳旁风。 不过……自家弟弟这个性子虽然在这时候占便宜，但以后……奚万里那样的才是当官的料。 隐隐听消息他们的初期训练已经结束，要上前线战场了，这件毛衣就当是可怜那子吧。 奚万里拿到毛衣地时候，已经是春了，他一脸惊喜地看着宋卫国道：“欢喜给我织的？” 宋卫国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自家大哥那么多心思，因着在参军之前和奚万里就相识，两人关系处得挺好。 奚万里闻言先是高兴，很快就变成了委屈，“那我之前写给她的信她怎么不回？我都盼了好几个月了。” 宋卫国瞥了他一眼，犹豫再犹豫，到底还是没忍住道：“我大哥你的信被你爹给拦下了，另外，妹妹才刚上学，怎么给你写信？” “那老家伙……”奚万里顿时咬牙，又眼睛发亮地抓着宋卫国道：“以后我的信用你的名义寄回去吧？” 宋卫国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反正也是事。 至于之前宋保家起奚万里写的信被拦截的事的时候的幸灾乐祸，原谅他这个老实人根本没有看出来。 奚万里却有些担心宋保家从中作梗，可他还真不敢要求宋卫国保证不出去。就怕弄巧成拙，这人突然开窍跑去告诉宋保家。 回了自己的床位，奚万里赶紧拿出毛衣换上，站起来转了个身对着宋卫国问道：“我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宋卫国嘴上回来着，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味，奚万里这个样子…… 试穿之后，奚万里就脱了下来，心地锁进了柜子里。 因着一直没有收到欢喜的信，他这段时间都有些无精打采，这会知道欢喜不是不乐意搭理他，顿时便振奋起来了。 一时间，整个人的气质看着都高昂了起来。 另外两个战友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走错地儿了。 “我万里，你这模样，难不成是娶上媳妇了？”其中一人开口打趣道。 闻言，宋卫国顿时恍然，他就哪里不对，原来是这儿！ 刚刚奚万里试毛衣的时候可不就像是收到心上人礼物的模样吗？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想，想完自己都觉得荒唐，欢喜还这么，奚万里怎么也不会把她当心上人。估计他就是孩子心性，把欢喜当成玩得好的伙伴了。 毕竟，奚万里年纪还呢。 第61章 嗜甜 宋林远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宋二柱将房间让给了他，自己去和宋为民住了，因此被褥倒是现成的。 ——家里空的房间倒是有，宋保家和宋卫国的房间都在呢，只是新的被褥却没有多的了。 最麻烦的是衣服，好在现在是冬，衣服换得不勤。即便如此，欢喜也要赶着帮他把棉袄做出来了。 倒是宋林远颇不好意思，见着才不到自己腰部的侄孙女为了自己忙前忙后，便开口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欢喜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位阿公是个名副其实的裁缝。 她也没有推辞，直接将棉花和布以及针线都一股脑送到了宋林远面前。 “棉花不够的话阿公您跟我，我那还有呢。”欢喜开口道。 看着那簇新的棉花和布，宋林远倒是一愣，他在外面吃的穿的倒是不差，但回来后却没想过能过和以往一样的日子。他也知道侄子不容易，不是谁都和他一样没家累，有多少花多少的。 欢喜给他做棉袄，他以为就是拿旧棉袄拆的旧棉花拼着做一下，拿知道居然都是新的。 “对了！”欢喜想起一件事，又退回来道：“阿公你吃甜吗？我那里有花生糖和红豆糕，很香很甜的。” 宋林远一愣，掩去眼角的泪意道：“不用，欢喜你留着自己吃吧。”他虽然好享受，但还不至于去抢一个孩子的吃食。 而且实话，宋林远其实挺喜欢女孩子的，虽然不愿意娶妻，但他一直很疼妹妹、侄女和外甥女。倒是对着几个侄子外甥，他虽和他们关系一直不差，但买东西从来想不到他们。 也因此，对欢喜这个乖巧可爱的侄孙女，他还是很喜爱的。 “是我自己做的，所以阿公吃一点也没有关系，不用省。”欢喜道。 宋林远一愣，犹豫了下道：“那就给我一点好了，只要一点点就成。” 欢喜应了一声，就推门出去了。 看着侄孙女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宋林远叹了一口气，不由想起了已经过世好些年的大嫂。 对于自己的大嫂，宋林远是极其不喜欢的。那倒也不是一个坏人，但总归不是一个会让人喜欢的人。 自家大哥是个好人，当初他在家里住着，虽也会拿点钱回来，但不得不还是占便宜的。他知道大嫂对他有不满，但反正有大哥在，大嫂也不能拿他如何。 后来大哥去世了，大嫂虽然没有赶他，但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厌恶。 在乡下过日子的人都知道，喝粥的时候最不乐意喝到最后盛的那碗。稀稀拉拉没什么米粒不，石子基本都沉在这一碗粥中，多得能把牙齿都磕掉。 可是从以前到现在，谁家是顿顿干饭吃的？ 大哥去后，这个家里喝最后那碗粥的人就成了他宋林远一个人。老宋家的男人都粗心，略精明一些的侄子又还，因此也没人看出他受的委屈。 宋林远不能为了这点事跟大嫂吵，一年一年的粥喝下来，心却越来越冷，有时候甚至是恨。 一开始，大哥没了的时候，他还想着大嫂孤儿寡母的，自己多照看一些，后来因着大嫂的做派，这点心思也没了，赚了钱宁愿在外面花光也不乐意拿回来。 也是因此，他才会一心对妹妹的孩子好，觉得真心对他的人只有妹妹了。 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的想法到底是有些偏执了。大嫂再如何不好，大哥对他是好的，几个侄子侄女也是大哥的儿女，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而且……年纪大了回头想想，大嫂当初那点上不了台面的伎俩还真不算什么。 结果到头来，要让儿女给他养老的妹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倒是糟践过他的大嫂的儿子二话不就愿意接纳身无分文的他。 这算不算另类的一报还一报？ 欢喜拿着两包花生酥和红豆糕回来的时候，宋林远正坐着发愣。 “阿公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姑姑已经帮我跟供销社好了，以后我做的花生酥和红豆糕可以给县城的供销社供货。”欢喜像个献宝状元一样把两包点心打开放到宋林远面前。 她是很愿意跟这位新的家人处好关系的，不管旁人怎么，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这位阿公为人并不差，也不难相处。 村里虽然不少人看不上阿公才五十出头的人却不乐意上工，但在欢喜看来这却不算什么，她认为一个人想做什么是自己的自由，阿公不赚工分，自家爹爹都没有嫌弃，旁人有什么资格嫌弃？ 再了，就她看来，这个阿公并不是个理所当然接受旁人对他的好的人。这段时间，阿公没少帮衬她做事，像是猪羊鸡鸭鹅的喂养已经全被他接手了过去，欢喜和宋为民只要割草抓蚯蚓就成，而且量也少了许多。另外，有阿公在家，欢喜往往只要炒几个菜就成，旁的他都会帮着做好，包括蒸饭洗碗刷锅。还有家里的柴和水，爹爹回来再也不用特意去忙这一些了。就连自留地里的活，阿公也帮了不少忙。 显然，宋林远虽然不是一个不肯吃苦的人，但要特别懒也不上，一些不是特别累的活，他还是很乐意做的。 总之，欢喜是很欢迎这位新家人的，至少自己轻松了许多。尤其今她还想到，以后许多缝缝补补的工作大概也能让阿公接收过去了。 为此，她得把这位阿公哄好，可别跑了才好。 “阿公你尝尝好不好吃？”欢喜捏了一块花生酥塞进宋林远的嘴里。 猝不及防之下，宋林远也只能吃了，才咬了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 “这个做得可真不赖。” 欢喜笑得一脸得意，“还有红豆糕，红豆糕也很好吃。” 宋林远又尝了一口红豆糕，果然不错。 欢喜顿时偷笑，她早发现了，老宋家的男人一个个都吃甜，哥哥每次吃粥都恨不得把糖罐子给倒进粥里，她烧菜偶尔失手糖放多了，家里人没有一个嫌甜的。 第62章 浴锅 才没几，宋林远的心就被欢喜给收买了。 这个侄孙女不但长得漂亮可爱，还特别贴心，不但会做各种好吃的，会给他炒黄豆做下酒菜，会偷偷塞点心给他吃，还会上山打猎，撒娇卖乖的时候更是让人心都软成水了。 “欢喜欢喜，快回去拿衣服。村里烧浴锅了，我给你报了第一个名字！”老远，还没到家，宋林远就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欢喜从屋中走出来，一脸惊喜道：“真的？” “第一个，我听到消息就冲过去了。”宋林远一脸得意道。 “阿公你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欢喜冲过去抱了抱宋林远，转身就往回家冲。 “我回去拿衣服，阿公你帮我叫一下婶娘。” “好好好，你跑慢点。”宋林远在身后一脸笑意道。 不怪欢喜激动，这年代的乡下，在冬想要洗个澡可不容易。她倒是想要自己在家烧水洗澡，但不大冷一次澡要烧上三四锅水不，家里还并没有浴桶，只有那种很浅的澡盆。如果不想感冒，这种方式是绝对不可取的。 饶是欢喜爱干净，也不得不妥协，每晚上只能拿热水擦擦身。 但即便如此，一个月不洗澡她也觉得浑身难受地不行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一个月。宋家庄的人到了冬往往要一个月才洗一次澡，而洗澡的方式就是烧浴锅。 所谓的浴锅其实和灶台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用的锅特别特别大，而烧火的灶膛和浴锅则用墙壁隔开，隔成的单间中有一个简陋的台子，专门用来放衣服的。 一开始欢喜对于这种类似“把人放在锅中煮”的洗澡方式很是不可思议，毕竟锅那么烫，就不怕把人的皮都给揭下来吗？ 后来才发现，躺进去的时候底下是放着着两块用来隔热的木板的，一块垫在屁股底下一块垫在背后，这样就烫不到了。如果水冷了，就让外面的人烧一下，如果觉得开始烫了，就让外面的人不要烧了。 总之，亲自试过之后这种洗澡方式虽然不是太方便，但是还是很舒服的，虽然欢喜很不习惯洗澡的时候不能洗头，也很不习惯洗澡的时候不用沐浴露单靠用手搓。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种浴锅不好的地方。 村里的人为了方便省柴火，浴锅里面的水是不换的。也就是，从第一个人到最后一个人，用的都是那一锅水，中途不够的话加点冷水。要知道，宋家庄的人洗澡往往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一起洗的。这时候的人又是一个月才洗一次澡的，想也知道那浴锅里的水到后来又多脏了。 听人那水到后来底下的泥都有半锅了，旁人起这事像是在笑话，欢喜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便是再不讲究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啊！ 即便不从卫生角度讲，要是洗澡的人中有人身上有病的，尤其是一些妇人独有的妇科病，类似炎症感染之类的……虽然高温有很大程度将细菌杀死，但万一呢？万一呢？ 于是，在第二次洗浴锅结果却得知要排在别人后面，欢喜宁愿回去用热水擦身也不愿意接受这种洗澡方式。她甚至都想要劝家里人也放弃，但是很显然，她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儿，这会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的。不管是宋二柱也好，宋为民也好都不愿意错过难得洗澡的机会。 无奈之下，欢喜也只能放之任之。 因此，对于欢喜而言，烧浴锅不见得是好消息，排到第一个才是好消息。 原来，想要排到第一个可不容易，毕竟没人会什么事都不干就盯着浴锅房那儿。但宋林远来了就不一样了，他有空啊。知道侄孙女不愿意排别人后面洗澡，他便格外留意浴锅房那边，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帮欢喜抢到第一个名字了。 不过，欢喜可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上一次，自己也就耽搁了一会，就差点被人插队。 ——乡下人可不会太守规矩，这时候的人更是对插队这种行为没什么认知。 欢喜和冯淑华到的时候，还没有其他人来，浴锅房负责烧水的大爷已经将半锅水烧开了，指着一旁的门道：“进去吧，冷水已经在里面放着了。” 完，就背着手走了。 ——虽这大爷是负责烧水的，但他只负责给村里的男人和阿婆们烧水，年轻姑娘和妇人往往都是让家人过来烧水的。毕竟隔间的门虽然有插销，但用力撞几下还是撞得开的，并不是那么安全，男女之间，总要避避嫌的。 冯淑华跟着欢喜进了隔间，帮她将浴锅里的水调到合适的温度，等她脱了衣服，又扶着她做进去，帮她调整好后面的木板，让她躺下，这才道：“我就在外面坐着，觉得水冷的话就叫我啊。” 欢喜点了点头，等婶娘出去后伸手把插销给插上了，门不关严实的话，外面的风进来可冷了。 她洗澡花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毕竟又不洗头，平时每又擦身，实际上她身上并不是多脏。 即便如此，对欢喜而言，能够泡泡也是极为舒服的。 ——她现在也就这点享受了。 抱着衣服和冯淑华一起从浴锅房出来，欢喜对着等在外面的宋林远道：“阿公你赶紧进去洗，衣服拿回来，我给你洗。” 宋林远摆摆手，“不用不用，到时我自己洗，你赶紧回去吧。”他一个大老爷们，哪好让姑娘给他洗衣服？而且冬的棉袄泡了水会很重，他可舍不得欢喜受罪。 又道：“你自己的衣服也搁着别动，等我回来我给你洗，这气下水的话手是要生冻疮的，那个得了可不容易好。” “别争了，你们的衣服都送到我那儿，我给你们洗，你们一个也别动手。”冯淑华一脸好笑地打断他们的相争。 来，旁人都以为她要嫌弃宋林远，其实她是一点也不嫌弃。她老早就羡慕那些家里有老人的了，有人帮着带孩子看家，多好的事儿？如今她去自留地里干活，是一点也不用担心家里的孩子了。 第63章 族谱 正月刚刚过去，但宋家庄的喜气却还没有散，欢喜和宋林远也是一脸喜气地从县城回来。 她这次是去县城供销社送花生酥和红豆糕的，尽管不敢多“做”，但每样也有十几斤，一趟下来也赚了好几块钱。 ——可别看几块钱，在宋家庄，条件普通些的人家，给女方的礼金也不过就是五块十块。 在宋林远来之前，欢喜是很苦恼的，到底该让谁陪她去县城送糕点。毕竟她虽然自觉自己能够一个人去县城，但长辈显然不会这样想。可是不管是爹爹也好，三叔和婶娘也好，平时都要上工。 她自然能够看出，自家爹爹其实对她给供销社供货这件事并不太放在心上，不准巴不得能找个理由让她放弃呢。 而且，自家爹爹再粗心，在他眼皮底子下做手脚，长日久的总会被发现端倪的。 阿公就不同了，这人聪明是聪明了，但却是个万事不上心的。 “怎么现在才回来？”宋为民早就等在门口了，看到他们，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眉问道。 难怪他担忧，欢喜和宋林远是大早上就出门的，结果连午饭都没赶上，要知道宋林远可是借了辆自行车带欢喜去的。 欢喜笑眯眯道：“我跟姑姑了会话，顺便还留了一些花生酥和红豆糕给她。” 至于带着阿公去买了个烟杆……就不用特意了。 “对了。”欢喜从带着的挎包中取出一包用纸包着的冰糖给他，“这个是给你的。” 宋为民一闻就知道里面是糖，咽了咽口水道：“我不吃，我已经是大人了，还是你吃吧。”顿了顿，“要不留着烧菜？” 欢喜摇了摇头。“买了两包呢，我们一人一包。” 闻言，宋为民立刻不再犹豫，将一纸包冰糖给藏到了怀里，又道：“你们吃过饭了吗？我给你们留了饭，灶膛里还有余火呢，现在应该还温着。” 欢喜点点头，“那成，我们先进去吃饭。” 只是这顿饭才吃了一半，就出事了。 宋二柱急冲冲跑回家，对着宋林远道：“叔，不好了，上面来人了！” 宋林远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哆嗦着道：“来来来……来人了？” 不单是宋二柱，便是宋林远也觉得人家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欢喜皱了皱眉道：“阿公你戴上风雪帽，去找老村长阿公。” 宋二柱闻言恍然，连连点头，“对对对，叔你赶紧去春发叔那儿，他最有主意。” 宋林远这会已经没了主意，戴上宋二柱的风雪帽就跑了出去，跑到一半，却是和宋春发遇上了。 “春发哥，你怎么出来了？”见只有他一个人，宋林远顿时便是一惊。 宋春发看了他一眼，“别话，带我去找二柱。” 宋春发和宋林远的关系有些复杂，他们既是堂兄弟又是同母兄弟。相信有人猜到了，他们的娘跟徐秋娘一样是叔继嫂。 ——事实上，乡下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宋林远对这个堂哥一向有些发憷，当初他不肯结婚，敢狠下手抽他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堂兄。 因此，听了宋春发的话，他二话不就带人回去了。 一见到宋二柱，宋春发脸上的镇定就不见了，抖着声音道：“二柱啊，不好了，上面的人下来搜族谱了。” “什么！”宋二柱一愣，“好好的搜什么族谱？” 欢喜松了一口气，宋林远这口气却愣是没松成。别人再怎么他是浪荡子，他也是宋家的子嗣，又怎么可能不看重族谱？ 看到他们这样的反应，欢喜是既理解又不理解的。 宋春发闻言也气了，“不是破四旧吗？这族谱也是四旧，这可咋整啊？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要是被搜了，咱以后有啥脸面去捡老祖宗？” 宋三柱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话，出声问道：“要是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把族谱没收吗？” “要是这样就好了，他们是要把族谱给烧了！”宋春发一脸气愤，他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族谱，道：“我装作发病躲到房里，把族谱给悄悄带出来了，你们赶紧想想，要把族谱藏哪里。” 宋家庄两家姓氏，人最多的宋家早已经分成好几支，并不是都作为族亲来往了，但族谱却是依旧用的一本。或许各家有另写家谱，但总的族谱却一直在宋春发手里。 也可以，他手里的这份族谱才是最重要的！ 一家子都急坏了，宋三柱挠头道：“这往哪里藏啊，哪里都要搜。外面的话……现在出去不会让我们抓个现行吗？” “你们快点想，我要偷偷回去了，有才还在拖延时间呢，被他们发现我偷跑出来那就糟了，你们也抓紧点。”宋春发虽然急，但也知道这时候急也没用，镇定心神悄悄回去了。 剩下宋二柱一家子看着被宋春发丢过来的族谱却是差点急白了头发。 欢喜犹豫了下，开口道：“老村长阿公的石棺准备好了吗？” 虽然不理解，但她还是愿意想办法让大家能够如愿的。 “你的意思是……藏到石棺中？”宋三柱眼睛亮了。 欢喜点了点头道：“咱们从后面上山，绕路去把族谱藏好。” 在这里，活人的石棺都是开着的，只有死人的石棺才会封上。 “我去。”宋二柱毫不犹豫道。 欢喜摇头，“不行，大人不能去，你们的户口都登记在册，还是我们孩子去比较好，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除了欢喜因为是过继的早早上了户口，家里其他孩子都没有上户口。按照宋家庄的习惯，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去上户口的。也是因此，这会的户口管理制度特别乱，将年龄报大或者报的情况比比皆是。 听欢喜这样一，大人一想也是，最后决定让宋为民去，这事算不上危险，上面那些人更不可能把所有山都搜过来。 宋为民将族谱往棉袄里面一塞，由宋二柱帮他扶着梯，他便像猴子一样蹿上了山。 “早点回来，别耽误了。”宋二柱忍不住在后面嘱咐道。 第64章 来信 宋为民走了，剩下的人却没有办法就这么安心。 一伙子人相对无言地坐着，最后还是宋三柱开口打破了安静。 “二哥你也别担心，咱这的山虽然不高，但路却不好走。当初要不是有汉奸，那些日本鬼子都不敢进山。不上面的人再怎么搜查也不会搜到山上，便是搜到了，以为民的机灵也不会被人抓到。” 冯淑华也附和道：“确实，我听我阿娘起过，当初那些日本鬼子可怕死了。开头有几个日本鬼子上了山，结果被大家暗地里弄死之后，之后就没日本鬼子敢上山了，后来还是汉奸给领上去的。” 话题就这么给歪了，可是也没人开口提醒。 一片寂静中，突然有动静远远从外面传来。 宋二柱猛地站起身，冯淑华开口道：“我们出去看看，不出去的人才是不正常的，毕竟在旁人眼里，咱们家中可是没有族谱的。” 众人一听确实如此，连忙跑了出去。 动静是周家那边的，他们家住得偏僻，等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一家的家谱被搜出来了。听那些议论，似乎是在灶膛里搜出来的。 欢喜原以为被搜走族谱的人家会哭喊地，但事实上，直到族谱被烧光，那户人家哪怕急得眼睛充血浑身颤抖，也没有开口阻拦。 ——想想也是，村上虽然没有，但其他地方被抓被斗的人不在少数，消息多多少少都有传过来，族谱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活人的性命。 不知何时，村上的人都集中到了一起，跟随者来搜查的人走过一家一家。 周家和宋家不同，他们虽然都姓周，但还真不是一个祖宗的。当初他们的老祖宗逃亡而来，因为原来是一个地方的，所以是都姓周，但却是并不是都有血脉关系的。 也是因此，相比宋家，周家的族谱本来就是分散开的，甚至很多人家分家带走的就是重抄的族谱。 因着这般，宋家只要宋春发这一支的族谱保住就没事，周家的话，就要不容易多了。不过，他们这么多年繁衍下来，早已分了很多支脉，只要有一家的族谱保下来，就相当于整个一族的族谱就保存下来了。 大概也是因此，有些被搜到族谱的人家才能强忍住没有发作。 不过，想要不被搜到族谱却是有些困难，那些搜查的人简直是挖地三尺，不管是藏到砖下面，还是藏到瓦片下，或是贴在锅底，不知有多少人家开始是信心满满，最后却眼睁睁看着族谱被搜出来烧掉。 要是没有搜到，那肯定会搜上两遍三遍。 那些人可不会珍惜你的东西，被子被丢到地上，锅碗瓢盆被砸出坑，吃的东西直接被从锅里碗里倒出…… 要是平时，大家肯定心疼坏了，这会去顾不上这些，只一心不想族谱被找到。 等到了欢喜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们家因为并不是保管族谱的主枝，因此搜得倒是不严。但即便如此，米缸里的米还是有许多掉到地上，柜子的抽屉都被一个个抽出扔在地上，干净的被褥也被丢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等人一走，整个宋家庄的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合计了一下，周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倒是宋家，知道宋春发这儿边的族谱保住了，其他族谱被搜的人家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着这一场乱子，村里的喜气一下子消散了，而也是这个时候，欢喜收到了二哥……准确是奚万里的信件。 欢喜： 展信愉快！一别半年，你如今可好？ 部队里的生活跟我想的一样讨厌，几点做什么几点做什么，冷不丁的半夜还要把人抓起来。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会让我觉得我不是自己的，而是某个人的所有物，可以想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别人都觉得我的想法很怪。 不过，部队对我来也是不的挑战，任务还是很有难度的。短时间内，我想我还是会在部队待一待的。但不会是一辈子，我想好了，反正我还，在部队待上几年，等出来后，对什么感兴趣就去做什么，到时候老头子就没有办法左右我了。 我本来想要遵守承诺给你寄牛肉的，可惜邮局那边不肯受理，我硬要寄的话，丢了别找他们算账。 我想想还是算了，要是答应的话岂不是把牛肉送到不相干的人的嘴里？ B市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可惜你看不到。等到将来哪一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B市看雪吧，还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你一定没有试过这些。 对了，我现在和你二哥是在一个部队里，你要是给我寄信，可以直接寄给你二哥，让他转交给我，免得被老头子拦截。 我很快就要上战场了，希望能在那之前收到你的回信。 此致 敬礼！ 奚万里 月4日 看完信，欢喜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信纸上“战场”二字，犹豫片刻，将信纸叠起收好，然后从作业本上撕了一张纸当做信纸开始写回信。 宋为民在一边已经打量半了，忍不住开口道：“你都能看懂吗？要不要我帮你读信？” 欢喜摇了摇头，要是普通信件就算了，她不介意满足一下自家哥哥的成就感。但是……二哥上战场的事，还是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也免得家里人担心。 爹爹应该有猜到二哥会经历这种事，但猜到是一回事，确认是一回事，她并不希望自家爹爹心急。 宋为民不知道欢喜的想法，还当她是不乐意让自己看奚万里写给她的信，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 而另一边，奚万里每眼巴巴地等着，没有等来信件，却等来了出发前往战场的通知。 见他闷闷不乐，宋卫国一脸不解地道：“早就跟你了，回信大概来不及收到了，你还不信。” 奚万里不话，但脸上的失望却再明显不过的。他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心下有些失落地想着，也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时候欢喜的信件会不会…… 他突然反应过来，对着宋卫国道：“你快去门岗那儿，跟他们打声招呼，免得我们出去久了他们把欢喜的信件给弄丢了。” 宋卫国觉得没这个必要，但在奚万里的目光之下到底妥协了。 第65章 傻妹 春的时候，山里的野菜多了许多，欢喜和宋爱国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拎着篮子上山采野菜。 至于割草和抓蚯蚓的活儿，因为有宋林远在，剩下那点不多的活被宋为民给揽过去了。 这会的野菜正嫩，采了一篮子，欢喜转头看到一边的溪底密密麻麻的螺蛳，顿时便眼睛一亮，对着爱国道：“爱国，把你采的野菜倒到我的篮子里。” 宋爱国一愣，有些犹豫道：“会不会挤坏啊。” “挤坏就挤坏吧。”欢喜不太在意道：“我们去摸螺蛳。”作为肉食动物，她对那点野菜还真不太在意，再不就是挤挤，能坏到哪儿去。 一听螺蛳，宋爱国也不犹豫了，宋敬业也连忙过来帮忙，两人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两篮子野菜并成一篮子。 “姐姐，这些螺蛳是不是太了？”看着溪底的螺蛳，宋爱国有些犹豫。 “了好，了烧了才入味，真要太了就给鸡吃，还能多下点蛋。”欢喜一脸不在意，将一把一把螺蛳都捧到篮子里。 宋爱国一听也不犹豫了，连忙上前帮忙。 最后，三人回家的时候拎了满满一篮子野菜和一篮子螺蛳。 这个时节，出来采野菜的人不止他们，村里不少孩子都被家长赶出来采野菜了。不同的是，有老老实实听话干活的，也有趁机跑出去玩，等到要回家才看着空空的篮子着急的。 而宋福就是着急的人中的一员。 看到欢喜手里拎着一篮子野菜从山上下来，宋福的眼睛顿时亮了，冲上来道：“欢喜欢喜，你的野菜分我一点好不好？等下次我采了再还给你。” “你没采？”欢喜一脸讶异。 宋福虽然姓宋，但严格起来她并不是宋家人。宋福的阿娘宋有华是宋春发的女儿，当年跟着亲戚去北方，结果亲戚回来了，她却不知所踪，后来隔了六七年，宋有华才大着肚子回来。 听人宋有华是被人贩子抓了卖到了贫困山区，受了很多苦才逃回来。当初她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的，但因为医生孩子大了打掉对身体不好，而且她身子虚，这个孩子打掉的话不住以后就不能生孩子了，这才不得不把孩子生下。 宋福出生后，就被宋有华丢给了兄嫂抚养，自己没隔上两年就重新嫁人了。 宋有华嫁人之后，别回来看女儿，根本就是连娘家都不回了，因着如此，宋春发生了好几场气，对着这个外孙女却愈发疼爱了。 不单是宋春发，宋有才对宋福这个外甥女也很是疼爱。 但是，名义上是阿娘实际上是舅妈的毛玉秀对宋福却一直不喜，一来是觉得她抢了自己儿女的疼爱，二来是因为姑子对这个外甥女恨屋及乌了。 而去年，宋春发坚持将外孙女送去上学，毛玉秀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虽然碍于公公和丈夫，毛玉秀不能对宋福做什么，但她态度上的冷淡是人都能看得出来，宋福虽然，但也是会看人眼色的，因此在家总是很勤快，想要讨舅妈的喜欢。 要宋福会偷懒，欢喜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宋福闻言涨红了脸，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欢喜皱了皱眉，没什么，将篮子里的野菜分了三分之一给她。 宋福道了谢，便急匆匆回去了。 “姐姐？”见欢喜站在原地不动，一旁的宋爱国开口喊道。 欢喜摇了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这点事欢喜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没过几就出事了。 “你什么？”欢喜猛地站了起来。 宋为民这才意识到这话不该跟欢喜，一脸懊恼地摇头道：“这事你别管，我去跟婶娘。” 而欢喜脑中却回放着刚刚宋为民的话——【我今回来的时候看到福被蒋家村的蒋老汉纠缠，那老头一直用手去摸福的胸，幸亏被我拦住了。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咱老宋家的人可不能这么被欺负。】 她想起来，之前宋福过来借野菜的时候，眼睛很红似乎哭过的样子，衣服也很乱。 欢喜的脸色难看起来，该不会…… 听了宋为民的话，冯淑华急匆匆跑去了宋有才家。等她回来，欢喜打量着她的表情，却是看不出什么。 第二中午吃饭的时候，冯淑华对着宋为民交代道：“为民啊，你以后上学跟着欢喜一起，可千万别让她落单了。” 宋为民点了点头，显然也知道冯淑华是在担心什么。即便他不，他也会这样做，毕竟自家妹妹比福还两岁呢。 冯淑华咕咕叨叨道：“那蒋老汉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对着个孩子做这种事，幸亏被为民看到了，要不然……” 欢喜闻言心下松了口气，似乎还没到最坏的情况。 又听冯淑华道：“当年的事我就觉得奇怪，那会傻妹才多大，男人便是有坏心思，也不该那么就……这事跟那蒋老汉肯定脱不了关系。” 宋三柱瞪了她一眼，“孩子面前少这话。” 欢喜却是听懂了，在老槐树下，她没少听那些阿婆大娘村里的八卦，而傻妹就是其中之一。 起傻妹，那也是个可怜人。看她的名字就能猜到这人脑子有问题，事实也确实如此。 傻妹原来不叫傻妹，但她在三岁的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自那之后人们就开始叫她傻妹，倒是她原来的名字没人记得了。 三岁的智商，你不可能要求她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也因此，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就被人用几颗糖骗了身子。她爹知道的时候气得只想杀人，可惜傻妹智商低，根本不清话，也不出是谁做的这事。 自那之后，傻妹三不五时的会为了几颗糖几分钱被人占了便宜，她父母不是不想管，但根本就管不了，他们要上工，而傻妹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一直关在家里，有心人总是能找机会避开他们的耳目骗得傻妹的身子。 第66章 红宝书 对于傻妹，欢喜无疑是同情的，她不是为了生存而出卖肉体，也不是自甘下贱寡廉鲜耻，但却没有人能够责怪她。 该怪的是那些利用她的单纯懵懂哄骗她的男人。 隔了几上学的时候看到宋福，她的精神看着确实不差，眼底隐约透着几分如释负重。 欢喜并没有多什么，只是开口道：“福，你以后采野菜可以和我们一起。” 宋福一下子明白了欢喜的好意，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欢喜。” 因为寄人篱下的关系，宋福对旁人的善意特别敏感，也特别珍惜。 宋梦萍在一旁有些闷闷不乐的，也不在意欢喜的话，反正采野菜这种事她从来不喜欢。 “你这是怎么了？”欢喜见她好半垂着脑袋蔫蔫的，不由开口问道。 宋梦萍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二伯家把我家的檀木给借走了。” 欢喜一愣，“檀木？” 宋梦萍点了点头，“我爹爹还没有结婚之前，分到的自留地没工夫打理，结果自己长出了许多檀树苗，我爹爹也没有去拔，就那么任由它们长着，后来树成材了，我爹爹才砍下来存好，准备等我姐结婚的时候用。结果这次我二伯家要打板车，就到我家来借了。” 这一次，即便是她再真也不会觉得二伯以后会还了。之前借给四叔家的榉木，听梦江哥哥都要被分出去了，但对此却依旧没什么法。她姐上次厚着脸皮跟四叔提了，结果四叔让他们找梦江哥哥要，房子是给他们建的，问梦江哥哥，他又东西是他爹借的，让他们问他爹要。 双方这般互相推诿，想也知道没有人肯还了。 欢喜惊讶的却是—— “用檀木打板车！？”还有比这更暴殄物的事吗？ 即便是年份再轻的檀木，价值也应该不低啊。 宋梦萍却一脸见怪不怪道：“好的板车都是用檀木打的，因为那样能承载更多重物。” 欢喜一脸无语。 又听宋梦萍道：“都怪那个木匠，好像跟我们家有仇一样，之前我四叔家都要去买木头了，是他我家有，让我四叔来借的。这次也是，二伯将都打算用差点的木头打板车了，也是那个木匠提议来我家借的。我爹爹也是，我阿娘怎么拦都没拦住。” 欢喜闻言也有些无语，那个木匠确实有点…… 一行人快要到学校的时候，宋爱国突然喊道：“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傻妹？” 众人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个子不高的女人正被一个男人往茅草房里面拖。 那茅草房其实就相当于公共厕所，方便大家在地里上工的时候解决生理需求。 但这个生理需求肯定不是眼前这个生理需求啊！ “你给我站住！”一时间，一股怒气从胸口冲了上来，欢喜大声喊道。 别看样子傻妹明显不情愿，即便她是情愿的，欢喜也会管这事。 那男人没想到他们一群孩子居然真的敢管大人的事，顿时便有些悻悻，呸了一声丢下傻妹跑了。 倒不是怕这群孩子，而是怕被人认出来，被举报了那就麻烦了。 欢喜皱了皱眉，倒是没有追上去，这样的男人比比兼是，抓住一个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一行人跑到傻妹面前的时候，她正一脸急迫地将糖纸拨开，将三颗水果硬糖都一股脑塞到嘴里。见欢喜等人过来了，还一脸得意地道：“没了，都被我吃了，你们抢不到！” 很显然，她以前被孩子抢过糖。 傻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也清秀可人，大概是因为贪吃的关系，看着有些圆润，这时候的人就喜欢胖的。 但是再怎么漂亮的人，脸上一股傻气，气质打了折扣，却是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欢喜看得有些心酸，抿了抿嘴道：“傻妹姑姑，你以后别跟外人走。”不是他们家和傻妹家有亲戚关系，而是同一个村的都是这样，同辈分的叫姐姐，隔辈未出嫁的叫姑姑，嫁进来的媳妇叫阿婆大娘婶子嫂子，男性则叫哥哥叔叔伯伯阿公，这点和北方却是有很大的不同。 “我不跟他走，他才只给了三颗糖，我要五颗糖的。”傻妹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笑呵呵道。 欢喜无奈极了，但是有什么办法，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因为五颗糖把自己卖了，但傻妹偏偏就是没脑子的人。 虽然大概要迟到，但欢喜还是走了一趟，把傻妹送回了家，跟她家里人明了情况才返回去上学。 不出意外连带跟着欢喜的宋福等人都迟到了，但蒋老师并没有惩罚他们，对他们点了点头就放他们回座位了。 欢喜猜测，大概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毕竟当初一路上有不少同学看到他们。 隔了几，传来消息，蒋家村的蒋老汉被抓起来斗了，罪名是耍流氓。 听着大家议论蒋老汉怎么惨，脖子上被挂了牌子，还要跪着接收再教育，欢喜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宋二柱等人，却见他们脸上并不意外，显然是意料之中。 她怔了怔，随即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时期斗来斗去的行为欢喜并不喜欢，但如果是蒋老汉这种罪有应得的人，听着倒是非常解气。 眼见着清明就要到来，又一个双抢就要开始，这一，宋有才被县里叫了过去，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本红宝书。到了晚上，全村的人就被叫到一起开会了，总结起来大概的意思就是让各家到他那儿去抄一份红宝书，然后回去背诵。 “记住，不管识不识字，都要背，最好倒背如流，上面是要下来检查的。要是到时候背不出来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啊。”见一些人不以为意，宋有才警告道。 听他这样一，大家才把这事重视起来。 第二刚好是周末放假，因此欢喜和宋为民宋爱国三人都跑去宋有才家抄红宝书了。白的时候只有孩子去，大人都是上完工晚上去的，因此人虽然多，但宋有才家勉强也够落脚。 第67章 借钱 “你怎么抄得这么快？”宋为民发现，自己一遍还没有抄好，上学还没满一年的妹妹居然已经抄好了。 更令他郁闷的是……他看了眼自己的狗爬字，又看了眼欢喜娟秀的字迹，眉头皱得死紧。 是的，欢喜写着一手和本人性格非常不符的好字。 ——上辈子，只要不是特别费脑力的东西，她都有去学，而书法是坚持下来的其中一项。 事实上，她也只有写硬笔字的时候是这样。欢喜当初练的是瘦金体，她对这种字体情有独钟，数十年如一日地练着瘦金体，而瘦金体娟秀而不失锋芒的特性与她本人极为相似。 抄完一遍，欢喜就开始抄第二遍。 一遍可是不够的，家里最少要做到人手一份，便是几个的也不能落下。 在背红宝书这件事上，欢喜是一点也不打算偷懒的。她如今不过是八岁稚儿，时代的潮流是那样强大，她自问自己没有那个能耐去力挽狂澜。 最重要的事，她知道，黑暗只是一时的，只需要等待，黎明就会到来。 她不是那些正当年少的青少年，并不需要担忧自己的青春被耽误。于她而言，将来时代的更替，恰如其分，她的人生并不会被耽误。 都不用宋二柱等人去抄，三个孩子就把两家需要的红宝书给抄好了，其中，欢喜一个人就抄了大半。宋为民只抄了不到两份，宋爱国更是一份都没抄完，没办法，里面有很多生字，他动作慢不，很多字都不会写。 对比那些家里孩子连一份都没有抄完的人家，宋二柱简直不能更自豪。 当然，介于宋为民的狗爬字除了他自己没人认识，宋三柱到底还是给重新抄了两份。 ——和宋二柱不同，上过私塾的宋三柱写着一手非常漂亮的楷。 红宝书抄好了，然后整个宋家庄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背书行动。对于欢喜这样的孩子，或是一些年轻人来，这并不是难事。但对于不识字，脑子又不是特别聪明的宋二柱而言，那问题就大了。 一些简短的内容还好，欢喜读一遍他跟着读一遍，一遍又一遍下来，总能有成效，但对于一些长句，就实在是为难宋二柱了。 “我们希望和平……做了这些补充的明，这样两种可能性都估计到了。” 欢喜背过一遍之后，宋二柱跟着背道：“我们希望和平。但是如果帝国主义硬要打仗，我们也只好，只好，只好……” 见宋二柱脸都涨红了，欢喜叹了口气提醒道：“只好横下一条心。” “只好横了一条心，打了仗再……再……再……” 看着闺女那张脸都绷了起来，宋二柱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再……再……” 可惜他越是急，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欢喜叹了口气，开口道：“爹爹你先休息一下吧。” 她是真的急，毕竟这不是后世，要是不把红宝书背好，那……她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但想也知道这种事只会被题大做。 但是欢喜也看出来了，自家爹爹已经很尽力配合自己了，便是再逼下去也没有办法。 宋为民在一边幸灾乐祸道：“二叔你还是读书轻松呢，你倒是轻松一个给我看看啊。” 要是旁的大人听到这话肯定是要恼羞成怒动手打人了，但宋二柱虽然被侄子得有些羞窘，倒也能坦然面对问题。他发觉自己的想法大概是真错了，真正经历之后，他觉得自己宁愿插十亩地的秧，也不愿意背一本红宝书。 这也太难了。 欢喜想了几，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对着宋三柱和冯淑华道：“三叔，婶娘，以后上工的时候你们如果和我爹爹在一起，就在他一旁背红宝书。轮流来，累了就喝点水。” 宋三柱和冯淑华都是识字的，因此背红宝书倒是没有问题，如今虽然还磕磕绊绊，但总的来问题不大。欢喜都想好了，这样不但能够让三叔和婶娘不断巩固成果，还能够让爹爹多熟悉。 她就不信了，成千上百遍地听下来，爹爹一点进益都没有。 不但如此，她还决定自己和宋为民宋爱国有空也跟着过来背。她和宋为民还好，宋爱国和几个的背得并不是特别顺利。 别，这样的笨方法还真起到了作用。一段时间下来，好几段长句宋二柱都会背了，最关键的是他都背得很顺，一点也不磕巴。 村里和宋二柱类似情况的人不少，有些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比他还不如，见状也纷纷效仿起来。 以至于等到县里派人下来抽检的时候，宋家庄竟是表现得最好的一个村。身为第十一生产队的队长，宋有才因此还得到了一个搪瓷杯的奖励，可把其他生产队的队长给羡慕的。 而不知不觉间，欢喜已经快要将一年级念完了。 也是这个时候，宋大妹一脸纠结地上门了。 “那个，二柱啊……我是来借钱的。”对着宋二柱，宋大妹有些窘迫道。 宋二柱和宋三柱兄弟俩闻言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要知道宋大妹家的条件可是不差，她自己在百货商店工作，姐夫李明东是纺织厂的老员工，李建设靠着去世的阿公的面子进了政府机关单位做办事员，李玉珍则是自己考进了中学做老师。 可以，他们一家子四人赚的钱加起来远远比宋保家和宋卫国的要多。 他们实在不明白，自家大姐怎么沦落到上门借钱的地步的。 宋大妹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开口道：“建设那子和一个干部家庭的姑娘好上了，那姑娘我看着也挺不错，性子爽利长得也漂亮，但那边父母开口结婚的话聘礼要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自行车我们家早就有了，剩下缝纫机和手表卖点人情咬咬牙也能凑上，可是其他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这些年花钱没怎么省着，毕竟两个儿女都出息，她觉得不管怎么家里的钱都够用了。哪知道儿子会那样能耐，居然找了一个身家背景那么了不得的儿媳妇。 第68章 酒席 宋大妹一脸恼火道：“本来我想着，李明东这么些年的工资一直没有上交，平时也没有什么消费，怎么也有个七八百。结果我开口问他要，他支支吾吾顾左而言他半，结果却只掏出了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宋大妹咬牙道：“他两个月的工资就不止这么多！打我嫁过去到现在，他的钱从来没往家里交过，结果就只剩下五十块！” 宋二柱等人闻言也是一脸震惊，要知道宋大妹和李明东结婚可是有二十多年了，李明东的工资从一开始的临时工十几块，到现在的四十几块，二十多年下来，宋大妹的七八百都是少，好几千才是正常。 而就他们所知，李明东吃用在家里和纺织厂，自己又不抽烟不喝酒，根本就没有花钱的地方。不管怎么，他都不该只剩这么些钱。 宋大妹一脸恨恨道：“早知道这样……”这些年，要不是看在他手里有钱，将来儿女都能得益，她能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你们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我有时候都想要去举报他。” “举报什么？”听了她的话，宋二柱一愣。 “当然是举报他耍流氓了。”宋大妹道：“要不然的话，这么多钱他花哪里去了？他既不酗酒也不聚赌，这么多钱能花到哪儿去？除了养女人，我实在想不出他能花在哪儿。这种事……还真不怎么需要证据。” 事实上，包括这话的宋大妹在内，虽然奇怪李明东把钱花哪儿了，但也并不会真觉得他在外面养女人了。 除了欢喜，作为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她却是极为认同自家姑姑的话的。 “大姐，你缺多少？”宋二柱有些为难道。 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钱够不够。 宋大妹想了想道：“最少得有五百。”五百都是往少里算的，收音机加上四十八条腿可是不的花费。 宋二柱皱了皱眉，“你等等。” 他回了房间，没多久抱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走出来，打开道：“这是所有的了。”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将铁皮盒子里或新或旧的钞票都拿出来数了一遍。 “只有四百六十块。”宋三柱叹了口气道。 自家二哥的钱基本是借给他的，他每年都要借上三四百买工分，但是借一次，却基本要两年才能还上，要不是如今卫国寄钱回来了，二哥手里还没有这么多钱。 宋大妹一脸苦恼，这些钱是真不够，本来五百块就不一定够呢，更别除了好的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并不是没有其他的花费了，如今什么都要朴素，因此酒席倒是能够不去算，但到时候被套床单被芯还有给新娘买的衣服，这些都要好几百。 宋二柱开口道：“急着结婚吗？要不等两个月，等保家和卫国的工资寄回来……”他自己其实每个月也有三十几块退休津贴的，但这些钱基本自己留不到多少，都固定给一些生活困难的战友寄去了。 “不行。”宋大妹苦恼道：“那姑娘怀孕了，要不然女方家长都不会松口。这会正瞒着呢，虽然已经领证了，但要是被那些不安分的知道了，指不准会被抓起来斗。最多两个月就要把酒席给办了，要不然肚子就遮不住了。” “那个，我这里也有钱。”欢喜开口道。 众人闻言却并没有当一回事，但是，等欢喜将钱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的？”宋二柱眼睛都瞪起来了。 对于寻常百姓家，一百多块钱都不是数目，更别是一个孩子了。 欢喜掰着手指数道：“这里面有一半是卖花生酥和红豆糕赚来的，剩下是将打猎得来来不及吃的野味卖给供销社赚来的。”当然，她偶尔无聊，也会变出一两张钞票，不多，但也占了这里面三分之一。 宋大妹瞪大了眼睛，“你卖了上百斤的红豆糕和花生酥？”要不是这样的话根本赚不到这个钱。 欢喜点了点头。 “可咱家有这么多花生和红豆吗？”宋二柱一脸疑惑，自留地上虽然种了花生和红豆，但并不多，收获也就十几斤的样子。 欢喜对此早就想好了对策，“村里其他人家不也问我们借了种子种了花生和红豆吗？我花钱问他们买过来了。”她也确实问他们买了，反正真起来，对她而言，不管是钱还是红豆花生都是随手而得的东西。 听她这样，大人们倒是没有了疑虑，这个时候，有钱总比没钱好。 宋大妹也松了一一口气，拿了钱急匆匆走了。 她一走，宋二柱却对欢喜道：“以后还是少卖点花生酥和红豆糕吧，你年纪还，正是该玩的时候，何苦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宋林远也跟着道：“就是，大人都没你这么累的。”他今儿其实是有些不得劲的，要是当初自己的钱都拿回来了，那大侄女何至于为了钱的事发愁？ 欢喜不知道这个阿公的想法，虽然并不打算听劝，但心里却暖极了。 上辈子的土豪爹对她也算好了，但他那个人有着男人特有的雄心壮志，在生活中并不是个会关怀家人的性子，除非你特地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也是因此，上辈子她特别会撒娇诉委屈，明的暗的就没有她不会的，连流泪撒泼这种行为也能做得信手拈来，一点也不让人生厌。因着这般，才把土豪爹给哄得一心向她，对那个异母弟弟越来越不满。 因此，这种不需要诉委屈就被关心的经历对欢喜而言是极为新鲜的，但是感觉不赖。 等到欢喜放暑假的时候，李建设的婚期就定好了，而欢喜一家作为近亲自然被叫去吃酒席了。 这个时候的酒席并不丰盛，或者根本就没有酒席的存在，不过是亲戚好友去送点份子钱，然后坐着热闹热闹，吃点瓜子糖果闹闹洞房就算好了，并不会真的留饭。 反倒是乡下，便是条件再差也是要请亲戚好友吃顿饭的。 第69章 好地方 罗芳菲穿了一身大红的呢子大衣，头发梳成一股大辫子，有些丰润的脸颊白皙红润，她虽然不是特别漂亮的长相，但一双大眼睛漂亮极了，看着也极为讨喜。 只是这会，坐在床沿的她却极为不高兴。 不单单是因为离得远，父母兄弟没能参加她的婚宴，还因为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很陌生。陌生也就算了，大家相安无事就好，结果因为她来自S市，一个个都上来搭话卖好。这些人的话都带着浓重的方言，她根本就听不懂，偏偏还不能不理不睬。 偏偏婆婆和丈夫还忙着招待客人，根本顾及不到她，姑子听今有课，要晚一些回来。 正忍耐着，就见自家婆婆和丈夫领着一群人进来了，她心里一琢磨，便猜到这些应该是婆婆的娘家人。 “这就是芳菲了，芳菲，这是二舅和三舅。”宋大妹一脸笑呵呵地道。 罗芳菲连忙嘴甜道：“二舅好，三舅好。”她倒没有因为这两个舅家是乡下的就看不起，从建设平日里的言语就能看出，他和舅家的关系很亲近。 “哎，好好好。”一边着，宋二柱将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道：“舅舅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市这边的风俗，双方新人的长辈都要给对方红包，而舅舅出的红包往往是最重的。甚至如果办酒席的话，舅舅没到是不能开席的。 这年头给份子钱，一般也就一毛两毛，亲近点的给五毛，而宋二柱则直接给了一块。 宋三柱和宋二柱是商量好的，给的也是一块，便是家里再困难，外甥结婚也是不能含糊的。 宋大妹又指着几个的介绍道：“这是你们表嫂，你们也可以叫姐姐，芳菲，他们是建设的表弟表妹，最大的这个是为民，这是欢喜，往下分别是爱国、敬业、美贞、凤贞。” 这么一溜孩子塞过来，罗芳菲一下子根本就来不及认清。她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最大的姑娘，无他，这孩子长得太精致漂亮了。 她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但这么漂亮的姑娘还真是第一回看到，尽管穿着随大流的花布衫和黑裤子，但却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尤其是对方自然大方的模样，很难想象居然是个乡下丫头。 欢喜也打量着罗芳菲，这位表嫂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却很讨喜，一双大眼睛给人的感觉特别敞亮大气，尽管坐着但能看出个子不矮，身材有些微胖，皮肤却极为白皙。 “芳菲姐姐好。”欢喜笑吟吟喊道。 在市这边，关系近的，尤其是孩子都会把嫂子喊成姐姐。 她大大方方叫人了，倒是为民几个有些不好意思，有她带头才开口叫人。 罗芳菲倒是挺喜欢几个孩子的，尤其是长得漂亮可爱的欢喜，从一旁的果盘里摸出一把糖果给他们。 欢喜也没有拒绝，接过了谢谢，跟哥哥弟弟妹妹分了分。 这会大人都出去了，他们倒是不乐意在屋里待着，可惜县城不比乡下，姑姑家的屋子虽然已经不算了，但依旧是那种筒子楼，总之活动空间不太大。欢喜倒是想要出去玩，但大人显然是不放心的。 于是，她也只能坐在新娘子身边，听那些大人话。 来的人基本都是姑姑的同事和建设哥哥的同事，因此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孩子。 ——宋大妹倒是还有一个姑子，不过对方早已经跟着丈夫调走，哪怕是侄子的婚礼，因为离得远，也没能过来。 欢喜听了一会儿，也发现问题了。 “芳菲姐姐，你听不懂方言？”这句话欢喜是用普通话的。 闻言，不单是罗芳菲一呆，其他人也呆住了。 ——这年头的人，或许不一定会普通话，但听肯定是能听懂的。 合着他们了半，正主根本没听懂不，指不准还因为他们这种行为产生了反感？ 顿时，原本叽叽喳喳的起劲的众人纷纷静默了下来。 尴尬之下，开始有人找借口出去，没多久，房间里除了罗芳菲就只有欢喜这几个孩子了。 罗芳菲松了口气，对着欢喜道：“我这里有大白兔奶糖，你们要吃吗？” 欢喜也没客气，点了点头道：“要六颗，我跟哥哥还有爱国他们一人一颗。” 姑娘板着一张脸满脸都是认真，罗芳菲不由有些好笑，果真给她数了六颗糖，看着她一颗一颗分给兄弟姐妹。 对着几个孩子，哪怕之前并不认识，罗芳菲也放松了下来。 欢喜倒也不介意陪着这位初来乍到有些紧张的表嫂话打发打发时间，而宋为民他们几个……屋里瓜子糖果有许多，他们有的是打发时间的方法。 来之前宋大妹就了，要留他们吃饭，因此其他人都走了欢喜等人却留了下来。 自家兄弟都好多年没来家里吃饭了，加上又是儿子结婚，宋大妹自然要好好张罗，因此这一顿晚饭是极为丰盛，鸡鸭鱼肉都有，还包了韭菜猪肉馅的馄饨。 宋大妹知道自家弟弟饭量大，因此烧了好几斤米饭，愣是让宋二柱吃饱了。 吃过晚饭，他们顺理成章便留下了。 好在已经快到夏，因此打个地铺挤一挤还是很方便的。宋二柱和宋三柱睡在客厅，宋为民宋爱国和宋敬业睡在阁楼收拾出来的杂物间，冯淑华带着美贞和凤贞和宋大妹睡一个房间，欢喜则和李玉珍睡一个房间。 “欢喜，你明要不要晚点回去？明我放假，带你去个好地方？”被窝里，李玉珍声道。 “什么好地方？”欢喜一脸好奇。 李玉珍一脸神秘道：“能买到连环画和人书的地方。” 欢喜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李玉珍的应该是回收站那样的地方，而这时候的回收站…… 她的眼睛刷得亮了，抓着李玉珍的手臂撒娇道：“玉珍姐姐我要去，你带我去吧！” 李玉珍自是点头答应，“只要你服二舅让你晚点回去，我就带你去。” 第70章 回收站 欢喜要晚点回去的时候，宋二柱二话不就同意了。倒不是他有多放心闺女一个人在县城，而是自家大姐了，她到时候会把孩子给他送回去。 没办法，他们要赶着回去上工，带上孩子还真不方便。 李玉珍今正好放假，又不乐意在家里看自家哥哥嫂子浓情蜜意，便带着一群萝卜头出去吃早餐了。 “三仙桥的笼包子最是地道了，还有他们家的开洋馄饨，也是一绝，今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李玉珍大手一挥道。 一群萝卜头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了三仙桥的笼包子馆，别，李玉珍的话还真没有夸张，那笼包子是灌汤的，一口咬下去简直鲜香得不行，满口都是汁。还有那开洋馄饨，清香又鲜浓，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可惜，这里的价格也贵，因此除了欢喜和美贞凤贞，其他人显然没有吃饱。 “我带你们去吃豆花和油条，这两个搭配起来吃可香了。”李玉珍对此早就有了准备。 等一行人吃饱了，已经是八点之后了。这时候，李玉珍才开始带着他们去回收站。 路上，她轻声对着欢喜和宋为民道：“回收站的东西大多都是从那些走资派家里搜出来的，虽然很多东西都被损坏了，但还是有不少能够用。那里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一毛钱一斤。这还是我哥告诉我的，你们可别随意宣扬了出去。” 欢喜点了点头，又问道：“建设哥哥和回收站的人认识？”土豪爹喜欢给她讲古，但这种事却从来没提过，可见并不寻常。 李玉珍点了点头，声道：“那回收站的负责人算起来还是我们家的亲戚。我哥哥时候总去爹爹工作的纺织厂玩，对方当时就是纺织厂的工人，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对着哥哥很是疼爱，平日里总时不时地塞吃的给他，陪他玩。后来我哥哥生了一场重病，当时大家都要认个干亲。阿娘找人算了算，要给哥哥找个属牛的干爹。那人听了，就上来毛遂自荐了，阿娘打听了一下对方的为人就同意了。两家这才开始走动，前两年，这位叔叔在工作的时候被机器绞去了一条腿，没法在纺织厂待了。可怜他媳妇是一个聋子，根本没办法接他的班，他自己又没有儿女，从纺织厂退下来，一家子都没有了营生。哥哥知道后，就想办法找关系把他安排进了回收站。本来这回收站并不是什么好工作，哪想到去年开始破四旧，这回收站的工作就成了香饽饽。” 欢喜稍一想，就明白她的香饽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时候的人也不是傻子，虽然明面上喊着那些从走资派家里搜出来的东西是糟粕是毒瘤，但心里还是知道那些东西值钱的。 李玉珍没有的是，原本许多人正等着自家哥哥的干爹犯错，他们才能想办法走门路顶上去。好在这位干爹家里除了自己和老妻并没有子女要惦记，因此倒也不会眼皮子浅去惦记回收站里的那些东西。 不过，他倒是可以想办法把东西给散出去，一毛钱一斤，听着价格不低，但要是淘到一样好东西，那就够本了。 这个办法也是哥哥给想的，如此，那些人不再一心惦记着顶替他，反倒争抢着和他交好， 毕竟虽对外售卖，也不可能碰上谁都卖，要是碰上个愣头青跑去举报就倒霉了。 而且如此一来，他自己也能赚些外快。 不过虽如此，这位却是个很惦记干儿子的，这边一有新货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县城的回收站并不大，要不然也不会只有一个工作人员。 欢喜等人到的时候，就见一矮个子的中年男人拄着拐杖等在那儿，见了李玉珍，连忙问道：“昨儿家里热闹不？” “热闹，怎么可能不热闹？”李玉珍抱怨道：“秦叔叔你和王阿姨怎么不过去？我哥千交代万交代让你们一定要去，结果还不见你们的人影。” 秦伟乐呵呵道：“我这不是没空吗？” 其实哪里是没空？他不过是觉得自己和妻子都是残疾人，跑去让人知道他们是哥哥的干爹干娘，会让人看低了自家哥哥。 李玉珍知道他的想法，虽然不认同，但也不好多什么。 “秦叔叔，这些是我舅舅家的弟弟妹妹们，这是为民，这是欢喜，这是爱国、敬业、美贞，凤贞。”一边往里面走着，李玉珍一边开口介绍道。 “秦叔叔好。”欢喜等人跟着叫人道。 秦伟自己没有孩子，对着孩子却是极为喜欢，这会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却是摸遍了全身也没能找出一块糖，不由对着李玉珍抱怨道：“你事先怎么不先一声？我都没有准备。” “要什么准备啊。”李玉珍道。 回收站总共才两间屋子，院子却极大，各种各样的杂物堆得满地都是。 “昨刚抄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男人是留过学的教授，女人家里有海外关系，虽送来的东西有不少都被砸了，但拾掇拾掇还是能找出不少有用的东西的。”秦伟在一边解道。 见几个的有些失望，他不由开口道：“其实送到这边的都不是全部，那些件值钱，容易藏的大多都被人悄悄昧下了。会送到这里的，大多是一些大件不好搬运不好藏的东西。” 顿了顿，他笑道：“不过这里倒是有不少人别人偷偷丢进来的人书和连环画，你们应该会喜欢。” 宋为民甚至都不知道人书和连环画是什么，却是本能地感起了兴趣。 秦伟笑眯眯道：“你们自己找吧，我给你们算便宜点，一毛钱两斤。”反正也没有人真到这儿来盘账，上面也只要求将这些东西处理掉，至于怎么处理，是烧了还是卖了，又有谁会计较？ 欢喜正要进屋里，李玉珍却开口道：“院子里除了一些大家伙，其他都是新运过来的，里面的则都是一些被人挑拣过的。我们先在外面找，不准还能捡到便宜。” 第71章 大餐 因着秦伟的话，宋为民目标明确地往那些书本堆砌的地方去了，欢喜倒是没有什么目标，随意蹲到一边找了起来。 见下面几个弟弟妹妹没有兴趣，李玉珍索性带着他们去找秦伟。 拎起一块巴掌大的木头，欢喜正要丢掉却突然顿住，她低头看着手中这块灰不溜秋的木头，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必然是一块好木头，至于是檀木还是其他什么，那就不好了。 ——欢喜上辈子倒是用过不少名贵家具，土豪爹就是个俗人，有钱之后什么都要买最好的最贵的，那会她房间里的床和柜子据就是高档定制的名贵家具，不单是名家设计，用料无一不好。可惜用过不代表她就能认出这些木头，毕竟她又不是这方面的发烧友。不过再如何她也知道，越是名贵的木头密度越高，拿在手里越重。 看着这木头怎么也不能再利用了，不远处自家哥哥又没注意这边，欢喜二话不便把这块木头给化作能量吸收了。 对于欢喜而言，随时随地在旁人没有发现的地方将能够吸收的能量吸收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但是下一刻，她却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一片空白的手掌。 过去大半年，她也没少研究这个自己以往并不在意的金手指，尤其在吸收能量这一方面。毕竟这些吸收到体内的能量不单能够用来变出东西，多余的还能不断开发改造她的身体，一点一点让她的身体蜕变改善。 吸收到体内的能量虽然不可捉摸，但欢喜以前也大略算过，一般而言，变出来的东西的量是能和被当做能量吸收的物体成正比的。唯一庆幸的是，各种物品含有的能量并非是与寻常价值观同等。打个比方，在世人眼中，馒头自然比石头有价值，但是这两者能够提供给欢喜的能量却是相差无几的，甚至因为馒头的密度低，能够提供的能量还要逊于石头。 也是因此，欢喜以往才不觉得为难，反正这个时候再物资缺乏，各种各样的石头泥土树枝还是应有尽有的。 但是直到这一刻，欢喜才知道，是不一样的！ 如果自己刚刚吸收的那块木头是牛排大餐，那以往吸收的那些石子泥土树枝连清粥菜都够不上。 她粗略地估计一下，自己刚刚吸收的能量，最少能够供她变出几百斤红豆和花生。 最重要的是……欢喜捂住胸口，她这会根本就不敢站起来，身体里那种好像泡在温泉里的感觉太舒服了，便是最顶级的SPA都没有这么舒服。 许久，又或许是一瞬间，欢喜才站起身来，她不由握了握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灵起来。 见宋为民还在书堆中翻找，欢喜舒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开始疯狂地吸收所有能吸收的能量。 在又吸收了两块差不多的木头和几块碎裂开来的玉屑之后，欢喜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再吸收了！ 这种感觉，就像吃饱了一样。 她有些失望，但一想回收站就在这儿，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来，又松了口气。 接下来，欢喜才算是收起心思，开始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很乱，有碎裂的花瓶瓷片，有各种七零八落的家具，甚至还有一些手炉脚炉。 欢喜翻到一个金属盒子，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梳妆盒，款式非常精致，只是看表面不太明显的氧化层，应该不是什么贵金属，加上一个角瘪进去一大块，也难怪没有人要丢到了这儿。 她随手打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正要丢开，目光突然一顿。 上辈子的时候，她早死的妈妈也给她留了一个梳妆盒，听姥姥似乎是她姥爷年轻时在地主人家当长工，碰巧救了地主家落水的少爷，那家的少奶奶给赏的。那个梳妆盒要比眼前这个，不过两个巴掌那么大，不过是能放些眉笔什么的。但那个梳妆盒却是纯银的，上面还镶了些碎宝石，因此还算值钱。要那梳妆盒有什么道，就是内部非常精巧，是有暗层的。当年她妈妈就喜欢把一些件的像是存折借条一类的东西藏到暗层中去，因为她死得突然，要不是姥姥告诉欢喜，欢喜都不能发现那里面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梳妆盒，打眼看去里面的空间似乎有些？ 犹豫了下，欢喜把手伸进盒子里，在边缘心按着，按了一圈都没动静，却是一声咔擦声突然响起，梳妆盒的底突然弹了开来。 欢喜将那底揭开，就见那下面铺了满满一层的金豆子。 她瞪大了眼睛，连忙废了些力气将那底又给按了回去。 之后，欢喜也去书堆那里翻找，她对那些连环画和人书并不感兴趣，找到一本破旧的英汉词典却是令她欣喜如狂。 上辈子，欢喜是学过英语的，但学得不深，只不过是到能够和人日常会话的程度。因为请的家庭老师是从牛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的关系，她的口语发音倒是不错，但也仅止于此。 可以这样，她连寻常的英文书写阅读都做不到，因为那些单词她根本就没有背下来。 没办法，就她上辈子那豆腐脑子，哪敢随便用劲啊，也就只能学个表面糊弄糊弄人了。 至于那些外国名著，欢喜不是不想要，毕竟用来打发打发时间也好的，但那些东西太招眼了。其实这本英汉词典也有点招眼，但她实在是想要。 之后，她又拿了一个黄铜的脚炉和手炉，这东西她自己不需要，但家里阿公需要啊，到底年纪大了，开始怕冷了。 除此之外，欢喜还拿了两块大些完整些的木头，打算回去让自家爹爹给做成板凳，剩的边角料还能让她“解解馋”。 等到把东西一归拢过称，宋为民挑的那些东西还好，欢喜挑的脚炉和手炉份量委实不轻，便是一毛钱两斤，也要两三块钱了。 李玉珍本来是打算掏钱的，这会却有些为难了，她就带了五块钱出门，这会不够了。 好在欢喜习惯出门带钱，倒是解了她的围。 第72章 怀疑 “这脚炉手炉外面又不是买不到，干什么跑到回收站买些旧的？”路上，李玉珍忍不住抱怨道。 不是她，要是让阿娘知道自己带着欢喜花三块钱买了这么两个东西，必定是要骂的。 “这东西如今可不好找了。”欢喜道：“玉珍姐姐你也别嫌弃它们贵，这些可都是黄铜做的，别外面不好找，即便找到了，没个几十块是绝对拿不下的。而且这虽然是旧的，但却有七八成新，之前的主人显然很爱护。” 听她这么一，李玉珍觉得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到时候阿娘要是问了就用这话搪塞她。 才到了家，众人却发现筒子楼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看到李玉珍的时候，一脸的欲言又止。 “玉珍，你快回去看看，你爹和你娘正吵架呢。”走到二楼，一个相熟的阿姨看到玉珍，连忙开口道。 李玉珍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毕竟在阿婆没去世之前，爹爹和阿娘经常吵架，至于现在……之前哥哥结婚爹爹只拿得出五十块钱，阿娘不跟他吵才是怪事。 不过也奇怪，嫂子刚进门，以阿娘的性子应当不会这时候闹出来啊。 这样想着，她脚下的步子变快起来。 “李明东我告诉你，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我儿女的，旁的人包括你，都别想拿走一分一毫。” 才到门口，就听到宋大妹高昂而尖利的嗓音，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李玉珍皱了皱眉，也不敲门，直接拿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欢喜等人跟着走进去，就见客厅里一片杂乱，宋大妹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左一右对峙站着，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为暴躁。而另一边，罗芳菲站在卧室门口，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门框，一脸的惊疑未定。 ——欢喜并没有见过李明东，昨李建设结婚，他这个最该在场的父亲都没有露面，对外只单位里走不开，具体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但是从对方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可见和家里人应该起了不的矛盾。 欢喜有些搞不清状况，这时候，屋里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纷纷看了过来。 看到欢喜等一群孩子，李明东对着李玉珍一脸烦躁道：“家里不够乱吗？怎么连些猫猫狗狗都往家里带？” 李明东已经有好些年没去两个舅子家了，宋二柱等人到县城也都是去百货商店那边看宋大妹，更别欢喜等人了，李明东根本就没有认出他们是舅子家的孩子。 闻言，李玉珍一脸尴尬，屋里的宋大妹却恼了，随手抽了一根鸡毛掸子就往李明东身上抽，口中骂道：“你谁是猫猫狗狗了？我娘家侄子侄女是猫猫狗狗，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得知那几个孩子的身份，李明东面上有些讪讪，只是见宋大妹抽了几下还不肯罢休，顿时便恼了，“我不过是错了两句话，你这是什么模样？” “我什么模样？”宋大妹冷笑道：“反正在你和你那娘眼里，我从来就是尖酸气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土包子，便是多吃半碗饭都是糟蹋了你们家的粮食，我能是什么模样？” 李明东皱起了眉头，“这都是老黄历了，你能不能别老是揪着不放？” “哦，就兴你们母子联合起来欺负我，我就不能提了？”宋大妹冷声道。 夫妻两个再次吵嚷起来，这个时候，罗芳菲心避开风暴中心，走到了欢喜等人这边，对着一脸莫名的李玉珍声道：“公爹之前突然跑回来，要让我们一家子搬到建设新分到的宿舍去，婆婆就和他吵了起来。” 其实她也一头雾水呢，这里面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是太清楚。 李玉珍闻言脸色却难看了起来，对着嫂子道：“我阿公原来是机关单位的干部，这房子就是那个时候分到的。因为阿公能耐，才想办法弄到了相邻的两户房子，把墙打通了，家里才能住得这么宽敞。阿公去世后，房子自然就到了我爹爹的名下。前段时间我哥哥给领导办事似乎办得好，刚好单位里分房，领导便给我哥留了一套。虽只是一室一厅，但我哥了，我以后不准找个怎样的对象，要是对象家里有房子就好，要是兄弟多房子不够，那房子就能够给我住。即便我不住，那房子也能租出去。” 起自己的婚事，哪怕大方路李玉珍也有些脸红。 “只是哥哥分到的房子虽然是新的，那么丁点大的地方，哪里就够我们一家子住了？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想的，居然出这种馊主意。” 听了这话，不单是欢喜，生活环境不是那么单纯的罗芳菲却是起了疑，公爹这样子…… “……公爹后来气得跑出去了，婆婆也被闹得没了好心情，饭也没能好好吃。” 等到中午李建设回来，罗芳菲拉着他进了房间，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了一遍，随后出了自己的怀疑。 “你的意思是……爹爹在外面养了女人跟孩子？”李建设一脸不敢置信。 罗芳菲点了点头，有些紧张道：“我爹爹一个大学同学就是这样，花钱花得厉害，原来只当他大手大脚，后来才知道是在外面养了个老婆和私生子。而且……公爹今要搬去你分到的宿舍，会不会是……会不会是他外面那个私生子也要结婚了，但是没有房？” 她毕竟是新嫁过来的，要不是涉及自己的利益，又知道丈夫和公爹的关系并不亲近，否则便是再怀疑也是不敢出这话的，毕竟疏不间亲。 李建设原本是不怎么信的，但听媳妇这么一番话，心里也生出了怀疑。 毕竟，打他记事起，自家爹爹和阿娘的关系一向都不太好，甚至对着他和妹妹，自家爹爹也从没有表现过丁点舔犊之情。 上面两个兄姐生病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记事了，只记得当时阿娘悲痛欲绝，但是爹爹……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印象？ 第73章 渣男 欢喜虽然也有怀疑，但他们家和宋大妹再亲也是亲戚，更何况作为一个孩子，她也实在不好管这种事。 因此到了下午，他们也只能由宋大妹、李玉珍以及李建设三人借了自行车把他们送回去。 ——顺便一下，凤贞被放进了前面的车篮里，一开始吓得够呛，后面却高兴得直咯咯咯咯笑。 回到家，欢喜的心思就放到了研究自己的金手指上。 然后，一家子就发现，放了暑假之后，欢喜每早锻炼的时间比以往多了半个时，从原来的一个时延长到了一个半时，平时上山的次数更是比原来多了许多，几乎每都要去。 事实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欢喜发现，只要不断将体内的能量消耗掉，自己所能吸收的能量容量就会整体增加。而对于欢喜而言，消耗能量的方法无非是变出东西以及不断运动激发能量。 对比前者，欢喜始终觉得后者更实在。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若是能够变出很多很多钱，那自然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哪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极为看重的粮食，欢喜也能随意变出来。 这种能力无疑非常了不得。 但是对欢喜而言，钱财外物都是不重要的，这会她之所以需要用到这种能力，无非是时代和年龄的限制让她无法通过正当手段去获取这些。 等过了这段特殊时期，金手指这方面的能力对她而言就成了鸡肋。 相反，曾经双腿瘫痪，拥有一个不健康的身体的欢喜比任何人都明白，健康的身体是多么难得，一个人的附加价值再高，也不如自身的强大。 所以，尽管要激发能量对身体进行改善必须要通过不断的运动，但欢喜却一点也不觉得劳累。 啪—— 鹌鹑蛋大的鹅卵石刷地飞射而出，伴随而来的事一只野鸡倒下的身影。 欢喜快步上前，将野鸡的脚用草绳扎上，丢到了背篓中。 一年的时间，她如今的弹弓水平早已今非昔比，句不脸红的话，比起奚万里已经不差什么了。 也因此，家里如今基本都不会缺肉吃，不但是自己家，连隔壁三叔家也跟着沾光。 就是这个时候，宋大妹风尘仆仆地回娘家了。 “你真的？”宋二柱和宋三柱一脸震惊。 宋大妹表情晦涩地点了点头，“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原还只当他是为人薄凉，哪知道……那女的比他大三岁，他们似乎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也认识，名字叫林清慧，和我们家也算得上世交。林清慧很早就嫁人了，还嫁给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外地人，只是后来那外地人做生意失败倾家荡产，自己寻了死，留下那青梅一个人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到底是那青梅勾搭的他还是他自己主动的，如今也弄不清了，反正两人勾搭到了一起，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对外是前头丈夫的遗腹子。这些年，他的工资基本都给了那女的。如今那儿子也十九岁了，眼见着要结婚，但是那家里的房子本来就，更别他上面还有一个已经结婚的哥哥。林清慧就逼着李明东解决问题，这不，李明东将主意打到了家里的房子上。事情就那么巧，刚好建设被领导赏识，分到了一套一居室。” 她冷笑道：“他对那私生子倒是好，居然想要把家里的大房子给她，让我们一家子去住那房子。” “这可怎么办啊？”宋三柱有些急，“那房子可是在姐夫名下的，要是他铁了心要护着那私生子，便是你们不肯搬，他也可以把房子卖了啊。” “他敢？”宋大妹撇嘴道：“他要是不怕我去举报他**，就把房子卖了吧。” 顿了顿，见两个弟弟都是一脸担心，她开口道：“放心吧，李明东怕着呢，要是我去举报他，不但他的工作保不住，那个女人和那个私生子都没有好下场。我捏着这个把柄，他已经答应把房子过到建设的名下了。并且，以后他的工资都要上交一半。” 闻言，宋二柱和宋三柱纷纷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趁着大人没注意在旁边偷听的欢喜开口道：“既然姑父赚的钱不给姑姑，那让他退休得了。芳菲姐姐找到工作了吗？要是没找到的话就让她接姑父的班呗。” 要之前欢喜对这个姑父只是有些看不上的话，这会则是变成了厌恶。 她最讨厌出轨的渣男了！ 大人们却是吓了一跳，“欢喜，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欢喜笑嘻嘻吐了吐舌，“是你们话太专心了，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 完，一溜烟跑了。 大人们一阵失笑。 笑过之后，宋大妹却是一脸若有所思，侄女的话虽然初听过于真，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行？ 听儿子儿媳妇是高中毕业的，而李明东却是因为公公当初下的大力气，进了纺织厂的厂委工作。由儿媳妇接那老家伙的班，似乎格外行得通？ 反正李明东即便提前退休，退休工资也能有以往的八成，大不了那钱她不收了，随他想要交给谁。 不过这话就别跟两个弟弟提了，三柱还好，二柱却是有些过于正直了，就怕他不同意。 欢喜虽然跑出去了，但却有把握自家姑姑会对她的话动心。 此时的李明东却不知道，自己以为已经结束的灾难并没有结束。 “好了，你别担心，大妹已经答应不会去举报我们的，虽以后我的工资要上交一半，但也比被举报好，清慧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和兵出事的。”对着自己的心上人，李明东远不是在宋大妹面前的冷漠，表情语气无一不温柔。 林清慧垂下眼眸，淡淡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这样一个没出息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但是没办法，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如果没有个男人靠着，要如何把孩子养大？ 第74章 出事 “你什么？”李明东瞪大眼睛看着宋大妹，“你疯了，居然想要我提前退休？我如今还不到五十，凭什么退下来？而且我如今的位置，眼看着可能晋升一步……” “别跟我瞎**，我就问一句话，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宋大妹一脸不耐烦道。 李明东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是想要一口反对的，但是……他对宋大妹的性子还算了解，犹豫了下开口道：“要不你再等等？等我升职了，工资就能涨一个级别，到时候再退休，退休工资也能多一些。再了，儿媳妇不是正怀孕吗？干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接我的班？” 他心里打着缓兵之计的主意，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给儿媳妇让位。倒不仅仅是为了别的，建设本来就能耐，娶的儿媳妇家里更是得力，若是这会他再没了工作人脉，往后虽然有退休金，但不怕别的，就怕建设心里对兵有了不满，暗地里做些什么。他要还在纺织厂，凭着他爹留下的那些人脉，多少还能帮扶兵一把。 宋大妹却根本不买账，“别跟我这些有的没有，我反正是一句话，要么把工作让给芳菲，要么我去举报你跟林清慧。” 要不膈应是假的，往年看在老一辈的交情，家里和林清慧还是有些来往的。以往，她看着人家孤儿寡母的，也没少照顾。现在想来，自己可怜人家的同时，人家不定心里正在笑话自己呢。 李明东被她一噎，再想要推诿，只是被她刀子一样的目光一刮，脸顿时便憋红了。 他能什么？把柄被人捏着，还不是人家怎么他就只能怎么做？ 等罗芳菲知道自己居然能接公爹的班，简直惊呆了，“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开啥玩笑啊。”宋大妹道：“明是周一，到时候你跟着我去纺织厂办手续。厂委的工作轻，你便是怀着孕也没什么，倒是拖到后面，那老货不准会出幺蛾子，到手的好处，先吃到肚子里才是好。” 虽是对着新媳妇，但家里最大的丑都被看到了，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啥都敞亮着来了。 罗芳菲倒是适应良好，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到时候早点起来。” 宋大妹又嘱咐道：“也不用太早，有了身子就容易犯困，你睡晚点也没事，咱可以下午去。”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遭遇了恶婆婆就想要从儿媳妇身上找回来，相反正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才不愿意让儿媳妇也去吃自己吃过的苦。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罗芳菲抿嘴笑道：“阿娘我知道了。”她本来是不习惯叫婆婆阿娘的，但想着入乡随俗，再不习惯也要自己适应。 自己选择嫁给建设，妈妈之所以不同意，一来是因为离家太远，二来也是对这边不知根底，担心遇上不好相处的婆婆或姑姑。 哪知道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婆婆和姑姑一个比一个通情达理，都不是难相处的性子。 “欢喜，快回去，你家里出事了！” 欢喜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家能出什么事，不过来报信的子完这一句话就溜走了，欢喜这会带着爱国几个，倒是没办法追。 等到了自家门口，就见许多村民都围在门口，而在不远处，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那儿，许多村里的孩子围在那儿。 欢喜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上了战场的二哥。 拨开人群走进屋，就见到堂屋里放着一堆的东西，而自家爹爹正坐在八仙桌前跟两个高大魁梧的军人话。 “……情况就是这样，宋卫国同志如今还在医院，医生判断他的手臂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不高，他便吵着要回来，我们实在劝不住。您看，您家里是不是去个人，也好安安他的心，否则他的伤势本就严重，若是不能安心休养，就怕到时候连维持普通的生活都难。” 宋二柱一脸为难，要是别个时候就算了，少上一些时日的工，大不了过后花钱把工分买回来，但是家里如今一分钱都没有…… “爹爹，我去照顾二哥吧。”欢喜开口道。 “我也一起去。”刚赶回来的宋为民连忙跟着道。 宋二柱一脸为难。 欢喜道：“爱国几个可以让阿公看着，我和哥哥跟着这两位军人叔叔去，安全不会有问题。回来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到火车站来接我们。” 宋为民也道：“就是，反正我们现在正放暑假，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呢。” 宋二柱犹豫了下，看向两位军人道：“你们看成吗？我家这闺女和侄子，不帮上忙，总归不会添乱。他们都是卫国看着长大的，有他们在，卫国应该也能安心养伤。” 那两位军人没有犹豫就点头了，孩子也没事，只要不添乱就成了，医院那边护士医生都有，像宋卫国这样的战场上的大功臣，缺了谁的也不会缺了他的。 等到事情定下来，欢喜和宋为民才算知道宋卫国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好不容易拿下敌人的堡垒，哪知道那里的炮管里都被装了定时炸弹。可惜那会我们根本没法撤退，敌军在外面设下了陷阱，堡垒中的物资对全军也有着重要意义，炮管中的定时炸弹极为不稳定，我军又没有相关专业人才，根本无法进行拆除。关键时刻，是宋卫国同志徒手将一个个炮管丢到了护城河中，他的手也因此几乎废掉。” 欢喜和宋为民听得都呆了，炮管啊……想也知道会有多重，自家二哥居然举起来扔了？ 而且还扔了不止一个！ 这边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欢喜和宋为民拿了两件替换的义务以及一些必需用品，欢喜还将这两抓的猎物用一个竹篾筐装着放进了吉普车的后备箱。 那两个军人见状抽了抽嘴角，却到底没有拦着她。他们也知道她带着这些是为了啥，部队医院对病人再好，肉总也缺的。 第75章 庸医 欢喜和宋为民到达B市军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之后了，一到了地方，根本就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那两位军人就带着他们去见宋卫国了。 “宋卫国同志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想要回去，甚至又一次居然想要偷偷溜走，问他为什么却是不肯。”其中一位军人开口道。 欢喜和宋为民对视一眼，纷纷觉得莫名，他们也觉得奇怪，自家二哥并不是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起来了？ 等见了面，两人才发现，这事居然是宋为民的锅！？ “过继的事……你写信跟二哥了？”欢喜抽着嘴角看向宋为民。 宋为民一脸尴尬，摸了摸脑袋道：“我本来是想写信的，还去了邮局，不过信写好之后就改变了主意，我都把信丢废纸篓了。” 欢喜眨了眨眼，“那信怎么寄到二哥这里了？” 宋为民皱眉道：“应该不会有谁多管闲事把信寄出来啊，我那封信可没有贴邮票，谁钱多了没事干啊？” 宋卫国可没心思管到底是谁多管闲事，一脸着急地问道：“别管这些，为民你到底有没有答应过继？” 欢喜一脸无语，自家哥哥写信就不了，居然写到一半没把事完。 宋为民尴尬道：“我那不是没把信寄出去吗……” 见一边宋卫国急得不行，欢喜连忙道：“放心吧二哥，哥哥并没有答应过继呢。” 宋卫国顿时松了口气，在这之前，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阿娘是那样自私的人。他觉得自己是信任阿娘的，却原来，自己心里早已经相信了，相信了阿娘抛弃了他们兄弟仨。 直到这次的事情发生。 他打心底不认为阿娘会对弟弟好，或许为了以后有人养老，她会对弟弟好，但这份好中的真心，绝对不会比得上二叔。而且他会担心，跟着那样一个阿娘，自己的弟弟会不会也学坏了。 而且，他打心底不想要父亲的血脉去跟别人姓，更别那个别人还是阿娘另嫁的对象。想必便是爹爹再大方，也不乐意看到这种事发生。 得知自己白担心一场，宋卫国倒是不再吵着回去了，但是却开始赶欢喜和宋卫国回去。 “你们留在这里干嘛？我如今这个样子，哪里照看得了你们？”完，宋卫国还瞪了那两个军人一眼，“你们怎么都不跟我一声就把人给接过来了？” 两个军人闻言纷纷苦笑，他们哪会知道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啊？看之前宋卫国的样子，每垂头丧气，又铁了心要回去，还以为是自暴自弃要放弃疗伤呢。要知道宋卫国这样的人才，哪怕他的手伤了，有那一身力气在，部队也没有打算让人退伍。即便是要让人退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颓废下去啊，部队还是有人情味的。 哪知道，根本就是他们表错情了。 这下尴尬了。 欢喜开口道：“二哥你可别赶我们，我们过来是爹爹同意的。要是我们现在回去，爹爹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能不急？” 宋卫国闻言顿时呆了呆，随后低头去看自己被用石膏固定住的双手，一时间便犹豫了。 ——这个老实人完全没想过让弟弟妹妹回去撒谎。 “那……要不，等我好了你们再回去？”他期期艾艾道。 看他那表情，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手会恢复不好。 两个军人对视一眼，只觉得之前以为对方自暴自弃的自己等人简直就是大写的傻瓜。 等到他们告辞离开，宋卫国对着弟弟妹妹声道：“我突然想到，你们还是晚点回去吧。在这里吃饭不用钱，你们在这多吃一顿饭，省的就是家里的粮食。” 一边着，宋卫国忍不住笑了起来，“离着开学还有一个月呢。” 看着自家二哥这般沾沾自喜的模样，欢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宋为民也一脸受不了道：“我二哥你能不能搞清楚什么是重点？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胳膊好不好？” 宋卫国闻言却是一脸不以为意，“你别听那些医生瞎，他们最会那什么……什么……对了，是危言耸听，他们最会危言耸听了。之前一个连的战士倒霉从阳台上摔了下来，那会那医生他伤好了之后不能再干重力活，可把那战士给吓得够呛。那已经不是退不退伍的事儿了，不能干重力活，不就跟废人一样？不娶媳妇，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屁事都没有，人现在还在部队好好待着呢。” 他又补充道：“我忘了告诉你们啦，如今给我主治的医生就是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医生。” 于国仁站在病房门口，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话之前骗那战士完全是想要让对方长长记性好不好？毕竟会在晾衣服的时候从阳台摔下来，这马虎性子也是没的了。 怎么自己就成了庸医了？ 他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心累，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管在旁边偷笑的护士长了。 “咳咳，查房！”见自家主治医生僵在那儿不动，护士长开口道。 前脚自己还在人家坏话，结果当事人就出现了，宋卫国本来就不是厚脸皮的人，这会直接把脸都给涨红了。 做了一番检查之后，于国仁一边记录病例，一边口中嘱咐道：“之前配的药还要继续吃，我再开个单子，你到食堂去领两斤鸡蛋，这会的营养可一定要跟上。” 等人走了，宋为民叹了口气道：“这医生人不错，听到二哥你他坏话也没恼，还给你开鸡蛋。” 宋卫国也道：“是啊，的确是个好人，就是医术有点不太好。” 门外，护士长一脸憋笑地看着于国仁，“于医生，其实你可以解释一下的。” 于国仁表情有些精彩，但却开口回答道：“我解释干嘛？病人这样的心态才是最好了，解释了反而让他惶惶不安。只要他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我便是担着这个庸医名头又如何？” 第76章 曹女士 B市的军区医院很大，不但大，看着也很是森严，远不是市县城医院的散漫。 不别的，五层的大楼中，每一层的电梯口和楼梯口都有士兵守卫，宋卫国住的四层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因着这般，连探病家属带来的孩童也不敢吵闹，一切都显得安静而井然有序。 欢喜花了点时间便弄明白了医院的各种设施和情况，像是什么时候到食堂打饭，领药要到哪里去领，开水房在哪里，哪里可以热饭菜，衣服在哪里晾，距离医院最近的菜市场在哪儿，医生每什么时候查房……等等等等。 等把这些打听明白了，欢喜就把带来的东西一放，回头对着一愣一愣的宋为民道：“差点忘了，那些野味还在车上呢，哥哥你去看看，再打听打听可不可以把那些野味寄放在食堂。还有食堂那边的灶台能不能借用一下，即便要付钱也可以。” 等完，她才想起眼前只是个十二岁的男孩，自己让他去做这些事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 这样想着，她正要改口，宋为民却留下一句“你等着”，人就跑开了。 欢喜眨了眨眼，有些担心道：“哥哥不会迷路吧？” 倒是宋卫国一点都不担心，“迷路了也没事，他又不是没长嘴，可以问路。” 欢喜有些神奇地看着自家二哥，别人参军都是变得沉默寡言了，自家二哥倒好，在家里的时候反倒闷不吭声的。 她趴到床沿，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道：“二哥，部队好玩吗？” 宋卫国倒是没觉得自家妹子的用词有问题，毫不犹豫地就点头道：“我觉得部队挺好的，虽然规矩多，但习惯了之后也就没事了。关键能够吃饱，我跟你啊，我每都能够吃饱肚子不，还能吃到两块这么大的大肉。” 他一边比划着一边。 欢喜有些叹息，人跟人之间还真是不一样，一样的生活，在自家二哥眼里是这般，在奚万里眼里又是另外的样子。 “对了，大哥呢？大哥不是也在B市部队吗？”欢喜突然想起一个事。 “大哥不在，去A省进修了。”宋卫国回答道。 “进修！？”欢喜瞪大了眼睛，“你是大哥上军校了？” “不能算是正式军校生。”宋卫国道：“只是去一年，听回来后大哥就要做政委了。” 政委！？ 欢喜惊了一下，这样的话难怪自家大哥要去进修了。 “那大哥之前写的信怎么没？”欢喜奇怪道。 宋卫国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再有半个月就回来了，你们到时候可以问他。” 欢喜点了点头，“二哥你休息吧，热水瓶里热水不多了，我去打一瓶热水。” 欢喜去开水房的时候，里面的人不多，两个正在打水的护士以及……一个正在人情的大妈？ “护士姐，您通融通融成吗？”圆胖脸的大妈一脸哀求道：“我女儿都已经见红了，不管怎么，先给腾出一个床位啊，要不然的话总不能躺走廊上吧？这么热的，你们又是开着窗户的，产妇吹了风，那不是要落在病来吗？” 欢喜不太明白是什么状况，就听其中一位护士回答道：“曹女士，不是我们不肯通融，而是规矩就是这样。我们这是军区医院，第一服务对象肯定是军人，你女儿既不是军人也不是军属，医院不可能为了她让其他病人让出床位。” “可我女婿是军人啊，他还是连长呢！”那位曹女士急道。 那两位护士对视一眼，表情纷纷有些无奈，其中一人道：“关键怀孕的不是那位连长的媳妇啊。” “怎么能这样？”曹女士急道：“姨妹不也是亲属吗？” “那再亲也不能亲过自己媳妇啊。”其中一位护士忍不住道。 曹女士被噎得不出话，倒是另外一位护士好心道：“曹女士，医院一时半会没有床位，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你女儿给送去别的医院吧，毕竟已经见红了，可别给耽误了。” 那曹女士这下更不出话了，憋了半转身走了。 “这位老太太不是我，这心也太偏了。”等人一走，其中一位护士就开口道。 “可不是那样，上咱军区医院，免费的只有军人本身，便是军属也不过是优惠些许，她死乞白赖想要把女儿送过来，还不是想要把账记在大女儿和大女婿身上？”另外一个护士瞥了眼走进来的欢喜，见只是个孩子，倒也没在意，继续对着同伴道。 “快回去吧，时间长了护士长要骂了。” “没事，只要跟她遇上了曹女士，她就会谅解了，要知道她之前也被纠缠过。” 两个护士一离开，欢喜连忙上前将手中的热水瓶给灌满了，她倒也没在意这点插曲。上辈子也不是没去过医院，各种各样的奇葩事件奇葩人物见得也不算少，这位曹女士并没有值得留意的地方。 但是很快，欢喜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还没到病房，欢喜就发现自家二哥住的病房被人围满了，之前见过的那位曹女士正插着腰一脸义愤填膺道：“你们医院太欺负人了，明明还有空床位，却要我女儿一个产妇躺在走廊上。这还是部队呢，就有特权阶层，我一定要去举报你们，让人民群众来看看你们的腐败行为！” 周围被她的话吸引过来的人不少，对着一脸茫然的宋卫国指指点点。 欢喜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快步上前把人往外面推，“走开走开……” 众人见是个孩子，手里又拎着一个热水瓶，虽然皱眉，倒也没人不肯让路。 因此，欢喜很轻易就来到了那位曹女士面前。 曹女士根本就没把眼前的黄毛丫头当一回事，反正这军区医院的病房，自家女儿是住定了。 “我大妈你是不是不识字啊？”欢喜一脸真无邪道。 曹女士一愣，“我识不识字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欢喜伸手一指，楼梯转角通往这边的箭头上方，正写着“无关人员止步”的黑色大字。 第77章 打脸 有人将那句话读出来，曹女士神色一变，却是一脸大怒道：“什么无关人员止步？？唬谁呢？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心虚，怕人发现，所以才遮遮掩掩写了这么一句话。” 欢喜皱了皱眉，她不知道之前那些站岗的士兵怎么不见了，但却绝不容许这人胡搅蛮缠。 “你知道我二哥是怎么受伤的吗？”欢喜指了指宋卫国问道。 “我怎么知道？”曹女士有些心虚，要他不知道这边住的都是从战场上送下来的伤员是骗人的，但是…… 这个双手打着石膏的男人可不像是大人物，看着土里土气的，是个农民都有人信。 她在老家可没少用一招，越是有地位脸面的人，她只要义正言辞地给人戴几顶高帽，目的差不多就能达到了。 ——在后世，这种行为叫道德绑架。 欢喜看着宋卫国道：“二哥你告诉她，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自家二哥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才总是被人欺负。 宋卫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道妹妹是在为自己张目，摸了摸脑袋到：“我把上百个安装了定时炸弹的炮管给举起来扔进了护城河里。” 顿时有人发出了抽冷气的声音，已经有几人看向宋卫国的目光变得不同了。 他们大多有亲友在部队当兵，自然清楚军队的炮管有多重，而上百个炮管…… 即便有人不懂，也在旁人的解释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欢喜看向表情有些慌张的曹女士，扬起下巴道：“句厚脸皮的话，我二哥是一位英雄。如今你在做什么？你希望你的女儿，一个无功无禄的孕妇，享受和英雄相同的待遇？” “她何德何能？” “你希望一位英雄和老百姓一样吃糠咽菜？我只能跟你不可能！” “想来也有人猜到了，我二哥的力气生来便比别人大，但他饭量也大，在家乡的时候，他每吃常人一样多的饭，却饿得连走路都没力气，有再大的力气都表现不出来。” “我二哥生来就和普通人不同，你的女儿只需要生孩子，我二哥却需要举起上百个炮管，做的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事，你怎么都要求他们得到一样的待遇？ “这里的所有士兵都是英雄，他们身上的伤口都是为了保护人民百姓，他们有权利因此而特殊。” “你却在这里混淆概念，误导人民群众，让大家以为他是在实行官僚主义，从而能达到自己的私欲。” 欢喜得那叫一个畅快，话她其实最喜欢打脸了，尤其是打那些不要脸的人的脸。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众人抬眼看去，就见一位中年军官一边鼓掌一边往这边走过来，看着欢喜的目光满是赞赏，“得好！” 看到这人，宋卫国却是条件反射想要敬礼，抬起手才发现自己这会做不了这种动作，口中却讪讪道：“首长好！” 徐谦却是扎扎实实回了一个敬礼，“同志好！”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楼梯口，开口问道：“怎么一个警卫人员都没有？” 欢喜同样有这种疑惑。宋卫国倒是知道的，开口回答道：“这会是吃饭的时候，再有五分钟他们就回来了。” 到底是在医院，军区医院虽然也算是军事要地，但真正的政要却并不在这一层，因此警卫轮守安排得也不是特别严密。 徐谦闻言皱了皱眉，随后点头道：“这事我会向上面反映的。” 原以为这事算是平息了，却见曹女士一脸不甘道：“长官，你们是大人物，不看别的，看在我女儿马上就要生了的份上通融一下吧，怎么我们也是军属，反正这病房有空床位，就住两三的功夫，我们就回去了。” 闻言，有些人皱眉，有些人却是动摇了。 “阿姨你别骗人了。”欢喜皱了皱眉一脸孩子气道：“刚刚的护士姐姐都了，当兵的是你大女婿，如今怀孕的可是你女儿，她可不是军属。她要是军属的话，那谁不是军属啊。再了，你得轻巧，只住两三，不孤男寡女的我二哥和你女儿在一个病房住着方不方便尴不尴尬，你女儿可是要生孩子的，孩子生下来，你能保证他不哭闹吗？我二哥的伤势本来就严重，成被吵得睡不好觉，还要不要养伤啊？而且谁跟你有空床位的？我跟我哥哥虽是来陪护的，但也不能不让我们睡觉啊。” 粉嫩可爱的女孩一套一套地着话，那模样别提多惹人爱了。 同时，原本还同情曹女士的几个人得知她居然撒谎，顿时便改变了立场，对她投去愤怒的目光。 那曹女士有再多不甘，到了这会也只能悻悻离开了。 围观群众也渐渐离开，而徐谦却留了下来。 “政委……”进了病房，宋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谦摇了摇头，“你啊你……”这种性子，被人为难的时候还不如个姑娘呢。 一行人坐下，欢喜给徐谦倒了一杯水，笑吟吟道：“政委叔叔喝水。” 徐谦结果水杯对着她笑了笑，“你是卫国的妹妹？” 欢喜点了点头，笑道：“是不是不像？我比我二哥长得漂亮，还比他聪明。” 宋卫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的，还跟着附和道：“对，咱们家欢喜最聪明最漂亮了。” “是叫欢喜吗？这名字不错！”徐谦开口道。 “政委，你今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宋卫国开口问道。 “这不是听你家里人来了吗？我想着你如今这个样子，总要安排人给他们带带路，其他人都没有空，我就自己过来了。”着，徐谦看了欢喜一眼道：“如今看来，我还真是来对了。” 他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宋卫国的妹妹，也幸好来了，否则这么一个姑娘，没人带着就只能一直待在医院了。 不过……对于让他带着一个姑娘出去逛，他也有些头大，他对孩子的喜好没有了解啊。 第78章 猝不及防 宋卫国却是有些迷糊，“不用了吧，欢喜和为民待在医院挺好的，出去做什么？等我好了就能带他们出去玩了。” 不同于他，欢喜却是马上就道：“那就太好了，正好，我想要去附近的菜市场熟悉一下，毕竟食堂的饭菜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做的。另外，附近有能够打猎的山吗？如果有的话就更好了。” 完，两人纷纷去看对方，一点也不意外的，宋卫国败退了。 徐谦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道：“菜市场我不太熟悉，要不这样，我找个军嫂带你去成吗？至于打猎的山……部队训练区后面就有，不过离军区医院就远了。” 他对着欢喜有些刮目相看，之前见姑娘嘴皮子那般利落，也不过是感叹一下，但他委实没想到，的人儿能想得那般周到，起来他闺女比她还大呢，在这方面却是绝对不如她的。 “那就麻烦政委叔叔了。”欢喜笑眯眯道。 徐谦摸了摸鼻子，“我姓徐，你叫我徐叔叔就可以了。” 欢喜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徐叔叔。” 宋为民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回来得及，根本没来得及发现病房中还有外人，对着欢喜邀功道：“带来的野味都放食堂那边了，那边答应每为弄点麸皮什么的养着，保证那几只野鸡野兔子不死。不过人家了，灶台不能借我们，食堂每要炒的菜太多了，没有多余的。不过我们如果不嫌麻烦，可以买个煤炉灶，食堂那边的煤球能够随我们用，不要钱。” 他其实也是提着心去干这事的，对于他而言，军区医院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像是发光的一样，让从来没走出过县城的他心生怯意，连跟他们话都有些不敢。但是，想到妹妹那么能干，自己怎么能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呢？ 于是硬着头皮去做，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好在结果还不赖。 欢喜皱眉，煤炉灶她是见过的，那东西炖点什么还好，但是炒菜的话慢不，炒出来的菜也难吃。 看出她的为难，一旁的徐磊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家就在附近，我爱人最近出差了，家里也不开火，你们可以去我家做饭。” 欢喜一愣，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拒绝。 徐谦并没有多待，将家里的地址告诉欢喜，留下了钥匙，便离开了。 “对了，二哥你吃过饭了吗？”宋为民问道。 宋卫国点了点头，“医院这边饭点早，你们来的时候我刚吃完饭。” 欢喜皱眉，“那哥哥你在这陪着二哥，我去看看食堂有没有饭，没有的话就去外面买点。”他们却是还没有吃饭。 宋为民连忙拉住了她，“别，还是我去吧？”开玩笑，有他这个哥哥在，这种事怎么能让才只有八岁的妹妹去？ 但是欢喜同样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最后便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出去。 食堂不出意料已经没有饭了，欢喜虽然带了钱和票，但也没打算去饭店，两人买了两个饼垫了肚子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欢喜将接下来两人的分工安排了一下。 “等摸清楚附近的菜市场，以后就由我开菜单，你去菜市场买菜。另外，我负责做饭打水清洁这些零碎的活计，你负责照顾二哥。”欢喜道。 宋为民皱了皱眉，觉得安排给自己的事情太少了，他犹豫道：“除了做饭，其他还是我来做吧，你照顾二哥就好了。” “不行！”欢喜斩钉截铁道：“二哥现那个样子，如果他要上厕所，你难道想让我给他解裤子？” 她得脸不红气不喘，宋为民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倒是无话可了，只能接受欢喜的安排。 中午的时候，徐谦安排的军嫂就过来了。 “姐姐好。”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削高挑，却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笑起来特别温柔的少妇，欢喜甜甜道。 刘心琴有些不好意思，“我姓刘，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是了，这时候可不是三四十岁也不乐意被人叫阿姨的后世，欢喜笑眯眯改口道：“刘阿姨。” 菜市场就在军区医院对面，刘心琴对这里明显很熟悉，哪家菜新鲜，哪家经常缺斤少两，哪家的摊主厚道，哪家的摊主会以次充好…… 在她的讲解下，欢喜心里一下子便有了数。 不但如此，刘心琴还告诉了她一些内部消息。 “部队里的牛有两头正在产奶，你如果想要的话可以每早上过去买，一毛钱两斤，挺便宜的，就是量不多，哪怕很多人都喝不惯那个味儿，也总会抢不到。当然，你如果有认识的人的话，完全可以预定。另外，等过段时间下了秋雨，山上就会开始长各种菌类，便是猴头菇、松茸这些也能找到，就是不知道你赶不赶得上……” 欢喜认真听着刘心琴的话，打算回去后问问二哥，有没有门路能够预定牛奶。还有那些菌类，要是能赶上的话倒是能弄些孢子回去，试试看宋家庄的山上能不能繁殖。 刘心琴走的时候，欢喜从带来的行李中取了一包花生酥给她。 “这是我自己做的，耽误您这么长时间了，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欢喜客气道。 刘心琴连连推拒，“不成不成，我不过是带着你走了一圈，而且又不是特意抽空过来的，我本来也闲着，怎么能拿你的东西？” “刘阿姨你拿着吧，不过是一点花生酥，推来推去的也不好看。”欢喜道。 见她一脸坚决，刘心琴到底还是收下了。 宋卫国住的病房有两个床位，能够供给欢喜和宋为民睡的只有一张床，好在他们还，睡一张单人床虽然挤，但也不是不能凑合。 第一虽然有些忙碌，但欢喜对未来却满怀期许。 但是现实就是那样令人猝不及防。 看着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急匆匆送进医院的宋保家，别欢喜和宋为民，连宋卫国也呆了。 欢喜很快反应过来，追着那些医护人员跟了上去。 第79章 疑问 直到手术室的门关上，欢喜还有些回不过神，一脸呐呐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宋卫国，“二哥？” 宋卫国比他还要迷糊，“我不知道啊，大哥走的时候是那样跟我的。” 欢喜皱起了眉头，这下似乎有些得通了，为什么明明是好事，大哥的信上却一句都没有提到。 “那个，你们是宋保家的亲人吗？”却在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军人开口问道。 他是之前帮着医护人员将宋保家转移到担架上的人，欢喜还以为人已经走了，哪知道也跟了上来。 “你是？”欢喜挑眉。 “我是龙涛，是宋保家的战友兼好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只是个姑娘，但龙涛却觉得对方的目光有些……犀利？ 欢喜抿了抿嘴，露出一个浅笑道：“我们是宋保家的弟弟妹妹，请问您能告诉我们他出了什么事吗？” 龙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那个……还是等宋保家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吧。” 欢喜微微蹙眉，“那大哥的伤势，你能一吗？” 龙涛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开口道：“他大腿中了一枪，胸口和肩膀各中一枪，头部也遭到过重击。” 顿了顿，又道：“本来是打算在A省那边动手术的，不过子弹的位置有些特殊，A省那边的设备不够精密，才不得不转移到B市。” 欢喜垂眸，这么的话，去A省是真的，但肯定不止是进修。 宋保家是半夜里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欢喜已经一个箭步来到了医生面前，开口问道：“医生您好，我是病人的妹妹，请问我大哥的情况如何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似乎没想到居然会是个孩来跟自己交涉，年纪看着不的医生愣了下，随后道：“手术很成功，只要能正常清醒，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具体的注意事项会有护士来告诉你们的。” 欢喜点了点头，弯腰道谢道：“谢谢医生！” “不用谢。”这位医生不是第一次被人道谢，但被一个孩子道谢却是头一次，因此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医生一走，欢喜连忙凑到几个护士面前，“护士姐姐，可以把我大哥安排在我二哥的病房里吗？这样我们照顾的时候也能够方便一些。” 虽然才是第一来，但四楼的护士对他们已经熟悉了，闻言倒是没多为难就答应了。 等护士一走，宋为民就面露为难道：“那我们晚上睡哪？” “这不难。”欢喜开口道：“我等会去护士台要两张草席，往地上一铺也就成了。” 县城那边的医院，住院还需要自带铺盖，但军区医院却不用这样。 这一晚上，欢喜都没有敢睡踏实，就怕大哥发烧或是出现什么状况，以至于一大早把宋为民赶去买菜之后，欢喜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因为去得早，宋为民不到七点就回来了，将徐谦家的钥匙给了她道：“买的菜我都放到徐叔叔家了，你赶紧去吧。” 欢喜点了点头，接过钥匙便出去了。 徐谦家离医院确实近，步行也不过五分钟的距离，她到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她也没有耽误，连忙进厨房将处理好的鸡炖上，然后开始做早餐。 鉴于刚做过手术的人只能吃清淡一点，因此欢喜只做了白粥，本来是想煎两个蛋的，但想想煎蛋刚刚煎出来的时候最好吃，因此又改变主意，拿新鲜的芥菜拌成了榨菜。趁着煮粥的功夫，欢喜又活了面剁了肉，做了许多包子和馒头。 其实她有些想做肉松，那个用来配粥吃最好了，病人也不会没法消化。但介于调味料不足，这会既没有面包机也没有料理机，完全手工的话实在太累人了，因此不得不放弃。 最后，看到哥哥买到了新鲜的笋，她索性弄了个雪菜炒笋片，雪菜还是从家里带来的，因为二哥喜欢。 走的时候，欢喜留了两个馒头和两个包子放到徐家的橱柜中，下面压了一张纸条，表明是借用厨房的谢礼。 欢喜到的时候，宋卫国正和宋为民着话，看到她来，连忙招呼她过去坐。 “大哥醒过了吗？”欢喜看了眼一旁病床上安睡的宋保家，声问道。 “没呢，手术时打了麻醉，估计没那么快醒，不过医生已经来查过房了，大哥的情况还不错。”宋为民声道。 欢喜点了点头，将做好的早餐取了出来，“我熬了白粥，还做了很多包子和馒头，应该够二哥你吃饱了。” 宋卫国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这些要钱的吧……”但是吃食堂是免费的啊。 欢喜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带的钱都是我卖花生酥和红豆糕赚来的，还有票也是，供销社那些人很乐意拿多余的票来跟我换。” 这话就是半真半假了，先不卖花生酥和红豆糕有限的那点钱，供销社的人虽然很乐意拿多余的票跟她换花生酥和红豆糕，但如粮票肉票这种却绝对不包括在其中。 不过欢喜有之前大哥留给她的各种票，所以可以自己变出来。 宋卫国不知内情，很轻易就信了，虽然还是觉得浪费，但介于是妹妹的心意，到底还是愉快地接受了。 宋保家是在下午的时候醒的。 “……欢喜……为民？”睁开眼的时候，他一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模样。 欢喜却已经把医生喊过来了，做了一番检查，确认他各方面情况都很好，然后医生亲自给他的伤口换了药，又根据他的情况开了一些口服药。 等医生走的时候，欢喜已经将白粥热好了，还去食堂要了一份炒鸡蛋。 宋保家的伤势不轻，这会别自己吃饭，连起身都做不到，自然只能让人喂了。 见他一脸欲言又止，欢喜将一勺白粥喂到他嘴里，口中道：“知道大哥你有很多疑惑，不过这些等你吃过饭之后再，”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保家，“同时，我们也有很多疑问需要你来解答。” 第80章 验证 明明自己才是哥哥，但此时此刻，宋保家真切感受到了，来自于妹妹的压迫气场。 就像，就像是……遭遇了大魔王的审问。 虽然如此，但此时的宋保家却没有反抗的力量，吃完一顿压力山大的早餐，他硬着头皮问道：“你想问什么？” 这个时候，他早忘了对于弟弟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疑惑了。 欢喜眯了眯眼睛，“你去A省到底是干什么的？这次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宋保家的表情游移了下，开口道：“明面上是进修，私底下是接到了特别任务，去处理一次有预谋的间谍阴谋。” 顿了顿，不等欢喜再问，他连忙道：“我能的就这些了，再多的不能了。” 欢喜皱了皱眉，“这么的话，以后当政委的话也是假的了？” “不，那个是真的。”宋保家的表情有些无奈，“事实上，早在去年我就受了一次比较严重的伤，虽然表面看不出，但是……总归现在无法稳定发挥实力的我已经不适合上前线了。本来像我这种情况是要退伍的，但我的长官认为我有成为政委的赋，这两年一直在培养我这方面的能力，这次进修也是真的。而会参与这次任务，也实在是因为事情超出了掌控，己方人手不足。” 闻言，欢喜松了口气，发生过的危险不算危险，关键是以后会不会重复发生这种事。 介于一下子多了个人要照顾，欢喜和宋为民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后买菜的事也由欢喜去，宋为民则一心一意照顾两个病人。 毕竟，相较宋卫国，宋保家的情况要麻烦一些，每要换好几次药，衣服也经常要换，加上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排尿都要借助导尿管…… 这种种情况导致，欢喜这个唯一的异性在病房虽然也能帮上忙，但更多的却是妨碍。 而且……她还有一件事想要验证。 欢喜到徐家的时候，里面依旧是空无一人，她并没有去菜场，之前哥哥买的菜也已经不剩多少了，案板旁边只剩几个番茄以及几根豇豆。 她微微垂眸，下一刻，朦胧的光从她掌心亮起，案板上多了一把豇豆和几个西红柿。 半个时后，欢喜的面前分别多了两盘西红柿炒蛋和两盘清炒豇豆。 想必有人猜到了，这四盘菜是欢喜特意分开来炒的，用的分别是宋为民买的西红柿和豇豆，以及她自己变出来的西红柿和豇豆。 欢喜先是夹了一筷买的豇豆放到嘴里，味道挺不错的，虽然没有太多的调料和花样，但宋为民买的豇豆还算新鲜，这会又是当季菜，属于蔬菜本身的原汁原味已经足以弥补一切。 然后是她变出来的……因为是同一个人的手艺，味道基本上差不离，但是还是有不明显的差异的，那种……仿佛在舌尖打圈的美妙滋味并不明显，但因为刻意体会，却分外明显。 而且…… 欢喜叹了口气，比起刚开始，她现在对能量的敏感早已今非昔比，所以她没有错过刚刚伴随着豇豆进入胃部而产生的细微能量。 这种能量她非常熟悉，每次剧烈运动之后，在她体内流淌改善她的体质的，就是这种能量。 之后，欢喜又尝了西红柿炒蛋，结果几乎是一致的。 果然……之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早就怀疑了，自己变幻出来的东西，是超越样本的存在。 如今看到了结果…… 欢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太好了，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家大哥二哥的伤势，多了这个底牌，自己就有信心了。 ——至于自家二哥主治医生是庸医的话，她本心里想要相信，但实际上是不愿意相信的。 而且实话，欢喜最不喜欢变的，大概就是钱了，没办法，那会让她想起上辈子唯一一次犯蠢。 要知道，当时如果没有及时醒悟，自己大概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我能申请另住一个病房吗？”中午，看着旁边大吃大喝的弟弟，再看看自己这边的白粥，宋保家一脸哀怨道。 “不能！”欢喜一脸无情道。 倒是宋卫国有些愧疚，“要不，我出去吃饭？” 对着弟弟这么认真的询问，宋保家有些无力道：“不用了……” “大哥，你赶紧好起来，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宋为民在一边补刀。 宋保家叹气，他觉得这次见面，自己在弟弟妹妹心目中的地位简直是一落千丈。 吃过饭没多久，就有宋保家的战友过来探望了，而且一轮接一轮，一直都没断过。 欢喜挑了挑眉，自家大哥在部队的人缘挺不错的，也难怪会被看好去做政委。 不过……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欢喜有些担忧地看着宋卫国道：“二哥，除了徐叔叔，怎么都没有人来看你？”而且徐叔叔似乎也是有事才过来的。 她有些担心，自家这个老实哥哥不会在部队被孤立了吧？想想这个可能还挺高的，自家二哥虽然木讷，但那一身神力在部队却绝对算得上是才了。 而优秀的人被人嫉妒，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是在部队，但欢喜却不觉得军人都是圣人了。 宋卫国不知道她的担忧，摸了摸脑袋到：“我的队友都还在战场上啊，回来的只有我一个。” 欢喜心中一凛，“万里哥哥也没有回来？” 宋卫国摇了摇头，“我们之前的队长牺牲了，他因为表现出色，顶上去做了代理队长，如果不受伤的话是不会退下去的。” 见自家弟弟不经意了特别可怕的事，宋保家连忙打岔道：“欢喜，我有些口渴了，你给我倒杯水。” 欢喜倒是猜出宋保家的用意了，但却没有放在心上。不是没有听懂，而是……她其实是一个极为冷血的人，反正自家二哥如今并不在战场上，至于其他人，虽然会有些担心奚万里，但也仅此而已了。 双方的交情委实还没有到为对方牵肠挂肚的程度。 第81章 能干 一个月后 “心爱姐姐又来了？”见刚刚才要出去散步的大哥突然回来，欢喜开口问道。 宋保家嗯了一声，拄着拐杖飞快躺到床上装睡。 阮心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瓜子脸白皮肤，据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大学教授，真真正正的书香世家出身，最要命的是她的性子也很好，虽然有些过于单纯，但又很通透乐观。 “欢喜，你大哥又睡着了吗？”没多久，阮心爱就出现在病房中，一脸失望地问道。 欢喜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犹豫道：“要不……心爱姐姐你坐一会？或许我大哥一会就醒了呢。” 不是她“投敌叛国”，实在是，自家大哥已经用这招很多次了，回回让人家白跑，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阮心爱有些心动，但犹豫片刻还是摇头了，将带来的铝饭盒放下道：“里面是我煮的绿豆汤，等宋大哥醒过来让他喝点吧。” 欢喜点了点头。 阮心爱咬了咬嘴唇，开口道：“那个……欢喜你能送我出去吗？” 欢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猜对方应该是要向她打听大哥的事。 令人没想到的是，直到走出医院，阮心爱都没有开口。 就当欢喜以为她今不会什么的时候，她在即将临别的时候开口道：“欢喜……宋大哥是不是讨厌我？” 果然被看出来了，人姑娘再单纯也不傻啊。 不过欢喜也知道，自家大哥估计是故意让人看出来的。 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出来。 阮心爱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欢喜觉得罪恶极了，明明阮心爱是那么好的姑娘，哪怕她自觉自家大哥千好万好，但也不得不承认，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自家大哥大概是配不上阮心爱的。 才进了病房，就看到宋保家正慢悠悠喝着绿豆汤，欢喜顿时便有些怒了，瞪着他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心爱姐姐不好吗？” 宋保家看了眼生气的妹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绿豆汤放下，开口道：“阮心爱当然好，但是她太好了。” 欢喜一愣，“什么意思？”看自家大哥这样子，可不像是对人家无意的样子。 宋保家开口道：“当初我救了阮心爱，阮心爱自己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她母亲就出面给了我五百块的感谢费。” 要换做普通的孩子，可能会听不懂这话，但欢喜却听明白了。 阮心爱的母亲大概看出了女儿因为被英雄救美动心了，所以才会表面上客客气气上门道谢，其实却是暗暗警告自家大哥不要癞蛤蟆想吃鹅肉。 见妹妹居然真的一副听懂的模样，宋保家觉得好笑道：“我呢，其实不在意将来的媳妇家里条件是好是坏，便是外人我吃软饭我也不会在意，只要事实不是这样就好了。但是我觉得……任何一场婚姻，既要当事人乐意，也要双方父母乐意，不论缺少哪一种因素，都没有办法获得百分之一百的幸福。” 欢喜若有所思，“所以大哥你其实是喜欢心爱姐姐的。” 宋保家吓了一跳，但还是实话实道：“有一点点心动，毕竟就像你的那样，她是一个好女孩。” 欢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该管这事了。 这方面，她的想法其实和宋保家一样，婚姻不一定要门当户对，但一定要双方满意，不单是当事人，还有双方父母。单单考虑利益的婚姻无法长久，同样，单单考虑感情的婚姻也无法长久。 就像上辈子，土豪爹觉得娶了继母对他的生意有帮助，结果夫妻两个三观根本就是南辕北辙，虽然一直没有离婚，但也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宋卫国和宋为民回来的时候，欢喜正在给宋保家换药——在伤势稳定下来后，换药就不用等护士过来了。 “二哥你回来了？医生怎么的？”欢喜一边帮大哥将上衣穿好，一边开口问道。 宋卫国一脸郁闷，“他还不能拆石膏，但是我明明觉得手已经没有问题了。” 不用想欢喜也能猜到他的想法，大概在自家二哥眼里，那位于医生还不如他自己靠谱吧。 “二哥你还是听医生的话吧。”她开口道。 之所以这么，一来是因为欢喜并不觉得那位医生医术有问题，二来也是因为……从这些日子和自家二哥的交谈，她已经知道了，自家二哥若是痊愈了，势必会再次前往战场。 虽然知道这一早晚会到来，但是可以的话，能拖延一都是好的。 “对了，欢喜你和为民什么时候走？”宋卫国有些不舍地问道。 一旁的宋为民回答道：“我们已经买了明中午一点的火车票。” 欢喜却是更关心宋保家的以后，“大哥你的调令下来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和之前预期的一样，应该会升到副营级。”宋保家开口道。 欢喜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拿出来。 看着眼前几乎将病房铺满的食物，宋家兄弟仨都惊呆了。 欢喜一一介绍道：“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做的风干野味，这个是肉干，这个是肉脯，都能够放很久，你们可以留着自己吃。还有这些，是一些咸菜和菜干，这个是雪菜、梅菜，还有茄子干、豇豆干、莴苣干、萝卜干。菜干虽然也能放久，但要注意一点，心不要受潮了。还有咸菜和梅菜，咸菜吃的时候记得将里面的水倒掉，否则的话很容易就会坏。还有这些，花生酥和红豆糕就不多了，这个是白糖糕，这个是绿豆糕，这些你们留着慢慢吃，尤其是半夜饿的时候。本来还想给你们留点做好的包子和馒头的，但是这会的气做多了放不住，就没做。” 到最后，欢喜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而宋保家和宋卫国，这会都已经呆了，自家妹妹……是不是过于能干了？ “欢喜，你手头的钱还够吗？”宋保家纠结着问道。 第82章 回家 对于宋保家的疑惑，欢喜笑眯眯道：“放心吧，我这段时间都有去打猎，多的野味都卖到供销社了，手里并不缺钱。” 宋保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总觉得自家妹子有些能干过头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过是一个孩子，很多事情都不必那么周全。” 欢喜都想翻白眼，以为她想啊，要不是想要让这两人的伤能愈合得更好，她也犯不着想着法做各种能够保存的食物。 知道没有烤箱，她要做出肉干肉脯是多么困难。 离开之前，却是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送行。 “丹丹姐？”欢喜一脸惊讶的看着对面穿着一身鹅黄连衣裙对自己挥手的女孩。 徐丹丹是徐谦的女儿，比欢喜大四岁，两人的交集源于欢喜每出于感谢留在她家橱柜里的包子馒头。 当周末在家的徐丹丹发现自己以为的海螺姑娘居然是一个比自己还要的姑娘的时候，作为一个厨艺废，她对欢喜陡然升起了无穷的敬意。自那之后，只要是周末，她都会留在家里旁观欢喜做饭，顺便蹭吃蹭喝。 ——当然对欢喜而言，这个人的存在无异于妨碍，增加了她很多的工作量。 “欢喜，你真的要回去了吗？”徐丹丹一脸不舍地抓着欢喜的手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 徐丹丹又问：“那你以后还来吗？” 欢喜点头，“应该还会来，毕竟我大哥二哥都在这。当然，如果他们调职或者退伍的话就不一定了。” 徐丹丹顿时放心了，“那好，我等你。对了，你知道我家的地址，你把你家的地址也给我呗，我到时候给你写信。” 欢喜可有可无地应了，她并不习惯写信，无奈现在没有其他通讯手段给他选。 虽然是中午上的火车，但欢喜和宋为民到县城的时候却是在傍晚，因为早就写信告知会在今到达，因此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那儿了。 宋大柱和宋二柱因为要上工，所以是宋大妹过来接他们的。 “二柱跟我好了，你们先在这里住一晚上，明早上他们会来接你们。”回去的路上，宋大妹交代道。 到家的时候，李建设、罗芳菲以及李玉珍都在，晚饭也已经做好了。 欢喜意思一下问道：“姑父怎么不在家？” 闻言，宋大妹皱了下眉，很快就松开道：“他去林清慧那边了。” 欢喜点了点头没再什么，把行李放好，便过去吃饭了。 “你二哥如何？”吃饭的时候，宋大妹难免关心起在部队的侄子来。 欢喜咽下嘴里的饭，开口道：“二哥还好，伤势恢复得也好。之前他要回来，其实也是一个误会……” 她将事情简略了一下，宋大妹倒是没有责备宋为民，只是好笑道：“这傻子，跟他二叔一样老实。” 欢喜并没有提宋保家的事，在B市的时候关于这事双方就协调好了，虽然不想让自家大哥如意，但欢喜更不愿意家人操心。 吃过饭，欢喜本来是打算帮姑姑收拾碗筷的，可惜被她从厨房赶出来了。 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罗芳菲正在织毛衣，只是…… 欢喜抽了抽嘴角道：“芳菲姐姐，你这是给谁织的衣服？” 罗芳菲笑容温柔地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开口道：“是给孩子的，因为不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买了黄色的毛线。” 欢喜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道：“芳菲姐姐，做你的孩子真可怜。” “啊？”罗芳菲一脸茫然。 欢喜指了指她手中已经织了大半的毛衣道：“你这个毛衣织了，算算时间，姐姐你应该是在明年春的时候生，也就是着毛衣宝宝穿不了多久，要等到秋才会穿，但这期间，以新生儿的成长速度，你这个毛衣早就不能穿了。最重要的是，即便能穿……你这个领口开得太，两个袖子粗细不同，左袖明显会太紧，还有腰身上，太短了。另外，宝宝还，你应该织开衫而不是套头衫啊。即便要织套头衫，你也在肩膀上开个口子啊。” 她上辈子是开过这方面的手工网店的，虽然不可能亲力亲为，但是该了解的却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介于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尤其是婴幼儿一类的，她做的研究格外多。 因此她很清楚，自家表嫂手里这件毛衣给宝宝穿，那真的是折磨人。 罗芳菲都傻了。 欢喜没之前，她觉得自己织的毛衣还成，但被她这么一……她和自己孩子没有仇啊。 欢喜的话宋大妹也听到了，她也有些愣，她倒是织过不少毛衣，但介于儿女的时候是婆婆当家，婆婆又是个过日子俭省的，她根本就没有织过婴幼儿的毛衣，也不知道有那么多讲究。 自家儿媳妇手艺不佳她倒不是看不出，只是想着她一片爱子之心，加上觉得毛衣难看点也没事，只要暖和就成了，因此便放任她自己织了，哪想到…… 欢喜叹了口气道：“芳菲姐姐你还是重新织吧。” 想了想，她开口道：“刚出生的婴儿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身高都差不多，大概在五十公分左右，但是介于婴儿生长的速度，织毛衣的时候最少得按照五十八公分的参照做。就这样也不过能穿个把月的样子，最好以六十六公分为参照，那样能穿到三个月大左右。要穿久的话，还是以七十三公分或是八十公分为参照，那样能穿上一年。” 按照这个年代的思想，孩子的衣服都往大里做的，像后世那样穿上个把月就丢了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自家表哥表嫂这才是头胎，便是做了也没事，可以给后面的的穿。 但是显然，哪怕罗芳菲出身的家庭条件极好，价值观和欢喜也有着极大的差别。 犹豫了下，她开口道：“就按照八十公分的做了吧，要不要再大点？” 欢喜摇头，“再大不成了，穿着不暖和。” 宋大妹却突然疑惑道：“欢喜你怎么懂这么多的？” 第83章 丧事 糟了，得意忘形了！ 那一瞬间，欢喜身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好在她在这方面久经历练，眨眼便恢复过来，若无其事道：“之前织毛衣的时候想过给凤贞织，所以研究了许多。” 宋大妹本来就是那么一，闻言便道：“那你多教教你芳菲姐姐。” 转头对着儿媳妇，她有些纠结道：“那个……你让欢喜帮你起好针之后再做吧。” 不是她，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但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工作上倒是表现得很好，但是在家里……她是不指望她做什么家务的。好在她自己还年轻，还做得动，至于以后，儿媳妇也不像是不肯学的人，倒是不用她操心，大不了让儿子多学点。 对于婆婆的话，罗芳菲一点也不觉得被打击到，反而一脸深以为然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让欢喜帮忙的。” 她自己也是一阵后怕，幸好欢喜提出来了，要不然等到孩子生出来，要么没毛衣穿，要么受折磨。 总之，以上两种可能没有一种是她希望发生的。 “这里的话大概四十针就行了，领口开大一些，袖子长点没关系，的时候还能裹住手，避免宝宝的指甲划伤脸……” “……表嫂，我觉得以你的水平光是织平针就行，就别指望其他的了。” 于是这晚上，直到临睡前，欢喜都在指导自家表嫂织毛衣。 第二一大早，欢喜起床的时候，宋二柱已经到了，看到他们连连道：“赶紧吃早饭，吃完早饭咱就出发回去。” 欢喜接过罗芳菲递过来的粥，口中问道：“爹爹你怎么过来的？” 宋二柱一边将手边的萝卜干推给她，一边道：“我借了有才哥家的自行车。” 因为宋二柱赶着回去上工，因此欢喜和宋为民也没耽搁，吃完早饭就跟着回去了，欢喜坐在前面横杠上，宋为民则坐在后座。好在他们带回的行李也没多少，因此勉强还能带上。 才到家，宋二柱正打算去还自行车，不想经过隔壁的时候，那家嫁出去的大女儿宋美正一脸仓惶地冲出来，看到推着自行车的宋二柱经过，眼睛一亮，开口道：“二柱，你帮我去蚂蚁庄叫一下我弟，就我爹爹不成了。” 宋二柱吓了一跳，顾不上其他，连忙跨上自行车往村外骑去。 宋美的声音不算，隔壁的欢喜当时就听到了，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家爹爹的身影，她有些犹豫地走到隔壁。 隔壁的老爷子叫宋修竹，今年已经七十好几了，因为辈分关系，欢喜要叫他太公，这位太公是个喜欢孩子的，平日里总喜欢拄着拐杖和欢喜话，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以往阿公没回来的时候，欢喜有时候忙，经常拜托这位太公帮着看一下美贞他们，太公每次都会笑眯眯应下。 站在门外，就听到太公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宋美急切中带着哭泣的声音传入耳中。 “爹爹，你再坚持一下，弟很快就回来了。” 过了许久，太公夹杂着咳嗽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咳咳……我……咳咳……我……想……咳咳咳咳……不咳咳咳……穿啊……咳咳……” 我想不穿啊…… 欢喜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太公话中的意思。 等到宋良被宋二柱用自行车载回来的时候，到底已经来不及了，老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宋良一向是个内敛的男人，饶是如此，没能见到自家爹爹的最后一面，这会也是满眼通红。 “通知大哥了吗？”他开口问道。 宋美脸色不太好道：“还没来得及。” “那赶紧去通知。”宋良沉着脸道。 宋美闻言有些欲言又止，却到底什么也没有出，只照着自家弟的去办。 没多久，宋美的丈夫以及女儿宋玲的丈夫都到了，不是宋玲不想来，而是她这会自己也病重着，想来也来不了。 倒是宋家老大宋兴，却是始终没有出面。 对此，别是欢喜，便是整个宋家庄都没有人觉得意外。毕竟，连亲妈的丧礼都当不知道，亲爹又有什么理由例外？ 宋良的脸色极为难看，姐姐和两个姐夫想劝却不知道从何劝起。 “爹爹，宋兴爷爷真没有回来？”吃饭的时候，宋为民忍不住问道。 宋二柱摇头，忍不住道：“那就是个良心坏了的狼崽子。” 连宋三柱也忍不住附和道：“就是，他现在这么对自己父亲，也不知道将来他的儿女会不会也这样对他们。听他不但和自己父母断绝关系，连岳父岳母那边也断了关系，似乎是为了一担菜？” 如果宋兴和父母真有什么恩怨情仇，或是他受过某些不公正待遇，那外人绝不会什么。但是事实上，咄咄逼人的从来只有宋兴自己。 当初宋兴要结婚，因为家里的房子都破了，因此宋修竹便决定让两个儿子都建新房，大儿子先结婚便先建房子。因着儿子还，他便将家产先分了一下，大儿子分出去，他们则带着儿子过日子。 原本按照宋修竹的意思，是打算将原先的房子推倒重建的。但是宋兴看不上那地儿，觉得那儿前后都挨着房子，不敞亮。结果他看中了属于弟弟的一块自留地，便和宋良商量用那破房子跟他换。 其实这事宋良是吃亏的，虽然两块地差不多大，但一块是收拾好的自留地，位置好，不缺太阳地势也高，收成不会差，一块是需要收拾出来，要捡掉石子重新收拾，也不向阳，以后收成还未可知的地。 可是宋良并不是个计较的人，二话没便答应了。结果，等宋兴把新房子建好，这边宋良也把地收拾出来，他回头又想要一半的地自己种了。 这世上哪来这样的好事？ 这种情况，想也知道宋修竹肯定是帮着儿子的，结果宋兴却觉得自家爹爹偏心弟弟。他不但这么觉得，还因此不再和父亲来往，连后来母亲的丧礼都没有来参加。 第84章 打算 不单和父母是这样，宋兴和岳父岳母也断了关系，似乎同样是为了点事。 他们这边父母不管是生病也好，去世也好，一般费用都由儿子承担，女儿的话看个人意愿，不过到了五七的时候，费用却是都要女儿来的。 宋兴媳妇娘家老母去世的时候，他们挑了一担菜去，但似乎因为太过寒酸，被娘家嫂子嘀咕了两句，两人当场便把菜给挑回去了，五七变成一场笑话不，自此和娘家也断了关系。 “我看不见得。”对于丈夫的话，冯淑华却是有些不以为然道：“宋兴夫妇两个……我大概没有见过比他们更自私的人了。” 她叹了口气道：“我听爱兰婶婶过，当初他们还没搬走的时候，家里吃饭，孩子回来的时候永远只能吃到点菜汤。有一次他们趁着孩子不在在家门口嗑瓜子，爱兰婶婶看不过眼，就问他们怎么不留点给父母吃，结果他们父母年纪大，什么没吃过啊。然后爱兰婶婶问他们怎么不留点给孩子吃，结果他们孩子还，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听听这话，能让人什么？” “宋兴的儿子，我记得是叫宋晨吧。当初他头一个媳妇，长得漂亮为人爽利，结果就因为不肯事事听公婆的，宋兴让儿子跟媳妇离婚，他居然真的听话离了。结果娶了现在这个，长得不怎么样，性子跟他一样是个鹌鹑。听人啊，他们夫妻在外面打工赚的钱都要上交给父母的。倒是他女儿宋英，看着比哥哥厉害得多。她阿婆还在的时候，有点重男轻女，有了好吃的就只想着孙子，孙女是一点份也没有的。结果有次开玩笑跟问宋英以后结婚阿婆过去怎么招待她，结果她回了一句‘冷水里下面给你吃’。不过，宋英也不是个聪明的，虽然嫁到了城里，但是带去的钱被骗光，连孩子都没生一个，被人给退回来了。” “这一家子啊，狠的狠，蠢的蠢，懦弱的懦弱，却是一个比一个孤僻，仔细算下来，还来往的亲戚竟是一个都没有。” 宋三柱叹了口气道：“宋兴叔本来为人就不太讲情面，他一个泥瓦匠，按同村的人，收钱怎么也该便宜点。结果他可好，不但不便宜，反而比寻常泥瓦匠收费还要贵。” 欢喜听得咋舌，这一家子……真不知道该怎么。 因为是邻居，宋良家办丧事，欢喜家里难免要帮忙，忙碌了好几才算是歇了。 结果，这边欢喜他们才刚刚开学，邻居家又出事了。 这次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家的姑子宋玲，紧跟着父亲的脚步，这位也去世了。 宋玲的年纪还轻，之前似乎是生了什么病，具体他们也不清楚，只听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很影响日常生活，他儿子很出息，是在大城市当医生的，就建议自己母亲去做手术，做的还是开颅手术。结果可好，手术过程中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原来的症状虽然没有了，但整个人却开始不正常起来。疑神疑鬼不，总是觉得有人要杀她，精神状态一日差过一个，本来精明爽利的人，愣是渐渐衰弱下来。 虽然都她这个样子怕是不好，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去世。 “幸好走在了修竹阿公之后，要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修竹阿公即便活着也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了。”宋三柱叹了口气道。 这种事，欢喜等人也不过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干系并不大，转头就抛到脑后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宋保家的信寄过来了。 “大哥他现在已经调到第九营做政委，还有二哥的伤势也彻底恢复了，医生也非常惊讶，简直就是奇迹呢。”宋为民看过信件之后总结道。 宋二柱闻言脸上带上了笑容，欢喜微微皱了下眉没有话。二哥的伤势好了，就明他又要赶赴战场了。 这一，欢喜又去了县城的收购站，自打当初李玉珍带着她去了一次收购站之后，她每次去供销社送玩花生酥和红豆糕之后，都会去一趟收购站，宋林远反正是事事依她的。迄今为止，她已经倒腾回来不少东西了，有些是能够当做“存粮”的，有些则是有收藏价值的。 这一回来，欢喜开口问道：“爹爹，我想买一个缝纫机可以吗？” 宋二柱一愣，随即为难道：“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东西？”缝纫机可不便宜啊，要好几百呢，家里如今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最关键的是，便是有钱也没用啊，他根本弄不到缝纫机票。便是工业券，他这个乡下农民也没地方弄啊。 欢喜抿了抿嘴道：“有了缝纫机之后家里的衣服做起来就方便多了，虽然如今阿公能帮很多忙，但要是有了缝纫机，就能轻松很多了。” 她虽然看不上这会的缝纫机，都要手动，不能拷边绣花不能缝纽扣洞不也不能缝双针。但是再怎么不方便，也比完全手工省时省力啊。尤其这会补衣服的时候多，有个缝纫机方便多了。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自家阿公性子有些懒，常年累月的做这些针线活，也是有些厌烦了。 若非如此，当初阿公也不会放弃裁缝这个职业了。 果然，这会听到欢喜的提议，宋林远的眼睛已经亮起来了。 欢喜也知道自家爹爹的为难，开口道：“钱的话我可以自己慢慢赚，但是缝纫机票……爹爹你知道哪里能够弄到吗？” 宋二柱皱了皱眉道：“我写信问问保家，看他能不能想个办法。” 欢喜点了点头，要是自家大哥那边没有办法，那她就只能想些旁门左道的办法了。 虽然手里有工业券，但……那么多根本没办法光明正大拿出来。 而且，据她所知，县城的缝纫机一般都是用缝纫机票买的，没听过谁用工业券买缝纫机。 听这年代一些进口牌子的手表是能够不用票买的，就是要贵许多，倒是不知道缝纫机有没有进口牌子。 第85章 破例 好在事情很顺利，差不多二十多之后，宋保家就寄回来一张缝纫机票，还是Z省通用的。 不过鉴于欢喜手头的钱还不够，所以买缝纫机的行程只能缓上几个月。 学的课程对于欢喜而言太轻松了，这一的课间时间，她正捧着自家哥哥的旧课本看着，突然听到其他同学在知青的事儿。 她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是呢，这时候是知青下乡的时候了吧？听土豪爹起过，他的时候，老家有很多上面分配下来的知青，也不知道宋家庄什么时候会有知青下来。 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到几个月后缝纫机都买到手了，期末考都考过了，眼见着又一年过去了，宋家庄还是没有一个知青出现。 “爹爹，我们村里怎么没有知青？”欢喜忍不住对这儿宋二柱问道。 宋二柱一愣，不明白闺女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只当她是好奇，便开口道：“咱们这儿怎么可能有知青？” 欢喜一呆，“咱这不是乡下吗？” 倒是一边的宋林远笑了，“虽是乡下，但咱这的日子，比其他地方一些县城还要好，知青下乡去的都是一些贫困地区，或是驻兵的农场。送到咱们这儿，让他们来享福啊。” 欢喜傻了，连知青都不会来这儿，那岂不是……那些下放劳改的更不会上这儿？她原来还琢磨着最好能够慧眼识珠找个大拿好好学点知识，或者提前抱大腿呢，结果就这样？ 见她一脸失望，宋林远开口道：“知青有啥好的，城里的人又不比乡下人多长点什么。那些人娇生惯养的，到了乡下能干什么活？到时候还要分大家的粮食。而且，村里没有外人来才是好的，要不然乌七八糟的事儿都凑到一起，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欢喜倒是不一定盼着有知青到，她盼着的事那些大拿啊。 不过转眼她也想开了，没有外来人的确是一件好事，要不然，在长达十年的浩劫中，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数。 宋家庄的生活总体还是安全的，虽然时不时会有上面的人下来巡查，但真正被抓去批斗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在1970年，欢喜十岁的时候，这种情况却破了例。 “癞子……你没事吧？” “癞子媳妇，赶紧把你男人扶起来，我去叫赤脚医生。” “我家有药酒，你等着，我回去拿。” …… 等那些人一走，村里的人连忙凑上去把周癞子扶起来，七嘴八舌地帮着忙。 周癞子在村里算是个二流子，平时没少在外面闲晃，但真要起来，他也没做过什么怒人怨的事，顶多不过是到镇上跟人打打牌，吹吹牛，一伙人追着年轻姑娘吹个口哨什么的。但在这会，这种行为却会被批是流氓，是要被斗的。 没人举报的时候，也没人找到他头上，但是这回……显然是有人举报了。 如今这会可不是当初只有文斗的时候了，周癞子可是没少受苦肉之痛，鼻青脸肿的都没有一处好肉，好在骨头没伤着，情况还不算是严重。 周癞子的媳妇和几个儿子却像是塌了一般，其实也难怪，毕竟自这之后，他们就不是清清白白的贫农，而是成了世人口中的黑五类了。其他不，他们家几个儿子可正是要亲的时候。 而且，像今这种事可不会只发生一次，以后只要上面的人想到你了，就会把你拉出来斗。 对于这事，村里还真没有人幸灾乐祸，一个村的人，平日里口角再多，人家倒霉成这样，也没法高兴起来。 所谓物伤其类……谁知道会不会哪一自己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欢喜皱了皱眉，她不怕别的，有了这个开头，就怕村里原本还算好的气氛被破坏。尤其是周癞子一家，他们倒了霉，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其他人都给恨上，逮着人就去举报。 毕竟我不好大家也别想好这种心理，还是很普遍的。 “爹爹……会不会是我们村里的人举报的？”吃饭的时候，欢喜开口问道。 宋二柱一怔，他本来是不想的，但想着闺女也不了，索性告诉她道：“肯定是村里人举报的，而且……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周癞子一家估计也清楚。” 这下轮到欢喜呆了，“是谁？” 宋二柱却是笑了笑，“你自己看吧。” 他才这么的第二，欢喜就听村里的周华国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 欢喜一怔，对着宋二柱问道：“是他们一家？” 宋二柱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啊？”欢喜一脸不解。 她是真的不明白，毕竟没记错的话周华国是在公社里做干部的，他家的条件在整个宋家庄都是数得上的，是少数家里有自行车的人家。 而周癞子一家，他们一家条件虽也不差，但也不过就是寻常，一家子在队上赚那么些工分，她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么两家能有什么关系。 这次回答欢喜的是宋林远，“本来两家是没有关系的，但前段时间周国华看中了周癞子家的一块地，是想在那儿给大儿子建新房，想要买下来，结果周癞子一家拒绝了。” 欢喜一愣，“就为了这事？”宋家庄的宅地基并不难批，像周华国家的那种情况，想要申请一处宅地基并不是难事，更何况周华国在公社里当干部，便是身为队长的宋有才也要给他写面子。 “你不明白。”宋林远道：“周癞子他们家的拿块地是祖上传下来的，虽不值什么钱，但好多人都那是风水宝地。再者，那地本来就不是空着的，是建了房子的，周国华看上了要买，他本就不是大方人，便是不算房子那价格都太低，周癞子一家能乐意才怪了。” “为了这事，两家已经僵持好几年了。” 欢喜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又松了口气，不怕别的，就怕周癞子一家迁怒到别人身上，进行无差别攻击，如今有个明确目标吸引仇恨，再好不过了。 第86章 苦恼 周癞子家的事情就这么算是过去了，虽然他们一家和周华国一家显然是结下仇了，但总归而言，和欢喜的关系是不怎么大了。 这一年，因为新的政策，欢喜提前一年学毕业，而已经十六岁的宋为民也因为没有考上高中，复读了两年，忍无可忍之下丢下课本回来务农了。 宋二柱这一次倒是没有反对，虽然也有些纠结，但想到当初自己背红宝书的艰难，到底还是同意了。 只是私下却愁了起来，别看他看着只是个老实庄稼人，但到底也是出去见过世面的，自己这会这样就算了，反正他年纪大了，但是三个侄子……他却不认为留在乡下上工是一件好事。 长年累月地干重活，旁的不，等到年纪大了，身体各种各样的毛病就出来了，到时候不是活受罪吗？ 好在宋为民和宋卫国不同，他明显不是安分的人，虽然每的上工都不偷懒，但显然，他并不安于目前这种状况。 “哥哥，你以后到底想干什么？”这一，欢喜从县城回来，顺便拿去山上摘了一些覆盆子，路上遇到刚从生产队回来的宋为民，话着着，就到了以后。 ——从上了初中之后，欢喜找机会跟镇上的供销社也达成了花生酥和红豆糕的供货协议，到了上个月开始，她就提出自己一个人去县城。宋二柱和宋林远一开始还不太放心，但见她好几次都安安生生回来了，这才放下了心。 十六岁的宋为民已经差不多和宋二柱一样高了，因为家里伙食好的关系，虽然瘦，但却是精瘦，完全不同于村里其他少年的单薄。对比上面两个哥哥，他的情况应该算是中间值，比宋保家壮实，又不如宋卫国魁梧。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长开之后算不上多好看，但却精神极了，笑起来的时候有一股乡下孩子没有的自信劲儿。 别，附近村里还真没少有人打探他的消息。在乡下，十六岁虽然不大，但也已经到了能够寻摸婚事的时候了。 宋为民懒洋洋道：“再等四年，等我满十八周岁就去参军。”事实上，如果不是二叔看的严，他早就改了年龄跑去参军了。 欢喜挑眉，“哥哥你到现在还想着去参军？” “为什么不想？”宋为民双手托着后脑道：“甭管我以后要做啥，总归待在宋家庄是不成的，而我所知道的去外面的方法，也就参军这一样了。” 欢喜一怔，别，这话还真有道理，不过…… “哥哥你到底喜欢什么啊？” “不知道。”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宋为民开口道：“不过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出去多看看啊。” 欢喜沉默，简单点，自家哥哥目前就是一个对什么都不确定的迷惘少年。 其实，就她看来，比起参军，高考才是最好的出路。但是……但凡自家哥哥在这事上有点赋，她都会想办法劝住他，可是现实是，自家哥哥在读书这件事上是真的不开窍。 算了，反正当兵的人，真正在部队待一辈子的其实是少数。 “欢喜你呢，在镇上上学适应吗？没有人欺负你吧？”宋为民开口问道。 欢喜摇了摇头，“放心吧，没人欺负我。”事实上，哪怕只是一个公社的初中，学校里也总是会划分各种各样的圈子，你看不起我，我瞧不上你的。而在云华初中，镇上的那些学生对农村的孩子显然是看不上的。类似的欺负事件也不是没有过，但是欢喜的话…… 她摸了摸鼻子，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停止锻炼，每早上跑一个半时的步，从一开始的慢跑到后来的全力奔跑，还有风雨无阻的每两遍军体拳，三两头上山打猎。就她自己而言，除了实战经验缺乏一些，真比力量和速度的话，她自信可以吊打整个云华初中的学生。 当然，不同于男生之间动不动就打架，女生之间的矛盾，大家还是习惯来阴的。 但是不是欢喜，这方面她即便不是专家级别的但也属于身经百战，完全不怕。 倒是…… 欢喜有些苦恼地对哥哥道：“我觉得我在学校有些太受欢迎了，尤其是那些男生，动不动就往我课桌里面塞情书，若不是我会做人，怕是早就成了女生公敌，被人喊狐狸精了。” 十一岁的欢喜五官虽还没完全长开来，但初步已经有了少女的清丽，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樱色的嘴唇勾起的时候就如同绽放的花蕾，那股子少女的羞涩和美丽，把学校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子给迷的哟。 宋为民的脸色一变，“你真的？” 欢喜点了点头，一脸抱怨道：“大多是初二和高中的学长写的情书，他们是不是恋童癖啊，我都比他们好多有没有？” 她是真的苦恼，写情书其实还是事，有些自以为是的男生放了学拦在她面前要送她回家，介于不想被学校开除，她不但不能一拳揍上，还得客客气气把人打发走，不知多憋屈。 相较起来，她还宁愿找上她的是之前那些校外的二流子，那样她就能够直接拳脚相加了。 宋为民可不知道欢喜的心理活动，要不然非得吓死不可。这会他眉头皱得死紧，抿了抿嘴道：“我下次去你学校看看。” 别看宋为民成绩不怎么好，在学校师生中的人缘却不差，便是在不同年级中也有不少相熟的朋友。 这一点，他们三兄弟中，也就宋卫国是例外了。 欢喜点了点头，又道：“哥哥你下次来学校的时候帮我在课桌上弄个铁钩，那样就可以把书包挂在上面了。” 宋为民点头道：“成，给你弄。” 欢喜一下子就笑了，“那回去我给你炒兰花豆，我今买到了蚕豆。” 宋为民眼睛一亮，“多做一点，二叔也喜欢吃。” 欢喜抿嘴笑了笑，“会的，大哥和二哥那边也寄点过去。”还有奚万里那儿，不过这个就不用了，自家哥哥似乎有点不待见对方。 第87章 大嫂 “宋欢喜，你的英语作业怎么还不交？”中午，欢喜从食堂回来，才坐下，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江燕就开口问道。 欢喜一怔，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向江燕。 她记得很清楚，今早上才刚到学校，就把英语作业交给了她。 江燕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心虚，很快又抬头虚张声势地瞪了她一眼，开口道：“等会第二节课就是英语课了，在那之前你要把作业交上来。” 她以为自己这样之后宋欢喜会慌张，但对方的表情却是连变都没变一下，转身便走出了教室。 欢喜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老师办公室。 “欢喜，你怎么过来了？”看到她，班主任马老师有些惊讶。要知道宋欢喜虽然是班长，但和其他班的班长不同，下面学生有问题，她自己就能够解决，班里的同学也信服她，很少会出现打报告的情况。 有这样一个班长，对于她而言自然是一件省心的事儿，但是相对而言，这还是这位班长第一次主动来办公室。 “马老师。”欢喜抿嘴笑了笑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一下。” “什么？”马老师拿过一张空着的凳子，让她坐下。 欢喜简言意骇地将江燕做的事了一番，然后道：“这已经是这个学期第三次了。” 马老师顿时皱眉，“这个江燕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论是从成绩还是为人，她自然更相信欢喜这个她一手提拔上来的班长了。 欢喜摇了摇头，“老师，我并不是来告状的。”顿了顿，她道：“我只是觉得江燕的行为有点不太正常，我们两个平日里并没有交恶，她没道理故意整我，相较起来，我更觉得这事应该是有什么原因。” 对于欢喜而言，重做一次英语作业并不是什么大事，当然很烦也是了。但是江燕……她和对方不熟，同样也没有过节，尤其她能够看出来对方对她是有些害怕的。 她倒不是没有尝试过让对方实话，但是显然，对方再怎么害怕自己，自己一个比她还的同学在她那儿的威慑力有限。 如此，她也只能请出老师了。否则的话，三番两次重做英语作业很烦不，作业本也是要钱买的好不好？ 要知道这会她可是顺应群众，一本作业本要写三遍，第一二遍铅笔写，第三遍用橡皮擦擦掉用圆珠笔写的。 回了教室，欢喜在下课时间将英语作业又重新做了一遍。 等到放学后，看到江燕被班主任叫走，她一脸意料之中。到了第二，她到教室的时候，江燕这个往常总是很早来学校的人不知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直到早读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出现在教室门口，红着眼眶，两颊有些涨红还有手指印，明显是被甩了巴掌。 欢喜皱了皱眉，马老师虽然看着严厉，但从来没有体罚过学生，那么江燕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她虽然疑惑，但马老师明显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 但是即便如此，欢喜还是很快知道了来龙去脉。 “你听了没？江燕好像把你的作业本给她哥了。”跟她前后座的汤兰回头声道。 欢喜一愣，“给她哥？她哥要我的作业本做什么？”她的字虽然好，但应该还不到能卖钱的程度吧？ 闻言，汤兰有些脸红，又有些贼兮兮道：“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了。” 欢喜无语，神经病啊，这样子更像是有仇的好不好？ 汤兰叹息道：“江燕也是倒霉，她家里一向重男轻女，会答应让她上初中似乎也是为了能在学校照顾她哥，她哪里敢不听她哥的话？要是她哥一告状，那她肯定没学上了。不过这次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英语课代表是做不成了，不但如此，等这学期结束，她也不能来学校了。毕竟她哥都被学校开除了，她家里怎么可能再花钱让她上学？” 欢喜一愣，“为这点事学校就把他哥给开除了？”虽然对方的行为让她膈应，但要为这事被开除，饶是她也觉得不至于。 “你不知道？”汤兰一愣，随即声道：“江燕她哥是傻的啊，本来学校就不想收，不过是碍于他家里……” 到这里，她顿了顿，凑到欢喜耳边声道：“我跟你，江燕他爹爹是做那种事的，就是专门斗别人的那种人。” “这次江智做了这种事，学校可不就趁机把人给劝退了？” 欢喜一怔，她这会感觉跟吞了只苍蝇一样，不论如何，被个傻子喜欢上，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以至于她都顾不上感叹江家手眼通，差点给个傻儿子混上初中文凭的事儿了。 汤兰还在八卦：“听江燕和江智是双胞胎，但是偏偏她是正常的，她哥哥是个傻的。她家里本来就重男轻女，这下觉得是她克了她哥哥，对她还比不上上面几个姐姐。” 欢喜对此无话可，江燕是可怜，但实话，她并不觉得和她有关系，她也不后悔把这事告诉班主任。 她从来没有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习惯。 因为觉得只是事，回家后欢喜也没有提这事。 “欢喜快来，你大哥写信回来，他结婚了。”才到家门口，就见宋二柱拿着一封信乐呵呵笑着，看到她，连忙招呼她进门。 “真的？”欢喜一惊，“大哥有大嫂是谁吗？” “没。”宋二柱一怔，随即道：“了咱也不认识，反正等人领回来就知道了。” “那大嫂是干什么的？”欢喜好奇道：“是和他一样的军人？” 宋二柱一愣，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也没有多想，只道：“你大哥没，估计是高兴傻了。不过他了，过段时间就会带你大嫂回来给我们见见。” 欢喜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但同样没有多想，只是道：“那写信让大哥回来前打个招呼，新嫂子上门，家里总得做点准备，不能让大嫂觉得咱家不重视她。” “对对对。”宋二柱连连点头。 第88章 英俊 欢喜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宋保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过，回来的不单是他和他新娶的媳妇，还有宋卫国和奚万里。这两人刚从战场上下来，这会上了火车就开始睡了。 车厢中醒着的也不过是宋保家一人。 他转头看着在睡梦中也因为不安蹙起眉头的妻子，缓缓叹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二叔会不会生气。 “欢喜姐姐，你看我抓到了什么？”欢喜才喂完鸡鸭出来，就见到才六岁的凤贞捂着一个包裹急急匆匆跑了过来。 欢喜有些无奈，“你跑慢点。” 这个凤贞打看的时候就淘气，长大了就更是了不得了，她看着都不像个女孩子，竟是像个野子一些。 来欢喜上辈子也被人叫野子，但她那会是真的野，胆子大脑筋转的快，肚子里的黑水那是从来都不少，但是凤贞……这孩子有一种让人头疼的特质，那就是外露的精明。 也就是，这孩子看着精明其实有些蠢的。 凤贞跑到欢喜面前，打开用衣服包着的包裹给欢喜看，“姐姐你看，好多好多的野鸭蛋。” 欢喜有些惊讶，“哪儿弄来的？”野鸡蛋还好，野鸭蛋可是不好弄，毕竟很多野鸭都习惯把蛋下在芦苇丛中。 凤贞咧嘴一笑，露出了四颗雪白的牙齿，“我抢的。” 呃…… 欢喜一愣，随即坦然，抢的就抢的吧，谁时候没有抢过别人的东西？她时候伙伴们买了冰棍，她非得每一个咬一口才肯罢休。 呃……怎么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 欢喜根本不关心凤贞是从谁那里抢的鸭蛋，也没有让她去还的意思，凤贞顿时笑了，她就知道欢喜姐姐最好了。 此时，刚刚进入宋家庄的奚万里一脸傻眼地看着少了一半野鸭蛋的包裹，皱眉问道：“刚刚那孩子是往哪跑的？” 宋卫国抓了抓脑袋，“我没注意。”顿了顿又道：“算了吧，不过是几个鸭蛋。” “可是这是送给欢喜的。”奚万里喃喃道。 宋保家一行人到家的时候，欢喜正在给凤贞做答应她的鸭蛋饼。 ——相信已经有人看出来了，凤贞就是一个吃货。 然后，奚万里一眼就看到了之前那个抢了自己野鸭蛋的破孩，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一旁的宋保家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欢喜也因此看了过来，一脸惊讶道：“大哥二哥，万里哥哥……心爱姐姐！？”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人，和记忆中相比，此时的阮心爱成熟了许多，依旧美丽，多了几许属于女人的风情，但也多了几分憔悴，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原来无忧无虑的单纯。 目光扫过出现在门口的四人，见除了阮心爱并没有疑似大嫂的人物，欢喜一怔，“心爱姐姐就是大嫂？” 阮心爱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点了点头道：“我就是你的大嫂。” 欢喜还没有开口，宋保家就发话道：“好了，进屋吧。” 等到坐下后，欢喜才反应过来，对着屋里喊道：“爹爹，哥哥，你们快出来，大哥大嫂和二哥回来了。” ——正是中午，因为生产队不忙的关系，宋二柱和宋为民难得在家里午睡。 嘭嘭连续两声开门声想起，宋二柱和宋为民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堂屋。 那边叔侄兄弟几个在激情难抑，欢喜趁机将目光落到了奚万里身上。 这一看之下，饶是欢喜有了心理准备，这会也有些失神。 十九岁的奚万里看着已经完全像个大人，原本就极盛的容貌愈加让人无法直视，气质更是从神采飞扬过渡成了冷静淡漠。若原来他身上的冰冷气质只不过是少年人的孤僻，那么现在，这种冰冷似乎已经在他的内心沉淀扎根，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才这么想，就见奚万里对着他笑了笑，他一笑之下，露出了浅浅的酒窝，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如有实质一般溢出。 欢喜几乎想要捂脸，太犯规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奚万里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支着下巴看着她道：“想什么呢？” 卧槽，连声音都好好听好有磁性！ 欢喜有点脸红，但很快就坦然起来，直视着他道：“万里哥哥变得很好看。” 要是旁人这话，奚万里早就翻脸了，但到底是自己惦记了好几年的姑娘，这会的奚万里只是一脸无奈道：“男孩子不应该好看。” 看到他这个样子，欢喜一下子没了几年不见的疏离感，微微笑道：“那……英俊？” 姑娘的眼睛又清澈又明亮，就那么直直地看过来，这下轮到奚万里脸红了，他用手指挠了挠脸，正要话，那边叔侄兄弟几个却都平复下心情坐了下来。 “二叔，这是阮心爱，是我的媳妇，我们已经领了证，这次回来是打算办酒席。”宋保家开口道。 宋二柱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宋保家表情顿了顿，又开口道：“二叔，我要从部队转业回来了。” 这一刻包括欢喜在内的一众人都呆了下，宋二柱的表情有些空白，“怎么回事？你是受了什么伤？” 他自己是因伤退役的，因此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个。 宋保家摇了摇头，“这个以后再吧，不过二叔你放心，我的身体没事。” 一边的阮心爱低下了头。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欢喜皱了皱眉，几乎能够确定自家大哥转业的事和刚刚上任的大嫂有关了。 “既然是转业的话，大哥你被安排到哪里工作了？”欢喜开口问道。 宋二柱也关心地看了过来。 宋保家笑了笑道：“放心，我的新工作很好，是在县城的检察机关，进去工资就有四十六块五毛。” 宋二柱松了口气，他倒不强求侄子当兵，只是却不乐意侄子回乡下种田。相比在部队的危险性，作为一个长辈，他显然更中意检察机关。 欢喜有很多疑惑，但是当着自家爹爹的面却问不出来。 她不认为以自家大哥的性子会轻易改变决定，除非……阮心爱的父母出事了！ 第89章 浪漫 欢喜本来是打算去问宋保家的，但是宋保家一直和阮心爱在一起，她便是想问也问不出来。 “怎么了？”见欢喜一脸闷闷不乐地从屋里出来，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晒太阳的奚万里转头看过来。 迎着阳光，少年俊秀的五官展露无遗，连长长卷卷的眼睫毛都清晰可见，那双眼睛里的光更是比星光还璀璨。 欢喜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帅哥总是容易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与此同时，欢喜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我大哥和心爱姐姐的事，万里哥哥你知道吗？” 奚万里并不意外，他指了指身旁的石头，示意欢喜坐下。 见他不像是要保密的样子，欢喜顿时一乐，乖乖坐到了他身旁。 “阮心爱的爸爸是外交官你知道吧？”奚万里淡淡开口道。 欢喜点了点头，这事自家大哥过。 “本来的话像外交官这种国家急缺的人才，哪怕是在这样的浪潮中，也是比较安全的。毕竟她父亲不是普通的外交官，算得上是有权有势了。可惜……”奚万里微微叹气道：“阮心爱有一个叔叔，早年去了国外，双方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但是偏偏，今年初突然寄来一封信。这种海外关系太致命了，哪怕有许多人想要保他，结果也没能成功。而阮心爱的母亲是一位教授，原来有丈夫在还好，如今……没有这层防护，这会的知识分子会有什么下场你也能猜到。” “她母亲也算用心良苦，在自己遇难之前找到了你大哥，请求他能够娶阮心爱。即便如此，你大哥也不过考虑了几，阮心爱就差点……总之是一些不太好的事儿。” 奚万里到一半才想起欢喜如今还，和她这种事不太适合，只能含糊而过。 “那她母亲……”欢喜喃喃道。 奚万里看了她一眼，道：“疯了，后来被投入了监狱，大概很快就会送到牛棚去改造。不过大家也算费了些力气，总算争取到了，能让她父亲和母亲去一个地方劳改，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许久，欢喜才舒出一口气，真不知道该怎么自家大哥，不愿意娶公主，等公主沦落成乞丐了，却又愿意娶了，为此不惜离开自己待了多年的部队。 这算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又或许……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 就听奚万里继续道：“你大概猜到了，宋保家会转业，也是因为娶了阮心爱的关系，检察机关的工作，已经是大家极力争取的结果了。” 欢喜沉默，这的确不难猜，自家大哥单单只是转业，而不是被连累落得相同的下场，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儿了。 虽要办酒席，但乡下地头，所谓的酒席也不过是三菜一汤罢了，一般有点荤腥，像是炒菜的时候放点肉丝就算不错了，直接上肉菜的……那是从来没听过。 没办法，这会买肉都要肉票，哪怕结婚能够上公社那里额外领到一些糖票和布票，但也极为有限。 再了，这时候的人心里都有着一本账，旁的不，大家给的礼金都是一样的凭啥自家办酒席就要弄肉菜啊？别没那能耐，便是有能耐，也没谁家会做这种傻事。 第二，欢喜和奚万里一块上县城，先是去了供销社把花生酥跟红豆糕给送了，顺便把这个月的账给结了。然后，她又用布票，扯了块红布和青布，然后买了两斤白糖和红糖，零零碎碎的又买了许多，这才从百货商店出去。 奚万里在一旁看得有些惊讶，“你哪来这么多糖票和布票的？” “用花生酥和红豆糕跟供销社这些人换的。”欢喜有些得意道。 这几年下来，她的花生酥和红豆糕在市算是打出名头了，大家走亲访友都会选择花生酥和红豆糕，已经成了群众眼中的高级点心，价钱都涨了五分。不管她给供多少货，总归是不够的。以往，供销社的员工只乐意拿些火柴票、饼干票、剃头票等多余不用或用不完的票跟她换花生酥和红豆糕，但是今年，她渐渐已经能换到邮票、粮票、布票、糖票这些紧销票了。 虽然都不多，但对于欢喜而言也够用了。 “对了，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一斤牛肉干。”着，奚万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想要给你带生牛肉的，但那个放不住，估计在路上就要坏了。” 欢喜倒不在意，“牛肉干？你从哪弄来的？” 奚万里抿了抿嘴道：“我一个战友是内蒙的，我让他给我寄过来的。” 欢喜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我还没有吃过牛肉干呢。”这当然是谎话，这世上她没吃过的东西，还真没有几样。 奚万里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你喜欢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带。”顿了顿，又道：“下次等冷了我给你带生牛肉。” “好。”面对少年纯粹的善意，欢喜倒是没有拒绝。 宋大妹并不在百货商店，估计是调休了，因此欢喜又去了一趟她家里，把大哥转业回来以及要办酒席的事情告诉了她，让她到日子的时候回来。 因为借了一辆自行车，两人回去倒是很快，还赶上了午饭。 欢喜原以为自己不在家，做饭的不是爹爹就是二哥，没想到午饭居然会是阮心爱做的。 她低头去看桌上的菜，西红柿炒蛋有些糊，韭菜虾米看着倒还不错，排骨汤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阮心爱有些紧张，“那个……我才刚刚开始学做饭，做得不好，你们别嫌弃。” 欢喜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的，心爱姐姐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的是心里话。本来还有些担心阮心爱经历磨难之后自艾自怜，如今看来，自己也是看人了。 不过这样最好，大哥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要是阮心爱不能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那就是悲剧了。 看她如今努力想要融入家庭，显然对自家大哥还是很上心的。 第90章 促狭 自打宋保家转业回来的消息传回来后，宋家庄各方什么反应都有，只是还不等人幸灾乐祸，他以后会在县城的检察机关工作的事情就传开来了。 很多有女儿的人家都琢磨开了，宋保家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不过二十四岁，还真没有人真嫌弃这点。再者了，以宋保家的条件，别是二十四岁，只要能跟着他进县城吃商品粮，便是三十四岁也有得是人乐意把女儿嫁给他。 只是，还不等他们打听，就传出消息，宋保家已经结婚了。 这一下，许多人扼腕，许多人却打起了旁的主意。毕竟，宋保家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宋卫国啊，虽然以往那孩子看着老实巴交的，但看这几年他每个月寄回来的工资，似乎比宋保家还要高了，要是把闺女嫁过去…… 而这其中，要输赵秀荷最是急迫。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家里的女儿突然没有人上门提亲了。便是偶尔有上那么两个，要么成分差要么家里穷，问愿意给多少彩礼，竟是直接没有彩礼。 没有彩礼！ 那她生闺女干什么？ 后来她气不过把一个上门提亲的鳏夫骂了一顿，对方反唇相讥，骂她的女儿都是不下蛋的母鸡，她莫名之余抓着人逼问，这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看她几个女儿的。 这下，赵秀荷是又羞又急又气，但饶是她对女儿再苛刻，这会也没办法把气往几个女儿身上撒。毕竟真起来，是因为她几个女儿才会被看做事不下蛋的母鸡。 也是因此，接下来几年，为了把女儿卖个好价钱，她按捺下心，有了好吃的不再一股脑都给儿子，每次都会割肉一样分点给女儿。 但气人的是，这都好几年了，最大的春花和杏花虽然来了例假，但不准不，几乎要两三个月才会来一次，每次疼得要死要活不，量也特别少。这个样子，让她如何跟人自己女儿的身体没毛病？ 唯一令她安慰的时候，大女儿和二女儿的例假虽然不正常，但三女儿梨花却是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来了例假，而且并不像两个姐姐那样不正常。 为此，赵秀荷觉得春花和杏花是没有福，所以那些好吃的吃下去还是没有什么作用。 ——她也不想想，周梨花可没有两个姐姐那样老实，虽然不像周莲花那样明着偷懒，但她却擅长把自己的活儿推给姐姐，回头再把功劳揽过去。在父母面前，就她最会了，实际虽然不是一点活都不干，但也专挑一些轻巧露脸的活干。 而且，赵秀荷心里得意地想着，她的梨花可是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嘴又甜又勤快，宋卫国能娶上她家梨花根本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彩礼她也不要多，一百块就成了。有了这一百块，存好了以后宝娶媳妇就不用愁了，再有，若是分家…… 赵秀荷想得很美好，她不但想了，还很快就付诸了行动。不过这次她学乖了，没有直接上门，而是打算找个媒人从中项。 想来想去，她就找上了宋良的媳妇曹凤娟，毕竟两家是邻居，关系也一向好，她辈分又高，由她来做媒再好不过了。 听了赵秀荷的来意，饶是曹凤娟有了心理准备，这会也忍不住傻眼了。 “你……想把你家梨花给卫国？” 赵秀荷点了点头，还以为对方是顾虑之前那些谣言，连忙保证道：“你放心，我们家梨花和她两个姐姐不一样，身体好着呢，例假每个月都是准的，以后保准能三年抱俩。” 她自己的时候不觉得，曹凤娟却挺得尴尬。许久，想到自己不话不好，她干巴巴道：“那你……要多少彩礼？” 赵秀荷回答道：“我这次不要多，只要一百块。” 她觉得自己已经让步很多，听在曹凤娟耳里却只觉得尴尬。一百多块……也亏得赵秀荷能够出来，她家闺女是金子打的不成，居然要一百块彩礼。要知道便是镇上，听最有钱的人家，结婚彩礼也不过是五十块，而且女方可是陪嫁了两床棉花被子的。 曹凤娟都不用想，就知道赵秀荷嫁女儿是从来没想过嫁妆的事儿。 心里一下子起了促狭的心思，曹凤娟便开口问道：“一百块彩礼倒不是问题……” 赵秀荷的眼睛还来不及亮起来，就听曹凤娟道：“想来要了一百块彩礼，你以后给女儿的嫁妆最少也会有个缝纫机收音机什么的吧。” 这话把赵秀荷噎得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是婶子，我们家这么穷，哪来的钱去买缝纫机和收音机啊。”她连忙告饶道。 曹凤娟故作惊讶道：“那你还要一百块彩礼？” 赵秀荷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养了女儿一场，以后不指望她给我养老，总不能连彩礼都不让我收吧。” 闻言，曹凤娟摇了摇头，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她道：“大贵媳妇你这就不知道了，以卫国的条件，旁人家别彩礼，都恨不得倒贴把女儿嫁给他。而且你家梨花……” 她叹气道：“虽然样样好……” 这话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违心。 “但是，梨花再好，句不好听的，也不过是个村姑。每要下地干活不，还是乡下户口。韩家村阿张家的闺女知道不？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城市户口，在中学当老师的，之前她阿娘还向我打听卫国呢，你们家梨花……” 曹凤娟摇了摇头，意思却是摆明了。 赵秀荷被打击得够呛，曹凤娟回头就把这事当笑话告诉冯淑华了。 冯淑华闻言先是气，随后又笑道：“我看那女人脑子有问题，一门心思想要把女儿卖个好价钱，也不想想，再留下去她那几个女儿会不会没人要。还有那个周宝，呵呵……” 虽然话没完，曹凤娟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整个宋家庄，谁不知道周宝是在装傻？大家只不过是不而已。 那周装疯卖傻去占其他孩子的便宜，结果其他孩子都被大人交代了，对着他不用客气。 结果可好，挨了这么多顿打还没明白过来。 第91章 忐忑 赵秀荷也好，周宝也好，都算不上聪明人。 宋家庄的人又不是没有见过傻子，像傻妹那样的，虽然也一门心思惦记着吃，但人家可不像周宝那样，谋而后动，还知道“探察敌情”。 而且，傻妹再嘴馋，也没见她去抢别人的东西啊。 开头一两次，大家还没有发觉端倪，次数多了，就明白周宝是什么情况了。 不过大家都脸皮薄，觉得不好因为这点子事儿和人撕破脸皮，因此在赵家人面前，也不过是旁敲侧击几句，点类似让他们带周宝去看医生的话。 原以为这样一提示，周家的人应该会识相，让周宝“恢复”。 ——村里人都以为周家人是一伙的，至少周老太跟赵秀荷是一伙的，毕竟她们两个一个疼孙子一个疼儿子，他们却不知道，除了赵秀荷之外的周家人，哪怕是周大贵，也不止一次抗议过，毕竟被人知道自己有个傻儿子，那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不想这都好几年了，周家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见给周宝看病，自然也不见周宝“痊愈”。 见状，大家也恼了，你不是你是傻子吗？可没见过会告状的傻子。 于是，周宝即便被打得哭爹喊娘，回头赵秀荷上门找法的话，人家也是不承认的。 谁看到我们打你儿子了？ 你儿子的？ 傻子的话能信吗？ 我看是自己摔的吧？ 要是一般人，便是一两没反应过来，一两个月也反应过来了，但是赵秀荷母子愣是好几年也没回味过来，依旧在作死。 到如今，周宝虽然偶尔还能从比他的孩子手里抢到点吃的，但却几乎是挨打。 赵秀荷三两头心疼，三两人上门要法，却也三两头没能讨到法。 一开始，村里人还有些心虚，但时间久了见赵秀荷依旧执迷不悟，那点心虚也就烟消云散了。 如今大家即便再路上看到有孩子打周宝，也会当做没看到了。 虽然对着曹凤娟把赵秀荷奚落了一顿，但是回去后，冯淑华还是觉得不爽，跟家里人起话来，她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那个赵秀荷也忒不要脸，也不看看周梨花是什么德行，又懒又馋，简直是周大贵的翻版。居然也敢肖想咱家卫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冯淑华一脸不渝道。 要原来她也不是没打过让亲戚家的女孩嫁给卫国的主意，毕竟相处过好多年，她很清楚宋卫国虽为人有些木讷，但却是个可靠的。不过后来她也看出来了，二伯虽然嘴上不，但其实对让侄子娶乡下姑娘并不乐衷。 想想也能理解，要是她儿子以后能像宋保家宋卫国这样出息，她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娶个城里的姑娘。旁的不，城里姑娘都有工作，即便没有工作，有城市户口每个月也能领到各种票券，能分担不少经济压力。若是娶个乡下姑娘，要么夫妻分隔两地，否则儿媳妇就要靠儿子养了。 再了，她虽然不是势利的人，并不强求儿子去攀高枝，但若儿子找个能在他的事业上有所帮助的媳妇，她只有高兴的份。 对于赵秀荷的痴心妄想，除了冯淑华，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欢喜也同样如此。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赵秀荷居然会来找她。 “欢喜，你去和你爹爹你想让梨花做你的二嫂。”赵秀荷抓着欢喜的袖子，与其是请求，还不如是命令道。 欢喜挑眉，她看着眼前这张干瘪得连清秀的痕迹也看不到太多的脸，一瞬间有些疑惑，这个人真的是原身的亲生母亲吗？ 这样的疑惑在心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她的脸陡然冷了下来，平常内敛的气势向着赵秀荷压去。 赵秀荷吓了一跳，不由放开了手，退后了好几部，一脸惊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欢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别到我面前疯话！” 赵秀荷吓坏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这样让她觉得高不可攀的欢喜，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这个她以为在自己掌控中的女孩，早就已经脱离她的掌控了。 “她对你了什么？”远远看到那个女人抓着欢喜了什么，奚万里有些担忧地问道。 “一些疯话。”欢喜随口道。 奚万里不太明白，不过见她并没有受伤，倒也没有追问。 今不是周日，奚万里是过来接欢喜放学的，他接过欢喜手里的书包，开口道：“我今在县城买到了一只羊，你想要怎么烧？” “一只羊！？你真的？”欢喜一脸惊喜。 奚万里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也没想到我的运气会那么好，赶在旁人前面把整只羊都买下来了。”事实上，之所以能买到羊肉是他自己找上门的，那家人本来还不愿意卖给他，结果他愿意出五倍的价钱，这才松口答应。 欢喜顿时乐了，“今晚上做红烧羊肉，吃完饭我再包点羊肉包子出来。明到地里去拔两个萝卜，那个炖羊肉滋味可好了。” 可惜这会没有烤箱，她其实可想吃烤羊排了。 至于担心这么多羊肉会不会来不及吃？她可完全没有那种顾虑，家里这几个男人，一只羊吃上两也就差不多了。 到了家，果然已经有一只杀好的羊放在了厨房。欢喜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卷起袖子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阮心爱也在厨房，或许是知道自己厨艺不佳的关系，她倒也没有揽活，却是在切大蒜。 看到欢喜进来，阮心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轻声问道：“欢喜，你可以教我做菜吗？” 欢喜一怔，随即笑道：“当然可以。”虽然有这个一个厨房新手在，对她来会多很多麻烦，不论是帮倒忙还是让她没办法畅快用金手指。 但是，只要想到对方是为了大哥在努力，她就不出拒绝的话。 阮心爱顿时松了口气，事实上这次过来，她心里有很多忐忑，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保家，如果保家的亲人不愿意接纳她…… 第92章 异样 当欢喜将做好的大红色女式西装给阮心爱的时候，阮心爱都愣了。 欢喜解释道：“本来想给你做身裙子的，但这会气太冷了，别到时候好看是好看了，给冻出感冒那就得不偿失了。再者……红裙子结婚时穿一次还好，平时穿到底有些招摇，做成西装正式一点，倒是不妨碍什么。我还打算给你做一条配套的白色西装裤，不过供销社那边月白色的布不够了，我跟那边的销售员好了，等下次来货的时候会给我留着。” 阮心爱眼底已经沁出了泪花，哽咽道：“欢喜，谢谢你。” 在父母遭遇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一度觉得心如死灰，哪怕身边有保家在，她也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一片灰暗。 直到此刻，她才蓦然意识到，诚然这世上有着很多很多黑暗，有着许许多多心思阴毒之人，但是，在这之外，还有许多善良美好的人。 一时之间，阮心爱就像丢下了某个包袱，神色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宋保家从镇上回来看到媳妇的改变，心下顿时便是一松，等知道了来龙去脉，就不用对妹妹有多感激了。 宋保家虽然被分配到县城的检察机关，但上岗的日子却在一个多月后，因此办酒席的时间并不紧张。 再者，到时候冷了，厨师在灶头上炒菜也要方便许多，否则热汗津津地多不舒服。 其他事情大人都会安排，欢喜因为放了寒假，索性将一些琐碎的事儿都给接了过来，像是买红纸剪双喜就是其中之一。 “欢喜你好厉害！”见欢喜三下五除二就剪出了一个双喜，那双喜精致漂亮不，还极为繁复，边上还有喜鹊登枝的图案，阮心爱的眼睛都瞪大了。 欢喜抿嘴一笑，得意道：“不是我，论到心灵手巧，我可是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之后，她还剪了很多不同花样的双喜，另外还有许多可以贴在器皿家具上的喜花，多是一些如喜鹊、鸳鸯、龙凤、花草、牡丹、石榴等图案，寓意一个比一个吉祥如意。 不但如此，她还劈了一些细竹篾，糊了大大十几个红灯笼。 阮心爱在旁边看呆了，赞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从嘴里吐出来。 奚万里也有些惊讶，要知道，欢喜做出的这些水平可不差，也不知道姑娘从哪里学来的，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提议道：“欢喜你做的这些都能够去卖了，你不是在给供销社供花生酥和红豆糕吗？我看你可以去问问，这些剪纸和灯笼他们要不要。” 欢喜一怔，随即眼睛亮了，一脸惊喜地看着奚万里道：“万里哥哥，你实在是太棒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比起用金手指变出来的钱，她更享受自己赚来的钱。更何况，和花生酥以及红豆糕不同，她虽然也靠着这两样赚了不少钱，但因为原料和工具的限制，她其实还是作弊的，真靠自己做的那点花生酥和红豆糕，一年能不能赚到一百块都不好。但是剪纸和红灯笼就不一样了，一来原料好弄，二来对工具要求也不高。 对了，她虽然不是篾匠，但寻常的篮子竹筐是会编的，要不…… 但是很快，欢喜就打消了这种主意，一来编篾具是累活，二来……她可不想自己手上到时候满是老茧，除非用金手指，如此一来，她还不如剪纸呢，平常给家里编个篮子竹筐什么的就算了。 欢喜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就看到奚万里正在门前打军体拳，她笑了笑，挽起袖子占了另一片空地，同样打起军体拳来。 看到她，奚万里也不意外，事实上他之前已经意外过了。他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团子居然能将早锻炼坚持到现在。 等到两遍军体拳打完，两人便并排去跑步了。 ——之前发现欢喜居然能够跟上自己的速度的时候，奚万里不知多惊讶。哪怕清楚早锻炼不是动真格，但也足够他震惊了。 “万里哥哥你们这次怎么也放这么长的假？”身上开始慢慢出热汗，欢喜撩了撩额发开口问道。 闻言，奚万里的神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寻常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我们已经在战场上好几年了，身边的战友已经换了好几轮，上面也担心我们的心理出现问题，自然要让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欢喜似懂非懂，又问道：“那你们回去后还是要上战场？” 奚万里迟疑了一下道：“这个还不一定，上面还没有命令下来。” 欢喜点了点头，又起别的，“我二哥在部队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可能？那个木疙瘩。”奚万里笑道：“他自己木就不了，也没那个条件让她有心上人啊，我们队里可没有女兵。” 欢喜有些失望又有些意料之中，两人转过一个弯，正要别的事，却是突然齐齐停下了脚步。 对视一眼之后，两人极有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心往一边的竹林中走去。 那不堪入耳的话语越来越清晰，欢喜正要继续往前，奚万里却捂住了她的嘴巴，拉着她退出去了。 欢喜先是有些不解，很快又反应过来了。一开始她以为是有人被强迫，但走近了听到对话，就知道这是一对野鸳鸯。 想来以奚万里的耳力也听到了，所以才把她拉出来。 “以后这种闲事不要多管。”奚万里低声道。 欢喜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安静了许多，漫步往回走的时候，奚万里开口道：“听人你和部队里一个干部子女保持着联系，以后最好还是断了吧，即便不断了，写信的时候也要注意，别让人抓住把柄。” 见欢喜一脸懵懂，他又声道：“之前部队里有人举报了自己的对象，原因也不过是他对象给她写信的时候表现出了对个人崇拜主义的反感。” 这话原不该跟一个孩子的，但他担心她犯了忌讳。 欢喜有些惊讶，“部队里的人也……”会做这种事？ 奚万里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叹息道：“部队里也是有人的。” 第93章 强盗 宋家的亲戚不算多，最亲近的就是宋大妹一家，然后是在一个村上的姑婆宋林美，还有宋二柱舅家的亲戚，以及一个远嫁的大姑婆。 再多的，如冯淑华娘家的亲戚，因为和宋保家并没有关系，因此是不用请的。 除此之外，大头还是族里的人，可以，宋家庄最少一半姓宋的人都会来。 因着这般，十个人一桌的话，到时候会有三十几桌的人。 早早的，宋为民就和族里各家好了，到时候问他们借桌椅和碗碟。 ——乡下办喜事，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也是因此，各家都有在桌凳碗碟上刻名字的习惯。 而另一边，宋保家也早已请好了厨师，还有菜肉的采购也都一一安排好了。 因为有充分的准备时间，当倒是并不忙乱。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有不速之客到来。 宋爱国皱着眉头进屋的时候，欢喜正在陪阮心爱，一旁还有许多族里和亲戚中的女性长辈。 “姐姐，不好了，江家人来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欢喜一愣，她委实没意识到他口中的江家人是谁。 她都不知道，阮心爱就更不知道了。 却是一旁的曹凤娟皱了皱眉，“是保家他们的舅家？” 宋爱国点了点头。 欢喜一怔，这才从记忆中翻出确实有这么一家。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家里和许家早就断了关系，不再来往了。 她皱起眉头，原还以为这一家是识相的，从来没闹过幺蛾子，难不成这是憋着大招？ 欢喜抿了抿嘴道：“爱国你在这陪着心爱姐姐，我出去看看。” 欢喜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和宋家族人对峙的一群陌生人对峙。 宋有才沉着一张脸开口道：“许婶子，今是保家的好日子，你但凡心里还有这个外孙，也不该在这时候来闹事。” 许柳娘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她是真不知道今是大外孙结婚的日子，只是…… 她看了眼身边饿得面黄肌瘦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忍不住哭道：“不是我要来讨人嫌，实在是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可怜的孙子，才出生半个月，结果给活活饿死了，我心里苦啊。” 这话听得让人不好接，同时，还真没人信。 江家虽然不是云华公社的，却同样是市的，市的经济条件在整个Z省虽然不算最好，但也是排前的，要吃不饱他们还可能相信，但饿死人……那就是笑话了。 见他们都不信，江家老大江大山连忙道：“是真的，我们村因为地势低，今年下暴雨的时候粮食都烂了，本来就是靠着上年的粮食过活的，结果还糟了强盗，剩的那点粮食都被抢了，大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啦。” 看他话的样子，却不像是假的。 宋有才皱了皱眉，“那你们怎么不去找江雪仙？” 怎么着，比起几个已经断了来往的外孙，也应该是闺女更亲啊。 却是江家老二江大海开口道：“去了，怎么没去，但雪仙她不在家，是跟着她男人去南方了，她那婆婆把我们赶出来了，要不是走投无路，咱也不会上这儿来。” 着，他却是嘭地跪了下来，对着站在前方的宋二柱磕头道：“咱不求别的，就让我们吃顿饱饭吧。” 这种事，宋二柱是不想答应的，旁的不，这群人要是赖着不走怎么办？家里的粮食也不过是够一家吃罢了，就这样闺女还要三两头上山打野味。 可是今日子特殊，要是让他们就这么闹下去，保家结婚就成一场笑话了。 闹到最后，江家人到底还是留下了，虽准备的菜肉蛋有些不足，但到旁人家地里摘点也就是了，至于肉……反正也不过是肉丝少点多点的问题。 之后江家人胡吃海喝的模样，却是让大家对他们的话相信了。 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江家人到底还是要脸的，吃了饭之后就走了，至于他们是要去找江雪仙还是别的亲戚，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酒席虽办了，但后续的麻烦却有不少，收拾了两，家里人才算是缓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生产队里却是出事了。 “拖拉机被人抢了？”宋有才一脸震惊。 负责开拖拉机的宋飞龙点了点头，顾不上满脑门的汗，开口道：“我也不过是停下到河边喝口水的功夫，那人就把拖拉机给开走了。” “对了！”着，他举起手里的毛巾道：“这个是他落下的。” 宋有才还没有反应，一旁的宋二柱目光却突然一顿，抢过他手里的毛巾看了起来，“这毛巾是部队里的，这上面还有番号呢。” 宋有才一愣，倒是宋飞龙反应过来，连忙道：“不是保家和卫国，也不是那个奚万里，抢拖拉机的那个人年纪要大上许多。” “本来就不是他们。”宋二柱皱眉道：“看番号应该是N市军区的。” “那怎么办啊？”宋有才有些迟疑道：“难道是军人同志临时征用了队里的拖拉机？” 宋二柱也有一瞬间的犹疑，但很快就摇头道：“不对，若是这样的话对方肯定会和飞龙交涉。” “那怎么办？”宋飞龙有些慌。 宋二柱沉声道：“立刻去报警！”他当过军人，对军人比任何一个人都有好感，确实，很多军人都值得人敬佩。但是他更清楚，若是部队中出了败类…… 这样的人只会更不好对付。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宋有才也不耽误，连忙回家拿了自行车，去镇上报警了。 因为离得不远，他当就回来了，派出所那边只让等消息，另外倒是把那条毛巾留下了。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隔就有消息下来了，而且还是大消息！ “你啥？”宋飞龙都傻了。 宋有才也有些恍惚，咽了咽口水道：“已经确认了，那抢拖拉机的人确实是部队的，但却是从部队里逃出来的，他在部队的时候杀了人。”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那那那……咱村里是不是也有危险啊？”宋飞龙慌道。 宋有才面色发沉，看向一旁的宋二柱道：“二柱，我想找保家和卫国帮忙。” 第94章 受伤 欢喜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之后了。或者这个时候，整个宋家庄的人都知道了。 村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人人自危的气氛，往常大家去镇上或县城，往往都是家里的女人带着孩子去，甚至是独自一人去，如今要么选择结伴去，要么让家里男人送过去。 总之，大家都谨慎起来了。 隔了几，又传来消息，生产队里被抢的那辆拖拉机找到了。据是在吴家村那边的山脚下找到的。 “听部队里已经派了人过来？” “真的？” “那可不，要不然那逃犯怎么会丢下拖拉机？大家都他是往山上逃了。要不然在外面，一辆拖拉机能有什么用？部队里可是有车的，那人可不要逃进山里，才有可能逃走吗？”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了？” “应该吧。” …… 村里人议论纷纷，宋二柱特意交代欢喜道：“这几先别去山上，等那逃犯抓到再。” 欢喜点了点头，她并不打算以身犯险，再怎么自持身手不差，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真刀实枪的军人比拟。 更何况，对方是杀过人的，欢喜虽然觉得自己不差狠劲，但她前后两辈子都没跟杀人犯对上过，心里不是很有低。 欢喜以为自己不上山就不会有事，但意外来得却是那么快。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欢喜正给养在屋后的羊喂草。如今家里已经有四只羊了，两只是当年李建设送过来的，两只是他们的后代。 几年来，这几只绵羊给家里贡献了不少羊毛，欢喜趁机给家里人每人织了一件羊毛衫，另外如羊毛袜羊毛帽羊毛手套的更是少不了。 也是因此，她对着几只绵羊很是上心，每晚上都要过来看看，生怕被人偷了。要知道，去年隔壁蒋家村就有一户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猪被偷了。 正当欢喜要转身的时候，一只手陡然从后面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去抓脖子上的那只手。 “不许动，不许出声。”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出现。 欢喜身形一僵，似是有些害怕得颤抖，背后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目光却已经沉了下去。 “家里的粮食在哪里，用手指给我看。”男人开口道。 欢喜闻言不动，后背上却有尖锐冰凉之物抵了上来。 对方居然手里有刀！ 欢喜微微垂眸，随后妥协地伸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对方看了看厨房的位置，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房间亮着的灯，低声问道：“厨房里有人吗？” 欢喜摇了摇头。 那人依旧极为谨慎，用刀抵着欢喜进了厨房。 这年代没有油烟机，因此厨房往往都设在比较边角的地方，因此家里人并没有发现欢喜出了事。 奚万里却是例外。 他对欢喜总有着本能的关注，这种关注源于当年的好感，也源于欢喜不同于一般孩童，在他眼里是一个特殊有趣的存在。 所以一些连宋为民都没有注意到的事，奚万里却注意到了。 欢喜虽然不是洁癖，但也是个爱干净的，所以每次去羊圈看了羊，她都会到屋前吹吹风，把身上那股羊圈里的臭味给吹掉，然后再回房间睡觉。 但是今…… 奚万里耳朵动了动，丫头似乎进了厨房？ 他直觉有些不对，站起身就打算出去。 “你去哪？”宋为民皱眉问道。 这次宋保家回来是带着阮心爱的，奚万里自然没办法和他住一个房间，本来是要和宋卫国住一个屋的，但是宋卫国原来住的那个有大床的房间在宋为民长大之后归了他，宋为民原来那个只有床的房间留给了宋卫国。虽然也能临时换一换，但宋卫国觉得麻烦，索性提出让奚万里和宋为民住一个屋。 奚万里不是怎么在意地答应了，至于宋为民……他倒是想要拒绝，但不出正当理由，只能被认为是无理取闹，他索性也就不了。 奚万里头也每回，“我去便。” 听他这样，宋为民也不话了。 奚万里放轻脚步走到厨房门口，里面很安静，但是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像是…… 他透过门缝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高庄男人的背影。 这一刹那间，奚万里选择了相信欢喜，于是下一刻他蓦地推门喊道：“谁在里面？” 欢喜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哪怕身后的人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失神，也足够她反应了，一个后空翻，她的腰肢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在半空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出现在了逃犯的身后，逃脱了那把刀的威胁。 谢谢地，这人刚刚为了装米，已经松开了掐着她的脖子。 于此同时，奚万里手中的匕首已经疾飞而出，从背后射中了那逃犯的胸口。 可惜，仓促之间动手，没有插入心脏，而是插入了他右胸的位置。 欢喜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不想这人却是极能够看清形势，连犹豫都没有，二话不就逃了。 欢喜下意识要追，奚万里连忙拦住道：“别追了，部队的人很快就要来了，他逃不掉。” 完，他低头去看欢喜的脖子，随即眸光一深，果然，自己刚刚没有看错。 “他掐你脖子了？”奚万里的声音有些冷。 欢喜倒是没在意，点了点头道：“上来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奚万里微微蹙眉，“别话，估计是喉咙受伤了。我那里有药酒，我去拿点给你擦擦。” 欢喜点了点头，刚刚没觉得，这会她的脖子却是火辣辣疼了起来。 奚万里回房拿药酒，自然要被宋为民询问，这一问之下，就知道欢喜受伤的事儿了。 至于其他人，自打知道那逃犯是杀人犯之后，宋二柱、宋保家和宋卫国就每晚上都会和村里的壮劳力一起轮流巡逻。而这一，刚好就轮到了他们三个。 那逃犯估计也是看准了这点。 而宋为民和奚万里，前者是因为还未成年，而后者，他却是不放心欢喜，拒绝了生产队的提议特意留下来的。 宋为民的嗓门有些大，阮心爱也被惊动了，她这会本来都已经睡下了，听到声音披了件衣服就跑出来看情况。 第95章 惊讶 “这是怎……” 阮心爱的话才到一半，就注意到了欢喜已经变得青紫的脖子，一看就是被人掐的！ “谁干的！？”她的声音几乎有些尖利。 她下意识想到了那些人，那些将他们一家人害得……的人。 “是那个逃犯。”奚万里轻声道：“那人估计是想带些粮食进了山，见宋保家和宋卫国都不在，便盯上了家里。欢喜运气不好，去羊圈的时候被他挟持了。” 阮心爱却是松了口气，比起那些人，一个逃犯，哪怕是杀人犯，在她眼里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 奚万里用手沾了药酒一下一下地在欢喜的脖子上抹着，他并没有手下留情，用的力气很是不，直把欢喜疼得直抽气。 宋为民在一边看得着急，“你轻点，没见欢喜疼吗？” 奚万里淡淡瞥了他一眼，一点也没有放轻动作。 宋为民被他看得心虚，只觉得对方刚刚看过来的那一眼带着满满的挑衅。没办法，谁叫他就是一个事后诸葛亮，而及时把欢喜救出来的人是奚万里呢。 ——虽然没有人过，但他下意识觉得欢喜能脱离危险是奚万里的功劳。 可恶，这个心机男，刚刚他一定是发现了不对，偏偏骗他是去上厕所，一定是想要抢他的妹妹！ 他心中愤愤，另一边奚万里已经将药酒涂好，转头对着宋为民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通知保家他们？” 宋为民也反应过来，虽然有些不高兴是奚万里提醒了他，但事情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到底还是依言出去了。 等宋为民走后，奚万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两颗薄荷糖塞到欢喜的手里，开口道：“你的喉咙大概要一段时间才能好，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药，这个薄荷糖虽然没办法起效果，但应该能让你舒服一些。” 欢喜这会不能话，只能对奚万里笑了笑。 奚万里有些开心。 其实宋为民对他的防备是很有道理的，奚万里的确想要取代宋为民在欢喜心中的地位，谁让他是三个哥哥中和欢喜关系最亲近的一个呢。 奚万里倒不是没有姐妹，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关系倒也不差，只是因为年龄相差大的关系，温柔的大姐在她看来更像是另一个母亲，泼辣的二姐则一向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以至于对他而言，欢喜的存在变得格外不同起来。 他倒不是缺爱，就是觉得被欢喜放在心上的话会很幸福。 而且，他其实有些不耐外面那些女的，要么就盯着他的脸看，要么就盯着他爸看，要么傻不愣登的没意思。但是欢喜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顺眼的女孩。 因为从被父亲操练的关系，奚万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并不是性格孤僻，而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闲工夫。 因此，欢喜对于他而言，像是好友，又像是妹妹，又像是自己欣赏的女性，总之微妙得很，也特别得很。 宋二柱叔侄仨听欢喜被那逃犯袭击了，顿时便吓一跳，顾不得其他，连忙往回赶。 宋有才本来还想问两句话，结果话还没出口，人影都看不到了，他又气又笑，没办法，也只能跟上去。 欢喜正口口喝着温开水，阮心爱则声着话，一旁的奚万里环胸站着并不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欢喜怎么样，没受伤吧？”就在这个时候，宋二柱冲了进来，开口问道。 欢喜一愣，摇了摇头正要话，却是一边的奚万里开口道：“欢喜伤了喉咙，这会不好话。” 宋二柱顿时便有些急，目光落到闺女的脖子上，顿时便有些眼睛充血，“他对你锁喉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得知女儿的性命遭到了威胁，饶是他老实惯了也有些发怒，一双眼睛变得沉沉的。 奚万里点了点头，“那人手里还带了刀，幸亏欢喜机灵，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别看他现在看着云淡风轻，之前发现那逃犯手里拿着刀抵着欢喜的时候，魂都差点没了。 宋二柱顿时咬牙，“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抓住。” 听这话，是打算参与到抓捕队伍中去了，欢喜顿时便有些急，一旁的宋保家连忙道：“二叔，您瞎凑什么热闹，人部队里那么多人，哪里差你这么一个？” 宋二柱正要反驳，目光触及闺女眼中的担忧，顿时便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一旁的宋卫国开口道：“不用二叔去，我去就成了。” 他得成竹在胸，以往在乡下的时候，宋卫国并不觉得力气大有多了不起，反正也不能得比十个更多的工分，饭量更是让人头疼。但是去了部队，他才知道自己这一身力气有多难得，这几年下来，要宋卫国和以往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那股自信。 也是因此，原本看着再平凡不过的人，如今竟是自有一股不凡。 奚万里却淡淡开口道：“都不用去，部队到时候肯定要搜山。那人是个谨慎的，一次打草惊蛇之后，必然不敢再下山抢粮食。不过，没有粮食，他在山上可坚持不了多久。” 才着这话呢，宋有才就进来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话，大队那边的喇叭却是想了起来。 “第十一生产队队长宋有才请速速前来大队办公室，第十一生产队队长宋有才请速速前来大队办公室——” …… 喇叭一直通报了三遍才停止，猜到可能和逃犯有关系，宋有才索性把宋二柱一家包括受害人欢喜也带去了。 而奚万里，自然也跟着过去了。 到了地方，却见一辆辆军用卡车停在那儿，一个个抱着机关枪的军人井然有序地从军用卡车上下来。 一看这情况，他们就知道，这是上面的部队下来了。 果然，大队队长把身边的军官介绍一下，然后便让宋有才将情况了一遍。 宋有才虽然紧张，倒也没有露怯，清楚将事情汇报了，完了又将欢喜遇害的事了一下。 大队队长和那位军官显然并不知道这事，表情顿时便有些惊讶。 第96章 谈话 这一次依旧是奚万里述，当得知那逃犯居然受了伤，大队队长面色一喜，那军官的神色却是有些凝重， 所谓狗急跳墙，更别是一只豺狼了。 宋卫国虽然自荐要参与到其中，但对方却并没有同意，毕竟不合规矩，哪怕他也是军人，但不是一个军区一个番号的，没有上面的命令，人家也不可能让他参与进来。 宋卫国有些失落，好在他并不是长于言辞的人，也没想过光用嘴皮子就让人家答应。 回去的路上，宋保家安慰他道：“你也别失望了，这事你参不参与都没差，看今这阵仗，这人跑不了。” 果然就如宋保家的那般，当晚上，前来的队伍就连夜进了山，等到第二上午，人就已经被抓起来了。 准确，带下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是死尸了。听本来部队也没打算下死手，可惜那人冥顽不灵，不肯束手待擒，伤了两个军人，这边才痛下杀手。 部队的人来得快走得也快，村里一些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要去看热闹的时候都见不到人影了。 而欢喜差点遇害的事儿也传了开来，有不少八卦的妇女上门打探，非要看一眼欢喜青紫的脖子才罢休，把欢喜给弄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等事件过去的时候，也到了宋保家去县城检察机关报到的时候了。 临走前，宋二柱塞了五百块钱给他，不等他拒绝就道：“这钱你拿着，到了县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虽然你单位会分配宿舍给你，但如今有媳妇了，总不能让媳妇吃苦，也不要亏待自己，在单位里不比在部队，吃穿都要自己张罗了。另外，你媳妇虽然没要求，但你看着给她买个手表或者缝纫机，咱老宋家娶媳妇可不能一点彩礼都不出。” 顿了顿，他又道：“你这些年寄回来的钱不止这五百，只是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往日花了不少，你三叔家还借着呢，等以后他们宽裕了，不用再每年借钱了，我再给你们补上……” 不等他完，宋保家就道：“二叔你什么呢，那些钱寄回来就是给家里花的，什么补上不补上。” 宋二柱也没有在这事上跟他争，而是转变话题道：“另外，去了县城之后工资就别寄回来了，有卫国的工资，家里够用，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了。旁的不，你媳妇以后总要生孩子的，到时候花销也少不了。另外，让她也别急着找工作，到时候生了孩子总要人照顾，你没有婶子，到时候她坐月子我也帮不上忙，顶多让你姑或你婶娘给帮上几。城里的孩子虽然能上托儿所，但最少也得两周岁，到时候孩子没个人照顾不成。” 这些话，他琢磨了很长时间了，到今才算是一口气出来。 宋保家点头，“二叔的我都听着呢，我这是去县城不是去部队，以后每个星期我都会回来的。” “还有个事儿……”宋二柱有些犹豫道：“之前你姑姑跟我她再有个五六年就要退休了，建设和玉珍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她想要把工作让你媳妇接班，刚好那时候你们孩子应该不了。” 宋保家一愣，下意识摇头，“这事先放着，玉珍以后还不一定呢，不准以后她找的对象可以接姑姑的班呢。” 这虽然是大的好处，但宋保家却并不贪心。 宋二柱顿时面露欣慰，“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临走之前，宋保家却是特意找了欢喜谈话。 “奚万里那边，你看着他点。” 开头就是这句话，可把欢喜给弄懵了，“你什么？” 宋保家叹了口气道：“奚万里他母亲去世了，这事你知道吗？”他本来是不乐意带奚万里回来的，虽他大概还不会对还是个孩子的欢喜起心思，但他却担心欢喜因为奚万里以后找对象要求太高了。 ——不得不承认，奚万里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好男人，虽出身优越，性子也有些不好接近，但真心，他并没有那些有钱人的坏毛病，生活细节上其实还很接地气。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男人中想要找出比他长得更好的应该不多了，不但如此，他的能力也极为出众，听在学校念书成绩也不差，哪怕不当兵，估计做别的也差不了。 这次会松口让奚万里跟来，到底……不过是同情。 欢喜一愣，“是生病还是意外？”她直觉这事里面有文章。 “都不是。”宋保家摇头道：“奚万里的母亲身体很差，但是这次去世却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自杀。” 欢喜呆住，她下意识想到奚万里那个父亲，难不成…… 宋保家不知道她的想法，开口道：“他母亲原来是大家姐，可以得上是真正的书香世家，这本来就是容易被人讨伐的一点，只因为她为人低调，一时倒也没有人注意。只是……他母亲为人怜贫惜弱，她常去的一家糕点店里有一个孤儿出身的学徒工，十八九岁的样子，因为吃的苦头多的关系，看着才十四五岁，她怜惜之下，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塞给她两颗糖。结果，因为这样的举动，却被人举报看不起工人阶级。” “一有人举报，他父亲就收到了消息，只是这种事压不住。想了许多办法都不可行，他母亲因为不想连累丈夫儿女，在夜里悄无声息地自杀了。” 顿了顿，他道：“如今虽然……但总归不会拿死人事。”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她根本没想到奚万里在来之前居然经历了这样的事儿，但是看他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 不，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人的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寒冰一般，一下子便变得比当年冷漠了许多，但是，她以为是因为这几年在战场的关系…… 而且……因为他看她时目光依旧温和，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多想。 她抿了抿嘴道：“大哥你是担心……” 宋保家叹了口气道：“在来之前，他调查到了匿名举报的人，若不是你二哥及时阻拦，他应该是准备把那人推到行驶中的汽车前的。” 第97章 无奈 一直到宋保家离开，欢喜都有些回不过神。 奚万里拎着一袋子松子过来的时候，她正拿着织到一半的护耳帽发呆。 “想什么呢？”他将一袋子松子递给欢喜道：“给，这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欢喜回过神来，也没在意手中的松子，而是问道：“万里哥哥，你喜欢帽子还是手套？我给你织一件？” 奚万里挑了挑眉，随即笑道：“都不用，如果可以的话你给我织一双羊毛袜吧，跟宋卫国那样的就成。” 他好早之前就惦记那个了，欢喜每次给宋卫国寄东西，基本他都会有份，但也只是有份，有很多东西宋卫国有，他却是没有的。很显然，在姑娘心里很有“内外之分”。 偏偏，奚万里并不满足于此。 他希望自己成为欢喜重视的存在。倒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只是本能的不希望被她当做是外人。 欢喜倒是没有拒绝，回头问了宋卫国才知道，他们行军在外，脚最容易受伤挨冻了，到了冬尤其如此。 她犹豫了下，对着宋卫国问起了宋保家的那件事。 宋卫国没想到大哥居然会和妹妹这种事，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这事你别出去，要不然奚万里就要倒霉了。” 欢喜皱眉，“这么他真的想要……杀人？” 最后两个字，她得格外轻。 宋卫国抿了抿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完了，他忍不住道：“你也别因此怕他，他……不是坏人。就是……我见过于伯母，为人又和气又温柔，她还拿钱资助了几个生活困难的孤寡老人，这样的好人……不该被那样逼死。” 他并不是一个会话的人，这几句话，已经绞尽了他的脑汁。只是话虽简单，感情却真挚。 欢喜自然不可能会想宋卫国的那样去怕奚万里，换做是她，哪怕是虽然亲近但心里有隔阂的土豪爹，若是被人那样逼死，她不定也会冲动一回。 别奚万里根本没有成功杀人，即便成功了，她也不会觉得他有错，看她之前对周宝动杀机就知道了，她并不是个善男信女。 上辈子她爹虽然是个暴发户，但架不住他有钱啊，有钱到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也要对他笑脸相迎。也是因此，欢喜多少对上流社会还是有所接触的，自然也难以避免触及一些黑暗，虽然自己没有不折手段过，但本心里她其实并不讨厌用一些法律所不允许的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土豪爹就慎重警告过她，除非有把握自己做过的事情永远不会被人知道，否则不要去越界。做一个合法的人，不是因为我们是好人，而是我们更懂得保护自己。 也是在那之后，她耐下心思，学会迂回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没有怕他。”欢喜犹豫了下问道：“万里哥哥之后没有再尝试……？” 宋卫国知道她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好像一下子冷静下来了，若非那次事件，我几乎以为他对于伯母的死无动于衷。” 欢喜暗地里给奚万里点个赞，有前途，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 做了一番了解之后，欢喜便当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她对着奚万里却是更好了。 以前还只是把她当做家里的客人，那么现在……至少奚万里在她眼里的份量和亲戚能够同等了。 而奚万里，直到离开的时候才从宋卫国的神色中明白过来，丫头这是同情他呢。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意外地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放松。 若没猜错的话，宋保家一定将那件事跟欢喜了，那个心眼，指不定就想让欢喜对他敬而远之。 但是看欢喜的样子……却是一点也不打算跟他疏远。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丫头。 奚万里和宋卫国离开之后，差不多也到了要开学的时候，宋梦萍却突然跑过来，她不想要上学了。 欢喜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爹娘不让你上了？” 宋梦萍摇头，“是我不想上了，学有什么好上的？早点出来还能帮家里干点活。” 前半句不算，后半句……要是旁人这么，欢喜不准就信了，但宋梦萍？她可不是个勤快的人。 对于宋梦萍，欢喜是想要劝一下的，别看她平时傻乎乎的，念书是真的不差，不拔尖，至少也是中上，就这还是她不太上心的缘故。 可惜，了一通，甭管是晓之以理还是通之以情，宋梦萍都听不进去。 等到开学后，欢喜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她气冲冲找到人，抓着宋梦萍问道：“你之前怎么不跟我你们班主任那样针对你？” 宋梦萍眨了眨眼睛，垂头有些低落道：“了又有什么用？马强他哥哥是红兵，人家班主任要讨好他，故意在英语课的时候把我叫去办公室，我能有什么办法？” 着，宋梦萍有些委屈道：“我上次期末考试英语只考了四十几分，很多内容都是我没有学过的。” 欢喜皱眉，“你跟那个马强到底有什么矛盾？”值得人家哥哥那样针对你？ “还能有什么矛盾？”宋梦萍气道：“他坐在我后面，一到上课就来拉我的辫子，还总是抢我的铅笔，我总不能白白挨他欺负吧，自然要骂他啊。” 欢喜嘴角一抽，“就为了这点事？”那个马强就算了，还是个孩子，他哥哥还能这样？ “有什么稀奇的。”宋梦萍咬唇道：“我们班之前有个同学也是这样被逼退学的。” 之后，宋梦萍的其他任课老师还上门了，承诺可以给她换班级，但她却铁了心不愿意去上了。 “我英语都落下那么多了，便是再去上又有什么意思？再了，我是不想再受那个气了，而且还是花钱去受那个气，我在家怎么不好啊。”私下里，宋梦萍对着欢喜是这样的。 她想要再劝，可惜宋梦萍都听不进去。 时间久了，欢喜对此也只能表示无奈。 第98章 知青 开学两个月，除了宋梦萍退学的事让欢喜有些耿耿于怀，她的日子过得一如既往的平顺。 就是在这个时候，村里出现了传言，有知青要来了。 “爹爹，外面传的话是真的？”晚饭的时候，欢喜趁机问道。 宋二柱一头雾水，却是一旁的宋林远开口道：“是真的。” 这下，连宋二柱也奇怪了，“叔你怎么知道？而且咱这儿怎么会有知青？” 宋林远扒了两口饭，开口道：“我今去春发哥那儿磕牙了，听他起的。寻常知青是不可能来咱们这儿，但人家不是走了门路吗。听是县城的两个丫头，还是一对堂姐妹。” 欢喜倒不觉得如何，宋为民却是瞪圆了眼睛，“还能这样？” 宋林远撇了撇嘴道：“这种事到哪也少不了。” 宋为民皱了皱眉，“那她们岂不是要来跟我们争粮食吃？” “放心吧，也就两个人，而且春发叔了，已经决定把人安排到面店那里。”宋林远道。 闻言，宋为民顿时便有些眼红，“这种好事怎么安排个外人去做了？” “不让她们做这个，难不成还指望她们种地？”刚好欢喜夹了一块红烧鸡肉到他碗里，宋林远顿时便一乐，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丝过去，转头又道：“而且在面店干活虽然轻巧，但咱这到底不是城里，一个月也就几块钱，又没有票，每也只能拿五个工分。” 宋为民却依旧羡慕，“那也不错了，如今的知青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对上和她们一样大的女孩子，累死累活也就每两个半工分，她们还有钱拿。” 他倒不是自己想去干这活，但如今是五二二学制，自家妹子哪怕要上高中，也就两三年的功夫。他们这儿不是城里，到时候可不给分配工作，妹子总不能回来种田吧？他可不舍得。去学校教书倒也是条不错的出路，但他们家没有那门路，指不定能不能成。倒是面店里，跟有才伯伯一声，不定就能成。 至于去城里找工作，他哪里放心妹子一个人去啊。 宋林远白了他一眼，“这有啥，别忘了等他们满十八岁了也依旧只有五个工分。” 那两个知青是在一个星期后到的，姐姐叫徐国英，妹妹叫徐国红，两人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都是初中毕业生。 “两个姑娘穿着都比咱乡下的丫头好，徐国英长得普通，徐国红倒是漂亮。”到这里，宋林远一顿，看着欢喜笑道：“当然，都比不上咱欢喜。” “那她们住哪？”欢喜好奇地问道。 听土豪爹过，他那会下乡的知青有的是住知青所的，有的则是直接住乡亲们家里的，各地情况都不同。 “住面店那儿的杂物间。”宋林远回答道；“那杂物间平日里也就放些没有的蛇皮袋，总共也就她们两个知青，谁乐意去折腾。” 欢喜点了点头。 第二，欢喜上学的时候经过面店，就看到那一对知青姐妹了。就如阿公的，姐姐徐国英长得普通，妹妹徐国红倒是眉清目秀，看得出长大后会是个美女。 “国红，你看到没，刚刚走过那姑娘真漂亮。”在她身后，徐国英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惊艳道。 徐国红撇了撇嘴，表情既不屑又带着嫉妒道：“漂亮有什么用？再漂亮也是个村姑，你看着吧，过个几年她也要光着脚去田里插秧的。” 徐国英有些尴尬，声道：“那孩子才多大，你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难听怎么了？难听也是实话！”徐国红白了她一眼，不等她发话就指使她道：“赶紧去压面，不准等会就有人来了。” 欢喜不知道徐国英对她的不屑，即便知道也只会一笑而过。 而徐国红，在开始一段时间的不以为意之后，却觉得日子苦起来。虽然日子清闲，也勉强能够吃饱，但关键是她们姐妹俩不是当地人，他们没有种菜，也没有养家禽。蔬菜倒也罢了，乡亲们倒是不介意摘一点给你，但是其他如肉蛋就不用想了，大家连自己也顾不上，谁会来顾你？ 更别，她们原来家里虽然条件不是特别好，但也是娇养大的，原以为不过是自己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但一日两日还好，时间久了就受不了了。最令人头疼的是，她们连铁锅都没有一个，跟生产队反映了，生产队却没有多余的铁锅给她们，让她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她们倒是也写信到家里，让家里帮他们想办法弄个铁锅了，但家里也没办法，不供销社的铁锅是供不应求，单钱和工业券，家里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 还有，她往日在家偶尔能吃到些饼干和点心，但是来了这里，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除此之外，像是没有雪花霜，买不到最时新的丝巾……她的烦恼简直一大堆。 徐国英没比她好多少，但和徐国红都表露出来不同，徐国英选择了忍耐，忍过一日又一日，忍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徐国红却不甘心，或者她不乐意过这种苦日子。 这一日，欢喜从山上下来，她今运气不太好，废了一个多时，也就猎到一只野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只野鸡挺肥的，她还找到了鸡窝，摸到了七八个野鸡蛋。 看到徐国红的时候，欢喜也没在意，不想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徐国红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一脸质问道：“你这野鸡是山上抓的吧？” 欢喜挑眉，“你想什么？” 这语气可不像是个孩子的，但徐国红这会却顾不不上这些，板着一张脸道：“这是社会共同财产，你不能独吞，必须分我一半。” 她以为欢喜只是个丫头，想来很好糊弄，不想欢喜闻言却是一脸嗤笑，“想要吃肉就自己去抓野鸡，别盯上别人的劳动果实。” 被个孩子这样笑话，徐国红顿时便有些沉不住气，怒道：“你信不信我去举报你，让你被批斗？” 第99章 佩服 徐国红原以为自己这么了，欢喜这个丫头会被她唬住，不准还会乖乖把整只野鸡都给她。 不想欢喜却冷笑道：“你去举报啊！你信不信举报之后我能让你在宋家庄待不下去？” 她才不憷她，姑娘一个，心眼倒是不少，只可惜这人不该算计到她头上。再她还真不怕徐国红去举报，这头徐国红但凡表现出一丝要去举报的苗头，回头她就到有才伯伯那去告状，等到上面的人下来告状，保管大家都没有这回事，是徐国红诬告。 别的事她或许没把握，但这种事……打猎这种事，村里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干，但干的人却是不少，即便收获没她那么好，至少隔上一两个月能让家里人吃上一回肉。更别公共财产这种事……村里人平日里可没少去河里摸点鱼虾螺蛳，真要上纲上线计较，谁家也逃不了。 徐国红自然知道这种事不能举报，要是举报了那就犯了众怒了，生产队里稍稍动点手脚，她们都没地方哭去。要是人狠一点，直接给她们安排很多活，把他们累死也没人什么，或者专折腾她们，像是故意在他们经期的时候让她们下水，或者乡下的孩子故意把蟑螂蛇一类的活物丢进她们住的屋里，就够她们呛的了。 这些，在下乡之前她阿娘就交代过她了，让她不能得罪当地人。 但她不是馋得慌吗，再她以为宋欢喜一个丫头好糊弄得很，哪知道…… 欢喜瞥了她一眼，拎着野鸡不紧不慢地回去了。她放心得很，这徐国红看着年纪莽撞，内里却是个聪明人。 到家之后，欢喜把这事提了提，尤其对着宋为民，她特意交代道：“哥哥你遇上她可得注意点，别吃亏上当了。” 被妹妹特意关照，宋为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像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他却不知道，欢喜是担心徐国红过不了苦日子，把主意打到男人身上。很多里不就是这样的吗？城里的知青为了能过上好日子，不得不在乡下找人嫁了。 而不是她，整个宋家庄，她哥哥都是数得着得好男人。不但如此，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有钱。 欢喜不怕别的，就怕徐国红盯上自家哥哥。那徐国红别的不，在容貌上确实是有些资本的。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徐国红的确打上了男人的主意，但却和她想象的有很大不同。 “你什么？”听到宋梦萍的话的时候，欢喜是不敢置信的。 宋梦萍声道：“是真的，那个徐国红如今在干和傻妹一样的行当，不过她可比傻妹精明多了，可不是几块糖几分钱就能糊弄过去的。之前有人还在她们屋外闻到了肉味，你想啊，她们自己哪来能耐弄到肉？” 欢喜目瞪口呆之余，有一个疑惑，徐国红是给点甜头把男人哄骗得给她肉吃，还是……把身子交出去了？ 只是这种疑惑实在是不好问宋梦萍，估计问了她也不出来。 另一边，徐国英和徐国红却正关着门吵架。 “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徐国英脸都气红了。 徐国红瞥了她一眼，一脸不在意道：“做这种事怎么了？我想吃肉想吃肉想吃肉！” 一边着，她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事实上，她拿回来的肉并不多，也就巴掌大，不过她可没打算跟徐国英分享，她自己吃还嫌少呢。 徐国英气结，压低声音道：“你即便要找，也别找那些有媳妇的，他们难不成能娶你？” “谁要他们娶了？”徐国红撇了撇嘴，“你想留在乡下就留，我反正是要回去的。” 徐国英一愣，随即声问：“你跟我实话，是让他们占了点便宜，还是……” 后面的话她虽没有明，但意思却很明白。 徐国红顿时翻了个白眼，“你想得倒是美，光是拉个手亲个嘴人家就肯给你肉？别肉，连鸡蛋都没人舍得。” “你你你……”徐国英眼睛都瞪大了，“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和男人那个了？” 徐国红点了点头，却是一脸淡定。 “你怎么能不急呢？”徐国英骂道：“难不成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不成？到了以后就有你哭的时候了，不是黄花闺女，以后哪个男人要你？便是被你骗得结了婚，等知道真相了你能有好日子过？” 徐国红顿时便嗤笑道：“我姐哟，你就得了吧。不就不是黄花闺女吗？别得那么严重。这年头娶不上老婆的人多了去了，连那种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都有人娶，我好好一个头婚的，还愁没人娶了？” “那也不会有好男人愿意娶你。”宋国英急道。 徐国红却是真不在意，“啥好男人？如今的好男人，要么是家里好，要么是工作好，我可不稀罕，我就要个有能耐的，有能耐让我过好日子的。” “哪个男人不介意这种事？”宋国英反驳道。 “介意便介意呗。”徐国红撇嘴道：“男人还会介意媳妇长得不够漂亮，介意媳妇不会生儿子，介意媳妇娘家不给力，介意的事儿多着呢。这种事再介意，他能挂嘴边？日子还不是一样过下去？” 到了这会，宋国英也无语了。 自此之后，徐国红越发没有顾及，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村里那些妇女看她的目光却渐渐变得不对了起来。 当着她的面，大家虽然不会难听的话，但背过身去的话却是有多难听就又多难听。 私下还有人徐国红把村里有媳妇的男人都睡过来了，虽然没有真正抓奸在床过，但这话……相信的人还是很多的。也是因此，已婚妇女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敌视了，管自家男人也管得更严了。不别人，便是冯淑华也没能例外，每都要检查一遍家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欢喜虽然搞不懂徐国红的想法，但看她到这会依旧面不改色，心下倒是有些佩服。 只是，总觉得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 第100章 郁气 欢喜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会那样准，就在她初二下半学期的时候，真的出事了。 徐国红怀孕了！ “你真的？”欢喜一脸惊愕。 她就之前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在这！是呢，这时候可没有***这东西。 事实上，时隔一年才发生这种事，已经能称得上一声幸运了。 欢喜原以为，这事闹出来徐国红要倒霉了，毕竟如今这种风气问题，男人不一定会被抓出来，但女人却绝对讨不了好。 但是接下来的开展却委实超出了她的想象。 “婶娘你啥？”欢喜一脸错愕道：“徐国红去报警了？而且还是告周博鹏强暴了她？” 冯淑华点了点头，“这下周博鹏要倒霉了。” 欢喜有些愣神，许久才问道：“那孩子真是他的？” 原以为冯淑华会点头，不想她却道：“十有八九不是。” “什么意思？”欢喜有些懵。 宋为民摸了摸鼻子道：“徐国红不知跟多少男人做过那种事，估计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孩子是谁的。会扯上博鹏叔也不过是因为之前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被人撞破了。” 欢喜都不知道该什么。 事实上，村里人的感想都和欢喜差不多，要周博鹏无辜吧，他不无辜，要他罪有应得吧，那也肯定不上。 不过…… “徐国红干啥把事情捅出来？对她能有什么好处？”欢喜一脸疑惑道。 她这样一闹，固然能够把自己撇清，让周博鹏倒霉，但自己也不见得能得什么好。 闻言，冯淑华的表情有些古怪，犹豫半才道：“这还不简单，要是不把事情闹出来，她怎么打胎？先不自己折腾的话对身体会不会有害，便是顺利了，她怎么做月子？” 呃……得真有道理。 欢喜无言以对。 这时候可不是后世，打个官司没有一年半年，过了一审二审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有关于周博鹏的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要坐五年牢！？” 几乎是每一个得知的人，都是一脸惊讶。 要知道周博鹏家里就老娘媳妇和一儿一女，他老娘还是常年生病卧床的，儿女都还，这下家里没了一个壮劳力，日子就要难过起来了。 在这么想着呢，就出事了。 “不好啦，博鹏媳妇上吊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把其他人都给惊着了。 顿时，村里人都往周博鹏家赶去，宋有才更是急得脑门都冒汗了。 到那的时候，博鹏媳妇已经被救下来了，只是看着却只剩半口气了。 “博鹏家的，你可别想不开，再怎么艰难也就这五年。” “是啊，哪怕不为了哨，你也得想想草，那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自己就这么眼皮一翻去了，草到时候不得吃苦吗？” “你要是去了，这一家子可是都要活不下去的。” …… 村里的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钱妹儿虽然是周博鹏的媳妇，却不是原配，儿女中也只有女儿是她生的。不过原配是她姐姐，当初她姐姐病重的时候，对着自己阿娘和妹子又是跪又是求，希望妹子能在她死后嫁过来，就怕自己去后来个厉害的后娘，让儿子过苦日子。因着这般，钱妹儿才会嫁过来，而她嫁过来的时候，周哨还没有记事，所以是姨母继母，但其实和亲母子没有区别。 欢喜在一边听得有些……总之心情很复杂。 她原以为钱妹儿是因为丈夫出轨才想不开，结果关注点在这儿的人居然只有她一个，其他人包括钱妹儿，在意的都是周博鹏去坐牢家里会少一个壮劳力？ 看钱妹儿的神色变化就知道，众人都劝到了点上。 欢喜觉得自己是不理解的，但又觉得自己是理解的。试问如果没有金手指，她怕是也顾不上其他，只一心想要吃饱穿暖。 ——在生存面前，爱情的存在实在过于渺了。 事情就这么算是过去了，一个月后，做完月子的徐国红从县城医院回来了。 除了徐国英，大概没有一个人是欢迎她的。但要多痛恨，那也不至于，至少没有人会去特意针对她。 对于徐国红而言，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徐国英本以为这次的事能够让徐国红得到教训，但是徐国红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虽然事情的发生有些出乎意料，但反正也没影响到她，人家医生了，自己的生育能力不会受到影响。 唯一的后遗症大概是……这次之后，再没有男人敢沾上她了。 哪怕还是有一些色胆包的男人会管不住下半身，但总归“生意”要比以往差上许多。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哪怕那些男人不再来找她，真不得已的时候，她并不介意用以往的把柄威胁他们给她好处。 这一年的暑假，欢喜顺利收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而这一年，宋为民义无反顾地去了军队。 唯一令欢喜有些担忧的是，本来好会回来接宋为民的宋保家和奚万里不知为何都没能回来。 一个月后，宋卫国的信过来了，直部队里出了点事没赶上，信里一再道歉，并有机会去宋为民所在的市部队看他的。 欢喜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怪二哥，但她也没有因此放心。 她非常疑惑，奚万里为什么没有给她写信？ 这几年，奚万里给他的信从来都没有断过，二哥写信回来必定附带着他的信。 更令人忧虑的是，这次二哥的信中非常反常地根本就没有提到奚万里。 B市军区 宋卫国走进训练区的时候，看到除了奚万里之外的其他队友都倒下了，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什么都没能出来。 奚万里像一柄利剑一般直直站着，一张俊脸冷得像是冰雕出来的一般，身上的煞气浓郁到令人心惊。 许久，地上躺着的人不敢起来，他却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宋卫国叹了口气，开口道：“行了，别装孙子了，都给我起来了。” 话音刚落，那群队友一个比一个利落地爬起来了。 奚万里再年少有为，他们这些队友也不是银枪蜡头，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 只不过是……不忍心对他出手罢了。 他们却不知道，因为他们这样，奚万里心中的郁气愈发没有地方发泄。 第101章 失望 “副队，队长真的要和奚首长断绝父子关系？”有人开口问道。 这话要是旁人问，宋卫国便是再傻也不会回答，只是这些队友不同于其他人，他们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若是他们信不过，就没人能够信得过了。 因此，他叹了口气道：“不断绝关系还能怎样？奚首长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队长要是还认他这个父亲，他就立即死在他面前。” 众人顿时沉默，以往吧，他们心里不，对奚首长多少还是有意见的。谁家老父亲这样对儿子的？便是他们，因着队长的连累，愣是跟着做了许多危险重重的任务。 直到这次，危难关头，他们才算看出来，这位首长也是一位父亲。 “队长……没关系吗？”有人担忧道。 宋卫国摇了摇头，“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整理好情绪的。”想来奚万里之前也发现了队友们在让他，要不然也不会没用全力。 对于欢喜而言，高中和初中差别不大，毕竟地方都一样，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教学楼内罢了。 唯一让人有些不习惯的，大概就是年级里的人变少了。以往在初中的时候，一个年级最少有七八个班，但是到了高中，却是只有两个班了。 不过也不奇怪，如今上大学只能靠推荐，没有关系，便是上了高中也没用，毕竟乡下高中生可不给你分配工作。 当然，高中生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至少可以去城里找工作。 而整个云华公社，大多数人家里的孩子都是学上个几年，差不多识字就行了，上到初中的都算少数。 宋梦萍来找欢喜的时候，她正在将不用的席子用热水擦干净，这样晒干收藏起来，来年用的时候才会干净不发霉，也没有异味。 “你怎么也和我姐姐一样，每不是干这个就是干那个？”宋梦萍皱了皱眉，一脸不高兴道。 欢喜看了她一眼道：“我不干的话这些活谁干？你当就你聪明，旁人不知道偷懒啊。” 真心，欢喜并不是多勤快的人，要是换个时代，她保准花钱请上十个八个保姆，自己干点更有意义的事。 但这会不是没有办法吗？ 欢喜对她话向来不客气，宋梦萍早就习惯了，“叫你爹爹和婶娘干啊。” 闻言，欢喜不太高兴道：“我爹爹和婶娘要上工，哪来的闲工夫做这些？” 宋梦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话，“也就你老实。” 欢喜这下真有些忍不住了，抬头看她道：“你现在不上学了，在家难道就不帮你阿娘和姐姐干点什么活？你之前不还要回来帮家里干活的吗？” 宋梦萍闻言一脸不高兴道：“凭什么要我干活，明明我最。” 欢喜皱眉，“你还跟以前一样，连件衣服都不洗，吃完饭都只知道把碗往桌子上一搁？” 宋梦萍抿了抿嘴，显然是被中了，“那又怎样，反正有我姐姐和我阿娘在。” 欢喜不再话了，她只是看着宋梦萍，目光中难免带着失望。 宋梦萍平日里没少抱怨她姐姐宋梦雅脾气怎么暴躁，怎么独裁，但是就欢喜看来，宋梦雅脾气再怎么不好，家里的活基本都是她在干，孔喜媛身体不好，她基本把家里的活都干了。 宋梦雅也是初中就辍学的，但是和宋梦萍不同，她是真的想要回来帮忙干活才辍学的。 便是比宋梦萍的宋梦林，听也开始帮着去山上捡柴挑水了。 要是以前就算了，宋梦萍要上学，勉强还得过去，但她回来都快两年了，也没见她去地里做工分，欢喜原以为她在家应该会帮着做家务，哪知道…… 要知道，宋梦雅虽然没有在队上做工分，但她去了大队的藤作厂工作，那活也不见得多轻松。 欢喜不是不想劝宋梦萍，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从之前退学的事儿就能看出来，宋梦萍并不是个听得进话的人，多了也不过是惹人厌烦，有什么意思？ 宋梦萍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多待就离开了。 这晚上，宋有才却是带着宋福来家里拜访了。 欢喜有些惊讶，宋有才来到家里来不算稀奇，宋福来也不算稀奇，但这两个人一起来却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原以为是来找自家爹爹的，不想宋有才却是来找她的。 “欢喜啊，伯伯有个事儿拜托你。”宋有才抽了口烟，犹豫着开口问道：“你看……我们家福要是复读一年能考上高中吗？” 欢喜一愣，看了眼神色莫名的宋福，开口道：“那当然是成的。” 宋福的成绩虽然不拔尖，但也有中上，用功冲刺一下，还是有希望考上高中的。 闻言，宋有才却是松了口气，连原本绷起的肩膀都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他对着欢喜道：“我一个月给你三斤粮食，福复读一年，每放学上你们家，你给她辅导功课成不成？” 他是知道欢喜的，每次考试第一名都没被人夺走过，平日里偏也没见她如何用功，家里家外干的活比谁家孩子都不少。要他，让她教福，比找个老师来还有用。 欢喜一愣，下意识摇头道：“不成，辅导福功课没问题，但那三斤粮食我不能收。” 一旁的宋二柱也连忙道：“是啊有才哥，你这话不是跟我见外吗？” 宋有才到底也没有坚持，千恩万谢之后，带着宋福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欢喜就纳闷了，“这是怎么了？不是福不上学了，要去生产队上工吗？怎么突然又要让她复读？” 宋二柱也是一头雾水，倒是宋林远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了，那傻子才发现自家婆娘对外甥女儿不待见。不过是到要攒钱，等福结婚的时候买个时新的五斗橱给她做嫁妆，那婆娘便闹开来了，白养福一场也就算了，等她结婚甭想她出一个子儿。” 他叹了口气道：“春发哥也给气得不行，但是有啥办法，那是讨回来的儿媳妇不是嫁出去的姑娘。” “这不，有才为了外甥女考虑，便想要她能考上高中，以后至少能上城里找个好点的工作。” 第102章 犹豫 在欢喜的印象中，宋福一向是一个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人。 总的来，就是你跟她不一定相处愉快，但肯定不会讨厌她。 毕竟，一个总是记着他人对自己的好，手脚勤快又不偷奸耍滑的孩子，总是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 而教宋福功课，在欢喜看来也不是一件难事，毕竟宋福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也不笨，只能是普通人的智商，但最关键的是她很听话，欢喜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打折扣的。 也是因此，宋福的成绩进步非常明显稳定，一段时间后，原本有些沉默的姑娘似乎是看到了希望，脸上开始时时带上笑来。 这一，欢喜是和宋福一起从学校回来的。 初中部和高中部放学的时间虽然不同，但也不过就相差半个时，宋福很珍惜学习机会，每次放学后都会留在教室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然后再到校门口等欢喜，路上趁机问她一些问题。 今，宋福问了几个代数题之后，却是起了旁的事儿。 “欢喜……你以后想要干什么？”宋福有些犹豫地问道。 欢喜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自忖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因此开口道：“我想要考大学。” 宋福一愣，她想考大学没人推荐不成的，但她本来就是个性子有些闷的人，这会犹豫之下倒是没有把话出来。 见她一脸心事重重，欢喜问道：“你呢？你又是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也许是最近憋太久了，宋福开口倾诉道：“我舅妈之前给我看好了一户人家，是个三十多岁的鳏夫，前面死掉的那个留下了一个儿子，那家愿意出三十块钱的彩礼娶我。但是舅舅跟我，那个男人已经不能生育了，我嫁过去就是做老妈子的，而且他了，不会因为彩礼钱把我卖了，我跟她闺女一样，几个表姐有的我也会有。” 她声音有些哽咽道：“之前我从学校出来，遇上我阿娘了，她她给我了一门亲事，但我再傻也知道她的话不能信，要不然自己便是被她卖了还要给她数钱。” “其实我很想嫁人，那样我就有一个自己的家了，没有人会嫌弃我算计我，我也能堂堂正正活着。” “但是我又知道指望别人不是正道，得自身立得正才有用。” 欢喜听得有些叹息，开口道：“那就好好念书，只有这样你才能走出去，遇到更好的男人，拥有真正的家。” 顿了顿，她道：“你自己条件好了，才能挑更好的男人。而嫁人这种事是不能急的，一不心可就要跳进火坑了。” 原以为宋福是个浑浑噩噩过日子，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人，但从今她的话，这人心里其实清楚的很。 欢喜并不认为想结婚有什么可耻的，宋福想要自己的家，她还想要找个绝色美男子，每放在家里养眼，再生一堆萌包子呢。 不过她却担心宋福太过莽撞，要是所托非人那就糟了，毕竟这时代想要离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宋福原就特别高看欢喜，这段时间跟着欢喜，她对欢喜的感情已经过渡到了崇拜，因此欢喜的话她听得很认真，也暗暗记在了心里。 到家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宋为民去参军之后，宋林远又是个在家待不住的，只剩下父女二人的家里越加冷清了。寻常欢喜回到家想要找个人话都难。也是因此，对于宋福的到来她其实还是很乐意的，至少不用孤孤单单的。 而且，宋福是真的很勤快，不管欢喜做什么，她空的时候总会搭把手。次数多了欢喜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时不时留她下来吃饭。次数并不频繁，也就一两个月一次，就这样，宋福每次都战战兢兢，一副自己占了大便宜的紧张模样。 ——要知道这年代，便是走亲戚很多都是带着口粮的。 临近秋的时候，欢喜总算是收到了奚万里的信，只是信里的内容却一如往常，只写了一些日常事，把想要找出点蹊跷的欢喜给郁闷的…… B市 奚万里从军区回到家，推开大门进去，客厅的灯果然亮着，而自家才六岁的侄子正端正坐着看故事书。 他顿时头疼道：“明辉，跟你多少遍了，早点睡觉，看书不要这么晚。” 奚明辉长得极为可爱，圆嘟嘟的脸，卷卷的头发，眼睛也圆圆的，听到奚万里的话，他抿了抿嘴道：“叔叔，爸爸已经走了吗？” 闻言，奚万里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随即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嗯，哪你想他的话叔叔带你去。” “叔叔你骗人。”奚明辉一脸控诉道：“他们爸爸是去劳改的，谁去看他谁就要倒霉。” 奚万里却掷地有声道：“我话算话，只要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奚明辉抬头，见到自家叔叔眼里不容错辨的认真，他眼眶一红，忍不住哭道：“叔叔……我爸爸会不会死了？他们很多去劳改的人都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奚万里上前抱住侄子，只是嘴上虽然这样安慰，但他心里却并没有底。 自家大哥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有个万一…… 一瞬间，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泪光。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奚万里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侄子道：“如果让你去乡下，你愿不愿意？” 奚明辉有些发懵，“为什么要去乡下？” “去乡下就能够救你爸爸。”奚万里这话自然不是真的，但对才六岁的侄子，真话却是不能的。 ——外面那些人越来越疯狂了，他怕，某一连侄子也被卷进去。 而且……自己想要做的事，也的确需要避开B市这个大漩涡才有成功的可能。 否则，在如今这么多眼睛的监控下，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可是……他心下犹豫，自己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实行，他心里非常没有底。 第103章 打定主意 跟以往每一次来都不同，这一次，站在宋家庄前的路口，奚万里却觉得自己有些迈不开脚步。 漫的犹豫以及……罪恶感漫上了心头，他忍不住问自己，这样带着明辉过来，真的好吗？ 更别自己还有着那样的打算。 “叔叔？”奚明辉抬头看叔叔，肉嘟嘟的脸上满是疑惑。 奚万里咬了咬牙，对着奚明辉勉强笑了笑道：“叔叔想点事，我们进去吧。” 既然已经来了，再退缩已经没有了意义，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选择权交给欢喜。 欢喜并不在家，她去了学校，倒是宋林远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旁边还有几个年纪大的老爷子和他在唠嗑。 “万里？你咋过来了？我们卫国也回来了？”看到奚万里出现在门口，宋林远立时便是一愣。 奚万里对着几个好奇看过来的大爷笑了笑，随即回答道：“我一个人过来的，正好有空，就帮宋卫国带点东西回来。” 这话宋林远是不信的，不过这会有外人在，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回头跟几个大爷道了歉，把人给打发走了，他开门把人迎进去。 “欢喜如今是在学校吃饭的，你大概要到下午才能看到她，二柱的话等中午他就会回来吃饭。”宋林远一边招呼他坐，一边道：“我去做饭，你口渴的话自己倒水，还有这孩子……” 他疑惑的目光落在奚明辉身上。 奚万里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侄子奚明辉，明辉，叫宋爷爷。” “宋爷爷好。”奚明辉听话道。 宋林远点了点头，对奚万里道：“给孩子泡一碗糖水吧，糖在哪儿你知道的。” 奚万里点了点头，目送宋林远进了厨房。 欢喜回来的时候，奚万里正捧着一本故事书给奚明辉讲故事，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抬头。 欢喜还来不及露出惊喜的表情，眼底就浮起了一抹惊愕，刚刚自己没有看错吧？奚万里看过来的目光好像是……无措！？ 这可是头一回。 欢喜已经十四岁了，如果三年前他见过的欢喜连勉强也称不上少女，但是现在，她却是实实在在能被叫做豆蔻少女了。 巴掌大的圆脸，漂亮的大眼睛，皮肤又白又嫩，琼鼻粉唇，眼睛里的光又柔又亮，能把人看得心尖发颤。 虽然一直都没有办法把对方当做真正的孩子，但这个时候，对于奚万里而言，这般青涩美丽的欢喜，却是令他一下子无措起来。 那一肚子的腹稿，突然就不出来了。 “万里哥哥？”反倒是欢喜有些莫名。 奚万里捂了捂脸，开口道：“回去吧。”他觉得，自己大概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对欢喜的看法了。 一直以为自己对欢喜只不过是对一个早慧孩子的欣赏和喜爱，但事实似乎并非是这样。 欢喜在八仙桌上做完了作业，只是这会的奚万里却不知道为何，沉默得紧，从见面开始都没真正上一句话。 连宋福都觉得尴尬，提前回去了。 她索性主动开口问道：“万里哥哥你这次能待几？” 奚万里回过神来道：“我明就要回去了。” 欢喜闻言有些惊讶，犹豫了下问道：“万里哥哥你过来是……有事？”否则大老远过来就待个一，谁也不能做这傻事啊。 奚万里愣了下，他突然不想那些话了，只是现实却不由人。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这话他得极为艰难。 欢喜疑惑道：“什么忙？”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是能帮上奚万里的。 奚万里咽了咽口水道：“我想要把明辉放你这里养，可以吗？” 顿了顿，他又道：“明辉是有城市户口的，他每个月都能领到票券，以后他的票券我给你换成米粮寄过来。另外，我的工资也都寄给你。” “还有……我给你几个地址和名单，你帮我每隔一段时间寄点东西过去成不成？” 最后的话，他得有些犹豫，完又忍不住道：“你到时候最好别用自己的名义寄东西。” 欢喜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开口问道：“你想让我寄的东西，是给谁的？” 若是不问清楚，她绝对不可能轻易答应。 一瞬间，奚万里有些颓丧，“是我爸爸跟大哥他们，他们如今被送去牛棚劳改了，旁的人还好，但我大哥从肺不好，我就怕他挨不过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对欢喜抱期望了。想也知道，如果换做自己，也不愿意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自己被拖累还是事，就怕连累父母亲人。 更何况，他和欢喜的关系，也不过是他是她哥哥的战友罢了。 自己凭什么让人家为他冒这么大的险？ 欢喜却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思忖片刻后道：“我愿意帮你，但你的方法我却不同意。” 奚万里一怔，不明白欢喜是什么意思。 却听欢喜道：“与其用邮寄的方式在明面上留下把柄，为什么不悄悄把东西送过去？” 奚万里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亲自过去？！” 欢喜点了点头。 奚万里连忙摇头，“不成不成，你才多大，一个人出去多危险？而且没有介绍信你上哪去？” 欢喜却抿嘴笑道：“以往不是就有串联吗？”她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宋家庄的生活实在过于乏味了一些，连知青也就那么两个走后门的，所谓的文学科学大拿更是没有，便是县城的回收站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她感兴趣的却是那许许多多在这个年代被毁掉的古籍孤本，以及那些还保持着原汁原味，没有被扩建被人潮毁掉的名胜古迹。 这个年代固然有许多病症，但亦有许多隐没在人潮中的伟岸人物。 到后来，熬过去的也不过是十之一二。 自己的力量虽然微，但哪怕能救上一个两个，也是不枉此生。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曾经坐在轮椅上的残废，欢喜打心眼里不喜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她想想要出去走走，出去看看，见识更多的山河风光。 第104章 商机 “不过现在还不行啊，至少要等我高中毕业才成。”顿了顿，欢喜看向奚万里道：“这样可以吗？你大哥等得及吗？” 奚万里毫不犹豫就点头道：“只是两年不到的时间，没关系。”要是连两年都挨不过去，他便是送再多东西过去，自家大哥都活不下去。 他本来是想要劝欢喜的，直到他发现了她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期待。 算了，以往参加串联的学生比比兼是，大不了自己到时候想办法多弄点钱，这样欢喜走到哪儿都不用吃苦。 奚万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是留下了一个的奚明辉。 对于收留奚明辉，宋二柱二话不就同意了。并不是他不知道奚明辉的身份，而是……这几年，他那些老战友，尤其是还在部队的老战友有不少出了事，别奚明辉只是个孩子，即便不是，他也很难生出恶感来。 好在奚明辉的年纪刚好可以上学，虽然错过了开学的时间，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跟学校一声就成了。更令欢喜松了一口气的是，奚明辉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简单的拼音和算术他是学过的，因此虽然缺了一些课，却并不会跟不上同学。 之前她还有些担心这个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会无法适应乡下的生活，但真正相处之后却发现在孩子实在是懂事乖巧，很少哭闹。来的时候还有些内向，不过有同龄的凤贞带着，很快便活泼起来。 而这段时间，宋家庄出了一件大新闻，周华国给他弟弟弄到了推荐书，把他弟弟送进工农兵大学了。 起这事，村里人没有一个不羡慕的，上了大学，以后的日子就差不了了。 便是宋春发也在家里对着儿子发牢骚，他没能耐，要不然的话家里也能出个大学生了。 等到身上穿的衣服越来越厚的时候，欢喜才发现一件事，宋梦萍已经很久没来找她了。 趁着周六她去了她家一趟，结果却被她阿娘告知她去珍珠厂上班了。 听了这话，欢喜是由衷松了口气。她想着多接触一下社会，宋梦萍或许会慢慢长大，改掉自私懒惰的毛病。 欢喜不认为懒惰是什么大毛病，事实上她自己也是个懒人，但是，懒惰是要看情况的。像宋梦萍这样，把活都推给家人，就不过去了。 现在家人愿意包容她，那么以后呢？ 当然，她也猜到宋梦萍估计心里对她是有了隔阂，她那人一向爱面子不肯服软，怕是等着她去软话呢。不过欢喜也没有意见，两人到底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她倒也不在意上两句软话。 周日放假在家，欢喜早早就背了竹筐带着宋爱国和宋敬业去山上了，至于宋凤贞宋美贞则和奚明辉一起待在家里玩。 快要入冬了，欢喜准备多砍些柴回去在家里屯着。 只是他们来的有些太晚了，早些日子各家就开始砍柴了，到了这会，山脚附近的树枝已经看不到啥了，无奈之下，欢喜只能带着两个弟弟继续往前走。 “姐，要是这次复读考不上高中，我就打算回来上工了。”路上，宋爱国开口道。 欢喜一怔，倒是没劝，这一家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宋爱国也没比宋为民好，只是…… 她皱了皱眉道：“上工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宋爱国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跟为民哥哥不一样，我不能丢下我爹娘出去。” 和宋为民不同，宋爱国的性子要老实一些，也更顾家。其实宋敬业也是差不多的性子，在欢喜看来，这对兄弟也确实不适合去参军。不过让他们就这么在地里刨食，却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想了想，欢喜开口道：“今年寒假，姐姐带你去‘串联’怎么样？”她想着不管如何，出去见见世面总归没有坏处的。 宋爱国一怔，随即犹疑道：“姐你真的？”串联这种事他当然听过，往常也没少羡慕，但显然乡下的学校不兴这个，倒是城里曾经弄得风风火火，不过那也不过是一时。 “当然是真的。”欢喜笑道：“反正你现在便是上工，干得再卖力也不过每两个半工分，够吃什么？跟着姐姐出去看看，也能长长见识，然后你再考虑，以后要做什么。” 不是她，用后世的目光来看，宋家庄这边的商机是真不少。 旁的不，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果树，像是桃子、梨子、李子、杏子、枇杷、桔子、杨梅、乌梅、金桔、葡萄、松子、板栗。这些东西放到后世都不便宜，但在这会，却是只有几分钱一斤，且大多还都烂在枝头根本来不及吃。 这些水果坚果要是运到大城市，少也得几毛钱一斤，但因为果子不好运，还放不久，因此根本没有人打这方面的主意。 但是要欢喜这根本不是问题，即便这时候运输成本高，但也不一定要售卖鲜果，他们可以做成水果罐头或者蜜饯啊。 还有山上到处都是的竹子，每年出产的竹笋不知凡几，队里根本也不会去卖，因为没人会买，也不过是各家分分，这东西当地人还不稀罕。 可是要欢喜，这东西也可以制成笋干或者酸笋运到外地去卖。 还有，因为是丘陵地带，宋家庄这边建房子要用沙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去买，直接从沟里挖就成了。 这可是无本的买卖，了不起到时候花钱承包个地方，挖了沙直接运往其他地方卖。 还有，接下来很多年，各家各户估计都会用煤，这里的煤矿资源虽然不如省，但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开个煤厂也是不错的选择。 除此之外，山上还有不少兰花、月季的花苗，卖那个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这个时间要推后一些，短时间内大家应该还没那个闲情买这种东西。 类似的商机欢喜至少能上十个八个，因此，她并不担心两个弟弟以后待在宋家庄没有前途。 她唯一要担心的，是两个弟弟扶不起来，要不然她便是有再多赚钱的主意也都白搭。 第105章 计划书 出远门这件事，欢喜原以为自家爹爹不会同意，不想自己才稍稍露了话头，对方虽然有些纠结，但却表示了同意。 “出去走走不是坏事，要是一直在地方带着，想法便也被局限了。”这话的时候，宋二柱的神色带着怀念。 他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去参军的时候根本没有所谓的信念，只是为了吃饱饭。但是后来，在战场上看到太多，于是他有了保卫国家，保卫部队的信念。 如果一辈子在宋家庄待着，他宋二柱大概也就是个有把子力气的庄稼汉，每惦记着地里那点粮食，惦记着啥时候给自家婆娘扯块布做衣裳，苦恼孩子不听话。 那样倒不是不好，只是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他却是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只能一辈子在地里刨食了。 更别欢喜还是闺女，他更舍不得她吃苦，去了城里，哪怕要工作上班，但总不会比下地更累。 而且，不是他，自家闺女那聪明劲儿，就不该在乡下地头待着。 相较而言，冯淑华反倒是不乐意让儿子出去的那个人。 “在家里待着不是挺好的吗？你不乐意上学也成，回来上工，挣得再少也比没有好。” 随着冯淑华的话，宋爱国的目光不由黯淡了下去。他从来就是这样，不知道从长辈那儿争取。 这一次，却是宋三柱道：“让他去，好好的男孩子，一直窝家里能有什么出息，多见见世面才是真的。” 冯淑华见儿子这样哪会不心疼，但是…… 她对着丈夫声道：“现在外面那么乱……” 话还没完就被宋三柱打断了，“再乱也没有咱以前那样乱，人活一辈子，哪可能一直顺顺当当的？你现在能够护着他，以后难道能够护着他一辈子？” 家里的事虽然多是冯淑华了算，但那是宋三柱不开口，一旦什么事他开了口，冯淑华便是再不情愿也会同意。 这边，欢喜正在对着奚明辉交代：“阿姨走之后，你平时跟着美贞和凤贞玩，有事就找二柱爷爷和太公。” ——对于突然被叫阿姨，欢喜其实挺不乐意的，但奚万里在这事上特别坚定，就是不让明辉叫她姐姐，而明辉对叔叔话的则是万分的听，他走后欢喜忽悠了不知多少遍，愣是没能让他改口。 奚明辉点了点头，一脸乖巧道：“我会在家等欢喜阿姨的。” 这孩子就是太乖了，欢喜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给他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去买，如果要票的话，阿姨枕头底下有，你自己去拿。” 奚明辉依旧点头。 离开之前，欢喜又去了趟宋梦萍家里，结果却被告知她现在吃住都在珍珠厂，很少回来。 她有些可惜，倒也没有多想，回来后就开始准备行李。被褥是少不了的，这时候的招待所虽然都很便宜，但铺盖往往需要自带，夏倒算了，冬这事省不了。 除此之外，欢喜还打算带一个军用水壶和两个陶瓷盆——她其实更想带塑料盆，可惜这年代根本看不到这东西。 这个年代出门是处处不方便，但是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欢喜对外面世界的期待。 宋爱国只打算带一个搪瓷盆，一来是他家没那么多搪瓷盆给他带，二来他没欢喜那么讲究，对于洗脸和洗脚用一个盆接受良好。 ——其实他原来还想跟欢喜合用搪瓷盆的，可惜欢喜没同意。 对于宋爱国的决定，欢喜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让他每次洗完脚把搪瓷盆用开水消消毒。 这个年代的人卫生习惯就是这样，欢喜没办法被服，也没有办法服别人，久而久之就学会了尊重。 反正，随着生活条件的提升，不用她多，大家在这方面都会重视起来。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弄到介绍信了。 这事宋有才就能做，不过想要服他，却要费些心思。 当欢喜上门的时候，宋有才还以为她是为宋福来的，毕竟双方这会也只有这个联系了。等听了她的来意，宋有才彻底呆了。 许久，他才开口问道：“这事你跟你爹爹过吗？” 欢喜点了点头，“我爹爹已经同意了。” 宋有才有些愕然，迟疑半才开口道：“你年纪，向往外面的世界我能够理解，但是……如今不是以往，上面已经宣布停止串联了，你这没个理由的，让我怎么给你开介绍信？” 对此，欢喜早就有了准备，将带来的作业本递了过去。 ——其实她也不想把计划书书写在作业本上，无奈这时候除了作业本，她根本弄不到其他纸张。 看到作业本的时候，宋有才的表情有些纠结，等翻开之后，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亮，抬头看向欢喜道：“你这里面的水果罐头，真的能成？做成之后真的能放一个月？” 事实上，一个月的保质期放在后世根本不能看，在这会却绝对让人惊喜。 对于这点，欢喜是一点也不在意，毕竟即便到了后世，国家相关部门也规定了水果罐头中不得添加任何添加剂。 欢喜宁愿麻烦一点，也想要做好品牌，再防腐剂那种东西，她也确实不喜欢。 她点了点头，随后抬了抬下巴，对着宋有才道：“有才伯伯你可要看清了，这个罐头厂如果能够办起来，以后国家政策允许的话，我必须拥有百分之五的份额。这个咱到时候可是要签协议的，而且手续要齐全，经过司法机关公证。” 顿了顿，“如果你无法保证能够服大队长答应我的要求，那这份企划书我会收回去。” 计划书书中是没有水果罐头的具体做法的。 似乎没想到欢喜会出这样的话，宋有才一愣，随后想了想道：“成，不过是百分之五的份额，这个并不是难事。”虽然公证的事儿有些麻烦，但欢喜手里捏着那么大的底牌，想来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他们会妥协的。 欢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这份计划书跟你之前的旅游计划有什么关系吗？”完了，宋有才好奇地问道。 第106章 罐头厂 欢喜顿时笑了，带着点得意和狡黠道：“要做水果罐头，包装瓶可是少不了的。据我所知，Z省如今可没有玻璃工厂，必须找到玻璃工厂谈合作。” 宋有才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道：“即便如此，也不会让你这样的孩子去。你便是去了，人家也没办法信你啊。” 欢喜一脸不以为意，“有才伯伯你只要开介绍信就成了。”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又哪里是宋有才能够劝服的？再了，便是人家不信她又怎样？她的目的本来也不是生意，只要能出去就成了。 留下那份企划书，欢喜就优哉游哉回去了。 虽然已经放了寒假，但她可不能这会就走，少也得拿了成绩报告单之后。 另一边，宋有才却带着那份计划书去大队办公室了。 大队队长吴国兴和大队书记郑荣先连带着副业队队长宋广栋都在办公室，郑荣先正拿着一张报纸再看，吴国兴则和宋广栋正低声笑着。 宋有才过来的时候，宋广栋最先反应过来，对着他招呼道：“有才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赶紧坐，别拘束。” 别看他们大也算是宋有才的上司，但平日里还真没这些个讲究，乡里乡亲的，跟谁摆臭架子呢。 更别宋广栋和宋有才的关系可不远，也能算是隔房堂兄弟。 宋有才也不客气，和吴国兴以及郑荣先打了招呼，坐下就直接将手中的作业本翻到写着罐头厂计划书的那一页，然后递给了吴国兴。 “你看看这个。” 吴国兴眯眼看去，原本还漫不经心，但很快就入了迷，不过那计划书本就简短，他很快就看完了，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宋有才道：“这个计划书是哪来的？” 见状，宋广栋和郑荣先也好奇了，纷纷凑过脑袋来看那份企划书。 宋有才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欢喜的情况了，当然，也没忘了她提出的条件。 旁人尚好，郑荣先却是皱了皱眉道：“宋二柱是怎么教孩子的？他不是军人吗？怎么养的闺女一点为集体为国家的牺牲精神都没有？” 吴国兴听了这话却有些不耐烦，“你跟谁这空话呢？好听话谁不会，上个月你亲戚不是给你捎了一只铁锅吗？你家里那个旧的怎么不给徐国红跟徐国英送去？” 郑荣先闻言顿时讪讪，别那旧的家里还有用，便是用不上了，谁舍得送人啊，还是非亲非故的两个女知青。 只是很快，他又道：“这是两码事，女知青那是个人，水果罐头的配方却是关系到整个大队，宋欢喜却还想着谋私利，她这是……” “够了够了。”吴国兴没好气道：“人家一个姑娘，你好意思欺负她？要我人家姑娘心才好呢，人家只政策允许的话要百分之五的份额，如今政策不是不允许吗？要换个人，不准就直接开口问你要钱了，你能拿出来还是怎的？” 郑荣先还要开口，吴国兴却打断他道：“作为大队干部，你难道要占人民群众的便宜？” 这下，郑荣先没有话了。他似乎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是我狭隘了。” 接下来才起正事，但事实上根本就没什么好的，宋有才知道的就欢喜告诉他们的那些。 也是因此，第二一大早，欢喜就被叫到了大队办公室。 吴国兴搓着手，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欢喜啊，你跟伯伯，你具体的想法。” 一旁的宋广栋舔着舌头道：“是啊欢喜，跟伯伯，有关这个罐头厂的具体章程。” 倒是郑荣先，因为罐头厂的事儿跟他关系不大，并不开口，就在旁边笑眯眯地看戏。 欢喜笑眯眯道：“等签了协议，进行过公证，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姑娘还不好哄。 吴国兴和宋广栋对视一眼有些意外，不过也没事，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赖账。 等到协议签好，公证好，已经是两之后了。不要觉得快，实在是这时候很少有人到司法机关进行公证，根本就不需要排队——事实上，人家办事员自己都新鲜呢。而宋保家所在的检察机关跟那边本来就息息相关，有他领路，就更不会耽误时间了。 将协议收好，欢喜便开始了她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阶段罐头厂不可能机械操作，只能使用人工，不过没事，可以招工，公社里有许多从学校毕业，又不乐意上工的年轻人。另外，除了玻璃瓶的问题要解决，还有白糖的货源也要搞定，毕竟做水果罐头白糖的用量不会少。这个的话，我并不建议你们直接和供销社合作。那边……价格不太好讲。倒是可以考虑像我们一样的集体制工厂，价钱更容易谈下来。倒是之后生产的罐头最好不要避开供销社，宁愿少赚一点，否则容易被人攻讦。” 吴国兴和宋广栋认真听着，一时也忘了眼前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 “那工厂呢？”宋广栋有些尴尬道：“咱副业队虽然赚的钱不少，但花的也多，建工厂的钱倒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欢喜摇了摇头，“不用一蹴而就，先弄个类似作坊的地方就成了，然后再一步步发展。路过怕赔本，可以采取订单制，先谈生意，等有了订单再做罐头。另外，果子的清洗也可以交给社员去做，大不了算工分。甚至是水果罐头，也能够让社员在家做。” “可那样的话配方……”宋广栋有些犹豫道。 欢喜顿时笑了，“那谈得上什么配方啊，除非全都亲力亲为，只要请员工，配方就没办法保密。到时候我们只负责验收装瓶。” 顿了顿，“判断装瓶的水果罐头是否成功是有诀窍的，我们掌握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她没有的是，这时候的人即便知道配方，也不过是自己做点解解馋罢了，根本不可能另起炉灶。 毕竟投机倒把这种名头，可没有人愿意担。 而等到政策变了，他们大队的罐头厂也已经壮大了，到时候，看的就是品牌的影响力和推广了。 第107章 出发 之后，欢喜又了许多有关罐头厂的未来展望。 “……现阶段虽然只能做水果罐头，但以后如果有条件的话，像是各种肉罐头或者鱼罐头都能做。等到以后罐头厂如果能在沿海建分厂，还可以尝试海鲜罐头。” 听了这话，别宋广栋，便是吴国兴也是两眼发光。 起来云华公社的经济能力便是在整个市都是数得上的，但他们山南大队在云华公社却只是中不溜。以往就算了，没有机会，如今有机会赶超其他大队，吴国栋和宋广栋哪可能不心动？ 便是一边的郑荣先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这一，欢喜回去的时候不但带着公证好的协议，还有好几封介绍信，可以不管她走到哪，有这几封介绍信在，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够解决了。 拿到成绩报告单第二，欢喜和宋爱国就坐上了前往市的火车。 他们订的是卧铺，六人间的车厢中，除了他们两个人，剩下四个乘客年纪都不，一对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妻，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男人，以及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年轻女人。 欢喜和宋爱国的铺位一个是中铺一个是下铺，欢喜先选了中铺，宋爱国就选了剩下的下铺。 把带来的行李卷放在床角，宋爱国凑到欢喜耳边，有些紧张地声道：“姐姐，我听人火车上偷多，等到晚上怎么办啊？” 欢喜瞥了他一眼，轻声回答道：“把搪瓷盆、铝饭盒和军用水壶放里边，带的替换衣服压床单下面当枕头。” 宋爱国连连点头，他这会的心情既忐忑又期待。 相较而言，欢喜就要轻松许多，要还是上辈子那个残废，她便是再自持是大人，在这种情况下心里也没底。 但所谓技高人胆大，这几年，随着身体素质一日一日提高，身手越来越灵巧，欢喜对自己的认知越来越清楚。 可以，除了战斗意识，欢喜自认便是比起自家大哥也不差的，倒是二哥……她虽自认自己如今的力气比寻常男人都要强上许多，但到底还是不敢跟自家二哥那个怪物比。 也是因此，欢喜对出远门这件事一点也不担心。否则，单单以自己那张漂亮脸蛋，她也不敢就这么出门啊。 这年代火车上也是可以买饭的，但贵不，还要粮票，哪怕他们这次到市要两三夜，花钱买饭的人也不多。大家宁愿啃干馒头大饼也不乐意去花那个钱。 欢喜也没有去，一来是不想在这种地方显富，二来是嫌弃味道不好。 好在这会是大冬，欢喜在家就煮了三十个茶叶蛋，另外还有自己做的红豆糕也带了不少，还有一些油炸过后耐放的锅巴，对付着几还是挺容易的。 要是别的事就算了，但在吃的事上，欢喜是一点都不打算委屈自己的胃。 毕竟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健康，而想要健康，就要吃好。 茶叶蛋也好，锅巴也好，都是香气特别足的食物，倒是红豆糕因为已经冷了，并没有什么味道传出来，但是大家都是长眼睛的，那个中山装男人和年轻女人倒还好，虽然也忍不住看了两眼，但很快便把目光收了回去。那带着孩子的夫妻二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了，几乎是咬一口干馒头就看欢喜他们一眼。两个孩子就更明显了，那垂涎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掩饰。 宋爱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声对欢喜道：“姐姐……要不我们分他们一点？” 他才完，欢喜就瞪了他一眼，咬牙声道：“你脸红什么，该脸红的可不是你，人家既然都不脸红，你做什么同情人家。” 那两个孩子一个才五六岁一个才七八岁的样子，欢喜自然不会去跟他们计较，但却不代表会不和他们的父母计较。 两个孩子表现的那么明显，她就不信那对父母没有发现，结果对方却一点行动也没有，就那么放任自家儿女嘴馋，摆明了是纵容孩子去占人便宜。 要放在后世，大家不缺那点吃的，这也不过就是事。再了，你自己孩子愿意宠是你的事，反正养歪了的苦果也是你自己尝。 但在如今物资匮乏的年代，谁家孩子去馋别家的吃食，那是要被指着鼻子骂没教养的。 再了，欢喜可不喜欢充大方。这次带的食物她本来就是算好来的，要是以后每次吃饭都要分出去一些，那她和爱国就要饿肚子了。 她才没有那么大的牺牲精神呢。 过了一会，见他们手里的茶叶蛋和锅巴快要吃光了，那两个孩子有些急，连忙跑了过来，其中的妹妹咬着手指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道：“我想吃茶叶蛋。” 哥哥跟着声道：“茶叶蛋要多少钱一个？我问你买。” 这一招他们用过很多次，只要这样，那些大人就会不要钱，然后分点给他们。 这一次，他们却是踢到了铁板。 欢喜挑了挑眉道：“一毛钱一个。” “好贵！”哥哥下意识惊叫道：“生鸡蛋也不过五分钱一个。” “是五毛五分十个。”欢喜笑眯眯纠正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我这个茶叶蛋烧的时候放了茶叶和很多价格不便宜的香料，一毛钱一个已经算便宜了。” 哥哥自然是不可能拿出钱来买的，见欢喜一点也不打算妥协的样子，也只能带着妹妹悻悻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那妹妹似乎觉得委屈极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顿时，车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那对夫妻中的母亲更是抱过孩子，对着欢喜嘀咕道：“真气，给点孩子吃吃怎么了。” 欢喜当每听见，拿出唯一带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宋爱国没她那么淡定，但他也不会反驳姐姐的决定，因此也摸出一本书看了出来。 不过，他拿出的是一本人书。 这下，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尴尬起来了。一旁的中山装男人和年轻女人也不知是事不关己还是看出了她的企图，各自回了自己的铺位。 第108章 小偷 欢喜上辈子坐过高铁和动车，那感觉跟坐汽车差别不大，反正是又快又舒适，但是这会的火车可不同，呜呜的鸣笛声特别有时代感，还有那军绿色的火车皮，别，看着还挺漂亮的。 所有的东西在她看来都是那样新鲜，也是因为此，到了晚上，心情过于亢奋的她睡得不是特别沉。 于是，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下方的动静。 车厢里是有灯的，不过不是灯泡，而是汽灯，因为亮度不是很高，因此一直开着，也是因此，欢喜稍稍探出头，就看到了下方正在偷吃的一家人。 是的，一家人，你没有看错，不单单只是那两个孩子。 “阿娘，这锅巴真好吃。”女孩忍不住声道。 “你少吃点，留点给你哥哥。”他们的母亲开口训了一句，随后便将剥开的一个茶叶蛋三两口吃到了嘴里。 另一边，那男孩和他父亲却在狼吞虎咽地吃着红豆糕。 欢喜鼻子都要气歪了，想也不想便摸过枕头边的军用水壶，打开盖子往下倒了下去。 “啊啊啊……呜呜呜。”那女人最先尖叫出声，却是他男人反应快，连忙伸手把她的嘴巴捂住。 即便如此，包厢里面的人也被吵醒了。 “怎么了？” “好吵……” 那一男一女还只是疑惑，宋爱国一醒过来就看到一旁或拿着茶叶蛋，或拿着吃了一半的红豆糕，或吃得满嘴都是锅巴屑的一家子，便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你们偷吃！” 这下，那中山装男人和年轻女人也纷纷起身看过来。 欢喜利落地从中铺往下爬，直接将手往那一家子面前一伸，面无表情道：“给我十块钱，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女人顿时炸了，“你还不如去抢呢！心咋这么黑呢？” 欢喜不为所动，冷着脸道：“你要是不给，我就把列车员叫来，你倒是试试，你们这样的偷即便能逃过牢狱之灾，但也会变成黑五类，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这下，那对夫妻的表情有些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做不了决定。 欢喜就更干脆了，她直接开了车厢门准备喊列车员。 那对夫妻这下怕了，连忙把门给堵住，对着她讨饶道：“给你十块钱，我们这就给你钱，又不是不给，干啥这样急啊。” 他们自然清楚利害关系，要真成了黑五类家庭，那他们一家就完了，儿女后半辈子也完了。和这个相比，十块钱真不算什么。 这样着，一旁的女人一脸不甘不愿地回身去取钱，回过头，她拿了一叠几毛几分的零钱，声讨好道：“我这只有五块钱，你看成不？” 欢喜闻言二话不就要去开门，那女人连忙拉住她道：“真只有这么多了，你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欢喜手腕微微一动就挣脱了她，伸手去看门，这下那女人急了，“给你给你，十块钱一分不少地给你。” 着，生怕欢喜直接开门叫列车员，赶忙翻出带来的包裹，又从里面翻出了一堆零钱，不甘不愿地递给欢喜。 欢喜接过立刻递给一旁的宋爱国，“点一点。” 宋爱国回过神，连忙开始点钱。 那对夫妻原以为这样算是逃过一劫了，不想欢喜却挽了挽袖子，二话不就拎起那男人，然后一拳头对着肚子打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那女人上前来拉她，欢喜却头都没有抬，飞起一脚把她给踹了出去。 接下来，车厢里面的人就看到欢喜以一敌二，把那对夫妻打成了狗。 明明看着身材娇，但打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迅猛，轻描淡写之间就将两个成年人打得无力还手。 偏偏……她给人的感觉像是玩的一样，似乎一点也没有动真格。 欢喜下手很有分寸，保管那对夫妻脸上一点伤都没有，身上却都是淤青，既不伤筋动骨，又让他们不好过。 完了，欢喜拍拍手，走向那对兄妹。 那对兄妹早就看呆了，见欢喜过来，吓得颤颤发抖，那哥哥还抖着腿把妹妹拉到了自己身后。 还知道护着妹妹，倒是没有坏彻底。 欢喜走到他们面前，注视着他们道：“刚刚看到了吗？” 男孩咽了咽口水道：“看，看到了。” 欢喜开口道：“那就记住，偷便是被打死了也没有人同情。然后再决定，你是想要将来在旁人的漠视中被打死，还是想要堂堂正正做人。” 男孩一怔，似是没有想到欢喜会这种话，愣过之后，就是若有所思。 欢喜转身就走，爬上中铺钻进被子睡了起来。 至于那被她的行为吓得有些愣神的看客以及拿着一叠钱不知所措的宋爱国，就不在她的心上了。 第二一大早，欢喜就醒了，但宋爱国却比她醒得更早。 见她一睁眼，宋爱国连忙将那一叠被自己捏了一晚上的钱递过去，“姐，你快收起来，我拿着这个连觉都不敢睡了。” 欢喜接过钱往怀里一塞，瞥了他一眼道：“反省过了？” 宋爱国一怔，这才明白自家姐姐昨儿是故意把钱给他的，想明白怎么一回事，他有些蔫蔫地道：“对不起，我昨晚不该睡得那样死。” 欢喜没有指责什么，而是开口道：“出门在外什么都能忘，但警惕心不能忘。你想想看，要是昨儿晚上我没有发现他们偷吃，等今儿早上起来发现吃食都没有了，哪怕知道肯定是一个车厢里面的人干的，甚至我们或许还能猜到是那一家子干的。但有什么用？人家要是漱了口，咱连证据都找不到，不是白吃了这个亏吗？” “到时候，不但要饿肚子，还要憋气，人家不准还在旁边看我们笑话。” 宋爱国点了点头，一脸受教道：“我知道了，今晚上我会注意的。” 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别把神经绷得太紧了，要是不休息好，接下来我们干什么都不成。” 这到底是要好好休息还是警醒些啊？ 看出了弟弟的疑惑，欢喜却不打算开口，这种事，只有自己才能掌握好度，旁人再多都没用。 第109章 突破 欢喜上辈子是来过省的，那会她刚满十八岁，她后妈异想开，以她已经成年为由要把她分出去，把土豪爹气得哟，当下便将一个烟灰缸给砸了过去。过后还不放心，连出差的时候都把她带上了。 那个时候他们来的就是省，而欢喜对这个山城最大的印象，就是满大街的自行车和摩托车，因为上坡多的关系，全国风行的电动车在这里很少看到踪影。 现在的省在欢喜眼里陌生极了，一点都没有后世的影子。 当然，便是回到上辈子的那个省，她也不见得就认路，毕竟那时候她都是靠GPS走下。 也是因此，他们二人废了些功夫才找到招待所——关键是她听不懂省方言，而这时候的人大多数听得懂普通话但不会。 招待所倒也不算贵，一人一晚上一毛，不过却是多人间的，热水可以随便要。 他们运气算好，虽然被安排在了一个二十人间的，但这时候的招待所比较空，因此这个二十人间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啊？”等进了招待所的房间，宋爱国连忙问道。 从火车上下来到现在，他都是懵的，要不是有姐姐在带着，他根本都不知道往哪儿抬腿。 也因为此，原本就对欢喜万分崇拜的宋爱国这会更崇拜她了。 欢喜将背上背着的行李卷放好，回答道：“去乡下找玻璃作坊。” 宋爱国瞪圆了眼睛，“姐姐，你真的要去和人家谈生意？” 欢喜瞥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笑的？” 宋爱国摸了摸鼻子，“我们不先在城里看看？” 欢喜一想也是，便道：“那我们明分头行动，我去我想去的地方，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宋爱国顿时有些慌，“姐姐你不跟我一起？” “到时候我会给你钱，吃饭的问题你自己在外面解决，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欢喜道。 她这次带爱国出来是为了让他长长见识，也是为了锻炼他，可不是想要身后多一个跟屁虫。 宋爱国心里还有些疑虑，但欢喜却摆出了一副就这么决定了的态度。 他本来还想要第二再跟姐姐提提，结果第二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欢喜已经走了，只在他枕头边放了五块钱和一些票券。 而这时候的欢喜，已经一路打听一路来到了这里已经废弃的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很大，但却很破旧，从门口就能看到很多打砸的痕迹，台阶上更是有许多灰层和青苔。 欢喜原以为里面应该没有人了，不想才走进去，就对上了一双凶狠的眼睛。 她一愣，这才发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女孩，这孩子明显饿了很久，看着瘦骨嶙峋的，一双眼睛都已经外凸了。 “你……”欢喜还来不及话，女孩却是转身跑了。 她追上去一看，就见女孩爬上了窗台跳了出去，等她追过去看的时候，窗外只剩一片树林了。 欢喜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在意，回头开始从书架上找书。 这里的书虽然明显被毁掉了许多，但还是有不少部分保存了下来。欢喜原以为这些书没有照料大概会发霉，不想却并没有这种情况。 欢喜自己对古籍孤本了解得并不多，她只是觉得，像这样的文化财产历史智慧，不应该遭到毁灭。 因此，欢喜也只能找一些看着可能珍贵的书籍收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是有些遗憾自己的金手指不是空间，要不然这会就方便了。 这会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变出十份百份千份的书籍，然后丢到各处去，多年后，这之中只要有一本留存了下来，自己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下午欢喜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宋爱国已经在了，和昨不同，今的他神色已经没有了焦虑，一脸兴奋，看来白的经历给了他很大的自信。 “姐，我今吃到了一种很好吃的包子，他们那个是灌汤包。还有，我今看到电影院了，但是电影票要一毛钱一张，我本来想去的，但想到姐姐你还没看就没去，我们明一起去吧……” 这会，宋爱国突然有了很多话，直到两人坐在饭店里吃饭，他还在滔滔不绝地着。 对于宋爱国而言，他这会的兴奋与其是因为那些新鲜事物，还不如是因为觉得自己有所突破了。 不管是磕磕巴巴地问路也好，在电影院售票口问价也好，和任何一个陌生人搭话也好，对于宋爱国而言，都是一种自我突破。 他做到了从前做不到的事，并且觉得这其实并不难。 欢喜了解他的感受，因此并不打断他的话，一直笑眯眯地听着。 就像上辈子的她，作为一个残废，没有人明白，她是给自己加了多少油打了多少气，才能鼓起勇气开直播，才能对着粉丝毫不避讳地自己双腿瘫痪的事儿。 因为经历过，所以欢喜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有多好。 好到会让人上瘾，想要突破一次又一次高峰，站到顶端。 所以，她并不吝啬于让爱国能够铭记这时候的成就感。 到了第二，欢喜也陪着爱国去看了他一心惦记的电影。陪他做了所有想做的事情，还带他去爬了几座山，走了吊桥，跟着当地人偷偷跑到烈士墓那儿去祭拜了。 而这期间，欢喜每一都会去一趟图书馆，却一次也没有再碰上之前那个女孩。 不过，每次离开的时候，欢喜都会留下点吃的。 这一次过去，欢喜本以为依旧看不到那个孩子，在才翻了几本书之后，却发现那女孩从窗台外面探出头来。 欢喜一愣，见那女孩表情带着防备和怯意，似乎一旦她有异动就会逃走，不由便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准备好的一百块钱和一些票券放在地上，对着她用普通话喊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这些东西你拿着，什么都没有活下去重要。” 从没有这一刻，欢喜觉得自己的金手指是那样好的存在。 第110章 满意 欢喜不知道那个女孩的身世，但左不过就那些可能，联系到那个图书馆，女孩的父母长辈有很大的可能是沦陷的读书人。 那一百块钱和票券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那个姑娘自己了。 在城里城外转了一圈，将数十本书籍藏到各处，欢喜就回了招待所，打算好好休息，明去乡下找玻璃作坊了。 张世明从外面回到家，还来不及歇一口气，就听到了低弱的婴儿啼哭声从房间中传来，他眉头一皱，顾不上其他，连忙走了进去。 “九儿又饿了？”进去一看，果然，闺女正在媳妇怀里声嘶力竭地哭着。他心中一酸，不由开口问道。 “怎么不哭？”他媳妇黄翠英眼眶泛红道：“九儿本就是早产，我又没有奶水，米汤这么喝着，也没见长肉，这可怎么办啊。” 张世明叹气，“我今儿去县城问了下，供销社的人了，咱这儿根本就没有奶粉，倒是有麦乳精，但那个要五块钱一罐，那一罐还只够九儿吃上七八。” 黄翠英眼睛一亮，“那你买了没？”别管是不是七八，她如今就只想闺女能吃饱。自己生的自己疼，哪怕是个闺女，见着她一一这般半死不活的，她心里又如何不疼？ 张世明苦笑：“你忘了？我总共也不过带了三块钱。”原想着三块钱不少了，什么买不到，结果连一罐麦乳精都买不起。 黄翠英一愣，连忙道：“家里有钱，我这还有十二块钱，十五块的话能买上三罐麦乳精了。” 这下张世明的脸上更是不见笑容了，“是这样没错，但咱九儿还没满月，这三罐麦乳精根本顶不了什么。” 黄翠英一愣，随即迟疑道：“那咱去借钱？” 张世明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开口实话道：“不论是我妈也好，还是你妈，都不赞成咱为了九儿借这么多钱。更别……便是亲戚都愿意借，怕也支持不到九儿半岁。” 黄翠英顿时一脸呆愣，娘家和婆家的态度她并不奇怪，毕竟九儿只是个闺女，更何况即便是儿子，也没有人会赞同她为个儿子倾家荡产，毕竟，她又不是没有儿子。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她肯定也要持反对意见，但搁自个儿身上，谁又能过得了心里这个坎？ 一时间，黄翠英只觉得心如死灰，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张世明在一旁看得红了眼，只安慰的话却是一句也不出来。 夫妻两个正悲从中来，门口刚进来的张牛看到这个场景，不由便有些尴尬。 “世明哥，嫂子……”要不是有正事，他不准转身就跑了。 张世明一愣，回头看到张牛，连忙问道：“阿牛你这是有事？” 张牛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子道：“之前有外乡人来乡里打听吹玻璃师傅，我想着这消息你可能用上，所以来跟你一声。” 顿了顿，“虽然听那两个外乡人是两个少年人，但你家……不准就是真的呢。” 完，他转身就回去了。 直到张牛不见人影，张世明都没能回过神来，“阿牛跟我这个干嘛？” 黄翠英却是明白过来了，脸上出现了笑意，闻言拍了他一下，“你傻啊，阿牛的意思是可能有生意找上门来。” 张世明闻言却是苦笑，“有生意上门有啥用？我现在还能接不成？如今可不许开门做生意了。” 黄翠英却只觉得这次有些不一样。 果然，第二就有公社里的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上门了。 “队长你真的？！”听完对方的来意，张世明一脸不敢置信。 他们生产队的队长也是一脸喜意，“当然是真的，这两位同志了，他们那边的罐头厂需要大量的玻璃瓶装罐头，所以才找上我们这边。所以公社里面已经发出了指令，要求大队里面尽快把玻璃厂的队伍拉起来。” 至于玻璃厂的提案是由对方提出来的，他就不会了。 欢喜也不在乎对方这点心思，她这会正打量着眼前的张世明。听人这个张世明家里世代都是吹玻璃的，从他曾爷爷开始就是远近闻名的吹玻璃师傅。 不过，到底担心名不副实，欢喜并没有因此就全然信任他。 “……因为是要装水果罐头的，所以你们制作的瓶子还必须有盖子。”到这里，欢喜顿了顿道：“鉴于水果罐头是要密封的，所以最好用木塞，木塞你们能做吗？不能做到的话我就只能另找合作商定制木塞了。” 至于后世那种罐头盖子，这时代还是不要想了。 闻言，公社里的干部连忙反应了过来，开口道：“放心放心，木塞这种东西我们这儿有人会弄，到时候都给你包圆了。”他们不是笨蛋，别看木塞似乎没什么赚头，但到了一定数量…… 之后，欢喜又提到了运输的问题。 “运输费用我们这边会负责，到时候我们会和火车站洽谈好，然后你们再把货物送过去。不过质量问题……这是绝对不能疏忽的。所以这方面，我想要要求一个退货权利，一旦收到的货物不合格，我们就能够退货。”欢喜一脸不容拒绝道。 对方也有顾虑，“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我们也要担心你们无故退货。毕竟合不合格都在你们一念之间，对我们而言很不公平。” 欢喜对此早有准备，笑了笑道：“放心吧，具体的合格标准我会列出来，到时候什么都有规矩可循，这样才能够互惠互利，不伤和气。” 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却想得这么周全，这些干部都纷纷松了口气。 之后，欢喜又提出想要看一看张世明吹玻璃的技术。对此。公社干部自然是无有不从。 到了这会，张世明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走大运了。一想到自家的闺女，他自然是干劲满满，哪怕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吹玻璃了，但他的水平却是一点都没降低，看得欢喜满意不已。 第111章 出事 “姐，你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知道提前两买火车票，要不然的话，咱可能真赶不上回去过年了。”刚进了车厢，宋爱国就忍不住一脸心有余悸道。 之前检票的时候，他可是听到不少人没买到卧票，只能买坐票，甚至是站票。 要是赶不上过年，自家姐姐向来受宠肯定不会有什么，但他就倒霉了，阿娘虽然不会打他，但肯定会念到她耳朵生茧。 欢喜一脸不以为意，爱国这是没见过后世的春运，眼前的状况比起后世根本就是巫见大巫。 当然，她也没见过，但看过相关的新闻，光是那人头攒动的画面就已经让人心惊了。 另一边的宋家庄，宋二柱等人并不知道欢喜和宋爱国已经在火车上了，难免就有些担心。 宋林远皱着眉头道：“欢喜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回来过年，还是孩子呢，大过年的在外面不是让人心疼吗？” 一旁冯淑华已经在对宋三柱递眼刀子了，儿子不在一，她心里就一不安生。 底下几个孩子也都着自己的悄悄话，时不时听到“姐姐”“哥哥”“阿姨”的词汇，显然，家伙们也想欢喜和宋爱国了。 两家子常凑在一块吃饭，吃完饭自然也不会立即就散，难免要唠嗑两句。 结果正着呢，却有人上门了。 “二柱，你快出来，延卿发疯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甭管是宋二柱和宋三柱还是宋林远，都以为宋延卿是在认清兄弟们的真面目之后爆发了。 “怎么回事？”宋二柱开口问道。 宋飞龙喘着粗气道：“延卿喝醉了，正在发酒疯。” 听到这话，三人其实都有些失望，宋林远忍不住嘟囔道：“不就是发酒疯吗，有什么好大惊怪的。” 不想宋飞龙却是面色大变道：“叔，你那是没看到那场景……”着，他忍不住呲了呲牙，对着宋二柱道：“二柱，你赶紧去，要是你不去，我真怕会出人命。” 闻言，宋二柱虽然觉得对方有些夸大其词，但看他的神色，倒是没有拒绝。 宋林远和宋三柱觉得好奇，便也跟着去了。 “延卿哥人呢？”去的路上，宋二柱问道。 “就在村西头那条河边。”宋飞龙回答道。 那离这可不远，才这么想，就听到远远有话声传来。 “快抓住他！” “拦住他……” “延卿你快住手！” 下一瞬，宋二柱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就见一人举着一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头对着另一人的脑袋砸去，千钧一发之间，被砸的人一个趔趄跌坐了下去，那块大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脑勺砸到了地上。 虽然黑夜里看不清人的脸，但一个村的，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那砸人的是宋延卿。 虽在大家眼里，宋延卿一直有些……糊涂，但并不就是他这人好脾气了，但怎么……这人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暴脾气啊。 直到亲自上手把宋延卿压住，宋二柱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喝醉酒的宋延卿力气实在是太大了，除了他旁人大概根本就压不住！ “延卿哥?”宋二柱心翼翼喊道。 “嗯？”宋延卿转头看了过来，居然还能认出他来，瞪着眼睛道：“二柱啊。” 只是，旁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了，只一个劲儿地想要睁开宋二柱。越是挣不开，他越是生气，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还挺吓人的，宋二柱差点就松了手。 到了宋延卿家，是宋梦雅和宋梦林来开的门，看到眼前这状况，连忙上前来扶人，并对着大家道谢。 等回去的时候，宋二柱难免要问宋飞龙，“这怎么回事？延卿哥上哪儿喝的酒？” 要知道他们这会，难得能喝上两口就不错了，喝醉这种事，大家普遍没有那个条件。 “能有什么好事？”宋飞龙摇了摇头道：“还不是他家老二跟老四？延卿如今不是在公社的船上干活吗？好些船是要用柴油的，他们打上了主意，想要让延卿给偷弄一些回来拿出去卖。这不，才给延卿灌迷魂汤，哪知道延卿喝醉酒是这样一副德行？” 宋二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居然打上了这种主意？！随即又一愣，“不过这种私密事，怎么会被你知道的？” 宋飞龙撇了撇嘴道：“延卿那人虽然糊涂，但他也不傻，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反而把两个兄弟骂了一通。他一生气话声就大了，我们家在隔壁，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叹了口气道：“别家的兄弟是同气连枝互帮互助的，就延卿，几个兄弟都是拖后腿的。他家老大就算了，反正梦玉后来也被送走了，至少不会拖累到他，老四就更别了，那简直就是个吸血虫。还有老二，当初要不是他逞能，一个学生去给人家写什么状纸，被当做现行反革命抓起来，自己扛不住要认下。延卿也不会让他闺女带那句‘脑袋掉下碗大的疤，自己作死也别连累儿女’的话，他能被革去团支部书记的职务？能被再教育？” 宋二柱听了不话，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旁人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一行人回到家，原以为能够歇上一口气了，结果又遇上事了。 “你啥？”冯淑华都懵了。 大晚上赶过来传消息的是她娘家的邻居，倒是个好脾气，回答道：“你爹爹和你大哥上大塘江捕鱼，大晚上也不知谁缺德在旁边吵架，动手期间把他们推进了江潮中，如今生死未卜，你阿娘和你大嫂都快哭死了，你二哥和弟正在想办法救人，你快回去看看吧。” 冯淑华傻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却是哆嗦着一句话都不出来。 大塘江那地方，人掉进去了还指望能救上来？ 好在宋三柱先回过神来，连忙跟对方道了谢，转头对着媳妇道：“别哭了，赶紧收拾点钱出来，我们上你娘家看看。” 冯淑华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们马上就去。” 第112章 生气 欢喜和宋爱国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因为火车到站的时候是晚上，他们出了火车站，就只能选择先在县城住一晚上。 “我们去大哥家，听芳菲姐姐又怀孕，咱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欢喜开口道。 宋爱国自然没有意见。 宋保家和阮心爱如今住的是单位分配的房子，不过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两口住着倒也足够。 欢喜和宋爱国上门的时候，宋保家并不在家，倒是阮心爱正在给顺心喂饭。 ——顺心是阮心爱去年年初为宋保家生的长子，是个文静内向的家伙。 “欢喜爱国你们这是……”开门看到他们，阮心爱愣了下之后反应过来，开口道：“你们从省回来了？怎么不写信一声？” “心爱姐姐。”欢喜和爱国连忙叫人。 阮心爱把他们让进屋，对着儿子喊道：“顺心，快喊姑姑跟叔叔。” 顺心听话地喊人。 欢喜把行李往地上一丢，上前二话不就把顺心抱了起来，在手中颠了颠道：“咱们顺心怎么一点都没有长肉？” 虽不一起住，但欢喜经常去县城，因此家伙对她并不陌生，闻言声反驳道：“才没有，妈妈我长高了。” 欢喜一脸怀疑，“真的？” 顺心连忙用力点头。 “这样啊，那咱们顺心真棒！”欢喜开口夸道。 虽然内向，但顺心到底还是个孩子，闻言立刻便高兴了起来。 “你们还没吃饭吧，等着，我去给你们下碗面条。”着，阮心爱就进了厨房。 比起几年前，阮心爱的厨艺已经有了飞跃的进步，将一大碗面条消灭光，欢喜喝了一口面汤，然后开口问道：“我大哥呢？” 闻言，宋爱国也看了过来。 阮心爱却皱着眉头道：“他这几都很忙，是公安局那边有什么案子需要他们配合，已经有好几没有回来吃饭了。” 欢喜闻言一怔，“那大哥要什么时候回来？” “早的话八点就能回来，晚的话大概要到九十点，早上却是四五点就出门了。”阮心爱叹气道。 欢喜将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正要话，突然注意到阮心爱微微凸起的腹部，顿时一惊，“心爱姐姐你又怀孕了！？” 阮心爱顿时脸红，摸了摸肚子抿嘴道：“已经有四个月了。” 欢喜皱眉，“心爱姐姐你这次没有害喜吧？” 要知道怀顺心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怀男孩的关系，还是阮心爱自己体质的缘故，总之害喜特别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不吃东西也恶心想吐，把人给折腾得，愣是差点掉了胎。那会家里人在乡下每都不安心，欢喜几乎每个礼拜都要过来探望，然后做点手脚，尽量给阮心爱留一些用金手指变出来的食物。 后来，也不知是真的起效了还是怎的，阮心爱总算有惊无险地把顺心生了下来。 担心她月子不做好会留下病根，欢喜每都在家做好饭，然后让阿公带去县城。 好在效果也不差，生完孩子之后的阮心爱身体比以往好了许多。 “没有没有。”阮心爱也知道欢喜担心什么，连忙摇头道：“这次一点感觉都没有，胃口也好，平日里很有精神，一点也不觉得累。” 自己上次怀孕把家里闹了个人仰马翻，她心里是又愧疚又感激。 顿了顿，她微笑着道：“我感觉这次可能是个女孩。” 她本来就喜欢欢喜，在经历了怀孕生子之后，就更喜欢这个懂事体贴的姑子了，因此非常渴望生一个和欢喜一样漂亮可爱又活泼的女儿。 欢喜松了口气。 另一边，冯淑华带着丈夫赶回娘家的时候，娘家却是一片人荒马乱，她阿娘温春娘向来不是个有主意的人，什么都听丈夫的，这会丈夫出事，却是六神无主，只知道哭。在她旁边的长媳方来娣也是悲痛欲绝，两个儿子被她一手一个拉着。 剩下两个儿媳妇蒋阿喜和韩卉在一旁静默地待着，脸上也带着担忧，但悲伤却有限。 看到闺女女婿回来了，温春娘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拉着冯淑华哭道：“淑华啊，你爹爹掉到大塘江里了，这可怎么办啊？” 冯淑华皱了皱眉，目光落到了被大嫂拉着的两个侄子身上，顿时脸色有些不好道：“大嫂，你拉着忠国和忠良干什么？如今大哥出事了，他们也不了，怎么不出去帮忙？” 不是他，两个侄子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九岁，真不是躲在娘怀里的年纪了。 最关键的是……侄子自己窝囊也就罢了，她看着那两个侄子分明并不愿意待这儿。而且，比忠国忠良更的忠军都不在，显然也是在外面忙着，却把两个大的留在家里做什么？ 本来乡下地头，十五六岁的孩子基本就是当做成年人看待了。 方来娣闻言面露不满，“孩子他们的爹正出事，你这当姑姑的不知道心疼侄子，还想着差遣他们，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难道当寡妇还不够惨，还非得要让我两个儿子也出事？” 冯淑华顿时便被气到了，“大嫂！你话注意一点，别一口一个寡妇的，我大哥还不一定死了呢！忠国和忠良作为大哥的儿子，这时候难道不该出一份力？” 方来娣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她今就不跟人讲道理了，死死抓着儿子的手道：“我不管，反正我儿子不去大塘江，那儿太危险了。” 别冯淑华，便是蒋阿喜和韩卉听了这话都有些生气，要知道这会他们丈夫儿子可都在大塘江找公爹和大伯，结果方来娣却拦着自家儿子不让去，这算是怎么回事？ 冯忠国和冯忠良都尴尬极了，但自家阿娘是铁了心不肯放手，他们只能对着自家姑姑歉意地笑笑，却是拿自家阿娘没办法。 冯淑华便是有再多的气，看在两个侄子的份上也只能忍住，回头对着丈夫道：“三柱你去大塘江看看，自己心一点。” 宋三柱点了点头，二话不就走了，连点推脱都没有。 正文 第113章 警惕 要大塘江危险也不能错，没见冯家老爹和老大掉进去了吗，但是……人吃饭还会有噎死的危险，走路会有摔死的危险，连睡觉都有睡死的危险。 便不是大塘江，随便哪条河掉进去都有淹死的可能，人洗脸还可能淹死呢，总不能就不洗脸吧？ 因此，冯淑华再担心自家男人，也不会像方来娣那样拦着他不让他去大塘江。 等坐下后，冯淑华对着蒋阿喜和韩卉道：“二嫂弟妹，你们跟我，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自家大嫂就不了，她阿娘也不是个拎得清的。 韩卉是个快人快语的，闻言也没有推让，率先开口道：“大塘江每年这个时候江潮都很大，这个时候鱼也最好捉，不用下网鱼自个儿就跳到岸上了，但每年这个时候观潮的人也多，非常危险。往年家里便是再眼馋那些唾手可得的鱼，也不过抓上两条拿回家解解馋，绝不会起旁的心思。这次却是……” 她瞥了方来娣一眼，不顾她要阻拦的神色道：“大嫂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家里的粮食‘借’了一百斤回娘家。公爹不想过不好这个年，又担心到下次双抢前粮食就吃光，所以才冒险带着家里的男人去捕鱼，想要贴补一下家用。” 冯淑华短时冷下了脸，目光锐利地看向方来娣，“一百斤粮食？” 方来娣却根本不怕，“我早就了是借，我娘家兄弟了，隔上一个月就会还的，都让他们别去捕鱼了……” “你骗谁呢！”不等她完，连一向好脾气的蒋阿喜也怒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你娘家以往难道少往家里借东西了？十个鸡蛋一筐红薯的，你那弟弟哪次不是嘴上得好听，很快就还，马上就还，便是自己饿死也会把借的粮食换回来，但又有哪一次是真正还的？” 冯淑华一脸恨恨地看着方来娣，要不是顾及两个侄子，她都恨不得上去把这女人给撕了！ 到了后半夜，家里大大的男人才回来，看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大的工具，却没见抬着人，众人心里便一个咯噔。 宋三柱站到冯淑华身边，面对她眼底的疑惑，不由便叹了口气，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冯淑华顿时便明白了，面色变得煞白，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宋三柱身上。 温春娘大哭了起来，方来娣也忍不住神色大变，流起眼泪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怎么不继续去找？”方来娣对着冯荣华和冯永华骂道。 冯荣华叹了口气，却是冯永华一脸苦涩地回答道：“没法找了，租船是要钱的，而且还不便宜，我们已经把钱都花光了，还有妹夫手里的钱也被我们借光了。” 大家都以为方来娣听了这话必定会想办法让大家继续去找，不她却猛地看向温春娘，一脸急切道：“阿娘你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了？” 温春娘一愣，点了点头道：“那自然要给他们了，毕竟是老头子和老大的性命。” “你傻不傻啊？你见过谁掉进大塘江又给捞起来的？白花那个钱干什么？家里的钱都用光了，以后怎么过日子啊？”方来娣就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子，突然对着温春娘发起难来。 所有人都傻了，却是冯淑华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怒骂道：“感情在你眼里我爹爹和大哥的性命都不如这这些钱？” 方来娣捂着脸一脸愤怒道：“难道我不想我男人活着？但人都死了，还往里面投钱，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她一脸的理直气壮，显然是真心这样想的，旁人却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便是冯忠国和冯忠良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这话……怎么也不应该你吧。”韩卉忍不住道。 欢喜和宋爱国第二起来的时候，还特意问起了宋保家。 “大哥昨晚回来了吗？” 阮心爱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昨儿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看过你们才去睡的，但是他早上五点不到就出门了，你们又赶着回去，怕你这次见不着他了。” 欢喜顿时失望。 到家的时候正是中午，看到欢喜，宋二柱喜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地问她在外面的生活，全然没了往日的寡言。宋林远也是满脸的笑容，在宋二柱问的话不清楚的时候插上一句。连奚明辉也坐到欢喜身边，虽然不话，但一脸的高兴却如何也掩不住。 没一会，却是宋爱国从隔壁跑来问道：“二伯，我爹爹阿娘呢？还有敬业他们去哪了。” 宋二柱一愣，随即道：“他们都去你外公外婆家了，你外公和大舅舅出了事。” 却是一大早，担心几个孩子在家吃不上饭，又不好麻烦二伯一家，冯淑华回来把孩子都接过去了。 宋爱国一愣，“……出了事？” 连欢喜也看了过来，要知道，因为她没有外家可走的关系，冯淑华往常没少带着她回娘家，她对冯家人却是不陌生的。 宋二柱点了点头，将事情了一番，然后又道：“尸体一直找不到，但这都一晚上了，人还活着的几率已经不大了。” 宋爱国一脸呆呆的，宋二柱叹了口气道：“你要去你外家吗？要的话我送你过去。” 宋爱国抹了把脸，红着眼眶道：“麻烦二伯了。” 宋二柱什么都没，找人借了一辆自行车带着宋爱国走了。 留在家中的欢喜看向宋林远，“婶娘还好吧？” 闻言，宋林远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半晌摸了摸鼻子道：“还成吧，看着生气比伤心要多一些。” 这话欢喜就不明白了，宋林远声把方来娣的言行了一番，然后道：“这事不知怎么传来出来，大家都在笑话呢。不过也算是好事，你婶娘都气得忘了伤心了。” 欢喜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这也…… 她却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冯淑华忙碌间隙好不容易歇一下，方来娣却是凑过来提到了她。 “你那个叫欢喜的侄女呢？” 听了这话，冯淑华下意识警惕起来，瞪着她道：“你想问什么？” 她如今可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娘家大嫂的为人。 正文 第114章 上门女婿 见自家姑子反应这么大，方来娣顿时便有些讪讪，心下颇是有些后悔，之前不该那样不客气地对姑子。 毕竟姑子自家的条件且不论，但却有两个出息的侄子，一个在县城检察机关，一个在部队，以后有的是求上对方的时候。 “淑华啊。”方来娣一脸讨好道：“你看我家忠国和忠良如何？” 冯淑华有些不明所以，但自家侄子，她自然是好的，更何况两个侄子不像大嫂，反倒都跟大哥一样忠厚老实。 方来娣听了心下一喜，面上却露出了苦色道：“可是再好有什么用？如今俊华没了，家里的钱又花光了，又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是呢，两个侄子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乡下地头这种年纪，好多都已经当爹了，可是如今大哥去了，两个侄子的婚事却是…… 想着想着，冯淑华突然反应过来，瞪着方来娣道：“你该不会是打上了欢喜的主意吧？” 不是她，娘家两个侄子是不差，但也不算出挑，容貌寻常，念书也不怎么样，早早就退学回家务农了。这种情况在乡下很普遍，好多人家找女婿都不讲究这些，关键是看父母和家境。 但是欢喜不一样，这丫头哪哪都出挑，长得好看，漂亮得都不像乡下地头的女孩子，念书也贼好，从到大就没有考过第二名。 乡下随便哪个姑娘，自家侄子都不是配不起，但唯独欢喜是例外。俗话嫁女嫁高，二伯都不乐意侄子娶乡下姑娘，难道还会乐意闺女嫁给乡下子？ 再了，即便自家侄子样样好，如今娘家这样的情况，自家大嫂又是这样的性子，将来绝对不会是一个好婆婆，二伯能同意把欢喜嫁过来就怪了。 却听方来娣道：“我知道淑华你的想法，忠国和忠良却是有些配不上欢喜，但如果是做上门女婿呢？” 她心里也是无奈，老早她就打上了宋欢喜的主意了，不本人的条件，看她那两个得力的哥哥，她就不可能放弃这样好的儿媳妇。而且，她可听姑子了，那孩子可勤快着呢，虽然不下地，但家里的活都被她一手包揽了，做饭洗衣打扫就没有一样含糊的。听她做的点心还卖到了镇上和县城的供销社，虽姑子没赚了多少钱，但乡下地头，能赚钱的男人都是少，更别是女人了，宋欢喜这样的已经极为难得了。 本想着自家的情况虽然差点，但有姑子从中牵线搭桥，也不是不能成。哪想到当家的居然出了事，这下，两家就有些悬殊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打上让儿子做倒插门女婿的事儿。反正她有两个儿子，如今家里也已经不可能花钱给两个儿子建新房结婚了，与其让儿子蹉跎下去，还不如一个去当上门女婿，另一个不得还能受益。 冯淑华一脸惊愕，“上门女婿！？大嫂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乡下穷的人家那么多，你见过有几个去做上门女婿了？做上门女婿的有几个能被人看得起？蒋家村就有个上门女婿，但似乎经常被人欺负，队里也把他当女人看，明明干活不差，却只肯给和女人一样多的工分！” “那不是有你这个姑姑吗？你难道会看着侄子受欺负？”方来娣连忙道：“再了，生产队长不是你家亲戚吗？他难道还能欺负自家人？欢喜两个哥哥又出息，谁敢欺负她男人？” 担心姑子不肯答应项，方来娣连忙保证道：“忠国和忠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绝对不是轻浮的人，他们干活怎样你也看到过了。甭管欢喜看上谁，都会是好丈夫，绝对听媳妇的话。” 冯淑华有些傻，“大嫂你的意思是……忠国和忠良……随欢喜选？” 方来娣点头，和她打感情牌道：“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要可以的话谁乐意让自己儿子去当上门女婿？要不是看你二伯家清净没有糟心事，也不是跋扈的性子，我也不会提这种事。” 这下，冯淑华却是有些迟疑了。 虽然以前没听二伯提过招赘的事儿，但二伯就欢喜这么一个闺女，能没想过这种事？ 即便是没想过，也多是不想让女儿受苦，毕竟会乐意做上门女婿的男人，基本自身条件都不怎么样。再者，也担心招个白眼狼上门害了自家闺女。 但是……冯淑华别的不敢保证，却敢保证娘家侄子绝对不会是白眼狼。 她皱了皱眉问道：“这事你问过忠国和忠良的想法了吗？他们自己能同意这事？” 方来娣对此却早有准备，回答道：“他们自然是不乐意做上门女婿被人看不起的，但如果是欢喜的上门女婿……” 冯淑华一愣，随即想起来，以往自己带欢喜回娘家，忠国和忠良都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妹妹，处处都照顾她，反倒是欢喜对他们平平。 要兄弟俩对欢喜起过什么心思，那倒未必，毕竟欢喜才多大，不过……男人嘛，便是再木讷，也想要娶个漂亮的媳妇。要是一般漂亮也就算了，要是欢喜那种少见的漂亮，就不好了。 想了又想，冯淑华到底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道：“欢喜还，我二伯怕是还没有考虑过这种事。这样吧，我回去跟三柱商量商量，要是他成，那我们就去跟二伯商量，然后再来这事。” 方来娣连连点头，能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她本来也没有想过姑子能一口同意这事。再了，这事姑子一口答应也没用啊，得人家亲爹点头。 担心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冯淑华再三警告道：“这事才只是一个话头，无论成不成，你可不能透出什么风声，坏了欢喜的名声。要不然的话，我跟你没完。” “瞧你的，我还能这点分寸都没有？”方来娣连连保证道：“放心吧，这事我谁都不，连阿娘也不，就你知我知。” 这点冯淑华却是想多了，方来娣便是再怎么不靠谱，这点讲究还是知道的。 正文 第115章 看不上 因为丧礼的关系，加上冯家离宋家庄距离不近，来回实在不方便的关系，冯淑华这几都住在娘家。 好在冯家房间虽然不多，但因为要轮流守灵的关系，倒是不缺房间住。 冯淑华被安排在第二守灵，因此第一晚上哄孩子们睡着，又跟刚回来的宋爱国了会话，看着他入睡之后便在一旁一边做针线一边想起事儿来。 宋三柱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出媳妇有心事，一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冯淑华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愣了下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宋三柱有些无奈，“刚进来，问你呢，想什么这么入神？” 冯淑华抿了抿嘴，将白方来娣的事告诉了他，随后问道：“你这事……能成吗？” 宋三柱皱起了眉头，好半晌没有开口。 冯淑华有些急，“你倒是话啊。我知道忠国和忠良配不上欢喜，但如果是上门女婿……欢喜便是再优秀，真正好条件的伙子，怕是不会乐意当上门女婿……” 她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宋三柱却是始终没有开口。 他能什么？ 他觉得便是给欢喜当上门女婿，冯忠国和冯忠良也不够格？还是他觉得如果欢喜要挑上门女婿，便是云华公社最好的伙子也能够挑？ 不是他，他就没有见过比欢喜更好的姑娘，长得漂亮不，性子还那般大方，便是念书也是独一份的好，整个云华公社都没人比得上她一个丫头。 宋三柱自己虽然只念过私塾，甚至他念书水平也就一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读书人的毛病他却并不少。 至少有一点，他和很多读书人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世道，念书才是最好的出路。 哪怕如今政策变了，但不见县城各个工作岗位招工，最少也得是初中文凭？生产队长最少也得是学毕业？ 虽如今取消高考了，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恢复？到时候，以欢喜的水平，一飞冲是可以想见的。 这么好的姑娘，什么样的夫婿招不来？ 便是他都是这般想的，更何况是他二哥了。 “怎么不话？”见他不开口，冯淑华忍不住催促道。 宋三柱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你记得现在欢喜凭着做花生酥和红豆糕一年能挣多少吗？” 冯淑华一怔，“……最少三百。” 这么一，她也明白过来丈夫的意思了，一个一年能赚三百的姑娘，自身又是个美貌能干的，什么样的上门女婿找不着？ 不是大家势利，而是哪个年代都少不了这种事，谁不乐意自家孩子能过好一点？男人吃软饭虽然不好听，但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谁计较这个，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 要是被外人知道欢喜每年能赚这么多钱，上门女婿这事……怕是根本轮不上自家侄子。 “可是我娘家侄子到底知根知底……” 冯淑华的话还没有完，就被宋三柱打断了，“宋家庄的伙子，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 冯淑华神色顿时便有些不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宋三柱叹了口气道：“再了，这个事儿以往有人跟二哥提过，二哥是绝对不会让欢喜招赘的。” “为什么？”冯淑华下意识问道：“二伯只有欢喜这么一个闺女，他就不想将欢喜留在身边，生出姓宋的孙子，为他继承香火吗？” 对于冯淑华而言，欢喜也好，娘家侄子也好，都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存在。如果娘家侄子实在不堪，她自然不乐意委屈欢喜，但现实却是不论冯忠国还是冯忠良，都是能被人竖起大拇指的好伙。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凑做一对？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谁都会有，正是因为清楚欢喜的好，随意冯淑华才更不乐意把欢喜便宜了别人。 宋三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二哥过，做上门女婿的男人，十个里面九个孬，剩下一个狠。” 冯淑华顿时呐呐，“总也有例外啊。” 到这里，宋三柱有些不耐了，“真要有骨气的男人，不会想着自己出息能耐了再来求娶欢喜？用得着这般的下下策？不准到头来占了便宜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冯淑华想自家侄子不是这样的人，宋三柱却是不乐意再跟她掰扯了，开口道：“总之这事我不同意，也别到二哥那儿去惹他烦心。” 有些不好听的话他已经看在媳妇的面子上没有。冯忠国和冯忠良看着却是没什么地方不好，但也没什么地方突出的。就昨晚上，换做是他和他二哥，哪怕是亲娘，关系到亲爹安危的事，也不会就那样乖乖听话待在家里。 从这事就能看得出，这兄弟俩都不是有主张的人，倒是适合做上门女婿，但却绝对不会是符合自家二哥要求的上门女婿。 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是想要被人疼的，当爹的谁乐意闺女以后靠不上女婿，什么事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再了，那兄弟俩是那样听娘话的性子，方来娣那样的人，哪怕以后不是正经婆婆，她能不搞事作妖？ 到时候要是出了事，心疼侄女不，自家婆娘不也两头不是人？ 冯淑华不知道丈夫的心思，想再几句，宋三柱却已经倒下睡了。 她顿时便有些气闷。 好在冯淑华这人别看对外怎么强势，私下里对丈夫还是很信服的，因此倒也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找机会回绝了方来娣。 方来娣当时便不乐意，“你们不是还没跟你二伯提吗？” 冯淑华有些不自在道：“我家三柱了，二伯不会给欢喜招上门女婿。” 方来娣尤不死心，“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冯淑华倒是有些犹豫，但想到昨晚丈夫坚决的态度，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二伯看不上愿意做上门女婿的男人。” 方来娣顿时便黑了脸，这话也忒不中听了，还是孩子亲姑姑呢，一点都不知道胳膊肘往内拐的道理。 正文 第116章 老鳖 另一边，欢喜第一时间就去了大队办公室，将玻璃厂的事儿和吴国兴他们了一番，然后便甩甩手回来了。 她到底还只是个孩子，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之后的事儿就不归她管了。 才到了家，就看到奚明辉从屋里探出头来，看到是她，嘴角抿起一抹笑容，哒哒哒地跑过来，开口道：“欢喜阿姨，二柱爷爷让你赶紧回去，有好东西给你。” 欢喜莫名，倒也加快脚步往回走去。 等进了屋，就看到自家爹爹双手捧着一只脸盆大的老鳖，满脸都是笑意。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爹爹，这东西哪来的？” 宋二柱一脸乐呵道：“别人送的。今我去了趟面店，回来有个伙子掉冰窟窿里了，我刚好搭一把手把人拉了起来，哪想到那伙子拉上来了，裤脚上带了个这个。那伙子似乎觉得尴尬，就把这老鳖送我了。” 欢喜听得有些囧，“这大冬的掉进冰窟窿，爹爹你就没让他来家里换身衣服？” 宋二柱却是一愣，随即道：“家里哪来的衣服给他换？” 欢喜呆了一下也明白过来了，这会不是后世，夏还好，冬大家往往是一身棉袄棉裤穿到来年，穷的人家甚至只能窝在被窝里，谁家都没有多余的衣服给别人换。 “那后生看着不像是乡下的，估计是外来的。”着这么一句，宋二柱的注意力就放到手上的老鳖上，“这东西可是难得得很，你这次出去可是吃苦了，看着比以往瘦了许多，这回好好补补。” 欢喜有些犹豫，“不给心爱姐姐吗？她正怀着孕。” 宋大柱闻言摇头，“不成，老鳖活血，怀孕了不能吃老鳖，你姑以往就是不清楚这个，怀孕的时候她婆婆给烧了不少老鳖，虽然当时玉珍好好生下来了，却是产后大出血，差点就把命给搭进去。要不是因为这个，你姑也不会只有建设和玉珍两个孩子。” 欢喜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事，顿时便一愣，随即抿了抿嘴笑道：“我这次带回来一些蘑菇，放点在老鳖汤里，味道准不差。” 老鳖虽然没什么肉，但熬汤却极为鲜美，欢喜还往里面搁了十几个鹌鹑蛋，那滋味简直不能更美，奚明辉往常并不是个贪吃的，这次却愣是吃了满满两碗饭。 宋林远更是在吃完饭后美得哼起歌来了。 他心情好，难免就起了村里的八卦，“你们听了吗，周家那个周春花终于嫁了。” 实话，欢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周春花是谁。来，因为她当初故意传播的一番流言，赵秀荷的几个女儿婚事都不太顺利，尤其是周春花和周杏花，倒不是没有一些穷苦人家上门给儿子提亲，但赵秀荷如何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些出不起礼金的人家，因此一直耽误到现在。 倒是周梨花，她是个会为自己算计的人，愣是背着赵秀荷跟个男人跑了。这也是个狠得下心肠的，自打嫁出去之后，就再没回过一次娘家，自然也没给娘家丁点好处，把赵秀荷给气得够呛。 也因着她，本来对女儿就不怎么宽容的赵秀荷对着周春花几个就更不好了，时时防范，生怕她们跟周梨花一样做白眼狼。 理清楚了这里面的枝节，欢喜好奇地问道：“周春花嫁给谁了？” 她可不认为周春花会有周梨花那样的胆子，但她也实在想不明白，赵秀荷能看上什么样的女婿，这时候可没人乐意为了娶她女儿出大笔彩礼。 闻言，宋林远的脸色有些犹豫，看了眼宋二柱，见他并没有反对之色，才开口道：“那周春花抢了周家四房周兰花的未婚夫。” 欢喜一愣，周兰花？ 来周家四房中，四房的人应该是最令人看得起的一房，不单是因为这一房人有能耐，更是因为四房那对夫妻是周家唯一不重男轻女的。 周兰花是周大财和何美云的长女，当初因为生她，何美云的身体伤着了，过了八年才又生育了独子周宝。 这事要是发生在赵秀荷身上，对着这样的女儿自然喜欢不起来，但何美云却并不这样，依旧疼女儿如宝。 而周家孙女中，周兰花也确实是最拔尖的，长得最漂亮，性子也最好，又在何美云的支持下念到初中，自己还争气成为了县城纺织厂的临时工，去年听已经转正了。 之前听他有了对象，好像是厂里的领导给介绍的，男方是县城人，家里父母都是双职工，条件极为不错。 这样的男人，赵秀荷能看上做女婿倒是不奇怪，但欢喜奇怪的事…… “我没记错的话周春花已经二十七了吧，而且她哪里比得上周兰花，那男人难不成是眼瞎的？”她愣愣道。 “那是被设了套。”宋林远摇了摇头道：“听那男的喝醉了酒，醒来就已经光着身子和周春花一个被窝了。赵秀荷威胁他要是不娶周春花的话，就去举报他耍流氓。” 欢喜一怔，随即问道：“那周兰花还有她爹娘能乐意？” “当然不乐意，如今正在闹分家呢。” 周家这会确实是鸡飞狗跳，何美云揽着女儿，对上公公婆婆严厉的目光，毫无惧色道：“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了，分家！不分家的话，我担心哪自己会忍不住将这个贱女人给掐死！” “你！”周老太气急，“你一个外来的媳妇，家里哪来你话的份？” 着，她转头去看儿子，“大财，你怎么？我知道你二嫂糊涂，办的事不应该，但如今事儿都这样了，难道你真要断了兄弟情分？” 原以为儿子会谅解，不想周大财却沉着一张脸道：“阿娘，我只问你，要是芬如春花那般抢了玉的未婚夫，你能谅解？你能继续和三叔一家子住一个屋檐下？” 他口中的玉是他们的幺妹，而芬则是三叔家的女儿。 周老太顿时呼吸一滞，这话她不是不想接，但怎么接？真话不好，假话……出来连自己都不信，又能让谁信。 她顿时便大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正文 第117章 分家 和周老太不同，周老头在家里的存在感向来不高，什么事儿都听周老太的，平日里只知道埋头苦头。 这一次，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却是开口道：“既然要分家，那就分吧。” “老头子！”周老太急了。 周老头却是没有理会她，看向了至始至终没有开口句话的周大贵，“你是什么想法？” “啊？”周大贵一愣，一脸茫然地看了过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周老头有些生气道：“你媳妇和闺女做出这种事儿，你对大财就没有个法？” 闻言，周大贵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大财，缩着肩膀有些喏喏道：“我能给什么交代？既不能让春花把援朝还给兰花，也不能给兰花找个同样条件的未婚夫……” 他这话带着不自觉的敷衍，周大财已经皱起了眉头，何美云却是忍不住了，随手逮了一个搪瓷杯砸了过去。 嘭地一声，搪瓷杯砸在了周大贵脚边，他吓了一跳，随即怒道：“四弟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何美云红着眼睛道：“我能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打你而已。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们大财亏待你了没有？兄弟四个中，我们大财最有出息，挣得工分不比家里任何一个人少，每月还能拿点钱回来。这些年来，家里人生病，哪次花的不是我们大财赚的钱？哪次不是我们大财在忙前忙后？而你呢，赚的工分也就比女人多点，吃东西的时候伸出的手却比谁都要快，还有赵秀荷，她嫁过来这些年，大半时间都在怀孕，还比谁都金贵，怀孕了就不肯下地。还有你们那个好儿子，这些年占了大家多少便宜，丢了家里多大的脸我就不了。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做出这种下贱的事儿，你还理直气壮，有没有一点廉耻心啊？” 一边缩在角落里的周春花已经涨红了脸，表情满是羞愧，在她身旁的周杏花都要把脑袋垂到胸口了。 “你什么意思？”周大贵怒道：“感情你这是借题发挥，实际根本就是不满很久了吧？来去还不是为了钱的事？” 见媳妇嘴笨被套住了，周大财开口道：“二哥你别胡搅蛮缠，总之今这个家我是分定了。我以往的确不满自己付出得最多，但之所以一直没，是顾及兄弟情谊，只是如今看来，大哥和三哥且不，二哥你这个占便宜最多的人却是将我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咱可记着大财你的好呢。”周大富的媳妇朱玉莲连忙道。 “就是。”周大金的媳妇刘双喜也连忙道：“咱可不是没良心的人，我们二宝三宝前两年生病，可是大财连夜叫来了赤脚医生，还有去年年初，咱棉花被蒋家村的流氓欺负，要不是大财去跟第十队的生产队长打了招呼，怕是我们棉花到现在都不敢走出宋家庄。一桩桩一件件，咱可都记在心上呢。” 比起朱玉莲，刘双喜明显更会话，也难怪她能越过长嫂更讨婆婆的喜欢。 见丈夫已经把局面稳住了，何美云也懒得再留下看这些人的嘴脸，拉着儿女便回了房间。 只是回了房，看着自打事情发生起都异常沉默的兰花，何美云差点又忍不住眼泪。 她伸手把周兰花揽到身边道:“别难过，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阿娘的兰花这么好，不愁找不到一个更好的。” 见阿娘满眼担忧，周兰花虽然还是觉得提不起劲来，但还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道：“阿娘我不难过，你得对，反正我还年轻，不像春花姐已经是快三十的老姑娘了。” 便是平日里再大方，她这会的语气里也难免怨气。 任谁被这般抢走未婚夫，心里都不会舒坦。 何美云如何不了解闺女，自来都是大方的，这会突然计较起来，显然也是心里难受极了。 她连忙道：“你也别觉得不平，难道真以为春花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这般手段得来的男人，能对她生出什么好感不成？要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就算了，但春花那人，虽然也算不上讨人厌，但绝对也不讨喜。尤其是对男人而言，她那种是典型的黄脸婆性子。更别，有你二婶娘这样的岳母在，便是她本来好好的都要坏事，更别她本来就不好了。” 顿了顿，她看向闺女道：“再有……你也用不着去怨恨春花，到底，她也不过是你二婶娘手里的傀儡，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敢有丝毫反驳。” 被亲妈这么了一通，周兰花心里倒是舒服了许多，随即皱了皱眉道：“边援朝的事儿且不，我如今最担忧的却是厂子里。” “厂子里？”何美云一愣，随即大惊道：“那边援朝总不能还会让你被厂子开除吧？” 周兰花一愣，随即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到底是正式员工，而且他家也没这般的能量，就是……” 她一脸苦笑道:“我们俩是厂子里的领导介绍了才认识的，结果边援朝却娶了春花姐，到时候，同事们怎么看我？领导怎么看我？关键我该怎么解释？” “这……”何美云也犯难了。 边援朝本来就是受害者，自家闺女如何也不能往他头上泼一盆污水，这种亏心事他们也做不出。但把责任推到春花身上……要知道闺女和春花是堂姐妹，春花不好了，她闺女能好？ 何美云都快气死了，明明自家闺女是受害者，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最为难的人了？ 难不成真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周大财回来听这事，却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好的，不用，让人家猜去，反正你是被同情的弱者，顶多被人上几句酸话。倒是领导那里……” 他想了想道：“你私下找个机会把事情清楚，免得她以后对你有看法，也免得以后再跟春花扯上关系。咱自己问愧无心，只管挺直脊梁，这点事，用不了多久也就过去了，为难只会是一时。” 正文 第118章 白莲花 周家分家的事儿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至于内里的原因，也一点没有捂住，本来乡下地头就不是能够有秘密的地方，更何况周家行事算不上周密。 欢喜虽然自觉这事和自己关系不大，但一个村住着，到底还是听到了许多消息。 分家虽然已经成了事实，但周家的纷争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单是为了家里那两口铁锅，四房的人就争得不可开交，除此之外的锅碗瓢盆更是不知有多少口角。 但最大的矛盾却是房子，周家的房子建得不算少，除开周老头周老太住的一间，四兄弟每人一间，老来女周玉独自有一间，另外还有一间堂屋和一间不大的杂物间。这么八间房，放在没有第三代的情况下，是非常宽敞的，但如今哪怕不算上家里的女孩子，单是已经成婚的孙辈，这么几间房子就住不开了。 因为周家二老了他们和周玉的房间不能动，因此剩下六间房就成了大家争夺的目标。 六间房没办法平分给四个兄弟，谁都想要两间房，这一次，大家却是有志一同地将周大贵两口子给排除了出去，然后刘双喜又以自家有两个儿子，需要更多房子为由将大房给排除了出去。 至于周大财，一来他作为生产队的会计，是几个兄弟中最出息的，二来这次吃亏的是他闺女，这种事谁也不敢把他排除了出去。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等家分完，周大财却提出将自己分到的房子各卖一间给周大富和周大金，而他要的价也不贵，一间房只要十块。 这下，周大富和周大金喜出望外，周大贵却是气得够呛。 “哎，欢喜你听了没，周大财一家新批的宅地基离你们家可不远。”宋福虽然内向，但混熟了之后就发现她其实并不是个话少的人，同样八卦，但是比起宋梦萍，宋福却是个闷葫芦，典型的心里清楚嘴上却不。 以往是没有八卦的对象，如今和欢喜熟了，宋福对她少了敬畏，遇到和她有关的事儿，便会在她面前提一提。 欢喜闻言却并不意外，毕竟村里如今能够批的宅基地，也就只有他们家附近了。 她其实多少是有些担忧的，周大财一家虽以往没看出什么不妥，但……欢喜实在不太想和周家有太多牵扯。 另一边，何美云也对着周大财问道：“你怎么选了离宋家那么近的地方？” 周大财眯了眯眼，“你这是担心什么？” 何美云皱了皱眉，“欢喜那……我们遇上不尴尬吗？你都不知道，我以往遇上她都觉得尴尬，血缘上那是咱侄女，可是赵秀荷做的那事……我总觉得在人面前都不自在。” “你想太多了。”周大财不在意道：“宋二柱别的不，为人是真的厚道，和他做邻居，总比和别人做邻居省心，也能少些糟心事儿。” 听他这样一，何美云的表情缓和下来。 又听周大财道：“再了，虽欢喜过继了出去，但是到底有咱周家的血脉，看她这些年的表现，是不会和二哥他们来往了。但这不代表咱们兰花不能和她交好了，欢喜那孩子，总比春花梨花那样的强。” 他没的是，过个一两年，欢喜就是高中毕业生，上城里找个工作不要太容易，更何况她在县城还有一个姑姑和一个大哥，将来的前途只会比他们家兰花好。 当然，周大财也不过是希望和欢喜交好之后，将来儿女们遇上什么困难，能让对方拉拔一把，别的倒是没有奢望。 虽然有周家的事还有冯家的事，但和欢喜他们一家的关系不大，本以为能过个安生的年，不想却是又出事了。 才是年初六，宋大妹就一脸憔悴地跑回来了，跟他们李明东被人举报了。 “他被举报什么了？”宋二柱当时便是一愣。 宋大妹脸色难看道：“耍流氓、强奸妇女。” “哈？”一旁的宋林远疑惑道：“他强奸了谁？” “林清慧。”宋大妹又摇头道：“准确是林清慧举报李明东耍流氓，他这些年威逼利诱她和他在一起。还为了能顺利生下丈夫的遗腹子，她不得不欺骗李明东，让他以为马兵是他的儿子。” 这下，宋二柱、宋三柱、冯淑华以及宋林远都呆了，门后偷听的欢喜也呆了。 “这，不是……”宋二柱有些结结巴巴道：“难不成他这些年一直是在强迫人家？” 宋大妹却是一脸坚决地摇头道：“不是，李明东绝对不会强迫林清慧，在他眼里，林清慧就是他的仙女，他怎么舍得强迫对方？林清慧为了能养活儿女跟了他我是信的，李明东强迫她我是如何也不会信的。” 宋三柱皱了皱眉，“那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举报李明东？” 宋大妹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我该怎么办？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我不能让建设他们被他给拖累了。” “当然是断绝关系了。”却是宋林远开口道：“难不成大妹你对那男人还有感情？” “当然不是。”宋大妹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我就怕这样做外面的人会闲话。” “闲话只是一时的，要是被划分为坏分子，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而且李明东这个样子，是要送去坐牢或是劳改的吧？难不成你想让建设和馒头跟着一起？”宋林远皱眉道。 宋大妹连忙摇头，“不成不成，我就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宋林远道：“你不单要跟李明东断绝关系，等到他被带着游街，还要带头表示决心，这样组织上才能够肯定你的觉悟。” 担心大侄女心软，他又道：“要是旁的人这么做，那是忘恩负义，但你和李明东之间又没有情意可言，这时候可别心软。另外，李明东这些年一分钱没往家拿的事，也别忘了宣传宣传，大家都是长眼睛的。那林清慧当了婚姻的第三者，占了那么多好处。没道理一下子就成了纯洁无辜的白莲花。” 正文 第119章 风筝 宋大妹便是有千般万般犹豫，便是为了儿子和孙子，也能够下定决心，走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坚定。 “那马兵真不是姐夫的儿子？”等她走后，冯淑华却是一脸好奇。 “你管这个做什么？”宋三柱瞪了她一眼，随后道：“这事的真假也不重要了，听大姐那个马兵长得像娘，不准连林清慧都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谁呢。” 宋大妹去大牢的时候，李明东正呆愣愣坐着，一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模样。 对此，宋大妹并不意外，心中的仙女背叛了自己，这人大概觉得都塌了。 将一盒子白糖糕放在桌子上，对面的李明东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半晌声音嘶哑道：“……你来干什么？” “来跟你断绝关系。”宋大妹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你什么意思？”李明东顿时涨红了脸。 “我还想问你呢。”宋大妹大怒道：“你和林清慧勾搭在一起，这些年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工资都用去养林清慧和野种了。如今事情败露，她林清慧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马兵不是你的儿子，她是被你逼迫的，轻巧地和你撇清关系。可惜我宋大妹没那能耐找个野男人，也没法让大家相信建设和玉珍不是你儿女。但我的儿女清清白白的，长大成人没花过任何一个野男人的钱，你凭啥连累他们？凭啥让他们跟着你去劳改？我告诉你，你想要有人陪你，成，去找马兵！建设和玉珍从就没得到过你的父爱，你心里大概也只有马兵才是你的儿子，那就别来拖累我的孩子！” 一席话，可谓是将李明东气得面色涨红，偏他还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宋大妹也不在意，站起身道：“签不签的随你，反正从今开始，我们两个就没有关系了。” 着，她转身就走。 而在她身后，牢门前看守的狱警已经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才走上大街，宋大妹就觉得腿软，一边挺着肚子在那等她的罗芳菲连忙上来扶她，“阿娘，你没事吧？” 宋大妹摇了摇头，眼泪却已经落了下来，“没事，我就是……后怕。” 只要自己一个行差踏错，一家子的人都要倒霉，她如何不怕？ 不过宋大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转头看向芳菲，“你怎么样？孩子还好吗？” “好着呢，阿娘你放心吧，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罗芳菲宽慰她道。 到如今，她是真的很庆幸嫁到了李家。前两年自己家里出了事，爷爷奶奶前后脚被气死，父母叔伯纷纷被下放，兄弟姐妹也各奔东西，原以为婆家的态度会有所变化，不想婆母姑不仅没有看低她，反而还纷纷安慰她。 宋大妹放下心来，又问道：“我按照你的那样骂了他一顿，真有用？” “肯定有用。”罗芳菲声道：“阿娘你去见他的时候旁边肯定有人盯着，那些人……可不怎么守规矩，你难道以为他们会守口如瓶不成？看着吧，你今的话，都会传出去。” 高一下半学期开学的时候出了一件事，事情闹得很大，欢喜才一进教室就听到人再议论。 “沈淑的成绩可是不差，怎么突然退学了？” “是啊，听人她可是家里的独生女，旁人退学，她也不应该退学啊。” “你知道什么？独生女已经是过去式了，她娘正月里的时候给她生了个弟弟，可不，本来打算让她念到高中毕业的，这会却迫不及待要打发她出嫁了。” “真的假的？再有一年就能够毕业了，她家里还能缺这十块钱学费？” ——云华公社这边的学费，却是越念越贵的，学里的时候，一个学年才只要一块、两块、三块的，初中就要五块，高中则要十块了。 “不止这样呢，她爹给她找了个对象，条件倒也不算差。只不过以前她爹可是家里的东西都要给她做嫁妆的，如今可好，一分嫁妆也不肯出了。” “沈淑好可怜啊。” …… 欢喜听了一耳朵，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中午去办公室给老师送寒假作业的时候，却被教英语的王老师叫住了。 “沈淑的事儿你听了吗？” 欢喜一愣，实在不明白王老师怎么会起这事。不过她倒是想起来，沈淑是二班的，而王老师正是二班的班主任。 见她点头，王老师犹豫了下开口道：“我收到一封信，沈淑向我求助，她想要念完高中，不想现在就结婚。我这几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宋家庄离沈家口近，你对那里也应该不陌生，你看你礼拜陪我去她家里家访成吗？” 这种事儿，欢喜也只能点头了。 她回到家的时候，明辉正和美贞凤贞她们一起放风筝玩。那风筝还是欢喜给他们做的，最普通的燕子造型，只有红白两色。因为这个，两个家伙在村里可是出尽了风头。 欢喜去看了下，羊跟鸡鸭鹅都已经喂了，她进屋手脚利落地把猪食给煮了，然后把猪也喂了，便去自留地里摘了菜，然后回来做晚饭。 厨房里还留了一只之前从山上打的野兔子，欢喜琢磨着给红烧了，再炒个青菜和卷心菜，再蒸一碗蛋羹，也就差不多了。 正在淘米，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欢喜急忙跑出去，却见美贞正坐在地上哭，而凤贞和明辉则正在追人。 往前看，那抱着风筝撒腿跑的人不是周宝又是谁？ 欢喜眉头一皱，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便砸了过去—— 她如今的准头可不一般，周宝便是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野兔野鸡之流，哪怕离得远，欢喜手中的石头还是砸中了周宝的后背，令他摔了一个狗吃屎。 等他爬起来还要跑，明辉和凤贞已经追上了他，一个抢回了风筝，一个拽住了她的手。 欢喜还来不及露出笑容，那边凤贞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正文 第120章 占便宜 欢喜正担忧，却听凤贞一脸伤心道：“风筝坏了。” 众人一愣，随即看向奚明辉手里抓的风筝，果然，那个燕子风筝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折断了。 欢喜有些无奈，上前安慰她道：“没事，姐姐再给你做一个，这次做个蝴蝶风筝，到时候姐姐去买彩色的颜料，咱们可以给蝴蝶涂上很多颜色。” “真的？”凤贞立刻破涕而笑。 周宝看着这边姐妹和睦的场景，眼底忍不住划过一抹嫉妒，凭什么，明明宋欢喜是他的姐姐，她应该对他好，她做的风筝也应该给他！ “你干什么对这臭丫头好，她才不是你妹妹！”也许是这种不甘在心底发酵了太长的时间，周宝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做风筝？阿娘了，我们才是亲姐弟，一个爹妈的亲姐弟！” 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长久以来对欢喜的恐惧。 欢喜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淡淡道：“你不是傻了吗？” 周宝顿时涨红了脸。 他如今已经十三岁了，比起七年前，自然懂得了很多。一开始他是真以为大家都信了他是傻子，但是……他见过大家面对傻妹的宽容，再对比对自己的厌恶和针对，便是再傻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不再装傻了，可惜，以往的玩伴再也不乐意跟他玩了，连家里的堂弟也躲着他。 虽然阿娘依旧老是催着他去抢别人的东西，但他却不乐意去了。他不想被人看不起，也不想再挨打。 这些日子，他总是躲在一边看其他孩子玩，一开始大家还警惕他，见他并不找事，渐渐也不管了。 看得多了，周宝心里就越难过，他也想要和大家一起玩。他回去和阿娘想要去学校念书，但阿娘和爹爹根本就凑不出他的学费。 今会抢风筝，与其周宝想要这个风筝，还不如他是想要被人注意。 看着欢喜一手拉着风筝一手拉着奚明辉离开，连看都没看一眼，周宝忍不住抽噎起来，他也想要一个像欢喜一样，会疼他，会哄他，会陪着他的姐姐，而不是家里那几个……要不是闷葫芦，要不暗暗嫉妒他给他下绊子的姐姐。 “姐姐，我们不用管他吗？他哭得好可怜……”到了家门口，美贞有些不忍道。 姑娘虽然是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但性子却最温柔，也最富有同情心。 “不用。”欢喜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他有自己的家人，他的家人会安慰她。” 美贞点了点头，一脸似懂非懂。 倒是凤贞一脸气愤道：“你同情他干什么，他都讨厌死了，把我的风筝都弄坏了，以后要是被我看到，我一定要打他一顿。” 欢喜一脸无奈，这丫头别看，却特别会记仇。 因为只是事，欢喜并没有将这事告诉大人。令人想不到的是，吃过晚饭，赵秀荷上门了。 介于以往的经验，她一出现，欢喜就心生警惕了，不单是她，宋林远和宋二柱也皱起了眉头。 赵秀荷扯着一脸的笑容道：“林远叔，你们吃过了吗？” 宋林远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才开口回答道：“吃过了。” 眼前这个女人无疑是不受欢迎的，但一个村住着，他还真不能直接赶人。 赵秀荷不客气地坐下，然后看向欢喜道：“我这次过来是有个事儿想要欢喜帮忙。” 欢喜挑了挑眉，“大贵婶子有什么事儿要我这个辈帮忙？” 赵秀荷一脸笑容道：“我们春花不是要结婚了吗，要买些纸花，本来是打算上县城买的，但听那儿的百子千孙图已经卖光了。我当时就急了，然后想到了欢喜，反正县城供销社的纸花也都是欢喜剪出来的，你们看这样成吗，我也不占你们便宜，直接用供销社那边的价钱买。咱们也省了供销社那边一道程序，你能多赚点，我们也能省些功夫。” 这般客气有礼的话从赵秀荷嘴里出来实在是难得，难得到都让人不敢相信这话是她的。 欢喜看了她一眼，问道：“大贵婶子，你想要哪些花样？” 赵秀荷对此早有打算，开口道：“我要十个红双喜，一个百子千孙图，一个喜鹊登枝，一个白头偕老。” 闻言，欢喜有些明白了，她卖给供销社的剪纸，根据不同的图样，价格都是不同的，像最基本的红双喜就是一毛钱一个，供销社卖一毛五；喜鹊登枝是五毛，供销社卖六毛；白头偕老是八毛，供销社卖一块；百子千孙图因为太繁复了，欢喜至今都只卖过两次，她卖给供销社是两块五，供销社售价是三块。 当然，剪纸虽然卖得起价格，但不是吃食衣服这些日常用到的东西，所以买的人也少。 “那大贵婶子你给我六块钱，多的一毛就不要你的了。”欢喜爽快答应道。 赵秀荷的脸色却是僵住了，“你看，等你把纸花剪好了，咱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成吗？” 欢喜眨了眨眼睛，“这可不成，规矩不是这样的，要是我剪好了到时候大贵婶子你不要了怎么办？要不然这样，你先给一半定金？” 就这个赵秀荷不是个安分的，果然，又出幺蛾子了。看眼前这情况，摆明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啊。 赵秀荷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婶子不给你，实在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这会实在拿不出钱，要等男方的彩礼。” “那就不成了。”欢喜一脸无奈道：“要不然大贵婶子你还是去供销社买吧，没钱的话就让春花姐的对象家里给买了。” 她还不知道赵秀荷这女人，真拿到了彩礼钱，也不会乐意去买剪纸这种不实惠的东西，更别是从她这里买了。 这人今就是来占便宜的。 赵秀荷又软磨硬泡了半，欢喜始终笑眯眯的，却愣是没有松口，把她给气得，想要两句难听话，又想到以往发生的事，到嘴的恶言便不出了，只能气哼哼离开。 正文 第121章 气怒交加 赵秀荷一脸愤愤地回了家，周大贵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没得逞，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还笑话她道：“都跟你了，那丫头精得很，想占她便宜，凭你还差得远。” “你能不能别风凉话？”赵秀荷瞪了他一眼，随后又怒道：“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纸花，却愣是问我要六块钱，要不要脸？我当初生下她的时候都没跟她要钱。” “你是没跟她要钱，但你不是问宋二柱要了十斤粮食啊。再了，你便是当时要了，她能给你？”周大贵一脸嘲笑道。 赵秀荷气得够呛，“反正她是我女儿，这一点，便是户口本再怎么变也没用。” 周大贵闻言却道：“那又怎么样？人家到时候结婚，收彩礼的人也不会变成你。要我你也是蠢，把闺女卖掉就卖掉吧，你倒是捡个没用的卖啊，像是春花、杏花、梨花、莲花、荷花，随便哪一个都能卖，偏偏你倒好，捡着最能耐的那个卖了!” 着，周大贵有些气道：“你当时怎么能那样自作主张呢？要是问了我，我哪能把那么能耐的闺女给卖了呢？你知道欢喜现在能赚多少钱吗？我大略算了下，她每年光是卖点心就不止这个数。” 着，周大贵伸出了一只手。 “五十？”赵秀荷喃喃问道。 “是五百！”周大贵气道：“不单这样，还有那些剪纸，每个月最少能赚上十块八块，一年下来也有百来块了。还有，欢喜那丫头可能耐着呢，三两头从山上抓了猎物下来，宋家都不用买肉。还有你看她家养的家禽，比着谁家的都肥，下蛋也勤快。如果这会欢喜是咱闺女，咱便是什么都不做躺在家里，也饿不死了。” 他忍不住叹道：“这么能耐的闺女，便是给一千彩礼我也舍不得嫁出去。” 赵秀荷呆住了，半都不出话。 周大贵见她这样子觉得没劲，转头便准备出门，却听赵秀荷冷不丁地开口道：“你我们把欢喜要回来怎么样？” 要周大贵不心动那是骗人的，但是，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道：“你别妄想了，不欢喜自己不会愿意，别忘了还有一个宋二柱呢。” 完，他看也没看自家婆娘一眼就出门了。 他完这话自己都觉得遗憾得紧，要是能把欢喜要回来…… 但是显然，赵秀荷却并不认同他的话。 宋有才才从大队办公室回来，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琢磨着要给大家开个动员大会，就有一个女人突然蹿到了他的面前。 他吓了一跳，认出是赵秀荷，顿时骂道：“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冒出来，你想吓死人呢？” 赵秀荷却突然跪下，抓着他的裤管道：“队长，你把欢喜还给我吧！我家如今只剩一间房了，家里那么多人根本就住不开，虽然有工分不会挨饿，但家里却没有丝毫余钱，便是想要建房子也没有办法，春花结婚我们都拿不出一分钱的嫁妆。还有我们宝，他脑子不好，如果没有钱，以后谁乐意嫁给他？他不结婚，怎么传宗接代？” “你把欢喜还给我吧，她能赚钱，她回来了，我们就有钱了，能建房子，也有钱给宝娶媳妇了。” 她想得很清楚，宋二柱不会乐意把欢喜还给她，欢喜自己更是不会乐意回去，但户口的事儿，宋有才是能够做主的。只要宋有才答应了这事，他们悄悄的把户口给迁了，到时候欢喜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跟她回去。 宋有才有些懵，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赵秀荷的意图，顿时气道：“你做什么春秋大白梦呢？欢喜如今都十四岁了，再过几年都能人家了，二柱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你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她要回去，这世上哪来这么美的事儿？别当我不知道，你们这是看她卖点心和纸花赚了钱，这才生出这种心思吧？” 对于宋有才的反应，赵秀荷早就猜到了，毕竟宋有才和宋二柱是隔房堂兄弟，没道理帮着外人。 “但是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不是吗？我现在想要改正错误……” 赵秀荷的话还没有完，宋有才冰冷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她，“看来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倒是提前了解了许多。你既然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也想要改正错误，那我建议你不应该把欢喜要回去，而是应该去做几年牢。” 闻言，赵秀荷的脸色有些发白，却大着胆子道：“如果我要坐牢，那宋二柱也应该坐牢！” 她就不信宋有才会宁愿让宋二柱坐牢也不肯把欢喜还给她。 “那你去自首啊。”宋有才顿时冷笑，“到时候我会告诉公安局真相，比如二柱之所以会用粮食买下欢喜，是被你逼的，因为不那么做的话，你当时是打算把欢喜掐死的。” 闻言，赵秀荷脸刷白刷白的，哆嗦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二柱告诉我的。”宋有才淡声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如今不是旧社会，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是没有权利扼杀掉孩子的生命的。别以为他们是自己生的，你就不是杀人犯了。” 事实上，村里人想把孩子尤其是女孩溺死的不算少数，但真正付之行动的少不，还有很多半途后悔的。毕竟是自己生的，再怎么嫌弃负累重，真要扼杀了大家都心疼。 真弄死了，也没有人闲的没事去举报，这种事在乡下太常见了。 但这并不是，对于这种事公安局就放任不管了，只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罢了。真要较真的话，赵秀荷保准没有好下场。 赵秀荷来的时候斗志昂扬，走的时候却是一脸悻悻。 宋有才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事该跟当事人一下，也免得那赵秀荷再出什么幺蛾子，人家一点准备也没有。 听了这事，宋二柱果然气怒交加，要是赵秀荷再面前，他怕是要忍不住自己破了不打女人的例了。 正文 第122章 包裹 欢喜正在屋里将从外面收回来的衣服叠好，听到脚步声，走出去一看，见是宋二柱扛着锄头回来了，顿时笑道：“爹爹你回来啦，我泡了红糖水，你把锄头放好赶紧去喝两口，补补元气。” 这年代实在是没什么滋补保健品，偏偏自家爹爹每要干不少活，欢喜除了用金手指变出的食物代替家里的寻常食物，也只能一三顿地给他灌红糖水了。 好在喝红糖水的人是宋二柱，宋家的男人都嗜甜，别是红糖水，便是直接给他红糖，他也能毫无障碍地吃下去。不过，虽然不介意每喝红糖水，但宋二柱却总是嘀咕她浪费，只不过欢喜总是我行我素，该泡的红糖水依旧每都泡。 等欢喜出来，宋二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红糖水，开口问道：“明辉呢？” 欢喜坐在厨房门口开始拣菜，闻言回答道：“在隔壁跟凤贞她们一起做作业呢。爹爹你饿了吗？再等等，饭快要好了，我再炒两个菜就成了。” 宋二柱摇了摇头，就不在话了。 许久，欢喜正要回厨房，宋二柱却突然开口道：“爹爹把你的户口迁到你大哥那好不好？” 欢喜一愣，“爹爹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这事大哥倒是提到过，想要把欢喜的户口迁过去，那样欢喜也能领商品粮和票券了。 当然，别人看没看出来她不知道，但欢喜却看出来了，自家大哥这是想要循序渐进，等把她的户口迁过去，估计接下来就轮到自家爹爹的户口了。只不过农村户口要迁成城市户口不容易，便是自家大哥再能耐一次要迁走两个人也不容易。 当时欢喜是拒绝的，不别的，这几年能不轻举妄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自家大哥便是有关系人脉，也是少用为好，等过了这段时期，什么事儿不能办啊。 宋二柱当时虽然没开口，但显然也是赞同她的想法的，怎么这会…… “你只好不好吧。”宋二柱顾左右而言他道。 欢喜皱了皱眉，“爹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宋二柱想了想也没有瞒着她，将宋有才告诉她的事儿了一下，然后道：“按理只要有才哥那边不松口，你的户口都在家里，赵秀荷是没有办法的，但就怕有个万一。所以我想着索性把你的户口迁到你大哥那儿，那样她就插不上手了。” 欢喜面无表情，还以为赵秀荷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哪知道…… “不用，赵秀荷哪里我会解决的。至于户口问题，反正再有一年我就高中毕业了，到时候再。” 宋二柱根本想不到她能怎么解决赵秀荷，闻言也没当回事。 欢喜的心情却受到了影响，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解决赵秀荷。她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在她考上大学之前，那事不能提，周家也不能变成黑五类。 还没有想出头绪，第二，欢喜就接到邮局的通知，让她去邮局取包裹。她有些意外，要知道，自打将明辉送过来之后奚万里每个月都会将工资寄过来，因此对于邮局那边的汇款单，她已经不稀奇了，但包裹却是第一次。 等到了邮局，才发现奚万里寄过来的包裹可是不，一人抱大的木箱，份量更是不轻，抱起前她没有准备，差点给带得摔上一跤。 等回去了把箱子打开一看，欢喜的嘴巴差点合不上，那盒子里竟是满满当当的翡翠原石！？ 就她认得出的，就有帝王绿，老坑冰种、飘花、紫罗兰翡翠、糯种、芙蓉种……这些放在后世，少也能值个百八十亿，能抵得上她土豪爹十分之一的家当了！ 正奇怪奚万里怎么突然想到给她送这个，就在箱子底下发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信上奚万里出任务的时候去了一趟缅甸，想起她过喜欢翡翠，就想办法给她弄了一些。 ——事实上，与其欢喜是喜欢翡翠，还不如她是喜欢翡翠的能量，除此之外她还喜欢宝石玉这一类呢。真要首饰的话，她上辈子虽然拥有不少，但除了一些晚宴和必要场所，平日里并不习惯戴首饰，毕竟她好歹也是个手工爱好者，戴那些真的挺碍事的。 欢喜无语极了，眼前这些就算是……弄了一些？ 她却是不知道了，这些奚万里确实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的。原本他的确是只打算弄上一两块给欢喜做礼物，但真到了地方，却觉得这个好那个也好，都想弄回来送给欢喜。听到向导嘴里的帝王绿红翡紫翡翠墨玉翡翠……那是每一个都想要，以至于大半夜没忍住，去矿坑当了半个月的梁上君子。 单是解石和把这一箱东西送回国内，就费了他老鼻子的劲儿，差点就在边境那边被扣住。 到家的时候奚明辉已经等在门口了，欢喜叹了口气，见怪不怪地将一封奚万里专门写给他的信递了过去，“回房间看吧。” 奚明辉点了点头，欢欢喜喜地回房间了。 欢喜回了房间，犹豫了下将那个箱子藏到了床下面，想想觉得不太安全，又把箱子搬出来，放到了靠窗的隔墙里。 这个隔墙还是宋二柱给弄的，家里每个房间都有一个，非常隐蔽，唯一麻烦的是每次放过东西之后都能看出痕迹，需要涂一层石灰，不过这点对欢喜来并不是难事。 如果这些翡翠不是奚万里送给她的，而是自己弄到的，欢喜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将之吸收掉，多的也会当做是能量后备。 但是如今却不能这样，一来这是奚万里的心意，二来这份礼物太过珍贵了，于情于理她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受了，就当是帮他保管，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还回去吧。 出去的时候，奚明辉也从房间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欢喜叹了口气，通过自家大哥，她已经知道奚万里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了，且不大人，却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也不知他母亲举报丈夫一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儿子，想来是没有，否则，这孩子的抚养权怎么也不会到了奚万里这个叔叔手中。 正文 第123章 家访 沈老三从外面回来，就见自家婆娘一边补衣服，一边心神不宁地看着闺女的房间，他面色一沉，“淑儿还没有出来？” 马月芳抹着眼泪道：“吃饭那会出来了，扒了两口饭就又回去了，我跟她话，她都不回我一句。” 沈老三闻言怒道：“反了了她这是，到底谁是老子娘啊？别的出息不长，倒是会给我们脸色看了。” “你能不能别这话了？淑儿听到肯定要伤心。”马月芳哭得更厉害了，埋怨他道：“你也真是的，不过是十块钱学费，做什么不让淑儿念完高中？再她才十七岁，虚岁才十五岁，你干什么非得逼着她现在就嫁人？还有嫁妆的事儿……” 到底是从疼到大的，沈老三哪里能不心疼闺女，但…… “你别跟我这些，我只知道我把她养到这么大，只有我埋怨她的份，没有她埋怨我的份。外面多少人家把女儿卖了换彩礼的，人家不孝顺爹娘了？如今我还没卖她呢，她就这样了，以后咱养老还能指望她？”沈老三越越气。 欢喜和王老师到了沈家，离着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听到了从屋中传来的争吵声，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尴尬。 “王老师……我们还去吗？”欢喜自己其实是不乐意趟这种浑水的，她跟沈淑以往虽然同班过，但真心算不上特别熟，顶多也就是讨论一些课题的交情。 王老师咬了咬牙道：“去。”她当老师也好些年了，对于家访并不是没有经验，但像沈淑家这样情况复杂的倒也少见。 敲了门，得知是沈淑的班主任，沈老三夫妇的态度倒是极好，不单客客气气把人迎进去，还给泡了一碗糖水。 “我的来意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了，沈淑的成绩那么好，每次考试都是前十名，就这么辍学，实在是可惜了。”犹豫了一下，王老师开口道：“句我不该的话，十块钱看着多，但真有事的时候，多这十块钱也是于事无补。” “老师您的我们也明白……”沈老三抽了口烟，叹着气道：“虽如今有了儿子，但闺女我也疼的。要是如今我们两口子还年轻那就算了，但是……我家婆娘生淑儿的时候本就三十多了，如今更是快五十的年纪了，我家幺儿是实打实的老来子，我也五十好几了，如今地里的活虽然还干的动，但十年后呢？句丧气话，我们能不能活到幺儿成年都不一定。所以如今，我们也是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淑儿已经大了，别高中，云华公社没上过学的人也不是没，无论如何，她以后总归能过下去，我们也算对得起她了。但要是我们就这么两腿一伸就去了，幺儿能不能长大都是未知数，所以我们目前也只能顾着的了……” 沈老三的话还没有完，沈淑突然从房间冲了出来，对着他骂道：“你来去还不是不相信我？即便你和阿娘不在了，我这个当姐姐的难道还能放着弟弟不管不成?” 沈老三面色一顿，看了闺女一眼道：“你现在这话，是因为你还没有结婚，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等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还能顾上弟弟？” 沈淑的神色徒然难看了起来，“你别看人了好不好？” 沈老三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分了，缓下语气道：“我也没你会一点都不顾姐弟情谊，等以后我和你阿娘不在了，你们姐弟就要互相扶持……” 沈淑打断他的话问道：“那我能读完高中吗？” 沈老三神色复杂道：“淑儿……高中不读完对你影响并不大不是吗？” “我明白了！”沈淑面色发狠道：“那我今发誓，将来你的幺儿哪怕是要死了，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你更别想我伸手帮忙，反正你也没指望过我。等我出嫁了，绝不会回这个娘家一次，以后我跟他，便跟陌生人无异。” 这话可把沈老三气坏了，便是马月芳也是一脸惊怒，眼见要糟，王老师连忙拉住沈淑，对着她父母道：“沈淑刚刚那是一时气话，我带她出去开解两句。” 完，连忙带着人出去了，欢喜对着沈家二老尴尬地笑了笑，便也跟着出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出了门走出一段距离，王老师对着沈淑语重心长道：“你爹爹也是有苦衷，你好好跟他，他这会想不通，你多两句软话便也成了。” 沈淑一言不发，但看那样子就知道，并没有被王老师服。 王老师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有些为难，随后看向欢喜：“你们是同学，宋欢喜你跟沈淑谈一谈吧。” 完，竟是就那么走了。 本以为自己只不过跟着走个过场的欢喜有些懵，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一步的。 “你要是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看出欢喜的为难，沈淑开口道。 欢喜一怔，随即对着她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毕竟我们的话再有道理，没有相同的经历，多少都有些站着话不腰疼的意思。” 没想到她会这般实在，沈淑一愣，许久之后，她一脸怅然地开口道：“我从就很努力，做什么都是这样，干活如此，读书如此。旁人有的我聪明能干，有的我性子要强，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我并不是特别聪明，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给我爹爹跟阿娘争一口气。我爹喝了酒总是哀叹自己没儿子，将来没有香火，我心里都打算好了，等以后要么招个上门女婿，要么结婚后把第二个儿子过继回来。我琢磨着爹娘只有我一个，我结婚最好找个上面没有公婆的，那样不准能把爹娘接过去孝敬。他们没有儿子，但我却想他们过得比任何一个有儿子的人都要好，结果……” 她自嘲道：“到现在才知道，我是有多自作多情。” 欢喜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唯有一句话送给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沈淑愣了愣，随即道：“我会的。” 正文 第124章 迂脑子 对于沈淑的感受，欢喜其实是有些懂的。 上辈子亲妈去世，土豪爹出于商业考虑娶了赵珍珍。一开始的时候，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差的，不琴瑟和鸣，但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尤其是杨哲修刚出生的那几年，土豪爹也不是一开始就对这个儿子失望的。直到赵珍珍千方百计将儿子和丈夫继女隔离，美其名曰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到污染，成为和丈夫以及继女一样的低贱泥腿子。 便是那时候，土豪爹气归气，但那也是气赵珍珍，对儿子他是没有意见的。直到儿子和赵珍珍坑壑一气，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土豪爹对欢喜越来越看重。 但是在那之前，曾经经历车祸变成残废，被土豪爹万般呵护的欢喜已经遭受了长达数年的冷落。 当然，冷落可能有些过分，但土豪爹将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转移了许多到杨哲修身上却是真的。 欢喜那时候太，其实不太明白那种感受是什么，最多也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委屈。 如今却明白了那种感受是什么。 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没有拥有过，而是拥有过再失去。就像沈淑，她曾经得到的是父母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疼爱，正是因为此，如今的她才无法接受父母的改变。 要沈淑错，那也不对，为了曾经那份疼爱，她也付出过很多努力，她并非不知道付出。 但要她对，从沈老三的角度看，在快要成年的女儿和嗷嗷待哺的幺儿之间他顾念幺儿并不算错。 欢喜不知道今后沈淑和父母之间会怎样，但可以想见，她和那个弟弟的关系不会好。 就像当初，杨哲修还只是个懵懂可爱的孩子的时候，欢喜就从来不曾真正喜欢过他。 “宋欢喜你怎么跟沈淑的？她有听进去吗？”回去的路上，王老师有些期待地问道。 欢喜有些无奈，“老师，她连你的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是我的？” “但是你们是同龄人。”王老师反驳道。 欢喜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王老师疑惑道：“怎么了？” 欢喜开口道：“王老师你是不是忘了我家里的情况？” 王老师一愣，想起宋欢喜家里的情况，不由便有些讪讪。 对比像宋欢喜这样明明不是亲女儿，结果却得到父亲全新疼爱的情况，再看看自己，如果她是沈淑，怕也是要不自在的。 和王老师分道扬镳，回到宋家庄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欢喜顺路去山上抓了一只野鸡。她如今打猎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上个山十几分钟的功夫就能有所获。 到家的时候，明辉已经按着他的吩咐在烧火了，欢喜夸了他两句，随后便赶忙去另一个锅前炒菜了。 欢喜在之前就跟家里了要陪老师去沈家口家访，吃饭的时候，大人难免问起这事。 “你那个同学能继续上学吗？”宋二柱问道。 欢喜摇了摇头，“我看她爹爹那意思，是要把钱都留着给儿子，估计是不会再供她念书了。” “你的那个孩子是沈老三的闺女吧？”却是宋林远开口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她们在沈家口问路的时候，村里人确实是这么叫沈淑她爹的，她好奇地问道：“阿公你认识沈淑她爹？” “怎么不认识？”宋林远有些得意道：“整个云华公社，我不敢全部，最少有一半人是我叫得出名儿的。不过这个沈老三……” 他摇了摇头道：“如果是他的话，得了儿子，确实不会再花钱供闺女上学了。” “为什么啊？”欢喜不解道：“便是得了儿子，沈淑到底也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女儿。” “那不一样。”宋林远喝了一口欢喜给他酿的米酒，美滋滋地眯起了眼睛道：“沈老三别看他叫老三，他其实是父母的独子，他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三个妹妹，当时他爹娘什么都紧着他来，要他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我都不信。而且沈老三的性子像足了他爹，如出一辙的固执。要是不让闺女上学这事他只是心里想想，还没出来，那可能还有转圜余地，他既然已经出口了，那么哪怕是为了他的面子，为了他当爹的权威，便是知道错了，他也一定会坚持执行的。” “不会吧？”欢喜皱眉道：“如果沈淑软话呢？”她能看出来，对于那个嫁妆，沈淑其实并不在意，但她却很想念完高中。 “不成的。”宋林远摇头道：“当初他大姐谈了个同村的对象，也是两家看好的。少年少女的，一不心便弄大了肚子。其实这也不是大事，反正男方家里巴不得早点抱上孙子，顺势让他们赶紧结婚就成了。但沈老三他爹就是不同意，要留大女儿在家干一年活。当时那大女婿都跪下来求老丈人了，结婚后媳妇赚的工分都算给娘家。按这样沈老三他爹该同意了，结果他还是不同意。最后没办法，沈老三的大姐只能把孩子给打掉了，当时事后……她男人都掉了眼泪。” “要换个人家，闺女都怀上孩子了，也就只能认了，巴不得男方提结婚呢。结果送老三他爹就因为觉得出去的话再改口没面子，愣是不肯松口。也幸好男方厚道，要是换个气性大的直接不要你家闺女，那不是害了闺女一辈子吗？沈老三他大姐自打打掉那孩子之后身体就不太好，要不是后来生孩子的时候坐月子给养好了，怕是连上工都不成。” 这事连宋二柱也是第一次听到，惊讶道：“你真的？” 宋林远点头，“千真万确。” 宋二柱感叹道：“也难怪延庆跟老丈人一家一直淡淡的。”延庆是沈老三大姐夫的名字。 “要是你遇上这事能热络得起来？”宋林远撇了撇嘴道：“那沈老三跟他爹一样，外人起来都他们老实，其实都是迂脑子，尽逮着自家人祸害了。” 欢喜心下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沈淑就可惜了。 正文 第125章 家信 一九七四年五月，前往市部队参军的宋为民终于寄了一封家信回来。 “上面怎么？”如今家里读信的人自然成了欢喜，这不，宋二柱便有些急切地问道。 便是宋林远也将脑袋凑了过来，要不是眼睛花了看不清字，他指不准就要抢过信了。 欢喜快速把信读了一遍，随即有些囧道：“那个……哥哥进了后勤部队，如今每个月只有五块钱生活费，他他自己有用，等过两年工资涨了再寄回来，让爹爹你不要生气。” 她觉得自家哥哥的风格实在是有些……清奇。 宋二柱却没有生气，不止没有生气，他还松了口气。后勤部队好啊，至少有安全保障。 随即他又问道：“他在后勤部队是干什么的？” 欢喜闻言眼神不由有些漂移，半晌才道：“哥哥他是……养猪的。” “养猪！？”宋林远眼睛都瞪大了，“部队里还养猪？” 倒是宋二柱闻言并不意外，一脸见怪不怪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部队里的人也要吃喝拉撒。” 对于家里人而言，甭管宋为民在部队是否风光，总之只要人平安就好了。 第二是礼拜六，欢喜难得睡了一个懒觉，刚起床就听到隔壁婶娘的骂声。 她愣了下，顾不上刷牙洗脸就走了过去。 “你自己，你是怎么学的？我也不指望你跟你欢喜姐姐一样考第一名，但至少也该跟美贞一样，考个七八十分也好啊！结果你呢，17分！你便是考个71分也好啊！”冯淑华虽然算不上性子特别温柔，但像这样发火却也是头一回，她话中的内容却让欢喜呆住了。 正好明辉正在门口刷牙，她转头便问：“凤贞的成绩不好吗？” 因为年龄差距大的关系，爱国和敬业的成绩她还盯着，往下美贞和凤贞的成绩她就没那心思去关注了。她倒是知道美贞凤贞的成绩都不怎么样，但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爱国和敬业即便有她盯着，当初成绩也只能是普通偏下。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想到，凤贞居然有能耐考17分。 闻言，奚明辉撇了撇嘴道：“凤贞一直是班里的倒数第一名。” 顿了顿，他嫌弃道：“她可笨了，我教过她很多次，但她总学不会。” 欢喜也没想到凤贞的成绩能差到这种程度，不过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她从来不觉得念书是唯一的出路。 “那你呢？”欢喜转头好奇地看向明辉，“你是第几名？” “我一直是第一名！”明辉一脸骄傲，抬头看了眼她道：“我以后也会跟欢喜阿姨一样，一直考第一名。” “我们明辉真棒！”欢喜毫不吝啬地夸奖他，随后又道：“也不用每次都考第一名，偶尔考个第二名第三名也没有关系，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奚明辉腼腆地笑了笑。 欢喜去到隔壁的时候，已经是吃过早饭之后了，冯淑华已经不在家了，凤贞蔫巴巴地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对着一旁的美贞抱怨道：“阿娘最讨厌了，一到晚只知道成绩成绩，当我不想考好一点吗？学不进去有什么办法？” “你少两句，被阿娘听到又要骂你了。”美贞声道。 凤贞哼了一声道：“阿娘对你们都好，就只会骂我一个人。” 美贞正要回答，余光却发现了欢喜的到来，连忙站起身喊道：“欢喜姐姐。” 凤贞一愣，也跟着看过来，呐呐喊道：“欢喜姐姐。” 欢喜有些无奈地看着凤贞，“吃过早饭没？” “吃过了。”凤贞吸了吸鼻子道。 欢喜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我会找婶娘谈一谈，让她以后别这样骂你。你自己也争气点，努力点学，至少要及格。” 顿了顿，她道：“好歹要念到初中毕业，要不然厂里招工都没有资格，你总不会想要以后一辈子在地里干农活吧？” 凤贞连忙摇头，抽噎着道：“我会认真学的。” 认真起来，凤贞是一个很实务的人，从这一点劝她才是最有效的，如冯淑华那般却只会激起她的不甘愿。 回头欢喜就去找婶娘谈了话，冯淑华本来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对，直到欢喜她这样会引起凤贞的逆反心理，从而厌学，越发念不进去，这才答应以后不那样骂她了。 因为快要中考了，所以这段时间宋福来欢喜家比以往都要勤快了许多，尤其是礼拜，几乎是一整都会待在他们家。当然，她每次过来都不会忘了带上自己的口粮。 而在中考之前，却是传来了沈淑即将嫁进宋家庄的消息。 ——连欢喜也没想到，沈淑她爹为她寻摸的对象居然是他们宋家庄的人。 这事儿宋福却是知道得很清楚，见欢喜关心，便跟她了起来。 “周启越以前和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吗？他从初中那会就喜欢沈淑了，之前沈淑她爹刚放出风声要嫁女儿，他听到消息就连忙让他阿娘找了媒婆。因为愿意出三十块钱的彩礼，沈淑她爹打听了一下他的为人，见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很快就松口答应了婚事。” 又听沈福道：“听人沈淑他爹不但不打算给她陪嫁妆，彩礼钱也不打算让她带去婆家。要是换个婆家，对这样的儿媳妇准要有意见了，婚后指不准怎么看不起儿媳妇，甚至磋磨儿媳妇呢。但周启越不一样，他是真心实意喜欢沈淑，所以并不在意这些。他又是儿子，上头有两个哥哥，父母以后会跟他大哥住，听结了婚就要分出去的，他父母连房子都准备好了。而且周启越如今在镇上剃头店里做学徒，等出师后工资低不了。嫁给别人还不好，沈淑嫁给周启越，没有公婆管他，男人不但有出息心里还有着她，她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闻言，欢喜心里不由便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有过类似经历的关系，她并不希望沈淑以后过得太差。 正文 第126章 周梅香 欢喜不知道的是，沈淑的婚姻注定了要有一番波折。 周梅香已经起来半了，但却依旧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梅香，你今儿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看到闺女呆呆愣愣地半不话也不干活，蒋月兰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年头要老百姓最怕的事，除了地里庄稼歉收，就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又哪来的钱去看病。 过了许久，周梅香才缓缓转头，迟疑道：“……阿娘？” 她记得她阿娘已经死了啊，死了二十几年了，她也五十好几的人了，明明……自己原本正抱着个热水袋边看电视边打瞌睡，怎么再醒过来就……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吗？ 不是梦？ 见闺女一脸迷茫，蒋月兰皱了皱眉，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烧，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气得拍了下她的额头骂道：“你个懒货，为了不干活连装病都学会了！” 周梅香有些懵，蒋月兰骂骂咧咧半，见她没个反应，也觉得没意思，留下一句“吃完饭赶紧去上工，别赖在在家里装病”就去厨房了。 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周梅香后知后觉地想着，不是做梦啊。 虽然如此，直到在农田里干了半活，晚上筋疲力尽地躺到床上，看着四周简陋落魄的环境，周梅香才算是有了真实感。 自己……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最糟糕也最美好的时候。 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嫁给王雪生，那些令自己抬不起头的生活还没有发生过。 这样想着，周梅香躲到被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的人生，第二一大早周梅香就起床了，有些磕磕绊绊地烧好了一大家子的早饭。 周启越起来的时候，正看到她端着早饭出来，顿时有些意外道：“姐你今怎么这么勤快？” 看到这个弟弟，周梅香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时候沈淑已经进门了吗？ 今年是几几年！？ 目光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台历，周梅香才反应过来这会家里根本没有这东西。 她试探着问道：“启越，你师傅有什么时候让你出师吗？” “之前不是了吗，要明年才能出师。”周启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周梅香闻言皱了皱眉，“那你的婚事……” 周启越顿时红了脸，声道：“阿娘已经跟沈家好了，再过一个月，沈淑就能嫁过来了。” 周梅香的脸顿时沉了下去，要她最讨厌的人，除了王雪生，沈淑当仁不让。 这个弟妹一辈子都将自家弟弟捏在手掌心，一辈子她东启越不敢西，连工资也毫无保留地交给她。后来二哥没有儿子，想要从启越那儿过继一个儿子，结果她却死活不同意。 明明她有三个儿子，过继一个给二哥并不过分不是吗？ 最过分的是，后来她过的困难回来借钱，这个弟妹却是一分钱也不肯掏出来。 不行，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淑嫁过来，要不然的话自家爹娘算是白生了弟弟了。 蒋月兰正从屋里出来，周梅香眼睛一转便开口问道：“起来，沈淑家里真的一点都不给嫁妆吗？还有我们给的彩礼……” 周启越闻言便面露不悦，“你管这事干什么？” “好了，你少两句。”蒋月兰瞪了周梅香一眼，只是嘴上这样，她心里其实是站在闺女那边的。 本来就是，三十块彩礼给了便也给了，沈家好歹陪嫁两床被子啊，结果一样都没有，她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要不是自家儿子铁了心就看上人家那闺女，她又想着那沈淑个子高，周家从她丈夫到儿子都是矮个子，娶个高个儿的，以后孙子也能高一点，沈淑这样的真没人乐意娶回家。 周梅香对自家阿娘了解得很，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并不是真的责怪她，心里顿时便一安。 家里基本都是阿娘做主的，爹爹很少管事，只要动了阿娘，沈淑就做不成她弟妹。 周启越不知道自家姐姐的心思，吃过早饭就急匆匆跑去上班了。 家里三个儿子，周启龙和周启才一个是木工一个是泥瓦匠，一旦出去干活便不回来吃饭，因此中午陪周家老两口吃饭的只有周梅香这个闺女。 周家男人脾气都好，三个儿子如此，当爹的周金也一样，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想到最的儿子也要结婚了，再等女儿出嫁了，他们夫妻俩肩上的重担就算是卸下了，周金的心情就越发好起来。 他闺女这模样，虽然比不上村里的宋欢喜，但也不差了，找个好伙根本不是事儿。 “老头子，你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蒋家村，跟蒋二好了，酒席前一过来杀猪，到时候一半猪肉卖了，一半猪肉用来办酒席。”一旁蒋月兰吩咐道。 “哎，我晓得了，等今上完工我就先去找蒋二，回头再去自留地。”周金应道。 周梅香忍不住道：“启越一定要娶沈淑吗？我不喜欢她。” 蒋月兰根本没当回事，白了她一眼道：“要你喜欢干什么？只要启越喜欢就成了。” “可是那个沈淑没有嫁妆不，听人她性子还很要强，启越又那样稀罕她，婚后不得被她管得死死的？”周梅香皱眉道。 任何一个当妈的听到这话都高兴不起来，周梅香还以为自家阿娘听了肯定要生气，不想她生气是生气了，但很快就想通了，对着周梅香道：“老话得好，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虽然有些过激，但还是很有道理的。换个角度看，你嫁了人，结果男人更听婆婆的话，把你丢一边，你能高兴？所以我心里清楚得很，儿子的心以后肯定是跟媳妇贴着的。” “至于沈淑会不会管着启越，这事就要看启越自己了。他要是乐意，我自然没有意见，只要他开心就成。他要是不乐意，沈淑便是再能耐也不可能用绳子绑着他。” 她对着女儿告诫道：“我跟你，夫妻之间就讲求一个你情我愿，任何事情，旁人看着觉得不好都没用，他们自己乐意就成。” 正文 第127章 难产 听了蒋月兰的一番话，周梅香心里并不愤怒，也不委屈，甚至也不是不赞同，而是……厌恶。 就是这个样子，上辈子阿娘也总是这样，不论沈淑做了什么，她心里再不舒坦，背地里再怎么抱怨，转头很快就又想开了，对着她这个女儿也总是这般的论调。 好似启越媳妇这个身份，能让沈淑无论做什么都得到赦免。 凭什么？ 想到上辈子沈淑的一些过分行为，而阿娘没有一次站定立场帮她的，周梅香就止不住地厌恶，哪怕眼前这人是她的阿娘。 因着这般的心理，担心被父母看出来，之后周梅香倒是没再话，几乎是煎熬着听父母谈论着对酒席的准备。 恰逢周六，欢喜带着一大堆东西去了县城，大嫂已经快要临盆了，她这次过来前已经和爹爹好会在大哥那住一晚上。顺便，她还要去一趟供销社和医院。 去供销社自然是为了去送点心和剪纸，去医院则是因为罗芳菲前几刚在县医院生了一个儿子。 除开花生酥和红豆糕，欢喜这两年给供销社送的东西还多了一样兰花豆，和涨价之后的花生酥一样，都是三毛。 村里种蚕豆的人家很多，因此欢喜也不用担心原料，只要问村里人买就成了。 这几年，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种花生、红豆和蚕豆，为的就是卖给欢喜。 ——自打发现用金手指变出来的食物效果极为奇异之后，欢喜就不再将这类食物卖出去了，而是都留着自用。 因着欢喜的关系，宋家庄各家倒是因此多了一些闲钱，甚至有几户人家还因此建了新房。 供销社的人看到欢喜来，笑得那叫一个热情，要知道如今花生酥、红豆糕和兰花豆在县城供销社可是相当于招牌一样的存在，常常是供不应求。 主任已经不止一次要求增加供货了，但人家姑娘了，精力有限，如今供货的量已经是极限了。 结清了账，欢喜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打算去买点布，明辉今年又长个了，眼见着去年的衣服上身后手脖子脚脖子都露了出来，她便打算给他做几身新的。 家里倒不是没有适合他穿的旧衣服，爱国敬业时候的衣服留下不少呢，但一来是太破了，补满了补丁，二来总不能奚万里每个月把上百块的工资寄过来，自己却连件新衣服都不给他侄子穿吧？ ——欢喜也不明白奚万里的工资为什么会这么高，不单是他，自家二哥的工资如今也有六七十了。只是看自家爹爹的表现，就知道这事真不单单是幸运能形容的。 欢喜运气不错，这边布柜刚好进了新货，而且和以往不同，这次有一款蓝白格子的棉布，欢喜看着喜欢，一口气扯了十几尺，打算回去给明辉做两件衬衫，再给凤贞美贞做两身裙子。除此之外，她又给自己挑了一块带着鹅黄碎花的月白色布料，给爹爹挑了块耐脏耐磨的麻布，付了钱正要离开，却是迎面看到了熟人。 “宋欢喜？”沈淑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 欢喜抿嘴笑了笑，“来买布。”着，她转头看向她身旁的周启越，打招呼道：“启越哥。” 周启越一脸笑眯眯道：“欢喜你一个人来的？等会要我送你回去吗？我借了自行车。” 欢喜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要去我大哥家住一晚。”她不知道周启越是客气还是真打算送她，但只要想想一辆自行车一前一后载着两人的情形，她就敬谢不敏。 而且…… 她声提醒道：“你们心一点，在外面别太亲近，还有沈淑你坐自行车后座的时候千万不要跨坐。” 欢喜这话得含糊不清，但周启越和沈淑却一下子便听明白了，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等到走出供销社，想到刚刚那两人站在一起的情形，欢喜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 沈淑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但却很英气，加上那一米七几的身高，实在算不上是标准的美女。反倒是周启越，身高都不到一米七，长得却极为英俊，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皮肤比沈淑还白。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人站一块竟是一点也不违和，反而相配得紧。 欢喜到县医院的时候，本来打算去护士台打听一下罗芳菲住哪个病房，结果才进去就遇上了李玉珍。 “玉珍姐姐，你怎么回来了？”欢喜一脸惊讶。 要知道当初李玉珍嫁到了H市，因为离得远，这些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见着她，听姑姑她平日忙得很，根本就抽不出空回来。 李玉珍也没想到会遇上她，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番道：“我们欢喜越来越漂亮了。” 随后才回答她之前的问题道：“你还不知道吧，芳菲姐姐这次是早产，孩子的情况不太好，听支气管有点毛病，昨还查出了肺炎，有一样药县城这边买不到，特意打电话让我费工夫从H市那边买了送过来的。” 欢喜却是头一次听到，愣了下道：“之前没听啊。” 顿了顿，她又声问道：“不是芳菲姐姐挺好的吗？之前出了那事也没动胎气什么的。” 闻言，李玉珍冷哼了一声道：“还不是那个马兵，林清慧受到流言影响，他为自家阿娘感到委屈，觉得是我们家的错，就上我们家来闹了，那会芳菲姐姐还有半个月就到预产期了，结果推拉之间摔了一跤，到了医院就难产了。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自己大出血不，孩子也不太好。” 欢喜皱眉，她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些事，之前也不过是村里人从县城回来给他们家带了句口信。自家爹爹也不知道这边是这样的情况，要不然的话便是请假也会过来。 到了病房，罗芳菲正睡着，却是看不见孩子，问了一边在忙碌的姑姑，才知道孩子送去治疗了。 欢喜将带来的铝饭盒拿出来道：“我带了鲫鱼汤过来。这鲫鱼是山里的溪里抓的，虽然不大，但却鲜得很，让芳菲姐姐吃鱼肚上的肉，那样就不会刺到了。” 正文 第128章 心寒 罗芳菲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欢喜也已经和李玉珍以及宋大妹了好一会话了。 “芳菲姐姐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欢喜第一个察觉罗芳菲的清醒，开口问道。 罗芳菲的脸色有些发白，大概是因为挂盐水的关系难受，正心挪动着手臂，看到欢喜后有些意外，微微笑道：“欢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欢喜连忙上去帮她按摩手臂，一边回答她的话道：“来了一会了，芳菲姐姐你饿不饿？我带了鲫鱼汤过来，你喝一点？” 罗芳菲正好饿了，便点头道：“那就喝一点吧。” 自打生了孩子，罗芳菲一直没有胃口，这会听她要吃东西，宋大妹顿时便一喜，开口道：“阿娘还熬了白粥，你给喝点？” 罗芳菲轻轻点头，见婆婆欢欢喜喜去准备了，她心下顿时便有些发酸。 这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生产那会危险得紧，医生都问是保大还是保了，当时丈夫不在，她都以为自己肯定挨不过这回了，不想婆婆却是毫不犹豫就保大。 只那一刻，她便觉得，这个婆婆和亲妈也没两样了。 没多久，宋大妹便带着热好的鲫鱼汤跟白粥过来了。罗芳菲自个儿没法吃，宋大妹便一口一口喂她。 等吃完了，她已经迷迷糊糊犯困了，一行人也没有打扰，和宋大妹一起走出了病房。 “姑姑，建设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欢喜声问道。 这次罗芳菲出事，李建设却是刚好出差，到现在还没有赶过来。 “不是明就是后。”起儿子，宋大妹还有些生气，“这人真是的，关键时候要用到他就不见人影了。” 欢喜皱了皱眉，“那个马兵……” 宋大妹脸色难看道：“我报了警，他已经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欢喜还要问，宋大妹却已经急急忙忙去洗饭盒了，还特意让他们别跟过去。 “这边如今不能没有人。” 听了李玉珍的话，欢喜一开始还莫名，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林清慧长得很漂亮，而且，和欢喜这种夺目的漂亮不同，她漂亮得很温和，一点也没有攻击性，气质温柔中带点冷清，也难怪李明东把她当做心里的仙女。 只是这会，这个仙女却是有些狼狈，她几乎是哀求地对拎着滴水的饭盒的宋大妹道：“大妹，算我求你了，放过兵吧，他还是个孩子，不过是一时意气，这才做出这种事情。如今他也知道错了，你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 美女便是落泪哀求也是极为漂亮的，但显然宋大妹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冷哼了一声道：“机会？我给你儿子机会，谁给我儿媳妇还有孙子一个机会，让他们的身体立刻复原？” 林清慧的脸色有些白，神色却算得上镇定，她的目光闪了闪，轻声道：“我知道你介意兵的身世，但是我敢发誓，他和李明东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大妹闻言却一脸冷笑，“他和李明东有没有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知道他害了我儿媳妇和孙子，这事没完！” 完，不顾林清慧的挽留就进了病房，把她隔离在了外面。 林清慧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大儿子和孙女嬉闹的声音，这一瞬间，她极为崩溃，生平第一次不顾仪态，大声骂道：“你弟弟如今正在公安局，结果你居然还有心情在家里和孩子玩闹？！” 马军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旁才三岁的女儿却是被自家阿婆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连忙去哄，便顾及不到一旁的阿娘了。 看着那边的父女俩，林清慧只觉得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脑子都是蒙的。 许久，马军终于把女儿哄好，让她去找自己阿娘，回头看着林清慧无奈道：“阿娘，你以后话注意点，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林清慧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去看自己儿子，许久才开口道：“你还记得你弟弟在牢里吗？” 马军一脸无所谓道：“当然记得，但是你要我怎么办？我在公安局既没有关系人脉，手头也没有钱去买通关系，除了等结果，我还能做什么？” 林清慧铁青着脸道：“我过很多次了，兵是你的亲弟弟，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 她几乎是忍着羞耻道：“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们爹爹，但是有什么办法，他死的早，你舅舅他们也不愿意养你们，我一个女人要怎么养活你们三个？和李明东在一起只是权宜之计，我知道你和玲玲都讨厌他，但我何尝不是如此？这些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痛苦。而我所期望的，也不过是你们姐弟三人能平安长大而已。” “这话我信。”不等林清慧放心，马军却是话语一转道：“否则在旁人发现你们的不正当关系时，你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李明东。但是，甭管兵是不是我的嫡亲弟弟，在你的教育下，他一直把李明东看做父亲，把我跟姐姐看做是白吃饭白占便宜的。” 他没的是，他其实对母亲的做法有些……心寒。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李明东对他阿娘是真的好，这些年，自己姐弟三个上学嫁娶的钱都是花的他的工资，甚至他和姐姐的工作也是靠着对方的人脉关系找到的。不但如此，他们姐弟仨结婚的对象条件都不差，大半功劳也要算在李明东身上。 也是因此，虽然讨厌阿娘和李明东的关系，但要对李明东一点感激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家阿娘怎么能那般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出卖？ 李明东对不起家里的妻子儿女，但却绝对对得起自家阿娘。自家阿娘该是怎样的狼心狗肺，才能无视对方对她的好，转头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给举报了？ 他知道自家阿娘一直惦记着爹爹，但这并不是她将其它男人当做工具利用的理由不是吗？ 正文 第129章 懵 林清慧不知道马军的想法，她只是下意识开始自艾自怜。 他对李明东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若原来还只是将他看做是邻家弟弟，等到后来不得不委身与他之后却是一日胜过一日地厌恶他。 但是有什么办法，她还有三个儿女要养大。 为了让李明东对她更死心塌地，她不得不让他以为儿子是他的孩子。并且，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一直告诉兵李明东是他的生父，生怕长子长女漏嘴，她甚至都没有把真相告知他们。 眼睁睁看着长子长女跟幼子的关系疏离，她心里不是不痛，但却又什么办法？ 她以为等儿女大了就会理解她的，却不想……随着年龄增长，儿女们相互之间冲突倒是少了，但却变得极为客气，知道的人他们是兄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不过是认识的人。 林清慧这边的情况，欢喜等人自然不知道。 离开之前，欢喜硬塞了十块钱给自家姑姑，又把准备拿给自家大嫂的野鸡分了两只给罗芳菲。 非常意外的，欢喜在门外就遇到了宋保家。 “大哥，你今不上班？”欢喜惊喜地走了过去。 宋保家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颇重的包裹，一边拉着她的手进屋，一边开口道：“难得休假，知道你要过来就在外面等了，不过你今来得好像有些晚？” 屋里阮心爱正在摆菜，看到欢喜到来，顿时便笑道：“欢喜来了啊，赶紧过来坐，正好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欢喜将罗芳菲的情况了一番，宋保家顿时便表示吃过饭他要去医院看一看，阮心爱因为情况特殊就待在家里。 等宋保家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欢喜跟阮心爱以及吃过饭就去午睡的顺心了。 然后，欢喜就开始霸占了厨房。 这次阮心爱的怀相非常好，和怀顺心的时候不一样，从头到尾就没有受过罪，整个人看着圆润了不少。但是为防万一，欢喜还是打算用金手指多给她留些食物在家，也能让宝宝发育得更好。 她几乎每个礼拜都会过来，如今已经坚持了好几个月，阮心爱不是怎么真心的拒绝了几回，见她依旧我行我素，便也不再什么。 ——阮心爱这次怀孕特别嘴馋，尤其是欢喜做的东西，她自身手艺不差，又舍得放调料，所以阮心爱特别爱吃她做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出现错觉，觉得便是欢喜烧的开水滋味也特别好。 因为工具和调料的限制，欢喜能做的东西不多，也不过就是一些蒸制的糕点，以及炒制的如花生、板栗一类。 这些其实就能让阮心爱当做零食消遣一下，欢喜却相信积少成多的道理。 第二，见太阳好，欢喜还给自家大嫂做了一些地瓜干，虽一的功夫做不好，但反正只是晒晒太阳的事儿，自家大嫂应该能够胜任。 从生产队上工回来，见时间还早，周梅香便不想回家，也不想去自留地干活。 明明家里就她一个女孩，结果三个哥哥不用上工，反倒是她要去地里干活。以前便罢了，如今她实在受不了这个罪。 不过周梅香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村口的山脚，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突然，周梅香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她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令人意外的是，这女孩居然往村里走去了。 她想了半也没想到村里谁家有这样一个亲戚，难道是走错了？ 犹豫了下，周梅香开口喊道：“妹子，你这是要去谁家？” 实话，欢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周梅香是在和她话。只不过那话怎么有些不对？ 去谁家？ 她当然是去自己家啊。 “梅香姐？”欢喜挑了挑眉。 周梅香有些懵，这人认识自己？但是不会啊，这么漂亮的人自己不可能没有见过，见过了也不会没有印象啊。 欢喜觉得周梅香有些奇怪，但她这会正急着回去，因此便也没有多，留下一句“梅香姐我先回去了”就走了。 周梅香站在原地，表情茫然极了，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回到家里，周梅香都没顾上蒋月兰的责骂，愣愣地开口问道：“阿娘……我在村口今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你跑去村口干什么？都跟你述了别偷懒，下工了要么去自留地，要么回来帮我的忙。”蒋月兰抱怨了两句，随后又道：“漂亮的女孩子？那应该是欢喜吧，最近她一到礼拜就会去县城看她大嫂，明是星期一，她大概也要回来了。” “欢喜？”周梅香迷糊道：“欢喜是谁啊？”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宋家庄有这个人。 蒋月兰纳闷地看了她一眼，要知道平日里自家闺女没少宋家的欢喜，虽两人玩不到一起，但人家姑娘长得那样漂亮，自家闺女又不是个心眼大的，平日里难免要在背后几句。 怎么这会连人都不认识了？ 不等蒋月兰提醒，周梅香就想起来了，宋家庄似乎确实有个叫宋欢喜的孩子，但那个孩子似乎在很的时候就淹死了！？ 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当初周宋两家因为这事闹得很大，宋宝差点被宋卫国给掐死。后来宋保家还赶了回来报警，只是当时的法律不像后世那样严谨，几个孩子又不能做证人，因此周家除了被罚赔了一笔钱，周宝本人却是一点事都没有，毕竟这会可没有少教所。 “阿娘……你的是宋欢喜？宋二柱的女儿宋欢喜？”周梅香呆呆愣愣问道。 蒋月兰皱眉看了她一眼，“谁让你连名带姓叫长辈的？” 周梅香却顾不上这些，抓着毛玉秀的袖子问道：“是宋欢喜吗？” “不是她还有谁？”毛玉秀忍不住唠叨道：“我跟你，你也别眼红人家长得漂亮，我还眼红人家闺女比你能耐呢，我也没嫌弃你啊。做人务实一点……” 后面的话，周梅香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正文 第130章 想太多 宋福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宋有才拎了一罐酒拜访了宋二柱，也不知是太高兴还是怎的，才喝了两口就醉了，拉着宋二柱直胡话。 “……你不知道，我是真松了一口气，要是复读一年还考不上高中，就怕玉秀要有意见。我虽然能够压着她，但家里的事是她管着，我是真怕私底下福会受罪。这孩子没爹没妈的，除了我这个舅舅还能靠谁……” 一开始的时候，宋二柱还认真听着，等后来发现宋有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也觉得不耐烦了，索性自顾自喝起酒来。 中途，欢喜将炸好的花生米端上来，宋有才拉着她的手了半的话，就差感激涕零了。 宋福考上了高中，等到再开学，就不再像原来那样频繁地来找欢喜了，不过她倒是经常过来找欢喜一起干活。 ——事实上，乡下的女孩子很少有真正玩乐的时候，大多时候玩乐也是不忘干活的。 才刚开学，奚万里的工资就寄过来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居然又有包裹了！ 等拿回来一看，欢喜发现居然是一大包皮草，多数是兔皮，还有两张完整的棕色狐皮。然后信中，奚万里告诉他这些皮草是他在大兴安岭出任务的时候顺便打的，便寄过来让她做些护膝手套什么的。 看到这里，欢喜却是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做个围脖斗篷什么的呢，经奚万里提醒才想起，这会要是穿着围脖斗篷出去，那她大概要被批资本主义了。 至于护膝手套什么的，欢喜是真用不着，经过锻炼，她这辈子的身体非常健康，完全不同于上辈子，一到冬就手脚发冷。 放学后，欢喜给家里的牲畜喂了食，便背着背筐赶去自留地了。 地里的番薯可以挖了，她要先去把番薯藤给割了，等爹爹下工回来再把番薯给挖出来。之所以带着背筐，是因为这些番薯藤拿回去是能够给猪吃的。甚至，去掉叶子之后番薯茎经过清炒也是一道极为美味的下饭菜。 才到了地头，欢喜先用毛巾将头发包了起来——没办法，这会没条件洗头，所以便要用些措施，以免头发被弄脏。 刚割了一筐番薯藤，欢喜微微皱眉，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周梅香正看着自己。她站起身正要话，那周梅香却似是受惊一般跑了。 什么意思？ 周梅香惊魂未定地躲到了一颗枣子树下，回头看了看，见宋欢喜并没有追过来，不由便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之后，周梅香开始思考，宋欢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的，周梅香并不认为宋欢喜是正常的，蝴蝶效应这东西，君不见很多重生穿越文中的配角就是这样没有看穿主角的真实来历吗？ ——别看周梅香上辈子活到五十好几，但她自认并不落伍，年轻时她就喜欢看台湾的言情，后来也常去书屋租书看，等到后来更是常看网络，自然对于穿越和重生的事情一门清。 所以，宋欢喜到底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 据她这两打听，宋欢喜在村里名声却是非常好，长得漂亮会念书，干活勤快还能赚钱。起赚钱……她卖的那些花生酥、红豆糕和兰花豆，还有那个剪纸，怎么看都像是古人会的？ 听她也很擅长做衣服，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刺绣和琴棋书画。 这么看来，宋欢喜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古人穿过来的。这下就难办了，如果只是个丫鬟贫民就算了，如果是皇后宫妃王妃贵夫人一类的那就糟了，那些宅斗宫斗用的最多的不就是无臭无味连太医都检查不出来的慢性毒药吗？要是一个不慎得罪她…… 不过也不一定，宋欢喜也有可能是穿越的，或许是某个平行世界的学霸？或者是后世的厉害人物？要知道每次考第一名这种事……想想也觉得只有那些企业家名人才办得到，或许还可能是研究员科学家一类？ 倒是重生，周梅香觉得可能不大，宋欢喜上辈子才活到六七岁，即便重生，那也只是个孩子，不可能这般面面俱到。另外，她可是打听了，这辈子宋欢喜也是差点淹死的，她十有八九就是那时候穿过来的。 这样一想，周梅香却是有些生气，本来对于自己的重生，她还是很满意的，但是对比宋欢喜…… 她年轻时虽然长得不错，在村里也是一朵花，除了那个徐国红，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漂亮的女孩了。但是比起欢喜那漂亮得令人嫉妒的脸蛋，她却是有些差的远。 还有，既然要重生，干嘛不让她重生到时候？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好好念书，然后在高考恢复之后一飞冲。如今可好，她都快二十岁了，更关键的是她打念书就念不进去，上到五年级就撒泼打滚不肯去了，除了识字，她真不比文盲强多少。 也是因此，周梅香虽然打过高考的主意，但很快就丧失了信心。先不原本她就不算什么好学生，真正打算重新学的时候，她才发现，虽然现在自己阅读没有问题，但真正要书写的时候，很多字的比划她都忘记了。 简直没有比这跟悲剧的了。 最令周梅香嫉妒欢喜的是，她有一个好爹，虽然上面也有三个哥哥，但她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能耐不，对她也好，家里人特别疼她。 不像她，明明是家里的独女，结果父母嘴上疼她，但真正在意的还是三个哥哥。 要是她穿越成欢喜，不那张脸，单是靠着宋保家，就能够找到一个潜力股老公嫁了，然后当一辈子阔太太享福了。 一个是重生一个是穿越，凭什么她和宋欢喜之间差距要这么大？ 周梅香嫉妒得不行，心下恨不得跑去宋家揭穿宋欢喜的身份，可惜她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宋欢喜一看就是能耐的，她还真不敢和她对上。 没有人知道周梅香一下子想到这么多，作为当事人的欢喜更是不清楚周梅香的变化，毕竟她以往和周梅香也没太多往来。 正文 第131章 杀猪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底，这段时间，就属蒋家村的蒋二最忙，整个大队的人都排着队请他上门去杀猪。 欢喜家也没有例外，他们家今年依旧养了两头猪，看着个头都不了，一百二十斤上钩是妥妥的，宋二柱早就了，今年一头猪卖了，一头猪留下。 事实上，村里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选择，找了蒋二过来将两只猪都过下称，心里有了数，之后猪该杀的杀，该卖的卖。 ——自家养的猪卖给公社里，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心黑的工作人员，不住能给你昧下个几十斤，所以很多人找蒋二杀猪的时候都会顺便让他用大称称一称，图个放心。 村里人都喜欢凑热闹，谁家杀猪都会来看热闹，这不，轮到了欢喜家也是如此。 刚把两只大肥猪从猪圈抬出来，众人看着就一阵叫好。 “这两头猪可真肥！” “是呢，最少两百斤开外。” “我看不止。” …… 等到真正上称，了不得，黑猪两百九十几斤，白猪居然有三百九十几斤！ “二柱，你要杀哪一头？”有人开口问道。 不等宋二柱回答，就有人回答道：“肯定是杀黑猪，二柱疼闺女，知道闺女喜欢吃黑猪肉，每年都会把黑猪留下。”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也难怪宋二柱每年都雷打不动养一头白猪和一头黑猪了，原来竟是为了闺女。 要知道，大家选猪仔的时候，往往都更乐意选白猪，因为长得快，如黑猪这种长得慢的本地猪，再好吃也都会被嫌弃，毕竟甭管什么猪，卖到公社里总归是一个价。 再了，白猪肉也不差啊，这年头有肉吃就不错了，大家都重量不重质。 宋家每年的猪都是自留的，除了请帮忙的大伙吃顿杀猪饭，都不会卖。 沈淑乘着大家没注意，拉住欢喜声道：“欢喜，你家的猪肉能卖我两斤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今年刚刚分家，家里两头猪被大伯二伯分去了，我们就分到些鸡鸭，过年的肉就成了问题。” 沈淑下半年就嫁了过来，她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就跟周启越一起被分出去了。周家只有两头肥猪，兄弟仨自然要有一个空手。 欢喜奇怪地问道：“我记得村里好几家都杀了猪，你之前怎么不买？” 闻言，沈淑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声道：“还不是我那个姑子，我跟启越平日都要上班，赶不上买肉，便托了她帮忙，结果她明明答应帮我买猪肉的，拿了我的钱回头却忘了。忘了就算了，她愣是厚脸皮不提把钱还给我的事儿。我是新嫁娘，也不好为了这点事在婆婆面前跟她闹开来，但却是不敢再托她去买肉了。”她倒是想过让婆婆帮忙，但想到可能转个头婆婆就把这事托给姑子了，便也歇了这个心思。 沈淑就不明白了，姑子周梅香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对她充满了敌意。明明她们二人在之前并没有交集，而看她跟两个嫂子相处也不是这样咄咄逼人。 “你想要买几斤肉？”欢喜问道。 她其实是不乐意把猪肉卖出去的，别看一头黑猪有很多肉，但一顿杀猪饭吃下来，再弄些香肠腌肉什么的，其实也吃不到多少，毕竟自家爹爹的饭量实在不，真敞开了吃便是再多的肉都是不嫌多的。 “两斤就够了。”沈淑连忙道。 这会过年有个两斤肉就不错了，沈淑都打算好了，一斤包馄饨，一斤留着红烧，到时候正月里用来招待客人。 欢喜点了点头道：“那成，你晚点过来，这会人多不好解释。”她可不想引来其他人卖猪肉，到时候你一斤我两斤的，她非得亏死。 ——大家也不傻啊，一样的价钱，有黑猪肉买的时候肯定会买黑猪肉。 透过窗户看到匆匆拎着一袋东西回到隔壁的沈淑，周梅香撇了撇嘴，对着一边正做着针线的蒋月兰道：“阿娘，沈淑好像去宋家买了猪肉。” 闻言，蒋月兰还没有反应一边周家长房的孙子就已经流着口水开口道：“婶娘今会做红烧肉吗？” “不许嘴馋！”蒋月兰拍了拍孙子的脑袋，随后瞪着周梅香道：“你少煽风点火。” “我怎么煽风点火了？”周梅香不乐意了，“本来就是，沈淑她好歹也是当人婶娘的，难道不该给侄子吃点肉？” “漂亮话谁都会，真正做的又有几人？”蒋月兰咬断线头道：“你几个堂弟过来，我哪次不是把家里的好东西藏严实了？” “阿娘！你……”周梅香有些怒其不争道：“即便不给侄子，那她也该孝敬你跟爹爹。” “她孝不孝敬是她的心意，但主动上门讨食，丢脸的就是你了。”蒋月兰就纳闷了，自家闺女是怎么回事，好像特别针对老三家的。 要老三家的真有什么地方不对就算了，偏偏她冷眼看了几个月，老三家的虽然不是面面俱到，但除了嫁妆也没有地方能够给人嘴。 就今买肉，她敢过后老三家的肯定会端上门给他们老两口。或许不会多，也就那么一碗，但也是一份心意。 闺女总老三家的气，要她老三家的这样才是过日子的。 毕竟本来当初分家的时候就好了，他们老两口跟着老大，做的工分也归在老大家。这样，其实就是默认老大两口子给他们养老了。至少，在他们没生大病的时候该是这样的。 因此，老三家的平日里即便一点东西不送来，别人也不能什么。 再了，老大两口子虽然不至于来吃老三两口子孝敬他们的肉，但孙子却难免会跟着沾光。甚至于，老辈的总是心疼孙子，有好的也要省给孙子，端过来一碗肉，到最后有大半会到孙子肚子里。 将心比心，换做她自己也不乐意太过慷慨。 自家闺女就会拿大道理压人，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清楚。原来看着还好，如今看来，这种性子，以后去了婆家可怎么整啊？ 正文 第132章 后怕 家里杀了猪，自然不会漏掉在县城的大哥和在部队的二哥哥哥哥，甚至奚万里那边，也要给一些。 这一次，去县城的人却不是欢喜。 知道宋大妹家里出的事儿，宋二柱总觉得不放心，因此请了半假打算去看看，顺便把肉寄出去的寄出去，给宋保家的也送去。 事实上，也幸好是宋二柱去了，要不然的话保准又要出事。 却原来，阮心爱因为提前见红就住进了医院。宋大妹得知了这事，想着儿媳妇这边的病房刚好有床位，便让侄媳妇住了进来。 她本来是好心，想着侄媳妇跟儿媳妇住一个病房，她到时候能一起伺候了，也免得自家侄子为难。 却不想，这么一来却是出了事。 云玫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她们还当这人是走错病房了，宋大妹甚至和善地开口道：“大妹子你……” 还不等她完，云玫转身就把门反锁，然后举起手里的铁管对着一边的床头柜砸去—— 虽床头柜是实木的，但云玫的力气却是不，虽然没把床头柜给砸破了，但却有不少木屑被砸得飞起。 这个时候，宋大妹也反应过来了，尖声叫道：“你干什么？”着，她也顾不上被打到的危险，直接上前拦在了云玫的面前道：“你什么人啊，怎么跑到这里来撒野？” 这功夫，原本正睡着的罗芳菲也醒了过来，躺她对面的阮心爱则是完完全全呆住了。 “我什么人？”云玫冷笑道：“你们把我丈夫弄进了牢里，居然还来问我是什么人？” 宋大妹这下明白云玫的身份了，冷着脸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云玫表情狰狞道：“你们让我的日子过不下去，凭什么还想过安生日子？” 着，也不等宋大妹回答，就拿着铁管开始到处乱砸，病床、床头柜、盐水瓶架、椅子……这些都是她的暴力目标。 这场面实在过于可怕，偏偏罗芳菲和阮心爱这会情况都特殊，根本没办法逃避，云玫手里的铁管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打到罗芳菲和阮心爱。 宋大妹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几次拼着自己受伤要夺下云玫手里的铁管，却对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打，她不但没有抢到铁管，自己的手还受伤了。 这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对想要进来阻止，可惜云玫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将门反锁了，而医院那边要找到钥匙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 发了一回疯，云玫也觉得累了，因此停了下来。只是宋大妹还来不及松口气，云玫的目光就落到了阮心爱身上。 “这是你儿媳妇还是谁？”虽然这样问了，但云玫却根本不需要宋大妹的回答，手中的铁管对准阮心爱的肚子，阴测测道：“你我这样一棒敲下去，到时候是死一个还是两个？” 宋大妹简直要疯，想也不想便扑过去挡在阮心爱面前，阮心爱本人更是惊恐地扯过被子护住自己的肚子。 云玫一脸恶毒道：“你们以为这样能阻止我？” 宋二柱按照闺女的找到了外甥媳妇住的病房，只是到了地方却觉得不对，门口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还没有找到钥匙吗？”一个看穿戴是护士长的人对着一旁满头大汗的护士问道。 护士都快要哭了，“没有。那些钥匙平日里根本就用不到，这一时半会的，大家也不记得放哪儿了。” 护士长脸色难看极了，透过玻璃窗瞥到里面那个凶徒把铁管对准了孕妇，顿时心惊肉跳道：“别找钥匙了，快去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医务工，把门给砸开，那人要对病人下手了！” 听到这里，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宋二柱却有了不好的预感，顿时顾不上其他，上前快速将人群推开。 被推开的人无不发出不满声，直到……宋二柱抬手一推，就那么把门给“推”开了。 那一瞬间，众人差点以为自己等人之前是在搞笑，难不成这门其实根本没有被反锁？ 门被撞开的时候，门内的人都是一愣，看到站在门口的宋二柱，宋大妹顿时一喜，罗芳菲和阮心爱更是松了一口气，但云玫却是毫不犹豫将手里的铁管砸了下去。 宋大妹连忙反应过来，转身扑到了阮心爱身上，硬生生挨了这一棍。云玫的力气不，哪怕宋大妹有心理准备，这会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宋二柱反应不及，眼见自家大姐被打，顿时怒了。 虽宋二柱看着极为魁梧健壮，但云玫根本就不怕，她长这么大，就没遇上过比自己力气大的人，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因此，虽然来了一个人有些麻烦，但她自信没有人能够阻拦她。 满怀着自信，云玫的下一棍……被宋二柱接住了。 云玫呆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宋二柱，原以为会看到对方吃力的样子，结果，对方除了一脸愤怒，根本看不出任何吃力的地方。 她想要将铁管抢过来，可是却根本做不到，对方的力气太大了，无论她怎么使力，铁管在对方手中都是纹丝不动。 这下，云玫脸上终于有了害怕，她放开铁管想要逃，但还没有跨出一步，宋二柱就伸手拎住了她。 门外的人看到这一幕先是震惊，然后纷纷叫好。 “二舅……你快看看阿娘，她好像很疼。”这时候，罗芳菲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闻言，宋二柱正要去看自家大姐，阮心爱突然白着一张脸道：“二叔……我、我好像要生了。” 这下可算是鸡飞狗跳了，刚进门的护士长叫护士去叫医生，自己上前扶住疼得满头冷汗的宋大妹道：“大姐你忍忍，估计是伤到骨头了，我们先去拍个片。” 宋大妹艰难点了点头，抽着气开口道：“你看看我儿媳妇，刚刚她的盐水瓶被那女的砸了，可别把空气给输进身体里。” 闻言，护士长顾不上其他，连忙跑了罗芳菲身边，也幸好她动作及时，否则再等个几秒，好好的大活人估计就要没了。 罗芳菲根本没注意到这点事，闻言顿时便一阵后怕。 正文 第133章 抓心挠肺 李建设就是这赶回来的，得知自家媳妇早产了，他都顾不上坐了三三夜火车的疲惫，丢下公文包就赶往医院了。 才准备去看媳妇跟孩子呢，就从护士那儿知道他娘受伤了，听骨头都被打断了！？ 他阿娘那年纪，骨头被打断了那不得受大罪？ 李建设吓得够呛，顾不上看媳妇，连忙让护士带他去看宋大妹。等到了地方，他的眼眶就红了。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一边正挂盐水的宋大妹看到他顿时便怒了，“李建设，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李建设顿时便懵了。 那边宋大妹却开始数落道：“你你，有事的时候不见人影，要不是你二舅，你回来怕是要看到我的尸体了。你看，人家生了儿子是老来有靠的，我倒好，一把年纪要护着儿媳妇跟孙子不，自个儿还得跟人拼命……” 她这会这话既是真的抱怨，也是后怕，通俗点，这会李建设被迁怒了。 一边的宋二柱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道：“好了大姐，别了，医生让你安静休息一下。” 李建设也是到这会才发现自家二舅就在一旁坐着，有些讪讪地开口道：“二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耽搁你舅的时间。”这会宋大妹对儿子格外有怨气，转头对上自家弟弟，神色立马便温柔了下来，“二柱，你赶紧去看看心爱吧，虽保家已经赶过来了，但你估计也正提着心，赶紧去看看。有什么事过来一声，让建设帮忙。” 李建设虽然觉得委屈，但谁让这是自己老娘，闻言也只有点头的份。 宋二柱确实担心侄媳妇，闻言也没有客气，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李建设就问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大妹这会虽然有些嫌弃儿子，倒也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他。 李建设脸都白了，“这对夫妇怎么都跟神经病一样？” 闻言，宋大妹却是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猜对了，这个云玫就是个神经病。” “啊？” 李建设还以为宋大妹是在讽刺对方，不想却听宋大妹道：“医生那个云玫精神有问题，似乎是什么狂暴症，易怒暴躁。” “……而且还没脑子。”这话的时候，宋大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那个云玫本来是想要逼迫我们答应让公安局把马兵放了的，结果她太生气了，到了病房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顾着泄愤。” 到最后，宋大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个云玫呢？”李建设皱了皱眉问道。 宋大妹回答道：“当然是被公安局抓起来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会和马兵一起被分派下去进行改造。” 事实上，对于马兵夫妇，李建设还是有过了解的。要云玫虽然是个操蛋性格，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美女，据两人从上初中的时候就早恋，到后来林清慧其实还看不上云玫这样的家世背景，但架不住马兵自己乐意，那时候又有李明东这个笃信真爱的在旁边支持，两人很顺利成为了夫妻。 要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结婚数年也没有孩子，甚至后来还查出是云玫的身体有问题。即便如此，马兵也没有嫌弃对方。 如此，也不怪云玫为了马兵这般豁出去了。 李建设眯了眯眼睛，已经想到了怎么对付这对夫妇。 你们不是感情好吗？我就让你们分隔两地，看你们能不能坚持这场婚姻。 不论结果如何，他只要他们痛苦而已。 宋大妹骂那些话或许只是一时气话，但李建设却是真听了进去，作为一个男人，在母亲和妻子受难的时候却是不在身边，他如何不自责，如何不愧疚，又如何不愤怒？ 宋二柱到产房外的时候，宋保家正焦虑地来回走着。 “怎么样？”他开口问道。 宋保家满头都是汗，愣了下才注意到他的到来，摇了摇头道：“医生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宋二柱闻言却是松了口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要不然的话像上次那样，护士一定会来通知，要签那什么同意书的。” 经他一，宋保家也想起了媳妇之前生顺心时的情景，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阮心爱虽然受了一番惊吓，但这次她的胎像比较好，虽然医生和护士门都严阵以待，但她却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自己也平安无事。 听到这个消息，宋大妹和李建设也都松了口气。 另一边，眼见着都半过去自家爹爹还没有回来，欢喜难免开始担忧起来。 要知道，自家爹爹只请了半的假，如果不是出了事，他是绝对不会不回来的。 这一担心就一直到了晚上，眼见着快要错过晚饭，宋二柱终于回来了，而欢喜也知道了县城发生的事。 与此同时，因为宋二柱并没有隐瞒，宋家庄的诸人也很快知道了在县城发生的事。 旁人只是凑个热闹，周梅香却呆住了。 怎么可能？阮心爱没有死？ 明明上辈子的时候，阮心爱死了啊。不但死了，还一尸两命。在那之后，宋保家一直都没有娶妻，独自一人带大了儿子。后来阮心爱的父亲被平反，因着儿子的关系，在县城本来就发展得不错的宋保家更是平步青云，一路做上了大官。 为什么这辈子变了？ 是了，一定是宋欢喜！ 这样想着，周梅香的眼底出现了恨意。 她之所以恨，也是有原因的。 上辈子宋保家成为鳏夫之后，她阿娘曾想过让她嫁过去。只是那时候她看不上宋保家，也不乐意给别人当后妈，一心认定不用委屈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县城的对象。 后来她也确实嫁到了县城，但之后的生活却让她一直后悔无比。 只要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能成为官太太让所有人仰望，结果这么好的机会却让自己生生错过了，周梅香就觉得抓心挠肺地难受。 正文 第134章 中邪 刚刚重生那会，周梅香一心不想让沈淑嫁进来。在发现事不可为之后，她虽有些愤怒，但很快就想通了。 到底，沈淑好不好的和她关系不大，上辈子是王雪生没出息，这才让她不得不对她低头，让她有机会给她脸色看。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只要她嫁得好，沈淑这样的娘家嫂子是好是坏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周梅香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自然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真。 她早就已经知道，上辈子作为县城人的王雪生之所以会娶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而是像他那样游手好闲的混子，县城的姑娘根本就不乐意嫁给他，如此，他才退而求其次，找了她这个在乡下拔尖的姑娘。 ——即便如此，她嫁过去之后王家人也不太看得起她。 这辈子，周梅香想过提高自己——比如通过高考，但她发现那并不容易。 直接嫁到县城这种事，她已经不太敢想了，就怕再遇到一个王雪生。 但是，她却可以找一个潜力股啊。要知道后来，云华公社有不少人都通过做生意搬到了县城，甚至有不少人还当上了老板。 这些日子，周梅香回忆了很多在未来能够发达的人物，只要能够嫁给其中任何一个人，她就能过上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要这些人中，周梅香最满意的，非宋保家莫属。毕竟，云华公社的其他人再有出息，也不过是有钱，难得有一两个手头有点权力的。 但宋保家不一样，他是实实在在的大官，后来听还上了B市，做了国安部门的最高领导人。 因此，这段时间，周梅香就等着阮心爱去世，她好嫁过去了，结果不想…… 可以，她之所以不敢惹宋欢喜，除了忌惮对方的能耐，也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 她却没想到，事情居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周梅香头一次意识到，改变的不但是宋欢喜的存在，还有她周围那些人。 在生了两气之后，周梅香开始重新调查宋家庄的情况，这一调查就发现了很多了不得的事儿—— 周春花嫁到了县城？ 可她上辈子明明就嫁给了一个老鳏夫，结果好不容易怀了孕，那老鳏夫就在外面喝了酒淹死，周春花自己是个没主张的，生下女儿没多久，就被那没钱娶媳妇的继子哄了跟着他。 周梅香之所以记得这事，实在是这事算得上是当时的大丑闻了。这年头虽叔继嫂不少，但像周春花这样去当了继子老婆的却是闻所未闻。 虽然名声不好，但周春花也算过了几年好日子，可惜，她一直没再生孩子，之前生的那个女儿也因为体弱夭折了。后来她男人嫌弃她不会生孩子，等有钱之后又找了个寡妇，把她给撇开了。之后她好像又回了娘家，有没有再嫁人就不知道了。 周杏花还没有嫁人？ 可是上辈子周杏花明明嫁了个独眼瞎子，至于日子过得好不好，她这个外人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自家阿娘提过一嘴。 周宝傻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周梅香自己差点傻掉。怎么可能？要知道周宝年轻那会虽然不太让人看得起，但到了三十几岁有了孩子之后，却是惊掉了众人的眼珠子，突然开始上进起来，做生意虽然不算特别红火，但日子过得比寻常人家好上许多。 哪怕之后知道周宝是装傻，但周梅香认定这事跟宋欢喜有关系。 宋福考上高中了？ 这就更离谱了，她明明记得宋福当年初中毕业一年就独自一人去了G省打工，过了七八年才回来。她的日子倒是过得不差，据老公是老板，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大队里开了一家罐头厂？ 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这事，周梅香毫无例外地又把事情归到了欢喜的头上。 …… 要最让周梅香振奋的，那就是宋卫国的事儿了。 明明上辈子宋卫国在部队伤了手，后来病情恶化不得不将双手锯掉，从部队退伍，一辈子只能龟缩在乡下，连媳妇都娶不上。要不是宋保家和宋为民惦记这个兄弟，宋二柱也为了他不肯跟着另外两个侄子去城里享福，他这一辈子也就是孤苦劳累的命。 但是这辈子……周梅香也是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宋卫国到现在还是好好地待在部队，听每个月寄回来的工资都有六七十。从这也能看出，宋卫国在部队过得非常好。 周梅香忍不住心动了，似乎除开宋保家，宋卫国也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她可是记得的，宋卫国和宋二柱一样，生力气大，他退伍那会部队那边都可惜得很。 那时不时，宋卫国只要继续在部队待下去，就能平步青云？ 军官也不错啊，再有宋保家这样一个大哥在，宋卫国将来肯定差不了。 还有宋为民，虽然不知道他后来是干嘛的，但铁定也发达了，她可是听她阿娘提起过，宋为民每年都会给宋卫国寄东西过来，吃的用的都比村里其他人好。 周梅香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不过这次，自己却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许久，她咬了咬牙，决定要和宋欢喜交好。 她想过了，自己不敢揭穿宋欢喜的真实身份，而且也不敢招惹她。既然如此，又何不跟对方化敌为友？ 旁的不，以后两人会是姑嫂关系，宋卫国又是个疼妹妹的，便是为了不让她有意见，她也得跟宋欢喜交好。 反过来，不准自己和宋欢喜交好了，宋卫国就能注意到自己了。 另外，宋卫国他们三兄弟都很尊敬宋二柱，要是自己在宋二柱面前留了好印象，不准他就直接上门为宋卫国提亲了呢？ 周梅香自己想得很美，却不知道这会蒋月兰对她已经生出了怀疑。 自家闺女这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懒了，看人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古怪，便是看他们老两口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他们的话也不太听得进去了。 虽性子似乎还是原来那个，但总觉得有些不对。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正文 第135章 做梦 阮心爱这次生孩子的时间巧，刚好欢喜放寒假，就跑去给她做月子了，顺便，她还把明辉给带过去了。 也是因此，这个正月欢喜是在县城大哥家度过的。 比起顺心，老二顺意要更好伺候一些，并不是顺心时候就难带，而是他出生那会身体有些瘦弱，阮心爱的奶水不够多，他老是饿得哭，要大人抱了才能够安生。 这一次却是不同，正起来顺意的脾气要比顺心大一些，但他身体健壮，吃饱了就睡，除了要洗尿布和偶尔吐奶，还真没有什么事儿要人操心的。 阮心爱却觉得过意不去，想着自家姑子也不过是个姑娘，虽出生在乡下，平日里没少帮着家里干活，但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二叔下地穿的衣服都不乐意让她洗，就怕那布粗糙又脏，伤着她的手。 尿布的话，孩子只是尿了还好，水冲冲就干净了，要是拉了，那洗起来可不是件轻松活。别欢喜这样的姑娘，她头回当娘的那会也觉得恶心。 “欢喜，那个放着吧，让你大哥回来洗。”见欢喜要去洗尿布，阮心爱连忙道：“这会气冷，女孩子少碰些冷水。” 她倒是想要自己动手，可惜她在坐月子。虽这年代甭管乡下城里都有很多妇女生完孩子没几就回到工作岗位，但阮心爱知道自己不成，她没有那么好的身体底子。 都坐月子能把身体养好，这次怀老二的时候格外顺利，她便起了心思，想要趁机将自己的身体给调理好。保家的工资虽然不低，但二叔的年纪渐渐大了，她和保家都有心存点钱以防万一，如今孩子多了，她想着自己最好也能出去找个工作，多个人赚钱，保家肩头的担子也能轻松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老二去幼儿园之后的事儿。 也是因此，阮心爱想要把身体调理好，为找工作做准备。而洗尿布这种事，舍不得姑子，也就只能推给自家丈夫了。 欢喜闻言摇了摇头，“趁着现在洗掉，等大哥回来，污渍就难洗了。”她虽然也不喜欢洗尿布，但自家大哥工作有多累有多忙她是清楚的 见自家大嫂还要话，她连忙道：“放心吧心爱姐姐，我会记得用热水洗的。” 虽去了县城，欢喜并不是不回家的，县城里买肉要肉票，自家大哥一个月的肉票都不够家里敞开吃一顿，她去乡下，一来能留些吃的给爹爹，二来自己上山打猎，回头也能给自家大嫂补补。 除此之外，云华公社前段时间多了个市场，类似于集市，用来给村民出售家里吃不了的农产品。欢喜家里虽然有自留地，但种的东西种类单一，但市场上就不同了，蔬菜的种类多不，偶尔运气好，还能遇到一些如冬枣一类不多见的水果。尤其这些价格还不贵，欢喜只要遇上就会买。 这次运气好，欢喜遇上了卖鸽子的，她眼疾手快买了下来，决定回去炖汤给自家嫂子吃。 周梅香在集市遇到欢喜的时候，心里难得没有敌意，尤其看到对方手里的两只鸽子的时候。 她是知道宋欢喜在给住在县城的阮心爱做月子，最近也没少听村里人起这事，大家都她人好，对着嫂子也体贴入微，一点也不挑事，将来肯定也是个好媳妇。 这话周梅香是同意的，换做是她，才不乐意给几个嫂子做月子呢。即便做了，也不会像宋欢喜那样倒贴送东西。 当然，若是遇上这样的姑子，周梅香是百分之百乐意的。 这样一想，她突然有一种明悟——该不会，宋欢喜就是自己的金手指吧？ 想想自己如果有这样一个姑子，平日里家里有什么活都帮她干了，会做衣服会做饭，还能上山打猎让家里人吃上肉，还能帮着照顾侄子侄女。看宋欢喜这会的成绩，将来铁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前途不会差。 而她只要对她好，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等到以后她需要了，这个姑子能不有求必应？ 或许这人真不是穿越的？ 宋欢喜的存在或许就是当她的金手指？ 这么一想，周梅香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看宋欢喜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欢喜，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要我帮你提吗？”这么一想，周梅香带着满脸笑容上前问道。 欢喜神色一顿，古怪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周梅香，摇了摇头道：“谢谢梅香姐，不过不用了，我等会直接去县城，咱们不顺路。” 她觉得周梅香有点不对劲，应该不对劲很长一段时间了。欢喜又不傻，这半年来周梅香时不时看向自己带着敌意的目光她怎么可能没发现？ 再者听沈淑过这人的行事，她还真不觉得这人这会过来是什么好意。 看那一脸虚伪的笑容，不准就是想要以帮她提东西的名义把她的东西昧下。 欢喜并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因此周梅香并没有看出她真正的态度，还真信了她的话，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等到了家，周梅香还没进屋就发现了家里来了客人。进屋一看，发现居然是李婆子。 她一进屋，原来正低声讨论着什么的李婆子和蒋月兰突然停了下来，那李婆子看着她的目光还极为诡异。 周梅香觉得不自在极了，不等她什么，那李婆子就跟蒋月兰告辞了。 李婆子背对着周梅香，因此她并没有看到那两人正在对眼色。 等人一走，周梅香立马抱怨道：“阿娘你找李婆子做什么？你又不是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上面可是反对封建迷信的，你别跟她走太近，免得惹祸上身。” 蒋月兰瞪了她一眼，“我不过是刚好和她遇上，刚好起鞋样子的事儿，就把她叫进家询问一番，怎么到你嘴里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她本来其实还有些心虚，但是想到李婆子离开前的那个眼色，就硬气起来了。 “我不过就是那么一。”周梅香一脸不高兴道：“总之阿娘你注意点，关系到全家的成分，你可不能糊涂了。” 正文 第136章 古怪 到县城的时候，欢喜手里的两只鸽子已经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四只。 欢喜先去了一趟县医院，分了两只鸽子给姑姑他们，这才往大哥家赶去。 这一次，宋大妹的骨头虽然没被打断，但却骨裂了，罗芳菲更是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没有出院，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孩子经过多日的治疗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欢喜到家的时候，阮心爱正在给顺意喂奶，明辉则在一边拿着故事书给顺心讲故事。 欢喜塞了两颗冬枣给明辉和顺心，回头对着阮心爱道：“我今买到了鸽子，等会我熬汤给你喝，肉让明辉和顺心吃。” 明辉抬头问道：“欢喜阿姨不吃吗？” “不吃。”欢喜摇头道：“我不喜欢吃鸽子肉。”这倒是真话，鸽子最补的做法是不放血的，但是这样一来，那肉的味道就有些奇怪，口感也怪怪的。 欢喜进了厨房，看到地上脚盆里居然有两条黑鱼，顿时惊讶道：“心爱姐姐，这黑鱼是哪来的？” 阮心爱回答道：“是保家的同事送来的。” 欢喜点了点头，同时心下有些可惜，她不太喜欢吃黑鱼肉，虽然黑鱼刺少，但相较鲫鱼鲢鱼这些鱼，黑鱼的肉太糙了，不够细腻，用来做鱼丸倒是挺好的，偏偏阮心爱这会更适合喝汤。 ——相信已经有人看出来了，在日子变好之后，欢喜骨子里的挑剔就冒出来了，再也不是当初那样只要有肉就觉得满足的姑娘了。 不过欢喜就是这样的性子，有条件的时候能比谁都讲究，没条件的时候又比谁都能忍耐。 “又没有尿布了？”欢喜皱了皱眉道：“要不我再做几块出来？” “别了。”阮心爱皱眉道：“这都十几块尿布了都换不转，要不咱用炉子烘干吧，别家似乎都是这样的。” “那不成。”欢喜摇头道：“用炉子烘的尿布不够干爽不，还有火气，孩子容易红屁股。” 阮心爱还要什么，欢喜已经跑去做新的尿布了，她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早就发现了，这姑子虽是在乡下长大的，但过日子却比她这个真正城里长大的都要讲究。 尿布这东西好做得很，都不用动针线，直接将旧衣服裁到大合适就成了。 把新的尿布给顺意换上，欢喜拎着之前洗好的尿布出去晾晒。才开门出去，就遇上邻居，她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朱志强都呆住了，涨红着脸正要开口，却见欢喜已经背对她去阳台晾尿布了。 他心下遗憾，虽然想要留下来，但还是不舍地离开了，走之前还忍不住看了欢喜两眼。 到了家，他阿娘正在厨房忙，听到声音出来一看是他，顿时惊讶道：“你今怎么这么早？” 朱志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领导要去开会，就让我们提早下班了。” 王惠芬点了点头就要回厨房，朱志强却突然拉住她道：“阿娘，我刚刚看到从隔壁屋里出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你知道是谁吗？” 王惠芬没有多想，“还能是谁，他家的姑子啊，过来给阮心爱做月子的。” 着，她忍不住嫉妒道：“她的命倒是好，没有公公婆婆不，还有个好脾气的姑子。当年我生下你那会，你阿婆还有姑姑她们……” 这些都是老调常弹了，朱志强根本不想听，打断她的话道：“那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已经结婚了？” 这话的时候，他一脸失望。 王惠芬却是没发现儿子的异样，摇了摇头道：“哪啊，隔壁宋保家不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吗，他原来可不是城里人，就是个乡巴佬。他那妹子自然也是住乡下的，听还在念高中呢。” 听了这话，朱志强却是眼睛一亮，原来他心里是没底的，虽然自认条件不差，而且还是工人，但刚刚遇到的那女孩子实在太漂亮了，他虽然长得不丑，但也就普普通通的长相。 但是，如果对方是乡下的，自己这样的，配她绰绰有余了吧？ 朱志强一下子振奋起来，不过却不敢在王惠芬面前表现出来，琢磨着要找机会和对方熟悉熟悉，等把对方拿下了，再让阿娘帮忙。 他打算的很好，可惜，欢喜一心伺候自家嫂子做月子，偶尔出来也是来去匆匆，更何况朱志强自个儿也是要上班的，不可能每就守着欢喜。 也是因此，直到欢喜开学，不得不回去，朱志强也没能找到机会达成和对方深入交流的目的。 这边，阮心爱虽然还没出月子，但已经在家养了半个月，中间欢喜又极为尽心，因此她如今除了不能出门，不能碰冷水，做旁的事儿已经不耽误了。 王惠芬上门的时候，宋保家已经下班回来了。当然，她选在这个时间上门，本来就是挑好的时间，否则阮心爱不能吹风，即便能下床也不能给她开门啊。 一家子刚吃完饭，宋保家正在陪顺心玩，王惠芬就上门了。 “王大娘，你是有什么事儿吗？”阮心爱有些奇怪地问道。 要知道，她和这些邻居虽然相处得不错，但关系也就那样，至少和他们的交情还不到坐月子的时候来探望的地步。 王惠芬有些尴尬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就是过来坐坐。” 这话得，连她自己也不信。 阮心爱虽然奇怪，但也只能招呼人坐下。 王惠芬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开口问道：“你那姑子回去了？” 阮心爱点了点头，“是啊，开学了，那孩子要回去上课。” 王惠芬又问：“起来你姑子过来，我也没见到人，等下次有机会认识一下。” 阮心爱心下越来越觉得古怪了，又听那王惠芬问道：“那孩子多大了？” “还呢，才十五。”阮心爱斟酌着回答的。 闻言，王惠芬却是一怔，随后便松了口气道：“才十五岁便上高中了，那上学肯定很早吧？” 城里可不是乡下，结婚肯定要领证的，这十五岁可不到领证的年纪，这下自家儿子该死心了吧。 也不知道这家的姑子是什么模样，竟然不声不响就让自家那子给看上了。 正文 第137章 烦恼 直到王惠芬走，阮心爱都没明白她是来干什么的。 倒是一边陪着儿子玩的宋保家看明白了，见自家媳妇还迷糊着，便开口道：“她这是看上了咱欢喜呢。” “你什么？”阮心爱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她想要欢喜做她儿媳妇？” 宋保家点了点头，“要不然她打听欢喜的事做什么？”他没?的事，看王惠芬那模样，恐怕还是她儿子自己看上了欢喜，她却似是不怎么情愿。 想想也明白了，欢喜在家里住着这段时间虽然并不怎么出门，更别和邻里交际，但以她那样的容貌，那朱志强看过一次就上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阮心爱皱着眉头想了半，“……她家儿子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模样？” “叫朱志强。”顿了顿，宋保家又道：“长得……一般吧，不好看也不难看，好像是个锅炉工，不过是正式工。” 阮心爱这会也反应过来了，王惠芬之前那模样，明显是看不上自家的欢喜，顿时不高兴道：“不过是个锅炉工，王大娘凭什么看不上欢喜？欢喜长得那么漂亮，性子又好，虽是乡下的，但等她毕业了，一个高中生什么工作不好找？你再加把劲，那城市户口不手到擒来吗？” 这是阮心爱的心里话，姑子起来虽然是乡下丫头，但她是一点也不觉得她比城里女孩差，她是没个兄弟，要不然肯定要把欢喜给自家兄弟。 着，她觉得不够，还埋汰道：“那个朱志强……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油光满面，脸白得跟着发面馒头一样，个儿也不高的年轻人吧？就那寒碜样儿，也敢来肖想咱们欢喜？” 要没有王惠芬看不上欢喜这事，她或许还不会这话，毕竟甭管是什么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被任何人喜欢，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儿。 宋保家第一次看到媳妇这样……刻薄，顿时便有些惊讶。 阮心爱也反应过来了，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是太生气了。” 宋保家倒是没生气，他喜欢的本也是她这分直率。 另一边，听自家阿娘欢喜才十五岁，朱志强却是一脸失望，忍不住追问道：“阿娘你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王惠芬有些不耐烦道：“这种事人家还会弄错？” 这下，朱志强顿时面露颓丧。 欢喜带着明辉到家的时候，宋二柱老早便等着了，不但他，连三叔一家也都在。 “赶紧吃饭。”冯淑华招呼他们道。 等坐下后，众人难免问起了阮心爱的情况，欢喜一一了，又道：“心爱姐姐的身体倒是不错，就是这会的气，尿布洗了总是不干，那边旧衣服能拆的都拆来做了尿布。婶娘，你那里还有凤贞那会的尿布吗？” 冯淑华闻言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回去找给你。” 宋二柱又开口道：“有多的给大妹那边送点去，她那边估计也够呛，包子生来就弱，怕是更要尽心地养。” 包子是李建设二儿子的名。 冯淑华连忙点头，“尿布不够也成，家里有些旧衣服，也能拆了做尿布。” 吃了饭，宋三柱一家子都回去了，欢喜带着明辉梳洗好送他回了房间，走出门正打算回去，却是被宋二柱叫住了。 他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递给欢喜一袋红枣，口中道：“我听人姑娘多吃点红枣对身体好，就去买了一些。橱柜里还有很多红糖和枸杞子，你以后泡点，对身体好。” 他一个单身汉，对养闺女是真的没谱，还是在集市上遇到了爱兰婶婶，经她提醒才想起了这一茬。 欢喜一怔，随即眯眼笑道：“谢谢爹爹。” 宋二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又道：“明去学校报道别自己走，我跟你有才伯伯好了，到时候他送福的时候会顺便送你，省得你还要走一个时。” 欢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爹你赶紧去休息，汤罐里有热水，睡前记得泡泡脚。” 宋二柱点头，一脸的乐呵。 等回了房间只剩自己一个人，欢喜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红枣，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拿起一个要往嘴里塞，想起自己已经刷过牙了，连忙停住，正要把枣子放回去，一个失神间手里就多了一颗黑乎乎的枣子。 欢喜一下子苦了脸，又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的关系，自己的金手指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只要一不注意能量泄露了，就会造成类似眼前这般的情况。 她已经有了经验，要么像眼前这颗红枣一样颜色变深，深到发黑，要么就是跟之前的一枚冬枣一样，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透明的。 实话，因为这种情况太过诡异了，甭管是冬枣，还是眼前的红枣，她都不敢吃。 不准是有毒的呢。 叹了口气，欢喜将这颗变异的红枣搁到了抽屉里，打算找机会寻个白鼠试验一下效果。 实话她有些抓瞎，家里养的那些牲畜她是舍不得的，不是生蛋就是能卖钱的，她可不愿意去祸害。再有流浪猫流浪狗的话，一来她过不去自己的良心，二来宋家庄连家养的猫狗都没有，更别是流浪的了，估计即便出现过也早就被人剥皮煮了。 这可不是笑的。 犹豫了下，欢喜还是决定上山找找看，要是有山鼠什么的就最好了，不行的话也只能找只野鸡野兔糟蹋了。 这一晚，欢喜是带着烦恼入睡的。 因为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欢喜去报道也是轻车熟路，不到中午就坐着宋有才的自行车回来了。 才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美贞就哭哭啼啼跑过来，自家凤贞和人打架了。 欢喜本来没当回事，但一看美贞这哭的样子，就心下一个咯噔。 要知道自家凤贞什么性子，三两头打架，美贞早就看惯了，怎么会突然这般惊慌？ 欢喜倏地站起身往外跑去，美贞连忙跟上，一边给她指路，一边抽抽噎噎地着情况。 正文 第138章 长歪 等欢喜火急火燎赶到，就看到凤贞被几个男孩子压在地上打。她匆匆扫了一眼，那几个男孩很陌生，看着都八九岁，并不是宋家庄的。 见到她来，那几个男孩子对视一眼，纷纷停下了手，站到了一边。 看到鼻青脸肿，疼得呲牙咧嘴的凤贞，欢喜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一向护短的欢喜倒是想要胳膊肘往内拐，但是…… “凤贞，道歉！” 听到这话的时候，凤贞也好美贞也好，包括那些男孩子也好，纷纷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凤贞一脸委屈不敢置信地看向欢喜，“……姐姐？” 那几个男孩震惊过后却是一脸戒备地看着欢喜。 欢喜扫了他们一眼，她原还以为这几人是其他村里的，不过看他们的穿戴，怕是城里人。脑子一转，就想起之前好像听人起过会有工程队下来给几个位置特殊的村子建水库，这些孩子不准就是跟着工程队下来的。 凤贞一脸倔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一点都不打算道歉。 欢喜皱了皱眉道：“我代我家妹妹跟你们道歉，至于你们的损失……” 她的目光扫过一边地上那罐已经散出来，被踩得七零八散的饼干，随后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和一斤粮票递过去，“这是赔偿给你们的。” 几个男孩本来并不以为眼前的乡下妞能拿出什么正儿八经的赔偿，左不过几毛几分的。不想结果一看，登时便惊讶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如今乡下妞都是这么有钱的吗？ 相较而言，凤贞和美贞震惊之余就是肉疼了，美贞还好，她的性子一向安静，凤贞却是忍不住大喊道：“不过是一罐饼干，姐姐你干什么要给他们这么多钱？而且他们都打伤了我，该让他们付医药费才是。” 欢喜充耳不闻，对着几个男孩点了点头道：“我带我妹妹回去了。” 着，不管凤贞同不同意，欢喜强硬地拉着她的手回去了。 一路上，欢喜没有一句话，直到会打架，她指着一边的椅子对欢喜道：“坐。” 凤贞看了她一眼，抿着嘴一脸不甘愿地坐下来。 欢喜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开始思考，凤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 然后她不得不承认，凤贞的问题自己或许要负很大责任。 她第一次依靠武力从别的孩子手中抢东西的时候，自己不应该不以为意。 当时之所以不在意，一来是因为她抢的东西最多也不过是一颗糖一个树莓几个板栗这种，再多是没有了。二来则是因为欢喜时候也没少在孩子中称王称霸，欺负其他孩子，她想着自己如今的三观也没歪了，没道理凤贞的三观会出问题。 但是她却忘了，自己那会欺负其他孩子都是背着大人的，在不知情的大人眼里自己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也是因此，她本心里其实明白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之所以那样，一来是村里其他孩子见她被父母丢到乡下，都看不起她，先来招惹她，才引起了她的反击。二来也是她自己本来就是个霸道的性子，对做孩子王其实非常乐意。 再者，欢喜打就不是白米粽子，即便没有人教，她也无师自通了恩威并重，棍棒加大枣的道理。因此，她虽然欺负其他孩子，但遇到外敌是也很护短，有了好事更是不忘自己的弟。这般，当时那些弟私底下对她即便有埋怨，心里其实是很信服她的。 但是凤贞不一样，因为自己无意的举动，变相纵容了她这种行为，让她以为自己的行为是对的，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下去。 又因为这会物资条件的受限，有些精明的凤贞愈加爱上了这种无本的买卖。 本质上，曾经的欢喜和凤贞就是不同的。 欢喜欺负其他孩子，抢他们的东西，可以是因为本质恶劣的性格，而凤贞，她却只是因为嘴馋，只是因为眼红别人有而她没有。 所以，她会去抢村里其他孩子手里的一颗糖，也会去抢今那几个孩子手中一看就很贵的高档饼干。 这两者之间在她看来是没有差别的，但事实上差别大了。 将来有一，凤贞走出宋家庄，是否也会去抢别人的钱，别人的首饰？ 意识到问题所在，欢喜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凤贞的目光变得冷静了下来。 甚至是……冷酷。 凤贞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姐姐这样的目光，原本满心不服，这下却是有些胆寒。 “姐姐？”她怯怯地问道。 欢喜看着她问道：“凤贞长大后想要做什么？” 她的语气算不上温和，但也不上严厉，凤贞一下子便放松下来了，回答道：“我不想跟大哥二哥一样下地干活，我想要做工人，最好能去城里，像保家哥哥那样吃国家饭，能够经常吃肉。” 欢喜看了她一眼，凤贞这话虽然听着没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想，她的心底却已经有了不劳而获的念头。 她心下叹了口气，口中道：“你很生气刚刚姐姐没有帮你，还向对方道歉，赔钱给对方对不对？” 闻言，凤贞顿时一脸气愤道：“本来就是啊，姐姐你干嘛要这样？那可是十块钱，能买十几斤肉呢，还有那粮票……” “因为不这样的话，我们两家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欢喜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道。 凤贞一愣，皱着眉头道：“姐姐你是在骗人吧？” 欢喜道：“凤贞，你已经十一岁了，已经不了，以后别再欺负其他孩子，抢他们的东西了。” “为什么？”凤贞一脸不服道。 欢喜直视着她道：“周北哥和周南哥为什么娶不上媳妇你知道吗？” 凤贞点头，“因为他们家成分不好。” 欢喜又问：“那你知道他们家为什么成分不好吗？” 凤贞摇头。 欢喜伸手摸了摸脑袋：“因为赖子叔叔被人举报了。” “举报？”凤贞疑惑。 欢喜点头，“做了坏事被举报了，一家子的成分就会变不好。” 正文 第139章 谋算 凤贞隐隐有些明白了，她抿了抿唇道：“我抢别人的东西，也会被举报吗？” 欢喜点了点头，“以前因为你还，大家又是一个村的，村里也没人举报你。但是你如今也不了，那些外人跟你没有什么情分，如果被举报了，咱们一家都会变成黑五类。大哥的工作不准都要保不住，还要跟赖子叔叔一样被抓去斗。” 闻言，凤贞的脸霎时白了，虽然发生的次数不多，但她还是记得赖子叔叔被人绑起来，被人打被人骂的场景的。 以往她跟伙伴把那个当做热闹看，但如果轮到自己…… 凤贞浑身打了个冷颤。 见状，欢喜松了口气。还好有用，也幸好凤贞虽然，想法却极为务实，否则换个真任性的孩子，这话还真不一定得通。 没有选择跟凤贞些大道理，果然是对的。 只是很快，欢喜垂下眼眸，这个方法虽然有用，但凤贞的性子已经歪了，要拧过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自这之后，凤贞果然不再抢其他孩子的东西了，也不再三两头和人有冲突打架了，村里的大人都凤贞这是长大了，只有欢喜知道，这孩子骨子里其实没变。 欢喜虽然担忧，但因为开学的关系，她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 “志强，今那姑娘你觉得怎么样？人家家里父母都是工人，虽然兄弟多，但除了最那个在上学的和最大那个当工人的，其他几个都下乡了，将来也不会是拖累。”吃饭的时候，王惠芬一脸乐呵呵地问道。 虽然是在问，但听她那话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询问的意思。 之后，她又了许多女方的好处，像是看着好生养啊，性子好了，工作好啊……上几句，就别有意味的提上一句比隔壁的姑子强。一开始朱志强还勉强听着不搭理，见她越越起劲，顿时不耐烦道：“好什么好，那张脸跟脸盆似的，我都担心以后我儿子跟脸盆搁一块我认不出来。” 他这话得实在是毒，别王惠芬，连他爹朱大华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火气大也别这样人家姑娘。” 这次相亲他也是跟着一起去的，人家那姑娘虽然脸圆了一点胖了一点，但人家的脸像脸盆，那也有些刻薄了。 “那阿娘就能那样埋汰别人姑娘了？”朱志强火大道：“本来就是我喜欢上人家，人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们根本连句话都不上。再了，你自己也去打听了，人家才十五岁，比志玲也就大个一岁，你好意思这样在背后人家？” 朱大华皱了皱眉看向自家媳妇，“你也确实不对，人家好好的姑娘，做什么这些有的没的？” 王惠芬一脸讪讪，“我这不是怕你看不上今那姑娘吗，所以才……” “你这么我就能看上了？”朱志强脸色难看道：“你连见都没见过人家一面，你比不上就比不上了？” 听了这话，王惠芬的脸色顿时便不好了。 朱大华一愣，看了眼儿子道：“你这是……就那么看中人家？” 朱志强抿了抿嘴道：“我觉得她比今相亲那个女的好多了。” “好什么好？”王惠芬顿时不高兴道：“不过就是个乡下妞，一家子都在地里刨食的，以后你有困难了，她那娘家能帮上忙？” 朱大华皱眉，“不是是宋保家的姑子吗？” “是他姑子没错，但他们家除了宋保家在县城，其他人都是在乡下的。”王惠芬一脸不屑道。 “你懂什么？”朱大华瞪了她一眼道：“你也不想想，人家宋保家是在检察机关工作的，他一个就能抵上旁人一家子。要是志强看上的是他的妹妹，我倒是不反对。” 他们一家住的这栋宿舍楼里基本都是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的工作人员，朱大华便是公安机关的。只是，他年纪一大把，却依旧只是普通警员，能分到房也是占了工龄的便宜。不像宋保家，人家是部队转业下来的，虽然一开始也只是普通职员，但入职几年已经晋升过两次了，每个月工资都比他多二十几块。 王惠芬一怔，“你真的？” “这种事我还能骗你？”朱大华皱眉道：“而且你不知道，宋保家有两个弟弟在部队，的那个且不，大的那个……我无意间听人起他每个月寄回来的工资都有六七十，你在部队里是什么职位？” 王惠芬眼睛都亮了，只是很快又皱眉道：“可即便如此，他那姑子才十五岁，太了，根本就没办法领证。” 一旁的朱志强有些激动地去看自家爹爹，他觉得自己能不能娶到心爱的女孩，就要看自家爹爹了。 闻言，朱大华皱了皱眉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起结了婚先不领证，等到了年纪再。” “……他们家能同意？”王惠芬犹豫道。 她想想换做是自己，要是有人上门提亲娶自家志玲，先结婚等到了年纪再领证，她是如何也不乐意的。 毕竟城里不比乡下还会摆酒，如今什么都流行朴素，要不领证，那不成了不明不白在一起了吗？ 而且……要是到了年纪人家不认了怎么办？ “这你放心。”朱大华一脸信心满满道：“宋保家虽然混的好，但他的缺点也明显，那就是根底差，不像咱家，是地地道道的县城户口。” 王惠芬听了半信半疑，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一边的朱志强却是管不了太多，一脸兴奋地道：“爹爹，你真的？” 转头又对王惠芬催促道：“阿娘你明不是放假吗？你明就上门去问问。” 隔了一堵墙，宋保家和阮心爱可不知道这一家子的谋算。 宋保家单位发了点水果，不多，也就几个苹果和几个橙子，这东西可是稀罕货，阮心爱不，宋保家便是在部队的时候也没吃到过几次。 两口子琢磨了一下，觉得东西难得，怎么也得送回去给自家二叔他们尝尝。 正好明阮心爱出月子，宋保家也放假，便打算一家人回乡下。 正文 第140章 尖叫 宋保家带着一家大回来的时候，欢喜正在晒香肠。 家里每年都很做很多香肠，可惜，做的再多也不过也不经吃，基本上过了正月就没了。 但是因为宋二柱喜欢，便是作为新成员的奚明辉也喜欢，因此家里的香肠做得一年比一年多，但却依旧不愁吃。欢喜倒是想过在正月之外的时候做，但是发现风险太大了，这会没有冰箱，夏容易坏，春秋的太阳又不足。 宋保家见见着挂满屋檐的香肠，顿时便乐了，挽起袖子就上去帮忙。 ——宋家的男人，甭管大都是重口味，爱吃肉不爱吃素，喜甜辣，宋保家也不例外。 阮心爱哪能不知道自家丈夫的性子，瞪了他一眼，然后跑去屋中将带来的水果放好。 “心爱姐姐你进屋坐着，我这边很快就好了。”见阮心爱来帮忙，欢喜连忙阻止道。 阮心爱有些无奈道：“我都出月子了。” “才出月子两，身体还虚着呢，很多地方坐月子都是要做坐双满月的。”欢喜不以为意道。 阮心爱叹了口气，她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姑子不像姑子，反倒是像婆婆，不过是个好婆婆。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对欢喜的。 “对了欢喜。”却是一旁的宋保家开口道：“邮局那里又有包裹过来了，你记得去拿一下。” 着，宋保家将一张邮单递了过来。 欢喜皱了皱眉接过，心下觉得奇怪，奚万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寄来的包裹越来越多了，上个月还给她寄了一大包开心果。 她点了点头道：“我明去拿。”今是没有空了，这些香肠要有人看着。 “欢喜姐姐，那个周梅香又来了。”正着话呢，凤贞突然跑来喊道。 闻言，欢喜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周梅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来找她。她原来也不在意，来就来呗，她该干嘛还干嘛，了不起陪她两句话，又不要钱。结果这人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一个劲儿地想要跟她打好关系。 要单是这样也就算了，你倒是给出点诚意啊。 想到上回这人第一次过来，自己客气了一下拿出了一袋自家炒的南瓜子，结果这人倒好，她在那边扫地，她在一边坐着把南瓜子吃得精光，等她好不容易一片地扫好了，回头一看，地上到处都是南瓜子的壳。 得，自己损失了一袋南瓜子不，连地都白扫了。 这时候的人，因为各家的物质条件，不管去谁家做客，都不会可着心地吃东西。像之前沈淑，为什么只割了两斤肉就能过年？真正吃起来，别两斤肉，便是二十斤肉都不够吃的。不过是亲戚即便上门吃饭，基本也不会碰肉菜，便是主家极力相劝才会吃上一两块。因此，各家的红烧肉能能从年初放到正月结束，往往是反复地热，等到后面都变成黑色的了。一开始碗是满的，等到后来肉少了，就在里面放上素肉。 这年头，连素肉都是极为难得的，平时还买不到，只有过年那会才买得到。 而像周梅香这般上别家的门把人家一袋南瓜子给吃了的行径，那是要被人笑话的。可惜这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后来几次欢喜发觉，这人是真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第一次是她主动招待就不了，后来几次，她都没招呼，放桌上的吃食她就主动去拿了。 等到后来欢喜把桌上的吃食都收了，本以为对方没辙了。不想一次周梅香过来，坐了一会要喝水，欢喜自然不能连点水都不给人喝。当时她正忙着挑拣黄豆，就让她自个儿到厨房里去倒水喝。 等到她人走了，欢喜才发觉，这人不但倒了水，还自己找到红糖，往水里搁了红糖。 饶是欢喜，对这人也觉得无语了。 这会听到周梅香来了，欢喜的心情自然好不了。 没一会，周梅香果然出现了，带着一脸的笑意对着欢喜招呼道：“欢喜，我们一起去集市吧？” 她阿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尽指使她干活，她也就能到宋欢喜这边放松一下。这次去集市她打算把欢喜叫上，反正她有钱，到时候自己叫她帮忙买点什么，回头她还能找自己要钱？ 那肯定不能，宋欢喜的性子多好啊，哪能跟她计较这几分几毛？ 欢喜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好脾气的代表了。 欢喜摇头拒绝道：“不了，我大哥回来了，我今没空。” 周梅香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大哥是宋保家，她犹豫了下道：“那我自己去集市了。” 欢喜没想到她能这么干脆利落地走，顿时也是一惊。 她却不知道，周梅香根本就是怕宋保家。要知道这人上辈子可是做上大官的，自己那点心思，能在对方眼前瞒住？ 再者，她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本以为自己能成为对方媳妇的，哪知道……她不怕别的，就担心一不心对阮心爱露出敌意，让宋保家给记恨上。 要知道，宋保家是出了名的对媳妇好，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在阮心爱死后一直没娶，就守着个儿子过日子了。 “……保家哥哥我跟你，这个周梅香可讨厌了，尽会占便宜，到家里连吃带拿。之前欢喜姐姐炒的南瓜子还有炸的花生米都被他吃掉好多。”另一边，凤贞已经在告状了。 宋保家听出不对劲，皱了皱眉看向欢喜道：“你就这么让人占便宜？” 欢喜撇了撇嘴道：“那会是我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是个厚脸皮，现在……” 她冷哼一声道：“你看我怎么整治她。” 周梅香在家吃的那点东西，她虽然不在意，但却膈应人。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人明晃晃占便宜没反应，周梅香还真当她是大善人了？ 欢喜的想法周梅香不知道，她这会心情不太好地走往集市，眼前突然黑了的时候，她没有当做一回事，等反应过来之后，却是连连尖叫了起来。 正文 第141章 罐头 “这些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周梅香要疯了，满身的粘泥和血腥味差点把她逼疯。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正是——死人了！ 自己身上这些血，肯定是有人要诬陷她！ 于是，周梅香也不去劳什子集市了，一路几乎跟被狗撵一样往家里跑去。 她本来就没走出多远，因此没多久就回到了家。 蒋月兰正在门口收衣服，周梅香急着回去换衣服，却是根本顾及不上她。 ——也是因此，她没有发现自家阿娘看到她这模样竟是一点惊讶也没有。 周梅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之后了。这会是冬，没有办法洗澡，她只能拿热水擦，但即便这会看着身上已经没有血迹了，但她依旧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血腥味。 只是这会周梅香却顾不上这些，她换上衣服就跑了出来，抓着蒋月兰道：“阿娘，咱们这儿是不是死人了？” 蒋月兰顿时懵了，“你胡什么呢？” “怎么是胡？”周梅香皱眉道：“刚刚我进来你没看到，一身的血，肯定是有人想要诬陷我杀人，咱们附近肯定有人死了，而且还是被杀的。” 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重生的女主角都是多灾多难的，所有人都对女主角有敌意，而女主角就是在这样的坎坷中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子，然后双宿双栖，顺便打脸那些曾经看不起她轻视她的人。 得亏欢喜不知道周梅香的想法，否则必定要嘲讽她戏多。还女主角……你这样的要是女主角，这世上还有女配角不？ 即便如此，这会蒋月兰看自家闺女的目光也跟看傻子一样。 “你身上的是狗血，你自己没发现吗？”与此同时，她在心中想着，难不成驱邪失败了？看着不像是成功的样子啊。 倒是可惜了那黑狗血，那可是自己花了六块钱买的，这会想想真是肉痛。 闻言，周梅香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是狗血？”狗血和人血那是用肉眼能够看出来的吗？ 蒋月兰有些心虚，但面上却是一脸坦然道：“怎么看不出了？狗血那么腥，你也不想想，要是人血的话，你能一路顺利地走回家？” 周梅香一愣，是啊，自己一路走来好像根本没人拦啊。 ——她却是不知道，最近蒋月兰找李婆子的事儿众人都看在眼里，为的是什么大家也不是不清楚，她家闺女这半年确实是不像话。这会看到她一身血回来，大家第一时间就想到是黑狗血，因此才不开口。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儿，周梅香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从这儿就能看出，这人就不是个聪明的人，甚至连普通人的智商都没有。重生一遭，更是没有了自知之明，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看谁都居高临下。 这，周梅香又去找欢喜，只是她家大门开着，人却是不在。她也不以为意，知道欢喜又是去干什么活了，早晚都要回来，自己进去坐着等就成了。 她不由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宋欢喜真是个勤快的，从来就不见她有空的时候，做完这个做那个，简直就像个陀螺。 这样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女孩子，便是再漂亮也没有威胁，她信心满满地想到。 欢喜：呵呵。 突然，周梅香注意到八仙桌上有一个红色的袋子，她上前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罐头！ 这些罐头一看就是大队的罐头厂生产的，听罐头厂生意可是不差，那罐头卖得死贵，她阿娘没少埋怨，几个侄子央求了不知多少次，但她过年的时候愣是没舍得买一个。 看着玻璃罐中粉润的桃肉，周梅香咽了口口水，她上辈子也是吃惯零食的，像罐头这种东西早就不稀罕了，但重生以来的吃食实在是把她给害苦了。别罐头，如今看到颗糖她都要眼红。 眼睛一转，她犹豫地想着，自吃一个应该不碍事吧，反正欢喜脾气好，之前吃了她那么多东西也不见她生气发火。不过是个罐头，反正他们家有钱得很…… 一边服着自己，周梅香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伸出了罪恶之手—— 欢喜和爱兰阿婆一路往回走着。 “谢谢你了爱兰阿婆，省得我多走一趟。”欢喜笑吟吟道：“下次你穿针穿不过还来找我。” “这有什么。”爱兰阿婆笑眯眯道：“你一到晚忙个不停，老婆子反正没什么事儿，多走走也是好的。” “爱兰阿婆进来坐吧。”欢喜扶着人进屋，正要什么，却是愣了。 爱兰阿婆不解，跟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愣了。 周梅香红着一张脸站起身，有些扭捏道：“欢喜你回来了啊。” 她这会不自在极了，她没有想到欢喜带人回来了…… 周梅香瞥了一眼桌上的空玻璃管，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只想吃一个尝尝的，但这桃肉罐头实在是太好吃了，她一不心没控制住，吃多了。 正要什么，却见欢喜皱了皱眉道：“你吃了几个桃肉罐头？” 周梅香觉得丢脸，同时还埋怨宋欢喜干嘛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只是见欢喜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到底还是开口回答道：“……六个。” 换上辈子，她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但如今回来了，肚子里的油水少了，六个水果罐头真不算什么。 欢喜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了，爱兰阿婆皱着眉头道：“这些桃肉罐头……该不会就是我家阿勇买给我的吧？” 欢喜点了点头，一脸苦笑道：“对不起爱兰阿婆，我应该关门的，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周梅香会这么不要脸！ 爱兰阿婆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不怪你，如今整个村子，谁家大白关门的，是有些人太不讲究了。” 顿了顿，她看着脸色难看的周梅香道：“之前听凤贞你上欢喜这打秋风，我原还不信，以为是孩子家家夸张了，如今看来……是我太看某些人的脸皮了。” 正文 第142章 生气 周梅香听到爱兰阿婆的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正琢磨着怎么耍赖，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爱兰阿婆无疑是看不起周梅香的，应该说，周梅香的行为换谁都看不上。 而这种轻视鄙夷的目光，正是周梅香最受不了的，因为上辈子，王雪生也好，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也好，都习惯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不就是几个罐头吗？我赔不成了吗？”她顿时暴跳如雷道。 听她说得这么硬气，爱兰阿婆都呆了下，随即道：“那就给钱。” 她转头对欢喜问道：“欢喜，六个桃肉罐头多少钱？” 欢喜闻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这次的桃肉罐头有些特殊，本来这个季节咱大队是没有桃子的。但是之前大队和别的市里有了合作，他们那儿的桃子是晚熟种，价格比较贵。因此，夏天的时候桃肉罐头只要一块五一个，现在的桃肉罐头，却要三块钱一个。” 她看向爱兰阿婆道：“阿勇叔惦记着爱兰婆婆喜欢吃桃子，这才特意买了这种很贵的桃肉罐头，让我给带过来。” 听到儿子这般惦记自己，爱兰阿婆脸上顿时便有了笑意，但想到儿子的心意却被这个周梅香给享用了，顿时便冷下脸道：“听到了没有，六个罐头十八块钱，你赶紧给钱！” 周梅香都呆住了，她瞪大眼睛道：“十八块，你怎么不去抢？” 十八块放在上辈子吃顿饭都不够，但是这会……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十几块，乡下的话，辛辛苦苦养了两年的猪卖了差不多也就能卖这么多钱。 打死周梅香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爱兰婆婆别看这会脾气好，年轻那会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从来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这事不出意外闹大了，蒋月兰匆匆赶来，听到女儿干的事儿，羞得脸都红了，咬着牙道：“爱兰婶婶您放心，这钱我们一定赔，一定赔。” 十八块钱可以说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了，还要伸手问儿子要，蒋月兰自然肉疼，但再肉疼，闺女做下那种事，没有赖着不给钱的道理。 比起钱，蒋月兰更在乎的是自家在村中的脸面，经过闺女这么一祸祸，村里人以后该怎么看待他们？ 这个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家三个儿子都已经娶媳妇了，要不然…… 至于闺女，反正是那个样了，她这会也没力气管。 从儿子那儿借了钱还给爱兰阿婆，蒋月兰就带着垂头丧气的周梅香回去了。 啪—— 才进了家门，蒋月兰就反手一个耳光抽在了周梅香脸上。 周梅香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抬头，“阿娘……！？” 上辈子自家阿娘虽然偏心三个兄弟，但也并不是不疼她，何曾对她动过手？ 蒋月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道：“家里是缺你吃的了还是缺你穿的了，要你这样没脸没皮地去占别人的便宜？” 周梅香嘴巴嗫嚅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自己最近在欢喜家的言行有些过分了，放在上辈子或许没什么，但这辈子……她也不过是仗着欢喜性子好罢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辈子她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好，但大鱼大肉的平日里也不差，这一下子冷不丁回到缺衣少食的年代，难免…… 只是这话能跟自家阿娘说吗？ “阿娘对不起……我就是，就是没忍住，我从来没有吃过罐头……”她痛哭涕流道。 蒋月兰本来还气，见闺女这样倒是有些不忍心，只是不忍心归不忍心，她这会却也没有安慰闺女的心思。 说到底，这年头吃过罐头的有几个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手贱？ 另一边，送走爱兰阿婆，欢喜不由挑了挑眉，今天这局虽然是她设的，但她还真没想到周梅香会这么配合。原以为她了不起嘴馋吃掉一个罐头，哪想到她一下子吃了六个罐头，就给剩了两个。 吃了这么大的亏，只希望周梅香能受点教训。至于她依旧我行我素怎么办……欢喜冷笑，这一次还是客气的，再有下次，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王惠芬上门的时候，只有阮心爱一个人在家，宋保家去上班了。 “王大娘……”阮心爱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自在，她还记得这人上次上门的事呢。 她还以为王惠芬上门是为了别的事儿，结果…… 阮心爱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想要给你儿子跟我们家欢喜说亲？” 王惠芬点头，一脸笑意道：“我们知道你小姑子年纪不够，不过这也没事，可以先不领证，等到了岁数再说。” 阮心爱自认好脾气，这会却忍不住沉下了脸，开口道：“让大娘白跑一趟了，不过我们家欢喜年纪还小，我们二叔说了，得过了二十再给她说亲。” 这话确实是宋二柱提过的，但是这会，阮心爱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 怎么不回去照照镜子，多大脸啊？当你儿子是天神呢，也不看看自己长了什么寒碜样儿，当人家闺女是地里白捡的是不是？没有婚礼没有证就跟你们回去了？ 王惠芬本来还想说两句，见阮心爱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这才讪讪地离开。 等她一走，阮心爱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见到手边有个搪瓷杯，忍不住拿起来想要砸下去，砸到一半又心疼东西，最后骂道：“狗眼看人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这天宋保家加班，原以为回来后媳妇应该睡了，结果进了房间一开灯，发现媳妇虽然直挺挺躺着，但那眼睛却瞪得老大。 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来到了案发现场，好在阮心爱刷地就坐起了身，否则他还要胡思乱想下去。 “怎么现在才回来？” 听了这话，宋保家稀奇了，“不是早跟你说今天要晚回来吗？” 阮心爱憋着一张脸道：“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生气，要被气死了。” 说着，她捂着胸口道：“这会我还难受呢。” “这是怎么了？”宋保家纳闷道。 正文 第143章 怨念 阮心爱正等着他问呢，听了这话，连忙将王惠芬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述说的过程似乎又让她回想起了当时的怒火，她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啪地拍在床上，大怒道：“你说那王大娘是不是很可恶？感情不是自家闺女就不用疼了？我都差点被她恶心坏！” 也幸好她拍的是床，否则的话两个孩子都要被吵醒了。 这会宋保家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真那么说？先住在一起，不领证？”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牙齿都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 阮心爱点了点头，重重喘气道：“可不，我差点没忍住打人。” 顿了顿，她又后悔道：“话说我当时干嘛忍着？就该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宋保家半天没说话，阮心爱拉了拉他，见他不出声，忍不住恼道：“你该不会真要同意吧？” 听到她的话，刚回神的宋保家先是一愣，随即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荒唐的事。说句实话，便是欢喜年纪到了，我也看不上那个朱志强。虽然似乎没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欢喜？” 作为哥哥，宋保家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妹子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除了出身，他都想不出自家妹子有什么缺点。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阮心爱奇怪道。 宋保家摸了摸下巴道：“我就想着到九月份欢喜就要高中毕业了，该注意一下各大单位的招工启示了。这次回家，听二叔那个口风，似乎是想要把欢喜的户口转到县城来。” 阮心爱一愣，随即惊喜道：“真的？” 宋保家点了点头，“所以我琢磨着，给欢喜找个什么工作。总之，最好轻松一点的，体力活肯定不行，最好是坐办公室的。” 阮心爱顿时来了兴致，她想了想道：“你看做老师好不好？或者一些单位的厂委妇联会。” 宋保家点头，“你说的这些当然好，但一来要看欢喜的意愿，二来这一类的工作竞争的人很多，虽说欢喜不会比任何人差，但咱们没有关系。再者……” 他琢磨了一下道：“最好先把欢喜的户口给搞定了，这样人家录取的时候也更有优势。” “对，有道理。”阮心爱连忙表示赞同。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话，等到入睡的时候，阮心爱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那王大娘儿子的事儿……” 宋保家挑眉，“你想怎么样？” 阮心爱一脸纠结地道：“他们那个样子，咱们总得给点颜色瞧瞧吧？” “怎么给颜色瞧？”宋保家意味深长道：“我认为最好的回应，就是让咱们欢喜越来越好，好到他们高攀不上。” 阮心爱顿时振奋，“你说得有道理。” 欢喜并不知道自家大哥大嫂正在为她打抱不平，她这会的心情却是不错。 “哇，好漂亮！”美贞一脸惊叹地看着欢喜手中的裙子。 漂亮吗？ 当然漂亮，欢喜手中的这条裙子款式算得上普通，上身是背心式的，下身是垂地的。之所以漂亮，则是在布料上，朦胧的米黄色纱裙简直不能更美。 这条裙子是奚万里寄过来的包裹中拆出来的，欢喜自然是喜欢的。 上辈子的时候，不管是裙子还是裤子，她都讨厌。毕竟她那会双腿已经萎缩得像火柴棒，穿裤子没有型，穿裙子的话……有过被熊孩子掀裙子经历的她实在对裙子爱不起来。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欢喜表示，甭管裤子还是裙子，她现在都爱。 她唯一要苦恼的是，这裙子什么时候穿好。可是苦思半天却发现，这裙子的最好归宿居然是压箱底。 虽说看着朴素的风格，裙子穿出去似乎也没事，但是这时候出事的那些人，又有多少是真的有问题，而不是别人鸡蛋里挑骨头？ 这么一来，欢喜心里就别提多委屈了，写给奚万里的回信简直是怨念满满。 而这封回信到达奚万里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还是他战友带给他的。 见他看着信突然笑了起来，一旁的下属都懵了，话说自家上司原来是会笑的啊。 “报告！敌方队伍已经走进埋伏范围！”突然，有士兵急匆匆跑来报道。 奚万里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快速将信件折好放进胸口的口袋，沉声道：“让兄弟们准备好，这是最后一仗了，我们一定要赢得漂亮！” 一众属下连忙点头，无声等待着敌人进入攻击范围。 “宋欢喜，外面有人找你！”同桌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对着欢喜开口道。 欢喜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些奇怪这时候有谁找她。 才出了教室，却见宋小福正一脸紧张地站着，看到欢喜出来，连忙抓住她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等到了偏僻的角落，欢喜开口问道。 宋小福都快要哭了，“欢喜……我好像生病了，可能要死了……” “啊？”欢喜呆了。 宋小福涨红着脸道：“我下面在流血……” 欢喜恍然，“你是来月经了？” 宋小福一怔，“……月经？不是生病？” 欢喜都有些无语，“你舅妈都没跟你说过？”即便是她，阮心爱和罗芳菲私下也没少问她有没有来月经，担心她事到临头害怕，两人各自红着脸给她科普了一番，阮心爱甚至还塞了一个月经带给她。 宋小福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啊，舅妈没说过，我该怎么办啊？我是不是不会死了？” “不会不会。”一边说着，欢喜却是有些头疼。这会不是后世，大家用的都是月经带和卫生纸。月经带就不说了，这东西没人会借出去，只能找人借卫生纸了，但是学生的话…… 欢喜皱了皱眉，对着宋小福道：“你去厕所等我。”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女老师那里能借了，至于请假回家就别想了。这时候可不是后世，为了这种事请假，别说家长要生气，便是老师也不可能轻易放人。 正文 第144章 救命 好在欢喜这个好学生向来受老师喜欢，虽然她的任课老师没有卫生纸，但最后愣是从其他老师那边借到了。 欢喜回到厕所，将卫生纸塞给宋小福，小声将使用方法告诉了她，然后道：“你别一下子用光了，还有半天呢，留下一些替换的。” 她心下庆幸，幸好宋小福穿的是深色裤子，这会虽然已经渗出来了，但并不怎么看得出。 虽然欢喜给借了不少卫生纸，但等到放学的时候，宋小福的表情都僵住了。 等到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回到家，欢喜都开始同情宋小福了。 这年代做女人真是遭罪。 才这么想，欢喜就想到了以后，要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来月经的。别的她不指望，就指望自己的月经能晚一点来，越晚越好，最好那时候已经有卫生巾了。 礼拜天，欢喜照常上山打猎，这么些年下来，附近的山她都已经熟悉得七七八八了，哪里有什么猎物都一清二楚。没一会，她手里就提上了两只野鸡，正打算回去，隐隐却听到有人喊救命。 欢喜一怔，她突然想起自家爹爹说过，这山上是有狼的，虽然这么些年也没谁在山上出过事，但如果有个万一呢？ 犹豫了下，欢喜还是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了。 她也是艺高人胆大，想着自己到时候即便打不过狼，但逃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走了许久，声音越来越近，拨开一片灌木，看到的景象却让欢喜怔住了，随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救命，救命……妈妈我害怕！” “……别咬我的裤子！” “哇哇哇——快跑！” …… 前面一片人荒马乱，只是，和欢喜猜测的被狼追有很大的区别，眼前这群大大小小的少年虽然在被追，但追他们的却是猪。 别误会，这里说的猪就是寻常家养的白猪，而不是野猪。 站了半天，见那些人越来越慌乱，一点也没有冷静下来的趋向，欢喜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听到动静，庄少阳本来正要喊救命，抬头看到欢喜，他到嘴的话就咽了回去，原本因为害怕惨白的脸颊顿时变得通红。 其他几个比他小的孩子却是顾及不到这些，喊救命一个比一个大声。 欢喜摇了摇头，这功夫那几个少年包括庄少阳都已经躲到了她的身后。 十几只白猪追上来，庄少阳几人的脸都白了，有两个人还忍不住去抓欢喜的衣角，想要把她往后拉。欢喜的脸色却是变都没变一下，那群白猪见前面的人突然不动了，渐渐也慢下了步伐，等看清站在最前面的欢喜，顿时停下了步伐，喷了两口气，各自散开了。 散开了！？ 庄少阳的眼睛都瞪大了，“它们怎么不追了？” 欢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不跑了，它们自然就不追了。” 庄少阳一噎，有些不敢置信道：“难不成是因为我们跑了，它们才会追我们的？” “不然你以为呢？”欢喜反问道。 这下，几个少年的脸色都成了猪肝色。 “山里怎么会有猪的？”罗红军哼了哼道。 他们便是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追他们的都是家养猪。 “你们不知道？”欢喜挑了挑眉道：“我们这边的猪白天都会放养，到了晚上才会赶回去。” 顿了顿，她的目光扫过几人道：“你们不是本地人？” 于此同时，她也认出来了，这几个孩子正是上次和凤贞打架的孩子。 其实，相较于她，那几个孩子早就认出她来了，毕竟在乡下看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于他们看来已经算得上是奇闻了，更别说这个姐姐还格外地大方有钱。 庄少明凑到哥哥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庄少阳有些意外，随即大大方方道：“刚刚谢谢你了。”无论如何，要不是对方，自己等人估计还要被这些猪追着跑。 “不用谢。”欢喜看着他们道：“你们认识下山的路吗？” 一众少年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 欢喜并不意外，开口道：“跟在我后面。” 说完，就一马当先走了，其余人愣了下也连忙跟了上去。 注意到欢喜手中的野鸡，庄少阳惊讶道：“这是你自己打的？” 欢喜点了点头，回头瞥了这群少年一眼，见他只是惊讶，并没有旁的心思，又收回了目光。 她只是随意一眼，庄少阳却有些脸红。 胡田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宋欢喜。”欢喜言简意赅道。 “我是胡田。” “我是庄少阳。” “我是庄少明。” “我是罗红军。” “我是孙洪山。” 几个少年纷纷自我介绍道。 欢喜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其他表示，她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会有旁的交集。 见没人说话有些尴尬，庄少阳没话找话道：“宋欢喜你是怎么抓到野鸡的，用陷阱吗？” 欢喜脚步不停，手却指了指自己腰包里露出一半的弹弓。 “你用弹弓就抓到野鸡了，好厉害！”孙洪山一脸佩服道。 一路上，几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话，但欢喜却很少回答，到了山脚，她对着几人点了点头道：“就此别过。” 庄少阳还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最后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这位宋姐姐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对啊，还能用弹弓抓野鸡，我爸爸都不会。” “你爸爸肯定不会啊，他的肚子那么大！” “难不成你爸爸就会了？” “那肯定……不会，不过光看模样，我爸爸也比你爸爸厉害。” “谁说的，我爸爸说他的肚子是有容乃大！” “得了吧！” …… 看着前面吵吵囔囔的小伙伴，庄少明伸手拉了下庄少阳，小声道：“哥哥，如果你来这里插队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吃苦了？” 庄少阳今年就要初中毕业了，到时候肯定要下乡，他们爷爷正为这事愁呢。 见庄少阳不开口，庄少明还以为他不愿意，有些急道：“我问过了，这里很少有人饿死。” 庄少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哥哥知道了。”心下却苦笑，自家弟弟实在是太天真了，插队哪里是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 正文 第145章 欠条 眼看着欢喜快要毕业的时候，周春花结婚的日子也到了。 ——原本自然不该拖到现在，但是男方显然并不是那么甘愿，这才一拖再拖。 但是于欢喜而言，这事跟她的关系却是不大。 直到周大贵出了事。 最近的天气都不太好，虽然没下雨，但总是阴沉沉的，好在并不影响干活，就是一些要晒菜干的人家头疼了。 大中午，村里的人有的回去午睡，有的凑一块唠嗑吹牛，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却是出了事。 “大贵，大贵，你咋了，可别吓阿娘啊！”看着被从山上抬下来，半边身子都在血泊中的周大贵，周老太吓得脸都白了。 一边的村民开口道：“我和我兄弟上山砍柴，在一个洞里看到了他，那会他已经昏死过去了，见他情况不妙，就合力把他抬了起来。” 他弟弟开口道：“他掉进的应该是个陷阱，就是不知道是谁，挖陷阱挖得老大，下面的长钉都有一尺长，可吓人了。” 听他这样说，众人发现周大贵的大腿上果然有两根长钉插着，还没有拔掉。 “那个我们不敢拔，怕血止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赵秀荷听到消息赶过来了，见到周大贵的模样，顿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大贵啊，你这是怎么了？” 等听到周大贵是掉到了陷阱里，赵秀荷表情一顿，随即便满脸仇恨道：“一定是欢喜，一定是她挖的陷阱。我就知道她见不得我们好，非得把我们一家子给害死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懵，这事怎么绕到周欢喜身上了？ “你胡说什么？”刚好在场的宋三柱一脸大怒道：“村里人基本都清楚，我们欢喜打猎从来是用的弹弓，她拿回来的猎物，哪一次不是活蹦乱跳的？要是一尺长的钉子，那猎物还能活着？” 其他人这会也回过神来了，就有人附和道：“是啊，我是见过欢喜那丫头打猎的，弹弓啪的一下就打中了野鸡，那样的能耐，哪里用得上费大力气去挖陷阱啊。”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欢喜打猎，但却都见过她拎着猎物从山上回来，哪一次不是活生生的，听说有时候猎得多了还会养上几天。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欢喜的嫌疑很快就洗清了。 “大贵家的，你以后说话也当心点。欢喜虽然过继出去了，但到底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帮不了她什么，倒也盼盼她的好啊。” “就是，哪有人尽把坏事往自家血脉身上套的。” …… 宋三柱听着不太舒坦，什么自家血脉，他们欢喜和周家才没有关系呢。 等欢喜知道这事，已经是晚上了，虽然家里人觉得这事已经过了，但她却直觉事情有些不对。 要是周大贵好好的就算了，要是他出了事……那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偏偏，她明明捏着把柄，却是心有顾忌不敢拿出来用。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没几天就传来消息，说周大贵的腿不好，断了一根筋，变成瘸子了！ 然后不出意料的，赵秀荷出现在了宋家大门外，当着众人的面对着欢喜磕头。 欢喜连忙避开，赵秀荷泪眼婆娑道：“欢喜，你爹的腿不好了，赤脚大夫说了，要是去县城，或许还有医好的希望，但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我只能来找你了，我知道你能耐，你借些钱给我吧。” 事实上，赵秀荷手头自然有钱的，周春花结婚，他们可是狮子大开口问男方要了三百块钱，但那些钱是要留着给小宝结婚用的。至于大贵……那么严重的伤，想也看不好了，但这却不妨碍她以此为借口来敲诈欢喜。 这一次，她想得很明白。欢喜大概是不会给的，但一次不给，两次三次四次呢？大贵那个样子，大家早晚会偏向他们的。到时候，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欢喜也一定要出钱。 听说欢喜一年能赚三五百，她也不要多，就一二千就成了。 “你想要跟我借钱？”欢喜一脸疑惑。 至于赵秀荷称周大贵是她爹，她也懒得去纠正她。 赵秀荷有些意外，她以为欢喜会一口拒绝，但听着话风…… 她精神一震，开口道：“对，以后我一定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但是我赚的钱都是我爹爹的养老钱。”似是解释给旁人听一般，欢喜道：“我都想好了，大哥他们虽然孝顺爹爹，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便是再孝顺爹爹都有力有不逮的时候。我的话只是个闺女，将来总要嫁出去，爹爹这人又惯是个把苦往肚子里咽的人。到时候离得远了，他事事都说好，身体不好不跟我说，有为难不跟我说，我又哪里顾及得上？都说这世上万难都能用钱解决，我给他多留钱，就是我最大的孝顺了。” 闻言，围观的群众纷纷感叹宋二柱这闺女过继得好，便是亲生的还不一定有这么孝顺了。 就连赵秀荷，这会也是由衷地后悔起来，要是当初自己养欢喜就好了。 只是这会她却顾不上这些，口中道：“借的钱我以后肯定还，我们还不了就让小宝还。” 她想得清楚，说两句话又不要钱，真到时候了，欢喜难不成还能将自己这个亲妈给告了？ 欢喜皱眉，“那你写欠条？” 要是没有之前那一番话，欢喜这会肯定要被人议论。当地借钱还真是少有写欠条的，除非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有了这么一番话，众人倒也觉得能够理解了。 赵秀荷愣了一下，后来想想写欠条就写欠条，反正她不还的话欢喜也拿她没有办法。 “成，我给你欠条。” 欢喜却又要求道：“不成，听你这意思一时半会换不了钱，但是时间久了，钱变得不值钱了怎么办？” 她想了想道：“我想了一下，你到时候换钱必须以当时的物价为参照。” “什么意思？”赵秀荷听不太懂。 欢喜耐心解释道：“打个比方，如今是七毛二分一斤，打个比方，如果你现在问我借了能够买一百斤猪肉的七十二块钱。等到以后猪肉变成一块钱一斤了，你还钱的时候就不能只还七十二块钱，而是该还一百块钱了。” 正文 第146章 快刀斩乱麻 这下赵秀荷明白欢喜的意思了，她举的例子那样直观，理解不了才是怪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也没真打算还钱。 “行，就按你说的做。”赵秀荷干脆利落道。 欢喜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要多少？” 赵秀荷闻言呆了，她都做好准备跟欢喜讨价还价了，不想对方直接问她要多少…… 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三千？”防着欢喜还价，她刻意狮子大开口。 围观群众闻言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三千啊！在各家便是三十都算得上是巨款，三千的话……他们简直都不敢想。赵秀荷这般大胃口，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原以为最多要个一两百…… 若说之前大家还真以为赵秀荷是为了周大贵过来要钱，看眼前这情况，大家却都明白过来了。 赵秀荷根本就是来敲诈勒索的！ 欢喜皱了皱眉，就当赵秀荷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她道：“我手里的积蓄差不多也就这么多了，你借这么多……” 赵秀荷连忙道：“你爹的伤重着呢，赤脚大夫说了，若是县城看不好，还要去省城，做那什么手术，三千块或许都要不够。” 围观群众却发出了嘘声，赵秀荷这话就说得虚了，乡下地头，生病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哪个大费周折跑到省城去看病的？能去县城就不错了。 再说了，周大贵只是伤了腿，又没有性命之忧，便是谁家都不可能花几千块钱去看一条腿。 再说了，周大贵便是腿好了，他一辈子能赚到三千块钱吗？反正在生产队瘸子也不是不能赚工分，顶多是少拿几个罢了，周大贵原来也不过拿七八个工分。 “欢喜，你别听大贵媳妇胡说，看什么病要三千块的？她这是敲诈呢。” “就是，你有这些钱还不如好好存着，以后孝顺你爹。” “是啊，可别把钱舍出去，这么多钱可都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 “养大你的是二柱，可不是周家，按说你都过继出去了，便是他们饿死，也找不上你的门。” “就是……” …… 众人这下看不过眼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起来。 欢喜微微垂眸，在赵秀荷狮子大开口之前，这些人怎么不说公道话？说到底，他们依旧觉得赵秀荷和周大贵对她有生恩，对方出了事她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但是对欢喜而言，与其时不时地被人找上门要钱，她宁愿快刀斩乱麻，一次性解决问题。 而且，这些年她赚这么多钱，到底有些惹眼了，村里人虽然不至于做些什么，眼红不可避免，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不如这会舍出去，免了危机不说，还会得到大家的同情。 反正于她而言，钱这东西本就什么都不是。 再说了，欢喜心下冷笑，她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三千块我给你。”欢喜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纷震惊，赵秀荷更是露出狂喜的表情。 却听欢喜道：“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有事别再来找我，我不想让爹爹再伤心难过。”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一怔，随后一想可不？这欢喜本来就过继出去了，宋二柱可是打小把她养到大的，结果周大贵夫妇却总是借着这层血脉关系上门占便宜。换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不愉快，都要担心闺女被人抢了。 宋欢喜会愿意拿钱出来，大概也是破财消灾，不想再让周家上门戳宋二柱的心窝子。这闺女，实在是孝顺。 赵秀荷却顾不上这些，一脸急迫地问道：“钱呢，你什么时候给我钱？” 似乎发觉自己这样不太好，她又掩饰一般道：“那个……赤脚大夫说了，你爹的腿越早治疗，治愈的希望越高。” 欢喜无意和她争辩这种事，开口道：“我的钱都存在银行，你等一等，等到礼拜天我去县城取钱，到时候，让有才伯伯做见证，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欠条。” 赵秀荷连连点头，“成，你可不能诓我。” 欢喜补充道：“不单是你，还有大贵叔、周小宝都要在欠条上摁手印。” 赵秀荷无有不可，连连点头道：“好，我到时候叫上他们。” 事情结束，人群也散了，躲在人群后的周梅香一脸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宋欢喜……真的不是穿越的吗？ 要不然，她怎么知道钱到了后世会贬值？ 蒋月兰正在家里剥花生，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便问道：“不是去看热闹的吗？怎么这副样子？难道被人欺负了。” 她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中邪什么的不可信，与其想着用黑狗血喝符水，还不如好好教教闺女，让她明白事理。这般耐心开导了一段时间，倒也不是没有成效，至少周梅香不再那么浮躁了。 周梅香皱了皱眉，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然后道：“阿娘，我怎么觉得宋欢喜好像知道以后钱会比现在不值钱似的？” “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蒋月兰好笑道：“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会的关金券不就是这样吗，一天比一天不值钱，弄到后来一箱子的关金券都值不了一两个银元。” “关金券？”周梅香一愣。 “就是国党发行的货币。”见她还是一脸狐疑，蒋月兰道：“其实钱以后会不会贬值都没差，你当那赵秀荷到时候会还钱？” 周家人的德行，周梅香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 “或许宋欢喜不知道呢。”周梅香道。 换做是她，是绝对不乐意白送三千块钱出去的。虽然听说欢喜赚得多，但再多，三千块钱也是她几年的劳动成果了。 “不可能。”蒋月兰道：“人家欢喜不知比你精明多少，你都看得清的事儿，她能看不清？她又不是第一次和周家打交道。” 她叹了口气道：“不过是破财消灾罢了，给出这么多钱，她又说了那样的话，除非还了钱，周家以后怕是不好上门了。这闺女大气，要我说她有赚钱的本事，舍了钱，家里能够安生，这是再值得不过的事。” 周梅香呆住，真是这样吗？可她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正文 第147章 耍心眼 赵秀荷一脸兴奋地跑回家，把事情告诉了周大贵。周大贵原来还躺在床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闻言顿时坐了起来，两眼发光道：“你说真的？三千块？”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赵秀荷一脸激动道：“欢喜说了，到了礼拜天就去银行取钱，我们到时候只要在欠条上摁手印就成了。” “好好好。”周大贵顿时振奋了，完全没了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 便是瘸了那又怎样？三千块啊，有了三千块他做什么不成？ 原本坐在一旁照顾周大贵的周小宝却呆住了，“阿娘，你真的问欢喜要了三千块钱？” “是啊。”赵秀荷一脸得意道：“阿娘厉害吧？” 周小宝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不能要这个钱。” “说什么傻话呢。”赵秀荷一脸不以为意道：“这钱是她答应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要？再说我都打算写借条给她了。” 周小宝一针见血道：“那你以后打算还吗？” 很长一段时间，周小宝都可以说是一个没有三观的孩子，或者说，他的三观完全传承自赵秀荷。 毕竟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他信任自己的父母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 但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小宝学会了思考，然后渐渐意识到，自己的阿娘很多地方是错的。 他尝试过改变她，但是却绝望地发现，阿娘虽然疼爱他，却并不代表她愿意听他的。哪怕嘴上答应了，那也是敷衍她，回头就原来怎样依旧怎样。 于是，周小宝越来越沉默，上工的时候总是一声不吭干活，再苦再累也不再回来和赵秀荷说。 因为说了她不但会安慰他，还会试图让他不要去上工，或者让几个姐姐帮他干活，引来她们对他更多的敌意。 尽管已经无法像小时候那样阿娘说什么就做什么，但周小宝却是最了解赵秀荷的人。 真说起来她并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对于自己的女儿有着超出人想象的恶意。 这么说吧，她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对的，她不会去做，也没有胆子去做恶事，但对于自己生的女儿，却绝对不在这个范围。 赵秀荷认定她的女儿都是欠她的，因此她怎么对她们都不过分。 闻言，赵秀荷一点心虚都没有，理直气壮道：“你见过这世上哪个做女儿的让当娘的还钱的？旁人借出的钱要还，但闺女借给老娘的钱，那叫孝敬。” 一旁的周大贵也连忙点头，“对，你阿娘说得对。” 周小宝顿时无力，可是他说了一百遍一千遍，自家爹爹跟阿娘就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另一边，宋二柱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听说闺女答应给赵秀荷三千块，饶是他自认不是个看重金钱的人，也忍不住一脸肉疼。 他一脸着急道：“你咋能答应给那么多钱呢？”要是这些钱到时候能给闺女做嫁妆，那闺女便是嫁得再好，他也不用担心男方看不上她的出身了。 他自个儿没本事，手头虽然有点余钱，但真不算什么。本来想着闺女自个儿能耐会赚钱，他虽然心疼，但想着赚的钱以后能给闺女做嫁妆。或者将来闺女能够有机会考大学，学费就不用愁了。 再者，他还有一个心思。 如今城市户口不好弄，大侄子虽然说有门路，但他却不想他冒险。他都打算好了，等欢喜高中毕业之后，就到县城去寻摸房子，买到房子了，欢喜自然也能将户口迁过去了。 如今欢喜将三千块钱给出去，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要不这样。”宋二柱开口道：“反正你的银行存折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到时候就说我不同意你把银行的钱拿出来，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难为他一个老实人，居然想到跟人耍心眼了。 宋三柱和冯淑华赶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话，宋三柱还没来得及反应，冯淑华却是立马接话道：“二伯说得对，这些钱都是欢喜辛辛苦苦赚的，不能就这么白白送出去。” 对于让欢喜招赘娘家侄子的事儿，她心底其实一直没有死心，想着让娘家侄子好好努力，说不准……如今听说欢喜不声不响攒了三千块钱，却是一下子歇了这个心思。 自家男人说得对，欢喜这样的，寻常男人还真配不上。 欢喜让人都坐下，然后开口道：“爹爹，这钱是一定要给的，我都放话出去了。不过你别担心，三千块钱虽然不少，但我手头剩下的只有更多。” 闻言，三位长辈是又惊又喜。 欢喜又对着宋二柱道：“爹爹你也别担心，我知道你想要我在县城买房子，我心里都有数呢。” 宋二柱那点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她？事实上，她早就让县城认识的人帮她打听卖房的消息了。 别看后世到处都是房源，这会在城里买房却不是那么容易，这都快半年了也没有消息。 “二哥你想让欢喜到城里买房子？”宋三柱却是头一回听说这事，顿时便是一愣。 宋二柱摸了摸鼻子，“我是想着欢喜去了城里，那周家就歪缠不上来了。再说，我也舍不得欢喜毕业后去生产队上工，找工作的话，总不能让她天天城里乡下的赶，在外面租房子的话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保家那里……”宋三柱迟疑道。 闻言，宋二柱却是有些赧然地小声道：“顺心顺意如今都还小着，欢喜的性子，去了肯定少不了给心爱搭把手，我哪里舍得她那样辛苦。” 听到这里，欢喜心软得一塌糊涂，自家爹爹向来是个木讷的性子，在她的事上却比谁都要细心。 见她红了眼睛，宋二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道：“闺女你别哭，我就是，就是……爹爹没出息，这么多年你都忙里忙外的，不像人家的孩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傻玩傻乐……” 话还没有说完，欢喜扑进了他怀里。 宋二柱顿时有些慌，脸上却不由露出了柔和的笑，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正文 第148章 挖陷阱的人 宋林远在外面探头探脑，见到欢喜哭了起来，顿时便顾不上其他，跑进来急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欢喜连忙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累，对着宋林远笑道：“没事小阿公，我就是太开心了。” 宋林远松了一口气，随即不高兴道：“没良心的小丫头，心里就只有你爹爹，白对你好了。” 和宋二柱等人不同，他的消息更灵通，因此之前欢喜对着赵秀荷说的那些话他都知道了，包括她说存的钱都是宋二柱的养老钱的话。 他都差点心酸死，怎么只有二柱一个人的？明明自己也疼她，怎么就没有自己的份了，便是少些也好啊。 宋二柱等人莫名，欢喜却一下子明白了自家小阿公的纠结，顿时笑道：“二叔那般孝顺小阿公，钱给了二叔，二叔难道还能亏着小阿公？” “那怎么不直接给我？”宋林远闻言有些高兴，却依旧板着脸问道。 “那我可不敢。”欢喜抿嘴笑道：“我还不知道小阿公你？给你再多钱都没用，你肯定给花光了，所以钱还是存在爹爹那里比较好。” 她虽然很喜欢小阿公这个对她纵容又疼爱，一点架子也没有的长辈，但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个纨绔败家子，手里有再多钱都存不住。 宋林远闻言讪讪，倒也不生气，他这些年已经改好很多了，至少不抽烟斗了，酒也喝得少了，只是他烟瘾大，时不时地总爱吃点薄荷糖，不用他说小欢喜去了县城也总会给他买。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给他钱了，估计他会忍不住花光。 宋二柱等人莫名极了，宋林远便把事情缘由说了一番。这下，宋三柱和冯淑华看向宋二柱的目光里满是羡慕，宋二柱则是红了眼。 “傻孩子，你自己挣的钱自己存着就好了，爹爹还有力气，能够干活。”宋二柱哽咽道。 欢喜知道自家爹爹是如何也不肯要她的钱的，但这却不妨碍她做决定。 “爹爹你现在身体好，可不代表以后身体好。我给你钱你就收着，钱在我手里和你手里有什么差别？难不成等将来我有困难需要钱的时候你会不肯拿出来？” 宋二柱一听确实，闺女的钱放在他这儿，他也是给闺女保管。 欢喜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又开口道：“爹爹你也别把钱看得太重，钱这东西，赚得到的时候什么也不是。你看我现在才多大，就能赚几千块了，等到以后不得赚更多？别说几千，便是成百上千万也不在话下。这钱挣来本就是花的，就这么白放着，等到人死了难不成还能带走不成？” 要说宋二柱没把话听进去那肯定不是，但要他像欢喜想的那样可劲儿地花钱，那也不太可能。 不过欢喜也不在意，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等到她以后大把大把地把钱赚回来，自家爹爹还能死守着钱不花？ 这三千块钱的事儿很快便传遍了全村，村里人说起欢喜，那是无不竖起了大拇指，说起周大贵和赵秀荷，却是无不摇头叹息。 这些人中，有人是看不过去他们的行为，也有人是嫉妒他们能轻易得了三千块钱。 “要我说，周大贵一条腿能值个两三百就了不得了。” “就是，再说了，他腿断了该去找那个挖陷阱的人，欺负欢喜一个女娃娃算什么？” “说起来，那陷阱是谁挖的？” …… 不知道何时开始，村民开始议论起挖陷阱的人来。 本来以为是不会有结果的，毕竟要是承认了，赵秀荷也上门要三千块怎么办？ 不想这一天大家在老槐树下唠嗑起这事，却是村里的老鼠妹妹怯怯道：“那个……我知道是谁挖的陷阱。”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看了过来。 “老鼠妹妹，谁挖的陷阱，你倒是说说看。” “是啊，可不能说谎啊。” …… 面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催促，年纪还不大的老鼠妹妹不由缩了缩脖子，看向自家阿婆。 她阿婆对着她点点头道：“你知道的话就说吧。”反正不会是自家人，她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虚胖，平日里能不上山就不上山，哪可能去挖什么陷阱。至于儿媳妇，都在她眼皮底子下过活，做什么事儿能瞒过她？ 老鼠妹妹这才开口道：“是大贵伯伯自己挖的，我之前就看到了，他每天下完工就上山挖那陷阱，挖了有半个月才挖成那么大。我还听他嘀咕，说野鸡野兔掉进坑里铁定死的不能再死，爬都爬不起来，以后就有肉吃了。” 现场一片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 周大贵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那这算怎么回事？他自个儿做的孽，凭什么让欢喜出钱？” “就是，这也太……” …… 赵秀荷听到消息，连忙赶回家，对着周大贵问道：“山上那陷阱是你自己挖的？” 周大贵一愣，随即神情便躲闪了起来，“那什么……我不是想着能让家里吃上肉吗？” “那你也不能……”赵秀荷顿时哭了，“现在外面都知道了，你让人家怎么说咱？” 周大贵却是一脸不以为意，“人家要说就说呗，反正我们已经要到钱了……” 还没说完，他突然跳了起来，顾不上腿疼，一脸着急道：“这事可不能给欢喜知道，要不然她不给钱了怎么办？” “来不及了。”赵秀荷哭道：“村里都传遍了，怎么可能瞒过她？” “那你赶紧去找她，一定得缠得她答应不反悔才成。”周大贵连忙道。 赵秀荷听了也觉得有理，她虽然气丈夫把自己的腿给折腾掉了，但好不容易要到的钱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自家大贵都已经成瘸子了，要是没了这笔钱，他们一家要怎么过日子？ 闻言，一边的周荷花连忙道：“阿娘我知道欢喜在哪儿，我带你去。” 虽然知道这笔钱不会有她们姐妹的份，但有了这笔钱，她们的婚事…… 正文 第149章 挖坑 赵秀荷火急火燎找到欢喜的时候，她正在门口教奚明辉功课。 奚明辉是个好学的，以至于除了课本上的内容，他还翻出了欢喜的旧课本自学起来，遇到不会的，自然也就只有欢喜能够教的了。 “不是说好不会再随便出现在我面前了吗？”看到赵秀荷，欢喜顿时皱起了眉头。 赵秀荷有些尴尬，小声道：“我担心你会反悔。” “放心吧，答应的事我从来不会反悔。”欢喜淡淡道：“好了，你赶紧离开吧，别让我爹爹看到。” 赵秀荷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过往的经历让她并不敢在欢喜面前放肆，只能呐呐离开。 “欢喜阿姨，你要搬去县城了吗？”正打算继续教奚明辉，小家伙却抬着头问道。 看出他的忐忑，欢喜一怔，随即道：“要是去县城，我会把你带上的。” 她算了下，今年已经是七四年，离高考恢复已经没有几年了，再者，明辉的情况，远离b市就成了。 县城这边风声本来就不是特别紧，这两年更是有了进入疲软期的现象。 奚明辉表情一顿，随即惊喜道：“真的？” 欢喜点头，奚明辉是奚万里托付给她的，没把他安全交还给奚万里之前，她是如何也不可能将他丢下不管的。 不止是奚明辉，就连宋二柱，欢喜也打算带走。 乡下上工实在是太累太苦了，每次双抢都是一种对身体的考验，之前她还听说别的生产队有人在地里好好干着活，突然就一头栽倒，再也没能爬起来，只能躺在床上汤药不停。 听赤脚大夫说，那人是元气耗尽了，能留一条性命就好了，恢复的事儿是想都不能想。 自家爹爹的腿本来就不太好，偏偏他是个不肯服软的性子，有才伯伯几次要安排他做轻省点的活，大不了少拿点工分，但他却不乐意。 天知道每次双抢，欢喜几乎都是严阵以待。到了现在，为了以防自家爹爹的身体亏虚，她都已经习惯了将家里的食材都当做能量吸收掉，而用金手指变出来的替换。 如此，成效倒也不是没有。以前双抢的时候，自家爹爹的腿几乎都是肿着的，过后更是要痛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但是如今，除了睡得更沉一点，有些腰酸背痛的不适，自家爹爹的脚却是再没肿过。 不过这还不够，欢喜琢磨着，最好哪天带自家爹爹上大医院做一番检查，看能不能把那腿给治好了。 自家爹爹是个闲不住的，去了城里，欢喜打算给他找个轻省点的工作，像是看大门看仓库一类的，或是扫大街。 ——当然，以欢喜看来这类工作要么工作时间不能选择，要么不在室内刮风下雨容易遭罪，但没办法，自家爹爹眼里这就是轻省的了。再者，自家爹爹不识字，真正轻省的工作还真不好找。 还有小阿公，到时候也带到城里去，别看他这样，但却是个细心的，帮着家里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还是成的，偶尔还能在下雨天去学校给明辉送个伞什么的。 宋二柱却不知道自家闺女已经想了这么多，到了礼拜天，他请了一天假，陪着闺女去县城银行把三千块钱给取了出来。 “欢喜，咱真要把那么多钱送给周大贵他们？”饶是宋二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等真看到一捆一捆的大团结，顿时便舍不得了。 这又不是路上捡的，是自家闺女辛辛苦苦挣的！ 这么多钱，都够在县城买上几套房子了。 欢喜抿嘴笑道：“放心吧爹爹，我手头还有更多。” 宋二柱嘴巴嗫嚅了一下，到底没再多说。 看到实实在在的钱出现在眼前，赵秀荷和周大贵激动地手脚都颤抖了。 欢喜早就将欠款协议和欠条准备好，周大贵和赵秀荷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在上面签了字摁了手印。 “周小宝没来？”欢喜疑惑道。 赵秀荷担心欢喜借机不肯给钱，连忙道：“小宝不摁手印也没有关系，反正父债子还，我们俩写的欠条自然也算是他的。” “对的对的。”周大贵也连忙道。 欢喜倒是不在意，或者说这事没有周小宝参与才更好。 对于周小宝的变化，她不是没有发现，这样的他，还真不好说未来是什么模样。 在……之前，她巴不得这些人还不上钱，自己也能清净一些。 赵秀荷和周大贵拎着一包钱从宋有才家出去的时候，有很多村民在那儿探头探脑。见他们真拿到了钱，顿时便面露羡慕。 而这些，跟欢喜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这个时候，她要毕业了。虽然还有两个月这个学期才算是结束，但是因为不用高考的关系，学校已经不强制学生上课了，尤其是欢喜这样的好学生，只要到了时间去拿毕业证书就成了。 本来按照欢喜的计划，是打算趁这段时间去找个工作的，但事情却是出了意外。 大队里的茶山要开始采茶叶了，而每年，采茶叶的人选都是从各个生产队里面抓阄选的。而这次，他们十一队就有两个名额。 采茶叶的事一向是女人做的，因此去抓阄的也是队里的妇女。 本来这事跟欢喜没关系，毕竟她又没去抓阄。但是谁想到冯淑华抓到了一个阄。 采茶叶的活儿是大家都趋之若鹜的，因为这是生产队中唯一一个多劳多得的活计，一斤茶叶能得八厘工分，手脚快的人一天能得二三十个工分。 但要说这个活儿有没有不好的地方，也是有的。 在采茶叶的几个月中，大家伙都要住在茶山上。若是年轻女孩就算了，像冯淑华这样有儿女要照顾的，那却是不成的。 只是让冯淑华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是不愿意的。所以她就出了一个主意，让欢喜替了她的名额，好歹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她跟欢喜一说，欢喜犹豫了下就答应了。 别说，一天二三十个工分，便是她也心动啊。尤其赚了这些工分，自家爹爹就更能敞开肚子吃饭了。 正文 第150章 炸小鱼 欢喜之所以会答应，也是因为知道自家爹爹肯定不乐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撇开曾经上过战场当过兵这一点，宋二柱的心理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对粮食特别看重。 别说，这年头有钱还真不如有粮食，毕竟用粮食换钱容易，用钱换粮食却是不容易。 只是真正去了，欢喜才发现，采茶叶这边的条件不是一般地艰难。 “我是王莲心。” “我是莫云朵。” “我是江九妹。” “我是周雪。” “我是蒋静荷。” …… 众人各自自我介绍了一番，会来这里的大多是年轻女孩子，要么是未婚的，要么是已婚但没有孩子的。 然后负责人就将他们带去了住的宿舍，才走进去，欢喜心里就一个咯噔。 无他，这里的宿舍居然是大通铺，大通铺就算了，还是茅草屋，她找了一圈也只在屋后看到一个露天厕所。 “等等，这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吗？”欢喜连忙叫住负责人问道。 “没有。”负责人耐心回答道：“这会天气也不热，大家忍一忍？” “这种事怎么忍啊？” “就是。” 其他人抗议起来，便是再怎么不爱干净，但他们这采茶叶可不是三五天的事儿，那是要好几个月的。 这又不是大冬天！ 再说了，如今也不是秋天，天气只会越来越热。 “这个也好办。”负责人笑呵呵道：“往年来采茶叶的，也不是一直住在这儿的，隔三差五回去住一晚上，第二天早点赶过来就成了。” “另外，回家的话还能带饭来蒸，留在这里的话，就只能你们自己看着，轮流安排人做饭了。” 众人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欢喜却道：“那我能每天回去住吗？”顿了顿，她补充解释道：“我认床。” 认床自然是假的，但这时候这事最好的解释了。 闻言，那负责人表情纠结道：“你是宋家庄的人吧？从茶山往宋家庄，一个来回可是要两个小时的。” 欢喜笑眯眯道：“没事，我上高中也要走这么长的路。” 负责人一愣，随即又提醒道：“采茶叶不比其他，你如果住家里的话，天不亮就要出发的。” 欢喜点头，“这也没有问题。”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负责人自然没话可说了。 “宋欢喜，你不会真要回家住吧？”江九妹开口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那也没有办法，如果晚上睡不好，白天哪里来的精神干活？” 众人一听这话，本来想要劝上几句的人倒是不好劝了。 “欢喜，我跟你一起回去。”却是这次一起跟来的宋梦雅开口道。 ——这次队里抓阄，抓到的人就是孔喜媛和冯淑华，刚好宋梦雅工作的那个藤作厂这几个月没活干，孔喜媛便和冯淑华一样，把机会让给了女儿宋梦雅。 见欢喜一脸疑惑，宋梦雅解释道：“梦萍不在家，梦林又小，我爹爹在公社的船上工作，家里又顾及不到，我阿娘那身体，我不每天回去帮着干掉点活，心里就放心不下。” “梦萍还在珍珠厂？”欢喜问道。 宋梦雅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她那性子……只要不惹麻烦就不错了，在外面上班，先不说能赚多少钱，能省了家里的口粮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欢喜的心情很复杂，这两年，宋梦萍明显是在刻意避着她，否则她回来得再少，自己去找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遇不上人。事到如今，对于挽回和宋梦萍友谊这件事，她已经不太抱希望了。 对于宋梦萍，欢喜说不上什么想法，要说难过是有一点的，但更多的是遗憾。 前后两辈子，这是欢喜第一个这般用心对待的朋友。 上辈子倒不是没有朋友，遇上事也不是没有能靠得上的，但用了这么多年心思的，还找不出来。 宋梦萍是很特殊的存在。 但欢喜也不犯贱，既然对方这般避之唯恐不及地避着自己，自己也没必要上赶着凑过去。 欢喜回来的时候，宋林远都愣了，“怎么这就回来了？” 说完，他面色一变，“该不是被人欺负了吧？” 见他一副她说是就马上冲出去找人算账的模样，欢喜连忙拉住他道：“不是。” 然后将茶山那边的情况说了一番。 宋林远点了点头，然后道：“每天这么来回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然这样，你以后隔个两三天回来洗个澡，饭的话我每天中午给你送去，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儿。” 欢喜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是宿舍太脏了，而且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睡一块。” 宋林远闻言顿时无奈，这个侄孙女向来娇气，不过他却舍不得说她。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怎么娇气都不过分的。 “那成，回来也好，你去茶山这段时间，做饭洗衣服我来做。我可听说了，采茶叶往往要从早上六点做到晚上六点，那可不是轻省活，来来去去的脚都要走烂掉。”这样说着，宋林远偷偷摸摸塞给欢喜两块钱，看了下四周，小声道：“我这两天做了几个烟斗悄悄卖出去，你拿着这钱去买双回力鞋，那个穿了轻巧舒服。” 宋林远可是个多才多艺的，除了一手裁缝手艺，他还会做烟斗，年轻那会没少靠着这个赚钱。 欢喜倒是没推辞，只是小声道：“等哪天下雨了茶山不用干活，我给小阿公炸小鱼吃。” 别看他们这边的小溪里随便拿簸箕一抄就能捞到许多小鱼，但那小鱼收拾起来麻烦不说，这年头又有几家舍得弄油炸的玩意？ 欢喜倒是做过两次，那滋味……宋林远一早就吃上瘾了，但他也知道好歹，因此再想吃都没在欢喜面前念叨，哪想到欢喜这孩子自个儿看出来了？ 他果然没白疼她，才挣了三块钱就给了她两块，自己兜里可是只剩下一块钱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本来就喜欢女娃娃，这侄孙女这般尽心尽意对她，他是觉得再怎么疼她也不为过。 正文 第151章 采茶叶 第二天一大早，欢喜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本来是打算赶着把一家子的早饭给做好了，不想来到厨房，就看到自家小阿公正在灶上煎蛋。 “起来了？赶紧去刷牙洗脸，我这蛋快要煎好了，你动作快点，能吃到趁热的。”看到她，宋林远乐呵呵道。 他本来也是不会做饭的，但这些年在家里闲，除了跟人唠嗑也没旁的事儿能做，便是缝补的事儿，有了缝纫机那都不是事儿，又看欢喜小小一个人每天忙里忙外，他看得心疼，就总是上去帮忙，或是洗个菜啊，或是颠个勺啊，久而久之，厨艺便也练出来了。 还别说，他做饭可比宋二柱几个强多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舍得放油的关系，至少比宋二柱他们舍得。 “小阿公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欢喜皱眉道。 宋林远一脸不在意，“年纪大了觉便少了，与其睁着眼睛躺床上，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 欢喜一脸无奈，本来以为小阿公说做饭洗衣服的事儿他来做是一时兴起，哪知道他是来真的。 赶紧刷好牙洗好脸，她回来的时候，宋林远已经将一碗地瓜粥和两个煎蛋放在八仙桌上了，他自个儿也正捧着一碗粥喝着。 看了下煎蛋的位置，欢喜就知道这是小阿公特意给她做的，她摇了摇头，坐下后干脆夹了一个煎蛋放进小阿公碗里。 宋林远急了，“你咋给我了？我特意给你煎的，别看采茶叶的活儿人人都想干，但那活可不轻省，一天到晚都没个坐的地方，不吃好一点你哪里扛得住？” “那小阿公你怎么不多煎两个？”欢喜瞪了他一眼，愣是没让他将煎蛋还回来。 宋林远闻言有些吭哧道：“家里的母鸡下蛋虽然勤快，但每天早上你吃两个，明辉吃一个，二柱吃一个，这一下就去了四个。中饭和晚饭还要用去三四个，这一天就七八个蛋没了。家里总共才十二只母鸡，便是每天下一个蛋，这下也不剩什么了。” 顿了顿，他道：“总要留些换盐。” 宋林远的确是个好逸恶劳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不知好歹，他知道一家子只有他干的活最少，明辉又小，再者人家叔叔是给钱的，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他。所以，他自认自己没什么辛苦的地方，因此好东西总要省给其他人吃，顶多偶尔嘴馋尝上一些。 “不是还有鸭蛋和鹅蛋吗？”欢喜皱眉道。 “去年你做的咸鸭蛋不是很好卖吗？今年也存着，到时候卖了钱存着，给你攒嫁妆。至于鹅蛋……那个卖了不合算，留着给你们补身子。”宋林远一笔一笔算道。 虽然欢喜说她手头还有好几千块钱，但宋林远琢磨着钱多点总是有好处的。 现在都时兴三转一响，他都想好了，自家欢喜以后结婚，一定要三转一响给她做嫁妆。 “没事。”欢喜道：“小阿公你想吃鸡蛋就吃，我手头有钱，盐又不是多贵的东西，保准不会让家里缺的。” 说着，她人已经进了厨房去煎蛋，一边忙活，她还一边唠叨道：“小阿公你就想着我们干活辛苦，明辉人小要补身子，也不想想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可不得好好补补？这家里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你可别可惜这么两个鸡蛋，想想要是生病进了医院，那医药费能买多少鸡蛋？” 宋林远快六十的人了，放到后世还不算什么，这会却绝对算得上高龄了。 听了欢喜的话，他一想还真是这样，这年代的人，又哪里是生得起病的？ “成，我也补补。”他心想大不了自己再多做几个烟斗卖出去。 吃完早饭，欢喜将碗碟收拾进屋，就去茶山了。 采茶叶看着不是辛苦的活，但问题在于她们要从早做到晚。 “好累，好想休息一会。”采了才不到两个小时，江九妹就忍不住蹲下喊道。 一边的王莲心伸脚踢了踢她道：“赶紧起来，采得多工分才多呢，你可别偷懒。” “就是，你这也太娇气了。采茶叶算什么，双抢的时候才累呢，可是累死累活，那会一天也才十几个工分。咱们要是干得好，一天能得三十多个工分呢。”一边的周雪开口道。 江九妹是除欢喜之外年纪最小的，其他像王莲心等人，都是有上工经验，经历过双抢的。因此，采茶叶再累，在他们眼里也比上工好。 江九妹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看向欢喜道：“欢喜你就不累吗？” 宋欢喜是她们中年纪最小的，跟她一样没有上过工，怎么她就一点也不累。 “还好。”欢喜正专心采茶叶，闻言随口回答道。 看出了江九妹的疑惑，一旁的宋梦雅道：“你可别跟欢喜比，她从丁点大的时候就每天早上练军体拳，围着村子跑，平日里又常上山打猎。还有她家里洗衣服做饭喂牲畜这些活基本都是她在干，你如何能跟她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九妹不说五谷不勤，但以往绝对是那种在家里不怎么干活的。 “这样啊。”江九妹一脸惊讶道：“欢喜你好厉害也好辛苦，这些活不该是你阿娘干的吗？” 闻言，宋梦雅的表情一下子尴尬起来。 欢喜却一脸自然道：“我没有阿娘，爹爹上工又累，这些活我要是不干，爹爹就更累了。” 江九妹一脸恍然，“跟你一比，我的运气就很好了。我上面八个哥哥，都结婚了，虽然分了出去，但我嫂子她们经常过来帮忙，你搭一把手我搭一把手，便是我阿娘也清闲了。” 听说江九妹有八个哥哥，其他人都震惊了。 “难怪你叫九妹，我还以为是堂姐妹之间的排名呢。” “八个哥哥啊，那可真好，我只有弟弟，要不然的话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哥哥有什么好？九妹那是运气好，我家也是两个哥哥，也都娶了嫂子，可是有什么用，他们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人家是儿媳妇伺候婆婆，到我家就是婆婆伺候儿媳妇，便是我，他们也老是指使我干活。” 正文 第152章 小猎豹 年轻女孩在一起本来就话多，这有了个好的开头，大家便陆陆续续打开了话匣子。 欢喜本就不是孤僻的性子，渐渐地话也多了起来，然后，因为她是众人中唯一的高中生，大家对她就好奇起来。 “宋欢喜，你是高中生，以后肯定不会上工吧？”莫云朵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等这边茶叶采完了，我就去县城找工作。”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 “真好呢，我也想去厂里干活。” 众人闻言顿时露出了羡慕，除了宋梦雅。 “也不是所有厂里都是好的。”宋梦雅叹气道：“那得是县城的正式工人，像我们乡下大队的厂里，除开工分，一个月也不过一两块钱，干的活也不轻松了，我的手都扎破了很多回，你们看，疤还没褪干净呢。” 众人探头一看，果然，宋梦雅的手上满是细碎的疤痕，有的地方已经生出了厚茧。 “不过宋欢喜不一样，她是高中生，可以找像是老师一样的工作，而且在县城成为工人的话，是能够将户口转到集体户口。到时就跟城里人一样，能吃商品粮，一个月能有二十多块钱的工资呢。”周雪开口道。 “真好，可惜我念书那会读不进去，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那算是好的，我都没上过学，也就跟我哥学着认了几个字。” 欢喜叹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乡下的工厂运作跟城里不一样，只能以工分打头，不然的话怎么办？ 好在这种情况也就这几年了，用不了多久高考就会恢复，离包产到户和计划经济也不远了。 如果欢喜不是从后世而来，她绝对不会想到，改变会来得那么快。也是因此，她才能对现状能够安然若素。 不过是几天的相处，一群年轻女孩就熟了起来。因为欢喜和宋梦萍每天都回去的关系，其他人偶尔会给钱让他们帮着从市场买点菜过来。 ——他们上山的时候虽然带了米粮，但却没有新鲜的菜蔬，偶尔一顿两顿用咸菜配饭就算了，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这一天，欢喜拎着一袋子蔬菜进了宿舍，就见王莲心几个正低声说着什么。气氛不是太好，江九妹气得脸都红了。 看到她进来，几人却是齐齐闭上了嘴。 欢喜虽然好奇，但几人明显不想告诉她，她便也没有多问。 本以为大概是女孩子之间的一些小龃龉，欢喜也没在意，但是等到事发后，她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这一天，欢喜的运气不太好，好不容易采完了茶叶打算回家，结果才找了根树枝去溪边把脚底的泥给清理干净准备走，天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她顿时便一呆，一旁正打算一起走的宋梦雅也皱起了眉头，“这可怎么办？” 欢喜叹了口气道：“只能去宿舍对付一晚上了，没事，反正也不是没有我们的铺盖。” 说完这话，欢喜却觉得江九妹几人的脸色有些不对，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我？” 江九妹正要说什么，却是被王莲心和其他几人拉住了，王莲心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事。” 欢喜有些狐疑，她又不笨，自然发现了这几人表情地不自然。 回宿舍的路上，江九妹几人刻意缀在后面小声说着什么，欢喜倒是想要听清，但她们声音太小了，她只隐隐听到“要是……也遇上……”、“不会……不是每天……下雨……”，却是更加一头雾水。 她们采完茶叶的时候，天本就暗了，这会回去，加上下着雨，月亮一点都见不着影儿，乌漆嘛黑的，就更是让人害怕了。 “九妹，你怎么了？”发现走在旁边的江九妹突然哭起来了，欢喜奇怪道。 江九妹吓得人都抖了，闻言却只是摇头。 不单是她，其他人的反应也不对，虽然没哭，但便是平时话最多的莫云朵这会也是一声不吭。 欢喜和宋梦雅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 正走到山腰，前方突然亮起了一束光，直直地对着她们射来。 “今天多了两个女的，多了个漂亮的女孩，就是可惜太小了，胸还是平的！”一个大嗓门突然响起。 欢喜一怔，看向身边的江九妹，“怎么回事？” 江九妹一边哭一边摇头，“对不起，我该跟你说的，但……本来以为下雨天他们不会来……” 对方打着手电筒，欢喜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却是能将她们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而王莲心等人靠着灯光也能看到身边人的表情，见欢喜皱起了眉头，莫云朵抖着声音道：“不能逃，他们会在宿舍门口等着，而且……他们手里有刀。” 欢喜都要冷笑了，“他们是打算干什么的？” 莫云朵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倒是江九妹涨红着脸细不可闻道：“会让我们站着不许动……然后，然后……摸我们的胸。” 若不是欢喜耳力好，那最后几个字她都听不清。 她顿时松了口气，虽然恶心，但到底比她以为的要好上许多。 这么一会功夫，那些人就走近了。听脚步声，欢喜猜到应该是有九个人。 有些棘手呢……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但欢喜却能感觉到，这九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娘们。” “是呢，可惜小了点。” 欢喜感觉到有人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胸口，下一刻，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准备捏她的下巴—— 欢喜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飞起一脚踹了过去。那人根本没想到这个小的女孩居然敢动手，猝不及防之间腹部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欢喜的力气更是超乎了对方的想象，在倒摔出去的时候，他都是懵的。 “不好，遇到硬茬子了！” 欢喜原以为他们会一哄而上，都做好准备了，不想那人下面来了一句：“赶紧撤！” 她愣了下，随即冷哼了一声，今天要是让你们给逃了，那她宋欢喜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王莲心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欢喜跟一只小猎豹一样追了上去。 正文 第153章 惨叫 最先被欢喜抓住的就是之前被她踹的那个倒霉蛋，欢喜那一脚力气不小，他疼痛之下自然没有其他人跑得快。 被抓到的时候，这人已经在心里琢磨是要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了。他想得很清楚，这小姑娘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抓到，如此，这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对他进行严刑拷打，从他嘴里知道其他人的下场。 一瞬间，他是想过出卖其他人，从而让自己好过一些的。但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就放弃了这种选择。这时候这般做了是爽了，但是过后……何必呢，反正这些女人也不会因为这个放过他。放过也没用，其他人肯定也会把他给抖出来的。 另一边，王莲心等人在一开始的目瞪口呆之后，也渐渐恢复了冷静，然后开始思考起来。 然后，除了宋梦雅之外的所有人都白了脸。 要知道，她们遭遇这种事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都因为害怕没敢反抗，如果被人知道了…… 她们中，王莲心才刚结婚几个月，江九妹等人则都是未婚，不说王莲心的丈夫会不会有那么豁达，便是其他人……顶着被人猥琐过的名声，她们以后还怎么嫁人？ 倒不是说乡下就特别看重这个，大家还是明事理的，知道遭遇这种事都怪不了女孩子，再有，又不是真的被……要说她们以后嫁不出去不可能，但却不妨碍这成为她们身上的一个污点。 同等条件下，如果有其他选择，旁人肯定不会选择她们。 倒霉蛋在那边权衡利弊，欢喜的行为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在山中响起，别说前方逃跑的那些人，便是王莲心等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干脆利落地踩断了倒霉蛋的腿骨，欢喜毫不停留，继续去追其他人。 倒霉蛋的一声惨叫声已经让在前面跑的那些人心慌意乱起来。 欢喜的速度是不用说的，尤其是在山坳间，没多久，第二个倒霉蛋就出现了。 于是，如出一辙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之后，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直到第九声。 欢喜停下来，随即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人笨，像傻狍子一样只知道跑，却不知道分开跑，要不然的话还真说不好有没有漏网之鱼。 ——她却不知道，那些人是慌得根本忘了思考了，以至于连分开逃跑都忘了，拿着刀的那人吓得连刀都落下了。 见欢喜跟没事人一样回来了，众人都是一愣。 “他们……”宋梦雅指了指不远处的倒霉蛋，“欢喜你不打算抓起来？” “抓什么抓？”欢喜撇了撇嘴道：“大晚上的，我肚子都饿瘪了，咱赶紧回去吃饭。” 她又不傻，让人断一条腿已经是最大的报复了。这些人虽然让人恶心，但到底没有恶心到底，至少没有真的把这些小姑娘怎么样。 真因为这点事去举报人家，不是她同情心过剩，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再者，她也不傻，这个年代，女孩子不可能都是徐国红，谁不在意名声啊。 见她似乎并不不打算深究的样子，王莲心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江九妹开口问道：“欢喜你怎么不用手电筒照一下他们？知道他们的模样，以后就不怕他们再来了。” 在这之前，江九妹叫欢喜一直是连名带姓叫的，大家都这样，毕竟认识才不久，但是这会，她却是自然而然叫出了欢喜。 对于她而言，在这种情况下救了她们的欢喜简直是个大英雄。 “放心吧，他们不敢再来的。”欢喜不在意道。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就丢开不放了，毕竟还要防着对方报复。 若是没猜错，这些人应该都是县城的人，否则手电筒这东西，这会乡下可是看不到的。至于可不可能是省城或者其他城里人，那不可能，离那么远，谁那么闲天天下来耍流氓？ 而县城的人，如果不想变成瘸子，那肯定要上县医院。等过段时间她就打算去县医院绕一圈，至少心里有数。 江九妹一想也是，被欢喜这么一弄，那些人肯定都被吓破胆了。 宋梦雅皱了皱眉道：“欢喜你刚刚是把他们的腿给打断了吧？”要不然也不可能不跑。 见欢喜点头，她迟疑道：“他们断了腿，怎么回去？” 欢喜撇了撇嘴道：“放心吧，了不起淋一晚上的雨，死不了。” “他们是活该！”莫云朵骂道。 骂完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对有相同经历的人而言，情绪是最容易感染的，莫云朵一哭，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哭了起来。 欢喜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在她看来，这些女孩遭遇到的只是小事，不就是被抓一下胸吗，在她看来就是反手一个耳光的事儿。 但是这些女孩不同，她们太年轻也见识太少，轻易就被人唬住。而这时代的观念又让她们对这种事情耿耿于怀。 也幸好被自己发现了，要不然继续下去，那些人胆儿大了，说不准就做出更过分的事来。即便没有这么糟糕，对于这些女孩子而言，这样的经历也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和心魔，进而自卑甚至是心性扭曲走入死胡同。 这样一想，欢喜又觉得只是踩断一条腿有些便宜那些人了。 “那个，宋欢喜、宋梦雅……”突然，王莲心迟疑地开口道：“今天的事……”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家人。”不等她说完，宋梦雅就承诺道。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遭遇这种事，肯定也不乐意被传出去。 王莲心等人松了口气，然后纷纷看向欢喜，欢喜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事我谁都不会说，你们也是，就当那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听她这样说，王莲心等人的顿时表情一松。 到了宿舍，众人顾不上其他，连忙换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去吃饭。 欢喜和宋梦雅平时都是回家吃的，宿舍里自然不会准备她们的饭菜，如此多了两个吃饭的人，大家就没办法吃饱了。 要换了以往，大家多少会有些不乐意，但这会大家只觉得心头的大石被人搬走，自然也就不在意这点小事了。 正文 第154章 女魔头 “欢喜，你居然采了五十二斤茶叶，还是不是人啊？”江九妹大喊大叫道。 众人一听也连忙看了过来。 “欢喜，你真的采了五十二斤茶叶？”王莲心眼睛都瞪大了。 她今天采了三十八斤茶叶，本以为已经算不少了，能有三十几个工分，还以为自己是最多的呢。 欢喜点了点头，抿嘴笑道：“这两天渐渐上手了。”采茶叶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就一个熟能生巧的事儿。 她的话别的不说，身体调节能力绝对是不比任何人差的，做了一段时间，采茶叶的速度自然上来了。 一旁的宋梦雅眼睛都瞪圆了，“你这也太……”她的效率也不错，有三十六斤，在众人中已经算是多的了，像江九妹她才采了二十四斤。 这会，就见江九妹一脸哭丧道：“欢喜你太变态了，我采两天还不如你采一天的多。”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看你还偷不偷懒！” 茶山上的茶叶往往要采三季，一个月过去，头季的茶叶很快就采完了，第二季就要等上一段时间了。当然，并不是说欢喜她们就没有活干了，给茶树拔草施肥抓虫子，这些都是她们的活。 不过这会的工分计算跟采茶叶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她们一群人包下一座茶山，而一座茶山的活，每天的工分都是有定例的，平均下来，每个人能拿到二十五个工分。 ——对于江九妹来说，这工分比采茶叶都多，对于欢喜而言就少了，不过也聊胜于无。 当然，她们也不是每天都能拿这么多工分的，不说下雨天等意外，活就那么些，做完了就没了，比起之前每天都忙得分身无暇，这会大家都空闲下来。 而欢喜也开始在家忙着做花生酥、红豆糕和兰花豆，还有剪纸，也有一段时间没给供销社送了，那边估计又要催。 做出一大堆，刚好第二天又没有活，欢喜便打算去一趟县城。 “我陪你一块去。”见东西太多，宋林远便开口道：“顺便去医院看看大妹。” 宋大妹倒不是不能出院，只是罗芳菲还不能出院，她回去了儿子还要两头赶，索性便留在医院陪儿媳妇，每天还能帮着搭把手干点活。 欢喜心中一动，便点头道：“好。”她正打算去县医院的骨科看看呢。 供销社那边都是熟门熟路的，和欢喜交接的是一向熟悉的袁主任，把货款清了之后，这位性子挺不错的女性还抱怨道：“你就不能多供点货？这几样东西如今都卖得特别好，上架不用一天就被抢光，不单是本地人，便是外地过来出差的人也经常过来打听。” 欢喜一脸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原料受限，人工受限，那么些已经是最多的了。” 正说着话，售货员小徐跑来问道：“袁主任，今年的秋梨膏什么时候能到？已经开始有人打听了。” 袁主任顿时皱起眉头道：“我有什么办法？那东西本来就稀罕，我们这儿地方小，每年分到的也就那么一些。再说了，上面的人也不会提前跟我打招呼啊。” 秋梨膏？ 欢喜一愣，迟疑了下开口问道：“袁主任，供销社的秋梨膏是怎么卖的？” 袁主任还没有回答，一边和她并不陌生的售货员小徐开口道：“卖得可贵了，巴掌大的一小瓶就要一块钱，偏偏还有人抢，没办法，打听这东西的都是当爹妈的。孩子不乐意吃药，却乐意吃甜滋滋的秋梨膏。” 欢喜若有所思道：“如果我做出秋梨膏，你们收吗？” “收，怎么不收？”袁主任连忙道。 对于欢喜，她有着无比的信任。就说欢喜这花生酥红豆糕和兰花豆，看着都不算难，以往也不是有人眼红，想要取代欢喜给供销社供货，甚至这其中还有一些眼皮子浅的售货员。 但是却哪一个不是羽杀而归？ 那几样东西看着简单，做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差别，但放到嘴里差别就出来了，味儿一个也不如欢喜做的，客人就认准了她做的。 袁主任琢磨了一番道：“我看这样，我们对外卖是一块钱一瓶，一瓶也就半斤左右，你做出来的话我们一块五一斤收，我们自己装瓶。” 欢喜本来还在为包装瓶的事儿烦恼呢，闻言立马点头道：“成，我到时候给您送来。” 她琢磨了一下，他们这儿虽然没有雪梨，但却有鸭梨，这两样做雪梨膏都没差，红枣、冰糖和蜂蜜都能在供销社买得到。这是简略版的，另外复杂点的要一些中药，可以去山上采。 不过这么一来，定价却是要和袁主任商量一下了。 从供销社出来，宋林远皱眉道：“那个秋梨膏难做吗？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宁愿少赚一点也不要累到自己。” 他每次看到小丫头做那些点心都有心疼，那个繁琐劲儿，换他宁愿不赚那个钱。 “放心吧小阿公，那个不麻烦的，就是东西多一些。”欢喜笑道。 对秋梨膏她还真不陌生，上辈子土豪爹因为早年抽烟抽得太多了，到老了肺不好，痰多不说到了秋冬还爱咳嗽，欢喜没少研究秋梨膏这东西，请教了不少老中医，光是知道的方子就有十几个，滋味最好的，效果最好的，就没有她不清楚的。 对她而言，秋梨膏确实不麻烦，至少比花生酥简单很多。尤其家里有两口大锅，她一次性就能做上好几十斤，要是再借上三叔家的锅，那就更多了。 到了县医院，宋林远跟宋大妹说话，欢喜就找借口出去了。没费什么功夫，她就找到了骨科的病房。 “少强，你别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吗？”病房中，马国伟对着孟少强伏低做小道：“是我不对，不应该做那种事还连累你。”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那女魔头追上来的时候你干嘛不解释，要不然就不用被打断腿了。” 孟少强顿时涨红了脸，他那不是忘了吗？ 而且…… “不许叫她女魔头！” 正文 第155章 遭贼 马国伟心里一个咯噔，“不是吧哥们，你难不成真看上了那女魔头？” 孟少强抿嘴道：“她难道不漂亮？” “漂亮，那肯定漂亮！但是……”马国伟一脸纠结道：“再漂亮，这样彪悍的也不能娶回家啊，那不是现成的母老虎吗？” 孟少强冷哼一声道：“那是你们先做错了事，做错了事被教训还有理了？” 马国伟囧，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自己也是被教训的一份子啊。 他皱了皱眉道：“别说兄弟不支持你，但是……你以为你有那样的前科，人家能看上你？” 见他要开口，马国伟连忙打断他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你跟我们不是一路的，你只是被我们拉去看热闹，但你说了人家就信？就是信了……” 他指了指自己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有我这样的朋友，人家还能以为你是好的？” 孟少强顿时气红了脸道：“那咱们就绝交！” “那也不成啊。”马国伟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我亲表弟，我爹爹是你亲舅舅，你阿娘是我亲姑姑。” 孟少强一楞，看向马国伟的目光顿时变成了杀之而后快。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有这么一个表哥，从小到大这人做坏事都喜欢拉着他，便是闯了祸也喜欢拉着她一起扛。 马国伟缩了缩脖子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那女魔头不是没看到我们的脸吗？你可以当没这回事，大大方方去追求人家。” 孟少强冷嗤一声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该先把你给毒哑了。” 马国伟一愣，捂着自己的脖子道：“不会吧你？” “你那把嗓门，听过的谁认不出来？”孟少强有些绝望道。 却原来，马国伟就是那第一个被踩断腿的倒霉蛋。 马国伟顿时支支吾吾道：“我这会是变声期，要不等几年你再去追那女魔头？” 得了吧。 孟少强翻了个白眼，要是别人这么个公鸭嗓，那十有八九是变声器，但这人都二十好几了，从哪儿来的变声期？ 马国伟却是一脸不以为意，他可不认为那女魔头真会成为自家表弟的媳妇，长得再美也没用，那么凶那么悍，对着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硬得起来？ 要他说，自家表弟就是图个新鲜劲儿，他阿娘和阿婆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难得看到一只母老虎，自然就新鲜了。 他却不知道，孟少强新鲜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旁的人或许没办法理解他的想法，但不多的经历却让他明白，女人还是强悍一些比较好。 就说他们家吧，当初他爹爹被抓去审讯，结果可好，他阿婆也好阿娘也好，都跟天塌了一样，只知道在家里哭，他那会才十四岁，半懂不懂，见阿婆跟阿娘根本不记得做饭，饿得实在受不了，自己跑去厨房做饭，结果差点煤炭中毒把自己给交代了。 当时的糟心劲儿，他到现在也忘不了。 也是自那之后开始，他下定了决心，以后娶媳妇绝对不要他阿娘阿婆那样的娇柔款。 病房外，欢喜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一番内幕。她瞥了眼孟少强，也不知道这人是第几个被打断腿的，也是个傻的，白挨了打也没有吭声。 欢喜心里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至于其他旁的想法……那更是没有。 记住了病房内的那两张脸，她撇了撇嘴又往其他病房走去，没费什么功夫，她就找到了其他七人，顺便把他们的脸给记住了。 至少将来不会出现对面不相识，阴沟里翻船的危险。 从供销社回来，欢喜就开始琢磨起秋梨膏的事儿，虽说正式做得等到秋天鸭梨上市，但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家遭贼了。 “小阿公你说啥？”欢喜都呆了。 宋林远一脸幸灾乐祸道：“周家遭贼了，据说被偷了两千块钱。” 欢喜皱眉，“他们拿了那么多钱，就没有存到银行去？” “存啥银行啊。”宋林远撇嘴道：“钱当然是拿在手里最实在了，谁乐意让别人帮着保管？” 好吧…… 欢喜耸了耸肩，反正钱她给了，至于以后……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给两次钱的。 周家，赵秀荷都快疯了，手里的枕头已经被她拆得七零八碎，地上掉了一地的钱，一旁的周大贵问道：“怎么样，找没找到？” “没有了没有了……”赵秀荷满脸泪水，弯腰去抓地上的钱，“只剩这一千了，我都数了好几遍了，少了两千。” 周大贵脸色难看极了，“不行，我去报警，你去找宋有才。” 赵秀荷回过神来，点头道：“你说得对，要报警，要把钱找回来。” 于是，夫妻两个分开行动，一个去找宋有才，一个去镇上报警了。 宋有才来得很快，公安局来得更快，两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算得上是大案子了。 然而，人来了，问题也来了。 问夫妇俩人有没有怀疑的人选，他们一脸茫然地摇头。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他们依旧是摇头。 几位公安脸都黑了。 “什么时候发现钱少了的？” 这个问题赵秀荷回答得上来了，她开口道：“一大早，我每天早上要起来点一遍钱，今天起来，就发现放钱的枕头少了两个。” “枕头？”几个公安愣住。 赵秀荷点了点头，“我新做了三个枕头，我把三千块钱分开放在了这三个枕头里，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把钱给数一遍。” “等等，放在枕头里的话……那枕头晚上你们没枕吗？”一个公安开口问道。 看样子，小偷应该是晚上作案，但如果放钱的枕头枕在脑袋下面，小偷怎么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钱给拿走吧？ 除非用了迷药。 不想赵秀荷摇头道：“那可是三千块钱，我怎么可能枕脑袋底下，要是枕坏了怎么办？” 这下，众人纷纷无语，周大贵却还在一边跟着点头。 不说别人，就是周老太这会都怀疑这儿子是不是自己生的，怎么会蠢成这样？ 正文 第156章 嫌疑 “等等，这样的话，剩下那一千块又是怎么保住的？”公安们有了新的疑问。 谁都不认为是小偷好心。 这会，却是周小宝开口道：“三个新枕头我爹娘一人一个，我也有一个，我那个晚上睡觉一直有枕着。” 事实上，他一直想趁机把那钱去还给欢喜姐姐，可惜自家阿娘一直防着自己，每天早上都要数一遍才放心。 再者，他自认对欢喜姐姐有所了解，给出去的钱，便是自己去还了，回头自家阿娘一去要，她肯定会给。 闻言，赵秀荷下意识想要骂他不听话，话到嘴边想到要是儿子听了她的话，那自家这会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她转头看向几个公安问道：“公安同志们，你们可千万要帮我把这钱给找回来，我家大贵腿上的筋断了，正等着钱去治疗呢。” 闻言，那几位公安看向撑着拐杖的周大贵，不由露出了几分同情。 村里人闻言却都是一脸嘲讽。 钱拿到手都快有两个月了，真要去看腿的话早就去了，能等到现在？ 虽然同情，但几个公安也觉得棘手，去屋前屋后看了下，无奈这会天气干燥，地面并没有脚印留下，至于被撬开的大门……这个就更没办法说了，这会乡下的大门用的都是那种插销，拿个铁片就能一点一点撬开了，都不会把插销给弄坏了，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再说了，他们检查了一下窗户，用点力从外面就能打开。偏偏窗台上脏乱得很，还真看不出有没有脚印。 这下可算是让人抓瞎了。 正一筹莫展呢，就听到赵秀荷开口道：“对了，一定是欢喜，一定是她！我说她怎么那么干脆拿出那么多钱呢，感情是早打算好的，就打算回头来拿走了。” “公安同志，你们刚刚不是问我有没有怀疑的人吗？有的，就是宋欢喜！” 闻言，几位公安都是一喜，其他村民却懵了。 周小宝最先反应过来，一脸不敢置信道：“阿娘你发什么疯啊，怎么可能是欢喜姐姐偷的钱？” “怎么不可能？”赵秀荷理直气壮道：“村里谁不知道她天天做那个早锻炼，身手又轻巧，偷个东西还不容易。” 见那几个公安居然真把自家阿娘的话听进去了，周小宝顿时气道：“她干什么多此一举？那钱本来就是她的，她要不乐意给，你还能抢不成？” “她怎么能不给？她是我生的怎么能不给钱？”赵秀荷反驳道。 周小宝都急了，那几个公安却有些迷糊了。 怎么听着听着，好像变成家庭伦理剧了？ “到底怎么回事？”公安队长看向宋有才问道。 宋有才这会也正生气，闻言便不客气道：“宋欢喜是我堂侄女，她是我堂弟从这家过继来的，打一出生就是我堂弟辛辛苦苦养大的。当初大贵媳妇生了闺女不想养，正打算溺死。我堂弟经过，见不得孩子被活生生溺死，便把孩子抢了下来。大贵媳妇愣是不肯妥协要把孩子溺死，见我家堂弟舍不得孩子，便敲诈他，说要是肯给十斤粮食，便把孩子过继给他。我堂弟是个正直的，看不过一个孩子活生生被溺死，就咬牙给了粮食，把孩子抱回去养了。” 赵秀荷不给脸面，就别怪他不给她脸面了。 便是村民也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内情，顿时便一片哗然。几位公安看赵秀荷的目光顿时便不对了，原来还以为是可怜人…… 赵秀荷面色通红，想要阻止宋有才继续说，就对上了周小宝不敢置信的目光。 宋有才继续道：“我堂弟把欢喜当亲闺女，视如己出养大，欢喜也是个好孩子，打小就孝顺，不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家里的活也帮着干了不少。她打小就聪明，自己琢磨出了吃食给供销社供货，一年也能赚个三五百。往年，大贵媳妇也不止一次上门敲诈。今年大贵被自己挖的陷阱弄伤了，腿断了一根筋，大贵媳妇就借机找上门去要钱。” “欢喜实在是被她弄烦了，又不想我堂弟难过，便想着一次性给一笔钱打发她。当时赵秀荷狮子大开口要了三千块钱，欢喜咬了咬牙给了，特意去银行取了钱给他们。” “虽说大贵媳妇他们写了欠条，但说实话，我们大家，包括欢喜心里都清楚，他们还钱的可能很低。” “公安同志，我跟你保证，欢喜肯定不会偷钱。与其这样，她还不如一开始便不给呢，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宋有才一脸诚恳道。 “是啊，欢喜那孩子是难得的孝顺，对她爹不知多好。” “就是，皇子回来这么多年，一直吃白饭，也没见她甩脸子。谁养的孩子像谁，那孩子跟二柱一样，都是实心眼。”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欢喜说好话。 听了这么多，几位公安倒是对这个叫欢喜的小女孩感兴趣极了。 “要不，我们先去见见人？”唯一的女公安开口道。 于是，众人就浩浩荡荡前往宋二柱家了。 他们到的时候，欢喜正趁着太阳好在晒被子，一边宋林远坐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跟欢喜说着话。 这躺椅还是欢喜从回收站给他淘弄回来的，想着老年人都缺钙，多晒晒太阳只有好处。 “有才伯伯？”见宋有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跑来，欢喜顿时疑惑了。 尤其她又不眼瞎，自然看到了那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 宋有才上前将情况说了一番，当听说赵秀荷指认她是偷钱的嫌疑人的时候，她的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 那女公安就好奇了，“你都不惊讶吗？” 欢喜顿时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女公安道：“那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欢喜皱眉想了想道：“还真没有，毕竟我昨晚跟以前一样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实在没办法让人给自己做不在场的证明。”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 正文 第157章 拒绝 欢喜挑了挑眉笑道：“我倒是见过可疑的人。” 采茶叶期间，她一直没有停止过早锻炼，为此，她不得不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先打上一遍军体拳，然后再吃早饭，吃饭早饭再打一遍军体拳，然后再慢跑去茶山。她到的时候往往王莲心她们还没有起床，她便会继续跑步，直到和其他人一起去采茶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在吃过早餐前运动效果最佳，以及吃过饭之后不能剧烈运动呢？她也只能这样折腾了。好在这会晚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大家普遍七八点就上床睡觉了，因此四点起床放在后世是坑人，放这会却不算什么。 最近虽然茶山那边没什么活干，但介于几次突然通知要去干活的经历，因此欢喜依旧维持了采茶叶期间的早锻炼时间。 今天早上从东边小树林走过的时候，她就遇上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当时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那两人看到在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惊慌？ 将情况这么一说，公安那边很快就重视起来了，然后问起那两个年轻人的容貌穿戴。 “……很瘦，我是说比大多数人都瘦，看着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个子倒不是特别矮，但也不是特别高，中等偏上吧。穿的衣服很破，麻布的，有很多补丁。两人的样貌很相像，大概是兄弟，都是浓眉大眼，鼻梁有些塌，嘴唇略厚，肤色很黑。对了，其中一人眉毛上面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好在欢喜记性好，即便是匆匆见过的人，也说得清清楚楚。 不过，她没说自己能够用素描将对方的容貌画出来——上辈子她是认真学过美术的，主要是素描和油画，工笔也接触过一些，虽然因为身体关系没能全心投入，但因为自己喜欢，花的心思也不少。土豪爹请回来的专业老师不止一次为她可惜，说她若是能和正常人一样学，将来的成就不会低。 可惜，这辈子的她哪怕学习成绩再好，那也是没学过素描的，说出来没法解释了。再说了，这又不是自家的事儿，她巴不得赵秀荷倒霉一些呢。 另一边，赵秀荷松了一口气，本心里，她其实是清楚欢喜不会是那个小偷的，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有了不好的事儿便推到欢喜身上，反正即便和她没关系，她也得负责把事儿得解决了。 欢喜是不知道赵秀荷的想法，要不然非得一巴掌糊过去。 因为有宋有才和其他村民的保证，公安们倒是没将欢喜当做嫌疑人，从她这边得到消息，便赶回去查案了。 而欢喜，却是准备去一趟学校，期末考试快要开始了，前段时间班主任特意往家里来了一趟，意思是想要她给班里几个棘手人物补一下课。 之所以会找到她，也是宋小福在她的辅导下复读考上了高中的事儿不知道被谁给传了出来。 欢喜班里正有那么几个刺头，家里是关系户，靠旁门左道的关系进来的，要么智商不成，要么努力不够，总归一句话，想要拿到毕业证书够呛。 之前像欢喜这样的好学生能够不去学校，只用在最后去考个试，然后领个毕业证书就成了。 但是和她相反的，那几个关系户却是要日日生活在老师的关爱中。 但是很显然，这些人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得到足够的进步，以至于老师已经病急乱投医。 对于这件事，欢喜颇觉得对方多管闲事，不说别的，她多少是清楚这些人当初是怎么考上高中的，并不是后世那种塞钱。 ——要是这样就好了，欢喜也不会有意见。 就欢喜所知，这些人是顶了别人的名额上的高中。 名额怎么顶？其实很简单，这年头的考试可不像后世那般公开透明，不管考上没考上，很多人根本不清楚自己考了多少分，连哪道题做错哪道题做对也不清楚，试卷更是不会发下来。 如此，对于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人来说就是好事了。 ——做这事连成本都不用，也不用担心苦主上告。 除非是像欢喜这样笃定自己能考上的，当然她这样的，也没有人敢顶她的名额。 只是虽然看着人不知鬼不觉，但到底早晚会露馅，有多少能耐，一个班待着，时间久了便能看出来了。 这世上谁也不是傻子。 所以，对于给那些人补课，欢喜是说什么也不乐意的。 大概是欢喜以往太乖巧的关系，她拒绝的时候。班主任一脸不敢置信道：“为什么？” 真正的理由自然不能说，但欢喜也不是没有正当理由。 她一脸苦笑道：“边老师，我如今正在茶山工作，哪来的时间给旁人补课？” 边老师一愣，随即道：“那等你有空……” “我没空。”欢喜摇头打断他道：“边老师你是知道的，我家里没有阿娘，像是做饭洗衣服等零碎的活计都要我自己做。不单这样，我还要做点心给供销社供货，这是签了合约的，我是真抽不出空来了。” 边老师顿时沉默，“那成吧。” 欢喜心下还是觉得有几分对不起的，这位边老师为人很好，但就是太好了，一心为学生打算，也不看有些人值不值。 欢喜从学校出去，就遇上班上那几个关系户，那几人倒是想要上来说几句，可惜欢喜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去，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直到欢喜的身影消失，那几人才讨论开来。 “你刚刚干嘛不说话？”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没说话？” “我这不是……害怕吗？” “我也害怕。” “我也是。” …… 事实上，对于欢喜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些人自然不可能第一次招惹，但是结果……总之不太好，以至于他们心里对欢喜已经有了阴影。 对于欢喜，他们是又害怕又喜欢，害怕是因为不想被她暴揍，喜欢是因为她那张脸，整个高中都找不出能和她相当的美貌。 本来听到班主任说让欢喜给他们补课，他们是又害怕又期待，哪知道……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复杂。 正文 第158章 冯平冯安 在欢喜将一批准备做秋梨膏的草药晒好的时候，赵秀荷那丢失的两千万有着落了。 当几个公安进村的时候，赵秀荷几乎跟飞一样扑了过去，“公安同志，找到小偷了吗？我的钱呢，我的钱找回来了吗？” 对上她满脸的期待，几个公安对视一眼，纷纷有些尴尬。 “你的钱都被我们花光了。”却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几位公安身后出现。 赵秀荷一愣，抬头看去，就见几个公安身后走出来两个年轻男人，打头那个男人抹了把脸开口道：“偷你钱是我们不好，但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了。阿娘生了病，在县医院看了两年，家里的钱几乎都花光了。可是医生说了，我阿娘若是不动那什么手术，用不上两年病情就会恶化。可是到省城做手术要两千多，我们上哪儿弄来两千多块？” 一旁的女公安有些尴尬地介绍道：“这是冯平，后面是他弟弟冯安。他们的爹爹很早就去世了，阿娘吃了很多苦才把他们养大。本以为他们大了，阿娘就不用吃苦了。不想还没过上两年好日子，他们阿娘就查出了肺上的毛病。他们兄弟俩都是孝顺的孩子，不顾旁人的劝阻送阿娘去县城看病了，只是他们阿娘那不是寻常的小病。钱一笔一笔花出去，却一直没能有个头。” 赵秀荷都傻了，“这……不是，这什么意思？我的钱呢？” 冯安看了她一眼道：“给阿娘做手术花光了。” 赵秀荷瞪大眼睛道：“一点都没剩？” 冯安摇了摇头道：“两千块钱不够，我们还想办法借了一些，才凑够了阿娘的手术费。” “苍天呐！”赵秀荷猛地坐到地上，大哭出声。 一旁的周小宝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家有钱的？”这两个人明显是外村的，看他们的面孔那样生，显然离这边不近。他虽然不觉得宋家庄的人会给他们家保密，但这种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出去。 却是冯平看了一眼正往后面的缩的周大贵，指着他道:“我们在镇上遇到他跟人吹牛说起了这话，知道他是宋家庄的，就打听了一下。”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知道这事已经有一个多月，之所以到现在才动手，是因为……原本我并不打算偷钱的，毕竟这钱是你们家用来看腿的。但是后来见你们似乎一点都没打算去看腿，这才……” 很多话，他对公安们说了，这会却没有说。 对于这一家人，他其实并不觉得抱歉，毕竟这钱并不是他们靠自己的劳动挣的，而是从旁人那里敲诈来的——哪怕对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没有抚养过一天，又哪来的脸去问人家要钱？ 当他们正为了阿娘的手术费愁眉苦脸的时候，眼前这对夫妻却守着这笔不义之财白日做梦，他如何能甘心？ 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阿娘去死？ 冲动只是一时，但意外的是，过后他并不觉得后悔。 知道是周大贵把家里有钱的事透了出去，把贼给招回来的，赵秀荷气得浑身都发抖了，扑上去捶打道：“你个杀千刀的，你那张嘴怎么就那么忍不住呢？我的钱啊！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钱肯定还好好的！” 周大贵一脸讪讪，难得心虚地没有还手，回头对着公安们问道：“公安同志，你们看，这怎么办啊？你们公安同志不是要维护我们老百姓的利益的吗？” 公安队长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可以选择到底要不要告他们兄弟两个。” 顿了顿，他道：“只是，如果他们坐牢的话，没个十年二十年，你们是别想把钱收回来了。” 他这话一说，旁边几个下属都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周大贵一愣，便是一旁的赵秀荷也不哭了，抬头问道：“公安同志你什么意思？难道这钱还能找回来？难不成你们公安局会帮他们付？” 闻言，一边的周大贵眼睛都亮了。 “哪来这样的好事？”公安队长翻了个白眼，“要这样的话我们公安局还开的下去？” 赵秀荷讪讪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公安队长道：“你们要是不告他们两兄弟，这事就算私了，让他们兄弟俩给你们打个欠条，以后一年一年给你们还钱。” 赵秀荷一愣，随即迟疑道：“乡下汉子，挣多少年才能挣上两千块？” 一边的女公安开口道：“你可别看不起人，冯家兄弟俩别看这个样子，两人都是工人，虽然只是临时工，但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三十几块钱了，等到成为正式工，钱只会挣得越来越多。” 要不然，他们那寡母能在医院住上两年？ 可惜，她那病太特殊了，用的都是进口药，兄弟俩省吃俭用，工资也就堪堪够医药费，可是动手术的钱却是拿不出来了。 到这会，围观群众中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人家公安明显是偏向那两兄弟呢。 不过也是，这兄弟俩虽然是贼，但单看他们是为了自己阿娘，就没人怪得起来。如果被偷的是寻常人家就算了，赵秀荷这一家…… 大家纷纷在心中骂了句活该。 赵秀荷闻言顿时便心动了，于此同时，她还觉得亏了，不由便道：“你看让他们多还我们两百块成吗？” 闻言，几个公安顿时皱起了眉头，周小宝更是厉声不赞同道：“阿娘！” 倒是冯平干脆利落答应道：“成，还你两千两百块，我们兄弟俩给你写欠条。” 赵秀荷这下乐了，虽然这钱会晚一些到手里，但想想自己其实还是赚的呢。 等写好欠条，公安们就带着冯家俩兄弟走了，走之前还交代，如果不想冯家兄弟被厂里开除，他们那两千两百块钱没有着落，以后就当没有小偷的事，对外直说那钱是借给人家兄弟俩的。 赵秀荷跟周大贵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了，一边的周小宝几次想要开口，但却都被周大贵拉住了，一边的周荷花周莲花也来帮忙，合力把他拉进了屋中。 正文 第159章 打算 欢喜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这几天正好茶山上有事，她忙得昏天暗地，宋二柱自个儿并不是喜欢打听的人，宋林远倒是知道，但是看着侄孙女每天早出晚归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哪里愿意说这些事让她费神？ 事情还是冯淑华说出来的，那天刚好是礼拜天，宋保家带着妻儿回来，两家人一起吃饭，冯淑华就说起了这事。 “……那冯平和冯安我认识，跟我娘家一个村的，以往就听说他们孝顺，哪知道他们为了阿娘，居然这般豁得出去。”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要是旁的人遭贼，我铁定要骂他们一场，但要是赵秀荷……” 她冷笑，“活该！不是自己的就是不是自己的，便是拿到手了也没用。” 宋爱国在一边埋怨道：“谁说的，那两兄弟不是写了欠条吗？说要多还两百块钱。”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凭什么啊，那些钱都是他家欢喜姐姐的。 闻言，一边的宋敬业几个脸上也露出了不悦之色。 冯淑华顿时嗤笑，“放心吧，冯平和冯安是绝对不会还钱的。” “什么意思？”众人一愣，便是欢喜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冯淑华笑眯眯道：“冯平和冯安啊，那两个孩子打小就邪门，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要是赵秀荷不多要那两百的话，他们两个兴许就老老实实还钱了，但赵秀荷来了一出，他们铁定不会让她好过。至于具体他们会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期待能有热闹看了。 吃过饭，大人都去上工了，阮心爱在厨房收拾碗碟，几个孩子在一边玩，宋保家往欢喜身边一坐，问道：“眼看着你快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欢喜想了想道：“我能够暂时不找工作吗？或者找个不用上班的工作。” 饶是宋保家内心强大，闻言也不由一愣，“你到底想干嘛？” 欢喜抿了抿嘴道：“我想先出去玩两年。”她琢磨着还有三年高考就要恢复了，自己出去浪两年回来，再用上半年的时间复习准备高考。 宋保家皱眉。“你想怎么个玩法？”他有些不能明白自家妹子的意思。 ——这时候的人可没有旅游的概念。 “就是跟大串联一样，去各地走走，尝尝各地的美食，看自己没看过的风景。”欢喜微微笑道。 只要想到自己如今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她就由衷的高兴。 宋保家微微眯了眯眼睛，“你打算一个人去？” 欢喜想了想道：“也不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打算带敬业去看看，上次带了爱国去。” 宋保家听得莫名，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顿时便瞪圆了，自家妹子简直…… “你觉得自己能丢下所有跑去玩？”宋保家开口道：“你不打算管二叔了？还有你出去，花费怎么办？你手头的钱被赵秀荷要去那么多，剩下的不能再动，你难不成想要问二叔要钱？” 顿了顿，他皱眉道：“不是我泼你冷水，出门在外花的钱只会比在家里多，二叔手头虽有一些钱，那也经不起你这样花。” 他觉得欢喜并不是这样不懂事的孩子，但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 欢喜一脸不在意道：“我又不是打算出去两年一直不回来，至于钱的事，大哥你放心吧，我会自己解决的，不会动用存款，也不会问爹爹要。” 宋保家一脸纠结，“介绍信……” “我去问大队队长要，他会给我的。”欢喜利连忙道。 宋保家这下变成了无奈，这个妹妹虽然比自己小了许多，但一向有主意，他习惯了纵容，这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了。 “你跟供销社那边是有供货合同的，去了外面，你供货能供上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耽误供货的。” “那房子……”还买吗？ 不等宋保家说完，欢喜就道：“房子照旧买，大哥你可以继续帮我打听。”这会在城里买房是真不容易，关键是没人卖。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大哥你最好先帮我找个停薪留职的工作。” “什么意思？”宋保家纳闷了。 既然都不要薪水，留着个工作职位做什么？而且停薪留职是什么说法？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欢喜摸了摸鼻子道：“城里如今知识青年不是都要下乡吗？我就怕到时候买了房子迁了户口，自己也变成知识青年被下放了。” “这怎……”宋保家原本想说这怎么可能，但才开了个头就反应过来了。 这怎么不可能？ 这个世道，只要有心，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要是没事便罢了，一旦得罪了什么人，或是被谁看不过眼，欢喜没有工作的事儿就是个漏洞。 如此，宋保家倒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不过…… “要是一次两次出远门就算了，次数多的话……就怕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宋保家问道。 欢喜说出早就想好的说法：“就说我是帮爹爹去探望战友了，我也确实可以帮爹爹去探望战友。”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听爹爹说自己的某个战友联系不上了，那话里的担忧遗憾不像是作假的。 宋保家闻言点了点头，道：“还有我，我也有几个放不下的战友，你帮我去看看。” 欢喜点头，“成。” 虽说欢喜急着出去浪，但在这之前，她得把毕业考试给应付过去，还得把毕业证书给领了，还有茶山那边的事儿也得干完。 趁着这段时间，欢喜在家可不空，尤其今年还要多做一个秋梨膏。除此之外，家里已经有几年没做棉袄了，不过她手头虽然有棉花票，但却没有出处，所以这次出去得想办法把这些棉花票给合理化。还有爹爹的鞋子，乡下只有老棉鞋，暖和是暖和了，但地里干活却不成，尤其是下雨的时候。县城倒是有胶鞋，可是那个穿着不暖和，要是能在外面买到皮鞋就好了…… 正文 第160章 工分 虽然打算出去，但欢喜却还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儿。 “明辉，阿姨教你做饭吧？”犹豫几天之后，欢喜到底还是这样对着奚明辉开口了。 她不在家的话，小阿公虽然也能帮着做饭洗衣服，但欢喜清楚，自家小阿公就不是勤快的人，偶尔肯帮着做饭洗衣服就不错了——事实上，这次欢喜就已经很意外了，但是……指望他天天做，那是想也不要想。 如此，欢喜便只能寄希望于奚明辉能够自力更生了。 虽然，她也会心虚一下，明明答应奚万里照顾好人家侄子的，结果让孩子沦落到要自己做饭，是不是…… 但是没办法，现实所逼，也只能自我安慰技多不压身，她这是为孩子以后好了。 奚明辉闻言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欢喜阿姨你刚刚说什么？” 欢喜一脸无奈道：“阿姨过段时间要出门，虽然大概不会出去太久，但回来后应该很快就又要出去。二柱爷爷忙，你皇子太爷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衣服就罢了，指望他一天三顿地给你做饭是别想了。” ——奚明辉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叫宋林远爷爷，后来发现乱了辈分，又改成了太爷。因着村上的孩子都喜欢叫宋林远皇子阿公，他便也叫上皇子太爷了。 一般孩子听到这话肯定要闹脾气了，但奚明辉却一向懂事，闻言皱眉想了想道：“要是我学不会怎么办？”幼年记忆中，自家爷爷似乎就是那种怎么学都学不会做饭的人，每每把奶奶气得把他从厨房赶出去。 欢喜闻言愣了下，然后迟疑道：“难吃的话，为了不挨饿，你也只能吃了。” 或许是因为欢喜这话的缘故，接下来奚明辉学得格外认真，好在他在这方面没有像自家爷爷，倒也学得有模有样的。旁的不说，蒸饭煮粥简单的炒菜和煮汤都会了。 这下，欢喜松了口气，也正是这时候，她顺利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然后最后一季采茶季也到来了。 这次见面，欢喜发现旁人还好，江九妹却很是不一样，看着似乎有些……含羞带怯的样子？ “你这是有什么喜事？”欢喜好奇道。 “可不是好事？”和她一个村的王莲心笑道：“她啊，有对象了，估计明年就要办喜事了。” 欢喜一愣，“真的？” 江九妹红着脸点头。 看她满脸的喜气，就不难看出对男方还是很满意的。 王莲心在一边道：“九妹的运气可不差，他对象可是省城的工人，等她嫁过去，就也是城里人了。” “省城？”欢喜一惊。 江九妹点了点头，小声道：“满仓哥哥原来也是乡下的，我们俩小时候一块长大。那会他爹爹在省城打工，他阿娘带着他们兄弟几个住在乡下。后来他爹爹出事，他便接了他爹爹的班去省城上班。” 欢喜一怔，随即道：“他的户口是集体户口？” 江九妹点头。 “那你嫁过去，岂不是还是农村户口？”欢喜皱眉道。 她听土豪爹说起过，这个年代这种情况非常多，一家子就一个去城里上班，然后一大家子都要靠他养。甚至……自己儿子女儿能饿死，却不能让侄子侄女饿死了。 听江九妹的意思，她那个对象家里兄弟好几个，但他却是接的自家公公的班。想也知道，对于留在乡下的几个兄弟，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江九妹摇头道：“不是的，满仓哥都安排好了，他们厂里明年要招临时工，他跟领导关系不错，已经说好，到时候算我一个，只要干得好，一两年就能转正，到时候也是城市户口了。” 顿了顿，她又道：“满仓哥说了，他工龄不低，我到时候再成正式工的话，我们就是双职工家庭，厂里分房有优势，到时候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了。” 欢喜听了松了口气，听这话，她那对象心里还是很有成算的，就是不知道婆家的其他人是不是明理的，要是占便宜不够的那种人，那就让人头疼了。 她倒是想要提醒两句，但看江九妹满脸的欢喜，倒是不好泼冷水。 采到最后一季茶叶，连江九妹的采摘速度也快了许多，一天能采上三十斤茶叶了。但最变态的还是欢喜，她一天采的茶叶居然上了六十斤，可把别人给打击得够呛。 等到茶叶都采完，做了统计，欢喜一共得了4925个工分，最少的江九妹也得了三千多工分。 要知道，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上工一年也就四千多工分，也难怪采茶叶这活被大家争抢了。 欢喜回家把自个得的工分一说，宋二柱都吓了一跳，“你说多少？” “4925个。”欢喜颇是得意道：“我是最多的。” 宋二柱先是高兴，随后就皱起了眉头，“早跟你说了，不用太卖力，累到自己了怎么办？” 一边的宋林远也道：“就是，咱家难不成还差那么点工分了？” “是不差，反正能用钱买。”欢喜笑道：“放心吧，我也没特别卖力，是其他人采茶叶太慢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宋二柱和宋林远哪能相信，采茶叶这又不是头一年，以往最多也就四千，但自家欢喜可是得了快五千的工分了。 很快，整个宋家庄都知道欢喜采茶叶得了将近五千工分，这下子，有关她的话题就多了。 “二柱闺女啊，不是我说，整个村里她就是这个。”说话的妇女竖起了大拇指。 “可不，就是还小，要不然我准要说给我儿子当媳妇。” “得了吧，就你儿子那寒碜样儿，配得上那么俊俏的媳妇？” “怎么配不上了？男人长得好看有啥用，关键得看干活的力气，我儿子那力气，整个生产队都是数得着的。” “能比得上二柱还是卫国？”对方当下便揶揄道。 那妇人面色一僵，顿时没话说了。 “其实欢喜虽小，但也十五了，这年纪不好结婚，但定亲没问题啊。” 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大家的心都活了起来。 正文 第161章 谁的错 周梅香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自家伯娘也在，顿时便一怔，喊了人便回自己房间了。 “梅香和以往似乎有很大不同了，从前我坐在这儿，她可从来没主动叫过人。”见侄女回了屋，沈金英开口便道。 这种话，便是亲戚之间，也只有关系好的才会说。 门后，周梅香听到这话却是……有点生气又有点愧疚，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伯娘，总觉得她不太喜欢她，以前觉得她是重男轻女加上里外分得清楚，毕竟她对她的几个哥哥以及她娘家的几个侄女很好，唯独对她淡淡的。 但现在想来，自己似乎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这么想的同时，周梅香又觉得自家伯娘是个事儿精，连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蒋月兰叹了口气道：“可不是这样，我啊，不指望她旁的，能够找个本本分分的嫁出去就好了。她那个拧脾气的，非得找个好脾气的才成，要不然夫妻两个针尖对麦芒，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两人的话题很快就转开，回到了正轨。 “对了弟妹，刚刚我跟你说的，你觉得怎么样？”沈金英有些急迫地问道。 蒋月兰叹了口气道：“我怎么觉得都没用，毕竟欢喜又不是我的闺女，我也不能给她做主。” 闻言，沈金英也是一叹，“我也知道，我家那小子委实有些配不上欢喜，可他那性子，就看重女人的一张脸了，这远的近的村里，漂亮姑娘我能看上的也就欢喜一个了。” 蒋月兰不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沈金英也觉得尴尬，没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她一走，周梅香就从屋中走了出来，对这儿蒋月兰道：“阿娘，伯娘是不是来找你做媒人的？你干嘛不答应？” “答应什么？”蒋月兰翻了个白眼道：“你那堂弟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别说是欢喜，便是寻常姑娘都看不上他那样的。” 周梅香自然知道这个堂弟是个浪荡子，但那又再怎么样，她本来就不是盼着宋欢喜好。 事到如今，她对宋欢喜的感官复杂得很，怀疑她是穿越者却没有证据，嫉妒她样样比自己出色，又觉得对方害自己丢了大脸，偏偏对方是宋卫国的妹妹，她只要想嫁给宋卫国，就不能对她怎样。 但是总的来说，她是不怎么喜欢宋欢喜的，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对方。 如此，自然是巴不得欢喜能找个靠不住的丈夫了。 自个儿生的闺女，周梅香眼珠子一转，蒋月兰便知道她肚子里在想什么了，顿时骂道：“你个死丫头，就不能有点好念头？人家长得比你漂亮比你懂事比你讨人喜欢就眼红别人，尽盼着旁人的日子不好过，你心里就不觉得羞愧？”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人家欢喜怎么对不起你了？要你这般针对人家？” “你一心盼着人家过得不好，要我看，欢喜那样的，以后的日子就差不了。反倒是你，以后的日子是好是歹，还真是要看运气了。不过也难，你这性子，自己没能耐却有脾气不听劝，遇上有能耐的男人你管不住，遇上没能耐的男人你看不上，遇上脾气好的男人你只会得寸进尺，遇上脾气差的男人你不懂得退让。与其惦记欢喜过不上好日子，还不如惦记惦记自己的以后。” 蒋月兰心里这个气啊，说实话，看到人家闺女那样懂事能干，再看看自家这个坑货，她心里难道不眼红？但眼红了就惦记着人家别过上好日子？ 这世上没有这么个道理。 可自家闺女……她那样也就算了，要是能藏住自己的心事也算本事，偏偏这人什么都表现在脸上，那点浅薄的心思，谁看不出来了？ 她却不知道，她这恨铁不成钢的话却是让周梅香白了脸。她想到了上辈子，王雪生其实是个有能耐的人，就是年少那会被自家嫂子算计，想要让娘家堂妹嫁过来。那堂妹长得倒是不赖，可是却是个傻的，平时看不出，但总是时不时做点不三不四的事儿，当然，到了后世大家都知道了，那种人是有精神疾病的。 两个人喝醉酒躺了一个被窝，他大嫂娘家逼着他负责，但王雪生却是个硬气的，宁愿去坐牢，也不乐意娶那个堂妹。王雪生的阿娘也是个厉害的，见大儿媳妇居然敢联合娘家算计自己的小儿子，放话说他们要是敢做什么不利于自己小儿子的事，他就立马让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离婚！ 这下，王雪生虽然没有被逼着娶那个神经病，但名声却是差了，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到乡下寻摸婚事。 刚刚结婚那会，王雪生其实对她不错，连工资都会上交给她大半，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不肯把钱给她了。 后来，他辞职下海，自己跟他大吵，甚至把婆婆留给他们的钱把住，死也不肯让他拿去做生意。王雪生气急，索性一无所有离家出走。 等到后来，王雪生去了s市，没多久就把女儿接了去，她虽觉得拉不下脸，但也硬是跟着去了。 不想去了那儿才知道王雪生在那儿有不少小老婆，甚至外面的私生子私生女一大堆。 不单如此，到了晚年，王雪生对她还极差，有了钱宁愿给那些小三花，却只给了她一套老公寓住。 最令她心寒的却是女儿的态度，明明王雪生那样对待她，但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女儿不但不为她抱打不平，反而还和王雪生一个鼻孔出气，对她这个亲生母亲颇为看不起。 周梅香其实不明白自己的婚姻有什么问题，以往一直觉得错都在王雪生，他发达了就看不起自己这个乡下出身的老婆，但是今天听了自家阿娘的话，她有些茫然地想到，难道自己也有错？ 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瞬间，周梅香很快就坚定了心神，怎么会是她的错呢，出轨养了一堆私生子女的人是王雪生，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看不起自己这个当娘的，难道还能是她的错？ 正文 第162章 摊牌 难得的，周梅香这一晚失眠了，她胡思乱想一晚上，结论就是自己该去找宋欢喜摊牌。 她也考虑过，要是欢喜不是穿越的，自己却暴露了重生的秘密，那该怎么办。 但是仔细想想，她是重生又不是穿越，宋欢喜便是知道了那又怎样，她又没有证据！再说了，如果宋欢喜不是从后世来的，那她绝对不会相信所谓的重生，但如果她是从后世回来的，那自己不也抓住了她的把柄？ 而且，穿越可是比重生更大的把柄，毕竟她的身体可是自己的。 如此这般一想，周梅香顿时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宋欢喜的把柄若是被自己握住了，还能不帮着撮合自己和她二哥？她要是识相，她们还能做好姐妹，若是不识相……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到的时候，欢喜正在洗床单，趁着出门之前，她打算把家里的床单被套还有窗帘什么的都清洗一遍，家里那几个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她可不指望他们还能想到这些。 对于周梅香的到来，欢喜有些意外，都发生那种事儿了，这人居然还有脸上门？ 当然，面上她是客客气气笑道：“梅香姐姐你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呢。” 周梅香勉强笑了笑，目光扫过四周，见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凑到欢喜身边，似是不经意道：“唐山大地震。” 她本来是想要说一些其他事件的，最好是二零年之后的事件，但后来想想这样宋欢喜的记忆过于深刻，也就只有唐山大地震这种大家都知道，但又比较久远模糊的事情，才容易让宋欢喜失去警惕性。 说出这话的时候，周梅香的目光始终盯着欢喜的脸，不愿意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欢喜微微一怔，“唐山……好像是河北的？那儿发生地震了？” 她面上的表情是无懈可击，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却是周梅香看不到的。 欢喜什么能耐，上辈子就没让土豪爹看出一点对后妈和杨哲修的不喜，这时候要是被周梅香看出什么，那她上辈子就白活了。 当然，到底还是露出一点行迹的，换个老狐狸或许就看出来了，但周梅香……还是算了吧。 只这一瞬间，欢喜就想明白了，眼前这个周梅香绝对是重生的！但是很快，她就将这事丢在了脑后。像她这样蠢的人，欢喜不觉得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再说了，重生这种事儿真没办法改变人的智商和情商，就周梅香这样的，哪怕知道先机，欢喜也不觉得她能干出啥惊天动地的事儿。 不过……欢喜眯了眯眼睛，这个周梅香要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重生就罢了，要是那种回到过去的重生，那这人倒是能够利用一番。 至少得想办法从她口中套出身边亲人以后会不会遇到意外罹难。 周梅香几乎是失魂落魄回去的，怎么会这样？ 另一边，欢喜却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准备初次的旅行了。 临行前，宋二柱皱着眉头交代道：“到了n市别委屈自己，要是找不到人就算了，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最令爹爹高兴的事儿了。” “那我要是找到邢叔叔了呢。”欢喜眨了眨眼睛道。 宋二柱想了想道：“要是他好好的，就帮爹爹带声问候，要是他有困难，你量力给些帮助。要是，要是……他人已经不在了，有儿女留下，你也看情况搭一把手。” 欢喜郑重点了点头，这次去n市，为的便是找到宋二柱的老战友邢云。 据说这位和宋二柱曾经是战友，只不过他一直没有退伍，后来被调往n市，双方联络一直没有断，但就在两年前，那边突然写信让他不要再联系，之后便没有了音信。 宋二柱找其他战友辗转打听过，但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而这次欢喜去n市，主要目的就是找到这个人。好在宋二柱给的信息很全，否则想要在那么大的n市找到这么个人，那真的是难如登天。 因为n市离得并不算远，所以欢喜这次坐火车买了硬座的车票，花了半天的时间到了地方。 从火车站出来，她先拿了介绍信去招待所，等到安定下来之后，才开始正式寻人。 介于邢云的情况有些特殊，欢喜又不打算惹祸上身，因此并不打算去他就职……或者说是原本就职的军区打听，而是决定去他的老家打听打听。 ——邢云当初会调职到n市，也是因为老家离这近。 招待所的人看了介绍信又跟她聊了几句，只当她是在大队罐头厂工作，专门负责跑进货和销路的，吃饭的时候，难免跟她说了一些这边的情况。 “n市这边种果树的县倒不是没有，不过这方面我不熟悉，你可以自己去看看。不过你如果想要卖罐头，倒是可以去供销社，当然最好是军区，那边要是要的话量肯定大。”前台的妹子年纪不大，却是个热心的。 欢喜闻言一怔，“军区？” 她做出一副有些害怕的表情道：“我去那儿，不会被赶出来吧？” “当然不会！”前台妹子立马打包票道：“如今可没有阶级思想，解放军和群众百姓是一家，你见过谁把自己的家人往外赶了。” 经她这么一说，欢喜似乎一下子有了勇气，迟疑道：“要不我去试试？” “试试，怎么不试？”前台妹子鼓舞道：“明天你打扮得精精神神地去，就清清楚楚把事情一说，能成最好，不能成也不强求。便是失败了，咱回去也能说咱是去过解放军军区的人物了。” 欢喜点了点头，小声道：“那我就去试试。” 她说这话并不是敷衍人，是真的打算去试试，顺便也寻机会看能不能打探到邢云的消息。 成不成的都没事，反正邢云老家是必定要去的，因为那里有自家爹爹的另一位战友，不过那位战友不识字，退伍前又瞎了，以往双方都是通过邢云联系的，邢云一没消息，这位便也跟着失去了联络。 正文 第163章 谈成 n市军区并不难找，随便问个人就能给你指个方向，只不过因为不在城市中心的关系，欢喜走路过去加上路上的耽搁花费了两个多小时。 接近中午，门岗上却依旧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欢喜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不断在门外徘徊，做出一副想进不敢进的模样。 如此过了半个小时，那门卫室的大爷忍不住探出头问道：“姑娘，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欢喜的脸腾地红了，小声道：“那个……我是来给我们大队罐头厂的水果罐头做推销的。” 门卫大爷一愣，看了眼两边同样目录惊异的士兵，开口问道：“我看你年纪还不大，怎么你们大队让你一个小姑娘来了？” 欢喜腼腆笑道：“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大队里面除了干部，也就我一个人能把普通话说顺溜了。” 听了这话，旁人都明白了，难怪派个小姑娘出来，派别人来，老道是老道了，无法交流那也是白搭啊。 不过…… “怎么没派个人跟着你？”门卫大爷好奇地问道。 欢喜的头低得更低了，“是我提出上外市推销水果罐头的，旁人都不抱希望，再者快要农忙了……” 门卫大爷点头表示了然，开口道：“我让后勤部的秦部长来一趟吧。” 欢喜闻言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希翼道：“可，可以吗？” “可以。”门卫大爷笑眯眯点头。 欢喜松了口气，就见那门卫大爷拨了个电话进去，转头对着她道：“你先做个出入登记，然后再把介绍信给我看下，等会就有士兵过来带你去找秦部长。” 欢喜点了点头，进了门卫室做好登记，才拿出介绍信，就有一个士兵过来，带着欢喜去了后勤部的办公室。 秦部长是个看着斯文的中年男人，一见欢喜便笑道：“宋欢喜是吧。徐大爷已经把情况跟我说了，但是你要知道，部队里的经费也是有限的，别说水果罐头，便是新鲜水果对于士兵而言也是极为难得的东西。你想要把水果罐头推销到部队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却并不现实。” 欢喜红着一张脸，小声道：“那军官干部呢？军官干部也不要吗？” 秦部长一愣，随即道：“但那个份量不会太多，而且，大概也就一些重要年节需要。” 顿了顿，他道：“你们赚不上多少，反而还很麻烦。” 不想欢喜却道：“可是如果让大家知道我们罐头厂给解放军供货了，罐头厂肯定会有更多的生意。” 事实上，因为水果罐头的保质期问题，厂子的运作模式一向是先接订单再生产，除了年节的时候会额外多做一些，平时很少会有多余的水果罐头。 不过，由此，也足以看出，山南大队的水果依旧有许多浪费的。而目前，他们就需要更多的订单。 而n市军区的订单虽然不会大，但却是打响名头的第一步。 秦部长有些惊讶地看了欢喜一眼，有些失笑道：“还当是个腼腆姑娘，原来是我看错了。成，既然你不嫌蚊子肉少，那我便也成全你，只是这价格……” 既然人家都说是看中他们的名头，那他自然要趁机好好谈谈价格了。 接下来就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厮杀，最后，欢喜答应秦部长罐头以多出成本价半成的价格卖给他们，不过运输由他们自己负责。 对于秦部长而言，运输根本没有问题，部队的军卡不是摆着看的。 与此同时，欢喜也说服了秦部长，让他答应跟山南罐头厂签了五年的供货合同。 双方算得上是互惠互利，不过，秦部长表示具体的罐头数量还要统计一下才能下订单，因此要麻烦欢喜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定金也得过些时候才能给批下来。 这正是欢喜求之不得的事情，她当下便答应了下来，只说自己在大队是个闲人等多久都成。 “我难得出来，自然要趁机好好看看n市，如果能再完成几笔生意，那就更好了。”她笑眯眯道。 这时候，她哪还有之前那腼腆羞涩的模样？ 秦部长不由笑道：“那好，你把你住的招待所位置留一下，等这边定下来，我让人去找你。” 从军区出来，欢喜深深突出一口气，她其实不是没想过找机会试探一下邢云的事儿，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里的水太深，一不小心将自己陷进去就糟了。 走出军区没多少路，欢喜却遇到了斗殴事件，她皱眉看了眼人群中央的几个少年，皱了皱眉正要离开，就听其中一个少年大声道：“邢安，你有种的话就跟我单挑一场！” “没兴趣。”对面的少年长得极为俊秀，说出的话却懒洋洋的。 马云龙闻言气道：“那你就赶紧回家，别让人操心你。” 他的话不知道哪里踩中了邢安的痛脚，他的脸色顿时便不好起来。 马云龙顿时心软道：“钱的事你别担心，大家都在想办法，露露姐很快就会好的。” 欢喜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似乎并不是斗殴？ 走出好长一段时间，她突然反应过来，邢云的儿子好像是叫……邢安！？ 听爹爹说他还有一个女儿，似乎是叫邢露？ 她猛地停下脚步，然后转身往回跑去，只是她跑得再快，回到原地的时候，也已经不见人了。 欢喜面露懊恼，在四周找了一阵没有结果，到底只能悻悻离开。 因着这么一番事，她的心情颇是不渝，到了招待所连饭都没想起吃，便躺下睡了。 本来是打算下午便去邢云的老家，但这猛不丁地遇到了疑似邢云儿子的人，她一时间便有些举棋不定了。 想半天没想出个结果，欢喜又饿得不行，便捂着肚子出去觅食了。这个时候，她特别想好好吃一顿，便打算找间国营饭店，但是，国营饭店没找到，却是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这回欢喜的反应很快，哪怕正饿得肚子翻腾，她也几乎是飞奔一般冲上去抓住了前方的少年。 正文 第164章 铁拳 马云龙几乎是惊恐一般挣脱了欢喜的手，然后连连退了十几步，谨慎地打量欢喜道：“你是谁？” 欢喜一愣，随之而来的就是尴尬。 说实话，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样的态度，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极为唐突，但是……说句不要脸的话，像她这样级别的美女，怎么有人舍得用那样的防备的态度对待她？ 尴尬只是一时，欢喜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对，这个人的警惕心实在太高了，高得有些出人意料。 对方眼底的警惕，不像只是针对陌生人，反而像是……面对真正的敌人。 欢喜抿了抿嘴，本来打算说的话顿时都咽了回去，一脸尴尬道：“那个……我就是想要跟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马云龙一脸狐疑，他并没有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子，他不傻，刚刚对方抓住自己的那种力度绝对不同寻常。 马云龙看着是个很普通的少年，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看着比较壮实，满脸的青春痘不太讨喜，只一双大大的杏眼让他看着有几分可爱和……滑稽。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这时候流露出的却是和成年人一般无二的凝重。 欢喜心下叹了口气，口中道：“我想问一下，从n市到澎乡有大巴车吗？” 马云龙神色不动，心下却更加警惕。 “没有，你如果想去的话只能走路。”他谨慎回答道。 “啊？”欢喜顿时苦了一张脸，“那该怎么办啊？我根本就不认识路。” 她看着马云龙道：“你看小哥这样成吗？我花五毛钱，你陪我去一趟澎乡好不好？” 马云龙本想拒绝，念头一转却答应道：“好。”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孩子是真的非常漂亮，要不是一开始露出了破绽，他怕是也不会怀疑她。 但要是让她跑到邢安面前去……他可不想自家兄弟毁在女人手里。 欢喜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不过这样也正中下怀。 但是出了城，欢喜就发现了不对，本来她是觉得，马云龙有些蹊跷，这才寻机会把人叫到城外偏僻处，准备找机会探问一下，不想这会她却是发现身后居然有人在跟踪！ 她转头去看马云龙的表情，见他看着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隐约透出几分厌恶，便开始怀疑，恐怕马云龙对自己被跟踪这件事并非不知情。 此时，他们正好转弯，因为乡间道上种了许多树，因此后边的人被遮掩了视线，一时便看不到他们了。 趁着这个时间间隙，欢喜直接拉了马云龙躲到树后，在他开口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马云龙的眼睛都瞪大了，只当欢喜是要对他动手，不想下一刻，却见她扔出一颗石子，然后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前方传来。 欢喜松开马云龙，绕过树走上前，就见地上倒着一个人，看穿着应该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居然还长着一张极为正派的脸。 马云龙也跟着走了出来，一脸震惊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欢喜挑眉，“你到底有什么误会？” 马云龙一噎，随即问道：“那你刚刚抓我干什么？别说什么问路，我根本不信！” 欢喜叹气，“我是想要跟你打听邢安的事儿。” 马云龙闻言迟疑道：“你还说呢，你打听邢安干什么？” 欢喜问道：“邢安的爸爸是不是叫邢云？他是不是有一个叫邢露的姐姐？” 马云龙闻言一脸警惕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是或是不是就成了。”欢喜道。 犹疑许久，马云龙看了看地上的人，咬牙点头道：“是又怎么样？” “那就对了。”欢喜松了口气道：“我爹爹是邢叔叔的战友，之前邢叔叔突然写信让我爹爹不要再联络，这两年我爹爹一直都很担心，又不敢随意写信，这次特意过来让我找找看。” “你爹爹叫什么名字？”马云龙并没有完全相信欢喜，谁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又出了新花样。 闻言，欢喜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爹爹叫宋二柱。” 对于这事她是真的拿不准，毕竟从来没听自家爹爹说起过在部队的事。 “宋二柱？！”不想马云龙却是一惊，失声问道：“铁拳宋二柱？” 铁拳？ 欢喜摇了摇头道：“我爹爹没跟我说过他参军时的事儿，所以铁拳什么的我不知道。” “应该没错了。”马云龙却是一脸兴奋道：“我说呢，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如今想来肯定是像你爸。” 欢喜抽了抽嘴角，她的力气跟自家爹爹根本没有关系好不好？不过这时候她自然不可能解释自己并不是爹爹亲生的，也免得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出现问题。 马云龙也没有因为一个名字就完全付诸了信任，开口问道：“你手里有什么信物吗？” “信物？”欢喜一愣，随即有些犹豫地取出一封信道：“这个是我爹爹让我带来的，说是如果找到邢叔叔或是二黑叔叔就把信交出去。但是……其实我爹爹跟二黑叔叔一样是不识字的。” 马云龙闻言却眼睛一亮，“那一定是部队密码！” 说着，他已经顾自将信抢过去看了起来，“没错，这的确是我爸教我的密码，听他说这是邢叔叔教给他们的，说是原来在战场中用惯的，虽然简单但却可靠，除了他的几个老战友，没有人能看懂。” “大……云……二……黑，可……好，我……好，我……女……儿，可……信。”他一点一点对信件进行了翻译。 ——在宋二柱原来的设想中，邢云左不过是沦陷在这场大运动中了，这种情况下是最不敢信别人的，因此才给捎了这么一封信。就这，他也是做了很多的心里建设，毕竟当初离开部队的时候，他是签过保密协议，不能将部队里的情况泄露出去的。虽说这密码是他们自己琢磨的，但勉强也能算是部队机密了。只是他又不识字，到底还是担心老战友，咬着牙写了这封信。 正文 第165章 演技 “你说什么？”欢喜的眼睛都瞪大了。 饶是宋二柱已经往最坏的结果想了，但事实是，现实远比他想得要更糟糕。 马云龙一脸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道：“邢叔叔是被以间谍罪的罪名处刑的。” 欢喜面露迟疑，想要问问这个间谍罪是被冤枉的还是…… 似乎知道她的疑惑，马云龙道：“邢叔叔当然不是真的间谍，但他却被真正的间谍给诬陷了。” 他苦笑道：“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我爸爸说过，邢叔叔当初已经预计到了结果，在被处刑之前他就安排好了一切，让我爸爸和其他旧部带着露露姐和邢安逃出n市前往b市。只有到了那里，他们手里的证据才会真正起到作用，要是在n市拿出来，那结果只会被毁掉。那样，他即便死了，也能在死后得到清白，儿女也能保住。可是……我爸爸他们不忍心看着他就那么死了，在邢叔叔处刑前跑去救人了。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但是，因为这边的人太多了，对方也怕一下子处理掉这么多人会引起b市高层的注意，因此不敢掉以轻心。本来露露姐和邢安是逃不了的，但我爸爸和其他叔叔们拼死护着，对方怕这边来个鱼死网破，便也不敢来硬的。” “只是……”他红着眼眶道：“这些年，已经有许多叔叔陆陆续续出事了。有些事儿，我爸他们不肯跟我说，但我多少能看出，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很是紧张，似乎担心会出事。” 欢喜许久才回过神来，指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道：“这么说，这人是那些真正的间谍派来监视你们的？” 马云龙点了点头，“自那之后，我们的言行举动就一直在那些人的监视中。别说离开n市，便是想要传点什么消息出去，也是难如登天。” 欢喜的脸色已经变了，马云龙虽然说得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想来，能够常年监视他们……那整个n市军区又有多少间谍？又或者，有几个高层不是间谍？ 她的大脑不断运转，开始将整件事情权衡利弊，最好当然是丢下这种麻烦事别管，了不起回去后骗爹爹说自己没找到邢叔叔。但是……只要想到离家前爹爹明明期待能得到战友的消息，但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并没有如何要求她给予她压力，一再让她量力而行，以自身安全为重的样子，她就狠不下这个心肠。 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邢安他们的下场……想也知道不会太好。 最终，宋欢喜对着马云龙咬了咬牙道：“你现在能带我去见一下你爸爸他们吗？” 马云龙闻言一惊，“你真的要回n市？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你已经和我有了接触，那些人大概是已经怀疑到了你身上，这时候，你最好的选择便是马上离开n市。” “要是回了n市，再想出来就难了！” 马云龙说的欢喜不是不知道，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欢喜的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开口道：“在旁人眼里，我们是打算去澎乡的，从n市走到澎乡，最少也得三个小时，我看着又是个娇弱的小姑娘，便是耽误一二个钟头，也在情理之中。这么算起来，我们差不多有一天的时间。只要不被人发现我们进了城，那就没有问题。我们乔装打扮一番，不要被人识破身份就成了。” “可是咱怎么乔装打扮？”马云龙慌道。 “这简单。”欢喜道：“邢叔叔澎乡人，你的其他叔叔中有附近乡下的吗？” 马云龙点头。 “那以前有过乡下亲戚来找上门吗？”欢喜又问。 “有是有……”马云龙一脸不好意思道：“但基本都是上门打秋风的，每次都会闹得不太愉快。” “那也没有关系。”欢喜想了想道：“有哪家的人你比较熟悉的？最好是大家知道又那么个人物，但又不能一眼认出来的。” 马云龙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欢喜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住的地方估计也有人监视，但应该只在屋外，进了屋，才能好好说话。你们那些人，应变能力和演技怎么样？” “应变能力应该还成，但演技……”马云龙一脸纠结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又没机会尝试。 于是这一天，马三胡同那条街上又有了热闹看。 “大毛哥——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你要是不管我们，那我们就没有活路啦！”穿着花布衫的年轻妇人头发蓬乱，灰头土脸，哭得好不凄惨，那眼泪从脸上划过，洗出一道道痕迹，极为惨不忍睹。 一边同样灰头土脸的男人应该是他丈夫，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一直低着脑袋，一副想要去拉媳妇却又不敢的模样。 毛立新眉头皱得死紧，正要开口说话，那年轻妇人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哭道：“大毛哥，咱知道你困难，你也有老婆孩子要养，但咱婆婆也是你婶子，当初要是没有她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口吃的给你，你能长大？也不为别的，至少该让老人家吃上一顿肉……” 他一开始还只是头疼，但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外人看着是自己一再退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分明是被推着往屋内退！ 毛立新尝试站稳脚跟，但令人惊悚的是，他发现在眼前这个妇人的推动下，自己居然无力反抗！ 正要给身边的人打眼色，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自己竟是已经被人推进了屋中，一个晃神的功夫，那妇人已经回身把大门给关上了。 更气人的是，那伙子人跟看热闹一样都跟了进来，到这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一个个嬉皮笑脸没正经。 再看那登堂入室的两人，他目光一利开口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便是对老家的人再没有印象，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认出这两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堂弟和堂弟媳妇。 也幸好他说这话时是沉着声说的，而看热闹的人又吵吵囔囔的，否则被外面的人听去，那就糟糕了。 正文 第166章 下跪 眼见着再不吱声要出事了，马云龙顾不上羞耻，开口道：“毛叔，是我。” 他这会都快要傻了有木有？ 毛立新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就看到马云龙那张满是灰尘的脸，迟疑道：“云龙？” 马云龙点了点头，一脸僵硬道：“是我。” 周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一个目瞪口呆。 “真的是云龙？” “他在搞什么，耍我们玩？” “还有这女的又是谁？” …… 欢喜都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从哪里跑来的，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被包围了，目测最少有上百人。 她叹了口气，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梳子将头发梳了起来。 到这会，哪怕那张脸依旧可笑，但依稀已经能看到是一张稚嫩漂亮的脸蛋，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更不像是属于一个村妇的。 等到邢安赶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围绕了很多人了，马云龙快速将自己的遭遇和欢喜的身份说了一番。 毛立新看着欢喜一脸恍然道：“原来是铁拳的女儿，难怪那么大的力气！” 这个结论简直跟马云龙一模一样。 更令欢喜惊异的是，知道自家爹爹的似乎不止一人，自打她的身份一说出来，周围不少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友善了起来。 马云龙他爸马大江是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一脸横肉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但却是个心细的，看出欢喜的疑惑，顿时笑道：“这里和你爸共事过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但铁拳的威名，听说过的人可是不少。” 欢喜点头，虽然好奇，但这会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 “那个……我想见一见二黑叔叔可以吗？”欢喜开口道。 出来的时候，宋二柱既担心老战友不肯对女儿付诸信任，也担心闺女被人给骗了，因此他千交代完交代，只有邢云和二黑是可信的。 至于这个马大江却是听都没听说过。 马大江闻言却是犹豫道：“二黑目前的情况有些特殊……你真的要见？” 欢喜点头。 马大江回头对着儿子道：“你把你二黑叔请出来。” 等到二黑出来，欢喜才明白，马大江口中的情况有些特殊是怎么回事。 只见邢安和马云龙一人一边抬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出来，那人没有手没有脚，眼部更是被斑驳狰狞的伤疤遍布了。 “二黑……叔叔？”欢喜迟疑地开口。 出乎她的意料，二黑的态度却极为平静，他“看”向欢喜这边，温和道：“是二柱的闺女？” 欢喜一愣，连忙道：“是的，我是宋欢喜。” 二黑道：“我知道，二黑在信里说过他过继了一个闺女，他在信里说你老漂亮了，真的很漂亮吗？” 最后这句话，他问的却是一旁的马云龙。 马云龙连忙点头，“很漂亮。” 二黑顿时笑了，有些遗憾道：“可惜我看不到了。”他又问欢喜：“二柱那三个侄子，我只知道老大和老二当了兵，老三呢？现在也不小了吧？” 欢喜抿了抿嘴道：“大哥从部队转业回来了，现在在县城的检察机关工作，二哥和小哥哥都去了部队。” 她能看出，这位叔叔这会完全是出于对自家爹爹的关心，因此也没有不耐烦，细心地回答了。 之后，二黑又问了下她的情况，关心了一下宋二柱的腿，然后话语一转，开口道：“你赶紧走吧，别再在n市待了，回去后也别跟二柱说见过我，就说没找着人。” 欢喜徒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道：“您就没有要我帮忙去做的事儿吗？” “当然有，但是……”二黑摇了摇头道：“你是二柱的闺女，你能来看我们，能让我知道二柱的消息，我很感激，旁的……我不能害了二柱的闺女。” 欢喜还没有反应，一边的马大江却是急道：“哥，咱要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 二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着欢喜道：“大江是后来入队的，他来没多久二柱就退伍了，因此他跟我不一样。” 欢喜这下懂了，难怪自家爹爹只提到邢云和二黑，百分之一百可信的也确实只有这两个人。 只是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再让她放弃…… 欢喜上前一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对着二黑道：“要走的话我早走了，这会大费周章回来，自然不会因为叔叔劝一句就走。” 不等二黑反应，她就道：“你们的事旁的我帮不上忙，但是至少能够帮你们将想要透露出去的消息透露出去。” “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坐在这里跟你耗。” 马大江顿时松了口气，二黑却是哭笑不得起来，“你这性子，跟你爸真是一点也不像。”二柱多老实的人啊，结果闺女却是有几分奸诈。 欢喜眨了眨眼睛，“二黑叔叔你的决定呢？” 二黑不说话，一边的马大江忍不住道：“哥，我知道把这事放到一个小姑娘头上不厚道，也对不起铁拳，但是咱已经没有选择了，那些人已经准备撤退了。在撤退之前，你难不成还以为他们能放过我们？那些人……他们的行事你还不清楚吗？各地的爆炸事件，你难不成真以为是工业意外？” “咱们这儿加上家眷可是有好几千口人，你难不成就要眼睁睁看着大家去死？” 他说得动情动理，但二黑却是一脸坚决道：“再如何也没有累及无辜的道理。” 这边欢喜正跟马云龙小声打听，却原来，邢云的旧部就有上千，哪怕这些年有不少被动手脚迫害了，但遗留下来的人加上家眷却依旧有好几千。 这也难怪……这些人能在这般严峻的形势下护住邢露跟邢安，只是……怕是连这样勉强的安稳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却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邢安对着欢喜跪了下来。 众人一愣，随即连忙道：“安子你干啥下跪，赶紧起来。”如今虽然没有主子的说法了，但在他们眼里，邢安是老上司的儿子，那地位跟小主人便也没差，自然不乐意看到他这般卑微的姿态。 正文 第167章 身世 邢安依旧跪着，看向欢喜道：“我不管二黑叔要不要麻烦你，我只想问一句，你有钱吗？能借我一些吗？” 通过马云龙的叙说，他猜测欢喜应该是有钱的，哪怕或许不够，但也比没有好…… 欢喜皱眉，“你要多少？”她想起初次遇到时他和马云龙之前的对话，今天过来也始终没有看到邢露露面。 邢安咽了咽口水，迟疑道：“……五百？” 欢喜闻言有些惊愕，“邢露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别小看五百块钱的购买力，搁这个时代，五百块钱都能让一个五口之家衣食无忧最少三年，但从邢安的样子，不难看出，他所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五百。 闻言，邢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深呼吸一口气道：“姐姐……姐姐她流产了，不，准确说是……她腹中的孩子被人连带子宫一起掏了出来。” 说出这句话，对于邢安而言便是莫大的痛苦，以至于他忍不住痛哭失声道：“姐夫家的屋子莫名起了火灾，姐夫身死，姐姐被找到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况。她的伤口严重感染，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清醒过来，整日发烧说胡话。医生说了，姐姐这种情况需要大量的进口药，但是进口药……最便宜的都要好几块钱一支，但姐姐却每天都要用上几十支。大家都已经尽可能凑钱，但姐姐的药已经断了两天，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而且……医生说姐姐没有求生意志，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欢喜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沉默许久问道：“……这些年，他们就是这样对你们动手的？” 一边的马云龙点头，一脸咬牙道：“这次也是我们不够谨慎，想着露露姐不过是跟着姐夫回去住上两天，打扫一下屋子，应该不会出事。哪知道……那些狗犊子就是在这时候动手了。” “我明白了。”欢喜直接解下腰上的包裹——因为招待所那边不够安全，所以的行李都是随身携带的。 将包裹中比较小的那个取出来，欢喜再众人的瞩目下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大团结和各种票据。直接递给邢安道：“这里有一千三百多块钱，票据都是我大哥给我的，其中有五十多斤粮票，还有一些鸡蛋票、肉票和点心票，这些到时候给你姐补身体。” 这些钱都是她用金手指变出来的，欢喜一向忌讳自己依赖金手指，但她却并不忌讳将金手指用来帮助别人。 说实话，邢安那一跪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指望，他只不过是……走投无路下的死马当活马医。 因此，他完全没想到，欢喜居然会这样干脆利落地拿出这么些钱和票据。 不难看出，这些是她带的全部了。 不由地，他看向了二黑，“叔……” “……拿着吧。”二黑迟疑片刻道，又看向欢喜道：“你家里……要不你再拿回去一些？” 他不知道老战友家里如今是什么情况，想来三个侄子都大了，日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但只要想到老友那饭量，还有那条在战场上伤了的腿，他心里就不踏实。 欢喜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担忧，笑道：“放心吧二黑叔，爹爹原本猜测邢叔叔或许是被下放了，这些都是来之前就准备用来帮邢叔叔的。我自己手头另外还有钱，你不用担心。”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你别看我这样，我每年做点心给供销社供货，一年也是能赚上好几百块钱。这点钱拿出来，苦不着我跟我爹爹。” 二黑这下才松了口气，一边的邢安脸上也少了犹豫和愧疚。 欢喜看着二黑郑重道：“二黑叔叔，您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追问，但是，还是那句话，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千万别客气。否则，我回去了该如何跟我爹爹交代？” 二黑依旧摇头，“这事对你一个小姑娘而言太危险了。” 这也真是够固执的。 欢喜暗叹了一口气，索性拿出杀手锏道：“二黑叔你大概不知道，我二哥跟我爹爹当初一样。” 什么一样？ 在场大半人都没听明白，二黑跟马大江却是一怔，是他们想的那样？ 欢喜继续道：“对我而言，你们把想要传出去的消息告诉我，而我则只需要将信寄给我二哥，就是这么简单。” “甚至，我都不需要等回到c市。” 说是这样说，欢喜却并不打算将这件事交给自家二哥去办。比起想法简单的二哥，她认为奚万里才是办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而且，他是自家二哥的队长不是吗？ 二黑沉默了许久，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马大江却打断他，几乎是吼出来道：“我告诉你，邢老大是君老的儿子，他根本不是国党军官的儿子，他是君老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是间谍？” 欢喜顿时呆住，君老…… “开国元勋君老？” 不单是她，便是一边如邢安和马云这样的小辈也纷纷瞪大了眼睛。 到了这个地步，二黑也只能苦笑着道：“是，邢大哥被诬陷为间谍，最大的铁证便是他的身世。但是旁人不知道的是，邢大哥的父亲是那位国党军官不错，但那位国党军官却是君老当初潜入伪装的。之后君老诈死撤退，和他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的一位交际花却是怀孕了。” 欢喜久久说不出话，君老啊……据她所知，这位以前虽然结过婚，但妻子儿女都早逝，连点血脉都没留下，如今倒是娶了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老婆，但也一直没听说有孩子。 可以想见，只要消息传过去，哪怕一点证据也没有，对方也肯定会重视，至少会调查一番。 二黑到底还是开口道：“罢了……我这里有个军部间谍名单，你记下来，到时候也一起寄出去吧。” 无论如何，老友这个女儿都陷进来了，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 为了不辜负老战友的情谊，自己如今哪怕已经废了，拿不起枪了，也得把二柱的闺女给他好好送去。 一瞬间，这位坐在椅子上的残疾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冷酷的气势。 正文 第168章 计划生育 欢喜走的时候，是马大江护送离开的，走出城，她瞥了眼身后，用细不可查的声音问道：“你们回去后……” “放心吧。”马大江用同样的音量回答道：“双方早已经撕破了脸皮，不差这么一桩事儿。等会你跟着云龙去坐火车，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 别看他之前极力促成让欢喜传消息出去，但是事实上，他做这事不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多少觉得对人家小姑娘不厚道，要不是实在没其他办法，他也不至于这般。 所以这会，别说二黑交代了，哪怕二黑没有交代，他也一定会拼着这条老命把这孩子给安全送出去。 欢喜点了点头，便跟着马云龙走了。 而马大江，他得先将后面缀着的人给解决了，还有之前那个被欢喜绑在野外的人，也得去处理了。 不但如此，那边到这会怕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得帮两个孩子把追击的人给拦下了。 这样想着，马大江一拳将手里拎着的人给揍晕，随后从他的裤腰上卸下一把枪。他有些感叹地摸了摸这把型号陌生的枪，这都多少年没摸过枪了，但他心头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是满腔的跃跃欲试。 本以为只能窝囊到死了，哪知道还有这样的一天？ 便是今儿死在这里，也值了！ 不出所料，很快就又行迹诡谲的人从城内出来，早就埋伏在原地的马大江立刻行动起来，除了最后一个出了点意外差点让人跑了，其他都被他隐在暗处一枪一个解决了。 城内，马三胡同一片肃静，看似与寻常无异，但往常在外监视的人员却已经被抓进了马三胡同，二黑眼睛都没眨一下，开口道：“把人处理掉。”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报道道:“黑二哥，大江哥那边传来信号了。” 二黑身体绷紧，“开始行动，按照计划一队二队三队前去支援大江，四队五队六队留守，务必要将马三胡同守得滴水不漏。” 他这些年一直坚持对大家进行部队训练，原也不过是一种怀念，加上捶打一下那群小子，却不想在这时候竟是用上了。 欢喜并不知道这边的动静，另一边，她已经跟着马云龙搭上了一辆乡间的拖拉机到了距离n市最近的l市，看到邮筒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信件丢一封进去，足足丢了十几封才去了火车站。 她不知道这些信能不能到奚万里手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多投信。 除此之外…… “你别担心，我大哥虽然转业了，但他在部队上还有一些关系，到时候传个信息什么的不是难事。”刚买到票，回头见马云龙神色凝重，欢喜开口安慰道。 她其实也担心信件一时半会没法到奚万里手中，毕竟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在战场上，还真不好说什么时候能收到信。可是，n市这边却是等不了了。 因此回去后，得去一趟大哥那儿。 马云龙笑了笑，心下担忧的却是两码事。欢喜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n市那边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那边盯着这边本来就紧，他的份量和自家老爸根本就不一样，盯着他这边的人出点问题对方还可能不上心，但是他老爸……这些年可是差点就交代了，别看他这会是囫囵的，却是已经从两次“意外事故”中死里逃生了。 偏偏欢喜一个小姑娘，他们也不放心让他这样的半大孩子护送出城，毕竟之前两人演的那一场，先不说有没有把监视的人糊弄过去，便是糊弄过去了。那边对这边的事儿向来小心，接触过他们的人，没被盯上三五个月再里里外外查上一遍，那边是不会放心的。再者，那些人的鼻子一向灵，谁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所以他老爸只能出动，也所以，在他们走之后，他老爸那边不会轻松。便是城里，怕是也要出大事。 欢喜是一下子遇到太多事没多想，或者来不及多想，怕是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了。 只是想明白了也没用，这事上她注定插不了手。 按照欢喜原来的计划，她是打算到了县城去大哥那儿住一晚的，但是……大哥不在家，这种事在单位又不好说，她心里搁着事儿，想要早点见到爹爹，把在n市的事儿告诉他，索性没有多留，跟大嫂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往宋家庄赶了。 反正这会才中午，赶到家也就一二点的样子。 不想才走到宋家庄，欢喜就发现村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吵吵囔囔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近便听到了争执声—— “红梅，一个村的，你可不能这么不顾情面。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前头生了两个女娃，这好不容易开了怀，正盼着生个孙子呢，怎么能把孩子打掉？” “就是，俗话说多子多福，没听谁家有了孩子不生去打掉的。” “是啊，你自己是女人，最是清楚流产对女人有多伤身了，你看多少人家的媳妇就是流产身体败坏的？便是不为了别的，为了这个，也不能随便叫人把孩子打掉啊。” “主席可说了，多生孩子是为保家卫国做贡献，那都是光荣妈妈，怎么突然就不让生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闹着，显然无法接受所谓的一家只生一个娃的政策。 作为妇女队队长的潘红梅简直头大，当她愿意来做这种招仇恨的事吗？ 这不是没办法吗？ “不是不让生，就是只生一个，咱乡下要是生了一个女儿的还能再生一个，但要是生了两个女儿，那就不能再生了。” 众人还要问，她连忙道：“这是上面的政策，我也是按规矩通知你们一声。” 欢喜站在人群外，恍然意识到，这是计划生育来了？ 冯淑华也正看着热闹，她倒是事不关己，反正家里闺女儿子都有了，让她生也不乐意生了。也是因此，她才有闲心注意周围，因此发现了欢喜。 “欢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脸惊喜地喊道。 此时倒是有人注意到了她，可惜这会有更重要的事儿，点了点头便算打了招呼，回头继续跟潘红梅吵起来。 正文 第170章 梁团长 欢喜的运气不错，或者说n市众人的运气不错，第一封信送到b市的时候，奚万里刚好因伤从战场上退下来。 他这次的伤不算特别严重，之所以会退下来，一来是战争已经彻底结束，那边目前只留一些打扫任务，他主动提出想要修整，上面自然不会不同意。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边才被属下催着去军区医院复查，队里最小的亮子就抱了一叠的信走了进来，“队长，有十几封信是你的，而且很奇怪，虽然是从不同地方寄过来的，但寄信人是同一个。” “是谁？”奚万里一脸不在意道。 亮子直接把信递给了他，“宋欢喜，听着像是个女的。” 他这边话音刚落，手里的信就被抢去了。 奚万里一看，这十几封信果然都是欢喜寄过来的，字迹也确实是她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将一封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他的神色顿时变了，想也不想便快步往外走去，才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拉着一边正啃馒头的宋卫国继续出去。 “……队长，咱不是说好去医院复查的吗？” 属下后知后觉的询问从后面传来，奚万里头也不抬道：“以后去，我这有正事。” 宋卫国一脸懵逼地跟着奚万里走出好长一段路，才反应过来问道：“队长，咱这是去哪儿？” “去找梁团长。”奚万里回答道。 宋卫国一愣，“梁团长？找他干啥？”他们部队是独立于其他部队之外的，能够直接命令他们的就只有最高司令，至于梁团长，双方平日里根本没有交集。 奚万里抿了抿嘴道：“你跟着就是了。”之所以带着宋卫国，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 这事若是成了，那他必然能得到君老那方的善意，以后若是有了事儿求上门，碍着今日通风报信的恩情，对方也不可能将他拒之门外。 可以说，这是极为了不得的政治人脉。 只是……他虽一直希望自己在欢喜心里的地位越过她几个哥哥，但是也很清楚，真论起来自己和欢喜的关系是绝对比不上宋卫国的。因此，欢喜寄这信过来或许并没有多想，但这般的好机会，他于情于理都不该撇下宋卫国。 他们两个找上门去，别说梁团长，便是他的下属也极为不解。不过基于他们的身份，倒是客客气气把人迎进去了。 知道事情的紧急，奚万里也没废话，直接将信递了过去，“梁团长您先看这封信。” 梁团长被他这一下弄得有些懵，有些狐疑地展开信，原本还是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变了，啪地一下打在桌子上，问道：“这信上说的是真的？” 奚万里找上梁团长不是没有缘故的，别看梁团长只是一个团长，但他父亲却是君老的旧部，如今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内退了，但正因为这样，双方的关系才能继续维持下去。而梁团长，因为父亲的缘故，天然便是君老的人。 听得对方询问，奚万里直接道：“信上该说的都说了，宋欢喜是宋卫国的妹妹，她没道理拿这种事开玩笑。” 梁团长有些将信将疑，回头又仔细把信看了一遍，突然开口道：“……宋二柱？” 奚万里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欢喜的爹爹，不过还是点头道：“他是邢云的老战友，欢喜这次之所以会去n市，就是因为自家爹爹的关系。” 原以为梁团长还要多问几句，不想他却直接起身道：“让你的队员准备一下，给我半天时间，我会把调令拿下来，到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去n市！” 说完，也不等奚万里有反应，人就匆匆跑出去了。 奚万里怔住，嘴里那句“我还受着伤”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宋保家更是一脸懵逼，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模样。 奚万里叹气，不过也不意外，n市那边的情况那样严峻，由他们特殊部队出动，才是最保险的。 另一边，欢喜还不知道奚万里这边的动作这么快，将事情托付给了大哥，她便觉得无事一身轻，晚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只是，这一天却没办法安生。 本是打算去老槐树下做针线的，不想去了那儿，就发现大家都在说计划生育的事，几乎都是在抱怨，欢喜坐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收拾东西回去做饭了。 不想才到了家，却是发现家里有客人在，看到她，宋有才笑眯眯道：“欢喜回来了？” “有才伯伯好。”欢喜打招呼道。 一边宋二柱道：“今天你有才伯伯在咱家吃饭，你弄两个好菜，再把之前酿的米酒拿出来。” 欢喜应下，便去厨房忙活了。 外面，宋有才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你说这个计划生育不是折腾人吗？我大儿媳妇可是只生了一个闺女，如今虽然怀孕了，但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玉秀在家记得燎泡都出来了。偏偏我又是生产队长，谁都能够开口反对计划生育，就我不能，玉秀这两天对我老大意见了。” “我也想反对，关键我反对了有用吗？上面会听吗？” 因为宋二柱闷葫芦的性子，宋有才有事总喜欢找他念叨，因为甭管跟他说什么，这位老兄弟都不会转头把他卖了。 宋有才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从猪肉摊上买了两只猪耳朵拎过来。这东西收拾起来有些麻烦，但做得好了，滋味却是极好。 欢喜这边因为炒兰花豆的关系，有不少其他人家没有的香料，加上她手艺好，那猪耳朵收拾出来的味道简直绝了，惹得宋有才一个劲地夸。 “我要是有年龄合适的儿子，铁定要把欢喜说回去做儿媳妇，到时候我那日子就美了。”宋有才一脸遗憾道。 宋二柱听了这话不依了，他对旁人话语或许吝啬，对着这位一起长大的兄弟却是不客气的。 “你有事有年龄合适的儿子，我家欢喜也不给你做儿媳妇，你家玉秀那性子，虽然不会磋磨儿媳妇，但也不会善待儿媳妇，我可舍不得欢喜。” 正文 第171章 误会 宋有才闻言一噎，他这不是就这么一说吗？至于这般较真？ 这老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开不得玩笑，而且你这话背后说说就成了，哪有当着他的面说的？ 其实欢喜一直有些纳闷，总觉得计划生育出现的时间有些微妙，她倒是知道，1974年b市就已经有计生办了。 但是，即便是b市，这时候计划生育似乎也没有落实。 她的心情有些微妙，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直到一年后，她才知道自己这会的感觉确实没有错，这会说是试点，但所谓的计划生育更像是一种宣传，并没有任何强迫行为，等到了后来就不是这般了。 “云龙，怎么样？有消息传来吗？”马云龙一进病房，邢安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马云龙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说有强盗进了马三胡同，派兵围上了，大的动静倒是没有。”他没说的是，他听人说陆续有尸体搬运出来，只因为盖了白布，倒是不知道是哪一方的。 这话确实不能对安子说，要不然他肯定按捺不住要冲出去。 从城外回来他就直接到了医院，这也是之前二黑叔叔交代的，反正露露姐在医院总有人照顾，他跟着过来却是为了保护安子。自家老爸交代了，便是自己这条命交代了，安子也不能出一点差错。 邢安叹了口气，回头去看病床上的姐姐，姐姐的情况比之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但却始终没有醒过来。他心里却并不难过，他只是本能地不想姐姐死，但他却觉得，对姐姐来说，需要她面对的现实比死亡还要可怕。 毕竟，就在事发前，姐姐还一脸憧憬地期待着孩子的出生，为了孩子更是做了许多准备。等她醒来后，温柔体贴的丈夫惨死，腹中的胎儿被残忍挖去，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 这一切都太残忍了。 更何况……如今别说姐姐，便是他们有没有未来还不好说，与其让姐姐醒过来和他们一起惶惶不安，还不如无知无觉睡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醒来。 来之前，叔伯们将能凑出的钱都凑了出来，加上宋欢喜借给他的，约莫有一千五百块，然后都给了邢安。因此他们这会在医院倒是自在，只是到底担忧马三胡同那边的情况。 两人忐忑不安地等了六天，马三胡同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不妙，越来越多的尸体被运出来，事情已经瞒不下去，别说邢安他们，便是平民百姓也感到了不安。 “不行，我忍不下去了，我要回去看看。”马云龙忍不住站起身道。 邢安跟着道：“我也一起去。” 马云龙立刻摇头反对，“那不成，你待在这儿，我一个人去。马三胡同的人谁都能出事，就你不能。” 邢安还要说话，马云龙却是已经走了出去将门关上，从从外面用绳子将门锁住，对着屋内的邢安道：“我走后你拿东西将门窗给堵上，若是我没回来，绝对不要开门。” 说完，马云龙义无反顾地走了。 门内，邢安想尽办法想要将门打开，直到筋疲力尽，才红着眼眶将入目所见的桌椅都用来堵住门。 从透过窗户看着马云龙快速离开医院的身影，邢安忍不住握紧拳头，自己一定要活着，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他也要活着，不能让那些间谍活着离开n市。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只要他活着，身世被揭开，b市那边才有可能行动。 却说另一边，马云龙一路飞奔来到了马三胡同。 马三胡同刚被围上的时候，还有许多老百姓过来看热闹，等时间久了，一具一具尸体运出来，大家都心生惧意。到了如今，基本已经没有围观群众了。 但是今天却是例外。 马云龙到了时候，外面却是围满了人，他不知道之前的情况，也没多想，见大家窃窃私语，好似在看热闹，他心里就急，生怕马三胡同的人都被杀光了。 哪怕知道这个可能不大，那些人在走之前不敢这般明目张胆，但一个一个坏念头却是止不住从脑中冒出。 要是那些人来个鱼死网破呢？ 或是接收到了上面的命令呢？ 顾不上被骂，马云龙颇是艰难地挤到了前面，然后，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围在外面的军队不对！ 早年自家老爸还在部队的时候，他是在军区大院生活过的，因此n市这边的部队番号，他不说知道全部，但也不至于看到认不出来。 但是眼前的军卡上的番号却是全然陌生的！ 马云龙的心跳突然加快起来，他难忍激动地握住拳头，一定，一定是b市那边的军队过来了！ 确定将所有士兵都缴械了，奚万里让人将整个马三胡同都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炸弹地雷等不该有的东西，才有些不得劲地走出来。 ——事实上，马三胡同这边拿下并不是难事，毕竟这些士兵并不是间谍一伙的，他们只是被上面利用，真以为马三胡同里的这些人是反革命，他们过来只要亮出身份，这边就会束手就擒。难的却是军区那边，那些间谍出身的军官可不是轻易能够拿下的，不说这些人的能耐，谁知道对方被逼急了会不会来个同归于尽？尤其他们接收到的命令是尽量活捉。可惜奚万里这次的伤虽然不重，但上面也担心折损他这员大将，因此便让他负责马三胡同这边的事了。 马云龙被带过来的时候，他刚解决了一个隐藏在普通士兵中准备进行自杀式袭击的间谍——总有一些人或是被威逼或是被利诱去当叛国者。对方行动虽然突然，但奚万里的反应速度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只是虽然没有受伤，但因为动作太大，之前受的伤却是崩开了，血迹渗出了纱布。 一旁的医务兵手毛脚乱地想要给他换药，奚万里抬手制止他，看向马云龙道：“你是马三胡同的人？”整个马三胡同的人，都是邢云的旧部和家眷，无一例外。 马云龙点了点头，“我是马云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奚万里打断道：“你是欢喜信里说的那个马云龙？” 马云龙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好看得有些过分的长官，迟疑道：“您是宋欢喜的……二哥？” 正文 第172章 逝去 奚万里愣了一下，颇是有些好笑地摇头道：“你觉得我像欢喜的哥哥？” 马云龙心说像啊，长得都好看，但是脑子一转，他就反应过来了，宋欢喜虽然长得好看，但她可是过继给铁拳的。而且，自己老爸从来没提过铁拳的长相，按照他老爸的性子，那对方即便不丑，也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如此，他的侄子好看的几率似乎也不高？ 他抬头快速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长官，心说至少好看到这程度有点说不过去。 奚万里也不逗弄他，直接告诉他答案道：“我是欢喜他二哥的队长，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以前他对做欢喜的哥哥还很有兴趣，现在么…… 马云龙听了这话却觉得古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欢喜的关系更好呢。 他心里吐槽，面上却一脸正色道：“安子……我是说邢安如今正在医院，我担心那些人会对他出手，你们最好派人过去。” 事实上，医院之所以安全是有前提的，就是没有被那些人逼急，一旦逼急了……别说医院，便是政府大楼那些人也敢炸。 “放心，医院那里已经有人埋伏在那儿了。”奚万里挑了挑眉道。 因为欢喜在信中将自己的遭遇事无巨细地说了，因此他们很快就推断出为保邢安的安全，这些人会让邢安待在医院了。 而之所以没有现身，是想要趁机试一试能不能够钓上大鱼。 马云龙顿时松了口气，随后想到自己老爸和其他叔伯，颤抖着开口问道：“那我老爸他们……” 奚万里皱了皱眉，对着一边被临时指派给他的助手问道：“马大江如何了？” 助手迟疑了下回答道：“我们到的时候，马大江倒是活着，但是他的情况也不算好，肺部中的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还在抢救中。” 马云龙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那二黑叔呢？”当时他是和老爸一起回城的，当时说好了，他去医院保护安子，老爸则回去帮二黑叔叔，同时也是保护他。 如今他老爸这个样子，二黑叔叔…… 闻言，奚万里沉默了一瞬，随即回答道：“二黑前辈的时日已经有限了，医生说运气好的话，他还能醒过来交代一下遗言。要是运气不好，估计会在睡梦中走。” 马云龙的脸霎时白了，别看二黑叔只是个残废，但他老爸是个莽撞的，当初若不是二黑叔发现不对及时出现，和那些人周旋，不惜自废双手双腿，马三胡同能不能存在还不知道。这些年，二黑叔是马三胡同所有人的主心骨。若不是他，过去只会有更多人死去。 如今，这根主心骨将他们护到了最后，自己却要倒下了。 不知不觉间，马云龙已经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奚万里的心情也不好，他想到的是欢喜，这里的人说到底和欢喜有关系的也就二黑和邢家姐弟，旁人出事也就罢了，这三个人要是出了事，二柱叔铁定要伤心，他伤心了，欢喜便也会难过。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二黑作为非战斗人员，安全性还是比较有保障的。可以说，整个马三胡同，除了那些被保护的家眷，二黑是最安全的。 可以说，即便马三胡同的人都被灭绝，他也会是死在最后的人。 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想到没有手没有脚眼睛看不到的二黑会在关键时刻发现来自于马大江身后的危险，扑过去帮他挡了一颗来自于狙击枪的子弹。 马云龙是由奚万里陪着进去的急救帐篷的，也恰是这时候，二黑醒了过来。 “二黑叔！”马云龙哽咽地喊道，他本来就伤心，等知道二黑叔是为了救自家老爸才会这样，就更是难过了。 “云龙啊……”听到他的声音，二黑却是松了口气，他很清楚，只要云龙不出事，邢安就不会出事。 而只要邢安活着，他们这些人就不算白死。 “宋卫国……在吗？”二黑微微抬头，想要找到老战友的侄子。 奚万里一愣，随即上前道：“宋卫国去n市军区捉拿间谍了，我是他的队长，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告。” 去n市军区捉拿间谍了？ 二黑心下一沉，他比谁都清楚，n市军区才是最危险的，要是二柱的侄子出了事…… 他神色有些遗憾，又有些担忧以及愧疚，开口道：“让他帮我转告二柱，告诉他——” “兄弟对不起了，谢谢！” 二黑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带着说不出的难过和高兴。怕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 奚万里等人一时无言，等再去看，却发现二黑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 “二黑叔！”马云龙带着悲怆的哭声响了起来。 奚万里摇了摇头，带着人出去了。 他这边一帆风顺，另一边的宋卫国那边却并不是怎么顺利。 “宋哥，你没事吧？”爆炸结束后亮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到了宋卫国身边，哭了稀里哗啦道：“宋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轻信对方……”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道：“别哭了，快把我扶起来。” 宋卫国的声音沉闷中带着痛苦。 亮子一愣，连忙使劲将人扶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宋哥你没事？” 宋卫国就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下一刻，他搭在亮子肩上的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断了对方的脖子。 直到倒下，对方的眼睛都没有合上，里面盛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刚好真正的亮子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的样子有些狼狈，左臂不自然弯曲着，明显断了，看到宋卫国身边的假亮子，他顿时一呆，“宋哥你怎么认出来的？” 事实上，那个假亮子和他一点也不像，要是旁人肯定能认出来，但宋卫国不一样。 也是到了部队，大家相处得久了才发现宋卫国有一个毛病，他是个脸盲。但是他这个脸盲又有些特殊，寻常根本就发现不了。因为他认人靠的不是旁人的脸，除了特别亲近的人的脸他认得出来，其余人，他都是靠身材认人的。 ——这一点，他本人其实根本没有自觉，还是奚万里看出来的。 正文 第173章 羊入虎口 不过，这般影响却不大，因为这世上一样高一样重的人或许不难找，但要高矮胖瘦骨骼粗细完全相同，那几率跟撞脸的几率几乎没差。 但是，眼前这个假亮子却明显是人费尽心思找的，身量跟亮子几乎没有两样。 所以，亮子是真惊讶，自家宋哥到底是怎么认出对方来的。 天知道之前在厕所里被人围攻的时候，他有多担心自家宋哥会上当——要知道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实心眼。好不容易将围攻的人解决了，本来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哪知道结果居然截然相反。 宋卫国却是难得面无表情道：“我当然能够看出了，那个假货一直有意无意遮掩我的视线，咱们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出任务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妨碍队友的行为。要真是这样，你根本就没办法入队。” 他脑子确实不机灵，不止一次被队长骂是榆木脑袋，但他也不傻，队友这样明显的不对，他要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是蠢货了。可惜，当时情况紧急，还是受伤了。 见他捂着腹部，亮子心下一惊，“宋哥你受伤了？” 宋卫国点了点头，“肋骨好像断了一根，我在这守着，你找人来打扫一下，我怀疑那个柜子下面不寻常。” “哈？”亮子一脸傻乎乎，眼前这个宋哥怎么有些假？ 宋卫国这会正疼得厉害，闻言不耐烦道：“之前爆炸的时候我趴到了柜子后面，发现地面有些不对劲……具体我说不上来，你让人来检查一下。” “不是宋哥……咱不走？”亮子迟疑道。 要知道，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可不止一个啊。 “走啥走？都解决了，还有把阿超叫来，就说他的任务目标也死了。”宋卫国往地上一坐，喘着气儿道。 亮子顿时垮了脸，“这是啥时候的事儿？”他还想将功补过呢，要知道要不是他被堵在厕所，自家宋哥也不会差点被诈死。要是就这么回去，司令铁定得狠批他一顿。 宋卫国皱了皱眉道：“这些人不太对，好像就等着我们来一样，b市那边肯定有问题。” 他都察觉出来了，亮子自打被堵在厕所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只是他虽比宋卫国聪明，但也仅此而已。 另一边，奚万里心下总觉得不安，尤其是邢云幸存下来的旧部中有人说军区那边的攻击力度比他们预计的要小很多。 ——要知道在二黑的预计中，马三胡同最多能抵抗三天，到时候少不得要进行撤离，但事实上，尽管勉强，他们却扛过了一个礼拜。 虽然不明白这种不安到底源自哪里，但基于在战场上这样莫名的直觉救过自己不止一次，奚万里还是决定跟着直觉走，交代下面的人继续执行任务，自己开了一辆吉普车前往军区了，越是接近军区，他的心跳得越快，手心开始冒汗。 到了军区门口，奚万里猛地踩下刹车，拿起对讲机喊道：“所有队员听令，安排军区内所有人员全线彻底！所有队员听令，安排军区内所有人员全线撤离！” 一连讲了两遍，他依旧觉得不放心，又补充道：“受伤队员单独撤退，原定任务暂时放弃。”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心里不是没有犹豫，但是……就赌这一回了！ 接收到命令，宋卫国等人虽然莫名，但他们早已经习惯服从奚万里的命令，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开始撤退。 宋卫国是最先出来的，亮子扶着他，两人相依着走了出来，然后是阿超，他出来的时候表情还有些不甘愿，“队长，怎么突然喊撤退了？我那边刚发现了情况。” 奚万里置之不理，目光一直看着军区内部。然后，越来越多的士兵军人撤退了出来，过了许久，其他队友的身影才显现。 他们之所以晚这么久，说到底其实是因为一部分顽固分子不肯放下手头“重要”的事儿，或是军属区的军嫂因为“孩子还睡着”“等我把衣服晾好”等鸡毛蒜皮的事情拖拉。 就这会，不少人还是被他们拖着拽着出来的。 奚万里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出来，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灰尘纷飞，地面开始摇晃，沙飞石走，热浪翻腾着对众人压来。 奚万里和宋卫国等人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跑，而是对着还没有走出军区的几个队友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快趴下！” “快逃！” …… 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等他们回过神来，整个军区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惨叫哀鸣。 奚万里几人因为离得远，也就被烟尘呛到了，顾不上其他，几人疯了一般冲了进去。 “大兆！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应我一声！”一边挖着，奚万里一边喊道。 “猴子，猴子你应我一声！” “小山！九龙！” …… “队长！猴子在这，猴子在这！”宋卫国挖开一根横木，看清下面的人，连忙喊道。 闻言，奚万里几人连忙赶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猴子虽然被压在了下面，但上面确实隔空的，他从头到脚也都没有被压到，之所以昏迷不醒，估计是后脑勺被横木砸了一下的关系。 之后，陆续又有队友被找到，也有几个队友平安无事，自己跑出来和他们会合了。 最终，靠着宋卫国那一身蛮力，倒是把所有队友都给找到了，只是，大半人都受了伤不说，其中一个下半身变成了肉泥，另一个找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身下是两个被保护得完好的男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一小部分推推拉拉不肯出来的军属，n市这边的部队虽然也有不少人受伤，但真正死亡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奚万里却笑不出来，这些下属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都没事，却死在这样一场内乱中，何其令人不甘？ 不单是他，便是宋卫国几个的眼睛也是充血的。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再笨的人也明白过来了，n市这边的间谍，目的并非是撤离n市，他们打一开始就在找机会想要重创大陆。 他们，却是羊入虎口却不自知。 正文 第174章 转变 n市军区一瞬间灰飞烟灭，这可不是小事，奚万里心里虽然为了队友的事伤心，但作为这次任务的最高指挥官，他这会却不得不放下私人情绪，去收拾残局。 他们作为特殊部队，从建立至今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平平无奇的编号。可是，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做的永远是最危险的任务，去的永远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就是这样的他们，却永远无法获得自己应有的荣耀，除了让普通军官望而生畏的工资津贴，他们完成的那些特等功一等功，或许等到身死也没有暴露在阳光下的可能。 从成立至今，这支队伍死去的人远远比活着的人多，活着的人中又有多半如二黑那样落下了残疾，真正熬到岁数转到普通部队的，如邢云那般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可以说，奚万里等人是习惯战友的牺牲的。从一开始的悲痛到后来的平静，按理，如今的他们不该这般情绪失控。 但是这次不一样。 以往那些战友伤亡，是因为战场瞬息万变的形势，是因为敌人的强大，是因为弹尽粮绝，是因为敌方的武器更先进，是因为敌方的手段莫测……战友死在这些不可抗力因素之下，他们无话可说。 但是今天不一样……在来之前，根本没有情报显示对方可能拥有这样巨量的炸弹——炸毁一个n市军区的炸弹数量何其恐怖？信息部门早在他们出发前就开始运转，按理这方面的情报不可能被遗漏。 还有，非常明显，b市那边有内奸。否则……别的不说，宋卫国脸盲的事知道的人根本不多，他们之前和n市军区根本就没有交集，对方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细枝末节？ 奚万里等人无法接受战友的伤亡，不是为了其他，而是因为他们死得不值。 当然，于军区上层而言，n市军区被炸虽然引得他们震怒，但人员的伤亡数量却是在可承受范围内。至于特殊部队的一死一残虽然令人惋惜，但也算是可以接受。 如果说之前奚万里只是为队友不值，等接到最高司令的电话之后，他心里的不值变成了滔天的愤怒。 直属长官在电话中说的话如同一把锤子锤得他心肝肺都生疼。 【这次你们也算是糟了无妄之灾，有人盯准了君老，想要把他拉下来。这次的事刚好给了他们机会。如果君老为了孙子让n市军区的军力全面受损，你们特殊部队也全军覆没，那么他势必要引咎辞职。】 他在电话里问长官间谍那方的炸弹是不是自己人支援的。 【不是全部，但……情报部门隐瞒了很多真实情况。】 他问长官特殊部队的情报是谁泄露的。 【你们内部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我这边，新来的警卫员是别人安插进来的。】 怒到极致，奚万里心里甚至生出了恨！ 因为是被逼着参军的，他对部队的归属感其实一直不如战友们那般强，对他而言，重要的只有那些朝夕相处，生死交付的战友和兄弟。 他从来没想过要一直待在部队，只不过因为是老头的意愿，所以他没有走。但是，他人在部队，对未来却从来没有规划。 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未来并不在部队。 他唯一做的，就是拼命活着。 奚万里很明白，自己和其他战友是不一样的。除了他是因为被老头逼着进了特殊部队，宋卫国是因为适合，其他人基本都是因为没有选择。大家虽然不说，但他其实知道，他们其实是希望转到普通部队去的，只不过有些人是想着能熬到年限转过去，有的人却是希望能在那之前就转过去。 但是奚万里却觉得特殊部队除了危险一点没什么地方不好，真让他进普通部队，过那种一年大半时间处于枯燥的训练中，偶尔出个演习任务，或是跟其他部队来次实战演习，了不起跟着到部队去赈赈灾，做一下营救任务…… 说实话，这种日子他过来。 但是，此时此刻，奚万里却是开始认真思考起转到普通部队的可能。 他不怕任务危险，但他却不愿意死在自己人手里。 过去，他觉得自己的命是自己的，是国家的，是军队的，但n市军区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错了。 他的命，其实一直在上位者手里。 特殊部队再强大，在上位者手里依旧只是一把刀。对于主人而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一把好刀又算得上什么？ 宋卫国过来的时候，奚万里正在批文件，这些是要是以往他肯定丢给副手做，但是这会他却认认真真在批复。 “谁让你从医务营出来的？”看到他，奚万里一脸不悦道。 因为不顾身上的伤搬了很多的重物，宋卫国的伤势恶化了许多，被军医狠狠指责了一番，勒令他不许再做任何体力活。 宋卫国抓了抓脑袋，“我不放心你，你不是也受伤了吗？” 奚万里摇了摇头，“我没事，你自己注意养伤，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宋卫国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等这次任务结束，我打算回去一趟，你要不要去看看明辉？” 奚万里一怔，欢喜含笑的面孔突然在脑中浮现，他微微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道：“到时候一起吧。” 宋卫国倒是没觉得他哪里不对，闻言笑道：“越战结束，上面这次应该会乐意批次大假，刚好这个月的工资快要发下来了，到时候我们买点b市的特产回去。” 他红着脸有些不好一次道：“之前一个医务兵问我b市的烤鸭好不好吃，结果我根本就不知道烤鸭是什么味儿的，人家还不信。我想着下次回去买只烤鸭回去，让二叔和欢喜他们也尝尝滋味。” “还有b市有没有什么其他特产了，我给一起买回去让二叔他们尝尝。” 闻言，奚万里的眼底却是划过了一抹优越感，一脸矜持地开口道：“别琢磨了，这些我都给寄回去过，b市的特产欢喜他们都尝过味儿了。” 正文 第175章 妄想 也就是宋卫国听到这话，要是宋保家听到这话，这会肯定要把奚万里给往死里揍。 宋卫国这个实心眼，听了奚万里的话，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奚万里比自己更细心，摸了后脑一脸不好意思道：“还是队长你想得周全，我之前根本都没想到。既然这样，我就不瞎买了，回去直接将钱交给二叔就成。” 奚万里点了点头，宋卫国见他忙，也没多打扰就出去了。 欢喜对n市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这会的心情却是有些不太好。 对于娘家大嫂的到来，冯淑华虽然觉得莫名，但到底也好好招待了一番，不想吃完饭，对方话里话外居然打听起欢喜借给周家三千块钱的事儿，又撺掇跟着来的忠国和忠良去找欢喜玩。 ——玩个屁！都是能当爹的年纪了，当自己还是玩泥巴那会？ 便是再傻，冯淑华也明白过来方来娣又在打欢喜的主意了。 “大嫂，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冯淑华沉声问道。 在欢喜拿出那三千块钱之前，冯淑华其实一直都没断了让娘家侄子做欢喜的上门女婿的心思，只不过想着孩子还小，想要等她大一点再说。 但是自打欢喜拿出那三千块钱，她就将这种心思掐灭了。不是她说，能拿出三千块钱的欢喜，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 冯淑华是一个很俗气的人，她觉得，只有一个女儿之所以为难，是因为女儿嫁出去了没办法奉养老人，哪怕像欢喜这种状况，讲道理的亲家都不会不允许她给亲爹养老。但允许养老是一回事，离得远却又是一回事，心里有没有意见也是另一回事。 但是有钱就不一样了，有钱了，即便不能跟女儿女婿住一块，但却可以在附近买间房子。住得近了，女儿女婿照顾起来方便，比住一个屋檐下还能少些龃龉。至于养老这回事，说到底也不过是生病花钱的事。 像欢喜这般好的条件，用心找个和气的人家，到时候和亲家商量好，把第二个儿子过继回来，那不比招上门女婿更好？ 但是方来娣的想法却是和他相反的，听说欢喜居然能拿出来这么多钱，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家儿子配不配得上人家，而是……这么能赚钱的儿媳妇绝对不能错过！ “淑华，忠国和忠良都是老实孩子，我敢保证，不论他们谁和欢喜结婚了，婚后都会听老婆话。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像欢喜这样好条件又能赚钱的姑娘，你能眼睁睁看着便宜别人？女生外向的话可不是说假的，等欢喜一嫁出去，她能顾上自己爹就不错了，难道还能顾上你这个娘家婶娘，还有爱国敬业他们？但是欢喜要是和忠国忠良结婚就不一样了，忠国忠良跟爱国敬业本就是姑表兄弟，到时候只有更亲近的。爱国敬业到时若是需要开口借钱，有忠国忠良在，万没有借不到的道理。”方来娣信誓旦旦道。 自打得知宋欢喜居然有能耐赚那么多钱，她在家就坐不住了。 那可是三千块，不是三百也不是三十！ 要是错过这样一个金疙瘩，她这辈子都别想睡安生觉了。 冯淑华听了她这话却是气得够呛，感情她儿子将来只有问人借钱的能耐？ 再者，听听那说的是什么话，知道的人知道你是给儿子找儿媳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找了座金山呢！冲着你这样的婆婆，他们欢喜就不能找你儿子做上门女婿。 冯淑华本来是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明白，让娘家大嫂没脸的，但人家都那样说自己儿子了，她自然也不用客气了。 “忠国忠良是我侄子，但欢喜也是我侄女。真说起来，欢喜那孩子才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亲疏还真不好论。忠国忠良却是不差，但也就不差，真要说特别能耐的地方，还真是没有。但我们欢喜呢，恰恰相反，你要是能在她身上找出一个缺点来，那就算我输。欢喜这样的条件，便是找上门女婿，那也不是随便找的。再者，都跟你说八百遍了，我家二伯不打算给欢喜找上门女婿……”因为两个侄子被打发出去了，因此冯淑华说话是一点也不客气。 不想，方来娣竟然打断她道：“不做上门女婿也成，要是欢喜能嫁过来……” “你做什么青天大美梦呢！”冯淑华气道：“你别歪缠我了，我家二伯那么疼欢喜，忠国忠良那样的，便是做上门女婿，他也看不上。” “那你可以多劝劝啊。”方来娣急道：“你是他弟妹，你多劝劝，最好让三柱去劝，多说说我们忠国忠良的好处，他指不准就同意了。” 要说原来方来娣对这门亲事还有点理智看待的意思，这会为了三千块钱，却是一点理智都没了。 冯淑华都没脾气了，“我干啥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只问你，你要有欢喜这样的女儿，能看上忠国忠良那样的女婿？” 屋外，欢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家小婶娘的声音旁人或许听不清楚，但她这会的五感不同于寻常人，却是将自家小婶娘和方来娣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来，对于冯忠国和冯忠良突然来找她，她虽然莫名但也没多想，但是这会…… 根本没办法直视这对兄弟时不时看自己一眼，然后脸红的模样有木有？ 在来之前，方来娣已经将事情跟两个儿子说了。对于做欢喜的上门女婿，他们是又高兴又抗拒。高兴是因为对方是欢喜，抗拒是因为……他们到底是正常男人，做上门女婿这种事，到底还是有些伤男人的自尊心的。 也是因此，他们这会面对欢喜是又想讨好又犹豫，别扭的不行。 欢喜正打算去挑点水，家里的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平日里这活是宋二柱做的，今天早上才吃完早饭他就被人叫了出去，倒是忘了挑水。 因此，欢喜才想自己去挑，冯忠国和冯忠良想要帮忙又犹豫，没等他们下定决心，欢喜就已经挑着扁担走了。 正文 第176章 假惺惺 欢喜虽然没有挑担的经验，但好在她比奚万里强，虽然有些慢，但到底还是顺利将一缸水给填满了。 在这期间，冯家两兄弟好几次想要帮忙，结果话到嘴边就又咽回去了。 就这模样，欢喜都看不上眼。说来她跟着两兄弟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对方在她眼里还真没什么存在感。倒不是他们有啥不好，就是……她这人天生就不喜欢这种扭扭捏捏跟你来欲言又止那套，有啥话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了？小姑娘也没这么别扭的。 上辈子，追求欢喜的人不是没有。她虽然是个残废，但架不住有个有钱的爹，自己又有一张漂亮的脸，所以，还是有许多小白脸愿意“以身饲魔”的。 可惜，先不说欢喜对这种虚情假意不感兴趣，再者……作为一个残废，她那会委实没有什么安全感。别的不说，跟男人共处一室，人家要有点歹意，那她是避都避不开，只有给人送菜的份儿。 赵珍珍那个女人做事可没有底线，经历过差点喝下被下了毒品的果汁之后，别说是陌生人，就连家里的佣人，不是相处过几年有一定信任基础的，欢喜都不敢吃对方经过手的东西。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表达一个意思——别看欢喜并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但她却有被追求的经验。 甭管那些人是不是别有用心，但表现好的表现差的都有。而像冯家兄弟这样的，无疑属于极差的那种。 重来一辈子，拥有了健康的身体，欢喜对于未来的伴侣还是有几分幻想的。 旁的不说，颜值不能太低，不说绝世美男，但也不能太寒碜，至少得达到赏心悦目的程度，身材也不能含糊。 然后是性格，欢喜不喜欢性子闷的人，她不喜欢跟人玩你猜我猜的游戏，她不希望自己的伴侣无论是聊天也好做事也好，都是她在主动。直接点说，她希望伴侣的情商能高一点，能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反倒是能力，欢喜其实不是特别在意，赚钱这种事她自认为自己能够做得来，男主内女主外这种情形她是一点也不介意。关键是人品得好，心胸不能狭隘。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期望，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突然对某个完全不符合她期望的人动心。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冯家兄弟绝对不是能让欢喜心动的人。 也是因此，这两兄弟别别扭扭又不肯走的行为，才更让欢喜苦恼。 宋二柱中午回来，就见欢喜正坐在门口做棉衣，一旁两个眼生的后生坐着，时不时地说上句话，那气氛，便是他再迟钝也看出了尴尬。 而且，自家闺女似乎不太高兴。 “爹爹你回来啦？”看到他，欢喜顿时心下一松，开口道。 对着这两兄弟的话题，她是真不知道怎么接，先不说对方那心思实在让人尴尬，再者……他们说的诸如“某个小伙伴今年结婚了，明年就能当爹了”、“他们如今能够做多少个工分了”、“上回下大雨他抓到了一条六斤重的草鱼”的话，欢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感觉，对方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二柱对着闺女笑笑，随即看向冯家兄弟道：“这两个是谁家的？” 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高兴的，这年头女孩子的名声虽然不像过去那般重要，但未婚男女就这么凑一块到底也不好。尤其家里没有其他人，你们两个男的凑过来算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连他都看出自家闺女不乐意了，这两个人硬是当没看到，凑在一边算怎么回事？ 要是旁人听到这话，肯定要打招呼喊人，或者自我介绍一下了，腼腆地也会笑一笑，但是冯家兄弟向来木讷，这会却是闷不吭声。 欢喜只能笑着介绍道：“这是小婶娘的娘家侄子冯忠国和冯忠良。” 宋二柱点了点头，对着欢喜问道：“你小阿公怎么还没回来？”这个点儿自家小叔按理已经回来吃饭了，怎么见不着人？ “春发阿公喊小阿公去帮他卷烟了，估计今天小阿公会在那边吃饭。”欢喜开口道。 宋二柱点了点头，对着一边的冯家兄弟问道：“还没吃饭吧，要不来家里吃饭吧？”话里竟是带着几分假惺惺。 欢喜都愣了下，自家爹爹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冯家兄弟却没看出宋二柱的不欢迎，红着脸摇了摇头，只说已经吃过了。 ——便是没吃过，他们也不好意思上门吃饭。毕竟真说起来，他们和欢喜家并不是亲戚。 把那两兄弟打发走，宋二柱进了屋就抱怨道：“这两个后生是怎么回事？” 欢喜犹豫了下道：“我听到小婶娘跟她冯大舅妈吵架，似乎是冯大舅妈想让冯家两个哥哥中的一个给我做上门女婿。” “就刚刚那两个？”宋二柱一脸惊愕，以及……不自觉的不屑。 冯家那兄弟俩，他是一点也没看上，看着一股子的小家子气，哪里配得上自家漂亮大方的闺女？ 宋二柱是个厚道的，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不想才吃过饭，方来娣却是找上门来，身后是一脸恼怒的冯淑华。 然后，方来娣话里话外跟宋二柱打听起欢喜的婚事来。 “……欢喜虽然小，但也该寻摸起来了，否则到时候附近的好小伙可都被人抢走了。要我说，二伯您就这么一个闺女，最好招个上门女婿，到时候再给您生个姓宋的孙子，那可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的，呵呵呵……”说到最后，方来娣跟个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宋二柱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劳冯家大嫂操心，我这闺女可不打算找上门女婿。云华公社这种乡下小地方，后生再好还能好过城里？我就盼着欢喜以后找个城里的女婿，外孙也能当城里人，那才是最好的日子。” 要旁人说要找个城里的女婿，方来娣还能说是痴心妄想，但欢喜……她一口气就那么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别提多难过了。 正文 第177章 打击 “外面怎么这么吵？”周梅香才起来，就听到村里吵吵囔囔的，心里顿时便不太高兴。 住惯了高楼大厦，她对乡下这种吵嚷非常不喜欢，觉得低俗没素质。 “这都什么点了，怎么才起来？”蒋月兰不知道闺女的想法，一边嘟囔了一句，一边道：“是二柱他侄子卫国回来了。” 周梅香猛地回头，“阿娘你说真的？” 蒋月兰点了点头，“咋了？那跟咱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周梅香的眼睛都亮了，今年是七五年，上辈子这时候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本来宋卫国在部队，她都想着这事不会再有了，但是这会…… 要是自己抓准机会，以后什么样的好日子过不了？ 另一边，宋卫国刚到家的时候，欢喜正给明辉剪头发呢——是的，就是剪头发。云华公社倒是有剃头店，周启越就是在剃头店当学徒的，剃个头也就几分钱的事儿，不过来来去去就只有平头和三七头，欢喜看得有些腻歪。她私以为像奚明辉这样大眼睛白皮肤的漂亮孩子就该剪个萌萌的蘑菇头。 别说，也亏得欢喜心灵手巧，就那么比划着给明辉剪了一回头，虽然和预期的有些出入，但效果却不差，比剃头店里剪的不差不说，还好看又有新意。 打那之后，明辉的头就都是欢喜给剪的，她的手艺也越来越好。 “欢喜，你二哥回来啦！” 不知是谁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欢喜正给明辉剪刘海呢，闻言手一抖，剪刀差点戳进明辉的眼睛里，两人都吓得一身冷汗。 这场景落到进门的宋卫国和奚万里眼里，两人同样吓了个够呛。 四人囧囧有神地对视一眼，纷纷觉得好笑。 “二哥，你回来怎么也不写封信？”欢喜心里高兴，嘴上却忍不住抱怨道。 宋卫国憨笑着摸了摸脑袋道：“我这不忘了吗？” 欢喜转而去看奚万里，不期然便对上了对方眼里温柔的笑意，愣了一下，有些脸红地喊道：“万里哥哥。” 比起初次见面，这会奚万里的魅力远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能够比拟的，不说处于巅峰的颜值，最关键的却是身上的气度。 那种由内而外的强大自信，举手投足间的睥睨，本就是胜于美貌，更加耀眼的存在。 欢喜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点点被电到。 这种级别的美男，哪怕是她上辈子也没见到过。 看着小姑娘带上粉色的脸颊，奚万里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他当然不觉得小姑娘这样就是喜欢上他了，但是，自己的美色对她有吸引，这是一件好事。 奚明辉的头剪得差不多了，欢喜再给修一修，很快便好了。欢喜道：“赶紧去洗头，碎头发掉脖子里就不舒服了。” 奚明辉点了点头，对着进来的奚万里喊了声叔叔就急忙去洗头了。 欢喜正打扫地上的碎头发呢，宋二柱便急急忙忙赶回来了，看到宋卫国，顿时便是一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当他们是哄我呢。” 侄子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他心里如何不惦记，尤其他又清楚他并不是寻常部队的。 这样说着，宋二柱的目光将侄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衣服遮住的地方看不到，但从露出的皮肤上，倒是看不出哪里伤着。 他的要求也不高，能全囫囵回来就不差了。 却听奚万里道：“卫国这会身上还带着伤呢，二柱叔你可要看着他，我可是在医生面前下了保证的，回来要监督他不准干体力活的。” 闻言，宋二柱和欢喜的脸色都是一变，欢喜连忙问道：“是哪儿受伤了？” 宋卫国摸了摸鼻子道：“断了一根肋骨。”至于内脏也受伤的事儿就不用说了。 宋二柱神色凝重地问道：“怎么回事？”别看他在乡下地头，对军队那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至少他就知道，越南战争其实早几年就结束了，至少对于中国而言是结束了，但越南内部的战争却没有结束。而侄子之所以还在战场上，不难猜到是接到了不同于寻常的特殊任务。 他自己也做过这种任务，知道这种任务虽然也危险，但比起正面参战，到底还是比较有安全性的。 难道…… 他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问道：“n市那边，你们是不是也参与了？” 奚万里点点头，微笑道：“就是中间出了一点意外。” 他说得轻描淡写，表情也无懈可击，但宋卫国却不像他那样不怒不形于色，眼底露出两分悲色不说，两颊的肌肉更是隐隐抽搐，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宋二柱心下一沉，侄子这副模样，他这辈子也曾有过，当初他这条腿之所以断了，是为了掩护战友撤离。但追根究底，却是己方的援兵在那场战役中没有及时出现，不是因为遭遇到了敌方拦截，而是对方的长官不忿自己所在的特战部队被封为最强，故意要“教训”一下他们。 “那二黑……”宋二柱开口问道。 他本来就那么一问，对于老战友他还真不担心，都没手没脚了，没道理会参与到战斗中，后勤总要安全一些。 但是，看着奚万里和宋卫国的神色，他的脸色顿时变了，“难道二黑……！？” “二黑前辈去世了。”奚万里叹了口气道。 宋二柱的身形顿时便一晃。 欢喜连忙上前扶住他，一旁的宋卫国小心翼翼道：“二黑叔是为了救战友死的。” “……那那个战友活下来了吗？”许久，宋二柱才神色疲惫地问道。 若是之前闺女回来就说二黑死了，他或许还没这么大反应，毕竟之前已经做了很多不好的心里建设，但是……就当他以为有机会和老友聚聚，哪怕物是人非，那也……这猛不丁说人没了，他又如何承受得了？ “活下来了。那人二叔你应该也认识，他叫马大江，和二叔你应该也共事过。”宋卫国小心翼翼道。 宋二柱闻言扯开嘴角笑了笑，“大江啊，认识。”只那笑实在是勉强。 正文 第178章 不甘心 “还有邢安和邢露，他们顺利去了b市和君老会合。”一旁的奚万里连忙道。 闻得这话，宋二柱倒是精神一震，脸上露出几分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了，老战友的孩子虽然他没见过一面，但他们好，云子在下面也能安心。 宋林远就是在这时候赶回来的，见着宋卫国，顿时便是一脸笑意道：“好小子，总算回来了。” “小阿公。”宋卫国笑着叫人。 宋林远举起手里的袋子，一脸得意道：“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欢喜上前一看，顿时一脸惊喜道：“小阿公你哪儿弄来的牛肉？” 宋林远看着她满眼疼爱道：“你不是爱吃牛肉吗？早两天我就听说朱家坝那儿要杀牛，这几天每天都去蹲点，可算是让我遇上了。最好的牛腱子肉，我一口气买了十斤。” 欢喜顿时乐了，“小阿公你等着，我给你做卤牛肉，保管比你吃过的都好吃。” 一边的奚万里却是不由有些失落。他一直都想给小丫头带牛肉，可惜几次过来天气都不是太冷，邮寄的话又担心被人贪了，因此到现在这个计划都没能成。 哪知道今天却是让人抢了先。 卤牛肉一时半会做不好，欢喜便让大家坐着，自己去把家里的花生、瓜子，还有各种糕点差点给拿了出来，还有一小罐茶叶。 “这个是之前采茶叶的时候人家送我的，今年的新茶叶，泡着可香了。”欢喜对茶叶其实不太懂，她上辈子除了用红茶做奶茶，旁的时候是从来不喝茶的，不过自家小阿公说好，那想来差不到哪里去。 周梅香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她本来是要去看宋卫国的，只是还没看到人，就被坐在他旁边的奚万里吸引住了。 “欢、欢喜，这个人是谁？”她涨红着脸指着奚万里问道。 她上辈子也是看过许多娱乐圈的老腊肉跟小鲜肉的，自认也算“过尽千帆”，但眼前这个青年却让她看直了眼。 这人实在是太英俊了，气质更是出众。具体她说不上来，反正一看这人就觉得他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就像是……精英，对了，就是精英。 这个情形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乡下地头虽然白天家家户户都开着大门，但像周梅香这样招呼不打一声就进来，还是在别人家有客的时候，这已经是极为失礼的行为了。 欢喜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道：“梅香姐你找我有事？我这会没有空，你明天再来找我成吗？”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冷淡，周梅香因此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去看奚万里，却见对方看自己的目光极为漠然，神色顿时一僵，讪讪道：“那、那我明天来找你。” 她倒是不想走，但她更不想在这个英俊男子面前丢脸。 见她竟然这么容易被打发了，欢喜惊讶之余倒是松了口气。周梅香这种人，她委实不喜欢根她打交道，倒不是怕，而是烦。 周梅香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抓住蒋月兰就问道：“跟宋卫国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蒋月兰一愣，“你是说奚小子？” “他姓奚？”周梅香的眼睛都亮了。 蒋月兰正弯腰收拾晒的大酱，也没注意到闺女的神色，闻言不在意道：“大名好像是叫万里，他也不是头一回来宋家庄了。第一回来的时候，宋保家还没转业回来呢，他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听说是他领导的儿子，那会说是为了锻炼什么的，还来生产队做了一个月工分。那小伙子表现得可不差，不少人家打听他，未婚的姑娘更是没少往他身边凑。不过没用，像他那样的出身，哪看得上乡下的土妞？” “后来宋保家转业，宋卫国又去了部队，他家里似乎出了事，把侄子给送过来养了。不过听宋卫国喊他队长，这后生在部队混得估计不赖。” 要是平时她这样啰嗦，周梅香铁定要不耐烦，但这会她却是格外认真地听着，等她说完了还下意识问：“没了？” 蒋月兰直起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想问啥？” 周梅香有些扭捏道：“他多大了，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 “这我哪里知道？”蒋月兰瞪了女儿一眼道：“你可别做白日梦，那样的后生哪里会看上你这样的。要我说，他看上欢喜还有可能。” 周梅香脸色一白，蒋月兰便知道自己猜中闺女的心思了，她倒也不在意，反正这奚小子也不会待太久，了不起个把月。自家闺女撞几回南墙，回头就知道跟人家的差距了。 这样想着，她便转头回屋了。 周梅香咬着唇回了自己的屋。她理智觉得自己关注奚万里是错的，上辈子的教训摆在那儿呢，王雪生不过是个县城的，都看不上她这个乡下来的。按说她跟他也算是患难夫妻呢，可惜他倒好，发达了就看不上她，到处找小三。 像奚万里这样的高干子弟，那就更心高气傲了，能看得上她？ 所以，她最好的选择还是嫁给宋卫国，两人都是乡下的，谁也别嫌弃谁。便是以后发达了，他也不会撇下她去找下三。再说了，军婚可比普通婚姻有好处，再者当官不是做生意，就爱一个名声。宋卫国将来当了军官，即便有心，也不敢去外面找女人。 但是……她不甘心啊！ 她是见过宋卫国的，长相普通，也木讷得很，连王雪生都不如。 人家小说里的女主角重生之后必定找个比原来好千倍万倍的老公，凭啥她只能找宋卫国那样的？ 再者了，奚万里那样的条件，那就是现实版的男主角啊。 周梅香一再告诉自己要务实，不能异想天开，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生出希翼和贪婪。 万一奚万里就是自己的缘分呢？要是错过的话，她不得后悔一辈子？ 而且宋卫国再怎么能耐，奚万里是他上司，他总归能耐不过他，有更好的选择，自己干嘛傻乎乎不选？ 至少，至少也该试一试不是吗？ 正文 第179章 猪油渣 要是宋卫国他们不回来，欢喜都已经盘算好过两天出门了。n市那一行虽然有些惊险，但不得不说，欢喜的心确实玩野了。 自由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当然，二哥好不容易回来了，她的行程便只能延后了。 “下次打算去哪儿？”奚万里一边将绞好的床单晾起来，一边问道。 欢喜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我打算去云南看看，这次去的时间会长一点。” 闻言，奚万里动作顿时顿住。 别看后世云南是出了名的旅游胜地，但这时候的云南真心没什么看头，是出了名的落后艰苦以及……危险。 之所以说云南危险，是因为有很多少数民族的聚居地，民风彪悍，斗殴死人的事年年都会发生。除此之外，云南的气候环境也是个大问题。瘴气还是小事，只要挨过开头两年就好了，麻烦的是那儿遍地的毒虫，那儿医疗条件又落后，中招了十有八九都得交代了。 也是因此，这年代那些被打为“牛鬼蛇神”的人物，有不少都会被送去云南进行劳改。 而不巧，奚万里的父兄就都在云南。 他转头去看欢喜，迟疑道：“你真打算去云南？” 欢喜点了点头，“那还有假的？” 奚万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挣扎，开口道：“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一个小姑娘去那种地方，要是出了事……”他都不敢想。 哪怕再怎么想知道父兄的消息，他都不能让她去冒险。 欢喜耸了耸肩，“但我想去，而且爹爹也同意。” 她跟宋二柱说的时候，宋二柱也极为挣扎，看得出他本心里是不愿意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但他天生就不是强势的人，更不会觉得自己是爹就能命令女儿。因此，在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见欢喜依旧不改初衷，宋二柱也只能无奈。 对此，欢喜心中抱歉，又忍不住感激。年代倒退，她却拥有了一个比原来更爱她，更纵容她的父亲。 她何其有幸。 也因为此，哪怕再怎么爱自由，她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不能让自己有所损伤，从而让爹爹伤心难过。 奚万里到嘴的劝说因为欢喜的话咽了回去，他心下无奈极了，也越发觉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有太多拖累。 如果他不是一位军人，或许就能够毫无顾忌地说出“我陪你去”这样的话。 但是没有如果，如果他不是军人，他的下场大概就是和父兄一起在云南接受劳改。 欢喜起身将盆里多余的水倒掉，回头看向奚万里，迎着他眼底的复杂开口道：“之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如何不记得？ 奚万里叹了口气，看着她道：“那样太危险了。” 欢喜摇头，“你别说这些，你只说一句，你父兄的地址，到底告不告诉我？” 这一瞬间，奚万里心底是羞愧的，他不想令她陷入危险之中，但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怎么拒绝？ 老头就算了，别看年纪大，但比年轻人都不遑多让。大哥那个破身体，原来精细养着都时不时要进医院住几天，如今那边缺医少药……他是真的怕，怕大哥会把命丢在那儿。 欢喜倒是不在意，奚万里没办法拒绝是正常的，那可是亲爹亲哥。 最终，奚万里抹了把脸道：“等走之前，我再把地址告诉你。” 自打奚万里来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奚明辉的高兴，平时小家伙常常便是拿着书在看，许是大了的关系，这两年越来越少跟着凤贞在外面疯玩了。但是奚万里一来，奚明辉却是将都丢到了脑后，成了自家叔叔的小尾巴，还愣是拉着奚万里住了他的房间。 奚万里虽然不适应，倒也乐得跟侄子亲近。 ——他心里不是不愧疚的，明辉那么小的时候便将他送到宋家庄，虽说是为了他好，也是知道宋家不会亏待他，但到底是寄住，谁也不知道小家伙心里的想法。 浓郁的花生香气从厨房飘出，奚明辉顿时眼睛一亮，“欢喜阿姨又在做花生酥了！” 说着，他连忙拉着奚万里进了厨房，也不见外，直接在一边的成品中拣了两块花生酥，一块塞进奚万里的嘴里，一块自己吃了。 “欢喜阿姨做的花生酥可好吃了，再多都吃不厌。”奚万里一眼亮闪闪道。 “小马屁精。”欢喜早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只不过是手头有活没能打招呼，这会听了这话才转头笑瞪了他一眼，又指了指一边的橱柜道：“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种话奚明辉并不陌生，闻言便是眼睛一亮，欢喜阿姨肯定又给他藏好东西啦！ 他乐颠颠地跑去打开橱柜，果然，里面正放着一大碗猪油渣。 “欢喜阿姨，你什么时候熬猪油的？”奚明辉最喜欢吃猪油渣了，比肉还喜欢，可惜这东西只有熬猪油之后才有，而一家子一年才能熬几次猪油渣啊，也因此他并不经常能吃到。 “不是自己熬的。”欢喜笑道：“铁军家今天熬猪油，昨天我跟他阿婆在市场里就说好了，用买肉的价格问他家买了猪油渣。” 奚明辉顿时乐了，忍不住贪心地建议道：“那以后我们是不是还能买别人家的猪油渣？” 欢喜一脸好笑道：“你看村里一年才几户人家熬猪油啊。”宋家庄早年猪油吃得还多一些，这些年炒菜大多都是用菜籽油了。 奚明辉顿时一脸失望。 奚万里在一边看着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要喜欢的话叔叔给你买。” 不想奚明辉闻言却并不高兴，“还是别了，熬太多猪油吃不完，欢喜阿姨不喜欢用猪油炒菜，也就在汤里面搁一些，白放着坏了怪可惜的。” 他忍不住道：“要是能单单买猪油渣就好了。” 欢喜摇头，到了后世超市倒是能购买，土豪爹就喜欢猪油渣包的饺子，可惜，外面买的猪油渣总也不如自家熬的猪油渣香。再有，好多地方对猪油渣的认知都不一样，很多地方的猪油是用肥肉熬的，那所谓的猪油渣可不好吃，不像这会的宋家庄，吃的都是板油，熬出来的猪油渣最香了。 正文 第180章 恶意 宋小福过来的时候，欢喜正和奚万里一起给花生酥称重。为了方便跟供销社结账，欢喜做的花生酥都会称重然后用桑皮纸包成一斤一包的那种，当然，桑皮纸是供销社那边提供的。 至于宋卫国，他被勒令不准做任何体力活，便只能在一边做裁桑皮纸的活了。 看到这情形，宋小福二话不说便上来帮忙了，她也不做别的，就把包花生酥的活抢了过去。 欢喜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小福你过来有啥事？” 宋小福一边低头干活，一边道：“舅舅给了我两块钱，我想去县城的书店看看参考书，欢喜你什么时候去供销社送货，我们结个伴。” 欢喜想了想道：“成，我明天下午去，你到时候过来找我。”顿了顿又问：“你是骑自行车还是步行去？” 因为她经常要进县城送货的关系，早两年大哥就想办法跟同事换了一张自行车票，然后凑钱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倒是他自己，因为离单位近的关系，一直都是步行。 宋有才家是有自行车的，但是欢喜不太确定小福的舅妈会不会把自行车给她骑。 闻言，宋小福腼腆地笑了笑道：“我舅舅说了，自行车他给我空着，让我上县城的时候骑着去。” 欢喜闻言松了口气，虽然毛玉秀对外甥女格外吝啬，但好在宋小福的舅舅跟外公都靠谱，等熬个几年，宋小福找了工作或是结了婚，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那成，我吃过饭就要出发，别耽误久了。”她交代道。 宋小福点头应下，倒也没直接就走，而是说了几句家常，等帮着把活都干完了，才回去。 欢喜忙得很，花生酥做好了，还要做兰花豆和红豆糕，还要抽空弄出一些剪纸来。不过宋保家和奚万里的到来却是减轻了她不少的负担，这两人虽然不会做饭，但干力气活却是没问题，奚万里能帮着拿铲子翻炒，自家二哥虽然受了伤，但帮着烧火却是没问题的。 即便是这般，所有东西都弄好，也已经是傍晚了。 “明天我赔你去县城吧。”吃饭的时候，奚万里给欢喜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口中道：“我顺便也去看一下宋保家。” 一边的宋卫国有点委屈，他也想去见大哥啊。可是想也知道自家二叔不会让他骑个把小时的自行车去县城的，但若是让欢喜带他……先不说欢喜带不带得动，便是带得动，他也舍不得。 另一边，周梅香辗转反侧一晚上，起床的时候就挂上了一对大黑眼圈，蒋月兰看了吓了一跳，“你晚上去做贼了？” 周梅香顿时黑了脸，“阿娘你胡说啥呢。” 蒋月兰撇了撇嘴道：“那你这模样？” 周梅香一脸不耐道：“我还不能偶尔睡不好不成？” 说完，也不管蒋月兰，她顾自刷了牙洗了脸，也不吃早饭，直接就出门了。 看到周梅香，正洗衣服的欢喜眉头顿时一皱，心下琢磨了开来。周梅香已经很久没来找她了，自家二哥和奚万里才回来，这就来了第二趟…… 难不成……这人的目标是奚万里？ 之所以没怀疑自家二哥，也是因为自家二哥向来不是个会招桃花的，欢喜也就没往他身上想。 ——她却不知道，这会周梅香也正犹豫着该把谁当攻略目标呢。 “梅香姐，你这是来？”欢喜主动开口道。 她的目光瞥过周梅香空着的手，故意露出一脸疑惑。 周梅香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顿时便有些不自在道：“我过来走走。”自打重生之后，她除了开始几天硬着头皮下了几天工，其他时候最多在家里帮着擦擦桌子扫扫地，了不起做些盛饭洗碗的活，像洗衣服这种累活，她是如何也不乐意干的，反正有大嫂在。 上辈子用惯了洗衣机，这会要她手洗衣服，而且还是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她哪能愿意啊。 欢喜也不是经常洗衣服的，除了自己的衣服，爹爹是不让她洗他们的脏衣服的。她的衣服，若非是顾及她越来越大了，爹爹估计也能都给她洗了。她还小的那几年，衣服就都是爹爹给洗的。 今天不过是趁着自家爹爹没注意，她把衣服拿出来洗了。反正这会还没有入冬，爹爹知道了最多说两句，不会像前次那样心疼地急红了眼。 “欢喜，你二哥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周梅香蹲到她身边问道。 欢喜看了她一眼，垂眸道：“不知道，还没问。”她是真不知道，昨天只顾着问他的伤势以及在部队的生活，根本就忘了他还要回部队这一茬。 周梅香却不相信，只以为欢喜是不乐意告诉她。 本来她对欢喜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昨天自家阿娘那句“看上欢喜倒还有可能”的话更是将这种敌意点燃到了最高。 她心里气得不行，有什么了不起，真当自己是天仙了，也不过是个乡下土妞。 或许连乡下土妞都不是呢，一个孤魂野鬼，便是再怎么有才又如何，古时的秦淮名妓也有才，又有几个人看得起她们了？ 周梅香的眼底划过一抹恶意，反正她是不相信欢喜是本尊的。 上次是被她糊弄过去了，但是回去后她仔细想想，欢喜不是从后世来的，指不准就是个古人呢。古人除了大家小姐和丫鬟那类，还有妓女呢！ 欢喜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想法，但她又不是死的，这人眼中的恶意她便是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了，偏她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嘴角还挂着自以为友好的笑容。 她目光微微一暗，将洗好的衣服放到一边的木盆中，一边的周梅香后知后觉地要上来帮忙。只是她一伸手，欢喜却是下意识抱着木盆退开，周梅香扑了个空，身体顿时便有些不稳，正想稳住，脚下的石板却突然一阵摇晃，周梅香尖叫一声掉进了河里。 欢喜悄悄的收回脚，一脸惊愕担忧地喊道：“梅香姐，你没事吧？赶紧起来，可别感冒了。” 这条河是村里的妇人用来洗衣服的，因此水流很浅，都不到一米，是淹不死人的。 正文 第181章 纳闷 蒋月兰赶到的时候，周梅香已经从河里爬起来了，整个人蹲在地上，冷得瑟瑟发抖。 虽然没到冬天，但这会的天气也热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今天好巧不巧正是个阴天，也难怪周梅香冷成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月兰一脸惊慌地问道。 来之前也只听人说闺女掉进河里了，她急急忙忙赶来，却是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欢喜放下手里的木盆，上前有些尴尬道：“婶子对不起，是我，梅香姐想要帮我拿衣服，我让了让，哪知道她脚下的石板刚好不稳，她就掉进了河里。我手上拿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拉她一把。” 闻言，蒋月兰看了眼河边的石板，她每天都来洗衣服，自然清楚这块石板因为底下生了青苔，下面土又松了的关系，一直不太稳，自己有一回就差点因为这个掉进河里。 因此，虽然心疼闺女，但她也没去怪欢喜，只是道：“这怎么能怪你，也是梅香自个儿不当心。” 说着，她连忙上前拉着周梅香道：“还蹲着干什么？赶紧跟我回去换衣服。” 周梅香抖着身体站起来，在场众人顿时便是一愣，几个男人红了脸连忙撇开头去，蒋月兰神色一变，连忙脱了身上的外衣给女儿披上。 ——却原来，周梅香里面穿了一件鹅黄的罩衫，外面穿了件蓝色的女式西装，这打扮在乡下绝对算得上出挑了。但偏偏她外面的西装扣子没有扣，而那件罩衫又单薄透光，泡了水之后胸前的风光就有些遮掩不住，尤其她的资本又比较雄厚。 这种事说起来不是大事，但未婚姑娘……虽说在场并没有混不吝的，这种事不至于特意到外面去说，但总归丢脸是跑不了的。 欢喜心情不错地回到家，就看到奚万里正在教奚明辉打军体拳。等奚明辉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打了一套军体拳，他一脸嫌弃道：“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才打一遍就气喘吁吁的，你在学校体育考试及格过吗？” 奚明辉顿时红了脸，他的体育确实不怎么样，但乡下的学校，所谓的体育课也就是自由课，期末考试也不考。也是因此，他一直都不怎么在意。反正，比起在外面疯玩，他更喜欢在屋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奚万里有些无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也不求你怎样，至少体力不能这般差，到底是男孩子。” 奚明辉抿嘴小声道：“以后我会每天早锻炼的。” 欢喜挠了挠脸道：“我没想到明辉的身体这么差，以后我会监督他好好锻炼的。” 奚万里看着侄子道：“身体多锻炼才会不生病，你现在还和以前一样经常感冒发烧吗？” 小侄子的身体倒是比大哥好上许多，至少没什么毛病，但当初他妈怀他的时候不肯安生，让她多休息也不休息，非要做什么新女性，结果折腾得早产。也是因此，明辉的身体打小就有些弱，一到季节转换的时候便容易生病。 奚明辉闻言红了脸，点了点头道：“我会好好锻炼的。” 他的身体确实不太好，每年都要生几场病，而且他还有个特点，虽说感冒发烧只是小事，但他每次生病都特别吓人，每次都来势汹汹。二柱爷爷腿不好，偏他生病不挑时候，有两次大半夜烧起来，担心赤脚大夫耽误了病情，二柱爷爷愣是背着他赶到了镇上。夏天还好，大冬天那真是遭罪。 还有一次不赶巧，刚好遇上双抢，二柱爷爷在生产队忙，夜里他突然就烧起来了，偏欢喜阿姨那会刚好去了县城，住在保家叔叔家，皇子太阿公担心得不成，找不到人帮忙，就自己背着他上了镇上。那一回，老人家半条命都差点去了，歇了两天才缓过来。 他本来对锻炼身体这事还不是特别上心，这会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把身体给锻炼好了。 奚万里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出来，侄子这会是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欢喜却是微微皱眉，她想起来，明辉到家里也好几年了，似乎……他的身体来时是什么情况，现在依旧是什么情况？ 明明……这些年家里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被她换了，自家爹爹也好，小阿公也好，明显都有所受益。前者的腿不再疼了，后者明显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但是，放在明辉身上，自己的金手指似乎……没有效果。 一时间，她有些纳闷，明辉的情况跟自家爹爹和小阿公有什么不同？ 欢喜想到了金手指变异出来的能力，说实话，她还真做了不少实验，但是，除了证实新的金手指变出的食物并不能毒死人之外，其他结论却是一点也没有。 虽说也有些好奇，但欢喜也委实没心思去琢磨这个。也是因此，至今为止她都没用进化后的金手指能力。而没有完全研究透之前，她是不会将金手指用到家人身上的。 只是这会……欢喜却想要研究一下金手指进化出来的能力了。但是研究方法，除了拿自己当试验品，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因为她怀疑，新的金手指可能只对人有效，好在已经确认金手指对人并没有害处了。 欢喜有些纠结地看着手里两块花生酥，一块黑不溜秋，一块晶莹透明，总之都怪异得不行。 犹豫了下，她还是决定等从县城回来再吃。 刚将两块花生酥放进抽屉里，外面就传来奚万里的声音：“欢喜，你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欢喜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宋小福已经到了，奚万里正跨在自行车上，见他出来，对着车后座抬了抬下巴。 他其实挺想让欢喜坐他前面的，但且不说两人的关系还不到那程度，再者如今这个环境，便是到那程度了也不敢这样。 欢喜原本还担心奚万里骑不好自行车，不想他也就开始的时候骑得有些不稳当，很快就骑得风风火火，差点将宋小福给甩到后头。 正文 第182章 买书 到了县城，欢喜先把货给供销社送去，结清了账，便跟宋小福一起去了书店。 这会的书店可不比后世，面积小不说，还只有两层，生意极为冷清，里面的书还大半都是旧的。零星有一些客人，除了学生，更多人是来买红宝书的。 欢喜以往也没少来书店，不过她基本不买，就看看。这种行为在后世很常见，也没人诟病，但这会可不一样。顾客就是上帝那一套这会却是不盛行的，这年代，只有担心买不到，没有担心卖不出的。 不过欢喜从很小的时候便来书店，店里的店员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倒也宽容几分，她来看书的话她们都不会说什么。 欢喜熟门熟路地带着宋小福去了放参考书的书架前，自己在一边找起新书来。 奚万里陪在她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书店里的书，他对这些书都不感兴趣。虽说也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但他在学校的时光真心不多。老头子觉得上学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待家里好好训练身手，有自家媳妇教着，儿子只要不是文盲就成。要不是母亲坚持，别说去学校挂名上课，他便是去学校考试拿毕业证书的机会都不会有。即便如此，他长那么大上学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年。 ——就这个，后来似乎也成了老头“假公济私”的证据。 好在奚万里虽然遗憾，但对上学这事他也不见得多么热衷。虽然考试成绩很好，但他对课本上的内容其实并不感兴趣。要说感兴趣，他倒是挺喜欢看老头从部队带回来的内部报刊的。政治、军事、经济、民生这一类，很多人觉得枯燥无聊，他却是觉得极为有趣，也更为实在，不像学校课本上的内容那样空泛。 “咦——”欢喜突然惊讶出声。 奚万里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欢喜指着书柜中的一排书道：“这套书还是第一次看到。” 居然看到了鼎鼎大名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她心里说不激动是骗人的。 这本书她在后世听过不止一次，但那会比这套书更丰富的教材课本多不胜数，加上因为身体缘故，她对这类费脑的书籍并不能深入学习，涉猎极浅。因此，她是没看过这套书的。 这辈子她虽说学习非常认真，自觉自己也算是一块读书的料，但因为早听说高考恢复后考的内容和学校里教的完全不相关，她心里并不是一点忐忑都没有的。 这会看到这套书，她却下意识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想要？”这样问着，奚万里已经将一整套十七本书都取了出来。 欢喜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出去的时候，宋小福已经等在那了，手里正抱着两本书，看着已经结过账的样子。 “欢喜你要买这么多书？”看到奚万里手里抱着的那厚厚一叠书，宋小福顿时瞪大了眼睛。 书店里的店员也一脸惊讶，“欢喜你居然也要买书？”这可是头一回。 欢喜抿嘴笑道：“打扰这么多年，总也要让你们做点生意不是？” “那你这生意可不小。”对方顿时笑道：“这套书才来没几天，一套要不少钱，我们都说这书怕是要放店里卖不出去呢，哪想到你居然会想要买。” 顿了顿，她到底没忍住小声提醒道：“这一套书要三块钱，而且还不是新书，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你便是不买，估计也没有人买，学生也用不到这个，到时你还和以前一样来书店看就成了，用不着白费这么多钱。” 欢喜笑眯眯道谢，却依旧不改决定。 店员劝了一遍，见她坚持，也没再多说什么，利落地给她结了账。 “我打算去我大哥那一趟，小福你是先回去还是等我一起？”走出书店，欢喜开口问道。 宋小福毫不犹豫便道：“我和你一起。”她不像欢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来县城，虽说不是不认识路，但让她一个人骑回去，心里总是害怕。 欢喜对她的选择并不惊讶，心里也松了口气，要是宋小福要先走，她还真担心会出什么事儿。要知道，以往她孤身一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怀好意的人，宋小福可没有她那样的身手，要是出了事，她还真不好和有才伯伯交代。 到了宋保家家里，家里却是没人，敲了门也没人开门。 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欢喜心下惊讶极了，正好一位邻居经过，她拦住人问道：“大娘，你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被她拦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惠芬，她看着眼前漂亮大方，一看就让人喜欢的小闺女，表情不由柔和了下来，问道：“闺女你是宋保家什么人啊？” 她虽觉得眼前这姑娘看着不像是坏人，但也不敢随意便泄露隔壁的情况。 欢喜笑吟吟道：“宋保家是我大哥。” 王惠芬闻言一怔，随即开始认真打量欢喜，这就是自家儿子看上的姑娘？ 她是头一回见着这姑娘，平日工作忙，唯一会在楼道里走动的时间也是大早上和下班的时候，明明对方来得次数也不算少，但几年来她愣是一次也没碰上，心里也一直很好奇自家儿子看上了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一看，她这心里就复杂了，要不是事先知道这姑娘是乡下的，她还真没法从对方身上看出丝毫土气，看着比城里姑娘都大方气派，眼神清清凌凌的，又精神又灵动。 她心里一下便有些纠结，想要给人点脸色看看吧，见对方一脸讨喜的笑容，显见对儿子的心思是一无所知，或者说，宋保家那两口子估计根本没跟她提起过这事。 王惠芬脸上的笑意变淡，却到底还是回答道：“宋保家的同事结婚，好像一家子都去喝喜酒了。”一个楼道住着，两家的男人工作单位又离得近，这种事根本瞒不了。 见欢喜皱起了眉头，她忍不住提醒道：“他们出去已经有不短的时间，那边又不会留饭，他们估计很快就回来了，你们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可以等一等。” 正文 第183章 难得 “谢谢大娘了。”欢喜倒是察觉了眼前这位大娘的神情有异，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大大方方道谢道。 王惠芬心情更复杂了，勉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转身回去了。 欢喜则回头问奚万里和宋小福道：“我想要留下等一等，你们呢？” “我和你一起。”奚万里开口道。 宋小福也连忙道：“我也一样。” 宋保家一家很快就回来了，跟欢喜他们也就相隔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欢喜，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才说完，宋保家就看到了一旁的奚万里，表情一顿，随即笑了笑道：“和卫国一起回来的？回来几天了？” 奚万里也笑，“昨天刚回来，宋卫国本来也要过来的，不过他受了点伤，倒是只能麻烦你去乡下看他了。” 他和宋保家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短，两人也算是朋友，奈何对方对自己一向疏远，倒是他家里出了事之后，那种疏离感反而消失了。 “受伤？”宋保家神色一变道：“卫国受了什么伤，没事吧？” “没事。”回答他的事欢喜，“断了一根肋骨，医生勒令不能做体力活，旁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点伤对一个军人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闻言，宋保家松了口气，随即道：“后天放假，我到时候就去看他。” 说完，又不确定地看向奚万里，“你们这次有多少天假？” “二十天的假。”奚万里回答道。 一行人进了屋，阮心爱麻利地给大家倒了水，欢喜已经抱着顺心逗弄起来。 “顺心今天看到新娘子了吗？”她笑眯眯问道。 顺心点了点头。 “那好看不？” 不想这孩子却是摇头道：“不好看，没有阿娘和姑姑好看。” “你这孩子！”一边的阮心爱听了红了脸。 欢喜却是一脸赞同道：“咱顺心真有眼光！”却是一点也没有自谦的意思。 众人闻言纷纷好笑。 “对了，心爱姐姐这个给你。”这样说着，欢喜从身上的挎包中摸出一件羊毛衫递了过去。 阮心爱展开一看，顿时便愣住了，“这是给我的？”看这大小，也只有自己适合穿了。 欢喜笑着点了点头，“本来家里的羊毛不够，我还想着要等到明年开春剪了羊毛之后才能给你织一件羊毛衫，哪知道刚好村里有人要杀羊，我去问了下，人家愿意把羊毛卖了，我就花钱买下了。你试试大小，要是不合适还能给改改。” 阮心爱有些感动，又忍不住道：“干嘛给我织羊毛衫，给你自己织就成了。” “我有呢，倒是心爱姐姐，你的毛衣还是结婚那会带过来的吧？”欢喜笑眯眯道。 她并没有那么多闲心，要是大嫂有衣服穿，她也不可能去费这个心思。 只是这些年，大嫂几乎年年都织毛衣，有给大哥的，有给两个侄子的，甚至是给爹爹和她的，但却从没见她穿过一件新毛衣。 以往她也提过两句，毕竟再怎么好的毛衣，穿的次数多了，保暖效果也要变差，只是大嫂明显没放在心上。 因着这般，她才琢磨着抽空给她织了一件羊毛衫。 ——大嫂出身富裕，从小到大都没为钱的事操过心。自家大哥的工资虽然不低，但维持大嫂以往的生活明显是不够的。但是这么多年，却从没见大嫂为此抱怨苦恼。明明习惯了什么都用好的，但在有限的条件下，却能够把好的都留给丈夫孩子，自己一件毛衣穿上好几年。 这样的阮心爱，是极为难得的。 听了欢喜的话，宋保家皱起了眉头，要不是妹子提醒，他还真没发现妻子穿的一直是婚前的那两件毛衣。 他的工资除了每个月留两块用来交际人情往来，其他都是交给妻子的，他以为这样就不会亏待妻子，哪想到…… 宋保家没有开口，这会有外人在，也不好和妻子谈论这种话题，只是心下却是打定了注意，以后一定要多关心关心妻子，类似的错误不能再发生。 除了给阮心爱的羊毛衫，欢喜还带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过来。别看平日没少吃，顺心对于自家姑姑做的吃的那是从来没有嫌弃过。 没办法，这年代孩子们能够吃到的零食非常有限。阮心爱在这方面对孩子虽说并不特别吝啬，时不时地总会给他买些水果硬糖什么的，但份量并不多，味道还不如欢喜做的呢。 顺心依偎在欢喜怀里，语气带着点小得意道：“姑姑，阿娘说明年就要送我去幼儿园了。” 欢喜闻言笑道：“顺心很喜欢幼儿园吗？” “嗯。”顺心点了点头道：“志明哥和美珠姐姐他们都上幼儿园了。” 欢喜不知道他口中的志明哥和美珠姐姐是谁，想来是玩得好的小伙伴，正要开口，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阮心爱上前开门，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似是对屋内有这么多人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对着宋保家道：“宋哥，省城机关下来人了，想要调阅于文强那个案子的文件，你赶紧去一下。” 宋保家一怔，连忙站起了身，回头对着欢喜有些抱歉道：“我要赶去单位了，让你嫂子陪你吧。” 欢喜点了点头，“大哥你赶紧去吧，工作要紧。” 宋保家一走，欢喜却是并没有多待，主要是有宋小福在，否则的话欢喜说不准就吃过饭甚至是过了夜再走了。 才到了家，欢喜都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看到周梅香正凑在自家二哥身边说话。 她的脸色一变，开口道：“梅香姐，你怎么来了？” 这位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令她不明白的是，自家二哥身上有什么是能够让她算计的？ 突然，她就想起了这位“重生者”的身份。 欢喜有些探究地看着周梅香，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之所以没看出对方是想要当自己的二嫂，却是因为周梅香对着宋卫国根本就没有丝毫旖旎情愫。 周梅香对欢喜向来忌惮，这会却是难得地没有去看她，而是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到了奚万里的身上。 正文 第184章 江智 奚万里挑了挑眉，他对周梅香这种痴迷的目光并不陌生，因着这张脸，在部队的时候就没少有文工团的女兵往他身边凑。甚至在任务中，有几次危急情况下，他愣是靠着用美色迷惑敌人度过了难关。 对此，他习以为常的同时，倒是不觉得有多高兴。毕竟因着这个，一些看他不顺眼的人私下里没少骂他是小白脸。 他这会第一反应却是去看欢喜，他可不希望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招蜂引蝶的男人。 欢喜见状却是松了口气，如果周梅香是因为奚万里去接近自家二哥，那倒不是什么大事。 见此，奚万里的心刷地沉了下去，这妮子什么意思？即便不嫉妒，你这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算什么？ 欢喜却是不知道奚万里的想法，拉着自家二哥就进屋了。奚万里气得够呛，目光冷冷扫过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脸的周梅香，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过了许久，周梅香才回过神来，然后便涨红了脸。 刚刚自己那样子太丢脸了！ 她跺了跺脚，回头看了眼欢喜家，不甘不愿地走了。 这天晚上，欢喜的卤牛肉终于做好了，本来还想着十斤牛肉能吃上两天，结果……宋二柱和宋卫国两人就干掉了六斤，剩下的欢喜和奚万里、奚明辉以及宋林远四人给解决光了。 尤其是奚万里，欢喜有些疑惑地想道，总觉得这人今天的架势有些凶狠，像是在咬谁的肉，而且吃的量都快赶上自家爹爹了。 晚上都快要入睡的时候，欢喜却是想到了抽屉里的那两颗花生酥，犹豫了一秒，拿出来三两口吃了。 希望别吃出什么毛病来…… 然后第二天的时候，欢喜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明显的不一样，怎么说呢……具体她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力气。最让人惊异的却是……她盯着水面上自己的面容，是错觉吗？总觉得自己的唇色好像变得漂亮了许多。 以前她的唇色也很好看，就是那种常见的少女粉，但是现在……欢喜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瓣，颜色好像深了一些，但是却更娇嫩晶莹了，几乎能够跟后世涂上口红的唇色媲美，关键还天然健康。 欢喜有些纠结，难道金手指变异出的能力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效果加强？ 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的样子…… 旁人或许没有察觉欢喜的变化，但奚万里心思敏锐，对欢喜的关注又多，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同。当然，他也没多想，顶多觉得小丫头大概昨晚上睡得不错，所以气色才这么好。 吃早饭的时候，宋二柱突然对着宋卫国道：“你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去你爹爹坟上磕个头吧，看到你平安，你爹爹定然高兴。” 又对着欢喜道：“等会去市场上买条鱼，再炒一盘鸡蛋，再拿点米酒，让你二哥给你大伯带去。” 宋卫国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好，我吃过饭就去。” 欢喜也点头道：“成，我等会就去市场。” 宋卫国本想陪妹妹一起去，不想他还没开口，奚万里就道：“我陪你一起。” 这话引得宋二柱也看了过来，他怎么觉得这后生对自家闺女有点……太黏糊了？ 反倒是欢喜作为当事人并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虽说已经给供销社交了一批货，但她却要开始为下一次供货做准备了。虽然因为她花钱收花生跟蚕豆的关系，宋家庄各家各户都种了很多花生和蚕豆。但各家的自留地有限，总要留着种一些如番薯土豆那样能填饱肚子的作物，或是一些蔬菜。也是因此，她能收到的花生和蚕豆都是有限的，能够给供销社供的货也不算多。 不过自打市场开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其他村里不少人家也种了花生，欢喜每次遇到都会花钱买下来，反正花生也好，老蚕豆也好，都放得住。 久而久之，其他村的村民也知道了宋家庄有人特意收花生和蚕豆，只要到市场上摆摊，总会有人收。 欢喜不在家的时候，宋林远宋二柱上市场遇到花生和蚕豆，也都会花钱收回来。不过他们不像欢喜，不会跟着摊主到人家里将家里的也收走。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市场了，最近又是花生和蚕豆的收获季，估摸着应该能收到不少。因此，奚万里愿意陪她去是再好不过的，也能多个搬运工。 因为要搬货，他们这次依旧是骑自行车去的，奚万里在前面骑，欢喜侧坐在后座。 转过一个弯，一个人突然从路边蹿出来，也幸好奚万里反应快，及时调转了车龙头才没有撞上人。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蹿出来的男人依旧直挺挺地站在路中央，痴痴地看着他们。 不，准确说是看着欢喜。 奚万里皱着眉头问道：“那人是怎么回事？”他直觉欢喜应该是认识对方的。 欢喜撇了撇嘴道：“不用在意，那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他好像对你……”奚万里迟疑道。 欢喜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有些不高兴道：“没事，我还不至于怕一个傻子。” 突然蹿出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江燕的哥哥江智，自打被学校劝退，欢喜在外面没少遇到这个人。 一开始，她虽然觉得这人有些烦，但也没放在心上，顶多无视对方。但是……前两年发生的事却是让她对这人恶心透了。 在那之前，对于一个智力有缺陷的人，她多少是有些同情的，因此虽然不会接受对方的喜欢，但也不至于恶言相向。 可是…… 谁能够想到，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少年，会因为从小耳濡目染，默默将父亲的言行看在眼里，从而去模仿…… 当这个痴傻少年将自己拦在路中央，然后拉着她往芦苇丛里去，想要对自己做那种龌龊的事情之后，欢喜对江智的感官就变成了全然的厌恶。 那次江智差点被她摁在水里淹死。 可惜，也不知是因为脑子不好用还是选择性失忆，那件事居然没让江智有任何心理阴影，依旧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出现在欢喜的视线中。 正文 第185章 杀气 欢喜的语气看似平常，但奚万里却听出了不对劲，他是知道她的，比谁都能下狠心，但只要不危及自身，其实是个很同情弱小的人，至少……她话里那点子厌恶他可没有错过。 他把这事记下，琢磨着找时间调查一下。 说是市场，其实地方并不大，不到两百平的面积，上面用防雨布搭了简单的棚子，里面则是坐着一排排的老农，每人身前都有一两个篮子，篮子里则是各种农家物产，以鸡蛋蔬菜为多，偶尔能看到卖活鸡跟鱼的，零星一两个卖水果的。 欢喜先挑了两条份量不轻的鲫鱼买了，然后才开始找卖花生和蚕豆的摊主。 因为是收获季的关系，这会卖花生和蚕豆的委实不少。这些人跟欢喜都是做过生意的，看到她，连忙主动打起招呼来。 “宋丫头你可来了，我都连续来了好几天了，见你不来，还担心你今年不收花生了。” “是啊，我家里花生可多着呢，倒是蚕豆，虽然能收了，但还嫩，你要老蚕豆的话还要等些日子。” “我家的蚕豆这会已经老了，我今年种的是早蚕豆。” …… 欢喜连忙笑道：“要是不收的话我肯定会提前说，可不会让大伯大娘你们白等。” 她也不多废话，将眼前能收的花生的和蚕豆都收了，又将各家的地址给记下，说好等会就到他们家里再去收。 饶是如此，她手里拎着的花生和蚕豆也有七八十斤了。 奚万里看着皱眉，“要不这样，我先把这些送回家，然后再过来接你一起去那些村里收？” “成，你把这两条鱼也带回去，放水缸里养着，我再在市场逛逛。”欢喜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奚万里一走，欢喜继续逛起市场，她琢磨着二哥受伤，得给他买点好吃的补补。 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什么稀罕东西，欢喜正觉得失望，就看到有一少年拎着一网兜的青蛙走了过来。 欢喜眼睛一亮，招手喊道：“小哥，你这青蛙卖吗？” 那小哥一愣，连忙点头道：“卖，怎么不卖，妹子你要多少？” 欢喜看了下，他那一网兜也就就五六斤的样子，索性道：“我都买下成吗？” 那小哥闻言大乐，他本来都想着这生意不好做，哪知道一上来就能卖完。才高兴呢，很快又正色道：“我这要卖四毛钱一斤的，妹子你真要都买下？” 四毛钱一斤可不便宜了，毕竟肉也才七毛多，青蛙这东西，肉少不说，还没什么油水，要是一毛两毛还好，四毛的话就很少有人乐意了。 “我这青蛙可都是挑的肥的出来卖的，每只都有拳头大。”似是怕他反悔，那小哥道：“这一网兜有五斤五两个，我算你五斤，你给我两块钱成吗？” 欢喜想也没想便道：“好，就两块钱。”说着，她便掏出了两块钱。 那小哥没想到她这么爽快，顿时大喜，拿了钱将青蛙连带网兜都递给了她。 欢喜拎着网兜走出市场的时候，正看到奚万里骑着车远远的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脸上似是带着点杀气。 “走吧。”奚万里将自行车掉了个头道：“你坐后面给我指路。” 欢喜莫名之余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轻轻一跃坐上了后座。 奚万里这会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之前才想着去查查那傻子呢，哪想到回去的路上就遇到对方了。对方见只有他一个人，却是冲上来拦住了他。 他后座放着七八十斤的花生和蚕豆，因此没能避开。不想那傻子上来就要打人，嘴里还不断嘟囔着“欢喜是我的，只给我亲亲，不给别人亲亲，你不乖，我要给你点教训”的话。 便是再傻，也能听明白这人话里的意思。最令奚万里生气的是，欢喜的军体拳是他教出来的，他清楚以欢喜的身手，这傻子如何也不可能从欢喜那儿讨到便宜。 欢喜显然不可能喜欢这傻子，不可能让这傻子亲近。 问题是他知道，别人也知道吗？让人听到这傻子的话，还以为欢喜和他有啥呢。 别说是在乡下，便是在城里，遇到这种事也是女的吃亏。便是没有证据，旁人也会在心里恶意揣测。 奚万里倒是想把人送到革委会，但想想这事闹大了对欢喜不好，他索性把人往死里揍了一顿。 那是真的往死里揍，他敢保证那傻子除了死不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不但如此，他还费心思对着那傻子恐吓了无数遍，他以后要还敢提起欢喜的名字，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等到到了村里，奚万里的情绪就收敛好了，欢喜再看不到之前的丝毫杀气。 一个村一个村走过，欢喜顺利收了好几百斤花生和兰花豆，令她惊喜的是居然在一户人家收了六十多斤的红豆。这季节并不是红豆的收获季，每年这个时候，红豆糕就只能少做，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那般好，居然还能在这时候收到红豆。 要知道，红豆这东西不比花生和蚕豆，大家虽然也乐意卖给她，但大多都要自留一些，谁让这东西补血，很多人家都乐意留着给家里的媳妇坐月子吃。 而这家之所以有六十多斤红豆，却是因为这红豆是开荒在山上种的——当然，这话人家不会明着说，毕竟也怕被举报，但欢喜却听出了话音。 其实也不奇怪，云华公社到处都是山，自己开荒虽然辛苦，但若是能收获，但好处也是意想不到的。尤其是粮食不够吃的时候，那可是能救人命的。 只要找个偏僻不易被人发现的山沟，虽说也有风险，但那地又没名字，便是被人发现，了不起放弃了，可一旦没人发现…… 别说，经这一提示，欢喜还真琢磨了一下自家要不要这么也这么做。想想还是放弃了，她是干不成也不乐意干地里的活的，自家爹爹肯定乐意，但她却不乐意他辛苦。 反正有她的金手指在，家里根本就不会缺吃的。相较而言，她更希望自家爹爹别受累。 正文 第186章 喝酒 这次宋卫国回来，村里不少人家都在打听他的婚事。 也不奇怪，宋卫国毕竟二十七了，村里和他同龄的小伙伴，基本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大家都觉得，宋二柱便是以前不急，这会也该急了。 但是别说，宋二柱还真不急。 担心侄子惦记上娶媳妇，他私下还劝道：“你别急，男人不比女人，晚点结婚不妨碍什么。等你熬过了三十五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他自己是过来人，比谁都清楚，像卫国现在待的部队，只要熬过三十五岁，就能转到普通部队，到时候，最低也是团长。就像当初的邢云，要不是遇到间谍的事儿，他必然能够青云直上。 哪怕没有一个是开国元勋的爹。 虽然能够熬到三十五岁的人不多，但宋二柱却相信自家侄子可以。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卫国摸了摸脑袋，一脸憨憨道：“我们现在也没法让家属随军，便是娶了媳妇也是守活寡。” 说不想娶媳妇是假的，他是地地道道的乡下少年，想法也很俗气，到了年纪就没少想媳妇孩子的事儿，但也只是想想。 他心里还琢磨着一个事儿，大哥结婚了，在赡养二叔的事上出不了多少力，为民也没混出头，他这个当兄弟的少不得多担待一些。不说别的，至少得等弟弟妹妹结婚后再考虑自己。 他虽然木讷，但也知道娶没娶媳妇差别是很大的，至少娶媳妇前，他出钱给弟弟建房子，给妹妹出嫁妆没人会说，但等娶了媳妇，媳妇肯定不乐意。 宋二柱不知道侄子的想法，见他对结婚的事并不猴急，心下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东西太多太重了，奚万里跑了好几趟把东西运了回去，而欢喜则一身轻地溜溜达达走回了家。 她本以为这么折腾半天，奚万里便是再好性也得生气，不想从他的面上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欢喜着急忙慌做了饭，吃过饭，又将剩下那条鲫鱼红烧了，又炒了一大盘鸡蛋，加上一些香烛冥纸，让宋卫国用扁担挑着去宋大柱坟上了。 欢喜倒是没跟着去，人多了就引人注意了，要知道这会这种“封建行为”明面上可是不允许的，虽然一个村里也没人会去举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低调一点，大张旗鼓了容易出事。 也是巧了，宋卫国走了没多久，邮递员就送了一封信上门。欢喜一看，居然是自家小哥哥的。 “怎么说？”宋二柱有些急迫地问道。 不同于两个哥哥，宋为民的性子有些跳脱，这一点也显现在了写信上面。宋保家和宋卫国写信都是固定的时间，就他，有时候三五天就一封信，有时候小半年都看不到一封信，一开始的时候把家里人担心坏了。 欢喜展开信读了起来，本以为和以往一样只是普通的家信，不像读了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上级领导来部队，我因为表现出色，被调往了海军部队，人家说了，要对我进行特训，说我特别有天赋，是极少数人才。”读到这里，欢喜有些懵。 她低头把信上的内容又看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小哥哥不是在后勤部队养猪的吗？他怎么表现出色才能让领导看上？”她迟疑地问道。 宋二柱也有些懵，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兵种不同，他是真不知道海军那边是啥情况。 倒是奚万里开口道：“海军虽然是新兴军种，不过以后各国冲突更多的会出现在海洋上，算得上是大有可为。” 至于多的，他也不清楚了。 正因为不清楚，大家心里才担忧。 宋二柱急得不行，索性厚着脸皮去了大队办公室借了电话，给宋为民所在的w市部队打了个电话过去。 可惜，那边却说宋为民已经调走了，没法接电话。 这下，家里人却是更担忧了。 “我记得我爸有几个旧故就在海军部队任职，回去后我打听一下。”奚万里开口道。 宋二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这天晚上，宋二柱也不知道是为了借酒消愁还是怎的，把家里的米酒拿了出来，虽然没有宋有才这个旧友，但奚万里和宋卫国都是会喝酒的。宋卫国身上有伤不能喝，奚万里却是陪着宋二柱喝了不少。 喝得多了，奚万里身上那那股子近乎冰冷的冷静不由有些溃散，伸手解开领口，带着一股子桀骜和随性，对着欢喜举了举酒碗问道：“要尝尝吗？” 他眉目柔和，语气却带着几分缱绻和诱惑。 欢喜一怔，随即摇头，米酒是她做的，她自然是尝过的，滋味倒是不差，但她上辈子喝惯了红酒，还真不怎么喝的惯米酒。 奚万里却已经将酒碗凑到她唇边喂了起来，欢喜被迫喝下一大口米酒，脸颊顿时便红得不像话。 也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因为对面俊美青年带着孩子气的开心笑容。 这一瞬间，奚万里差点吻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撇过头去。 欢喜觉得有些脸热，忍不住用手去捂脸。这时，一旁的宋卫国开口道：“队长，你还清醒吗？要是清醒的话我们一起把我二叔扶回房去。” 奚万里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他属于那种喝酒比较上头的人，看着像是喝醉了，其实根本没到那程度。真正喝醉了样子反而有些可怕，脸惨白惨白的。 欢喜也回过神来，提醒道：“二哥，爹爹房里有热水，你记得给他泡个脚。还有记得帮他把外衣脱了，要不然睡着不舒服。” “知道了。”宋卫国听得认真，回答得也认真。 堂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奚明辉，欢喜打发小家伙去刷牙洗脸，自己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家里的菜基本都是做多少就能吃光多少，今天也不例外，那五斤多的青蛙欢喜收拾了给红烧了，奚万里虽然不吃这东西，但宋二柱叔侄俩加上欢喜以及奚明辉四人妥妥给光盘了，倒是那一大碗麻辣兔肉，基本是奚万里一个人解决的。 正文 第187章 于文强 隔了两天，因为欢喜说宋保家要回来，早几天宋二柱就跟蒋二说好了，让他出去杀猪的时候帮他买上五斤肉，打算回头包馄饨吃。 虽说大家都习惯在过年的时候杀猪，但总有例外，总有人家的猪提前上称满一百二十斤，或者到了年底没上称，不得不留到明年。 不想他都打算好了，宋保家却是并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阮心爱跟两个孩子。 “保家那边因为一个案子走不开，便让我带孩子回来了。”阮心爱也觉得无奈。 自家丈夫一直惦记二叔，好不容易二叔回来了，结果单位里却有事走不开，他自己懊恼，她也为他可惜。 宋二柱皱眉，“案子不是公安局那边的事吗？” “公安局那边负责抓人，但追究刑事责任是检察机关的事。本来那案子也不是特别麻烦，就是受害者家属有些胡搅蛮缠。”顿了顿，阮心爱索性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被告的名字叫于文强，是个到农村插队的老知青，他在插队之前就有个对象，两人感情极好，便是后来没能如愿到一个地方插队，分隔两地，两人到了年龄依旧不顾双方父母的反对领证结婚了。” “因着这般，这对夫妻一年也聚不上几天，两人就琢磨着让其中一人到另一个人插队的地方去。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要当地的生产队队长同意就成。因为于文强那边的条件要好一些，他就想让他对象过去，女方也是同意的。” “不想，当于文强还在期盼这夫妻相聚的生活时，突然传来了他妻子的死讯。当地公安机关的检查结果是自杀，但于文强根本就不相信，几次赶去当地调查，也只调查到那边村干部似乎拒绝了妻子想要将户口迁到他所在生产队的要求，公安单位认为这是她自杀的原因。他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实在找不到证据。” “渐渐地，于文强也走出了丧妻之痛。虽然一直没有再找人，但生活也算得上积极，甚至还当上了生产队的会计。不想去年他出差路过妻子原来插队的地方，触景生情多留了一天，听到了几个酒鬼说的话，说他妻子虽然是自杀的，但却是因为被当地几个村干部**，屈辱之下投河自杀的。” “于文强震惊之下也没有失去理智，私下调查了一番。事实上这并没有难度，以往他一无所获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事实上，当地人都清楚他妻子的死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即便如此，于文强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他知道那些告诉他真相的人一旦面对公安局只会是另外一个说法。” “气怒绝望之下，于文强将那几个村干部强杀了，然后连夜逃跑。到了c市，于文强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跑去公安局自首了，却是如何也不肯返回原籍，坚决要求在当地判刑。” 欢喜等人听得都入了神，于文强杀人固然不对，但只要想想他的遭遇，似乎又觉得他情有可原。 “那如今呢？”见阮心爱不说了，欢喜问道。 阮心爱一脸无奈，“那边的公安局要求我们将于文强遣返，但于文强本人坚决不愿意回去，更有他原来所在的那个生产队插进来，说于文强是他们生产队的人，便是要判决也该在他们那边的法院。总之，如今是一团乱。” 欢喜皱眉道：“那于文强的妻子的案子……” “那个案子没办法追究，被害者尸体已经变成了骨灰，当地人又极为抱团，关键那边的公安局还包庇当地人，根本没办法立案。”顿了顿，阮心爱道：“不过这事也已经得到了上面的重视，哪怕于文强爱人的死无法得到公正，但是……那些村干部无法无天，他们害过的人肯定不止这一个，只要从其他方面入手，总归有突破的一天。” 于文强虽然可怜，但对于欢喜等人而言也不过是听故事一般，可惜同情不过是一时。 宋卫国却是想自家大哥想得不得了，本来只能憋着，他自己没办法骑自行车，宋二柱也没空载他去，让他走路去县城……他自己倒是不觉得如何，但其他人显然不会同意。 不想，生产队明早刚好要去码头运氨水，宋二柱一琢磨便道：“要不卫国你明天坐生产队的拖拉机去县城？” 宋卫国眼睛一亮道：“那成吗？” “成的，大家要去县城没少搭这种顺风车，不过只能搭一回，回来就要自己走，到时下了工我骑自行车来接你。”宋二柱道。 他倒不是不想让卫国在保家那儿住两天，只是想着保家这几天忙，卫国跟嫂子孤男寡女住着一个屋檐下，恐怕有人要说闲话。 保险起见，宋二柱去宋有才那说了一趟，也免得明天拖拉机上没有自家侄子和侄媳妇的位置。 ——阮心爱本来当天就要回去的，可惜顺心一听能坐拖拉机，也跟着嚷嚷要坐拖拉机。平时乖巧的孩子难得开口要一样东西，而且只是坐个拖拉机，也不是什么大事，阮心爱没多犹豫便答应了。 蒋月兰从自留地上回来，刚好就看到宋二柱从队长家出去，刚好毛玉兰也从家里出来，就随口问了句。 回去后就说起了这事：“我说呢，卫国好不容易回来，保家怎么不回来看看，倒是媳妇孩子回来了，结果是单位忙。他们兄弟感情也是真的好，卫国还受着伤呢，却赶着要坐拖拉机去县城看保家。” 闻言，其他人也就那么一听，周梅香的眼底却是亮起诡异的光芒，“阿娘你说真的？” “还能是假的？”蒋月兰正地头吃饭没发现她的神情有异，口中道：“毛玉兰亲口跟我说的，二柱特意去找队长打招呼的，还能有假。” 周梅香抿嘴笑了，“我明天也去趟县城，我的雪花霜要用完了。”她仔细想过了，奚万里虽然长得好，但谁知道他以后是什么下场？说不准就牺牲了呢，虽说他家里可能平反，但人如果都死光了平反也没用。倒是宋卫国，便是他死了，她只要生下一男半女，宋保家和宋为民就不会亏待她。 正文 第188章 王玉才 周梅香自然不是真的想买雪花霜，从后世来的她对这种简陋的护肤品根本就看不上眼。 而蒋月兰虽然节俭，但在这种事上却并不会吝啬。 无他，她觉得这个闺女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那张脸了，要是不好好维护住那张脸，她都担心她嫁不出去。 周家大嫂却是不知道自家婆婆的想法，满心的不乐意。自家这个小姑子以前还好，自打分家过日子之后，是越来越不像话，二十岁的人了，既不上班也不上工，家里如洗衣服做饭这种活也不肯帮着做，整天瞎溜达。要她说这就是个女混混，成天不务正业。 最让她生气的是，小姑子老是在她耳边说三弟妹小气，说她家里有好吃的也不给几个侄子尝尝，只会假惺惺端上巴掌大一小碗……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看看自己，你一个跟侄子抢肉吃的姑姑，有啥脸面说人家沈淑？ 人家至少还有一小碗端过来，你呢？ 周梅香可不知道自家大嫂对她的腹诽，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大嫂一下沉默老实，只知道埋头苦干。 ——她这却是小看老实人了，当老实人都是包子不成？ 回到自己屋里，周梅香有些激动难耐地摸出一本日历——这是她费了好些功夫买来的，为的就是能够看时日，免得有些事情明明记得却错过了。 1975年10月7日，不会错的，就是明天。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个日子跟自己女儿的生日是同一天，再者也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大了。 上辈子宋卫国之所以一辈子没有娶妻，一开始是因为他的双手被截肢，谁家也不乐意女婿是个残废。但是要说没人肯把女儿嫁给他也是骗人的，毕竟他是因伤从部队退役，每月的抚恤金极为可观。只是或许是看不上那些只看上他的钱的人家，一开始是宋卫国不乐意，后来…… 她记得很清楚，就是明天，进城去探望宋保家的宋卫国会遭遇一场炸药袭击。具体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因为宋保家接的什么案子得罪了人，对方才拿宋家庄的人开刀警告对方。 但出事的地段周梅香记得非常清楚，而且她也记得，当时那儿虽然埋了炸药，但因为对方蠢，泥土又太湿的关系，很多炸药都失效了，真正起作用的只有那么一两个。因为是自制的炸药，稳定性差不说，威力也有限，否则宋卫国就不单单只是毁容了。 但是她听她阿娘说过，宋卫国之所以会毁容，是因为他当时想要救一位外村搭车的老大爷，结果那老大爷吓坏了，宋卫国没有手，只能用嘴巴去咬他的衣服把他往外拖，结果那老大爷却反而拉他当挡箭牌。之后，那老大爷虽然活了下来，但回去后就生了一场病死了，宋卫国却是白白遭了一场罪。 打那以后，才是真的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宋卫国，盖因为宋卫国毁容后的样子实在过于可怕，脸上坑坑洼洼不说，一只眼球还没有了眼皮的遮掩，看着极为可怖。 正因为这场爆炸的危险程度有限，所以周梅香才要去，若是能够救下宋卫国最好，即便对方不愿意“以身相许”，凭着这个恩情，她以后做什么不成？ 即便没能救下人，也不过是白走一趟。 总之，自己没有损失。 欢喜本来并不打算去县城的，她不像二哥，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大哥了，也不像他那样在家的时间有限，以后有的是看到大哥的机会。 但是看到周梅香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拖拉机上，她也顾不上今天的早锻炼还没有结束，直接改变了主意，决定一起去县城。 宋卫国和阮心爱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欣然同意了。倒是奚万里，跟着也表示要一起去。 这两天他跑步都是带着奚明辉的，奚明辉一听忙表示也要去。 欢喜其实并不乐意这孩子跟着，倒不是嫌弃他，而是……她瞥了周梅香一眼，总觉得这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好像特别亢奋，似是要去做一件大事。 她不怕别的，就怕这路上会出什么意外，几个孩子会出事。 可惜，她说不出正当理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奚万里同意了奚明辉的要求。 虽然坐拖拉机去县城很方便，但因为是“单程票”，除了一些年纪大的人，寻常人都宁愿去借自行车。也是因此，拖拉机车斗中的人并不多，除了欢喜他们几个，就只有周梅香一个了。顺心和奚明辉被赶到前面坐了，顺意被奚明辉抱在膝盖上，即便如此，拖拉机不大的车斗里的空间也并不十分宽裕。 路过王震村的时候，一个老大爷在路口挥了挥手，宋飞龙连忙停下了拖拉机，探出头道：“玉才叔，你也要上县城？” 王玉才笑眯眯道：“可不，我孙子在县城上高中，家里就我这老头子有空，就去看看那孩子。” 宋飞龙和对方是相熟的，闻言笑道：“玉才叔你好福气，等以后孙子上了大学，那才是好日子。” “啥大学，只要能顺利高中毕业就成了。那大学推荐名额，哪里是咱们这样的泥腿子能够惦记的？”王玉才乐道。 “玉才叔，今儿对不住你，有几个孩子在，只能让你去车斗那坐了。”宋飞龙有些歉意道。 王玉才这才发现他旁边坐了三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顿时乐了，“这谁家的娃娃，怎么长得一个赛一个俊？” 奚明辉就不说了，便是顺心顺意长得都不差，尤其是顺心，不难看出长相类母的他将来必然是一个大帅哥。 “还能是谁？”宋飞龙笑道：“就二柱的侄孙。”至于奚明辉，他却是撇过没提，也免得引起人注意，到时候有人到革委会那边说闲话。 王玉才也没有多想，一脸乐呵道：“那成，那我去后头坐。” 他年纪大了，宋飞龙免不得下来扶一下他。见状，欢喜等人连忙给他腾出空位，见老人家没带板凳，阮心爱还将多带的一个板凳递了过去，王玉才笑眯眯道了谢。 周梅香在一旁看着，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和厌恶。 正文 第189章 危机 欢喜一直暗暗关注着周梅香，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会的表情。 她微微皱眉，目光落到王玉才身上，这位老人有什么不对吗？看着挺正常的啊。自己和对方虽然不认识，但因为经常去各村收东西的关系，倒也眼熟。 发现欢喜的注视，王玉才一愣，随即笑道：“你是宋二柱的闺女吧？” 欢喜笑了笑道：“阿公好。” “哎你也好。”王玉才一脸笑容，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 欢喜心下更狐疑了，猜不出来，便也只能密切关注周梅香。她倒是要看看，这女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奚万里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欢喜身上，见她关注周梅香便扫了一眼，他没觉得这女人有什么特别，便也没在意，而是伸手将欢喜的衣领给竖了起来。 欢喜疑惑地看了过来，奚万里微微笑道：“风大。”他心下有些懊恼，早知道出门前该提醒她戴条丝巾的，这会的季节时辰，这冷风里的滋味着实不好，尤其欢喜刚刚跑了步，这会吹了风，他都担心她过后生病。 周梅香将他对欢喜的体贴看在眼里，心下又是嫉妒又是幸灾乐祸。 不就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吗？有什么了不起，等会真希望毁容的人是她，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嘚瑟。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懵，这其中包括自认为先知的周梅香，随后，奚万里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赶紧停下！” 第一声爆炸声并不是特别大，虽然对拖拉机也有影响，但不过就是震了下，拖拉机仍旧在继续前行。 宋飞龙满脸惊慌道：“好，好像……停不下来……”一边说着，他用力去踩刹车，却是徒劳。 听到奚万里的声音，欢喜和宋卫国也反应了过来，欢喜一个箭步蹿到前面，对着奚明辉道：“明辉，把顺心和顺意传过来！” 拖拉机车斗和前面有个小窗，大人过不去，孩子却不难。 奚明辉这会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闻言哆嗦着将顺意递过去，欢喜接过快速递给阮心爱，又伸手去接顺心。 见欢喜已经接到了顺心，宋卫国侧身对着奚明辉道：“明辉你从旁边把手伸过来，我把你拉过来！” 那个窗户太小了，奚明辉想要过来根本不可能，只能从旁边过来，而有完全把握能在拖拉机前行的过程中将他拉到后面的，在场也就只有宋卫国了。 奚明辉怕得浑身冒汗，愣是没能把手伸过来，众人都为他急得不行。却在这时，奚万里从角落里找到一捆麻绳递了过去，“赶紧绑在身上。” 见侄子脸色惨白惨白的，又改变主意道：“别绑了，你直接将绳子穿过两腋，再把两头递过来，自己抓着绳子，我们拉你过来。”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把奚明辉拉过来了。 此时距离爆炸才过了不到一分钟，拖拉机停不下来，爆炸声陆陆续续响起。其他人都慌了，奚万里语气镇定地对着前面的宋飞龙道：“飞龙叔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先跳车，然后你再跳。” 这种选择对于宋飞龙来说自然是极为危险的，但若是宋飞龙先跳了车，后面这些人就都危险了。 宋飞龙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哪怕怕得满头大汗，他也咬着牙道：“成，我一定扛住了。” 奚万里扫了一圈，一共六个大人三个孩子，孩子们倒没什么，虽然宋卫国身上有伤不能完全发挥那身力气，阮心爱再是女人，抱个顺意还是没有问题的，欢喜的力气抱个顺心没问题，他自己则能抱明辉，那个叫周梅香的女人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却是王玉才这个老人。 这么大的年纪，让人家跳车实在是太为难人了。说不准没被炸死，这么一跳却摔死了。 王玉才自己明显也知道这个状况，因此吓得都站不住了，只能用手抓着车斗围栏，“我……”想说你们别管我，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谁都怕死，哪怕他已经活得够久了，但还是不想死。 宋卫国迟疑道：“要不，我背这位阿公？” “不成！”欢喜想也不想便反驳道：“你不要命了，别忘了你这会断了一根肋骨！” 虽然这样说，她的心却止不住的往下沉。 这种时候，她自然不介意自私一回，但是自家二哥却不成，他是军人。这个身份，要是今天这位老人因为二哥的“见死不救”而死，哪怕他到时候好好的，也肯定没有了前途。 她忍不住恨恨地扫了周梅香一眼，她本以为这人是瞒着什么其他无关紧要……至少不是危及性命的事，哪想到居然是这种危机？ 欢喜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如果知道有这场事故，肯定会提前想办法让人发现这条路上埋的炸弹。即便不如此，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上拖拉机！ 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周梅香这会也慌了，她知道这次爆炸情况并不严重，除了将宋卫国炸得毁容的那次爆炸特别严重，其他时候都是有惊无险，但真正身临其境…… 更何况，她突然想起来，如今的情况和以往不同了，拖拉机上多了这么多人，更别说她根本不清楚那次威力最大的爆炸是在哪里！ 因此，这会相比其他人，周梅香的恐慌远远要更多，每一次爆炸，在她耳中都有可能是炸毁拖拉机，令拖拉机四分五裂，铁片四射进人体的。 也是因此，她这会站在了车斗最后面最安全的位置。 这个时候，她哪还记得自己原来的目的？ 最后，却是奚万里咬了咬牙道：“我们先跳车，宋卫国你晚一些跳车，等我下去后你把这位大爷丢下来，我把人接住。”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便是王玉才，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但也没有反对。 最先跳车的是奚万里，他抱着奚明辉，因为拖拉机并不特别高速度也不是特别快的关系，路边又都有很多杂草，所以叔侄俩在地上滚了几圈，倒也没有受伤。 爬起来后，奚万里也不耽误，连忙追上了拖拉机。 正文 第190章 惊愕 以奚万里的速度，自然不至于追不上一辆拖拉机。 而这个时候，拖拉机上的宋卫国也做好了准备，轻易将王玉才抱了起来。 哪怕宋卫国的手极稳，但王玉才还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整个人都在打哆嗦，不过好在他打哆嗦归打哆嗦，却并没有反抗。 王玉才因为年纪大的关系，身材已经缩水了，看着只有一米六出头的样子，身上也干瘪的很，看着也就百来斤的模样。因此，只要他配合，奚万里还是很顺利地接到了他，除了受到点惊吓，连点皮毛都没有伤到。 欢喜松了一口气，灵机一动，转头对着阮心爱道：“心爱姐姐，不如把顺意也这样丢给万里哥哥吧？” 这般总比阮心爱抱着跳下去要好，虽然她肯定会护着孩子，但没看奚明辉被奚万里护在怀里额角还是擦伤了一点吗？ 阮心爱立刻便明白了她的话意，眼睛一亮道：“成，就这么办，还有顺心也是。” 于是，接下来顺心和顺意也都被丢下车，然后由奚万里接住。 接下来才是欢喜、宋卫国和阮心爱，欢喜和宋卫国都还好，他们身手都不差，也有经验，因此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倒是阮心爱，慌慌张张之间到底受了伤，脚扭到不说，手背还被一颗石子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好在不是很深。 总的来说，大家都算得上是平安无事，奚万里正想让宋飞龙也跳车的时候，王玉才战战兢兢指着车斗道：“那，那还有一个姑娘呢。” 众人一愣，然后发现了缩在车斗后面，吓得面色发白，整个人都抖得跟筛子一样的周梅香。 欢喜面色难看地喊道：“梅香姐，你赶紧跳下来！”之前没看到人，她还以为对方早就已经跳车了，哪想到…… 周梅香这会却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害怕中。 其他人跟着喊了起来，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纷纷无语。 “该怎么办？”阮心爱一脸呐呐道。 奚万里皱眉，“不行，不能拖太长时间了。”顿了顿，他高喊道：“飞龙叔，你赶紧跳车吧。” 宋飞龙还没有回应，周梅香却突然反应过来，声音尖利地喊道：“不要！不要，先救我！” 这一瞬间，众人都无语的，奚万里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毕竟他以前出任务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但是……即便有过经历，他也不得不说，这种经历还是比较少见的。 “那你赶紧自己跳车，要不然就让飞龙叔先跳车了。”欢喜威胁道。 不是她不近人情，实在是……拖拉机又不是汽车，那速度连电动车都比不上，跳下来是有点危险，但也有限，至于这般拖拖拉拉吗？ 周梅香却是真的怕，她的胆儿本来就不大，还是欢喜几番威胁，才颤颤巍巍跳了下来。她这一跳却是一点技巧都没有，跟个秤砣一样就那么坠下来，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吃了满脸的泥沙。 欢喜等人却顾不上她了，直接对着宋飞龙喊道：“飞龙叔，你赶紧跳！” 宋飞龙也果断，二话不说就跳了。跳下来的时候，他还直心疼，要知道这可是队里唯一的一辆拖拉机，今儿这个样子，怕是少不了要去修理一番了，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自家生产队的拖拉机还真是多灾多难，之前被抢就不说了，这会居然连炸药都遇上了。 但是下一刻，他却呆住了…… 只见失去了自己的操控之后，拖拉机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弯弯扭扭地向前开去，只是才开了没多久，轰的一声，就被一朵黑云笼罩，瞬息过后，留在原地的就只有焦黑的土地，以及看不清原来面目的废铁了。 欢喜等人亦是惊得呆愣在地，周梅香却是狠狠松了口气。 如果原来欢喜还不明白，看到周梅香这个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梅香的目标肯定是这次爆炸，至于她算计的人……欢喜扫了奚万里一眼。 只是，她心下觉得奇怪，别说他们根本没有正面和那场大爆炸相遇，便是相遇了，以奚万里的身手，肯定也轮不到周梅香去救吧？ 她到底是哪来的信心，觉得自己能够力挽狂澜？ 宋保家接到公安那边的消息，说宋家庄所在生产队的拖拉机在进城的途中遭到了炸药埋伏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咯噔。 心爱昨天去宋家庄没有回来，要是有往城里来的拖拉机，带着孩子的她势必会坐这趟顺风车…… 直到听到没有人伤亡，他才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恨不得到医院去看看遇难的人中到底有没有妻儿，但他这边实在走不开，便也只能按捺下来。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担心这种事了。 “你说什么？”宋保家一脸惊愕地看着进来汇报的下属。 那下属硬着头皮道：“埋炸药的人找到了，是一批外乡人，我们原来还猜测是不是谍务份子，但是却发现那几个人只是几个乡下的庄稼汉，审问一番后发现他们都是长山公社第七生产队的社员。” 长山公社第七生产队恰好是于文强爱人原来所在的生产队。 宋保家面色难看道：“他们埋炸弹是为了什么？”即便如此，他也不明白那些人的目的，毕竟于文强又不在拖拉机上。 下属垂着脑袋小声道：“他们是对着科长您来的。” “我？”宋保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难不成心爱和顺心顺意他们真在拖拉机上？” 下属点头又摇头道：“嫂子他们的确是在拖拉机上，但这却只是巧合，对方并不知道。他们原来的目的只是警告一下您，毕竟您是从宋家庄出来的，而且……如果不是拖拉机突然故障没办法停下来，这次的事也不会这样的惊险。”按照常理，遭遇炸弹肯定不能继续开下去啊，所以长山县那群人本意真不是为了杀人，否则那几个村干部的家属便是给再多钱再多好处，那些社员也不可能因此去干杀人的行当。 正文 第191章 反骨 宋保家气极反笑道：“如此我难不成还应该感谢他们手下留情？”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冲到医院去看妻子和儿子，但现实却是他必须留在这里解决问题，该死的！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接这个案子，简直麻烦透了！ 好在办公室的大家也都知道他心里的烦躁，一整天都特别有眼力，把很多的活揽了过去。 即便如此，宋保家赶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了，本来还想着或许会白跑一趟，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哪想到，居然一进医院就遇到了走路有些别扭的妻子。 “脚扭伤了？不是说没有受伤吗？”见阮心爱并没有什么大恙，宋保家的脸都白了，“难道是孩子出事了？”他可不觉得一个扭伤需要妻子住院。 见到丈夫，阮心爱神情一喜，闻言连忙解释道：“我的脚没事，只是轻度扭伤，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好。孩子也没事，就是卫国，他之前就肋骨骨折了，这次在事故中伤口错位，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两天。” 宋保家一呆，“卫国也来了？” “不止是卫国。”阮心爱道：“还有欢喜跟奚万里，明辉也跟着来了。” 宋保家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了镇定，“什么情况？” 阮心爱苦笑道：“卫国急着想见你，顺心和明辉都想要坐拖拉机，欢喜则是担心卫国逞强干体力活没人看着跟了过来，万里则是跟着欢喜来的。” “那如今呢？除了卫国，欢喜和几个孩子都没事吧？”宋保家开口问道。 至于奚万里，这人根本就用不着自己担心。 “没事……”顿了顿，阮心爱有些犹豫地补充道：“倒是村里那个周梅香，跟我一样扭伤了脚，但比我严重，肿得像馒头一样，医生说没个把月好不了，她脸上还划了好几个口子，正在那里吵闹不休呢。” 事实上，周梅香的脚虽然扭伤比较严重，但是脸上却真心没有大问题，虽然伤口多，但都比较细碎，也就现在看着比较恐怖罢了。 宋保家这会还没把她口中的“吵闹不休”当一回事，直到…… “我不管，你们要负责，我都已经毁容了，如果你们不负责，我这辈子都被毁了。”说着这样的话，周梅香的手却是死死抓着宋卫国的衣服不放。 她想清楚了，自己的人生不是小说也不是影视剧，她根本不像那些主角那样能够遇难成祥。原以为只是一场没有危险的爆炸，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遇到又是另一回事，她根本没法像小说中的主角那样挺身而出，救所有人于危难。 周梅香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认命了，但她的认命却是……哪怕是耍无赖，也一定要抓住宋卫国。这样，以后即便她变成了寡妇，她的日子也差不了。 她绝对不要像上辈子那样被人鄙夷看不起，哪怕坑蒙拐骗，她都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所有人都高看她。 宋卫国涨红了脸使劲想要挣开她，一边的欢喜却是黑了脸。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病房中响起，欢喜甩了甩手，声音冰冷道：“梅香姐，你大概是脑子糊涂了。” 周梅香却是呆愣了，她几乎是惊愕一般看着欢喜，“你……” 你不是好脾气吗？怎么敢打我？ 对上欢喜眼底的狠戾，到嘴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她张了张嘴，想要像之前一样胡搅蛮缠，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敢。 是的，不敢。 宋欢喜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怎么会这么可怕？明明应该是个没脾气的圣母不是吗？ 欢喜却并不理会她，轻松掰开她的手，拉着宋卫国坐到病床上，转身对着周梅香道：“梅香姐，你的病房在隔壁，如今时间不早，我们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这样明摆着的逐客令，周梅香自然不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在宋欢喜面前，她却不敢说不。 宋保家轻咳一声走进来，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挣扎一下的周梅香顿时没了胆。 她可是知道宋保家这人有多狠的，上辈子，宋卫国残废之后被人当面用话侮辱，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后来被宋保家知道了，那人之前犯的案子就被人翻了出来，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若说这事还只是巧合，后来有个寡妇算计宋二柱想要逼他娶她，结果却让有暴力倾向的儿子打上门，下颔骨骨折，面神经受损，落下一说话就会流口水的后遗症。 当巧合不断发生的时候，便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那是人为引导的。 对于宋保家，周梅香心底的忌惮绝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 周梅香一走，宋保家的注意力就落到了弟弟妹妹身上，神色忧虑道：“没事吧？” 宋卫国摇了摇头，“没事，休息两天就成了。” “大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人在路上埋了炸药？”欢喜开口问道。 之前已经有公安局的人过来给他们做了笔录，本来他们是想要回去的，只是公安局那边却委婉表示希望他们能待在医院。 听那意思，连几个孩子都包括在其中，欢喜又不傻，自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宋保家伸手揉了揉眉心道：“这事和长山公社那边有关，有些蠢货做惯了土皇帝，就真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了。” 他这话说得平淡，但敏锐如欢喜和奚万里却听出了他话语后的杀气。 阮心爱一脸莫名，“你是说于文强爱人所在的长山公社？” 宋保家点头，“这个案子本来是我同事接的，结果他家里出了事，这案子令他没办法脱身，就求上了我，让我接下了这个案子。长山公社那边大概是想要警告我，让我生出怯意，同意将于文强放回长山公社进行判刑。” 本来长山公社的事有上面的人管，于文强这人怎么处置都在于他，他甚至都琢磨着要不要配合上面，把于文强放回去，好让长山公社那边放松警惕。 ——他从来不是同情心过分的人，于文强虽然可怜，但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如今一来，他还真就不打算“高抬贵手”了。 没办法，他这人大概是天生的反骨，别人越是要逼他做什么事，他越是想要反着来。 正文 第192章 清醒 等到晚上，欢喜腾地坐了起来，她想起了一件事。 周梅香之前似乎想要诈她二哥，说好的喜欢奚万里呢!？ 欢喜心里不解，但却不妨碍她生气。她就不明白了，周梅香一个重生者，知道那么多超前的信息，她干什么不成，像重生小说中那些主角那样做做小生意，买点后世值钱的邮票，买几支牛股，更轻松一点的还能买买彩票赌赌球。她就不明白了，这女人重生是来干嘛的。 当然，这会欢喜有些明白了，这人该不会就只想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而之所以选中自家二哥，或许也是因为自家二哥是潜力股？ 所以，哪怕明明表现出了对奚万里的痴迷，也依旧将目光盯准了自家二哥？ 欢喜冷笑出声，周梅香这人简直无可救药，她以为人生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 蒋月兰是第二天早上赶到的，看到自家闺女那模样，她差点心疼死，直到医生说不会毁容，扭伤虽然需要时间休养，但问题也不大，才大大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她就心口疼了。 “你说什么？”蒋月兰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闺女。 “阿娘……”周梅香的表情是兴奋激动的，也是忐忑的。“你说……我嫁给宋卫国怎么样？” 蒋月兰有些期待地问道：“宋卫国对你表示出了好感？” 周梅香一怔，想要昧着良心点头，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看上了他。这次遇到爆炸，说到底是受到他大哥的牵连，你看我都差点毁容，他们难道不该补偿一下我？” 蒋月兰本来还挺高兴，听到这里脸都黑了，“所以你就想让宋卫国娶你？” 周梅香点头，只是下一刻，蒋月兰的耳光就抽了过来。 啪地一声，蒋月兰都傻了。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人抽耳光了，她两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而打她的两个人，一个是宋欢喜，一个是她亲娘。 但偏偏就是这两个人打她，才令她难以接受。 对周梅香而言，欢喜就像她的竞争对手，还是一个一直被她认为只能做自己陪衬的存在。在她心里，欢喜别说是打她，便是给她脸色看那也是不成的。 蒋月兰就别说了，前后两辈子，她阿娘虽然最疼的是三个兄弟，但对她也差不到哪里去，重生前都没挨过自家阿娘的打，这会却挨了打，又哪里是她能够接受的？ 见闺女一点也没有反省，反而还面色狰狞一脸愤恨和不甘，蒋月兰顿时气道：“我和你爹爹就是这么教你的？早就跟你说了，什么都能歪，但心不能不正！我知道你心气高，一直想要嫁个条件好的，这不算错，我这个当娘的也希望自己闺女婚后能够少点苦，但事情不是你那样办的……”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不单是因为急，也是因为担忧。 “你这样的行为，跟周春花有什么差别？她是嫁到县城了，但你去打听打听，她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先不说宋卫国会不会因为你刚刚说的理由娶你，便是娶了，今后的下场难道和周春花会有区别？” 周春花虽然嫁去了县城，但因为当初的事，婆家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村里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只看她丈夫从来不曾陪她回娘家，而她每次回娘家都一脸苦大仇深，就能猜到其中的内情。 闻言，周梅香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清醒了过来。 她想到的不是周春花，而是上辈子的自己。 要知道，她和王雪生结婚可是按照正常程序，先是相亲见面，然后是王雪生对她表示满意，两人才订婚结婚的。 但即便如此，王雪生后来依旧出轨了，生了不少私生子女不说，还离间了她和女儿的母女关系，虽然对她并没有打骂，却在生活上苛刻百般羞辱她。 王雪生这样是因为看不起她是乡下的，宋卫国自己也是乡下的，不会因为这个看不起她。 但是，如果被逼着娶了她，他会对她好吗？ 不会。 周梅香的心底出现了答案，哪怕再老实的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怕也会不高兴。 她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错了，都错了。 自己原来不是打算在宋欢喜和宋二柱面前好好表现，借着他们的口让宋卫国对她新生好感，主动来追求她的吗？ 到底是怎样走到这样的地步的？ 周梅香的脸变得煞白煞白。 见闺女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蒋月兰松了口气，心下却决定等这事过去要赶紧给闺女找个人家嫁出去。要求也不用太高，经济条件只要过得去就成，关键得是个管得住婆娘，厉害但又心宽的人。 否则闺女这个样子，她既怕她作死，又怕她受委屈，也怕她把女婿气死。 一墙之隔，欢喜有些忐忑地将一碗红枣银耳汤递给了宋卫国。 医生说了，宋卫国的伤虽然不算严重，但不怕别的，就怕骨折断口因为错位出现增生，那样就麻烦了。 也是因此，欢喜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家二哥好好补补，担心寻常的金手指产物不起作用，她便打算用上新解锁的能力。 这几天用自身做实验，她至少已经能确认那两种新增的能力变幻出的食物对人是有益无害的。 别的不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因为时间还段，所以具体的她说不清楚，但容貌气色上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每天早上照镜子，她都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漂亮了，这种漂亮并非是五官变得更精致的漂亮，而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美丽。 最明显的就是眼睛，她本来就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现在却是愈发让人移不开眼，顾盼间的神采，说句不要脸的话，她自己都要被镜子里的自己迷住了，完全诠释了何谓“明眸善睐”。 至于两种变异能力到底哪种是什么效果，就只能以后慢慢研究了。 “这红枣怎么是黑色的？”宋卫国说得不经意，但欢喜的心跳却漏跳了一拍，正要解释，就听他说：“你该不会煮过头了吧？” 好在透明的红枣被银耳掩盖了，否则就不是煮过头能够解释的了。 正文 第193章 房子 宋保家虽然赶来了，但也一大早就走了，单位里的事情太多了，单是于文强的案子，就有得他忙。 只是走之前，他却嘱咐大家不要急着回去，便是要回去，也不要自己回去，让公安局的警车送他们回去。 知道他这是担心长山公社那边的人再出幺蛾子，欢喜等人认真应了。 等到了晚上，医生查看了宋卫国的伤势，开口说暂时没有问题，让他们先回去，过上十天半个月再来医院复诊。 ——真到复诊的时候，自然也不需要回县医院了。 欢喜并不打算在医院多待，她想着爹爹那儿虽然肯定会收到通知，知道他们没事，但没见到人，他总归放不了心。 因此，哪怕知道大晚上的有些打扰人，欢喜还是通知了公安局那边，希望他们能够派车送他们回去。 估计是宋保家事先有过交代，公安局那边很快就派了一辆警车过来，先把阮心爱母子三个送回了家，然后才是欢喜等人。 至于周梅香，中午的时候她就被蒋月兰带回去了。 王震村比宋家庄离县城近，因此王玉才先于他们之前就到家了，走之前，这位老人对着奚万里和宋卫国百般感激，不单自己拉着他们一再感谢，还把几个儿子儿媳都叫出来感谢了一番。最后，在他们走之前，愣是从家里拿了七八斤腊硬塞给了他们。 “玉才叔实在太客气了。”回去的路上，宋飞龙忍不住感叹道。 就在早上，宋飞龙还在为拖拉机报废的事情闷闷不乐的。要知道生产队只有这么一辆拖拉机，这次氨水没运回来不说，连拖拉机都给弄没了。即便遇上这种事队长不会怪他，但队里如今那点钱，短时间内想买拖拉机是不可能了。队里的拖拉机一直都是他开的，这个活比起种地到底要轻省许多，要是没了拖拉机，那他就只能跟大家一样下地干活了。 不想试探地问了一下公安局的人，公安局的人却说会想办法向肇事者要赔款，并且还暗示他去找宋保家。他特意跑了一趟宋保家的单位，问了他这个事，对方就说了两个字：放心，他的心却一下子就安了。 回了宋家庄，才到村口，宋有才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跟公安局的警员寒暄了一番，将人送走，宋有才便对着一边的宋二柱道：“走，去你家说。” 欢喜趁着夜色悄悄抓住宋二柱的手，看着他紧绷的面色小声安慰道：“爹爹，我跟二哥没事。” 宋二柱身形一僵，手却反过来握住了闺女的手，再看一边憨笑的卫国，只觉得心一下子就安稳了。 等到了家，不等走在最后的宋飞龙关门，宋有才便一脸着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拖拉机真的不能修了？” 也不怪他第一时间关心拖拉机，在这会，拖拉机可是再珍贵不过的财产。 “不能修了，都成废铁了。”宋飞龙摸了摸鼻子道。 宋有才顿时叹气道：“这可怎么办，生产队缺不了拖拉机，不说每次运氨水，还有每次交公粮，要是没有拖拉机，那就只能用牛车，或者用人力挑，那样的话就累人了。也不知道今年大队敲工分能有多少下来，生产队的钱也不知够不够买一辆拖拉机。” 所谓的敲工分，其实就是分钱，像之前欢喜他们去茶山上采茶叶，工分依旧是记的生产队的，大队那边的大队分却不是记在个人名下，而是记在生产队名下的。之后，大队那些果山和茶山的收成会留下一部分自用的，其他都会按着大队分分下去。各个生产队也有一些公共收入，加上大队那边给的钱，每年都会敲一次工分，分给大家。 十个工分一个人工，而一个人工值多少钱，每年都是不同的，以往的时候，一个人工一分钱的时候那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两年，自打大队建了罐头厂，果山上的水果不再浪费，人工是越来越值钱了。多的时候，一个人工能值一块多，一整年下来，大家赚的钱比城里的工人都不少。 加上欢喜常年收花生、红豆、蚕豆这些作物，加上养牲畜的出产，村里人的日子这几年是真的不错。 当然，如今的花费也多，以往孩子结婚，打了申请上山砍两根木头，再找木匠来家里干上个把月，家具也就齐活了。如今却是不成，供销社的西式床、带镜子的大橱柜才能让女方看得上眼了，那个一件都要百来块钱。有些要求高的，会要求三转一响有一样。反正钱再多，总也不够花。 不过，倒是听说大队里的厂要改制了，从明年开始工资就和城里一样，能有二十几块了，而且工分照拿。 尤其是罐头厂，因为效益好的关系，原本工资就有十几块，以后估计更多，已经有许多人打听要不要招人了。 宋有才琢磨着，要是今年的钱不分下去，说不准能买一辆拖拉机呢。 “不用。”宋飞龙小声将打听来的事说了一番。 宋有才闻言松了口气，保家那孩子向来有主意，他既然开口了，那这钱肯定能要回来。只是到底不安心，琢磨着什么时候上县城去问问情况。 不想才隔了两天，宋保家就回来了，他却不是为了赔偿款回来的，而是为了旁的事。 “真有人卖房子？”宋二柱一脸惊喜。 宋保家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不是在县城，而是在省城。” 宋二柱一愣，“……省城？” 宋保家点头，有些无奈道：“县城这边我寻摸了有两年了，但是，卖房子的人少不说，要么就是只肯卖一间房，要和陌生人合住的，要么就是房子实在是糟糕透顶。这次是我一个战友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一栋带花园的洋房，就是要价比较高，怕是最少也要两千。” “这……”宋二柱一时间有些犹豫，“欢喜一个女孩子跑去省城，是不是太远了？” 省城的房子自然比县城的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离宋家庄太远了。 正文 第194章 决定 “那爹爹你就跟我一起去啊。”不等宋保家开口，欢喜就道。 宋保家顿时便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是啊二叔，等到了城里，我给你找个轻省点的活，到时候日子只会比在乡下更好。” 宋二柱皱眉，“因为有了罐头厂，如今队里的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以往还经常要饿肚子，如今生产队年年有余粮不说，一年下来到了敲工分的时候，一个壮劳力能得个百来块钱。城里，像我这样的便是找了工作，一个月顶天也不过二十几块，花用的地方却多，还不如在乡下呢。” 他这两年除了侄子给的钱，光是生产队里拿的钱都已经攒到三百多了——当然能攒这么多，也是因为家用都是闺女在出的关系，否则按照他们平日的花费，这些钱根本就没得剩。 到时候闺女结婚给凑一套三转一响是没多大问题了。但他并不满足，还想着要是能再凑够一套家具就好了。 “那爹爹你怎么不说在生产队干活多辛苦？”欢喜开口道：“再说了，咱难不成还差那点钱了？” 罐头厂的效益好是不差，但过几年实行包产到户，那些果山会彻底归公有，当然，到那时地都是自个儿的，大家只会更有干劲，再做点小买卖，赚的钱也只会更多。 宋二柱一脸纠结，他是真舍不得生产队每年敲工分得的钱，可是让闺女一个人去省城，他是如何也不舍得的。 见他这样，欢喜和宋保家都知道有戏，索性也不多劝，而是说起了旁的话题。 “那二叔，那房子到底要不要，你可要赶紧做决定，否则说不准便被旁人抢过去了。”宋保家开口问道。 他这话可不是说假的，听那位战友说那房子是真的不差，若非卖家要价高，也不会等到现在。 “要要要。”欢喜连忙道：“甭管以后住不住，都要，我手头钱多着呢，放着也是白放，买了房子还能租出去。” 在她看来，钱留在手里是真没用，只会贬值，买了房子反倒能够升值。 宋保家有些纠结，“真的够？”他和心爱这次凑了七百块钱出来，就是担心妹子手头的钱不够。 “够。”生怕他不信，欢喜转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的小金库早就有五位数了，两千块真不算什么。” 旁人以为她给供销社供货一年也就三五百，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要知道她可不单单给县城供销社供货，还有许多下面的公社。单是剪纸，今年就有四位数的收入，更别说是如花生酥那些了。 不过，如今这样已经是极限了，她一个人精力有限，在不用金手指的前提下，如今供的货量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当然，这个活她也没打算一直干下去，等到高考恢复，大概就不会再做了。 饶是宋保家也忍不住惊愕了一瞬，妹妹这么能挣钱，他这个当哥哥的实在是…… “好，那就买下来。”他干脆道。 欢喜忍不住嘱咐道：“对了，房子记在爹爹的名下。” “这是干什么？”宋二柱连忙反对道：“不成，你出的钱，房子自然是记在你名下，到时候给你做嫁妆。” 嫁妆不嫁妆的，欢喜倒不在意，上辈子她名下的房产数不胜数，她还真不会把这一套房子放在眼里。 “这事爹爹你要听我的。”欢喜转头对着宋保家道：“如今城市户口卡得很紧吧？” 宋保家一愣，随即点头，“的确如此，哪怕买了房子，若是没有关系，户口也不好转。不过我战友在省城还算有点能耐，所以户口问题不难解决。” 欢喜却道：“但是房子放在爹爹名下比较方便吧？只听说过子女能跟着父母转户口，没听说过父母能跟着子女转户口的。” 宋保家一怔，也反应了过来，战友之前拍着胸脯跟自己保证能够将户口问题解决，但是……自己好像没跟他说房子会放在妹妹名下？ 他一时便有些为难。 宋二柱皱眉道：“还有这种事？” “这种事多着呢。”宋保家叹气道：“城里许多人不能把乡下的父母接过去赡养，还不是因为户口没法转，而没有户口就分不到粮票，一家子过不下去吗。” 这种事宋二柱却是知道的，闻言也跟着为难起来了，他是如何也不想占闺女的便宜的。 欢喜在一边劝道：“爹爹你也别在意这个，房子放你名下，以后还不是我的，难不成哥哥他们还会跟我争？” 她本就这么一说，不想宋二柱那表情，居然像是真担忧这种事会发生。 宋保家见状简直委屈死了，“二叔，你觉得我们是这样的人吗？” 宋二柱顿时有些讪讪，“我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你们哥仨和心爱都是好的，但卫国和为民还没有娶亲，谁知道……”就像他大哥，多好的人呐，不还娶了保家他们的娘？ 宋保家一听，顿时不气了，他觉得像他家心爱这样的好女人还是少见的，自家弟弟可不见得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倒是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宋卫国一时间有些无语，他觉得自己是该要反驳的，但不说他还不清楚以后会找个上面样的媳妇，倒是想说自己的眼光不会差，但那样不是在骂自己死去的老爹吗？ 最后，他吭哧道：“我以后一定能管住媳妇。”别的不说，他爹在的时候他娘还算是个贤妻良母的，这不人走了，管不到了吗。 宋二柱却道：“管得住有啥用，心里有了意见，又哪里是亲热得起来的。” “那二叔你就不用担心了。”却是宋保家道：“卫国和为民真要找个这般斤斤计较的媳妇，便是没有房子的事，也早晚会有意见，防不住。所以既然欢喜不在意，房子就放在二叔你名下吧，要不然户口不好转。” 宋二柱心里已经松口了，只是还是犹豫道：“先去看房子吧，等决定要买了再商量这事。” 不想欢喜却道：“有啥好商量的，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房子也不用看，干脆买下吧，要是不满意，到时候就租出去，再另买一套自己住。” 正文 第195章 想的太早 对于欢喜轻率的决定，宋二柱原来是不赞同的，还是欢喜说钱放在手里不踏实，谁也不知道以后这钱值不值，倒是买了房子，又能租又能卖，总归不亏，他才没再说什么。 宋二柱是老思想，最看重的就是房子和地，在他看来，什么都会贬值，就房子和地不会贬值，便是贬值了，那也只是一时的。 宋保家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连顿饭都没来得及吃，等宋有才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他人都已经走了。 “咋不等一会？”他当时就急了。 知道他是急什么，宋二柱连忙道：“有才哥你放心吧，保家说了，拖拉机的赔偿款他保证能给你弄来。对了，还有之前没运到的氨水，他已经跟公安局说好了，明天那一批氨水运来的时候，让他们帮咱们去运一次。” 宋有才当下就放了心。 奚万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大蛇皮袋，只是表情却是不太好，竟是一脸嫌弃。 “万里哥哥你拎的什么？”欢喜正在收拾晚上要吃的菜，见状好奇地问道。 见到她，奚万里将脸上的不爽稍稍收敛，开口道：“我今天运气不错，抓了一条蛇，晚上你给炖汤喝吧。” 蛇? 欢喜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蛇皮袋上，这蛇皮袋可不小，关键鼓鼓囊囊的…… 等到奚万里将蛇皮袋打开，欢喜忍不住吃惊道：“这蛇好大。” 只见蛇皮袋中的蛇有成人拳头粗，两米多长，看着就极为肥壮。 欢喜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戳了戳道：“死了？” 奚万里有些意外，本以为她多少会有些害怕，闻言点了点头道：“死了没多久，还有些热乎气。” 欢喜对蛇并不陌生，上辈子她就没少抓这个解馋，反倒是这辈子，因为野鸡野兔子抓得多，反倒看不上那点蚊子肉了。 ——关键像奚万里这会抓的这样肥的蛇，真心罕见。 欢喜眼睛亮晶晶道：“晚上我们煮蛇羹。对了，这蛇这么大，我们吃不了，给三叔他们家送点去吧。” 等说完了，欢喜才意识到一件事，奚万里好像……不吃蛇？ 也难怪他的脸色有些不爽了。 欢喜连忙道：“我再给万里哥哥你做个别的。”她想了想道：“家里有腊肠，还有两条草鱼，我把腊肠炒一炒，再做些鱼丸出来成吗？” 奚万里本来不怎么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含笑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蛇肉不太好收拾，关键老话都说收拾蛇肉不能用铁器，要不然会不好吃。这会条件有限，因此欢喜只能给用碎瓷片清理蛇肉，那麻烦劲儿就别说了。 ——其实这个说法是否正确谁也说不准，欢喜之所以会照办是因为那是她姥姥说的，但是，她上辈子也吃过用铁器收拾的蛇肉，感觉……味道没太大差别。 好在有奚万里的帮忙，倒是帮了她的大忙，否则光是将这条大蛇切块就能让她累死。 吃饭的时候，欢喜制作出来的蛇羹果然受到了奚万里之外的人的欢迎。说实话，欢喜虽然也觉得自己的手艺好极了，但看到奚万里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喝鱼丸汤，她心里便有些不忍。 饭桌上，大家难免说起了买房的事，因为没有把奚万里当外人，他们说起这事是一点也不忌讳。 倒是奚万里若有所思，虽然将工资津贴都寄给了欢喜，但他的收入中却是灰色收入占了大半。也是因此，他手头还有不少钱，就那么放着也没用。 要不，也去买几套房？ 他虽然有父母留给他的房子，但等到以后大哥回来——他从来不认为父兄会在云南待一辈子，他想要把那房子给大哥。至于自己，不说部队到时候会分房，即便没有，他也不是买套房子的能耐都没有。 而且……说实话他还真不喜欢住逼仄的筒子楼，倒是对乡下独栋的房子极为感兴趣，要是能带个花园也不错，想来欢喜也会喜欢。 如此，倒是要在这方面动点心思了，最好能在相近的地方买上一大一小两套房子。 他能看出来，欢喜对二柱叔极为孝顺，比起和老人住，他自然更希望过二人世界，不过，若是住近一点，他却是并不介意，那样还能讨欢喜的欢心。 ——青年，你不觉得你想得太早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欢喜和奚万里结束早锻炼之后就一起上了山，目的自然是为了打猎。 见欢喜随手用弹弓打出去的石子一下子打中了一只野鸭子，奚万里挑了挑眉，心下惊讶极了。 他倒是知道欢喜如今的弹弓水平很不错，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不错，比之自己都不差了。 要知道，他的弹弓水平可是从小被自家老头戏弄折磨出来的，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没有老头子屡试不爽的激将打压，他的弹弓水平能达到如今出神入化的程度。 但是欢喜……却是正常自学就达到了自己的水平。 “等哪天有机会，我教你射击吧。”才说出这话，奚万里就后悔了，倒不是不乐意，而是……他一时忘形，但女孩子应该对枪支那些东西不会感兴趣的吧？欢喜虽然坚持早锻炼，但他早就从交谈中知道，对方并非是出于对武力的向往，而是为了锻炼身体。 “真的？”欢喜闻言眼睛都亮了。 上辈子她其实是学过射击的，她永远忘不了射中目标时那一瞬间的兴奋和激动——哪怕她只是做到了不脱靶。但是，当时的情绪太过激动，她一时没能把持住，后果便是头痛欲裂之下被送往了医院急救。 因着这般，土豪爹禁止她再接触射击，任她如何讨好卖乖都没能松口。后来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土豪爹血压一下子上升到两百多，把医生给吓得够呛，说他差一点就脑溢血，她便也不再强求。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哪怕她再激动兴奋都不会危及性命。 没人提的时候不觉得，这会的欢喜却是恨不得立马端起枪支来上一发。 见她这样，奚万里惊讶之余倒是高兴极了。虽然不喜欢部队生活，但他无疑是喜欢枪支的，欢喜能和他有共同的爱好，那再好不过了。 正文 第196章 打探 为了让自家二哥的伤能恢复好，欢喜这段时间可谓是用心良苦。没办法，谁让新得的金手指隐藏能力实在是差。 你说黑色的红枣还勉强能说是煮过头了，透明的红枣掩在银耳下也不起眼，但黑色的米饭、黑色的肉、黑色的青菜……简直要了她的老命了。 便是透明的那也不好办啊。 好在这段时间欢喜拿自己做试验品，倒也渐渐琢磨明白了这两种金手指各自的效果了，深色的是在原有基础上的质变。就像红枣，有补气养血的功能，但即便如此，吃上一两颗也是不会有多大效果的。但是，之前自家二哥不过是喝了一小碗红枣银耳汤，那气色就不是一般的好，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欢喜原来还担心会有类似虚不受补的问题，但研究之后却发现金手指变出来的深色食物极为温补，并没有她顾虑的问题。 至于透明的，效果却是针对人的容貌形体的，不但自身晶莹剔透极为漂亮，而且也极为美味。 不过，虽然新的金手指很好用，但消耗的能量却不是一般的大，几乎是普通金手指能力的千倍。 因着如此，欢喜这段时间不但又回归到了以往大肆吸收能量的日子，做的点心还多了一样芝麻糖。 ——没办法，想要不露馅，也就只有黑不溜秋的芝麻最适合了。 好在她做的芝麻糖又香又甜，不论是宋卫国还是其他人都很喜欢吃。最令她惊异的是，吃了一段时间，别人身上切看不出什么，自家小阿公一头已经花白的头发却是变得黝黑，可把他给喜的。 倒是奚万里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他的身手好像好了起来，一些年少时能做到的极限动作，后来因为战场上受的暗伤而无法做到，这会却是又轻易能够做到的了。 甚至，更加轻而易举。 他的目光落到欢喜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不过奚万里对亲友向来宽容，更别说欢喜这样的特殊存在了，他并不打算探根究底。 如果欢喜愿意，早晚会告诉他的。 自打宋卫国回来，别人倒好，冯淑华却是一下子受到村里妇女的欢迎起来，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打探宋卫国的亲事。 对此，冯淑华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后来的从善如流。 这一天，倒是有些意外。 “今天居然有人跟我打探欢喜的婚事。”到了家，冯淑华颇为惊讶地对着丈夫道。 宋三柱一愣，“欢喜？她才多大？”至于媳妇娘家大嫂，那就是个混人，不能以常理看待的。 “欢喜也十六了，虽说结婚还早，但可以定亲啊，村里的妇女平时也没少打听，只是……”冯淑华小声道：“这次打探的却是郑荣先他媳妇玉广萍。” “她？”宋三柱闻言也愣了，“怎么会是她？咱欢喜这样的，他们家看得上？” 倒不是觉得自家侄女高攀不上人家，而是……郑荣先这人，别看是大队书记，看着和气没架子，但有点交情的人都知道他这人其实并不好相与。 当然，要说他是恶人也不至于。 就是……说起来可能很难让人相信，但郑荣先却确实是一个极为小气吝啬之人。明明家里的条件非常好，过日子却比谁家都节省。就说前几年，生姜突然涨价，原来只要一两毛钱一斤，那年却涨到了八毛。虽然如此，但因着生姜这东西用的不多却也不可少，尤其吃鱼的时候，没了这个不成。便是它再涨价，也不见谁家不吃生姜了。 除了……郑荣先家，为了省钱，整整大半年，他们都是用料酒代替生姜的。 也是因着这事，周围人才发现了这一家子隐藏的属性。 后来他们家大儿媳妇生孩子，玉广萍到处问人家要多余的孩子的旧衣服，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单这样，这一家子对儿媳妇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他们那个大儿媳妇可是县城的人——当然，人家能乐意嫁过来，也是因为他们家大儿子有出息，已经在城里站稳了脚跟，还分配到了房子的关系。 至于他们小儿子，那也差不到哪儿去，同样有一份县城的工作，分配到房子也是早晚的事儿。 大家私下讨论，估计他们家的小儿媳妇也会从县城找，哪知道这一家子居然看上了欢喜。 “这事要不要跟二伯说一下？”冯淑华犹豫道。 宋三柱想了想道：“我明天去说一声吧。”郑荣先家的条件真心不差，他家儿子也出息，关键这一家子虽然过日子有些过度节俭，但也没见他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再有他们家有一个好处，玉广萍曾经说过，以后两个儿子去城里，他们并不会跟着去，而是打算住在乡下，种点菜养点鸡，也能给两个儿子送去一些。 冯淑华闻言并不意外，她也觉得这个亲事靠谱。郑荣先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长得好不说，而且都会来事，为人性格也不差。而且……作为一个女人，她对儿女亲事的看法和丈夫有些不同。至少她觉得，一个好婆婆有时候比一个好丈夫还要重要。 而整个宋家庄，别看玉广萍算不上是个好脾气，但她无疑是个好婆婆，平日里和旁人家争吵是一回事，却是从来没跟儿媳妇有过争吵。反倒一些对外性子好的婆婆，对着儿媳妇却是恶声恶气的。 而玉广萍，对外像一只老虎，对着家里人却是好极了，从来不为难儿媳妇。 便是为着这个，她也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更何况，欢喜嫁给其他县城的人可能还要被看不起，觉得她高攀，但郑荣先家不同，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谁也别看不起谁。 果然，第二天，宋三柱就赶去跟宋二柱说了这事。 宋二柱惊讶之余却是有些为难，郑荣先家的条件方方面面都好，就有一点，离宋家庄太近了。他本心里是希望欢喜能嫁远一点的，倒不是他舍得闺女，而是……有那么一对亲生父母，要是离得近了，那欢喜铁定这辈子都躲不开那两人的纠缠。 正文 第197章 挑明 欢喜从市场出来的时候，心情好极了，她今天运气不错，居然买到了一整只个头不小的狗肉。 要知道狗肉这东西，吃伤是非常有用的，再用上她的金手指，那效果就更好了。 正骑上自行车要回去，后面突然有人喊她，她回头一看，“小刚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郑荣先的小儿子郑小刚。她和对方虽然不算关系亲近，但也算熟识，以往去大队办公室遇到过不止一次。 郑小刚的容貌极为不错，以欢喜的眼光，哪怕是放到后世，进入娱乐圈也是大有可为的。尤其他因为家族遗传的关系皮肤特别白，唇红齿白，明明是个乡下青年，却是天然有着几分矜贵气质，偏偏却是暖男的性格。 比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小鲜肉，都是不差什么的。欢喜见过的人里面，大概也只有奚万里能够胜过他了。 “果然是你。”郑小刚一笑，左脸的酒窝就露了初来，看着极为可亲，他的目光落到她手里那只杀好的狗上，顿时惊讶又羡慕地道：“你居然买到了狗肉？运气真好！” 说起这个，欢喜也极为得意，“也是我动作快，再晚上一分钟就要被旁人抢去了。” “狗肉味道可不差。”一边说着，郑小刚跨到自行车上道：“咱顺路一起走吧，也能说说话。” 欢喜闻言并没有拒绝，这种事在乡下并不少见，乡里乡亲的，路上碰到同行是常事。 既然说了路上聊天，那他们自然不可避免便说起了对方的事。 “小刚哥你现在是在县城哪里工作？”欢喜好奇道。 闻言，郑小刚有些腼腆又有些得意道：“我在县城电台工作，如今还只是个小职工。” 电台？！ 欢喜闻言却是惊讶了下，要知道，这会大家普遍意识里的好工作也不过是纺织厂、钢厂、日化这类国营企业的工人。至于电台这种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却不是寻常人能干的。 这般说也是因为这会的社会环境，知识分子都遭了秧，但偏偏像电台这般的工作单位，对学历的要求高，欢喜也是真没想到，郑小刚居然有这样的能耐。 她倒是知道他是大专生，不过能进去电台，没人在后面运作也是不成的，这人除了郑荣先，也没有别人了。 “那你也非常了不起了。”欢喜真心夸赞道。 郑小刚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本来爹爹让他从乡下找对象，他是不太乐意的，但一说到是欢喜，他就不反对了。 他在县城工作也有两年了，见识过城里那些漂亮自信的女孩子，对乡下那些没见识又小家子气的女孩子自然便看不上眼了。但欢喜却是例外，便是城里姑娘，也没有比她更好看，更大方的了。 至于爹爹说的她会赚钱的事儿，他却是并不放在心上，对于他而言，媳妇能不能赚钱只是锦上贴花的事儿，有没有都一样，关键是要符合他的心意。 “那你呢？你对今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想要上县城找工作，我倒是认识一些朋友，可以让他们帮你打听。”郑小刚开口道。 欢喜一怔，随即拒绝了他的好意，“那就不用了，我暂时并不打算去县城找工作。” 郑小刚闻言有些不解，但他情商却是不低，知道欢喜并没有对这事多说的心思，因此并没有问下去。 奚万里盘算着欢喜应该到家了，就去村口等她，哪知道居然会看到他跟旁的男人说笑的画面。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晦暗，等欢喜和对方道别分开，骑到了他身边，才开口问道：“那人是谁？” 欢喜瞥了他一眼，是她的错觉吗？这人似乎不太高兴？ “那是我们大队书记的儿子，刚好遇上，就一起骑车回来了，对了……”她把车座后的狗肉提了起来，“看看我买到了什么好东西。” 奚万里却是兴致缺缺，刚刚那个小白脸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本来按他的想法，对欢喜是打算循序渐进，只要他做的最好，比任何人对她都好，他就不信她看不到他。 但是这会，他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势。作为军人，他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如此，便是他表现得再好，于她而言也是稍瞬即逝，留下的印象有限。 但是，在这期间，却可能出现旁的人把他的宝贝抢走。 毕竟，欢喜这年纪，在乡下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偏偏他这情况，谁也不知道下次过来是什么时候，这种事防都防不住。 看来要改变自己的计划了。 晚上吃过晚饭，奚明辉被赶去睡觉，宋二柱就说起了玉广萍想让欢喜给她小儿子做媳妇的事。 闻言，欢喜顿时愣了，她还以为早上那出只是巧合，哪知道…… 不过，他对郑小刚却是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闻言想也不想便摇头道：“我对小刚哥并没有那种意思，爹爹你还是回绝人家吧。” 宋二柱一愣，随即却是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奚万里突然开口道：“二柱叔你看我怎么样？” 宋二柱一愣，下意识道：“你自然好了，比我们家卫国还要出息。” 欢喜心里却是有了预感，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奚万里。她就觉得这次见面奚万里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竟然…… 奚万里却是不看欢喜，而是直接看着宋二柱道：“那我给您当女婿好不好？” 闻得此言，宋二柱、宋卫国和宋林远都是一愣，正在喝汤的宋林远更是呛到了。 “万里……你不是在跟叔开玩笑吧？”宋二柱一脸迟疑道。 奚万里却是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我喜欢欢喜，想要娶她。” 这一瞬间，旁人且不说，欢喜是有些窃喜的，但这种窃喜就像是突然得知男神暗恋自己的那种虚荣感。他对奚万里虽然有好感，但因为相处时间的有限，这种好感并没有得到升华的机会。 对于她而言，奚万里只是一个令她觉得信任可靠的男人，类似于兄长，也类似于好友。 并无任何旖旎。 当然，不可否认，她是很喜欢对方那张脸的。 正文 第198章 愁眉苦脸 宋二柱皱起了眉头，万里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长得好有能力，性子也不差。别看他不像卫国那样有一身神力，但宋二柱自己是在部队待过的，因此他很清楚，如自己和卫国这样有能力却没有手段的，顶天也就是个中级军官，可以担任重任，但却不可能掌握实权。但奚万里就不一样了，人家综合实力并不比卫国差，偏偏又不差手段，这样的人物，将来成就绝不会低。 在这之前，要说宋二柱没动过让对方当自己女婿的心思，那是骗人的。别的不说，他见过的后生里面，单是站在闺女身旁不会被遮掩去光芒的小伙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了。容貌上，就没有一个比他更配自家闺女的。 但他偏偏进了特战部队，在三十五岁之前，他都不适合结婚。 自家闺女和他相差八岁，等他三十五岁从特战部队退下来，闺女都已经二十七岁了，虚岁更是二十九了。 这年龄，那是活脱脱的老姑娘了。到时候，周围人指不定怎么奚落，他可舍不得闺女吃这样的苦。 因此，奚万里再好，他也不希望闺女去等他。 奚万里一下子猜出了宋二柱的想法，开口道：“二柱叔你的顾虑我清楚，但是我已经决定从特战部队退下来了。给我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内我还不能顺利转到其他部队，你再为欢喜找其他婚事成吗？” 他今天之所以挑明，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他是清楚欢喜对宋二柱的重视的，像今天说的这个各方面条件很好的对象，欢喜或许不会一下子接受，但下次呢？下下次呢？哪怕只是尝试接触一下，自己都有被截胡的风险。 当然，他也不觉得这样之后自己就能彻底放心了。 宋二柱闻言却是一愣，“你说真的？” 奚万里点头，“虽然没有人做到过这种事，但我总要试一试。” 宋二柱一脸若有所思，三年……自家闺女并不是耽误不起，毕竟她今年才十六岁，三年后也只是十九岁，算周岁的话才十七岁。如今乡下结婚虽然早，但拖到二十几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他虽然这样想，但总要问问闺女的意见。 见爹爹看过来，欢喜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说实话，她这时候有些懵，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倒不是说她对奚万里起了什么心思，而是，这几年，她确实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因此，她并不介意借此获得几年清净的生活。 奚万里见状却是心下一喜，虽然欢喜的反应不能说明太多，但至少可以证明他对她并没有反感。 见闺女这反应，宋二柱虽然也默认答应了奚万里的要求，只是看着却总是有些犹疑。只想着闺女还小，到底也没有太多担忧。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奚万里这样的人品才能，自家闺女要是错过了，以后可不一定能再遇到一个。 奚万里一直是个有心的人，虽然出身权贵，但待人接物却没有丝毫架子。就像每次来宋家，他总会帮着做掉点家务，像之前抓大蛇是一回事，每日里帮着欢喜洗碗晾衣服是一件。 这会，依旧是两人在厨房洗碗。 因着有长辈在，两人这次倒是没有什么语言交流。 欢喜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奚万里则是不想把她逼得太紧，也是体谅小姑娘脸皮薄。 只是，等到欢喜要进房睡觉，到底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 两人之前以往也不是没有牵手的时候，但是这一次，欢喜的脸却忍不住腾地红了。 要说对这人没有过幻想是骗人的，毕竟她也是个有正常心理需求的女人，对方那脸那身材又实在是可口，但是……那也就是幻想幻想，她从来没有想到对方会对她起那种心思。 毕竟，两人认识的时候，自己才是个黄毛丫头。 见小丫头红了脸，奚万里反倒松了一口气，“你就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什么？”欢喜有点心慌。 奚万里目光直勾勾看着她道：“我喜欢你，你呢？” 欢喜本来觉得不好意思，正打算搪塞过去，悄悄抬眼间却看到了他满脸的认真，到嘴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迟疑了下道：“我不讨厌你，但也没想过和你处对象。”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奚万里闻言并不失望，或者说着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单只欢喜脸上并没有排斥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开心了。 闻言，欢喜的脸更红了。 话说，上辈子追求她的人不少，但这种脸红心跳的经历还真是第一次——虽然也可能是眼前这张脸实在太帅了。 小姑娘一向是张扬肆意的，这会竟显出几分害羞腼腆来，奚万里看了心一下子就柔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梢，温柔道：“别害怕，你可以慢慢想，给我一个机会。” 欢喜这会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像是被泡在滚烫滚烫的开水里，偏神经像是麻木的，一点也不想要逃，还嘴倔道：“什么机会？” “保护你，疼爱你，给你幸福的机会。”她本来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不想奚万里却是认认真真回答了。 欢喜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想也不想便进了屋把门关上了。 看着小丫头落荒而逃，奚万里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勾起，就有一只手搭到了他肩上。 回头一看，却是宋卫国正愁眉苦脸地站在他身后。 “你找我有事？”等到了宋卫国的房间，奚万里开口问道。 “……队长。”宋卫国一脸纠结道：“你爸爸，我是说奚首长对儿媳妇的要求不是书香门第的姑娘吗？你这会看上我们家欢喜……” 要说奚首长对儿媳妇的偏好，在部队也不是个秘密，要知道奚万里的大嫂本来是主动追求他大哥的，奚首长本来还不喜欢这样主动的女孩子，后来一听说对方的家世，倒是没有再阻止，等见过一面之后，还几次三番给两口子制造相处的机会。 正文 第199章 考虑 奚万里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放心，那是以前，老头子如今的想法肯定变了。” 见宋卫国依旧是一脸不放心，他索性道：“老头子之所以觉得书香门第的姑娘好，那是因为我妈是书香门第出身。我前大嫂做了那样的事之后，你以为他还会依旧这样以偏概全？” 事实上，奚家是实实在在的贫农出身，他爸虽然做到了师长，但整个家族也就他一人，其他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反倒是他母亲，是实实在在的书香门第出身，他外公外婆就他母亲一个独女，把一部分资产捐了，剩下不多的部分都留给了他母亲。本来两老都是b大教授，他外祖父还是荣誉校长，可惜两人的身体都不太好，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没过两年也去世了。 也幸好如此，否则活着也是受罪的份。 宋卫国闻言松了口气，心下却依旧有些不安。奚万里的好他自然清楚，说实话，他能当他妹夫他也高兴得紧，但是……老实孩子有些羞愧地想，自己嫌弃队长年纪大，是不是有些不应该？ 欢喜本以为自己今晚会辗转反侧，结果却是一梦睡到天亮，感觉……还挺不赖的。 只是，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奚万里，她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不想才见了面，对方却是低声问道：“你真的打算去云南？” 这人一直不说这事，她还以为他要拖，不想这时候居然提起来了。 欢喜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等你和二哥归队，我就打算出发去云南。” 她想了很久，自己拥有那样的金手指，单单用于自身实在有些浪费，但用金手指变出来的东西，若是能多救一些于国有用的人，那该多好？ 而这个时代，有太多太多有能之人沦陷，而他们所需要的，或许只是一碗粥，一个馒头。她既然能够给，又为什么不去给？ 而且，欢喜也并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的。虽然没想过挟恩以报，但被她救的人之中，只要有一两个人不是白眼狼，那她以后想做什么都能有个靠山。 当然，会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因为欢喜不知道该做什么。 作为一个高中生，她若是到县城去找工作，选择范围还是很大的，像是肉联厂、钢厂、日化厂、纺织厂、妇联、中学……说实话，若是她愿意费心思走走门路，就没有她进不去的地方。 但是……欢喜根本没有这种心思。 要知道上辈子她的资产比起土豪爹虽然不算什么，但也是自己当老板的人，哪怕换了一辈子，她也没想过自己去给人打工。 欢喜自觉自己并不是有野心的人，但到了这个到处是机遇的时代，自己若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就不是没有野心，而是傻了。 关于以后上大学学专业，欢喜也有许多犹疑，这年代的大学，文学类的她不稀罕，哲学类的不感冒，医学类的不感兴趣，她倒是想过系统地学习一下经商企业管理一类的，但现实是，这个时期哪怕是b大和清大，这类专业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教授。 至少，她觉得比起从小耳融目染，后来更是被土豪爹有意无意灌输不少做生意手段，也有过相关经验的自己，那些教授恐怕还有所不如呢。 欢喜倒是想要学计算机，毕竟后世的互联网有太多商机了。可惜，国内的计算机差不多要到九十年代才能崛起，这时候，计算机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选来选去，她觉得这个年代，自己能够报以期待的，也只有外语系了。 比起赚自己人的钱，她其实对赚外国人的钱更感兴趣。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出去，欢喜是打算多找一些外文书籍的。 奚万里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劝人的话，犹豫了下道：“你会好好的对不对？” 想到大哥的身体，他就拒绝不了对方的帮助，但是，若是欢喜因此折在云南，他觉得他这辈子都痛快不起来了。 所以这时候，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还不如说是哀求。 他在哀求欢喜，让她一定不要出事，不要让他愧疚，不要让他悲伤。 看着对方眼底毫不掩饰的焦虑和恐惧，欢喜突然清晰地认知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的这种心思，但欢喜这会无疑是非常愉悦了。 她以为奚万里对她不过是年少而慕艾的悸动，如今看来分明不止这样。这个青年远比她以为的早熟，他的感情也远比她以为的深沉。 简单点说——你以为男神只是对你动心了，结果对方已经爱惨你了，这感觉是怎样一个爽！ 就是在这一刻，欢喜开始认真考虑接受这份感情。 归根究底，欢喜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也不过是长得帅，又非常爱自己罢了。 ——是的，她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比起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她宁愿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也同样，如果不是确定对方对自己也有好感，她是绝对不会率先交付自己的感情的。 至于另外一个重要的婚姻先决条件——自己也喜欢对方这一点，欢喜觉得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奚万里这样的男人，要喜欢上他实在太容易了。 奚万里绝对不知道，这会的欢喜做下了怎样的决定，如果知道，他就维持不了如今的淡定了。 既然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欢喜自然不会折腾对方，索性直接到：“我一定会好好的，比谁都活得好，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身手？” 闻言，奚万里大大松了口气，欢喜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这段时间他更是没少陪着她练手，虽然身为女子，她在体力和力量上比不上他，但对上寻常男人是绝对足够了。 更何况，女孩子拥有的像是灵巧轻盈的优势，在欢喜身上也得到了淋漓尽致地表现。 当然，这样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身手再好，要是遇上了天灾人祸，那也无济于事。 这样想着，奚万里索性将一些出门在外的应对经验细细跟欢喜说了一番，还着重说了丛林中一些毒物的辨别方法。 正文 第200章 命牌 时间过得很快，欢喜忙忙碌碌又准备了一大批货——这次去云南会花费比较多的时间，因此她不得不提前在家备好货，免得到时候供销社那边断货。 而这个时候，奚万里和宋卫国也要准备归队了。 “这些风干鸭和腊肉香肠二哥你带着，到时候给战友们尝尝，还有这些酱菜，你分掉一半，剩下的自己留着平时配粥喝。这毛衣是我今年上半年给你织的，本来还担心太大了，如今看来刚刚好，你带过去，不训练的时候穿，我会抽空再给你织一件，也好替换。还有这个，这里面有二十个茶叶蛋和十个馒头，你们在路上吃，铝饭盒里还有八宝粥，如今虽然天气冷下来了，但我在外面裹了棉胎，挨到明天早上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不会冰肚子。到了明天你们就在火车上买饭吃吧，别舍不得钱……”欢喜絮絮叨叨地交代着。 虽然她的话都是跟宋卫国说的，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奚万里，但看奚万里面前比之宋卫国并不小的包裹就知道，她并没有把人给忽略了。 宋卫国从头到尾只知道憨笑，等欢喜说完了，才开口道：“二哥的钱都在你爹爹那，你要是想买啥就跟爹爹说，还有买房子，如果钱不够的话也可以拿二哥的，二哥有钱。” 他其实想说让妹子不要用队长的钱，他是知道这几年队长的工资津贴都寄给了欢喜。以往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明辉的抚养费，他也不觉得自家妹子会昧用了队长的钱，多的肯定会还给对方，但是这会…… 自家队长分明是早几年就对欢喜起了这种心思，他虽然也高兴他对妹子的毫无保留，但更担心妹子因为这点糖衣炮弹把自己给赔进去。 虽然欢喜说了自己的存款有五位数，但他却委实不敢十分相信，琢磨着欢喜指不准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安慰他们的呢。 宋卫国的这些想法欢喜并不知道，但她却下意识安慰他道：“二哥你放心吧，我是如何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她是真的不差钱，不说金手指带来的钱财，单是每个月给供销社送去的近千斤糕点，加上剪纸，她一年就能赚将近两千块钱。更别说最近又添了秋梨膏那样比点心更容易做，又卖得出价的好物。 再者，虽然在宋二柱等人看来家用几乎都是她在出，但事实上……因为发现金手指的好处，家里无论是吃穿还是用的物件，基本都被她用金手指变幻出来的替代了，原有的反而被她当做能量吸收掉了。所以，她手头的钱几乎是只有进没有出。 这世上谁都可能差钱，除了欢喜。 因为宋保家特地嘱咐了，所以他们去火车站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他家。宋保家依旧忙得分身无暇，但阮心爱却将他准备的东西转交给了宋卫国。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他让出差的同事帮他带的一些各地土产，都是一些吃的，还有一些实用的皮具。 到这会，宋卫国手里又多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火车站，奚万里上车之前，却是突然往欢喜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没等欢喜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大步走进了火车。 等到回了家，她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牌。 这块玉牌她认识，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看他戴这块玉牌，因为玉牌大得出奇的关系，她还问过，当时对方回答说是他幼年大病一场之后他外祖父亲手给雕刻的，说是他的命牌，也叫护心牌，只要护心牌好好的，他就没事。 虽然当时奚万里说这话时是满脸的不以为意，显然要不是长辈逼着，他是如何也不愿意戴这所谓的命牌的，但是……从他后来一直戴着没有摘下来，就知道这命牌对他的重要性了。 把命牌交给欢喜，可以说是一种无言的承诺。 可是这会，欢喜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第一个想法便是，虽然她不怎么迷信，但都重生过一次了，完全不信也不对。这万一要真是奚万里的命牌，他以后出了事算谁的？ 奚万里可不知道欢喜的想法，进了车厢，他就觉得一身的轻松。如今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为了未来奋斗的时候了。 欢喜也不过就是纠结了那么一番，回到家后，就有更加重要的事分担她的注意力了。 相比起n市，云南实在是太远了，她要做的准备也要多上许多。而在这之前，她却是去找了阮心爱。 因为非常巧合的，阮心爱的父母如今也在云南。 “你说真的？”听到欢喜的来意，阮心爱整个人都呆住了，目光含泪道：“真的……真的可以帮我去探望我爸爸妈妈？” 欢喜点了点头，“只是顺便，心爱姐姐你不用有压力。” “可是，你去云南干什么，那地方……太危险了。”在兴奋过后，阮心爱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可为。 欢喜抿嘴笑道：“想去了就去呗。” 阮心爱闻言皱起眉头道：“欢喜你也不小了，虽然不急着找对象，但是不是找个工作稳定下来？”她担心小姑娘是特意为了她要去云南，也是真觉得这样往外浪的行为不太适合。 ——这个年代的人，他们的生活重心就是工作，一个人如果没有工作，那他就是不符合社会主流的，是能够被抨击，被看不起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善良体贴的小姑子，所以希望她能够做一个符合社会主流的人，而不是遭受流言蜚语的侵扰。 而且……要是有人去举报…… “放心吧心爱姐姐。”欢喜抿嘴笑道：“我就是想要趁着年轻多出去看看，等到落了省城户口，我就会去找工作了。” 这话当然是糊弄人的，但她知道，要是不这么做，阮心爱是如何也不会放心的。 她不希望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也不希望自家大嫂为难，所以就只能拖过一时算一时了。 正文 第201章 黄泥膀 天还没有亮，奚章纪就已经半眯着眼睛从牛棚里面钻出来了，一边搓着手，一边对着一旁一起过来担牛粪的马远山问道：“我那破手表彻底不动了，这会几点了？” 马云山的精神不比他好多少，耷拉着眉头道：“大概四点了吧，光看天色也就只能这么约莫着算了。” 奚章纪应了一声，倒是没再说话，两个老家伙合力将小山一样的牛粪一趟又一趟地推到规定的地点。要是不赶在天亮之前干好，那些兔崽子就要找他们麻烦了。 天将将亮，两人也顾不上一身的恶臭和汗，赶紧回了牛棚。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大农场，牛棚不知凡几，都是给他们这些臭老九和劳改犯住的，奚章纪本来和儿子两人住一个牛棚，后来和马远山混熟了，便三人凑一个牛棚住了。反正牛棚也只用来睡觉，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影响什么，有时候有孩子过来捣乱，多个人还能看着点。 才进牛棚，奚鹏程的咳嗽声就传来了，马远山皱起眉头道：“鹏程这孩子没事吧？要不叫老苏来看看？” 奚章纪摇了摇头，“算了，老苏有再大能耐，没有听诊器没有药，他什么也干不了，他媳妇刚刚流产，这会就不去叨扰他了。” 马远山闻言一顿，随即叹出长长一口气。 “爸，马叔，你们回来了？”奚鹏程听到动静从铺盖上爬了起来，喘着气开口道。 “你躺着别动，我给你倒点水。”见着儿子这般病弱无力的模样，奚章纪心里不好受，一边阻止他起身，一边从一旁还有些余温的破陶罐里倒出一杯子水递给他道：“喝点润润嗓子。” 他原来对着儿子是没个好脾气的，可这几年，却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尤其是这半年儿子发病以来，他晚上睡觉心里都是惴惴的，时不时就要惊醒，直到听到一旁儿子的呼吸声才觉得安心。 奚鹏程小口小口喝着水，开口问道：“爸，现在几点了？该开工了吧？” 像他们这样下放接受改造的，干的永远是最累最脏的活，至于生病请病假这种好事，那是想也不要想的。奚鹏程能歇到现在，也是因为奚章纪和马远山分担了他的工作，可是到了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是如何也躲不开了。 奚章纪叹了口气道：“今天要去挖河泥，那活累着呢，你到时候机灵点，记得悄悄偷下懒，可别下死力气干活，把自己给累垮了。” 要是小儿子在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话的，要知道以往他最厌恶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但是如今……原则再重要，都重要不过他儿子的性命。 他微微皱眉，鹏程的病情已经不能拖下去了，但是在这地方想要弄到药谈何容易。 不由地，他想到了最近来找他的那一家人。 不单他想到了，连马远山和奚鹏程也想到了。 “爸，你别考虑了，我是不会去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奚鹏程垂着头开口道。 说到招上门女婿，却是去年农场附近一户人家死了小儿子，就留下小儿媳跟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孙子，公婆担心儿媳妇守不住，也是想要安儿媳妇的心，因此想给儿媳妇招个上门女婿。这找来找去，就找上了奚鹏程。 一来呢，是奚鹏程长得好，看着斯文俊秀又彬彬有礼；二来是因为他身上有病。要知道，做上门女婿或许有男人乐意，但做黄泥膀却是没几个男人乐意的。 那家人既想要儿媳妇满意，又不想找个太强势能耐的男人当家，就看中了奚鹏程的条件。那户人家的女儿是在城里当护士的，拿药要方便一些，人家说了，只要奚鹏程愿意上门，以后他的药他们家就给包了。 要换以往，有人上门跟奚章纪说这种事，他都能一巴掌给你糊回去，他的儿子什么样的婆娘找不到，需要去给人做黄泥膀？可是这会，他却没这个底气，尊严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这真不是容易回答的。 见父亲不说话，奚鹏程开口道：“爸，你别忘了明辉，我真要去做了黄泥膀，那明辉这辈子还有什么脸见人？”前妻无情无义且不说，但儿子却是他打小疼大的，如今又交给小弟抚养，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儿子，他也不能低这个头。 闻言，奚章纪又是一口气叹出来，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儿子如今还没出事，真到那时候，哪还管的上远在b市的孙子，能保住儿子的性命才是要紧的事儿。 父子俩也没时间说太多，等奚鹏程喝了水，奚章纪去大食堂端了两大碗清汤寡水的糙米粥，再加上一人一个黑面馒头，吃完了就出去干活了。 等一天活干下来，奚鹏程本就就不挺不直的背脊更是弯下了好几寸，咳嗽声一声大过一声。 一回到牛棚，奚鹏程却是咳出了一口血，奚章纪和马远山都吓得够呛。 “鹏程，你没事吧？”奚章纪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奚鹏程的脸色不太好，却笑着道：“没事，这是废血，这一咳出来我都觉得舒坦了许多。” 只是这话，又如何让人相信。 奚章纪只觉得无力，可这会，他连让儿子喝上一碗稠些的粥都做不到。 “老奚，老马，在不？”却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钻了进来。 王重民撸了撸被风吹得蓬乱的头发，从怀里摸出两个热乎的包子递给奚鹏程道：“鹏程，快吃了。” 奚鹏程一愣，下意识拒绝道：“王叔，你自己留着吧。” “我那有呢。”王重民将两个包子硬塞到他手里，转头对着奚章纪解释道：“今天我给人看病，人家塞给我几个包子，虽然不是肉的，但也是白面，鹏程吃一点，也能补补身子。” 马远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给人看病了？忘了去年的教训了？要是又被人举报……” “我知道我知道。”王重民摆了摆手，转头又对着奚章纪道：“等我手头这批野菊花晒好了，到时候就能给鹏程熬药了，你别急，不会真让你儿子去做黄泥膀的。” 听了这话，奚章纪才切切实实松了口气。 正文 第202章 到达 王重民的年纪比奚章纪等人大许多，他今年已经快七十了，只是因为早年保养得好，加上为人看得开，看着却是像他们的同龄人。 他是他们这些人中最早过来的，当然并不是说在他之前就没有其他人了，而是那些人要么死要么疯，算来他是资历最高的一个了。 作为一名老中医，虽然平日里被人喊打喊杀，但老百姓心里最信的其实还是中医。没事的时候便罢了，真有事了，大家私下都乐意找王重民看病。 也因为此，王重民时不时能利用看病得一些吃食物资，虽然有被举报的风险，但他自己看得开，也就不算什么了。 相较而言，苏友诚这个西医处境就要差上许多了，没有治疗仪器没有药，他一身能耐根本没地方使，明明有一双能跟阎王挣命的手，结果却连自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老苏媳妇如今还好吧？”马远山开口问道。 事实上，奚鹏程自打发病，就一直是王重民给看的，他医术好，除了几次药材不够，旁的时候奚鹏程还是能够勉力支撑平日工作的。只是前段时间，农庄里的那些熊孩子干坏事，把王重民晒的野菊花给祸祸了，这才不得不停药，病情耽误得越来越重。 偏偏这会野菊花正是凋谢的时候，王重民废了好些力气才又给晒上了一批。 闻言，王重民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早就跟友诚说了，他媳妇年纪大了，如今又是这样的环境，孩子最好还是别怀上，他自己愣是不听。如今这么一来，他媳妇流了产，没法好好休养，以后怕是……” 他话没说尽，只旁人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有什么办法？”马远山倒是理解道：“老苏是家里的独苗苗，他三个儿子都折没了，能不想着给家里留点香火？别看是学西医的，在这方面他可没有老王你看得开。” “我这不是看得开。”王重民却是苦笑道：“我儿子媳妇都在国外，闺女在香江，我有啥看不穿的。” 到这会，他也说不清楚，对于当初不肯跟儿女走，是后悔还是不后悔了。 马远山却是看向奚章纪道：“说来你不是还有个小儿子吗？就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没给寄点东西来？” 他们几个都熟，彼此间的情况也都清楚，马远山的两个儿子倒是好好的，可惜当初举报他的就是两个儿子，那会为了不被他拖累，他们也早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老奚的情况倒是比他好一点，至少举报他的是儿媳妇不是儿子，只是这么多年，没少听他提起两个女儿，那个小儿子却是一次都没听他提起过。 闻言，奚章纪一怔，苦笑道：“那孩子在部队，便是想寄东西过来也不成。” 他这几年，除了担心大儿子的身体，就是操心小儿子了。他和鹏程一走，就那么把明辉留给万里，他还记得走之前，自己用枪举着自己的额头逼他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画面。那孩子向来是个硬气的，吃再大的苦也不肯掉一滴泪，那会却被自己逼得像只小兽，满眼都是血丝，眼眶都通红了。 马远山却是第一次知道他儿子是在部队，闻言一怔道：“在部队好，至少出不了事。” 是啊，至少出不了事。 这是奚章纪如今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了，一直逼那孩子参军，总算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一边的王重民却是说起了旁的事：“我今天听人说起，好像南边有人要来我们这边买果树苗。也是稀奇了，至于为个果树跑这么远吗。” 众人也就那么一听，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想到了第二天，上面就有人过来，让他们去把农场一间空的平房给打扫干净，说是要给南方的客人住的。 别看只是打扫屋子，只这屋子已经空着好多年了，这一时半会要打扫，可不是个轻省的活。要真是轻省活，也早已经被当地人抢过去了，哪里轮得上他们。 等他们完事了，那边就有人带着客人过来了。 “宋同志，这边就是给你安排的屋子，有些简陋，还请你见谅。”带头的是个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灰黑的中山装，个子又高又壮。 “江干事您可见外了，这再简陋也比火车上好，至少半夜起来有口热水喝。”属于年轻小姑娘的清脆嗓音响起。 他们原以为就是声音嫩一些，哪想到一看竟真是个小姑娘。 江干事带着笑的声音越来越近，“你不嫌弃就好，看看还缺什么，你就来找我，或者找我身边的小黄。” 两边寒暄了一会，江干事走的时候，顺带把奚章纪等人都叫走了。 “哎呀，那姑娘长得可真不赖。”王重民别看年纪大，却是个性子活泛的，等江干事一走就议论起来。 “你少说两句，被人听到瞎传几句，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马远山警告道。 “放心，我有分寸。”王重民好奇道：“那小姑娘难不成就是之前说的来买果树苗的南方客人？” “恐怕是了，我听口音也是南方的。”马远山小声道。 他们也就是议论那么一下，事实上根本不觉得会和那小姑娘有什么交集。 这会的欢喜却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和奚万里的父亲擦肩而过了，她这会累得紧，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路上转了两趟车不说，还顶着冷风坐了一路的牛车，她现在只想躺下去好好睡一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江干事派人给她送了晚饭——一两个大烧饼、一盘油炒鸡枞和一小碗烧鸡，算得上是极为丰盛了。 欢喜这会正饿了，也顾不上其他，一口气把这些都吃光了。肚子一吃饱，她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然后决定去做正事。 她这次过来，介绍信上写的是采购果树苗，当然她和大队队长说好了，打算看看这边有没有罐头的销路，有的话最好，没有的话也不影响，反正路远，里面搁着运输成本，能赚的有限。 不过，果树苗却是能够看一看的。 正文 第203章 夜探 欢喜如今所在的这个农场规模极其大，毕竟是为兵团提供后勤的。 农场里的人有不少就是部队的，还有更多是当地的农民，而如奚章纪这样下放的人则无疑是这里的最底层。 里面倒也有寻常的知青，只是这一类人和他们的交集并不多，偶尔有了也是以冲突为多。 奚鹏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脸上的淤青是如何也遮掩不了，奚章纪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叹了口气问道：“这次又是跟谁打架了？” 两个儿子，别看大儿子斯斯文文的，小儿子像头狼一样桀骜不驯，但真说起脾性，鹏程才是个冲动的，倒是万里，看着是个沉不住气的，其实比谁都能忍，也比谁都狠。 在b市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到了这，鹏程哪怕是身体破败，也不妨碍他跟人打架。好在他心里也有分寸，知道如今不比往日，真遇到该忍的人也不会强出头。 奚鹏程擦了擦脸不以为意道：“今天运气不好碰上了蒋志学，跟他打了一架。” 蒋志学？ 奚章纪一愣，“他不是回去探亲了吗？” 知青也是能请探亲假的，只要当地肯放人。不过他们这边属于贫困地区，很多知青回去后就会耍赖不肯回来，久而久之，当地的生产队长都不乐意给他们开回去的介绍信了。 而蒋志学能回去，也是在这边熬了好几年之后。说实话，大家都不觉得他回去了还能回来。 奚鹏程一边用热毛巾捂着脸，一边抽着气道：“回来了，不回来干嘛，他爸妈都不在了，他叔叔一家要是愿意养白养他一个人，当初就不会把他赶出来了。” 他是不怎么看得上蒋志学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睛里只看得到那点情情爱爱，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多看别的男人两眼也要上去找麻烦，只知道干蛮架，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就那挫样，谁看得上他。 奚章纪也无奈，自家两个儿子都长得好看，鹏程以往女人缘就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引得人家女孩子倒追。原以为到了这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不想他那张脸摆着，人家女孩子即便没精力献殷勤，但却不妨碍人家多看两眼。 这一来二去的，儿子便成了男性公敌。也难怪儿子生气，明明是那些女孩子自己眼皮子浅，结果被找茬的却是自己，他那隐性爆竹性格能不炸了才是怪。 “你今天好像不咳了？”奚章纪颇有些欣慰地转移话题道。 奚鹏程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道：“爸，我看到农场那些干事在说林场的事，你说我去林场找个木匠的活干成吗？” 像他们这样的劳改犯，要是能走点关系寻个正经的活，就不用像原来那样干脏活累活了。只是这般也不容易，除了要自己有能耐，还得有人脉，或者有钱。 奚鹏程因为身体的关系，分配给他的活基本都干不完，反而还要奚章纪帮着分担一些，所以他才想着找个轻松些自己能胜任的活，自家父亲也能轻松一些。 要是以往儿子说要当木匠，奚章纪能直接抽出皮带把儿子往死里抽，但是这会，他却犹豫道：“你想走谁的门路？” 奚鹏程想了想道：“江干事或者龙干事吧。”当初他刚来的时候，江干事的女儿发烧，是他说了用温水擦身的方式，才让那孩子的体温降下来的。至于龙干事，当初暴雨天在渠上干活，要不是他爸拉了一把，他如今有没有这条命还不好说，自那之后他们父子俩没少受对方的帮助。 “成……”奚章纪开口道：“只是，虽然有人情在，但咱们最好弄点东西给送过去，让他们打点一番。” 别看这儿只是一个农场，但勾心斗角的事儿却是不少，像那些干事，要安排个亲戚好友什么的还好说，但要是他们这些劳改犯，是要给其他干事点好处的。 江干事和龙干事虽然欠他们人情，但也不能让他们自掏腰包去打点。 说起这个，奚鹏程却是为难了，他们这会是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来的时候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被搜走了，他爸那只手表倒是保住了，可那也是因为表盘碎了的关系。 其他的…… 奚鹏程有些犹豫地从胸口摸出了一块玉牌，“要不，把这个……”这是他手头唯一留的东西了，当初若非藏在衣服里，那些人又不识货，这东西也保不住。 ——要是欢喜在这，就能看出这块玉牌跟奚万里给她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奚万里的玉牌上雕刻的是万里山河，这块玉牌上雕刻的却是鹏程展翅。 不等他把话说完，奚章纪就摇头道：“不成，这是你姥爷留给你的念想，其他东西以后都不知道找不找的回来了，这个不能丢。而且……这东西如今还不如一包烟一壶酒，给出去别人也看不上，还糟蹋了。” 奚鹏程倒是被他后面的话给说服了，但是却跟着为难起来。 “你先别急，反正木匠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结果的，我再想想办法。”奚章纪开口道。 另一边，欢喜已经跟着江干事将附近的山林都转了一圈，摘了一些菌菇，又察看了几个果园的果树苗。而这期间，他已经不着痕迹打探出了奚家父子的住处，打算夜里去探一探了。 ——是的，夜里去探一探，除了这个方法，欢喜实在找不出其他接近这对父子的办法了。 入夜，欢喜将准备好的东西包成包裹往身上一背，便去夜探牛棚了。 “什么人？！”奚章纪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从铺盖中坐了起来。 刚刚钻进牛棚的欢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小声道：“奚伯伯是我，我是宋保家的妹妹，你还记得宋保家吗？” 宋保家？ 正打算大声喊人的奚章纪一愣，随即看向欢喜道：“你是宋二柱的闺女？” 当初他会把儿子送去宋家庄做工，自然不会一点了解都没有就把人丢过去，到底是亲儿子。 事实上，当初与其说是把儿子交给宋保家，还不如说是把他交给了宋二柱。 正文 第204章 求救 欢喜同样觉得意外，眼前这位是不是有些不走寻常路？ 这个时候，马远山和奚鹏程也醒了，两人看着牛棚里突然多出的漂亮少女，纷纷有些回不过神。 这是什么情况？ 等到四人面对面坐下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牛棚里没有灯，甚至如油灯这样的奢侈物也不是奚章纪等人能够拥有的，欢喜摸出一根蜡烛小心点着了，然后才看向奚章纪和奚鹏程道：“奚伯伯好，奚大哥好，我是宋欢喜，是宋保家和宋卫国的妹妹。”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宋二柱的女儿。”她一直以为爹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退伍兵，但如今看来……在某个圈子中，自家爹爹的名头似乎特别响亮呢。 马远山和奚鹏程都不开口，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奚章纪身上。 奚章纪眉头紧皱，许久才开口道：“你来这里，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万里的意思？” 他是知道自家小儿子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宋家小姑娘的，当初回来后就眼巴巴等着人家给他写信。 欢喜想了想道：“有我自己的意思，也有万里哥哥的意思。” 她觉得说再多也没用，于是索性将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些一部分是万里哥哥准备的，一部分是我准备的。” 奚万里当然不可能亲手准备东西，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给钱罢了。当然，欢喜也没打算可着劲地花他的钱。 奚章纪低头一看，包裹中放着两只风干鸡，一块约莫有七八斤重的腊肉，还有两条烟，以及一些用桑皮纸包着的草药，还有几盒西药。 欢喜轻声解释道：“鸡和腊肉伯伯你们留着慢慢吃，烟的话留着想办法换个好一点的活计。草药是给奚大哥的，应该都对症，还有西药，都是针对肺结咳的。” 她没想到牛棚里面会有三个人，不过她也没费那个心思去多想，奚家父子能乐意和人家住一个牛棚，至少对方是能够信任的，用不着她瞎操心，人家的心眼只会比她多。 倒不是没想过给留些百米白面什么的，但后来想想他们又没有办法开火，留着这些也只是麻烦，索性便只带了一些肉。 “对了，还有这个。”欢喜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大袋子硬糖。 别小看硬糖，放后世或许没人稀罕这个，但这会物资缺乏，这个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营养品了。 不单这个，欢喜还摸出了一叠子大大小小的钞票以及各种票据。 奚章纪一直没有开口，到这会才缓缓道：“东西我收下了，为了你好，你以后别再来了。” 欢喜点了点头，又道：“那奚伯伯你们自己保重。” 一旁的奚鹏程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打听道：“万里如今如何了？” 奚章纪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欢喜一怔，随即道：“万里哥哥挺好的。”但具体情况，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想起明辉，开口道：“明辉如今跟着我们住，他如今已经上三年级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听到儿子的消息，奚鹏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又高兴地问道：“那他身体好吗？” 欢喜点了点头，“明辉如今跟着我一起早锻炼，身体比原来好了许多。” 这话是真的，不过明辉身体真正变好，却是在食用了欢喜的金手指变出来的深色食物之后。 “那就好。”奚鹏程的神色一下子放松起来，“你回去后跟万里说，就说我和我爸都好，让他好好保重自己，别亏待了自己。” 欢喜并没有多留就离开了，之后双方再次见面，也只当对方是陌生人。 到了第二天晚上，欢喜却是又开始行动了。当然，她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奚家父子，而是其他人。 来的几天中，她已经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在这里，如奚家父子这般沦陷的大约有数百人——这还是目前幸存的，而这些人中，单是教授学者就有一百多人，更别提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而这些人，如今至少有一半陷入了贫困饥寒，能够熬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刻的几率极低。 要救他们，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除开一些自己存了死志的人，其他人，说到底是身体熬到头了，他们有些人是因为生病，有些人则是因为饥寒。 也是因此，欢喜准备的东西并不复杂，一碗人参鸡汤两个馒头，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大半夜悄悄把东西给送到人家的牛棚里——奚家父子那也没有例外。 东西都是她用金手指变幻出来的，尤其是鸡汤，更是用了异化能力，消耗不是一般大。 到了最后一天，要离开之前，欢喜还给每个牛棚里留了一笔钱和票据。 到了这会，她体内的能量几乎都用光了。 “宋同志，久茗乡的茶叶那是有口碑的，虽然不是古茶树，但出产的茶叶也极为好。那边我都已经帮你打好了招呼，你到了那里报我的名字就成了，至于石榴树苗，等到来年你们的款项一到位，我们就给你们送过去。”送她走的时候，江干事还是一脸乐呵。 他不乐呵才怪，本以为是没人要的石榴树，结果却能换一笔钱，他不乐呵才是傻了。 欢喜对着她挥了挥手道：“江干事你快回去吧，刘大叔会送我到地方的。” 来的时候是牛车，走的时候依旧是牛车，只是这次，路上却是出了点事。 “刘大叔，你有没有听到求救声？”穿过一道密林，欢喜忍不住神情凝重地问道。 刘大叔一愣，“求救声？” 欢喜点了点头，“好像是年轻女孩子的。” 刘大叔正要开口，欢喜却是一怔然后猛地蹿了出去。 “臭娘们，赶紧给我松开！” “救命！谁来救救我！”沙胜男一边死命抓着裤腰带，一边哭喊。 她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扒了大半，白花花的肉直让眼前的禽兽看得两眼发亮。 “别喊了，没用的，这里根本不会有人。”似乎为了安抚他，那禽兽开口哄道：“你让我来一回，以后我就罩着你，你不是想回家看你老母吗？我让我叔给你开介绍信……” 正文 第205章 盛家寨 这话一出口，哪怕这人脸上用围巾包住了，沙胜男也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不是生产队长的侄子白国强又是谁？ 白国强本人却没有这个自觉，他只觉得身下这娘们的力气实在是大，为了省点事，他继续游说道：“我说真的，我叔他向来疼我，介绍信的事只要我一说，他一准就答应了。” 沙胜男还真动摇了，她是父母的老来女，又没有兄弟姐妹，父母的指望就她一个。偏偏如今政策就这样，甭管是不是独生子女都得下乡插队，她父母年纪本来就大，去年她爸老毛病发作，看了好几个月最后依旧去了。她不知打了多少探亲的申请，结果因为在她之前有知青一去不回，生产队队长愣是狠心不肯放她回去，她连她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今年她堂哥写信回来，说她妈从楼梯上摔下来，没钱动手术瘫了，没人照顾，催促她回去伺候病人。她倒是想回去，可惜申请打了一份又一份，人家不放人就是不放人。 几个堂哥她是清楚的，不是什么坏人，但到底是外人，自家大伯已经不在了，一日两日还好，大伯母是如何也不乐意一直照顾她妈妈的。 偏偏自家妈妈那性子要强得很，不用别人嫌弃，她自己都能把自己给了结了。 她一犹豫，抓着裤腰带的手就没有原来那样紧，白国强趁机把她的裤子给剥了。 这一瞬间，沙胜男后悔了，一边反抗一边喊：“不要，你放开我！” “臭娘们！”白国强骂了一句，正要打人，却是听见脚步声传来。 他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走人，欢喜却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好美。”白国强忍不住喃喃道。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那皮肤白嫩得跟豆腐似的，眉眼秀丽，那双看过来的大眼睛跟带着水光一样，还有那嘴唇……他以为沙胜男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但跟眼前这个一比，就像烧火丫头跟大小姐一样。 白国强色胆包天道：“小美人你是哪来的？” 这会在他眼里，哪还有什么危险可言，只要能把这小姑娘弄到手…… 他这会顾不上沙胜男了，沙胜男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已经破了的衣服穿上，吓得缩到了一边。 欢喜挑眉，这就是所谓的色欲熏心？ 白国强并不觉得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够威胁到自己，只要沙胜男识相，这小美人他是睡定了。 余光瞥到沙胜男正打算逃跑，他心下满意，觉得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伸出手就要去摸欢喜的脸。 欢喜微微勾起嘴角，然后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比起用拳头，她可是更喜欢用脚踹人。 她这一脚用了全力，白国强毫无防备之下被踹出了好几米远，疼得脸都白了，“你……” 欢喜也不废话，上前便是一整拳打脚踢，白国强也不是没有反抗，只是那点反抗就跟毛毛雨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最后，欢喜看着地上那一滩肉，转头对着不知何时赶过来的刘大叔道：“刘大叔，这里的革委会在哪儿？” 像这种情况，没有比送去革委会更好的了。这个时代或许有各种各样的不好，在这一点上，却实在是好的。 刘大叔正要回答，却是沙胜男开口道：“不要把他送去革委会！” 欢喜将目光看向这个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女孩子。 沙胜男红着脸小声道：“如果把他送去革委会，那我以后在生产队就没法待了。他叔叔是生产队长，要是他因为我出事，我会被报复的。” 欢喜皱眉，半晌才点了点头道：“随你。”又问道：“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沙胜男犹豫了下点头道：“麻烦了，我要去盛家寨第九生产队。” 欢喜闻言一怔，一旁的刘大叔笑道：“那可真巧，我们是要去第六生产队。” 盛家寨一共有六个生产队，从第五生产队到第十生产队。 沙胜男也是有一点意外，却是没再说什么。 欢喜见状也不觉得，刚刚遇上这种事，换谁都跟别人闲聊不起来。 到了盛家寨，沙胜男道了声谢就走了，欢喜则跟刘大叔道了别，然后去找大队办公室。 盛家寨是久茗乡出了名的茶村，欢喜到这里来，为的就是预定一批茶树苗。 云华公社也有不少茶山，只是因为茶叶厂制出的茶叶能够卖出的量是有限的，因此以往为了不浪费人力，山南大队的茶山有一半被废弃了。 但是如今，受到欢喜将水果罐头推销出去的提醒，山南大队从去年开始尝试将茶叶推销到外省，如今茶叶销量已经翻了好几番，眼见着现有茶山上的茶叶不够了，队里便琢磨着将废弃的茶山给再次利用起来。结果去一查看，发现不好，那些茶山上的茶树要么死了，要么被村民当柴砍回去烧了，一个个都光秃秃的，根本没法用。 而会想到到云南这边来进茶树苗，也是因为当地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茶树苗，即便有，也是刚出芽的那种，对想要赶紧将茶山再利用起来的山南大队，这样明显不够。 刚好之前其他大队跟风弄茶山，就是找人从云南这边运了茶树苗过去，恰逢欢喜要来云南，便把这活揽了过去。 ——如今欢喜可不是无业游民了，她的工作类似于给大队跑采购的办事员，每个月都有工资拿不说，还有大队分。 盛家寨这边的大队办公室很热闹，时不时就有人进出，欢喜到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找错地方了，要知道山南大队的大队办公室平时可是极为冷清的。 看出她的疑惑，第六生产队的生产队长盛于蓝一脸无奈道：“还不是那些知青，快要过年了，一个个都过来申请探亲假。可是之前跑了那么多人，我们哪里敢批？要是出了差错，到时候是要我们担责任的。” 欢喜理解地点了点头，难怪呢。 听说了她的来意，盛于蓝高兴道：“久茗乡的茶树方圆十里都是有名的，而我们盛家寨的茶树，却是久茗乡最好的。你要是想要，我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正文 第206章 恍然大悟 欢喜闻言笑道：“盛队长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我们那边明年急着要茶叶，所以这茶树苗要大一些的，最好隔上一年便能出产。” 盛于蓝闻言微微皱眉，“那你这价格就要高了，寻常的茶树苗，我们这边一向是卖五毛钱一棵，但若是像你说的那样，那就要两块五一棵。” 欢喜闻言微微皱眉，“如果要的多，是不是能够便宜一些？” “这个是肯定的。”盛于蓝犹豫了下试探道：“你们要多少？” 欢喜想了想道：“最少要两千棵。” 盛于蓝的眼睛顿时一亮，心里快速算了下，两千棵茶树苗卖出去的话能有四五千块钱，这笔生意做成了，那他们队里今年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要知道，别看盛家寨年年都卖茶树苗，但销量其实极为有限，这年头交通不发达，生意也就只能做做附近的，零星卖出一棵两棵，一年下来能卖出一百棵就不错了。 当然，卖茶树苗这种行当，说来说去也是附带的，他们主要还是卖茶叶。 “这笔生意太大，我们第六生产队不一定能够凑的满这么多茶树苗，你看这样成吗，我找其他几个生产队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联合做这笔生意。”盛于蓝想了想道。 欢喜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有些为难地问道：“盛队长你们这里有旅馆或者空屋吗？你看我在这里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你看我这脑子。”盛于蓝拍了拍额头道：“大队办公室那边有个空屋，平时是专门用来做招待所的，你看你住那边成吗，三餐我会让我媳妇给你端过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着，欢喜从口袋里摸出三斤粮票递过去道：“我也不能白吃你们的，这是粮票，等不够了我再给。” “宋同志你太客气了。”虽然这样说，盛于蓝却接下了她递过来的粮票，还在心下夸这位女同志是个懂规矩的，不像以前一些人，就会装疯卖傻占便宜，惹得他回去还要被婆娘埋怨。 之后，盛于蓝带着欢喜去了招待所那边，出乎意料的是，这招待所虽然只是一间屋，但设施却挺不错的，床铺被褥齐全不说，窗口居然还有一口灶眼和一口铁锅。 盛于蓝一脸不好意思道：“这屋原来是给第一位城里来的知青准备的，那会也没想到知青会一年多过一年，就给准备了这些家当。后来知青多了，大家都争这屋和铁锅，这僧多粥少没法分，索性把这屋子空了出来做招待所，这铁锅也一直留在这里。” 顿了顿他道：“等会我让我媳妇给你送点调料和食材过来，你饿了也能做点吃的。” 欢喜却是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反正也空着没事，就自己做饭吧，也免得麻烦盛队长你们一家。” 盛于蓝一听这样也好，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屋子里挺干净的，欢喜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地方，等到盛于蓝的媳妇江玉敏把东西给她送来，她便开始做饭了。因为食材有些，她也没做别的，就一大碗手撖面就把晚饭对付过去了。 江玉敏一回家，对着两个儿媳妇就说开了，“那位小宋同志长得可真好，比第九生产队那个叫沙胜男的女知青还好看，看着年纪那么小，居然就能出来公干了，可真是了不起。” 她年纪不小了，孙子都能娶媳妇了，说这话也就是感叹。 盛家大儿媳妇一听却是动了心思，“妈，那小宋同志长得真好看？” “那可不，我活到这年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水灵的女娃。”江玉敏回了一句，随即疑惑道：“你该不会想要说给大毛毛吧？他还小呢。” 大毛毛是盛家大孙子的小名，实际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小伙了。 “大嫂肯定是为她那个娘家侄子。”却是一边的盛家二儿媳妇开口道。 “那不成。”江玉敏闻言摇头道：“小宋听说是从南边来的，他们那边的日子可比咱们这儿好过多了。而且我看小宋那样子，也不像是吃过苦头的，虽然不胖，但气色可好了，一看就是蜜罐里长大的，人家能乐意嫁到这苦地方？” 而且有些话她不好说，就大儿媳妇娘家侄子那样的，哪里配得上人家小宋同志，单是站在一起就不搭。 盛家大儿媳妇一听也是，只是却为难道：“我这不是急吗？国强他爸妈都不在了，我们这些当姑姑叔叔的，自然盼着他能早点结婚有后。结果那小子是个眼光高的，寻常的根本就看不上眼。” 盛家二儿媳妇和她不单是妯娌，还是嫡亲的堂姐妹，闻言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条件好的姑娘都想办法嫁到城里去了，谁乐意嫁给他这么一个二混子？” 对于这个堂侄子，她老看不上眼了，有些话她都不好说，之前听娘家弟弟说国强那小子招惹了好几个女知青，他也真是色胆包天，要是哪个知青上去告一状，他就是枪毙的下场。 毕竟，上面如今正重视这方面呢。 欢喜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起了床便想去找盛于蓝带她去看茶树苗，不想去大队办公室那边没找到人，问路找到他家里，却是也不在。 正犹豫是回去还是到大队办公室去等人，就见到前面正有人聚在一起，一边往一个方向跑，一边吵吵囔囔地不知道再说什么。 欢喜走上前一看，就见到人群中正有一人奄奄一息地躺着，被人用木板担着去抢救。 听了一会，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门板上的人运气不好，竟是惹了马蜂窝，给蛰了一身的包回来，而且据说那人好像还有羊癫疯，这会却是正发病。 欢喜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等走了一段时间，眼见着要回到招待所，她突然停住脚步一脸恍然大悟。 刚刚那人……好像就是之前被自己揍的那个强奸犯？！ 不过跟自己也没有关系，反正那人也是活该，而且……被马蜂蜇一下，应该死不了吧？ 呃，应该吧…… 正文 第207章 招贼 不同于欢喜的事不关己，沙胜男听说这事的时候当下便呆了。 “那个白国强活该，让他总是用色眯眯的目光看咱们。你都不知道我以往有多恶心他，长得跟个南瓜似的，不过是个二流子，结果还当自己是哪家太子爷呢，整的个人五人六的。” “就是，马不知脸长，以为自己多英俊潇洒呢。我看就是只癞蛤蟆，一天到晚想着吃天鹅肉。” “我看那马蜂啊，也是长眼睛的，知道什么人该蜇什么人不该蜇。” “是呢，还有羊癫疯……笑死人了，真不知道白国强羊癫疯发作的时候还能不能维持那张自命风流的脸。” …… 一旁的女知青正你一眼我一语地幸灾乐祸着，作为知青，她们是有理由看不上乡下这些青年的，更别说白国强这样连个绣花枕头模样都没有，还自命不凡的草包。 偏偏因着对方是生产队长侄子的身份，她们以往不敢对他不客气，平日里难免被他占些便宜，无论是口头上还是身体上。如今见这人倒霉，女知青们是有志一同地高兴，只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胜男，你怎么不说话？”却在这时，一个女知青发现了沙胜男的异常。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怎么了？你不是也很讨厌白国强吗？” “是啊，你是我们中最漂亮的，他以往骚扰得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沙胜男勉强扯了扯嘴角，“高兴，怎么不高兴，我就是累了。”要是这件事和她无关，她自然乐得看到白国强倒霉，但…… 除非白国强死了，否则等他醒过来，肯定会找人算账，还会有比自己更好的目标吗？ 要是以往就算了，她无欲则刚，白国强顶多让生产队长给她安排一些比较辛苦的工作，不会要她的命。但如今她想要回去，再者……生产队长对白国强一向好，要是知道是自己间接害了白国强，他能没有动作？ 她以往可没少听说一些知青在插队的过程中死去，这些人中有些人是死于意外，但也有被当地逼死的。 沙胜男不想死，她想回去看妈妈。 一整天，沙胜男都是恍恍惚惚的，好不容易一天的工做下来，回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起招待所里住的客人。 “那姑娘长得可好看了，皮肤可白了，笑起来还有酒窝，说话也秀里秀气地特别让人喜欢。” “看着还是个学生娃呢，结果已经是大队里面的干部了，那叫一个了不起。” “我闺女要有这能耐，我半夜都能笑醒。” “得了吧，你这模样，生不出这么漂亮的闺女。” …… 等回了知青点，沙胜男才回过神来，明白那些人说的住在招待所的小宋同志应该就是之前那个女人。 因为盛于蓝那边突然有事，欢喜这一天都没事做，她闲得便在生产队里转悠，这里和宋家庄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人数极为可观的知青。 据她观察，知青中有不少和当地人结婚的，之后再生下的孩子也有不少。因着这般，竟是出现了党派的，尽管不明显，但可想而知以后…… 除此之外，欢喜还关注了一下当地的劳改犯，和农场那边不同，这边下放的臭老九就那么几个，而且若没有看错的话，这几个还受到了一些隐晦的照顾，要么是当地的干部有远见，要么是这几个人原本就是被特地安排在这里的。 不过，既然这几人的性命无忧，欢喜也没有去多管闲事，她这会正缺能量呢，所以只要没人注意的时候，她都在悄悄吸收能量。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体验这种身体“空虚无力”的感受了。不过或许是因为能量透支到了一定程度，她感觉自己作为容器的容量又悄无声息进了一大阶。 中午她顺便去了一趟山上，抓了两只野鸡，分了一只给盛于蓝家，剩下的自己拔了毛清理干净后做了一碗红烧鸡块和一大锅鸡汤。 鸡肉的香味引来了许多村里的孩子，欢喜也不吝啬，逗弄孩子之余时不时便往他们嘴里塞一块肉，把一群孩子给喜得，越发爱往她身边凑了。 欢喜也正好无聊，便跟他们聊起天解闷。 小孩子的关注点都非常奇怪，一会还说着草地里的蝈蝈呢，转眼又说起小伙伴的糗事了，欢喜听得哈哈直笑。 一直到家长喊回家吃饭，那些孩子才依依不舍地和她说再见，走之前还约好了明天再来。 欢喜笑眯眯应了，回头炒了一盘时鲜的菌菇吃了。这地方旁的都不怎么样，只各种各样的菌菇却实在让人喜欢，等到后世，这种纯天然的鲜美滋味就难遇上了。 她琢磨着这次可以带点孢子回去往宋家庄的山上撒一撒，成不成的总是个盼头。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多带点干货回去比较好。 欢喜想着自己采太麻烦了，还不如雇佣当地的孩子帮她采，那样还快些。 大概是白天一直念着那些菌菇的关系，欢喜大晚上做梦都做到了自己躺在小山一样的菌菇堆中仰天大笑，跟个大傻子的。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啥模样笑醒了，醒来却发现屋内有些不对劲。 欢喜猛地起身喝道：“谁在那儿！” 今晚没有月亮，但欢喜的夜视能力要比常人强一点，因此她敢肯定，靠近门的地方正有个人蹲在那儿。 更何况，空气里雪花霜的味道太明显了，她的鼻子可不是摆设。 缩在门口的人没想到欢喜居然能发现自己，顿时便有些慌，见欢喜竟是要穿鞋下床，她顿时顾不上来时的目的，头也不回地就夺门而出了。 欢喜微微皱眉，摸到开关把灯打开了——其实就是一盏台灯，功率只有5瓦，勉强能照明的样子。披上衣服将屋里探查了一遍，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少。 令她奇怪的是，她来这里并没有露富，便是盛于蓝那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出嘴皮子的，这次来根本没带钱，货款要等到明年春天才会到位。 那么，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招的贼？ 正文 第208章 云朵 虽然疑虑，但欢喜后半夜的睡眠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旧是一觉到天亮。 正蹲在门口刷牙呢，昨天那群孩子就跑来了。 “宋姐姐，你今天去山上吗？”为首的孩子一笑就露出一口豁牙，偏她自己还不觉得如何，好好一漂亮小姑娘，整得跟拍喜剧片似的。 欢喜将嘴巴里的泡沫吐掉，漱了漱口道：“去啊，怎么你们也要去？” 那孩子当下便点了点头道：“要去，宋姐姐你教我们抓野**。” 这孩子叫云朵，至于是大名还是小名欢喜就不清楚了，小小人儿一个，却是村里的孩子王。 “你真要学？”欢喜笑着逗她。 云朵点头，“等我学会了，我们家就能天天吃肉了。而且，到时候我爸妈要靠着我吃肉，就得听我的。” 欢喜听了这话乐得不行，“那行，我教你。”她其实还挺想看看，云朵家里要是靠她吃肉，她能不能达成目的的。 云朵闻言顿时高兴道：“宋姐姐你真好，等我抓到了野鸡，第一只就孝敬给你吃。” “这可是你说的。”欢喜挑眉道。 不同于宋家庄那边的山，盛家寨这边的山要大上许多，物产更丰富的同时，危险性也要大上许多，据说深山里还有熊和狼出没，野猪什么的更是隔上几年就有人遇上。 “宋姐姐，你的弹弓是怎么样一下子打到野鸡的，有什么诀窍吗？我打小就玩弹弓，但一次都没打中过野鸡啊。”云朵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上山的时候一直在说。 相较而言，其他孩子虽然也是一脸兴致勃勃，但看得出他们对用弹弓打野鸡其实并不抱什么期望。虽然欢喜做到了，但他们明显并不觉得自己也能做到。 很多孩子就是这样，觉得大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一定做不到，所以也不想去努力，如云朵这样的反而是少数。 欢喜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便提议让他们帮她采摘菌类，别看只是孩子，生于斯长于斯的他们比谁都清楚哪些菌菇能吃哪些有毒，这种活派给他们干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们采的菌菇，我都用一毛钱一斤买下来，如果有特别罕见的，就两毛钱一斤。”欢喜笑眯眯道。 “真的？”几个孩子顿时眼睛都亮了。 别看这些孩子还小，却已经有金钱观念了，盛家寨的孩子平时也会上山采摘一些中药，每隔一段时间中药店里的人就会下来收购。不过即便是晒干的草药，那也只有五六分一斤，对他们而言，一毛钱一斤的菌菇，那就跟送钱一样。 欢喜倒是真不在意钱不钱的，闻言毫不犹豫便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如果是晒干的，那就是一块钱一斤，罕见的菌菇则是两块钱一斤。” 闻言，这些孩子立刻便在心中算计开来了，作为当地孩子，他们当然知道一斤菌菇晒干后约莫有一两多一点。如此，晒干的菌菇自然比新鲜的要更有赚头，虽说也不多，但反正太阳又不要钱。 于是，一众孩子心下都决定卖干货。 一群孩子散开去采摘菌菇了，欢喜看向身边唯一留下的云朵问道：“你不去？” 看得出云朵应该是有些心动的，但她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想抓野鸡。” 这下欢喜是真为难了，别看她自己学会了奚万里用弹弓打猎物的本事，但说实话，这项技术与其说是技术活，还不如说是靠天赋吃饭。 至少她敢肯定，如果没有金手指加持，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今这样的。 这种靠天赋吃饭的活计，欢喜觉得云朵学会的几率非常之低。 想了想，她开口道：“我教你用陷阱抓猎物好不好？”这个她虽然基本不用，但却并不是不会，自家爹爹教了小哥哥，小哥哥后来又教了她。 云朵有些不情愿，“不教弹弓吗？” “那个比较难学，我在这边能待的时间有限，恐怕教不会你。”欢喜一脸无奈道。 云朵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 虽然这样，但等真正挖陷阱的时候，她又很快兴奋起来了。 “……挖陷阱的时候要注意，一定不能在经常有人经过的地方挖，容易误伤不说，猎物也会警惕。即便运气好有猎物掉进去，也容易被别人捡便宜。最好是找这种低矮的灌木，人无法经过动物却无碍，把陷阱挖在底下，同时还要记得不要留下太多自己的气味，我不是说你身上有味道，而是动物的嗅觉比较灵敏，它们甚至能依此辨别出自己的幼崽，所以属于人的味道，它们一定也闻得到。挖陷阱的时候动作要快，事先最好用其他地方的泥土把手给涂一下，也不要停留太久……” 欢喜一边教，一边快速将两个陷阱挖好了。 挖陷阱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也是熟能生巧的活，云朵很快就上手了，就是动作要慢上许多。 趁着这时候，欢喜已经顺手打了一只野兔和……一只獐子。 犹豫了下，她将手里的獐子给放了。倒不是她心软，实在是……她只记得后世獐子是保护动物之一，但保护级别以及这时候它们还是不是保护动物，她却是不记得了。 虽然这时候可能还没有这方面的禁忌，但以防万一吧，反正也不缺这口肉吃。 倒是云朵一脸可惜道：“獐子肉很好吃的。” 听她这么一说，欢喜又有些后悔，听这话当地人应该有吃这个，自己吃一只或许并没有关系？ 不过放都放了，再后悔也晚了。 眼见快中午了，两人便开始下山，途中还将正在采摘菌菇的小家伙们一一叫上。 却在这时，一个小伙子从山下走上来，看到云朵，松了口气道：“你咋不回家吃饭，你爸妈都快急坏了，快跟我回去。” “三哥哥。”云朵一脸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句，然后抬头对着欢喜介绍道：“宋姐姐这是我堂哥朗湖。” 朗湖这才发现了欢喜的存在，顿时红了脸道：“你好。” “你好。”欢喜笑眯眯应道。 正文 第209章 警告 和云朵不同，朗湖是个极为内向腼腆的男孩子，从他看到欢喜后越来越快的脚步就知道了。 “三哥哥，宋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偏偏云朵这熊孩子还在逗弄人。 “你能不能别说话？”朗湖特意压低，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 欢喜虽然走在他们身后好几米远，但也能猜到那小伙子这会肯定是面色爆红了。 “我为什么要不说话？”云朵一边蹦蹦跳跳一边道：“嘴巴是我的，你可不能为我做主。你还没回答我呢，宋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朗湖闻言不说话，云朵也不在意继续道：“宋姐姐可比那沙胜男漂亮多了，而且沙胜男还自持是城里人，看不上咱们这些乡巴佬。” 云朵的声音不小，朗湖相信身后那位小宋同志肯定听到了，不由羞愤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想要把小堂妹的嘴巴给缝上，明明以前还觉得小丫头很活泼可爱的。 “我想说你以后别给他买雪花霜了，有那钱你还不如给我买糖吃呢。”云朵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 朗湖这会却是涨红了脸，“你怎么知道我给她买雪花霜的？”明明沙胜男都不知道，他是悄悄把雪花霜放她挎包里的。 “不单我知道，大哥他们都知道。”说到这里，云朵嘟着嘴一脸不忿道：“你以前去城里总会给我买头花，给我买糖，而且你每隔一年都会攒钱买一双回力鞋，这次却什么都没买，转天那沙胜男就用上了雪花霜，当谁是傻子呢。” “……真这么明显？”朗湖一脸呐呐。 云朵白了他一眼道：“估计沙胜男也知道是你买的。” “那她……”朗湖顿时便有些激动。 “别想好事了。”云朵撇了撇嘴道：“用你买的雪花霜可不代表她喜欢你，要是有人给我买糖吃，我管那人讨不讨我喜欢，糖又没有错。沙胜男肯定跟我一个心思，想着不用白不用。” 朗湖顿时白了脸，“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边兄妹俩还在争吵，欢喜的思绪却是不在他们的对话上了。她想起最晚上的那个贼，那股雪花霜的味道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她自己仗着年轻这会并没有用护肤品，也看不上雪花霜，但却也知道雪花霜在这个时期算是奢侈品的，很少有人会舍得用。 如此，是不是说明，自己要找到那个贼其实并不难？ 而目前唯一也最有嫌疑的人，无疑就是那个沙胜男。 毕竟自己来这里除了和盛于蓝一家以及这些孩子，唯一有交集的就是沙胜男了。更何况，如今刚好得知她是用雪花霜的。 只是奇怪的是，自己有什么是能够让对方觊觎的？ 欢喜一时间想不明白了。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发现江玉敏居然在门口，她一愣，随即上前打招呼道：“江奶奶，你怎么有空过来？” 看到她，江玉敏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道：“本来是让我大儿媳妇给你送过来的，结果这两天她娘家出了点事，她给忘了，我也没想起来，幸好没耽误你吃饭。” 欢喜低头一看，布兜里是一些糙米以及一些新鲜的蔬菜，她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个事，其实这东西她倒也不急需，反正自己有金手指，至于蔬菜，昨天给那些孩子塞了不少肉，今天一早那些家长就给送了不少蔬菜和鸡蛋过来。 她闻言却是想起了昨天那个被用门板担回来的人，犹豫了下问道：“江奶奶你大儿媳妇家出事，该不会就是和昨儿那个说是羊癫疯发作的人有关吧？” 江玉敏只当她凑热闹打听，也没在意，反正出事的又不是自家的，倒是回答道：“就是那个，是我大儿媳妇的娘家侄子，一向不是个争气的，这会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打了一顿丢林子里，结果引来了马蜂不说，还给发病了。” 从她语气里就能听出，对于这个儿媳妇的娘家侄子，她是不太满意的。毕竟想也知道，有这么一个娘家侄子，儿媳妇只有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的份。 听出她话里那点隐而不宣的不满，欢喜心下倒是有了决定，直接开口道：“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没猜错，那人应该是我打的。” 这事瞒不下去，她一时半会又走不了，因此这会坦白才是正确的选择。 江玉敏闻言愣了，“小宋你别是跟我开玩笑吧？” “不是。”欢喜摸了摸鼻子，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小声述说了一番，然后道：“我本来是想要将人送去革委会的，但是那位沙同志不愿意，说是担心会招来生产队长的报复。” 江玉敏听了又羞又气，羞是因为白国强到底也算家里的亲戚，结果居然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气却是因为沙胜男了。 说什么怕被报复，但她是知道大儿媳妇娘家兄弟的，疼侄子是一回事，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白国强要真被送去了革委会，他叔虽也会急着打点，但真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人家说不准还觉得羞愧，私底下多照顾她几分呢。 说来说去，沙胜男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欢喜不知道她的想法，装作有些尴尬地小声道：“江奶奶，我也不是跟你说外道话，我大哥是检察机关的科长，所以这个事我清楚。之前刚好出了知青被地方干部奸污逼死的事情，上面对这种事很重视，一旦发现，那肯定是从重处理的，枪毙都不奇怪。白国强这人……这次就算了，到底也是未遂，以后……还是管好这人吧，也免得给家里招灾。” 她这话与其说是提醒，还不如说是警告，意在告诉对方自家家里还是有些能量的，可别轻易选择和她过不去。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欢喜还真担心到时候有人为了白国强拿她泄愤。 江玉敏没有看出她的小心思，闻言一脸正色道：“这事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了小宋。” 有个时不时上门打秋风的亲戚她认了，但要是会影响到自家儿孙……那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正文 第210章 吹嘘 江玉敏心慌意乱地回到家，看到老二家的正在喂小孙子吃饭，不由烦躁地问道：“老大家的呢？” 盛家二儿媳妇不明白婆婆的心情怎么突然一下子不好了，愣了下道：“大嫂回娘家了，大夫说国强今天会醒，她说今天要守在那儿。” “有什么好守的，你去把她叫回来，就说家里有事要她忙。”江玉敏皱眉道。 盛家二儿媳妇一愣，吭哧道：“真……真要把大嫂叫回来？”自家婆婆一向明理，虽然看不惯国强，但从来没表现在明面上，今天却是有些反常。 “我没事跟你开这种玩笑干什么？”江玉敏顿时便恶声恶气道。 盛家二儿媳妇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等她一走，正在抽大烟的盛于蓝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对老二家的发那么大的脾气？还有，老大家的要守着侄子就让她守着呗，她大哥就留下这么一棵独苗，怪不容易的。” “你知道什么？”江玉敏顿时大怒。 盛于蓝一愣，也有些恼了，“好好的你冲谁发脾气呢？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江玉敏一愣，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捂了捂额头，干脆坐到老伴身边，小声将欢喜跟她说的事说了一番，完了一脸苦恼道：“你说说看，咱们老盛家向来是老实人，从来没有出过作奸犯科的人，白国强却是敢仗着他叔是生产队长去强奸女知青，这事要是被揭发出来，咱们是不会受影响，但大毛毛呢？那可是他亲表哥。” 盛于蓝也呆了，“你没弄错？国强那孩子虽然有些不像样，但应该没胆子做这种事吧？” 不是他对白国强有多大信任，而是……他做了大半辈子的生产队长，村里的事儿处理得也不算少了，有干旱年间各村为了争水闹出人命的大事，也有农家汉子打老婆打得婆娘要回娘家的小事，但像白国强这样的…… 真心说，那些女知青比乡下的姑娘是要漂亮水灵，村里的汉子也不是不稀罕，这不有不少年轻小伙娶了女知青，但人家那是正正经经追求，结婚也是摆了酒席的。 强奸犯这种事……他这辈子都没遇上过。 “我倒觉得这事假不了。”江玉敏恨声道：“之前就听老二家的说起国强总是去占那些女知青的便宜，我当时没放心上，想着村里一些滑溜的青年也喜欢占漂亮姑娘的便宜，实际是有色心没有色胆。但是现在想来，那混账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盛于蓝顿时哑然，他想了想道：“即便这样，反正也没有事发，这事咱们就当不知道不就成了？” “事情不能这样算。”江玉敏低声道：“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谁知道白国强会不会再犯？” 盛于蓝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想了想道：“那我们把这事跟他叔说一下？” “也只能这样了。”江玉敏叹气道。 “还有小宋同志那……”盛于蓝想了想道：“算了，我去说吧，反正今天下午要带她去茶园看茶树苗。” 搁下了一件事，江玉敏却是有了八卦的心，好奇道：“那小宋同志的大哥居然还是检察机关的科长，那也是不小的官了吧，还以为她再能耐也只是个乡下娃，也不知道她家里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也是盛于蓝好奇的，于是等见了面，他话里话外不免便开始打探欢喜家里的情况。 欢喜也不吊人胃口，干脆道：“我大哥是从部队转业回来，进了检察机关做到了科长，我二哥三哥也在部队，不过一个在陆军部队一个在海军部队。”虽说她怀疑自家小哥哥被海军赏识是去养猪了，但这会自然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顿了顿，又道：“对了，我爹爹也是因伤退伍的，如今还每月拿着部队给的抚恤金呢。” 盛于蓝闻言顿时肃然起敬，“你爹爹难道是上过战场的？” “可不，他的腿就是在抗美援朝时期伤到的。”顿了顿，她又一脸骄傲道：“其实我二哥也才从越南战场上下来，倒是我小哥哥，才入伍没几年，虽说之前写信回来说是被长官赏识，只是部队什么都讲究保密，具体什么情况家里也不清楚。我爹爹私下也急，可是海军系统那边他不熟，便是想要打探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 总之这会，欢喜是想尽办法地吹，就得让这些人心里有了忌惮，不敢对她出手。 盛于蓝却是真被唬住呢，只到底还是有些疑虑道：“那小宋你怎么没去部队？”家里要真有那样的人脉，能不把闺女塞过去？ 欢喜闻言一脸不好意思道：“我自己不乐意当兵，毕竟部队即便是文工团，那也是要守纪律的，日子也清苦。我爹爹也疼我，我高中毕业之后便给我找了这么一个活。我来之前大哥已经在省城买了房子，等到时候落户到城里，大哥再给在省城找个工作。” 像这种使劲吹嘘自己的经历还真是头一回，别说，其实挺爽的。 省城！？ 盛于蓝一听便也释然了，难怪不乐意让闺女去部队，要是有省城户口，谁乐意让娇滴滴的女儿去部队吃苦吖。 这下，他看欢喜的目光顿时便不一样了。在他看来，便是寻常城里人，家里的能耐都不一定有眼前这位小宋同志大呢。毕竟三个哥哥，两个在部队一个在政府机关，这能量可不小了。尤其她爸跟兄弟都是上过战场的，这样的人，即便自己不能耐，肯定也有交好的能耐人。 总之一句话，这位小宋同志不能得罪。别说是为了一个白国强，便是为了自家亲孙子，也不能和对方交恶。 于是，接下来盛于蓝的态度越发客气了，介绍茶树苗的时候更是实在得很，有什么说什么，那是一点都不敢夸大。 等在茶园里逛过一遍，盛于蓝还开口邀请欢喜去她家吃饭，欢喜推辞了两次没成，便也顺势答应下来了。 人家想交好她不是坏事，她倒是不介意维持一定的友谊。 正文 第211章 盘算 盛于蓝把欢喜带回家的时候，江玉敏委实没有预料到，把他拉到灶间低声问道：“你怎么把人带回来了，该不会是要留人吃饭吧？” 说到后面一句，她顿时拉下了脸。不是她小气，实在是这年头过日子不容易，盛家寨的日子本来就不算好过，偏偏上面又分配过来一大批干不了活却贼会吃的知青，哪家不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我有我的用意。”见自家婆娘依旧一脸不服，盛于蓝索性小声把欢喜家里的情况跟她说了一番，然后道：“小宋家里这样的情况，咱交好了总没有坏处，以后若是遇上难处，也有个求告的地方。” 听了这话，江玉敏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只是还是狐疑道：“小宋家里真这么能耐？不会是她骗你的吧？” “不会！”盛于蓝小声道：“我也不是傻的，我见过她带来的东西，那铝饭盒还有军用水壶，还有军挎包肯定是部队的。” 江玉敏皱眉，“那要是她花钱问别人买的呢？” “你还有完没完？”盛于蓝翻了个白眼道：“我自问还是有点眼力的，别人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不会分不出来。再说了，便是编瞎话也要看编得像不像，我难道还能被一个小姑娘骗过去？” 听他这样说了，江玉敏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还特地塞了一块钱给孙子，让他去买上一斤肉。 ——别看她过日子细心，但既然老伴都说了要交好小宋，那就得好好招待，她向来信奉要么不做要么做好。 欢喜坐在堂屋无聊得紧，刚好一边盛队长家的小孙女正在写作业，似乎遇到了难题不会做，眉头皱得死紧，她探头一看，给指点了两句，小女孩一下子笑了开来，一边给她道谢，一边下笔答题。 欢喜在这边待了两天，倒是知道这边的文化普及程度很低，村里的孩子大半是不上学的，便是男孩都是这样，女孩子上学的更是凤毛麟角。 盛队长别的看不出来，倒不是个重男轻女的。 在江玉敏和盛于蓝热情，盛家其他人不敢有意见的前提下，这顿晚饭吃得还是比较愉快的。更别说欢喜带了只野兔过来，这一家子更是没有意见了。 欢喜出来的时候，江玉敏和盛于蓝还特地来送她了，她好不容易将人劝回去，正要回招待所，迎面却是看到了沙胜男。 “那个……你还记得我吗？”女青年红着脸小声道：“那天谢谢你，要不是你……” 沙胜男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但皮肤却很白，因此原来会显得英气的五官一下子便柔和起来，加上鹅蛋脸，看着颇有几分古典美人的味道。 要是没有之前的怀疑，欢喜肯定不会对沙胜男的行为多想，毕竟多正常啊，女孩子遇到那种事第一时间只想躲起来，等缓过气来才想到感激救自己的人。 这种情况没人能够苛责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但是现在…… 欢喜有些玩味地勾起唇角，微微笑道：“你找我有事？” 沙胜男抿了抿嘴，一脸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感谢一下你，跟人打听说你如今住在招待所。我也没什么能够报答的，所以便想着帮你打扫一下家务，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 说完后，她似乎觉得有些羞愧道：“我如今没有什么钱，你给我留一个地址，等以后，我再给你寄钱报答你。” 欢喜更加觉得有意思了，这女人是想要干什么？ 沙胜男这会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久久等不到欢喜开口，她有些着急道：“真的，我不骗你，我家在s市……” 不等她说完，欢喜就抬手制止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如今反正闲着，一点家务活还是能够干的。” 沙胜男没想到她会拒绝，顿时便泪眼汪汪道：“你让我干吧，那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一些。我爸从小教我要知恩图报，要是没有你，我这辈子都毁了，如果不能帮你做些什么，那我这辈子都会没办法安心的。” 欢喜依旧摇头，“你要报恩，归根究底是得让我觉得受益，但是很抱歉，我并不习惯陌生人来我的住处。” 虽然不知道沙胜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欢喜却并不打算配合她。 见欢喜软硬不吃，沙胜男脸都僵了，最后却只能不甘不愿地离开。 回到知青点，她也没心思应付其他人，说了一句累了便回自己的床位躺下了。 她想要回去，想得都要疯了，可是生产队长不批探亲假，她想要达成目的，就只能靠那位小宋同志了。 只要偷到她的介绍信，然后买了火车票去到她的家乡，到了她所在的生产队，她就把她母亲的情况说一下，骗他们是小宋同志同情她，这才将介绍信给她，让她买了火车票过来，希望那边能给开一封介绍信，让她能买到回s市的火车票。 她反复盘算过，这个计策成功的可能还是很高的，反正她只要顺利回到s市就行了，之后小宋同志和她所在的生产队哪怕知道被骗了，他们难道还能来s市找她？ 即便来找，她还能怕一群乡巴佬？ 她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若是没有那位小宋同志，自己怕是已经被白国强奸污了。但是……她有什么办法，不说妈妈那边等不及，盛家寨她是如何也待不了了，她可不想被逼死。 至于自己偷了介绍信对方会落到怎样的下场，能不能回去，会不会被这边扣下，沙胜男根本不在意，反正那位小宋同志本来也只是个乡下妞，在这边跟在那边还不是没两样，都是嫁个庄稼汉过日子，没差。 可惜，她计划得再好，对方不上套，她也没办法。 另一边，欢喜却是没有回招待所，而是找那群吃过晚饭之后又出来疯玩的孩子了解了一下沙胜男的情况。 一把大白兔奶糖分出去，一群孩子把沙胜男的底子都倒了个一干二净。 ——可别小看孩子，很多事情他们是不懂，但大人说的时候，他们也是带耳朵听，带脑子记的。 正文 第212章 惊悚 沙胜男该不会是想要偷自己的介绍信吧？ 当得知沙胜男的母亲瘫痪需要人照顾，去年她父亲去世她却没能回去见最后一面之后，欢喜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 不怪她这样猜，这年代介绍信太重要了，没有这东西，在外面根本就是寸步难行，买车票也好，住招待所也好，都离不开介绍信。 当然，有些人可能觉得可以用脚走，但是……先不说这会不是后世，路标并不是那么多见，迷路的可能有多高，即便认得路，走上一两个月谁受得了？即便毅力强大，但路上吃什么喝什么？ 总之一句话，沙胜男要回去，首先就得有介绍信，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都在打探亲申请而不是直接走人的缘故。 如此，沙胜男之前做梁上君子，之后又提出想要为她洗衣服做饭的动机就有了。 欢喜对此不置可否，但也在心下决定了和这女人离远一点。 在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另一边在医院的白国强却是醒了过来，医生检查了一遍，就说人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让家属以后要注意点，毕竟羊癫疯这种病，最好少发作，否则对身体是有极大损伤的。 白一江将医生送出去，回头对着白国强教训道：“你以后安分点吧，别再惹事了，这次为了给你看病我和你姑姑两家的钱都拿出来了。要是再来一次，可没钱给你看病了。” “叔，你得给我报仇，我这是被人害了!”白国强虽然刚醒，但却一点也不虚弱。 白一江闻言翻了个白眼道：“你可给我省省吧，只要你不去招惹别人，谁来招惹你？”要说侄子刚出事那会，他也是恨那个把他打了一顿的人的，可是这会他平安了，他却没这种心思了。 白国强虽说是他侄子，但其实跟他儿子没两样，打小就是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他能不知道这小子什么德行？仗着他这个当生产队队长的叔叔，他可没少在外面作威作福，他不知说了多少次，让他在外面收敛收敛，好好下地上工，别再不务正业，可他嘴上应得好，回头该怎样还是怎样，他却也真狠不下心让他饿肚子，哪怕他一年连一千个工分也挣不到。 白一江其实也为难，家里婆娘跟儿女的不满他不是不知道，但国强是他哥唯一留下的血脉，他哪能真狠心看他去死？ 他叹了口气道：“你踏踏实实上工，你婶和堂弟堂妹他们也不会对你有意见。以后有了事，相互间也能有个帮扶。”他一来是希望侄子能立起来，减轻家里负担，二来也是真不想侄子跟家里几个孩子闹僵了，他总有老的一天，到时候国强除了堂兄弟，还有谁能帮他？ 白国强闻言却根本不上心，只一个劲地要报仇，但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说自己为什么挨的打，白一江也烦了，把他痛骂了一顿，让他好好休息，就顾自回去了，留下白国强气得要命。 他气得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的，正打算去找他叔，病房里却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白国强一脸惊讶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沙胜男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沙胜男自然不想来找沙胜男，但她却没有办法，抿了抿嘴道：“你想不想娶那个打你的女人？” 白国强闻言一怔，他之前只想着要报仇，这会却想起来了那女人的模样，一时间便有些荡漾，随即狐疑道：“你难道能让我如愿？” 那女人虽然暴力，但实在太漂亮了，要是能娶回来…… 沙胜男闻言心下一定，她就怕白国强已经对那女人发憷，只想着报复对方却不想娶对方，好在自己赌对了，就知道白国强这人是个色中饿鬼。 “那女人叫宋欢喜，是作为生产队代表到村里来谈茶树苗生意的。你想办法偷到她的介绍信，她没法回去，我用她的介绍信买了车票去她家乡，就对她家乡那些人说是她同情我没办法回去照顾病重的母亲，将介绍信给我的。我再说服她那边的村干部给我开介绍信，让我买车票回s市。到时候我不会再回来，本来这种情况，你叔叔是要担责任的，但到时候却能够将责任推到宋欢喜身上，生产队甚至还能借着这个理由扣下她。到时候，她在你的地盘上，你难道还会没办法让她答应嫁给你？” 等沙胜男说完，白国强看她的目光已经称得上是惊悚了，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他便是再傻也能听出来。要知道宋欢喜那女人不论如何都是救了这人一回，哪知道…… 这女人看着漂亮，他以前还觉得她看着温温柔柔的好脾气，哪知道根本就是一条美女蛇，而且还是有毒的！ 虽然如此，这女人的提议却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再者，如今得知沙胜男居然是个这样有心计的，说实话他对这女人都有些发憷，要知道他可是差点强占了她的身子，要是以后她报复起来，自己可能没反应过来就栽了。 这样一个女人，自然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了。虽说让她回s市有些太便宜她了，但这样却会让他更有安全感。 两人在这里密谋，却不知道，另一边盛于蓝去了一趟白一江家里，将白国强被打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白一江闻言惊怒交加，“叔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盛于蓝叹了口气，又将欢喜家里的情况说了一番，然后道：“国强那边，你得管住他，不能再让他做出这种事了，被揭发了，那可是要人命的。还有，也要防止他打小宋的主意。这姑娘家里可了不得，在部队有关系，两个哥哥是军人，一个哥哥是当官的，咱可不能硬碰上去。” 白一江的脸都白了，只是对盛于蓝的话却是认同的，抹了把脸道：“我这就去医院看住那兔崽子，这次绝对不能让他乱来了。” 他心里发狠，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心软了，要不然就是害了国强一辈子了！ 正文 第213章 演过头 “你说什么？”白一江一脸风雨欲来。 白国强却没有发现不对，顾自道：“叔，我想娶宋欢喜。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成家吗？我就想娶她，等娶了她之后，我就听你的话，乖乖去上工……” 他话还没有说完，白一江已经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来。 白国强猛地向后仰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被他叔打了？他的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正准备发怒，转头却看到自家叔叔这会的脸色已经能称得上是铁青了。 “叔……？”记忆中唯有一次自家叔叔这个模样，那会他还年少，身体处于发育阶段，饭量特别大，自家婶娘嫌弃他吃得多，背着叔叔对自己冷嘲热讽，结果有次刚好被叔叔遇上，当时叔叔的脸色就像现在这样。 那次之后，自家婶娘明面上再也不敢对自己不好了。 所以白国强明白，叔叔这样子，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啊？ 白一江用了很大力气才压下胸口的怒意，隐忍着火气道：“盛叔说你差点强奸沙胜男，我还有点不信，现在看来，那都是真的了？” 闻言，白国强吓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支支吾吾道：“叔，叔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没忍住……对，没忍住……” 剩下的话却是在看到白一江举起的手之后咽了回去。 看到自家叔叔的眼眶都红了，白国强是真的慌了。的确，他不是个东西，但他叔对他的好他是清楚的，在他心里，他叔跟他亲爸没有差别。他不怕他叔打他骂他，但却怕他叔伤心。 “叔，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白国强顿时痛哭流涕道。 白一江仔细看了他的神情，确定不是在糊弄自己，心里那口气缓缓松开来，随后才咬牙开口道：“是我的错，不该把你宠成这模样。你这样子，我将来怕是没脸去见你爸了。” 要是以往，听到他说这话，白国强肯定会嬉皮笑脸来一句“那叔你就别见了，干啥急着去见我那死鬼老爸，你该长命百岁才是”，但是这会，他却觉得心里慌得不行。 “叔我改，我以后争气，好好上工，不给你丢人。” 听见这话，白一江是真的欣慰，自己养的孩子自己知道，国强哪怕过后反悔做不到，但这会，他说这话至少是真心实意，不是糊弄他的。 这孩子还算有救。 见自家叔叔的神色缓和下来，白国强也松了一口气，随即面上就露出了犹豫。 ——如今看来，想要娶宋欢喜是不成了，他犹豫的是，沙胜男的事要不要告诉自家叔叔。 白一江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见他生气，白国强顿时也不敢隐瞒，将沙胜男来医院找他说的那一番话都给说了。 “你说真的？”白一江一脸不敢置信。 白国强老实点头，“千真万确，叔你是知道我的，这种恶毒的算计，我哪里想得出来。” 听了这话，白一江却是真信了，自家这个侄子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信了之后就是胆寒，饶是他自认还算有件事，沙胜男这个小姑娘的算计却让他不寒而栗。 不说宋欢喜也算救了她一回，即便没有这事，无冤无仇的，有哪个小姑娘能这样冷酷地去算计别人？ 这样损人利己…… 别说，白一江对这女人还真生出了忌惮，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若不是有这一出，谁能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能这样算计别人？ “叔，沙胜男怎么办？他以后要是报复我……我害怕。”白国强在一边开口道。 他是真的怕，沙胜男还担心白一江把他往死里整，但真心说，盛家寨的人即便不都是善男信女，但草菅人命这种事，轻易也是不敢做的。 白一江这会就是这样，再怎么忌惮沙胜男，他也不可能真出手把个活生生的小姑娘给逼死，虽然他不是做不到，甚至也不用担心惹祸上身。但是不说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便是他有那狠心肠，但生产队其他人眼睛也不是瞎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最终，白一江咬了咬牙道：“你想个办法，把沙胜男的算计都传扬出去，让大家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心里也能多防备两分。” 沙胜男这样的人，厉害在暗地里，只要有了防备，她这人的杀伤力至少能减少大半。 白国强闻言一愣，随即有些尴尬迟疑道：“沙胜男在队里的名声算是不差，但是我就……我说她的坏话，别人能信？” “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白一江嘲讽了他一句，随后道：“不用人完全信，哪怕是将信将疑也成，大家心里有了防备，她有了顾忌不敢出手，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另一边，沙胜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算计都成了空，担心白国强靠不住，她依旧没有放弃自己靠近欢喜偷到介绍信。 欢喜带着一群孩子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沙胜男有些拘束地站在山脚，看到她，有些犹豫地上前，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用的是从家里带来的布料……” 她也算能下本钱，虽然只是一块手帕，但欢喜能够看出这块手帕是用丝绸做的，价值不算低了。 只是…… 欢喜挑了挑眉道：“丝绸手帕中看不中用，我还是更习惯用纯棉手帕。” 这也确实是她的真心话，丝绸手帕那是用来收藏的，实用上还是纯棉手帕更胜一筹。 沙胜男闻言一噎，心下骂她不识货，偏偏面上还不能带出来，尴尬地将手帕收了回去，表情有点失落道：“那我真没什么能给你了。” 目光触及她手上的伤口，顿时一声惊呼道：“呀，你受伤了！”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捂着嘴小声道：“我那里有伤药，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欢喜低头一看，所谓的伤口不过是被树枝划到的，连血都没出，不过是个红印子，这女人有些演过头了…… 沙胜男也是没办法，谁让宋欢喜软硬不吃的，她是急了。 正文 第214章 鬼畜 虽然白国强已经答应了合作，但说实话，沙胜男对他并没有什么期待。 至少宋欢喜对自己并没有什么防备，但对白国强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是跟白国强达成合作，其实沙胜男只不过是想要先稳住他，让他别来找自己的麻烦而已。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宋欢喜这女人实在是油盐不进，原以为只是个乡下女人，会很好对付呢。 见对方一脸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沙胜男自然知道自己刚刚是犯蠢了，一瞬间，她差点恼羞成怒，但她不敢…… 沙胜男几乎用了毕生的力气，才阻止自己脸上出现异样。她也想要哭笑随心，但那是在回到s市之后，现在……现在还不行。 欢喜却并没有多理会沙胜男的心思，她虽然并不会将自己摆在沙胜男恩人的位置上，但也自觉对对方已经仁至义尽。对方那般算计自己，若不是同情对方的处境，她早就已经报复回去了。 如今这般，已经是她格外开恩了。 因此，她也没多理会沙胜男，礼貌地笑了笑就离开了。 沙胜男这会的心情已经不是挫败能够形容的了，她虽然不知道宋欢喜会在这边待多久，但想也知道，只要茶树苗的交易谈成了，她就会走，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只是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的那些算计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你说真的，沙胜男真的想偷那位小宋同志的介绍信，还想要算计小宋同志嫁给白国强？” “千真万确，是白国强亲口说的，他还真心动了，毕竟那位小宋同志多漂亮啊，不过白队长可是好人，被他知道后，把白国强给训了一顿。” “白国强说的？他的话能信？” “是啊，沙胜男看着文文静静的，平时上工干活虽然也不怎么行，但也不像其他女知青那样偷懒，说话也和和气气的。”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些知青心高气傲的，还真能看上我们这些泥腿子不成，说不准沙胜男就是个心机深会装的。” “要白国强说的我是不信的，但我去问白队长了，他虽没说什么，但看那态度，分明就是默认了。” “真的？” “我亲口问的，说来我跟一江也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他的性子还能不知道？要沙胜男是被污蔑的，他肯定不可能不吭声。” “可能真有这回事，我这两天跟白队长一起，发现他对沙胜男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想给她安排点辛苦的活，但又似乎有什么忌惮。” “你这么一说就说通了，沙胜男算计的那事，谁听着不胆寒啊，要我是白队长，肯定也会不喜欢沙胜男，但要是给她安排了辛苦的活，还真怕她背地里做点小动作，把自己给害了。” “没这么邪乎吧？” “是真是假看着就是了。” “总之不管如何，对着这女人可得防备了。” …… 总的来说，相信这话的都是一些有点年纪，理智在线的长辈，年轻人中，女性倒是相信的居多，男性……大部分还是认为沙胜男是被冤枉的。 当沙胜男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是一位交好的女知青支支吾吾提醒之下，她才发现白国强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她差点当场晕了过去，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欢喜因为是外人，知道的消息比较滞后，比沙胜男还晚了一天。 得知沙胜男居然想要算计她让她嫁给白国强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把一旁的云朵吓得够呛。 ——她要是后世人，就知道欢喜这会的笑容能用两个字形容：鬼畜。 欢喜是真的气，她这人吧，天生就不是什么好心肠。别人惹了她，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反击的。这次对于沙胜男却是例外的，或许是因为见识过对方最狼狈无助的时刻，也或许是因为同情对方无法给父母尽孝，总之，她这次极为难得地打算放她一码。 可惜，有些人就是爱作死。 更别说，她自认对于沙胜男还是有那么点恩情的。 她这人吧，不至于挟恩以报，但也绝不喜欢被恩将仇报。 欢喜这人生气的情绪很少，向来是来得快去得快，过后的报复反倒是不紧不慢。但沙胜男这次却是让她破了例，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大半夜从床上坐起，欢喜决定自己这回不来迂回那一套了，穿好衣服，她轻巧地来到了知青点。 乡下没有什么娱乐，知青们白天上工更是累得不行，到了晚上，睡得自然也沉，更别说以欢喜的身手，她的到来根本就没有惊动任何人。 知青点自然不可能是单人单房，一个屋里得住十几个人，按理说欢喜要找到沙胜男是不太容易的。但谁让这一屋的女知青，只有她用了雪花霜呢？ 因此，没费什么功夫，欢喜就把沙胜男找到了。 把人拎起，她二话不说在她后颈敲了一记，防止她醒来。然后，欢喜就扛着人去了村口山脚茶园的一个茅草屋。 ——这个茅草屋是给看守茶园的人住的，这里山上种了茶叶，没个人守着不行，这活虽然工分高，但要长年累月离家，大家都不乐意。后来，这工作就给了一个一辈子没娶过老婆的瘸腿老人。 知道老年人觉轻，干这种活的又肯定警醒，因此欢喜动作极为小心地将沙胜男的衣服剥光，然后塞到了老人的被窝里。 ——她倒不是真想要沙胜男被怎么样，这老人虽然是个男人，但瘸了一条腿，体力不一定比得上沙胜男。更何况他都七十好几的人了，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还不好说。 欢喜就是想恶心沙胜男，反正要是没有她，这人早就被白国强……了。这人既然不在意她当时的救助，想来也不在意这种事，便是跟个老男人有什么亲密接触，想来也不会在意不是？ 这么一想，欢喜心里爽了，回去后更是心情好得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正文 第215章 临去 尖叫声从茶园那边传来的时候，欢喜已经早锻炼回来在煮面了，听到动静勾了勾嘴角，倒是没决定去凑热闹。 ——她这会跑了一个小时，肚子正饿着呢。 盛于蓝赶过去的时候，就见沙胜男正裹着被子哭得好不可怜，一旁的盛老六——也就是那位瘸腿老人一脸懵逼地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有一口没一口抽着老烟。 门口，赶来看热闹的村民探头探脑的，只是鉴于屋中的气氛，却是不敢开口询问。 “六哥？”盛于蓝一脸纳闷地看向盛老六。 两人的关系不算亲近，但也不算远，他们的父亲是隔房的堂兄弟，他们算是关系比较远的堂兄弟。 盛老六这人年轻的时候性子还算活泛，等变成瘸子之后，性子便变得沉闷古怪起来。 听到盛于蓝喊他，盛老六似乎才回过神来，看向他，声音平淡道：“我早上醒来，这女人就光着身子在我被窝里了。” 哈？！ 不单是盛于蓝，其他村民也不明白这算是怎么个情况？ 没有人会觉得，沙胜男会看上盛老六，村里那么多优秀的年轻小伙，人姑娘没道理看上一个七十多的老汉。 但要说盛老六看上沙胜男，他们也觉得这事不靠谱。 别看盛老六如今这样子，他年轻那会长得可好了，那可是十里八乡都难见的俊小伙，他人又聪明，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咬牙供他念书，私塾的先生可是说过的，他要是放到旧社会那也是做秀才的料。不想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人倒是活了下来，只是一条腿瘸了，颈椎也出了问题，脑袋一直歪着，没办法转头了。 因着这般，那会好姑娘都不乐意嫁给他，偏偏他也心高气傲不肯将就，就一直这么单着。 盛老六虽说是看守茶园的，但这工作只是晚上，白天他是生产队的会计，别看他如今这样，在生产队却绝对算得上富裕的。 这样的他，要找个婆娘其实并不是难事，真要找的话早找了，哪用等到现在这年纪。 要说他觊觎沙胜男的美色，那还真不至于……年轻一辈或许不知道，但老一辈的却都记得，盛老六年轻那会长得可比沙胜男好，剑眉凤目挺鼻薄唇，身材又高大。 总之，以这人的孤傲劲儿，那是如何也不可能对沙胜男做这种事的。 再说了，他一个瘸子，也没能耐悄无声息把人逮过来啊。 如此一来，众人就懵了，盛于蓝皱眉道：“六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盛老六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被窝里怎么会多了个光着身子的女人。” 沙胜男躲在被窝里差点骂人，能不能别一口一句光着身子的女人了？ 盛于蓝正为难，却是有人对着盛老六道：“甭管你知道不知道，人家都光着身子跟你睡了一个被窝，你就把人娶回来吧。” 沙胜男正要开口反对，不想盛老六却冷哼一声道：“要娶你娶，这样的女人我可要不起。”这女人到底怎么出现在他床上的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些女知青一个个心思都活着呢，别看现在许多嫁在村里的女知青都安分着，那是没办法，以后一旦有进城的希望，别说婆娘，连孩子她们也都抛得下。 当然，那些男知青也一样。 他话里的意思，竟是不愿意娶沙胜男了。 别人尚可，并不觉得意外，沙胜男却憋红了脸，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堪。 凭什么？不过是个乡下糟老头，有什么资格嫌弃自己？ 尽管不忿，但理智却告诉沙胜男，这样才是最好的，对方真要缠上来说要娶她，那才是恶心人呢。可是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她的脸就白了。 出了这个事，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旁的不说，今天之后，自己的名声是好不了了，别的不怕，就怕有人去举报她是破鞋。今天这事她根本就说不清，虽然想要把事情推到盛老六身上，但想也知道生产队的人肯定不会帮她。而且盛老六这个人也有些邪性，她也是不太敢惹他。 这事最后到底不了了之了，当然，议论的人很多，大家看向沙胜男的目光都有了异样。便是知青所的女知青，也不乏有几个说风凉话讽刺她的，沙胜男气得要命，可却无可奈何，只能忍耐。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得罪人，就怕有人去举报，那她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沙胜男不是没猜过到底是谁要整她，但却实在没有头绪。这个时候，她唯一可惜的是宋欢喜大概已经听到了关于她的流言，若说之前自己还有可能偷到介绍信，如今人家有了防备，是如何也不会让她得逞了。 欢喜这会的心情却是不错，跟盛于蓝就茶树苗的事最后谈完，约好了明年春天交易，之后写信联系，她就收拾行李准备走了。 盛于蓝倒是想要挽留，可惜欢喜的态度却很坚决。 而在离开之前，欢喜让云朵通知了一下其他小朋友，让他们将晒好的菌菇都送过来。 ——她留这几天，还不是为了等这个，要不然那点茶树苗的事情早就掰扯清楚了。 云朵一通知，别说那些孩子，便是之前听说了这事，将信将疑也跟着帮忙的家长也一窝哄来了。 一来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二来也是怕是真的，过来收钱的。那菌菇干货真要能卖那么多钱，可不能让孩子拿了去。 欢喜自然没打算反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当地平常的稀有的菌菇都收了一大堆。也幸好是干货，要是新鲜的，不说不好拿，保存也是个大问题。 那群原本兴冲冲跑来的孩子这会却是一个个蔫了，无他，钱是赚到了，但都被爸妈没收了。有几个性子开明的还给留一毛几分的零花钱，但大半家长都习惯了精打细算，一点也没打算把钱给孩子祸祸。 欢喜看得好笑极了，想着这几天和他们相处还挺愉快的，就回屋拿了一些水果硬糖分给他们。 孩子们都是很容易满足的，得了水果硬糖，便也忘了之前的伤心事了。 正文 第216章 阮国行 欢喜在云南的最后一站决定去看自家大嫂的父母，不过她倒也不急，趁着路上没少光顾牛棚，偷偷送东西。 也是因此，这一路，她体内的能量不断被消耗，也不断吸收新的，总体而言，金手指强度是一日大过一日，消耗也是一日大过一日。 大约半个月后，欢喜才前往最后一站——六树村。 六树村是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村子，整个村子都只有几十户人家，在深山坳里，其他离得最近的村子也在二十公里之外。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村子有多落后贫穷，甚至是有些与世隔绝。 但这样一个村子，却是阮心爱父母的亲友当初千辛万苦帮他们选的。 正因为与世隔绝，外面的风气几乎没有影响到这个村里，两人待在这地方，或许过得清苦，但至少不用被抓着游行，不用被人看不起，不用被看做是异类，有生活压力，但却没有精神压力。 对于夫妇俩，尤其是已经疯了的阮心爱的母亲，这样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也正因为偏僻，欢喜找到地方颇是废了一番力气。 她才到村口，就惊动了这个一年到头几乎看不到外来人的落后村子。 欢喜有些不适应地看着周围一圈将她包围的人群，迟疑了下打招呼道：“……你们好？” 说实话，她并不担心跟人说普通话，就怕眼前这种状况。完全鸡同鸭讲，对方说的是口音很重的地方话，她完全听不懂，同样，这里的人也听不懂普通话。 双方正迟疑着，然后对面的人嘀咕了一阵，就有一个人跑了出去。 欢喜松了一口气，想来这些人是去叫能够沟通的人了。 没多久，之前走的那人又回来，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看到对方，欢喜就是一愣，无他，这位一看就知道是阮心爱的的父亲，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阮伯父？”欢喜试探地喊道。 阮国行一怔，疑惑道：“你是？”眼前的小姑娘太陌生了，他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 就算对方当时小，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欢喜松了口气，抿嘴道：“我是宋欢喜，宋保家是我大哥。” 阮国行一愣，随即眼底便绽放出光芒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后来又意识到这会的情况不对，连忙改口道：“你来这儿是……？” 欢喜微微笑道：“我来云南，顺便帮大嫂给你们送些东西过来。” “没有别的事？”阮国行确定道。 欢喜摇头。 闻言，阮国行转头和当地村民交涉了一番。欢喜虽然听不懂，但也由衷地感到了佩服，这位不愧是外交官，居然自己学会了当地的方言，听那口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呢。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那些人是散开了，阮国行转头对着欢喜道：“……跟我来吧。” 见他似乎在犹豫该怎么称呼自己，欢喜笑道：“伯父你跟我大嫂一样叫我欢喜吧。” 阮国行倒是爽快，“那成，欢喜你跟伯父回去，我跟他们说好了，这两天你先住在我和你伯母那。” 顿了顿又道：“我们那边环境简陋，怕是要你担待一下。不过……村里其他人住的房子虽说比我们好上一些，但却绝对不会比我们干净。” 饶是欢喜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个茅草棚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阮国行有些不好意思道：“村里原本分配给我们住的是牛棚，只是前两年牛棚塌了，我就自己弄了这个茅草棚，别看这样，但却结实得很，刮风下雨都不带摇晃的。” 欢喜闻言倒是竖起了大拇指，“伯父你真棒！” 看这位的心态却是不错，还有心思研究搭茅草棚，神情自在，一点也没有怨天尤人。 见她神色并没有任何异样看不起，阮国行对小姑娘倒是有了几分喜爱，笑着道：“进去吧。” 茅草棚的门有些矮，进去的时候要弯腰，欢喜才直起身体，就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前面正有一位被绑在椅子上的老太太。 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就是自家大嫂的母亲了。 看见妻子，阮国行的表情有几分心痛，转头对着欢喜道：“你在这坐一坐，我先带你伯母去小解一下。” 说着，他解开妻子身上的绳子，带着她去茅房了。 欢喜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打量眼前这个茅草棚，地面用石子铺了一层，底下应该还垫着草垫，要不然没这么干净，床是用门板搭起来的，旁边的其他家具应该也是手工做的，看着都很简陋，倒也结实。 屋里基本没什么家当，就角落里放着两个破旧的箱子，大概充当了衣柜。 不过，屋里是真的很干净。 这时候，阮国行也带着妻子回来了。 虽然听说自家大嫂的母亲疯了，但就见面以来，欢喜觉得这位老太太虽然看着不太正常，但也……和预料之中的有些不同。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阮国行小声解释道：“我在的时候你伯母很安静，也不会惹事，但我不在她身边，她就会用各种方法自残，一旦看到陌生人还会出现攻击行为。因此，我每次出去都要把她绑在椅子上，要不然容易出事。” 欢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阮国行带着妻子坐下，然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心爱如今好吗？” 如今的日子虽然清苦，但相比那段残酷的记忆，他已经知足了。唯一的不足就是看不到女儿，不能知道她是否安好。 “大嫂如今很好。”欢喜回答道：“那年大哥带她回来没多久，两人就领证结婚了，后来生了顺心和顺意。” “顺心顺意？”阮国行的眼睛一亮。 欢喜点头，“是两个男孩，顺心已经四岁了，顺意则是去年出生的。” 阮国行脸上满是期待地问起孩子的事，欢喜自然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尤其是一些孩子的趣事，阮国行听得一脸激动，就连一旁的黄舒敏，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听，也是一脸的专注。 正文 第217章 鸡汤面 欢喜来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阮国行已经下工，便索性在茅草棚里开始做晚饭。 厨房在茅草棚后面，出于礼貌，欢喜并没有探头探脑。也是因此，等到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她都呆了。 桌子上放着三碗清汤寡水的高粱米粥，中间有一小碟榨菜，其余……没了。 阮国行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边条件就这样了，细粮根本就没有，你担待一点。” 他指了指中间那一小碟榨菜道：“你尝尝这个，六树村后面有一块盐碱地，我费了些心思才弄到了榨菜的种子。自家种的，旁的不说却足够新鲜。” 欢喜夹了一块尝了下，滋味还真不错。 只是看着那三碗高粱米粥，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道：“我这次过来带了不少东西，等会拿给伯父伯母看。” 在来之前，她特意拎了一个大麻袋，能装两百斤大米的那种，里面放了一床棉花被褥两身棉袄，还有一些吃的和一些中成药。 从家里出来，她就带了一些棉花样本，等到了云南再用金手指变幻出了大量棉花，花钱在农村收购了一些土布，然后再找了裁缝铺定做了被褥和棉袄。 相较而言，吃食的样本携带就方便了。 看到欢喜居然扛了这么一大袋东西过来，阮国行都呆住了，良久才道：“……你有心了。” 欢喜又将一封信递过去，“这个是心爱姐姐给你们的信。” 阮国行似乎想要当下就看，犹豫片刻却是小心藏好。 欢喜今天大半天都在爬山涉水，因此这会已经非常累了，看出她的疲惫，阮国行才茅草棚的另一边铺了一张床，让她洗漱之后先睡下了。 ——这时候，也没办法讲究了。好在茅草棚从外面看着是一间，里面却是隔成两间的，而欢喜如今睡的正是外面的客厅。 见小姑娘睡着了，阮国行抓起妻子的手，小声道：“你听到了吧，咱们心爱好好的。日子虽然不像原来那样富足，但女婿对她却好，我们还有了两个外孙。”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这些年，他最担心的就是女儿。当初妻子做下那种决定，不惜下跪求宋保家带心爱走，他其实是不赞同的。 妻子做过的事他知道，宋保家虽然看着并不是人品卑劣之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记恨妻子曾经说的话，从而不愿意善待心爱？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家子在一起，再艰苦，至少能够团聚。 可惜那时候自己深陷牢狱，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更何况，妻子的决定在当下已经是最好的了，否则女儿怕是也要被…… 好在妻子孤注一掷的托付没有遇人不淑，若是妻子如今清醒着，怕是也会欣慰不已。 黄舒敏似是感应到了丈夫的情绪，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心爱好好的。” 阮国行顿时泪目，他想要妻子的病能好，但又心疼她的遭遇，想着这样或是才是最好的。否则等清醒过来，想起那些遭遇，以妻子的心性，怕是根本不会想着活下去。 叹了口气，他取出女儿的信，轻声念给妻子听。 这些当然是欢喜不知道的，第二天她依旧一大早就起了，然后便开始绕着村子跑步，等跑完了，就上山去打猎了。 别看六树村在山坳里，但就欢喜的认知，这山却有些……贫瘠。她找了一圈，除了一些平常的草药，像人参灵智之类珍贵的却是根本不见踪影，连棵苗都没有，倒是能看到菌菇的踪迹。 除此之外，猎物也极为少，欢喜费了很大功夫也才只发现了一只野鸡，还是不怎么肥的。 阮国行是在鸡汤的香味中醒来的，他披上外衣走到屋后简单搭出的厨房，就看到欢喜正在下面条，一边的炉子上正咕噜咕噜冒着声音的锅子正是香味来源。 ——说是锅子，其实就是一个有缺口的瓦罐。 欢喜一边将下号的面条捞起来，一边对着阮国行道：“伯父，我等会出去一趟，给你们买个铁锅回来。” 旁的不说，厨房里没个能炒菜的铁锅太麻烦了。 阮国行想了想没有拒绝，主要是没办法拒绝。这些瓦罐可不经用，一不小心就会打碎了。偏偏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到的，有好几次没办法做饭，他们夫妇俩只能用蚌壳煮点清汤，主食只能吃烤白薯。 他们两个年纪不小了，烤白薯难吃噎人不说，火气也太重，烧心还是小事，就怕碰上便秘那种尴尬事。 “对了，这鸡哪来的？”阮国行道。 才来这里的时候，他倒是也想过养两只鸡，可是这村里人虽然对他们劳改犯的身份没有清晰认知，但他们对外来人的排外却也不是假的。 因此，小孩子来偷鸡或者鸡蛋，这里的大人关上门或许会打骂孩子，但对外那绝对是护短的。 几次下来，他也歇了养鸡的心思。因此，家里别说鸡，那是连个鸡蛋都没有的。 “我上山抓了两只野鸡。”一边说着，欢喜已经盛了大大一碗鸡汤，里面放了两个大鸡腿，又将熟了的面条捞到鸡汤里，递给阮国行道：“伯母醒了吗？醒了的话我就把她的面条也给下了。” ——其中一只野鸡自然是她用金手指变出来的，谁让抓到的那只太瘦了呢。 而用金手指变出来的那只鸡却是乌漆墨黑的，好在鸡里面有一个品种叫乌鸡，因此能够糊弄过去。至于野鸡中有没有乌鸡这个品种，就不是欢喜知道的了。 阮国行愣了一下道，也没客气，接过鸡汤面就吃了起来。 别说，这几年没吃着肉，他都快忘了肉的滋味了，这会是一点也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面条我来下吧，你要是要去买锅的话就趁早。”顿了顿，阮国行又问道：“对了欢喜，你自己吃过了吧？” “吃过了。”欢喜点了点头，又道：“那我这就出发去县城买锅。” 六树村落后，六树村所在的县城也好不到哪里去，欢喜找到供销社一问，居然没有铁锅，后来费了很多功夫才找到了一口旧铁锅，又大又沉还很脏，却胜在便宜，只花了二十一块钱就买下了。 正文 第218章 愕然 这里是真落后，欢喜本来打算买两斤肉回去的，结果去了肉摊上，却是只剩一些猪尾巴猪下水的下脚料了。 从县城回到六树村，村中已经有村民走动了，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欢喜，一个个都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欢喜也不在意，径自回了茅草棚。她一来一回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进茅草棚看到只有被绑在椅子上的黄舒敏并没有阮国行，她连忙退出来。 她可没有忘记阮国行昨天说的，对方一看到陌生人就会发狂。 只是饶是如此，也已经晚了，听到里面传来的碰撞声，欢喜只犹豫了一下就冲了进去。 进去就看到黄舒敏坐的椅子已经倒了下来，她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连人带椅子去撞一边的桌子。 顾不上多想，欢喜连忙上前将她连人带椅扶了起来。只这样，黄舒敏却不断挣扎，口中还不断发出尖叫大喊声，欢喜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阮国行已经赶了回来。 说来也奇怪，他才一走近，黄舒敏就安静下来了。他叹了口气，对着一边的欢喜歉意道：“吓到了吧？没事，你伯母就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欢喜却是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伯母伤到自己。” “你是个好孩子。”阮国行由衷道。 以前也不是没有村民惊动舒敏，但那些人最多通知一声，却是没有人愿意进屋扶她一把，让她别伤害自己的。 舒敏发病的时候确实有些可怕，他倒也不怪那些人，只欢喜一个小姑娘能冲进去，已经是难得。 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小姑娘身上，就不难看出女婿一家人的人品。如此，他对心爱倒是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黄舒敏安静了下来，欢喜将买的铁锅拿到厨房。除了铁锅，她还买了几双筷子——之前这对夫妇用的筷子是用柳树枝削的，用着总不趁手。 还有一些牙膏牙刷脸盆毛巾以及一个热水瓶，这个家里的日用品就没有不缺的，反正钱票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能够买的她都给买回来了。 “你有心了。”阮国行看了叹了口气，这些东西他以前哪会看在眼里，但是这会，却是真的感谢眼前的小姑娘。 要说在这里最不习惯的，不是吃食和穿戴，反而是生活习惯。刷牙洗脸洗澡这些在他原来习以为常的事，在这里却是一种奢侈。 除此之外，欢喜还给两老各买了两双鞋，都是一双单鞋一双棉鞋，尺码是她之前悄悄观察好的。 见状，阮国行倒是生出了和闺女一样的心思，这姑娘实在是好，要是有儿子，铁定要聘回来做儿媳妇，可惜了。 “伯父，六树村没有知青吗？”吃饭的时候，欢喜好奇地问道。 阮国行闻言倒是一怔，随即皱起了眉，有些犹豫地道：“有个事，我想要请你帮个忙。” 欢喜一愣，“什么？”她能看得出，阮国行尽管看着圆滑，但依旧有几分文人性子，简单说就是有点清高，对方会提出让她帮忙，显然也是无奈之举。 “六树村是有过知青的，是个小姑娘，名字叫陆苗苗。”说到这里，阮国行的表情竟是有些悲伤。 欢喜见状好奇。 阮国行继续道：“苗苗下乡的时候才十二岁……” 怎么可能？上面再丧心病狂也不会让十二岁的孩子下乡插队！ 见欢喜面露惊愕，他解释道：“小丫头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爸在工厂出了事故一条腿截肢了，不得不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单位里允许儿女接班，只是苗苗的大哥也才十六岁，她自己则是十二岁，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她爸爸的工资可以说是家里大半的生活来源，要是没了这份工资，那一家人就都要去喝西北风了。那年刚好他大哥要下乡插队，家里没办法，父母商量之后让她将年龄报大四岁顶替他大哥去插队，他大哥则将年龄报大了两岁，接了她爸爸的班。” 顿了顿，他道：“那会和现在不同，一家还只要一个孩子下乡。” “我当初看小姑娘孤零零一个怪可怜的，想到了心爱，便对她多照顾了几分，小姑娘是个单纯的，觉得我是个好人，就把这事都跟我说了。” 欢喜皱眉，“那她现在人呢？” “死了。”阮国行叹气道：“小丫头命苦，来了不到一年，上山割草的时候被毒蛇咬到了，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气了。” 欢喜闻言心里生出几分同情，只是却不明白了，这样的情况，阮国行要她帮什么忙？ 原来还以为是想要她照顾一下那小姑娘呢。 “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她家里，把她的死讯跟她父母说一下。另外……”阮国行走到灶台边，从一堆乱世下摸出一个用稻草包住的瓦罐道：“这是苗苗的骨灰，我费了些心思才弄到，也送还给她父母吧？” 欢喜愣了好半天才道：“她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死讯？按理说知青死亡是要上报的啊。” 闻言，阮国行苦笑道：“因着苗苗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乡的，她的年纪又小，她家里一直都不放心她，生怕她在这里吃苦，因此一家子都尽可能地往这边寄东西。有时候是布头，有时候是钱和票据，有时候是一些吃的用的。就是这些东西，让那些眼皮浅的人生出了贪心，一直没把苗苗的死讯发出去。” 欢喜闻言愕然，这种情况……要是小女孩的家人知道，怕是会气疯吧？ “可是骨灰……”欢喜不解。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会知青下乡是带着户口走的，因此若是死了，也是要埋在乡下的吧？ 如何想，要偷到骨灰也不容易。 更何况，这时候乡下是不实行火葬的吧？甚至很多地方因为落后，对火葬是极为抗拒的，将之和“挫骨扬灰”同等看待。 闻言，阮国行的脸色更难看了，许久才道：“所谓穷山苦水出刁民，这里就是这样，六树村极为排外。就因为一句不想村里有孤魂野鬼，他们就……” 正文 第219章 陆家 欢喜久久没能回神，阮国行的话在脑中萦绕不止—— “他们本来是想将苗苗的骨灰从山上撒下去的，我用舒敏唯一还剩的一根金链子才得以将骨灰保全。就这样，我还一直担心这骨灰被人发现了会出事。” 沉默良久，欢喜才开口道：“伯父你有陆苗苗家的地址吗？” “原本不知道的，后来特意留意，看到了苗苗父母寄过来的包裹。”阮国行回答道。 欢喜想了想道：“不对啊，陆苗苗的父母肯定会给她写信，她一直没有回信，那边就没有怀疑？”六树村的情况，她不觉得这里会有人识字，有人替代回信的可能不成立。 “她父母大概一直以为她在记恨当初家里让她代替大哥下乡的行为。”阮国行道：“虽然苗苗来了六树村快一年，但是这儿离县城实在太远了，中间的路不好走，以平常人的体力可能一天都走不出去，还有迷路的可能。苗苗那会太小了不敢去县城，我的话一来年纪大了体力不够，二来你伯母这边离不了人。苗苗倒是也想过让村里人帮着寄信，但是寄了一次发现根本没寄到父母手中。后来才知道那人贪了那八分邮票钱，没把信寄出去。打那之后，苗苗就再也不让人帮着寄信了。这么一来，她父母那边大概生了误会。” “对了……”阮国行又从枕头里摸出几封信递给她道：“这是苗苗以往写给父母的，她死了之后我就一直给她存着，想着给她父母送去也算是个念想，你也给一起带去吧。” 欢喜闻言叹息，没有拒绝就应下了这事。 六树村人人的行为简直让人厌恶极了，愚昧无知又贪婪。 虽然决定去一趟陆苗苗家，但欢喜却并没有打算马上就走，接下来几天，她每天都上山打猎，抓到的野兔野鸡清理干净了风干。她也没敢多弄，担心弄多了给阮国行他们带来麻烦。 至于阮国行拎了两只野兔出去的事，她也没有多管。 离开之前，欢喜又将之前从盛家寨收购的干货留了大半给阮国行他们，自己只每样留了半斤。反正她有金手指，只要有样本，她都能把东西变出来。 “阮伯父你不用送了，回去后我会把你写的信给心爱姐姐，也会让她给你们写信的。”欢喜对着送到村口的阮国行挥了挥手道。 六树村的环境封闭，阮心爱便是写信，只要小心点是不会出事的。以前是不知道不敢写信，怕拖累丈夫孩子，以后就没关系了。 不过，寄信就算了，寄东西还是免了。六树村那些人既然敢惦记死人的东西，又如何不敢惦记活人的东西？ 欢喜离开云南已经是在两天之后了，而当她到达s市，也是在一周之后了。 “阿姨请问一下，陆晨旭是住在这里的吗？”欢喜找到柳源巷的居委会问道。 王秀看了眼她问道：“你是陆晨旭的什么人？” 欢喜抿了抿嘴道：“我是帮她女儿送信的。” 王秀一愣，“你是说苗苗？” 欢喜点了点头。 王秀刷地便站了起来，“真是苗苗那孩子写信回来了？” 欢喜再点头，“阿姨您能告诉我她家住哪里吗？” 王秀抬头看了下时间道：“这个时间点他们家还没有人，你再等等，过半个小时她妈妈就会回来了。” 欢喜自然只能等了。 罗朝霞才从单位出来，就看到自家小区里的姐妹，正要打招呼，对方却是一把拉着她便道：“你还在这耽搁啥，有个女娃找上门来，说是给你家苗苗送信的，你赶紧回去看看！” 闻言，罗朝霞的表情顿时变了，又惊又喜道：“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谁会拿这事骗你？”对方连忙道。 这下罗朝霞顾不上其他了，正要往回赶，却想到自家丈夫还在公公婆婆那，本来说好在那边吃晚饭，自己放好东西也是要赶过去的。 “马姐，麻烦你去一趟我们家老爷子那边，告诉晨旭，让他赶紧回来。”罗朝霞匆匆交代了一句，人就跑远了。 欢喜这边才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有一位中年大妈脸红脖子粗地冲了过来，“人呢，王姐，给我们家苗苗送信的人呢？” 王秀一指欢喜，“就是她。” 罗朝霞看向欢喜，欢喜正打算打声招呼，就被她打断了，“闺女，你是来给我们苗苗送信的？” 看着这位母亲眼底要不掩饰的思念和期盼，欢喜到嘴的话顿了顿，开口道：“是的阿姨，你看我们进屋说行吗？” 这种事……虽然没必要瞒，但总得给这一家人点时间平复一下情绪。 罗朝霞没有多想，闻言连忙点头道：“对对对，闺女你先跟我回去，今天留下吃饭吧。” 这话欢喜没有回答，只怕等自己把事情说了，这一家子就没有吃饭的心情了。 上楼的途中，欢喜自我介绍了一下，罗朝霞也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陆家如今除了最大的陆大禾和最小的陆英英，陆小禾和陆芽芽也都下乡了，日子倒也过得不算差，只是一家子从大到小都惦记着陆苗苗。 进了屋，罗朝霞给欢喜端了杯水，然后便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欢喜从口袋中将陆苗苗留下的那几封信递过去，“阿姨你先看看吧，陆苗苗不是不想给你们写信，是没法写。六树村离县城太远了，她一个人走个来回一天都不够，而且山路不安全。让村里的人帮着寄信，却是把邮票钱给贪了。” 罗朝霞一听又是心疼又是咬牙，眼眶都红了，随后顾不上和欢喜说话，拿出信看了起来。 没多久，就有一个挺漂亮的女孩进了屋，有些气喘吁吁地喊道：“妈，我听王姨说大姐让人给家里带信了，是不是真的？” 要是以往，罗朝霞肯定要骂小女儿没有女孩样，这会却顾不上这些，连忙招手道：“我正看你大姐写的信呢，你也过来一起。” 陆英英顾不上和欢喜打招呼，丢下书包便坐到了罗朝霞身边，探着头去看信上的内容了。 正文 第220章 疼和恨 那几封信是陆苗苗生前写的，自然不会写到自己的死讯，多是一些七零八碎的生活小事。 母女俩一起把信看了两遍，但饶是她们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渐渐也发觉了不对。 陆英英皱眉，“这信纸怎么看着有些就旧了？” 罗朝霞则问：“这是几年前写的信吧，苗苗现在也大了，说话不该这么孩子气。” 欢喜沉默，许久才道：“等伯父和陆大哥回来我再说吧。” 看她这模样，母女俩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想问，心里却生出了怯意。 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时间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过得越来越慢。 陆家父子是一起回来的，陆晨曦还没进门声音就传进来了，“朝霞，苗苗真让人送信回来了？” 欢喜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和一位年轻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父子俩长得很像，儿子还要英俊一些。 注意到欢喜的打量，陆大禾怔了一下，随即微微笑道：“你好，我是陆大禾。” 欢喜也笑，“你好，我是宋欢喜。” 陆晨旭也发现了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一时有些迟疑道：“怎么了，难道是传错了消息，苗苗没给家里写信？” 罗朝霞摇了摇头，“小宋说要等你们回来一起说，你们赶紧坐下吧。” 闻言，父子俩都察觉事情有些不对。 或许是因为有了预料，看了陆苗苗写的信之后，两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面对一家子的疑惑，欢喜抿了抿嘴道：“这些信，是陆苗苗生前写的。” 她的话音刚落，罗朝霞地人就往后倒去，一旁的陆英英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惊愕和不敢置信。好在她本来就坐在椅子上，倒是没什么事。 陆晨旭激动之下将放在一边的拐杖都碰倒了，“不可能！” 陆大禾更是浑身发抖道：“小宋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欢喜避开他们眼底的希翼，轻声道：“是真的，陆苗苗在四年前就死了。只是当地村干部贪图你们每个月寄过去的东西，将她的死讯瞒下了。” “陆苗苗从来没有怪过你们，接到你们第一封信，她就写了回信，但之前说了，帮忙寄信的村民贪图八分钱邮票钱，没把信寄出来。” “不可能！”陆晨旭陡然红了眼眶，“我的苗苗……” 陆大禾也跟着道：“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见这一家子不愿意接受现实，欢喜抿了抿唇，将带来的骨灰罐从包裹中取了出来递过去道：“这是陆苗苗的骨灰，当地人排外，不愿意让外地人在村里安葬，想要把陆苗苗的骨灰从山上撒下去，是我一位长辈用金链子贿赂执行的村民，才把骨灰拿了回来。你们……想办法将她安葬吧。” 罗朝霞这会刚好醒过来，闻言整个人都扑到了骨灰罐前，痛哭失声道：“苗苗，妈妈的苗苗，别怕，咱们回家了，妈妈在呢，妈妈再也不离开苗苗了，一直陪着我们苗苗……” 她这情绪一失控，其他人也受到了影响，陆英英趴在椅子扶手上哭了起来，陆家父子也捂嘴落起泪来。 许久，这一家子的情绪才渐渐冷静下来，陆大禾咬牙道：“这事不算玩，我要去举报六树村！” 听到这里，欢喜有些迟疑地开口道：“那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去举报六树村。” 见陆家几人带着敌意的目光看过来，欢喜苦笑道：“我不是要包庇他们，而是我那两位长辈如今就在六树村，那村里平时很少有外人，最近也只有我一个人去探望过长辈。你们这么一举报，那村里的人再傻也知道是谁将消息泄露出去的，到时候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闻言，陆家人脸上的敌意都消失了。不论对特意过来通风报信的欢喜，还是她那位用金链子保住女儿骨灰的长辈，他们心中都是感激的。 虽然想要出这一口气，但若是会因此连累恩人，却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只是……到底意难平。 欢喜开口道：“等两年可以吗？到时候就没有关系了。” 她倒是想过让陆家人借机去一趟六树村“探望”陆苗苗，然后顺理成章“发现”真相，进而举报。只是一来这会的人很难有长假去探亲，二来哪怕不被怀疑是告密者，对现在的阮家夫妇来说，任何变故都可能会带来危险。 与其如此，还不如过上两年，到时候他们平反离开，六树村的事也和他们无关了。 陆家人虽然心里不好受，但却答应了两年内不会去举报。 他们本来还想留欢喜吃饭，只是欢喜看他们一家沉浸在悲痛之中，怕是根本就没有做饭的心情，就摇头拒绝了。 回到招待所，欢喜收拾了东西，打算明天就坐火车回家了。她这次只预留了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再不回去，和供销社那边的供货合约就要毁约了。 不想第二天才起床，陆家人却是找过来了。比起昨天，这家人的情绪平复了许多，除了眼眶有些红，已经看不出其他异样了。 罗朝霞将一个袋子递给她道：“谢谢小宋你特意跑一趟给我们送信，要不然我们一家怕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些年，她只当大女儿不肯原谅他们，背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泪。本以为闺女大了就会明白他们的不得已，哪知道一年一年过去，却是依旧等不到一封信。到这会她是又伤心又担心，就怕闺女跟他们怄气在乡下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信里一遍又一遍地让她留意城里招工的信息，让她想办法回城…… 她猜了那么多可能，却没有想到自己闺女已经没了！ 只要想到闺女用破瓦罐装着，用稻草包着的骨灰，她心里就开始滴血。 那是她第一个女儿，是她细心呵护长大的宝贝，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异乡，她的心就如同被割了一块，血淋淋的不知道多疼，也不知道多恨。 正文 第221章 保密 陆家人直到把欢喜送上火车才离开，离开前，双方各自留下了联系方式。 上了火车，欢喜打开罗朝霞给她的包裹，发现里面放了两个苹果和十个煮鸡蛋，以及一小包酥饼。 这点东西放在后世不算什么，在这会却是极为难得了。 欢喜松了口气，这样她就放心了，这陆家看着是知恩的，否则她还真担心对方当着她的面答应地好好的，回头就去把六树村给举报了。 当初虽然同情陆苗苗的家人，但这样的顾虑却还是有的，只是说出来后，阮国行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改变主意。 欢喜自然也没有立场去为他做主。 好在，结果是好的。 从火车站出来，欢喜想也没想就去了大哥家，不想却是扑了个空，她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 难道是回宋家庄了？可是今天并不是周日啊。 欢喜带着一肚子疑惑回了宋家庄，遇上一些村民，打招呼的时候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羡慕嫉妒恨？ 她以为这是错觉，但等回了家，却发现或许不是。 “大哥你说真的，你真的要被调到省城了？”欢喜一脸目瞪口呆地问道。 宋保家含笑点头，“是上面直接下的调令，算是平调，下个星期就要去报道。” 一边的阮心爱补充道：“这次于文强的案子你大哥办得好，上面看在眼里，才会特意把他调过去。否则像我们这样的小地方，这种调动是很少有的。” 欢喜高兴极了，又问：“那房子呢，去省城能够分配到房子吗？” 闻言，阮心爱脸上的笑是止也止不住了，“有的，虽然县城这边的房子要收回去，不过省城那边的房子会比这边多一个房间，到时候就能够接你们过去小住了。” 他们在县城的房子只有两个房间，而欢喜这么大了，去的话自然不能和二叔住一个房间，因此二叔到现在还没有到他们家去住过，这是他们夫妻俩心中的遗憾。只是让二叔一个人去住也不成，欢喜到底还小呢。 如今可好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遗憾了。 “对了。”宋保家突然开口道：“省城的房子我帮你买下了，花了两千一百块，又花了一百块钱将那房子修了修，剩下三百块，你拿着。” 欢喜倒是没有客气就将钱就收回来了，然后为难道：“大哥你不会是已经帮我把户口给转了吧？” “还没。”宋保家一脸了然道：“我就知道，你如今帮大队跑什么采购，怕是暂时不想把户口转成城市户口。不过你什么时候想转都没有问题，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就成了。” 欢喜笑道：“那等两年吧，等明辉大一点，我也再多赚两年钱，到时候爹爹去了省城，便是不干活都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再者，她在宋家庄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希望高考能在这里考的。 对于她这样的说法，在场的人都是笑笑并没有当真。 “对了大嫂，这个是阮伯父写给你的信。”欢喜将一封信从包裹中取出来递了过去。 阮心爱有些激动，但也知道这时候不是看信的时候，因此并没有打开信封，而是小心将信收了起来。 然后，欢喜就开始派发礼物，她拎回来的大麻袋里满满当当的，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菌菇、土布，还有一些自己采摘晒制的药材，其中甚至还有两支不小的人参，哪怕不是百年人参，那也有几十年。除此之外，她还带了几只柚子回来。 这东西其他人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欢喜索性拿刀把柚子给打了开来，自己做示范教大家怎么吃。 柚子这东西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滋味，但却是越吃越觉得好吃。很快，一个大柚子就被消灭了。 不过，几个小家伙似乎对柚子这种只有淡淡清甜的水果并不感兴趣。 还好麻袋底下还有十几个橙子，很是得小家伙们的喜爱。 宋保家因为下周就要去省城报道，因此早就从县城那边搬了回来，住在了乡下。这一晚上，家里却是难得的热闹。 第二天一大早，欢喜就赶着去市场收购花生红豆了，不想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家子都在发呆。 “你们这是怎么了？”欢喜奇怪道。 她的话让众人都回过神来，阮心爱对她招了招手道：“欢喜你过来，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五十一块还是五块一毛？” 欢喜莫名，但还是凑过去看了下，半晌后道：“五十一块啊，怎么了？” 抬头对上其他人脸上的不敢置信，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那张，好像是汇款单？ 她正要问是哪来的，就听宋保家喃喃道：“怎么可能？为民不是一直做的都是后勤兵吗？怎么会有那么多工资？” 欢喜呆了，“大哥你是说……这张汇款单是小哥哥寄回来的？” 宋保家点了点头道：“他还写了一封信，说在新的部队没有什么花用的地方，以后会把工资都寄回来。还有票据，他也说他会想办法换成全国通用的寄回来。” 欢喜也莫名了，什么情况？ 自家小哥哥之前就是在部队养猪的，这会就拿上五十一块的工资了？ 突然，她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 “为民该不会和卫国一样……”宋保家说出了她的猜测。 别看一家子对宋卫国进特殊部队似乎极为支持，但那是因为他情况特殊，而且比起普通人，他的存活率要高上许多。 但是宋为民……他不一样，他就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看他进了部队被分到后勤部养猪就知道了。 “别自己吓自己，特殊部队选人也不可能瞎选，别说还只是猜测，即便是真的，为民也肯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长处。”宋二柱安抚人心道。 虽然这样说，但他自己心里却没有底。小侄子的性子他清楚，按理这种事不可能不在信里说清楚，既然没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不能说。 在部队连所在职务都要保密，原因不言而喻了。 正文 第222章 蛙人部队 宋为民这会的日子却不好过，他喘着粗气从海水里爬出来，揭开面罩，对着一边的队友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十六。”队友一脸无奈道：“教官说了，我们得做二十次潜水，你要做二十五次。” 卧槽！ 宋为民差点骂人，“凭什么啊？” “就凭你闭气能力最好。”队友一板一眼道。 宋为民暴走，“那做俯卧撑那些的时候怎么不让我少做一些？我比你们弱不是吗？” 队友对着他目露同情道：“你忘了教官说的了？可以更强，不能更弱。” 宋为民顿时死鱼眼。 海滩上，十几个士兵穿着黑色橡皮衣、面罩，脚上蹬着脚蹼，时不时噗通跳进海里。 寻常人看了或许只觉得他们穿的奇怪，但要是欢喜在这，就能看出这是一支蛙人部队。 宋为民心里苦啊，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整天都泡在海水里，他觉得自己现在被海水泡得肉都是咸的，放在火上烤的话都不用加盐。 好不容易做完了二十五次潜水，宋为民已经瘫在地上变成一条死鱼了，就连去食堂吃饭，也是被队友拖着的。 他们的伙食不算差，有荤有素——虽然荤的基本上只有鱼，让人吃到想吐，但对这年代的人而言，单是能敞开肚子吃，就已经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了。 稍稍恢复了一下体力，宋为民就开始埋头扒饭，扒到一半，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抬头看去，便看到君露抱着一大筐苹果走了进来。 “哇，今天有苹果啊。” “君露怎么过来了？真是难得。” “不是说她今天就要走了吗？” …… 宋为民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话题。君露长得的确漂亮，不少队友把对方看成是女神，但是……一来他并不喜欢这种单纯的大小姐，二来……这女人总让他觉得违和，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才二十岁的女孩子。 这时，君露却是走了过来，对着宋为民眯眼笑道：“宋为民，这个给你。” 面对递到自己面前的苹果，宋为民没有犹豫就接了过来，只是不等她脸上露出笑容，他就转手将苹果塞到了队友手里。 君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勉强笑道：“你们吃饭吧，我先把这些苹果给厨房送去。” 宋为民点了点头，却是一言不发。 等君露的身影消失在后厨的隔墙，队友连忙想把苹果还给他，却被他拒绝了。 “不会吧，你真不心动？”队友一脸不敢置信道：“你难不成是眼瞎？君露都那么明显对你表现出好感了。” 宋为民埋头吃饭，“我早就说过对君露不感兴趣了。” “我以为你那是爱面子……”顿了顿，队友好奇道：“要按这样，连君露你都看不上，你还看得上谁？” 宋为民皱眉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眼光高，而是君露那样的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怎样的？”队友看向他。 宋为民想了想道：“不用太漂亮，性格要温柔一点，但不能柔弱。” 队友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是嫌弃君露柔弱？” 宋为民比他沉默了更久才说出自己的感觉：“不……我觉得她不单是柔弱，已经是脆弱了。” 队友却是莫名，“我没有这种感觉啊，你想太多了吧？” 宋为民摇头，欢喜总说他在某些事上感觉极为敏锐，所以虽然没有依据，但他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君露就是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易碎品。 “对了，你给家里写信了吗？”见他不愿意多谈，队友转变话题问道。 闻言，宋为民无奈道：“写了，工资也寄回去了。” “工资我也寄了。”队友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你说家里能被瞒住吗？” 宋为民摇头，“你家可能能瞒住，我家不成，我二叔就是从特战部队退伍下来的，我二哥如今也在特战部队，家里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队友闻言顿时便面露同情，他从来没有一刻这般庆幸自家爹妈只是没见识的农民。 宋为民又塞了一个馒头，正打算回宿舍，就有人从外面喊道：“宋为民，教官叫你！” 他皱了皱眉，转头对着队友交代道：“我去一趟，你帮我杯子里倒半杯冷水。” 队友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快去。 宋为民进办公室的时候，葛泰正在低头写报告。 “报告军官！” 葛泰头也不抬道：“进来吧。” 等宋为民走到办公桌前，他依旧不抬头道：“坐。” 许久，等到葛泰将一份报告写完，他抬头看到一脸百无聊赖的宋为民，顿时便无奈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君露？” “不喜欢。”宋为民干脆道：“先说好教官，甭管是谁托的人情，这事你都别插手。” 葛泰一噎，当他喜欢当红娘？要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像管这破烂事。 他揉了揉眉心道：“我倒是不想管，但君露她爷爷是我的老上官，这事我还真没办法推诿。你看……君露也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长得也不丑，性子又温柔，你……要不试试？” 宋为民依旧摇头。 葛泰都要愁死了，“虽然咱不该说这个，只是……君露她的背景不简单，你要是娶了她，以后在军舰上至少不用担心被人阴了。” 这话说出来他都觉得没脸见人。 人民子弟兵能说这话？ 意识到教官的认真，宋为民收起了原本敷衍的态度，皱眉道：“教官你是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我们哥仨都是我二叔养大的，我二叔为了养我们都没有娶媳妇，以后我们势必得给二叔养老。因此，我们哥仨早说好了，在娶媳妇的事上要慎重。君露那样的，并不符合要求。” “不是，君露绝对不会阻止你孝敬长辈的。”葛泰连忙道。 “那她的孝敬肯定只是给钱，不包括和长辈住在一起。”宋为民淡淡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君露。” 葛泰这下没辙了，因为宋为民说的是事实，君露虽然性子好，但却被家里宠得受不了委屈，从来不懂得迁就两字。 正文 第223章 姐妹 君露是红着眼眶回到住处的，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龙魏的魂都差点吓飞了。 “小露，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开口问道。 君露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龙叔你别多想，大家对我都很好。” 只是她再小声，语气里的委屈却是遮掩不住的，龙魏能信了才怪呢。 等安顿好君露，他回头就去找葛泰了。 宋为民并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事找上自己，回了宿舍，他往杯子里兑了点热水，一边喝一边想着二叔他们。 之前教官说到年底给他们放一次探亲假，虽说他之前就食言过一次，但他心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期盼。 算算欢喜今年也十六岁了，也不知道二叔有没有开始给她说亲。还有大哥和二哥，也不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 以前在宋家庄的时候吧，嫌弃生活过于平淡无味，等进了部队才知道，谁的人生也不是到处都轰轰烈烈的。区别只在于，平淡无味的生活中，是否有你在乎的人。 欢喜正在家里给奚明辉洗头，就见冯淑华一脸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欢喜一愣，“小婶娘，你这是怎么了？” 冯淑华这会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想也不想便道：“还不是镇上那个路媒婆，今天找上门说要给爱国说媒。我虽然觉得爱国还小，但想着有媒婆上门不是坏事，倒也认认真真听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路媒婆说的那江家闺女倒是好的，不过那家却有个傻子，所以想要换亲，把那家的闺女嫁给爱国，让欢喜你嫁给那个傻子！” 欢喜闻言皱眉，说起傻子，还是姓江的，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江智！ 冯淑华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道：“只有娶不到媳妇的人家才会换亲，那傻子就算了，我们爱国难道看着像是需要换亲的？” 欢喜却蓦地当机立断道：“小婶娘你赶紧写信举报江家，就说他们接触封建残留，妄图骗婚让人家好好的闺女嫁给自己的傻儿子，想要残害妇女。” 冯淑华闻言愣了，“举报？” 她迟疑道：“这就去举报人家？不太合适吧？那家人虽然不厚道，但如果被举报了，那就……” 别看她之前骂得很，那也就是嘴上厉害，真说到举报，却是不太忍心了。 欢喜没说别的，只是道：“那江家是红小兵发家的。” 冯淑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先下手为强！”欢喜干脆利落到。 冯淑华迟疑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欢喜摇头，“那些人习惯了强横手段，绝不是容易放弃的人。” 冯淑华一听，心下那点犹豫也消失了，碰上这种事还真不能心软，要不然遭殃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等宋三柱回来知道这事，二话不说就支持了欢喜的决定，当夜便让冯淑华写了一封举报信，匿名送进了镇上革委会的举报信箱。 欢喜并不觉得江家就能够一手遮天了，果然，之后江家再不敢有任何举动。 至于他们一家没被打成坏分子，欢喜也不意外，人家到底也是有些底蕴的，要是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冯淑华却是另外一个想法，她本来心里还没底，甚至隐隐觉得对不起江家，结果见一段时间过去，江家依旧好好的，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觉得这江家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却是发生了另一件事，转移了冯淑华的注意力。 听到两个侄子要结婚，冯淑华第一个反应是愣住，然后对娘家二嫂小心问道：“是哪个做了上门女婿？” “都没做上门女婿。”说着这话的蒋阿喜表情一脸古怪道：“你也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嫁他们俩的。” 自打冯俊华父子去世，冯家大房的日子就一落千丈了。本来另外两房都挺乐意照顾两个侄子的，可是方来娣太作了，把二房三房给气得提出了分家。 到这时候方来娣再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分家之后，大房的日子越过越差，每次稍有点起色，方来娣那个娘家兄弟就会上门打秋风。别说是娶媳妇，便是上门女婿，人家也嫌弃这两兄弟有那样糟心的舅舅。 “那女方是什么人家？”冯淑华愣了下问道。 “我也不知道。”蒋阿喜回答道：“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听大嫂说两姐妹是四川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这才想办法嫁到咱们这边来。” 冯淑华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这种情况这边不是没有，当地人还特别愿意做这种煤，因为报酬特别高。 “只要姑娘好，本地人外地人都没有关系。” 闻言，蒋阿喜的表情却是更古怪了，犹豫了再犹豫还是小声道：“那两姑娘是好，只是太好了，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到参加酒席的时候，冯淑华才明白蒋阿喜口中的太好了是什么意思。那两姑娘唇红齿白，眉眼虽然不如自家欢喜精致，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最关键却是……看着并不像是穷苦地方出来的人不说，姐妹俩脸上也没有丝毫新娘该有的喜气。 她本来想要问的，只是看到方来娣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又突然没了这种心情。 这一天，直到酒席结束都没出什么事，冯淑华也当天就赶回来了。 不管如何，侄子结婚成家，都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只是才隔了几天就出事了，两个新娘用刀刺伤了冯忠国和冯忠良逃跑了。紧接着而来的是县城公安局的警车，冯忠国和冯忠良在卫生院被人带走了。 方来娣差点疯了，可是无论她如何阻拦，冯忠国和冯忠良还是被带走了。 冯淑华气得脸都发白了，一把抓住方来娣咬牙道：“大嫂，你跟我们说实话，那对双胞胎姐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方来娣闻言面露心虚，“什么实话？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她们是四川人，是因为家里穷……” 正文 第224章 幸好 方来娣的话还没有说完，冯淑华就一巴掌甩了过去，“你要是嘴巴里再没有一句实话，我今天就把你的脸打烂了！” 她面无表情，看着方来娣的眼神却冷漠到了极致。方来娣本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这下完全被唬住了，只是却依旧不肯说实话，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没骗你，媒人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至于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方来娣的话似乎说得过去，但是冯淑华却是一句也不信，抬手就打算实践自己之前说的话。 还是蒋阿喜拉住她道：“别跟这混人计较。” 转头又对着方来娣道：“大嫂你可要想清楚，这一家子关上大门你要还是不肯说话，等回头若是想要把忠国和忠良救出来，我们可就不会多管了。” 这一下果然拿捏住了方来娣的死穴，她纠结半天，到底还是吭哧着说了实话。 “那对姐妹大的叫舒明丽小的叫舒明霞，是吴拐子卖给我的。” 冯淑华瞪大了眼睛，“吴拐子！？” 蒋阿喜和韩小卉也一脸不敢置信，“买的！？” 温春娘哆嗦着嘴唇道：“该不会……那两女孩是被人拐卖的吧？” 吴拐子是吴家村的人，因为有小儿麻痹症的关系，两条腿长短不一，打小就杵着个木棍当拐子，所以便被人叫成吴拐子。这人是个混混，只是前些年消失了两年，等回来后就发财了，还娶上了媳妇生了娃。 之后他也每隔一段时间就不见人影，说是去赚大钱了，只是具体是做什么，他却是一点口风也不肯露。 大家见状也不觉得奇怪，只当他是不乐意被人抢了饭碗。虽说也有人私下说一些难听的话，但没有实证到底没被人放在心上。 闻言，方来娣的表情顿时有些躲闪。 “我就知道那吴拐子不是好东西，原来他在外面竟是在做这种勾当。”韩小卉骂道。 冯淑华大怒道：“好你个方来娣，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冯家的孙子啊！” “我没有！”方来娣连忙辩解道：“我就是……以往这种情况不是很多吗？像童养媳什么的。我本来想着，就算现在不乐意，等到将来生了孩子，自然便会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她之所以这般想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她阿娘就是童养媳，而且还是转了两手的童养媳。听她阿娘说，她本来是另一家的童养媳，不过后来她出了水痘，脸上留了痘印，那家里的儿子看不上她了，从外面领了女人回来，她也就被退了回去。后来另一家想要童养媳，她外婆见着那家愿意给不少聘金，就把人给送去了。 只是她阿娘一开始却是不太乐意的，因为那家人家的儿子，也就是她爹爹，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当然算不上是傻子，就是小时候伤过脑子，平常下地干活没问题，遇到事情脑子却容易犯轴，总之看着有些木楞。 她阿娘说了，再多的不愿，等生了孩子，便也认命了。 “现在的情况和以往能一样吗？”韩小卉怒道：“没看外面的口号喊的吗？童养媳可也是封建残余！而且你那是童养媳吗？你那是拐卖人口！人家好好的姑娘，说不准还是城里人，结果却被卖到乡下给个庄稼汉做媳妇，谁能乐意？” 蒋阿喜却是皱了皱眉道：“你花多少钱买的那对姐妹？” “就，就一百。”方来娣颤颤巍巍道：“吴拐子说了，这对姐妹本来是要卖五百一个的，要不是看在是老乡，他也不会……” “你个白痴！”冯淑华破口大骂道：“人家这分明是把两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你，你却还在那儿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就舒明丽和舒明霞那样的，她相信卖出的价格不便宜，不过看她们做的事就知道，这两个可不是服管教的。指不准那吴拐子就是担心被这两人反噬，这才贱价处理了。 方来娣缩着脖子不说话，她能说她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吗？只是这姐妹俩的品相实在是好，也就比宋欢喜差了一点。对于宋欢喜拒绝她儿子做上门女婿之后，她是又气又恨，那股气到现在都没能消散。 如今有机会能娶进两个不比她差多少的媳妇，她能放弃才怪了。 如此，其他几个女孩就再也入不了她的眼了。吴拐子倒也劝过她，说这两个是硬茬子，要是不管好怕是要出乱子。 方来娣当时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两个小蹄子，了不起让儿子把她们绑在床上直到生下孩子。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除了办酒席那天把她们放了出来，其他时候姐妹俩都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也是她没想到，两个儿子耳根子会那么软，那两个女人稍稍哀求了一下就把绑着人的绳子给解开了，让那两人得以逃脱出去。 “阿娘，二弟妹三弟妹，淑华，你们可要想想办法，忠国和忠良可都是冯家的孙子，是俊华的血脉。”方来娣哭道。 “等等！”冯淑华却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问道：“忠国和忠良知道这些事吗？” 原以为方来娣会说不知道，毕竟她以为那两个老实孩子不会做这种事，不想她却点了点头，“知道，要是不说清楚，我担心他们一个疏忽让媳妇跑了。哪知道他们还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被那两个小蹄子一求，就心软把绳子解开了。” 她顾自在这里抱怨，冯淑华几人的脸都快青了。便是温春娘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不可能……忠国和忠良不是这样的孩子……” 方来娣听到她的话反驳道：“他们一开始也是反对的，不过他们向来是孝顺的孩子，自然不会不听我这个阿娘的话。” 其他人却一点也没有被她的话安慰到。 冯淑华这会不敢置信之余还有些庆幸，幸好，幸好二伯看不上兄弟俩，没让欢喜跟这两个孬种扯上关系，要不然她真是要没脸面对自家丈夫和二伯了。 幸好幸好…… 正文 第225章 借钱 “那他们两个应该是逃不了牢狱之灾了。”冯淑华一回去就将情况告知了欢喜——她觉得欢喜身为高中生知道的肯定也多，然后询问她的看法，而欢喜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冯淑华闻言脸都白了，她虽然对两个侄子失望，但坐牢什么的…… “就没有办法了吗？”她开口问道。 欢喜摇头，“除非那对双胞胎姐妹的口供对他们兄弟有利，否则怕是……” 冯淑华的表情顿时有些绝望，舒明丽和舒明霞绝对不会为忠国和忠良说好话的，换做是她遭到那样的待遇，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更别说是为人说好话了。 只是她再伤心，那也只是侄子，更别说那两人其实是罪有应得。 但是明显有些人并不那样想。 “你来干什么？”看着出现在自家门口的方来娣，冯淑华面露厌恶道。 只要想到要是没有这个蠢女人，自家侄子哪怕再不成器，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坐牢的份，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厌恶。 方来娣却是抓住她的手道：“淑华，你这次可一定要救救忠国和忠良，我去打听了，他们可能是要坐牢的。” 冯淑华面无表情道：“我既不是公安局局长，也不是法官，你让我怎么帮？” “我问过了，公安局有一位副局长很贪钱，之前一个案子，就是他收了钱，然后那个被告才被判了无罪。我们也凑钱给他送去，让他判忠国和忠良无罪。”方来娣一脸急切道。 冯淑华皱眉，“……要多少？”她觉得判无罪不可能，但如果是减刑的话…… 方来娣一脸神秘地凑到她耳边，手中又比了一个数字，小声道：“最少这么多。” “……八十！？”冯淑华一惊。 “是八百！”方来娣纠正道：“这已经算少了，听说之前那人给了一千多呢。” 冯淑华眉头紧皱，“……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家里早在两年前就将欠二伯家的钱还了，也算有了些积蓄，但也不过两三百块，这个钱是她存着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用的。 方来娣闻言却一点也不意外，“你没有但欢喜有啊，她反正有钱得很，连三千块钱都拿出来了，还差这八百？” “你给我闭嘴！”宋三柱进门就听到这话，立刻便冷声何止道。 冯淑华没想到丈夫这会会回来，顿时便一愣，想要开口便对上了对方眼底的冷意。她一怔，随即心中明悟，丈夫这是对她也有了意见。 “妹夫，话不是这么说的，亲戚隔壁的，还不就讲究个互帮互助？我们忠国忠良可是爱国他们的亲表哥，欢喜小时候也是跟着叫表哥的。那会淑华带着欢喜过来，我们冯家可是把她和美贞凤贞一样看待的，这如今家里有了事，让她帮一把怎么了？我们又不是那周家，借了钱不会还……”方来娣却是絮絮叨叨说了开来。 方来娣最后是被宋三柱赶出门的。 这时候，村里人已经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了，这会见方来娣被人赶出来，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我们欢喜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有钱借给你。”宋三柱脸色难看道。 方来娣也气的不行，觉得这个妹夫一点也不知道里外之分，宋欢喜虽然是他侄女，但那只是外八路侄女，又没有血缘关系，这么护着干什么？反倒是忠国和忠良，和你的儿女那可是嫡嫡亲亲的表亲！ 目光扫到从隔壁过来的欢喜，她眼睛一亮，顾不上其他，冲上去抓住她的手道：“欢喜，你借我点钱吧，我肯定很快还你。” 欢喜闻言表情有些尴尬道：“那个……冯大舅妈，我是真没有钱借你。” “你骗人，我就不信你把钱都给周家了，傻子也不能干出这种事！”方来娣一脸气愤道。 “大嫂你胡说什么？”冯淑华出来就听到这话，气得浑身都发抖了。 虽然不少人猜测欢喜手里应该留了钱，但这话是你能说出来的吗？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不是让孩子为难吗？ 欢喜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道：“我说的是真的，那会手头确实留了些钱，但那些钱如今都用来在省城买房了。” 买房！？ 别说方来娣，便是在场村民都是一愣，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 “真的买房了，在城里？” “不单这样，好像还是省城的房子。” …… 方来娣也懵了，半晌道：“就不能把房子卖了？” 听了这话，在场众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换你你能为外八路的亲戚把房子给卖了？ 欢喜闻言也冷下了脸道：“抱歉了，冯大舅妈，那房子是买给我爹爹养老的，等到他以后下不动地了，就能搬到城里去。即便以后我出嫁，那房子大得很，只要租出去一层，爹爹的日子就有着落了。所以，便是有天大的事，我也不会把给我爹爹买的房子给卖了。”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那房子既然放到爹爹名下了，她便当是孝敬给爹爹的。只是养老之说却是瞎说的，她以后哪怕结婚，也得把爹爹接到附近住，又哪里会留他一个人在省城？ 她都想好了，等到以后自己考上大学，就在大学附近买个房子，让爹爹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众人闻言哗然，随后纷纷感叹宋二柱好福气。之前虽然欢喜说过赚的钱是给宋二柱养老的，但漂亮话谁都会说，有人说她孝顺，但也有人觉得她是嘴上说得漂亮，将来怎样还是未知数。 但是如今可不一样了，那房子可是实实在在的。 想想吧，他们想要造几间好点的房子都得操劳半辈子，结果人家宋二柱可好，靠着闺女就有了省城的大房子。 那可是省城的大房子！ 养老的房子啊，多好的说法，自家的兔崽子怎么没有这样的孝心啊。 方来娣都蒙了，她来之前都打算好了，甭管如何都得把这钱借到，然后想办法把两个儿子从里面捞出来。 但是她预料到了各种情况，却没想到会出现眼前这种境况。 正文 第226章 益母草 到最后，冯忠国和冯忠良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坐牢，而且一坐就是要坐六年。 方来娣又哭又闹，但也是无济于事。结果她索性把所有亲戚好友都恨上了，对着谁都是一副欠债脸，大家一开始还会迁就一下。久了也不乐意奉陪了。 “按理说冯大舅妈也应该坐牢的，怎么她一点事都没有？”欢喜好奇道。 说起这个，冯淑华的表情有点复杂，轻声道：“听说忠国和忠良把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所以她才能没事。” 自家那两个侄子，对着亲娘确实没的说，只是……要方来娣是个脑子清楚的就算了，但关键她不是啊。以后，哪怕他们出来了，要还是这样对方来娣言听计从，日子怕是好不起来。 欢喜对此倒没有什么看法，只是问道：“对了小婶娘，趁着过年有空，我跟爹爹打算去省城看大哥，也顺便看一看在省城买的房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们就不去了……”说到一半，冯淑华改口道：“让爱国敬业他们跟着你去吧。” 欢喜皱眉，“凤贞也去？” 冯淑华点了点头，随即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欢喜犹疑了下道：“没有。” 说来明辉刚来的时候，跟凤贞玩得很好，但是现在……一开始只是明辉单方面不再跟凤贞玩，至于原因，有两人性子爱好差异的缘故，也有明辉对凤贞的言行不赞同的关系。后来就是凤贞刻意针对明辉了，也不知小丫头是不忿被小伙伴抛弃还是咋的，总之在那之后总是找明辉的茬。一开始明辉还只是被动防御，后来烦了也开始反击起来。 总之，到现在，两个小家伙之间完全是王不见王，一个嘲讽另一个智商不足情商欠缺，一个鄙视另一个身材弱鸡像个女孩。 当然，这一切大人是不知道的。 因此，对于让这样两个人凑在一块，欢喜其实是有些迟疑的。 从县城到省城是有大巴车的，不过一天才只有四班，他们运气不太好，坐到了早上十点的那班车。如此一来，午饭就要在中途解决了。 当然，这年代并没有后世司机带客从饭店拿提成的现象，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吃干粮填饱肚子。 车还是会停的，一来司机要下车吃饭，二来也是给大家解决个人问题的时间。 “要上厕所吗？”欢喜吃了两个白煮蛋就没有了胃口，转头对着一边同样吃完的奚明辉问道。 奚明辉摇头。 欢喜就道：“那我一个人去。” 附近有一个公用厕所，虽然有些简陋，气味也不是怎么好闻，但特殊情况也没有办法了。 欢喜正要进去，里面就有一个年轻女人走出来，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没想到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却是突然对着她这边倒了过来。 她一愣，然后下意识把人接住了。 “这位同志，你没事吧？”见对方闭着眼睛一副昏迷的样子，欢喜开口问道。 昏迷的年轻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只是也不知道之前做了什么，大冷的天却是一身的热汗，一张脸也白得吓人。 欢喜正打算扶着人去找人帮忙，低头的时候却发现这女人的裤子颜色好像不对。看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那上面应该是血，而且还在继续往外渗入。 她第一反应是对方难不成是因为大姨妈来了痛晕过去了？ 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这时候女生用的卫生用品太不靠谱了，来大姨妈的时候那是真的一点都不敢动弹，就怕下面漏了。即便这样小心了，该漏的时候还是要漏。 但是没一会，欢喜就发现了不对，大姨妈再汹涌也不是这种规模啊，这才多长时间啊，那血迹都蔓延到膝盖了。 该……该不会是流产吧？ 欢喜吓了一跳，脚步都快了几分。 这个时候，靠在她身上的女人却是醒了，看着她一脸迷茫的表情，欢喜连忙问道:“你还好吗？”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舒明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虚弱地开口道：“麻烦你扶我进去……” 欢喜一怔，“你确定？” 要知道这种路边的公共厕所可都是蹲厕，她不得不生出某些不太好的担心。 舒明丽咬咬牙道：“没问题的。” 欢喜虽然心有疑虑，但也尊重对方的选择。将人送进去之后，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 却在这时，舒明丽断断续续开口道：“那个……能麻烦你去帮我找一找我妹妹吗？” 欢喜一怔，随即答应道：“好的，不过能告诉我你妹妹的名字吗？” “……不用名字，我和我妹妹是双胞胎姐妹，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舒明丽轻声道。 猜到对方在这种事后怕是并不想和自己交集，所以才没有告知妹妹的姓名，欢喜也不在意就应下了。 “谢谢。”听着远离的脚步声，舒明丽忍不住哭了起来。 欢喜很容易就在附近的大巴车上找到了一个和之前女子一模一样的女人，将情况模糊地和对方一说，对方脸色一变，连忙便冲了出去。 “姐，你没事吧。”舒明霞一脸担心地冲进厕所里，将从行李中翻出来的裤子递了过去，轻声问道：“……孩子掉了吗？” 之前那女孩虽然只说她姐姐遇到点不太方便的情况，让她拿一条干净的裤子去，身边几位女乘客都以为姐姐是来了例假，但她却知道不是。 舒明丽抓着她的手借力站起来把裤子换上，红着眼道：“掉了，刚刚裤子里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应该就是胎儿。” “那就好。”舒明霞松了一口气，看着姐姐虚弱无力的样子，却是心疼得不行。 为什么要让她们姐妹遭遇到这种事？尤其是姐姐，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生育…… 欢喜本来都准备走了，听到里面的谈话，却是脚步一顿。 姐妹俩相扶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见欢喜站在那儿，两人都是一愣。 欢喜抿了抿嘴，将手里的那袋益母草递了过去，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正文 第227章 洋房 益母草是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因为宋保家的一位同事的妻子生产之后恶露排不干净，老一辈的都说吃益母草有用，最好是隔了一年的陈益母草，既不苦药效还好。这不，人家知道宋保家是农村出身，就打听到了阮心爱那儿。 别说，这东西家里还真有，一般农村家里有年轻媳妇的，家里年年都会割了益母草晒干收好，以备不时之需。便是没有，这东西要借起来也不难。 遇到陌生女孩流产，欢喜能顺手帮个忙已经是难得了，本来是并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但是，因为五感灵敏听到了姐妹之间短暂的对话，欢喜却是灵光一闪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若是没猜错，这对姐妹花应该就是被方来娣买来做儿媳妇的那两人了，那流掉的孩子…… 别误会，欢喜并不是为冯家抱不平，只是同情这对姐妹的遭遇，所以才临时起意，回车里拿了点益母草，又给在里面掺了一些金手指变幻出来的。 普通金手指变出的虽然没有深浅两色的效果突出，但对于小产这种非先天的伤害还是有效果的。 若是没有猜错，那个女孩应该是知道自己怀孕了，然后故意每天进行剧烈运动，导致流产的。 这种行为其实不难理解，但欢喜却不认同，即便要流产，也要像徐国红那样去正规医院，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要是以后不能生育，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欢喜送益母草的目的，也不过是不希望有个万一，令舒明丽失去生育能力罢了。 “这是益母草……”舒明霞打开袋子一看，顿时便有些吃惊道：“那位女同志看出姐姐你是小产了？” 益母草这东西有点常识的人都能够认出来，也知道功效。 舒明丽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复杂。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好人，为什么偏偏之前不让她们姐妹俩遇上呢。 舒明霞轻声道：“这益母草留下吧，要不然我们也不敢到药店去买这种药，留着给姐姐你喝。” 虽然同意了姐姐这种做法，但她心里还是担心的，就怕姐姐的身体出了问题，最怕的就是失去生育能力。 舒明丽点了点，“留着吧。” 虽然遭遇了那样的事，但她也好，妹妹也好，都没有自暴自弃的打算。 欢喜一行人到省城的时候，宋保家和阮心爱已经在车站等着了。 “大哥你居然有空？”看到宋保家，欢喜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宋保家微微笑道：“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我提前几天就和人调班了，今天晚上去值班。” 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来，阮心爱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一堆的菜，知道他们在车上吃不好饭，一回到家就开始忙活起来，欢喜要帮忙也被她赶出了厨房。 “二叔，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欢喜的房子。”见媳妇这边还要忙好久，宋保家索性带他们去看房子。 欢喜的房子离宋保家他们的新家并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才在外面看到这栋洋房，欢喜就喜欢上了，别看这洋房半旧不新的，但哪怕是在欢喜这样的后世人眼里，这房子也不落伍，颜色亮丽的红瓦经过岁月的洗礼多了几分古朴和稳重，黑色的铁艺大门一点也不笨重，反而看着轻巧优雅，前院虽然只有光秃秃的花坛，但想来打理一番之后会是不错的花园。 “原来的大门以前被人砸了，如今这大门是我找人重新打的，别看不起眼，木料却是实打实的红木。”一边说着，宋保家将钥匙递给欢喜道：“门还是你来打开吧。” 欢喜却是将钥匙转手递给了宋二柱，“爹爹你开门。” 宋二柱有些兴奋，插了几下才插准了钥匙孔，推门进去，除了欢喜其他人眼睛都瞪大了。 “好漂亮！”凤贞最先忍不住赞叹出声。 其实屋子里也就那样，这房子原来应该装修得很好，但明显被糟践过，原本应该油光可鉴的地砖大概是遭受过烟熏火燎，看着颜色有些暗沉，客厅顶上原来应该是水晶挂灯，但这会却只装了个光秃秃的白炽灯。旋转楼梯原来应该是有扶手的，但大概被毁损了，最后就索性把扶手都拆了。一旁的壁炉倒是还保存完整，但欢喜实在不习惯欧式的客厅中放着八仙桌的配置。 当然，就这年代的生活水平，哪怕是现在这样的装修水平，也足以让人吃惊了。 等发现这房子里的卫生间居然带有马桶和浴缸的时候，欢喜就真的惊喜了。 “这个本来也是坏的，我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会修这个的人，光是修这个就花了一百。我想着这个实在方便，就做主给修了。”宋保家开口道。 到了厨房，却是意外发现这里居然有灶台，而且明显是全新的。 宋保家解释道：“这灶台本来是没有的，只是我想着反正厨房的地方大，用煤炉灶炒菜实在不得劲，我就找人给砌了灶台。幸好这屋子是带烟囱的，否则还真不好弄。” 欢喜虽然觉得这个灶台搁在厨房不是一般的难看，但想想煤炉灶的麻烦，还是觉得宁愿难看一点，她也不乐意每天吃半生不熟的饭菜。 这栋洋房有三层半，除了一楼只有两个房间，每层都有四个房间，半层阁楼则是一个大房间。 这么多房间，他们便是每人一个房间也是够住了。 宋二柱脸上的笑容到这会就没有消失过，他想着只要有这栋房子，自家闺女以后结婚了，把男方的人往这房子里一领，那是再有面子不过了。 欢喜却是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床够吗？” “够的。”宋保家笑眯眯道：“我想办法从乡下一个生产队收购了一批木头，然后找一个战友给每个房间都打了一张床。虽然看着没有商场里卖的洋气，但绝对结实。” 顿了顿，他补充道：“放心吧，我那战友在部队的时候是干后勤的，木工虽然比不上寻常木匠，但也差不了太多。” 正文 第228章 求救信 尽管他这样说了，但欢喜心里还是直打鼓。 也许是期望值太低的关系，等看到实物，欢喜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自己想象中一块木板加两张长凳的模样，款式中规中矩了些，木料用得也很省，但是别说，还真有那么点简洁风的意思在里面。 原以为前院有花坛就已经不错了，不想后院居然也有一片不小的空地。 见了这片空地，宋二柱的脸都发光了，“这个好，以后种点蔬菜瓜果，一家子够吃了。还能做个鸡棚养几只鸡，可惜围着院子，附近也没有河，否则就能养鸭和鹅了。” 欢喜有些无语，但是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于宋二柱的话是赞同的。 她想想觉得在花园里种菜养鸡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自家爹爹高兴就好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阮心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白斩鸡、红烧肉、青菜炒蘑菇、红烧鱼、西红柿鸡蛋汤、香葱煎豆腐、清炒菠菜和一个萝卜排骨汤，不可谓不丰盛，几个小的眼睛都亮了。 “心爱姐姐你现在的厨艺是这个！”尝了一筷子红烧肉，欢喜对自家大嫂竖起了大拇指。 阮心爱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哪里哪里，不过就是家常菜。” 从一个没有做过饭的大小姐，到现在在厨房游刃有余，阮心爱的成长不可谓不大。 吃过饭，大家这会都有些累了，便决定上洋房那边休息。好在因为是大冷天，他们出来的时候把被褥也带出来了。否则阮心爱便是有心为他们收拾，家里也找不出那么多的被褥。 “阿娘，我也想去洋房那边玩。”顺心抱着阮心爱哀求道。 阮心爱皱了皱眉，想到小姑子等人是去休息的，让儿子过去打扰他们不太好，正要拒绝，一边的宋保家却拍了拍儿子的脑袋道：“去吧，晚上记得带你小姑姑他们过来吃饭。” 等人一走，阮心爱顿时埋怨道：“你怎么就答应顺心了，要是他吵得大家没法休息怎么办？” 宋保家一脸不在意道：“你就是太小心了，顺心是个乖孩子，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其实是想二叔和欢喜他们，所以才特别粘他们吗？” 阮心爱接受了他的说法，但还是道：“好吧，不过先说好，等会我得去看看，如果顺心吵闹的话，我会把他带回来。” “好吧好吧，你随意。”宋保家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口中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洋房那边没有晾衣架，我得弄几根晾衣架过去。” 在省城这边的日子还是比较轻松的，这年头虽然没有什么旅游景点，但单是这种悠闲的状态就足以让人着迷了。 他们原本预期在省城住上三五天就回去，不想回去前的一天，顺心却突然出了水痘，一家子顾不上其他，蜂拥着跑去了医院。 “顺心怎么可能得水痘？水痘不是传染的吗？”阮心爱急得满头大汗。 宋保家这会不在，顺心虽然不胖，但份量也不轻，半路见阮心爱抱得吃力，欢喜便把孩子接了过去。 “水痘还只是小事，关键是高烧，已经烧到三十九度六了，得赶紧挂水退烧。”医生这样说道。 这也是一家子担心的。 “爹爹，你带着明辉他们回去吧，他们太小了，不适合留在这里。还有顺意，心爱姐姐这会肯定分不出心思照顾他，你先带他回去。爱国和敬业，你们也先回去，等晚上再过来换班。”说完，欢喜又转头对着阮心爱道：“心爱姐姐，你把家里的钥匙给我，我回去做饭，等会给你带饭过来。” 阮心爱这会也回过神来了，将钥匙递给她道：“除了吃的，再带两个搪瓷脸盆过来，还有水壶和热水瓶，顺心的衣服也带两套过来。” 她知道这些事情她去做更适合，但是这会她却一点也不想离开儿子，只想守着他等他的烧退下来。 欢喜理解她的心情，拿着钥匙就回去忙碌了。 等到顺心退烧出院，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而这时候，他从哪里感染到水痘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 “那个孩子的水痘还没有好，只是脸上的好了，头皮里面却还有密密麻麻的水痘，家长听她说头皮痒也只以为是一段时间没洗头的关系，毕竟因为担心洗澡受凉会加重病情，那孩子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洗澡了。”阮心爱一脸无奈道。 因为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所以这事还真不怎么好深究。 从省城回来，欢喜首先面对的就是一大堆的信件，有自家二哥寄回来的家信，有奚万里寄过来的……或许能算得上情书？还有阮国行的信件——欢喜也没想到这位长辈在和女儿通信的同时还能想到给她写信。 令她意外的却是一封里面只有“谢谢”二字却没有署名的信，她先是纳闷，随即却是恍然。 这应该是牛棚中一份子的信件，她帮助那些人虽然都是在暗中，但作为外来人，出现的时机又那样可疑，那些人的脑子又不笨，真有心的话自然不可能猜不到。 ——她这般做多多少少有故意泄露身份的嫌疑，但是没办法，她就是一个俗人，不会挟恩图报，但也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奚万里的信被留到了最后，欢喜原以为这人依旧会跟原来一样对她温水煮青蛙——她又不傻，在他挑明之后自然明白他以往那些伎俩了。 但是才看了个开头，欢喜的脸色就变了。 和以往不同，这是一封实打实的求救信，当然，奚万里不是为自己求救，而是为他的大姐奚美佳。 奚美佳下放的地方是在内蒙，比之云南要好上一些，但也有限。而奚万里在信上说他父亲的一个战友传消息过来，说他大姐危在旦夕，他那边如果有能力的话，送一些药物过去。 但是天知道，他身在b市，一举一动都在上面的监视中，又哪里敢有任何异样？ 绝望之下，欢喜已经是奚万里唯一的求助对象了。 同一时间，身在b市的奚万里捏着调令的手忍不住用力起来。 他发誓，像这般无助到只能向心爱女孩求助的事，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正文 第230章 心安理得 “万里哥哥那边是什么情况？”欢喜问道。 这个时候的宋卫国已经回到了家，靠在躺椅上，拿着一片西瓜大口吃着。 这已经是他吃过的第四片西瓜了，没办法，天气太热了，他从县城火车站走到宋家庄，感觉就像洗了一个日光浴，带水的那种。 “你还记得邢安吗？”宋卫国擦了擦嘴上的汁水问道。 欢喜一愣，“怎么突然说起他？” 宋卫国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记得邢安，那应该也记得他的姐姐邢露。这对姐弟如今都改了君姓，君老特别疼爱他们，尤其是君露。她当初虽然被救醒，但醒来之后却是失去了所有记忆，医生说这是什么身体自我保护机制，我不太懂。，是医生却说失忆对于君露而言是一个很好的状态，只看她之前一心求死，就知道如果恢复记忆，她有很大的可能选择自杀。但是……失忆还有一个后遗症，君露忘记了所有悲痛的过往，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丈夫孩子，也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没有生育能力了。” “她的家人当然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一来是心疼她，二来也是怕她会受到刺激想起什么。” “为此，他们甚至特意把君露的年纪改小了几岁。作为一个年轻女孩，她自然会向往恋人，于此同时，君老自然也想要为她找一个如意郎君。” “君露自己看中了一个男人，但是很显然，君老看不上，不过倒是听说君安很支持她。而君老……他看中了队长。” 说到最后，宋卫国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是愤怒又似是不甘。 欢喜闻言愣了，许久才道：“万里哥哥那样优秀，各方面都那样出挑，为什么君老会觉得……他会心甘情愿娶一个结过婚死过丈夫，而且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人？” 她得承认，这时候自己心里是极为不爽的，这种不爽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对奚万里产生了占有欲。 自打那次变相变白之后，这一年来，两人并没有再见过面，但是期间通信却一直没有断过。 不得不说奚万里是一个极为合她心意的男人，如果他和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写一些看不出丝毫暧昧的革命信件，那她绝对会失望甚至进而忽视他对她的感情。 当然，这并不就是说欢喜喜欢那种风花雪月的情诗了。但是奚万里就是有那样的本领，明明在信件中写的只是一些日常琐碎，却在字里行间让人觉得他无时不刻在思念着你，他胸腔间那颗心脏在为你跳动。 听了欢喜的疑问，宋卫国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奚万里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优秀的，不论是品貌还是才能手段，他都不缺。更别说他还抓住机会从常人眼里的地狱战队转到了普通部队。在过去功勋都无法摆上台面的情况下，只从营职做起，却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中让整个军营的士兵都对他心服口服，使得上面不得不安排他担任团长一职，放弃原来空降一人的想法。 但是这些成就，在上位者眼中并不算什么。在他们眼里，再优秀的人，只要他们想打压，转瞬就能掉进泥底。同样，再平庸的人，只要他们愿意扶持，就能坐到和奚万里如今的位置。 在部队，团职是一个重要的开始，奚万里才刚刚迈开脚步，他根本无力和君老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宋卫国开口道：“君老要的不是队长的心甘情愿，他要的只是自己孙女的开心。而他自信，只要拿捏住队长的要害，队长就逃不出他的掌心。哪怕他心里不甘愿，只要能哄得他孙女开心，不要被他孙女看出来就成了。” “……这样玩弄他人的人生，君老就心安理得？”许久，欢喜开口道。 说实话，欢喜上辈子虽然见过不少“大人物”，但那也就限于某市市长、某集团董事长、某市市高官这一类。更别说这一类人中有不少其实是看不起她家那样的暴发户的，和他们打交道完全是为了钱。 开国元勋这种存在，她从来只在电视中见过，因此印象也停留在电视中的形象。 大公无私，为国为民。 而且私心里，她也觉得做出这样成就的人，不会仗势欺人。 但是现实是…… 君老或许对这个国家的建立有很大的贡献，但他依旧是一个人，一个有私心的人。 闻言，宋卫国的表情复杂极了，他又何尝想到开国元勋会是这样的人呢？ 他垂眸道：“君老只是给出一个选择，要么冒着得罪他的危险仕途受阻，要么娶他的孙女。不论你选什么，他都觉得那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他并没有逼迫你。” 这些事，他原来当然是不清楚的，但是去年队里刚好来了一个红二代，这话是他私下说的。君老想要队长做孙女婿的事，也是他悄悄透露的。 据说红二代圈子里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区别只在是看君露的还是看奚万里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提出让欢喜跟队长领证结婚。因为在对方眼里，队长如今还不知道这事，若是在君老提出这事之前结了婚，对方也只能作罢。 当然，这般依旧会惹恼君老，但却不会比他们提出后队长公然拒绝更严重。 欢喜蓦地懂了，土豪爹曾经说过这样一个奇葩，那人是部队的退伍老兵。在战场上的时候，那无疑是一个好军人，他无数次在战火中出生入死，最后更是为了救一个无辜村落被敌军发现身份严刑拷打，等被救出的时候手筋脚筋都已经断了，不得不退伍。 但就是这样一位称得上是英雄的人，在多年后他的儿子失手杀人之后利用在战场上学到的技术为儿子消灭掩盖证据。等到被揭发后，他曾说过一句话——我曾经救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抵不上我儿子杀的一人吗？ 想来，君老就有类似的心理——我对这个国家有那么大的贡献，如今我也不过是想要让孙女幸福，只不过是牺牲一个优秀军人的婚姻，很过分吗？ 令人无奈的是，还真没有人会为了这点“小事”去和他作难。 正文 第232章 琐碎 别说是奚万里，便是欢喜本人，对于突然多了一个未婚夫，一时间也有些无所适从。 好吧，虽说是顺从自己的心声，但是……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不过既然做了决定，欢喜便也没再纠结，而是将精力放到了其他事情上。 近两年来，她一直都在往外奔波，去过的地方不知凡几。只是到了这会，她却不得不停止旅程。一来是要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二来则是……思佳还太小了，爹爹要上工，明辉要上学，虽然小婶娘经常帮着带，她也并不是难带的孩子，但慢慢地她会学会走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被小婶娘背在身后去地里了。 大队那边她已经说好了，反正大队的几家厂的产品销量已经稳定，单是维持现有的订单就足以，暂时对订单并没有太大的要求。 更何况人的名树的影，渐渐地已经有生意自己找上门来，不再需要欢喜去跑订单了。 当然，如今有关订单这方面的事情，依旧是欢喜在管。 如果说欢喜还能维持淡定的话，奚万里就是像做梦一样了，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甚至一晚上起来了好几次，里里外外溜达了几趟，一次一次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醒。 一大早，欢喜才从房间出来，奚万里就跟着也出来了。 就像还小的时候，两人一起打了两遍军体拳，然后便开始慢跑。只是不同的是，过去的奚万里还要迁就欢喜的速度，如今却是不必了。 奚万里激动地心跳加速，许久才镇定心神，对着欢喜问道：“你对婚后住的房子有什么想法？你先告诉我，趁着有时间，我还能想办法。” 欢喜一怔，随即仔细想了起来。 “最少有两室一厅，要有卫生间和阳台，厨房的话我不喜欢煤炉灶，要是有院子的话就最好了，可以种葡萄搭个秋千。” 欢喜的要求自然不是那么简单，比如她还希望家里的地板是那种色调温暖的棕色，还希望客厅的水晶吊灯有着梦幻漂亮的流苏，还希望真皮沙发的颜色不要是老套暗沉的黑色，可以是墨绿色，或者米白色也不错。家具她喜欢欧式的，书柜要到天花板上的那种，因为会显得特别有格调适合装逼。另外还有厨房，洗碗机和烤箱少不了，要是有蒸箱的话就更好了，还有厨师机发酵箱跟消毒柜，油烟机功率要大一点，集成灶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哦对了，如果没有佣人的话还得有个扫地机，马桶如果是智能的就更好了…… 天知道，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要求了，但是她更清楚，目前的环境所限，她所要求的这些根本不可能做到。 哪怕是国外，她的要求这会恐怕也得不到满足。 所以，还不如不提。 奚万里不知道欢喜的想法，听得很认真，还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我们以后十有八九要住在部队，我会想办法申请到一个好点的房子，最好能满足你的要求。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就在外面买一套房子，到时候放假的时候住。而且部队驻地离市中心很远，若是在市中心有房子，就方便了，不用连夜赶回来。我觉得你还可以开个店，卖点心也好，剪纸也好，总之比你给供销社供货便宜多了。不过这个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达成了，上面对个体经济的态度依旧不怎么明朗。”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气氛虽然不像是热恋中的恋人，但也温馨动人。 宋卫国和奚万里虽然都请到了探亲假，但时间都不长，一个三天一个五天，宋卫国本来就比奚万里早回来，这下更是要早于他回到部队。 每年夏天，欢喜都喜欢在院子里洗头发，洗完之后都不用擦干，暖融融的太阳晒下来，用不了多久就干了，顺便还能睡个午觉。 事实上比起长发，她更想把头发剪短，但是欢喜不喜欢这年代的学生头，一点也不喜欢。哪怕像她这样的大眼睛尖下巴，脸蛋又小的人剪学生头会很漂亮，尤其她并不是锥子脸，脸型介于小圆脸和心形脸之间，可爱中带着丝妩媚，学生头并不会让她的脸显得瘦长。 但是在她心中，长发的标准是能把头发都束起来，散开时也能飘逸唯美，短发的标准是哪怕狂风大作也不会有头发吹到脸上或视线前，利落帅气。 哦当然，如果她还是上辈子那个千金小姐，那她不介意每天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但是不行，她如今每天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忙，而且她已经习惯了干练的发型。 这天，奚万里开口邀请她去县城玩。 欢喜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她虽然觉得县城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吧，她完全就是看在这位新上任的未婚夫的面子上。 两人是骑着自行车去的，奚万里骑，欢喜坐在后座。 这年头未婚夫妻上县城，基本就是买买买的节奏。哪怕这会的物质条件落后，但新人成家依旧要添置很多新物件。 可惜，这些对欢喜并没有吸引力，很多旁人眼里要到结婚才舍得添置的东西她家里都有。 奚万里同样不满意，他本来是想要给欢喜买一只手表的，但是……见惯了大城市商场的手表，再来看小县城的，他实在是看不上眼。 他心下不快，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到部队来探亲吧，到时我们去逛商场，你想要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天知道他这会就像是求偶成功的雄孔雀，迫不得已想要将自己漂亮的羽毛展现给她看。 探亲？ 欢喜在意的却是前面半句话话。 她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你说我能去小哥哥的部队探望他吗？” 这一年来家里没少担心小哥哥，可是他那边却是什么情况都没透露，这下就更坐实了家里的猜测。别说爹爹，便是她也担心不已。 毕竟，和二哥不同，欢喜实在想不到自家小哥哥那身板有什么资格进特种兵部队。 不弄清楚原因，她心里总觉得踏实不起来。 奚万里闻言挫败，却只能暗叹了口气，然后回答道：“这个你可以去问他，我跟他兵种不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所以不好回答。” 正文 第233章 地震 事实上，奚万里自然清楚宋为民那边是什么情况，但因为事实和猜测并没有出入，所以面对欢喜他们，他也只能回以一个歉意的笑容。 说了也没有意义，只是会让人更担心，倒是欢喜说的探亲…… 如果能让她放下心中的担忧，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看来自己需要去打听一下了。 到最后，两人是空着手从县城回来的，奚万里懊恼得不行，觉得哪怕看不上，还是得给心上人买点东西的。但欢喜的心情却不错，天知道她这些年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 而且，身边有个极品美男陪着，心情就更加差不了了。 “你现在还讨厌部队吗？”欢喜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闻言，奚万里一怔，他有些意外，那么早之前说的话，欢喜居然记得。 这一瞬间，他其实是犹豫的，到底要不要对欢喜说实话。毕竟，幼年的欢喜或许对他的看法不置可否，但是现在…… “依旧不喜欢，但是习惯了。”他到底还是说了实话，他并不想欺骗她。“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不可能单单因为不喜欢就离开部队。毕竟，部队的存在也成就了我。我如今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只有在部队才能够得到。” 奚万里的想法，可是说是认命，但欢喜却从其中听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成熟，以及……野心。 “你……”奚万里有些犹豫道：“会不会觉得……” 他还没有说完，欢喜就打断他道：“去做你想做的吧。” 因为欢喜的一句话，奚万里的心情一整天都是明媚的，以至于夜晚都有些兴奋地睡不着觉。 也是因此，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屋子在晃动，猛地从床上坐起，冲进欢喜的房间喊道：“欢喜快出来，好像有地震了！” 因为晃动不明显，欢喜这会还没醒，他这一嗓子却是把她喊醒了，一听是地震，刷地就睁开眼镜。不等她又动作，奚万里已经拦腰抱起了她，往外面冲去。 “等等，还有爹爹他们。”欢喜连忙提醒道。 奚万里脚步一顿，却还是道：“我先送你出去。”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是震惊的，在地震来临的时候，他想到的居然只有欢喜，其他人……哪怕是侄子明辉跟外甥女思佳，都被他忘在了脑后。 将欢喜推出屋外，奚万里又把宋二柱叫醒，直接一手一个将奚明辉和程思佳都抱了出去。 万幸，在这期间屋子虽然依旧在摇晃，但情况并没有变更糟。 一屋子人出去后，连忙又去隔壁把宋三柱一家叫了出来。到这会，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了不对，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之后，地面和房子都时不时的摇晃，但是大家担心的，真正具有毁灭性的地震却始终没有到来。 到天亮的时候，欢喜松了口气，随即又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 唐山大地震！ 她从来没想到，唐山大地震居然会波及到这里，要知道宋家庄所在的z省是典型的南方，而唐山所在的h省却是地地道道的北方，相隔的距离不是一般远！ 可想而知，这场地震有多严重了。 随后，欢喜却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今天晚上就是虚惊一场。太好了，地震这种事，她只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遇上。 虽然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地震要来，但欢喜却无法告诉任何人，村里人的危机感很重，宋有才当天便召集了大家开会，最后决定这几天晚上大家都睡在屋外，免得地震再一次在夜里来临，大家却因为睡得正香错过了逃命的机会。 好在如今是夏天，睡外面除了要考虑蚊子的问题并不用担心受凉。要知道村里很多男人怕热，夏天就会睡到屋顶上去，那样就凉快了。因此，倒是没有人对这提议表示反对，一个个都很乐意配合。 因为这样的决定，欢喜不得不改变计划，跟奚万里一起把家里的床搬出来。好在家里原来就有蚊帐，倒是不担心成为蚊子的点心。 只是虽然有蚊帐，但却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她阿婆那会留下来的，放了那么多年，颜色发黄不说，而且还脏的不行。为了把蚊帐洗干净，欢喜差点把手给搓出皮来。即便如此，她也没能恢复蚊帐原来的白色，好在原来那股古怪的味道没有了，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只是如此一来就只有三张床，要是没有奚万里自然没问题，但是这会…… 看出她为难，奚万里提出道：“我带着明辉睡，你带着思佳睡吧。” 好吧，他其实还是很想跟欢喜同枕共眠的，但这会明显不是好的时机，先不说欢喜心里还没有完全接纳他，光是睡在外面，他就不得不顾及到欢喜的名声。 奚万里却是想到了一件事，他明天就要回部队了，这边却是这么个情况，怎么想他都放心不起来啊。 只是再怎么不放心，奚万里也只能收拾行李按时离开。 “如果，我是说如果地震真的来临的话，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受伤，记得把钱和票券藏在衣服里，我会争取过来救援的。”离开前，他对着欢喜这样嘱咐道。 欢喜有些感动，对着他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会因为信息传递落后，宋家庄这边还不知道唐山大地震的事，但想来奚万里回去就会知道是什么情况的。 奚万里离开之后，欢喜本以为生活很快会恢复平静，不想在大家每天睡在外面，躲避可能到来的地震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件引燃大家怒火的事。 像宋家庄这样全体睡到外面并不是个例，事实上，附近的村子都是这样做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人会无视生命受到的威胁，盯上了那些空房子中没有人守护的财物。 是的，他们遭贼了，而且还不是一家两家，是大规模地遭遇了小偷的光顾。 而欢喜家作为出了名的好人家，哪怕传言她手中的钱都用来在省城买房子了，但却依旧被人盯上了。 正文 第234章 害羞 这种特殊时期，欢喜自然不会把钱和存折放在没有人的空房子里，但是她却不可能将家里的东西都带在身边。 于是，等白天回到家里，不可避免地发现，家里的东西少了很多，热水瓶、脸盆、铝饭盒、军用水壶等这年代难买的生活物品都不见了。 最令欢喜气愤的却是连牙刷毛巾这种私人用品都被顺走了！ 因为她醒得最早，自然发现得也早。她跑出来将情况和宋二柱一说，宋二柱顿时急了，“锅呢？家里的铁锅还在吧？” 欢喜一愣，也反应过来，连忙冲进了厨房，见家里两口铁锅还好好的，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出来把情况告诉了自家爹爹。 宋二柱松了口气。 这时候，附近人家听到动静，就有人问到：“二柱，家里遭贼了？” 宋二柱点头，表情不太好道：“热水瓶脸盆什么的都被偷了，幸好锅还在。” 闻言，那些人有些同情，开口安慰了几句。倒是家里的女人比较细心，闻言觉得不放心，也回屋去看情况了。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不好了当家的，咱家的热水瓶也没有了！” “我家的毛巾毯也没了，那可是儿媳妇的嫁妆！” “我的小铝锅呢，我的小铝锅不见了！” …… 放到后世，听到这话大概有人会笑主人大惊小怪，也会笑小偷偷东西不挑，不过是热水瓶毛巾毯小铝锅这样的东西，能值几个钱？ 但是这会却不一样，在小老百姓眼里，家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辛辛苦苦攒钱攒票买的。如毛巾毯这样的倒还好，乡下虽然布票少，但也不是没有，多攒点时间也就有了，但如热水瓶、小铝锅这些却是要工业券买的。 乡下人哪来的工业券？运气好能买不用票的瑕疵品，运气不好就只能走人情跟城里亲戚换了，没门路的甚至还得托亲戚的亲戚帮忙。 很快，村里的人都知道了，一个个纷纷跑回家看自己家有没有缺东西。 然后发现，除了几家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家里根本没两样像样的东西的人家，村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被偷走了东西！ 这可不是小事！ 宋为民连忙去了大队办公室把情况这么一说，大队办公室立刻便重视了起来，还联系了派出所。 这事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那小偷实在太笨了，你偷就偷吧，还把那么多户人家偷了，这般惹了众怒，难不成还以为能逃过？ 而且，他们偷的几乎都是东西而不是钱，这赃物可不是那么容易藏的。 不过才两天的功夫，派出所就将各家各户的东西都送回来了。欢喜面上高高兴兴收了，回头却是用金手指变出了一份，把那些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用过的东西都当做能量吸收掉了。 至于小偷，也很快就落网了，却是附近村子的几个家境贫寒娶不起媳妇的单身汉联合起来犯的事。 说来也好笑，他们本来是想要偷钱的，无奈大家也不傻，便是在外面睡觉，也都记得将钱带在身边。结果他们几个没找到钱，却是觉得不甘心，把屋里的东西给偷了。 这事也就是一个插曲，倒是因着这个，大家满腔愤怒，把对地震的恐惧给忘记了。 唐山大地震的消息传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大家唏嘘同情之余却也不由庆幸。 宋小福来找欢喜的时候，欢喜正在给陪思佳玩耍，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咯咯咯地直笑。 “怎么有空过来？”看到她，欢喜笑着问道。 宋小福去年高中毕业，去县城的中学当了老师，虽然只是临时工，一个月只能拿十八块钱的工资，但对乡下人来说，却已经极为了不起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因为宋小福每个月上交的两块钱生活费，毛玉秀现在再也不给她脸色看了。 虽然中学里如今已经放假了，但欢喜没记错的话，似乎宋小福最近正忙着相亲？ “你也听说了啊。”宋小福有些烦躁地坐到她身边，小声道：“我其实根本就不想去相那劳什子的亲，但是……我毕竟是住在舅舅家的，我怕我说不想相亲，我舅妈又会有意见。” 欢喜皱了皱眉，“你舅妈给你找的人不好？” “也不是。”宋小福抿了抿嘴道：“今天相的那个是家中独子，家境也殷实，他本人长得也不错，性子倒也不难相处。而且他家里刚刚建了新房，他几个姐姐都嫁得不错，家里只剩三个壮劳力，日子过得很是不差。但是……” 她低着头有些羞愧地道：“我……我想要努力试试能不能从学校的临时工转正成为正式工，那样我的户口也能转到城里，到时候找个城里的对象结婚。乡下的日子再好也不会比城里更好，我想要过得更好，也希望今后我的儿女能过得更好。” “我这样……欢喜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欢喜一脸理所当然道：“想要过得更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谁还能喜欢过苦日子不成？” 闻言，宋小福的表情顿时一松，欢喜的话让她的心理负担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对了，我听说你也订婚了？”她问道。 乡下地头的订婚自然不可能摆酒，往往婚事定下了就算是订婚了。既然都决定嫁给奚万里了，欢喜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在她的授意下，前几天有媒人过来打听，宋二柱便把她订婚的事跟对方说了。 乡下地头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打听了，宋二柱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欢喜点了点头，“就是万里哥哥，你认识的。” 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尽管在心里并不将奚万里看做是哥哥，但她却是习惯了这样称呼他，一时间还真有些改不了。 宋小福事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这会却依旧免不了激动，“真是他？” 欢喜破天荒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宋小福一脸羡慕道：“那万里哥哥一定很早就喜欢你了，他以前就对你特别好。” 正文 第235章 同情 欢喜闻言一怔，“有吗？” 他们虽然很早就认识，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连一年也不到。之所以不陌生，也不过是因为这些年一直没有断的信件罢了。 但属于两人共同的回忆，却实在是少，以至于她一时间都想不起来。 “怎么没有？”宋小福看她这样的反应却是有些愤愤道：“你是知道村里那些女孩子对奚大哥有多喜欢的，每次他来，总有很多女孩子找借口靠近他。但是吧，他对大家虽然也说不上爱理不理，但总是疏远得很。每次他来，几乎都是陪在你身边，看你的目光不知多温柔。” 曾经一度，宋小福心中都生出了羡慕。倒不是她对奚万里有什么想法，而是……那样一个极品帅哥，只要是个女的，就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明明你也没和奚大哥相处多久，但在他眼里却好似我们都是路人，你却是他视线里唯一的发光点。”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酸，但宋小福的语气却带着十分的揶揄。 欢喜有些不好意思，好吧，她一点也没感觉到过不对，不管是在他喜欢上她之前，还是喜欢上她之后。 好似在她心里，那人对自己好都是应该的。 呃……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欠揍？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宋小福好奇地问道。 至于能不能结婚，她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这年代人口制度还没有完善，不论是城里还是乡下，改个年龄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更别说乡下人本来就不习惯领身份证，到时候还不是说是几岁就是几岁？ 欢喜也没有隐瞒，“大概要到明年，他还要打结婚报告，还有他那边探亲假也不是那么好请的。” “那以后我们岂不是很难见面了？”宋小福有些不舍地道。 欢喜闻言笑道：“总归有相见的时候的。” 宋小福伤感了一会，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梦雅姐姐离家出走的事你知道吗？”她小声问道。 欢喜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自打那年一起在茶山采茶叶之后，她和宋梦雅倒是有了交情，平日里没少约着一起出去逛街，也就这半年她忙，两人的交集才少了。 而且，离家出走这种事，要是宋梦萍做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是宋梦雅……这姑娘别看是个暴脾气，性子又倔，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孝顺女儿。 “还不是延卿舅舅……”宋小福撇了撇嘴道：“他给梦雅姐姐物色了一个对象，那个男的家里条件倒是挺好，据说家里的房子还是两层的楼房，但那男的个矮不说，还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睛跟瞎的没什么两样。梦雅姐姐看不上对方，对方也看不起她家里穷。她不乐意嫁给这个男的，但延卿舅舅却非逼她，梦雅姐姐也被他给逼出火气了，索性来了个离家出走。” 欢喜皱眉，“没有介绍信，梦雅姐姐能去哪儿？” “放心吧，梦雅姐姐她不傻，走之前去找我舅舅开了介绍信。我舅舅本来也不乐意，不过她说要去舅家探亲，喜媛舅妈又是一副默认的态度，舅舅便给开了介绍信。”宋小福回答道。 欢喜松了一口气，“这么说的话梦雅姐姐是去w省了？” 宋小福点头，忍不住吐槽道：“延卿舅舅这性子……” 两人说了半天话，宋小福就走了，欢喜则给睡着的思佳打扇。 到了晚上，欢喜却和宋二柱说起了探亲的事。 “你想去看万里？”宋二柱一愣，随即心下不由有些失落，好像守护了十多年的珍宝被人抢走一般。 欢喜也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道：“爹爹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去看小哥哥。” 宋二柱闻言松了口气，“那我写信问问他，要是可以的话你就去吧。” 欢喜点头，“到时我会把思佳带走。” 宋二柱闻言却是担心道：“要不你还是把孩子留在家里吧，要是在火车站遇上人贩子就糟了。” 欢喜却是艺高人胆大，“放心吧爹爹，真要遇上人贩子，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思佳如今正开始学步，要是留在家里，要么你不去上工，要么让明辉一天到晚看着她。” “我没问题的，反正还没有开学。”一旁的奚明辉连忙表态。 欢喜摇头，“离开学没几天了，你这个暑假都没怎么玩过，趁着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玩一玩吧。”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宋二柱便没再说什么。 宋为民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原以为只是一封和以往一样的日常信件，只是等看完信上的内容，他却是傻了。 “怎么了？”一个宿舍的队友纷纷看了过来。 宋为民皱着眉头道：“我妹妹订婚了。” “那是好事啊。”队友随口道。 好事个头！ 他根本没答应让奚万里做他妹夫好不好？ 就知道那人不安好心，铁定早惦记上他妹子了！ 这话没法跟队友说，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我妹妹说想来部队探亲，你们怎么看？” 相比起订婚的事，探亲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反正，他也没想过那事能一直瞒下去。 “那就来呗。”他队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一脸无所谓道：“反正教官说了，只要做好亲友的思想工作，对部队的事进行保密，探亲也好，让家属随军也好，都是我们的自由。” 同样是特种兵部队，他们因为常驻海岛，即便出任务也不会离得太远，随军倒不是问题。只是海上生活艰苦，目前还没有人做出这样的选择。 宋为民却是皱眉道：“但是君露……”这一年来，因为这女人的存在，他不知糟了多少的无妄之灾。 他自己就算了，却不希望到时候自家妹子也跟着遭殃。 队友闻言白了他一眼，“你那是妹子又不是情人，君露除了讨好她，还能做什么？” 宋为民一想也是，便放下心来了。 队友见他这模样，倒是忍不住有些同情。 要说一开始宋为民受到君露青睐，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嫉妒的。但是很快，之后的发展却是让他们化嫉妒为同情。 试问谁谈恋爱就跟做孙子似的，稍有怠慢便被找去谈话，甚至是动手教训的？ 更别说宋为民从头到尾都没接受过君露。 正文 第236章 红蝴岛 这还没在一起呢，宋为民就是这样的下场了，等两人成为恋人，结婚之后，那结果还用说吗？ 在队友们看来，宋为民的下场已经注定悲惨了。 也是因为这种同情，他们对着宋为民却是不一般的好，让给打水就打水，让给收衣服就收衣服，让给带饭就带饭，那贤惠劲儿别提了。 欢喜这边刚得到回复，就包袱款款抱着小思佳坐上火车了。 到了a市，欢喜抱着思佳一路走一路打听来到了码头。在那边，宋为民已经等在了那儿。 见到好几年没见的妹子，宋为民一阵激动，又忍不住有些近乡情怯，红着眼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相较起来，欢喜的表情就要平静多了，她打量着眼前的小哥哥，比出来之前高了，如今绝对有一米八了，原本皮肤就不白，这会却是黑到了一定程度，单薄的衬衫下隐隐能看到结实的肌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她抿嘴笑道：“小哥哥，怎么不说话？” 宋为民回过神来，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还不是你，几年不见，又变漂亮了，我这一时间不是不敢认吗？” 欢喜闻言立刻便笑了，“小哥哥你变得这么会说话，我倒是不用担心你以后找不到嫂子了。” 闻言，宋为民的表情一变，欢喜微微一愣道：“怎么了，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宋为民摇了摇头，随即道：“走了，我们去红蝴岛吧。” 他熟门熟路地找了一个老汉，给了他六毛，便拉着欢喜坐上了船。 这个船并不大，连个船舱也没有，光秃秃的，不过船夫的技术不错，一路都稳稳的，并没有让欢喜有任何不适。 “这里只是浅海，所以这种小船就够了。”宋为民在一旁解释道。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还挺有趣的，坐船比坐火车舒服多了，空气清新，一路还有风景能够看。但是再好的风景，看一会是新鲜，看半小时是无聊，看两三个小时就让人抓狂了。 好在还有小思佳在一旁，欢喜一会给她换尿布，一会给她喂奶，倒也缓解了心中的烦躁。 “对了，这孩子谁家的？难道心爱姐姐终于给我们生出侄女了，还是二哥结婚了？总不能是爱国敬业他们的吧？” 欢喜白了他一眼，“不是，这孩子是万里哥哥他姐姐的。” 宋为民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道：“不是吧？明辉就算了，怎么他姐姐的孩子还要送我们家养？” “你少说两句！”欢喜看了眼船夫，轻声道：“思佳的母亲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思佳因为是早产儿，身体很弱，她父亲根本没法照顾她，总不能让好好的孩子夭折吧？” 宋为民摸了摸鼻子道：“好吧，你总能有理由说服我。” 到了地方，宋为民带着欢喜去之前申请好的宿舍把行李放下，让她先在里面收拾一下，自己则跑出来给她打水打饭。 才走出宿舍没多少路，一边就伸出一只手扣着他的脖子将他往后拉。 “好小子，你咋不说你妹妹这么漂亮？” “就是，你这小子长得不怎么样，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老实交代，你妹子叫啥名字，多大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看着宋为民的目光满是谴责。 就在之前，他们对于宋为民的妹妹要来还不以为意，不就是妹妹吗，谁没有啊。 但是谁想到，这哪是妹妹，这根本就是女神啊！ 他们心目中的媳妇就长这样！ 听着他们的话，宋为民却是气得脸都青了，咬牙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妹妹已经订婚了！” 甭管他对奚万里有多少不满，解决眼前这群狼崽子才是首要目的！ “订婚算什么，只要没结婚就成！” “结婚了也没关系，反正乡下不领证，可以赖掉。” 听了他的话，为首两个畜生大手一挥就说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话。 宋为民差点气死，瞪了他们一眼道：“别做白日梦了，就你们这寒碜样，别说我妹夫，连我都比不上，我妹子能看上？” 闻言，这群队友顿时不服了，“我们怎么寒碜了？你可别埋汰人啊。” “就是就是。” 宋为民都不稀罕理他们。 白了他们一眼，转头便去食堂了。 众人对视一眼，却是毫不犹豫就跟上了。 本来从宿舍区食堂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功夫，加上中间耽误的时间，了不起也就十几分钟。但因为这群牲口从中作梗，宋为民愣是用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宿舍。 这个时候，欢喜已经把床都铺好，把路上思佳换的尿布都给洗干净晾上了，见宋为民这会才回来，她也没问，只当食堂离得远。 知道宋为民的妹子过来探亲，食堂的大妈今天格外照顾他，给他留了一整条的清蒸大鲳鱼，给的紫菜汤里还格外打了一个鸡蛋。 欢喜见了这伙食觉得不错，心下便也松了一口气。 等吃过饭，宋为民开口道：“我今天休息，要我带你在岛上转转吗？” 欢喜欣然颔首，这会思佳已经睡了，欢喜把她放到床上，又找了布绳子将不靠墙的一面拦住，免得孩子一个翻身掉地上。 “她醒来看不到人会不会哭？”宋为民探头看了眼孩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欢喜给思佳盖好被子道：“思佳乖得很，醒来顶多自己啃手指玩。而且她刚刚喝过奶，不到饿的时候是不会醒的，我们掐着点回来就成。对了，这边有菜市场吗？我想要在宿舍开个火。” 宋为民一愣，“不用开火了吧，吃饭可以去食堂。” “我可以但思佳不行。”欢喜道：“她现在已经快要九个月了，在家里已经给她添辅食了，像鸡蛋羹小米粥肉汤一类的她都能吃了。” “那我买了让食堂大妈做？”宋为民道。 欢喜摇头道：“不行，这么大的孩子吃的东西不能放盐，鸡蛋只吃蛋黄不吃蛋白，还有许多其他讲究，太麻烦人家了，你去借个煤炉灶就成了，我来做。” 正文 第237章 提议 宋为民听了顿时头大，连忙道：“成，那我就去借个煤炉灶。菜市场岛上倒是有，都是当地居民把自家种的拿出来卖的，不过这岛上的作物长得不好，因此蔬菜卖得比较贵，反倒是海鲜便宜得很，你倒是可以多尝尝。” 欢喜闻言一脸期待，“那好，我还没吃过新鲜的海鲜呢。” 新鲜的海鲜她上辈子当然吃过，但想想这年代海域的干净无污染，她还是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闻言，宋为民顿时得意了，虽然他在这海岛上待了大半年，对海鲜已经司空见惯了，但当初第一回吃到时的惊喜他到现在还没忘呢。 “……我们刚上岛那天，有居民给送来了一大堆的海鲜，像鱿鱼鲍鱼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但那龙虾可是吓我一跳，这么大个——”宋为民用手比划着大小道：“别说，那滋味也是鲜得不得了。还有那虾，比我的巴掌还大，往火上一烤，再沾点酱，那滋味，给个神仙也不换。” 在南方长大的宋为民一度以为龙虾就只有那种拇指大的小龙虾，而虾的话最大也就跟食指那么粗细，哪知道…… 可惜，欢喜对他的惊奇却是一点都不能感同身受，没办法，上辈子她不知吃了多少空运的海鲜，对这种事实在惊奇不起来了。 宋为民却不知道她的想法，他还带着她去了海边，看渔民们卖海鲜。 “渔民们抓的海鲜除了卖给a市的酒店，剩下的就会带回来在码头上卖掉，价格非常便宜。”说完，宋为民又指着远处一艘归来的军舰道：“不过你大概不会需要到这来买海鲜，我们的军舰平时出海都会顺便带一些海鲜回来，你想要的话可以去食堂拿一些，不会收你的钱。” 欢喜看着那艘军舰，冷不丁问道：“小哥哥，你现在在部队到底是做什么的？” 宋为民一怔，正要开口，身后却突然有人喊他。 “宋为民，你怎么会在这儿？”君露一脸惊喜道。 欢喜和宋为民回过头去，就见君露一脸欢快地跑过来。 这个时候，君露也看到了欢喜，表情一愣，抿了抿嘴一脸忐忑道：“宋为民，她是谁？” 欢喜却是看着君露皱起了眉头，错觉吗？这女人好像有些眼熟？ 宋为民一脸不耐烦道：“她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拉着欢喜的手就走了。 君露留在原地，一脸伤心和迷惘。 欢喜跟着宋为民走了一路，开口问道：“刚刚那女的是怎么回事？” 宋为民闻言烦躁极了，但却不能不回答，叹了口气道：“一位大小姐，自以为自己是在为了爱情做牺牲。” 他的语气厌烦极了，欢喜皱眉迟疑道：“小哥哥你的意思是……她在追求你？” 宋为民点头要摇头，“我不觉得她真的喜欢我，虽然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周围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欢喜挑眉，“我怎么听不明白？” 宋为民轻咳一声道：“这么说吧，你喜欢一个人肯定会投其所好吧？” 欢喜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她……”宋为民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是清楚的，我喜欢吃甜吃咸，讨厌吃酸的。但是对方明明知道，却一次又一次送我山楂、青苹果这一类的东西。” “我感觉吧，与其说君露喜欢的是我，还不如说她喜欢上的是想象中的我。” 欢喜本来听得正认真，这会却是猛地抬头，“等等，你刚刚说她叫什么？” 宋为民一脸莫名，但还是道：“叫君露，怎么了？” 欢喜的脸冷了下来，她突然想到二哥说起过的，君露好像自己看上了一个军人。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是自己小哥哥！ 见她这副表情，宋为民也愣了，“怎么了，难道你知道君露？” 欢喜咬牙，“我不知道君露，但我知道邢露！” 当初冒着危险救邢家姐弟，与其说她是为了功利，还不如说是为了不让自家爹爹伤心。 但是，她没想着人家报恩，却也没想过被以怨报德。 先是奚万里再是自家小哥哥，凭什么遭殃的都是她身边的人？ 是君家欠她，可不是她欠君家！ 而这时候，龙魏又再次找上了葛泰。一看到这位老战友，葛泰就皱起了眉头，“我说龙魏，你也适可而止一点，我虽然也希望宋为民和君露能在一起，但前提是你改了这种一点小事就找人麻烦的行事方法！” 龙魏却是一脸愤怒道：“你难道要让我看着小露伤心不管？” “可是感情的事情，又哪里是勉强得过来的？本来君露的性子好，宋为民便是一开始不喜欢她，慢慢地说不准也会被打动，但是你这么一插手，人家说不准才刚刚有些心软，回头被教训一顿，心思又淡了下来了。”葛泰跟他讲道理道。 虽然他清楚，龙魏根本听不进去。 果然，就见他一脸固执道：“但他也不能让小露伤心。” 葛泰气得够呛，“我跟你说不通道理了。” 龙魏顾自说着来意道：“小露说宋为民跟其他的女孩子牵手了，你帮我敲打敲打他，要是他再这样，我可就……” “你够了啊？”葛泰怒道：“宋为民很早就发话拒绝君露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有求于人的是你们，你倒是给摆出个正确的姿态来啊。结果求人的跟个大爷一样，把人家当孙子训，换谁是宋为民，也不乐意跟君露在一起。宋为民他姓宋不姓君，要牵谁的手都是他的自由，你这一副把人当做自己所有物的姿态，恶心谁呢？” 他这一番话让龙魏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这意思是不管小露了是不是？” “你如今总是曲解我的意思。”葛泰皱眉道：“实话跟你说吧，宋为民的妹妹今天过来探亲了，要是我没猜错，君露看到的和宋为民牵手的女孩子应该是他妹妹。你如果真有心要撮合两个孩子，倒是可以找那女孩做个中间人，客气一点，别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说真的？”龙魏闻言表情倒是缓和了下来，开始考虑葛泰的提议。 正文 第238章 替身 “欢喜妹子，我要去食堂，要我帮你打点热水吗？” 欢喜正在给思佳泡奶粉，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她匆匆把奶粉罐盖上，抬头应道：“麻烦了，我这就去拿热水瓶。” 说着，她找出另一个已经空了的热水瓶，开门递了过去，同时还不忘道谢道：“谢谢了。” 思佳睡着的时候还好，她醒着的时候欢喜是如何也不敢把她放在屋里自己出去的。 宋为民也就只有她来的第一天有空陪着她，第二天就投入到了紧密的训练之中。好在他那些队友时不时过来溜达一圈，什么都帮着搭把手，让她方便了许多。 红蝴岛的天气倒是很好，就是海风比较大，欢喜来的那天还好，之后几天却是连出门都不成。她本来还打算带思佳出去玩的，结果也给搁置了。 到了第四天，海风总算小了下来，一大早，欢喜就煮了一小锅蛋黄迷糊用奶瓶装上了，打算带思佳出去玩一会。 ——这会的奶瓶自然没有后世那种专门用来喝米糊的，欢喜就把一个奶瓶的口子剪大，然后用来专门作为小思佳喝米糊用。 出门之前，欢喜给思佳换了一双自己专门做了给她学步的鞋。 虽然才九个月，但思佳扶着东西已经能够站稳了，偶尔还能迈出两步。小家伙对外界的世界特别好奇，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四周的景色眼睛都不眨一下，嘴巴也张得老大，哈喇子不断往下掉。 当然，掉口水这种事大人做影响形象，小孩子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欢喜带思佳来的是附近的一片草坪，旁边还有一棵大树，树上不知谁给弄了个秋千。欢喜拉扯了一下，觉得挺结实的，就抱着思佳坐了上去。 思佳还太小，不知道害怕，没一会就咯咯咯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不知多开心。 欢喜的心情也不错，她上辈子自打双腿瘫痪就没有玩过秋千，这辈子却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光顾着忙碌了。 君露痴痴地望着在秋千上笑得开心的一大一小，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难受极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本来是想要上前和这位据说是宋为民妹妹的女孩子攀谈的，但是这会，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心情，转身往回走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看到婴孩，她不知为何总是觉得难受，像是胸口被堵上了一样。 一直以来，爷爷和弟弟都跟自己说过去的记忆有没有都没关系，但是这会，她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渴望。 她想知道，自己过去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小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没去找宋欢喜吗？”看她回来，龙魏不由奇怪道。 君露抿了抿嘴，开口问道：“龙叔，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吗？” 龙魏闻言心下一个咯噔，面上却笑道：“小露你是不是又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了？都跟你说了，你看到孩子伤心是因为在那场事故中有个孩子在你面前被烧死了。你……这样的记忆还是不要恢复比较好。” 他的表情无懈可击，君露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迟疑道：“但是……我每次都这样难受，是不是等我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慢慢就不会难过了？我不喜欢这样。” 龙魏的心都沉了下去，面上却皱眉道：“但也可能你会更难过。” 君露闻言不说话了。 第二天，欢喜打开门，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儿。 这几天欢喜也并不是白待着的，从自家小哥哥那些队友口中，她也套出了不少话，因此这会她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猜测，面上却是一脸疑惑道：“这位同志你是来找我小哥哥的？”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龙魏干脆道。 欢喜一怔，表情迟疑地问道：“请问你是？” “龙魏。”他干巴巴道。 龙魏倒不是对欢喜有敌意，只是不擅长和这样的小女孩交往。 欢喜的表情有些茫然，半晌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道：“你是君露同志的叔叔？” 龙魏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欢喜有些迟疑，但还是摇头道：“有什么事出去聊吧。” 龙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在跟他避嫌，一时间有些尴尬，点了点头率先往外走去。 欢喜连忙带上门跟了过去，幸好这会思佳刚刚喝了一碗蛋羹睡了，自己离开一会没有关系。 宿舍不远处就一套石桌石椅，是部队里的士兵一起弄出来的。欢喜下来的时候，龙魏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欢喜坐下后，龙魏犹豫半天才开口道：“小露喜欢你哥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今天过来，是想要你能够帮她在你哥哥面前说点好话，撮合一下双方。你放心，小露并不是刁蛮大小姐，她性子很温柔，绝对会是个好妻子。” 他到底是一个大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觉得不自在得很。 本以为小姑娘很容易便会答应他的要求，不想欢喜犹豫了下道：“抱歉，你的要求我并不能答应。” 龙魏自以为已经摆低姿态了，但在欢喜眼里，这人却至始至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似君露愿意嫁给自家小哥哥是他的荣幸，他以及他们这些家人就该感恩戴德一样。 “为什么？”龙魏闻言猛地抬头，目光锐利而愤怒。 欢喜似是被吓了一跳，抿了抿唇，垂眸轻声道：“君露同志的事情，小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都觉得君露小姐喜欢我小哥哥，但小哥哥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 见龙魏开口要反驳，欢喜率先道：“要不然的话，我小哥哥不喜欢吃酸的，她不会一直给他送山楂和青苹果；我小哥哥五音不全，她却三番两次提出想让我小哥哥唱歌给她听，一点也没有顾及到他的尴尬；我小哥哥对看书没有兴趣，她却总是送各种书给他。” 龙魏已经呆了，欢喜却是咬了咬唇总结道：“龙魏叔叔，君露同志是不是把我小哥哥当做了以前恋人的替身？” 正文 第239章 骗婚 欢喜似是随意，又似是忐忑地提出这样的猜测，对于龙魏而言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甚至都维持不了面上的镇定，扯了扯嘴角留下一句“抱歉我突然想起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在他身后，欢喜微微眯了眯眼睛，表情却是一派的闲适。 这还只是第一步，要是没有用…… 龙魏惊慌失措地回到了住处，没有犹豫便打了一个电话，没多久，属于君安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是龙叔吗？” 龙魏咽了咽口水，几乎是哆嗦着问道：“小安你告诉我，小露原来的丈夫是不是喜欢吃酸，是不是唱歌很好听，是不是喜欢看书？” 那边的君安一愣，“你怎么知道？难道……姐姐想起来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惊惶。 “没有。”这样解释着，龙魏的表情却并不见轻松，语气艰难道：“只是……我发现，小露或许根本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宋为民，她可能，只是把他当做了死去丈夫的替身。” “什么意思？”君安愣住了。 龙魏将情况跟君安说了一下，犹豫了下道：“这样还要撮合两个人在一起吗？会不会让小露想起来……” “但是医生说了，任何刺激都可能让姐姐想起过去的记忆，就怕适得其反。”君安迟疑道。 龙魏闻言一愣，“那你的意思……继续撮合两人？” 君安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愧疚，许久才道：“如果宋为民能让姐姐沉浸在幸福中，或许她一直都不会想起以前的事呢。” 龙魏久久不再开口。 在他心里，君露虽然是再好不过的女孩子，但是……被人割去子宫失去生育能力不是她的错，但是……逼迫一个男人娶一个将自己看做是替身的女人，这也…… 他到底还是有良知的。 可惜，他却说不出反对的话。 大不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再也不去找宋为民的麻烦了，只要他愿意对小露好。 欢喜本以为那一番话能够让龙魏改变想法，但是……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君露，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那个，你好……”君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欢喜笑了笑道：“我叫君露，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君露长得不算特别漂亮，甚至她的五官并不如弟弟君安那样精致，顶多算是个清秀佳人。不过因为那双温柔清澈的眼睛，倒是让她极为吸引人。 欢喜似是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道：“可以的吧。” 君露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担心自己被拒绝，她揽着裙子小心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你这次过来会待几天？” 欢喜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再有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之后，君露努力找话题跟她聊天，但欢喜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君露一脸沮丧地提出要离开的时候，欢喜才迟疑这开口道：“你以前是不是姓邢？” 君露一愣，随即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欢喜这下震惊了，“这么说你真的是邢露？”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看了君露一眼，抿了抿嘴道：“你……你……” 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君露一头雾水，回头就把这事告诉了龙魏，随即疑惑道：“宋欢喜原来认识我的吗？她知道我以前姓邢哎。” 龙魏的脸都白了，他握紧拳头，忍不住侥幸地想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真的是报应？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将来小露的丈夫是绝对不能知道她不能生育的事的，在为了孩子的事生出矛盾之前，他们会想办法先让对方失去生育能力，然后再让小露提出领养一个孩子。 这样，对方对小露一定会一直抱有愧疚，也一定会对她好，小露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他们知道这样对宋为民不公平，但是……有君家在，宋为民以后在部队一定会平步青云的。 但是如今，宋欢喜很可能知道小露过去的经历，那她会不告诉宋为民吗？她会乐意让小露做她的嫂子吗？ 不，更严重的问题其实是，要是宋欢喜把真相告诉小露…… 对于龙魏再次找上门来，欢喜并不觉得意外。 这一次，她的情绪比上次还要低沉。 “你……”龙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欢喜却猛地抬头问道：“你们是打算骗婚对不对？” 骗婚…… 龙魏恍然发现，对方的指控自己竟是一点也不知道如何反驳。真说起来，他们的行为也确实是骗婚。 “邢安……不，君安呢？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吧？”欢喜开口问道。 闻言，龙魏一呆，他本以为欢喜也不过是小露以前认识的人，所以才会知道她的遭遇，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对？ 就听欢喜一脸愤怒道：“你告诉君安，当初我救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骗婚骗到我们宋家头上来的！” 龙魏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欢喜却似是愤怒极了，转身便走了。 龙魏越想越不对，回去就电话联系了君安。只是这一次君安却是不在，无奈之下，他只能等。 到了晚上，才终于把人联系上。 “小安，你认识宋欢喜吗？”电话一接通，他劈头就问道。 君安先是一怔，随即差点跳起来道：“你怎么知道宋欢喜的？” 龙魏心中一凛，看这反应……他吸了口气道：“宋为民的妹妹就叫宋欢喜。” 君安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 龙魏咬了咬牙道：“她让我转告你，说她当初救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骗婚骗到他们宋家头上去的。” 等他说完，君安那边依旧没有声音，他却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欢喜……她到底是谁？” 过了很久，直到龙魏都以为君安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了，却听他极为虚弱地开口道：“我以前说过的，当初是我父亲战友的女儿前来探望我父亲，然后知道了我们那边的情况，冒着危险将消息传出来，我们才得以被救。而……” “我父亲的战友叫宋二柱，他的女儿就叫宋欢喜。” 正文 第240章 吊车尾 君安的话如同一个炸弹在龙魏的脑中炸开，他的眼睛都瞪圆了，一脸不敢置信道：“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回应他的是君安的沉默。 顿时，龙魏的脸色难看极了，“那怎么办？”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君安就迫不及待道：“我之前说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至于宋为民那里，想办法将他和姐姐隔开吧，记得要不着痕迹。”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当初是宋欢喜出现在他面前，巧笑间说要帮他们把消息带出去。 本来他是有些不以为意的，但现实却是他们真的逃脱了n市那个牢笼，并且还获得了新生。 自那以后，少女自信美丽的模样就印在了他的心中。 天长日久的，心底总有些不同的情愫。 此时此刻，他羞愧之余，更是觉得丢脸。 “可是……”龙魏皱起眉头道：“要是一不小心出了纰漏……” 君安咬了咬牙道：“不是说爷爷那里已经看好了奚万里吗，既然这样，就让姐姐和对方相处试试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多少是不情愿的，对于这个爷爷，他心里有许多怨。 说到底，他们遭遇的一切都是源于对方，如果不是对方，父亲怎么会死，姐姐又如何会丧夫丧子还失去生育能力？ 如果对方表示出歉意忏悔，他心里那点怨或许转瞬就会消失，但是……一个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自己需要愧疚的人，反而引发了他内心的痛恨。 另一边，欢喜也正和宋为民说起君露的情况。 宋为民都听呆了，半晌才喃喃道：“这么说，君露已经二十九岁，不单结过一次婚，而且还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欢喜点头，“但是她自己不知道，因为她根本没有过去的记忆。” 宋为民许久才回过神来，“这么说她的年龄是改小的？” 见欢喜点头，他又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她的亲人隐瞒她的遭遇我还能理解，不想她恢复记忆我也能理解。但是……为什么处心积虑要改了年龄，原来的年龄有什么不好吗？大不了找个二婚带孩子的，要是孩子小就更好了，她没有生育能力，等孩子养大了不是跟亲生的一样吗？” 他骨子里就是那个乡下少年，觉得像君露这样的女人，也就只能找个二婚男人了。倒不是歧视女人，要她是男人，他也会觉得对方不该去祸祸黄花闺女，而是该找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结婚。 欢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宋为民却蓦地明白了，说到底不过是自私罢了。 欢喜抿了抿嘴道：“我都亮明了身份，要是他们还想要你做君家女婿，那小哥哥你就退伍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说自己有恩于君家，但也要看人家认不认，人家要是不认。形势比人强，他们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宋为民一怔，没有迟疑就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他一来不准备牺牲自己去讨好君家，二来也不准备在得罪君家之后冒着生命危险留在部队去赌君家的良知。 欢喜闻言松了口气，就怕自家小哥哥犯倔脾气。 “说起来，小哥哥你之前还没有说在部队到底是干什么的呢。”欢喜眼睛一转，突然问道。 宋为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说了实话：“你知道蛙人吗？” 当然知道！ 欢喜猛地抬起头来，“小哥哥你现在是蛙人？” 宋为民点了点头，“比起二哥，我们其实也不是特别危险，不过因为要在海底活动，所以……危险性还是有一些的，但也就那样。只要把本事学好了，那就没问题。” 欢喜当然知道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却也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开口道：“那小哥哥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看上的？” “因为我在水下闭气的时间很长。”说起这个，宋为民就得意了，“我根本没想到这也是一种能耐，我以前也没特意练啊，就是跟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比一下，就跟小时候比撒尿谁远一样。” 欢喜皱了皱眉道：“那小哥哥你在水下能闭气多久？” “最初的时候是十四分钟，现在经过训练，已经无限接近十八分钟了。”宋为民扬了扬下吧。 欢喜忍不住挑眉，这数据可真是惊人，但是…… “小哥哥，你站起来，我们比划比划。”说着，欢喜已经站了起来。 宋为民眼睛都瞪大了，一脸防备道：“你要干什么？” 话说他其实很有自知之明，虽然有些丢脸，但他其实清楚自己是打不过自家妹子的。 以前又不是没有试过，虽然欢喜总是点到即止，但他也不傻啊。 他心下不乐意，但欢喜显然并不打算顾及他的意见，当下便是一个扫堂腿踢了过去。 宋为民无奈只能站起来躲开，两人很快就战成了一团。 欢喜的格斗最初是奚万里教的，用的就是军体拳，后来经历得多了，倒是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和习惯。要是遇到普通人，她大概还会用手，等动真格的时候，她却是更习惯用腿。 对于她这种战斗风格，奚万里在最初的讶异过后却是给予了肯定，还帮着她进行了动作的完善。 此时此刻，欢喜对上宋为民却是一点也没有客气，两条细长的腿如影随形地贴上去，每一次出击都是直击要害，好几次宋为民都以为自己的脖子要被踢断了。 最后的结果，他的脖子虽然没有被踢断，但一双用来格挡的手却差点废掉，实在是欢喜的腿部力量太大了，他这会手都控制不住在抖。 想也知道，袖子下面的皮肉肯定都乌青了。 欢喜却是失望极了，她没有想到，自家小哥哥在自己手下居然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要知道她的实力虽然不差，但对上如奚万里和自家二哥那样的兵王还是不够看的。 自家小哥哥训练这么长时间就这样？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哥哥，你在你们队伍里面该不会是吊车尾吧？” 正文 第241章 不好 欢喜交过手的人其实并不多，也就奚万里和自家大哥二哥，偶尔自家爹爹有兴趣也会跟她比划比划，虽然……他们让她的时候比较多。 但是即便如此，她对实力判断的标准也已经被拔高了许多。 普通士兵的水平，都不被她看在眼里。 当然，她自己是没有这种自觉的。 宋为民的水平虽然不算高，但其实也不是特别差，比起普通军人还是要墙上一些的。 他一脸无奈，半晌才不甘不愿道：“在海底作战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输给队友过。” 欢喜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那在地面上呢？” 宋为民面色一僵不说话了。 欢喜也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她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心下却已经决定趁着这段时间给自家小哥哥开开小灶了。 她那个金手指，如今研究得也已经非常深入了。变异的两种能力说到底其实一个是针对内在，一个是针对外在。 所谓内在，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进步，去其糟柏取其精华，从根本上强化自身。因此变幻出来的东西看着都平平无奇，颜色却深到发黑，物件往往内藏金玉，食物却是会作用于人体。说来跟洗髓伐筋有些像，只不过一个所需时间短，一个却是需要一个漫长的疗程。共同点是，两者能起到的效用大小都和当事人本身的资质有关。 至于外在，那就更简单了。若变化出来的是食物，那肯定是色香味俱全，若是一些物件，那也肯定是极为漂亮养眼，统一特点是透明无色。而若是将变幻的食物吃下去，便会变得越来越漂亮。当然，这种漂亮并不是改变五官，事实上，便是最基础的金手指，虽然有改善容貌的功效，但本质也是无法改变的。 只是皮肤变白便细腻，头发变得黑亮，出汗无味，眸光明亮……这些却是能让人的美貌程度翻倍的。 但浅色金手指改变的却并非于此，而是……欢喜觉得不太好说，就她感觉，与其说金手指改变的是容貌本身，还不如说是气场。 是的，气场。 就像有时候，我们一个两个同一级别的美人，但偏偏就是觉得其中一个更吸引人。 这就是气场了。 当然换成气质应该也说得通。 因为两种变异的金手指消耗的能量太大了，欢喜基本只用在自己人身上，浅色金手指更是只用在自己身上。 而这一年了，欢喜外出的时候回头率越来越高，反倒是以前没少遇到的好色之徒很少再遇到了。 ——并不是她的美貌对那些登徒子没有吸引力了，而是气场的改变让她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那些人却是有贼心没贼胆了。 而这次，欢喜就打算将深色金手指用在自家小哥哥身上，让他能够后来居上。 于是，宋为民就发现，自家妹子这几天特别热衷给他炖乌鸡汤。 吃了三天，他忍不住在饭桌上纠结地道：“我没记错的话，乌鸡这东西好像是女人吃的吗？” “我不是女人吗？”欢喜反问道。 宋为民顿时一噎，好吧，是他自作多情了，感情自己就是个顺带的? 不但如此，欢喜还给做了很多果糖做零食，味道多种多样，就是都黑不溜秋的。宋为民虽然心下嘀咕，但也没说什么，反正那糖也挺好吃的。 他这几天得意得很，昨儿跟队友对练，自己居然赢了一次。 这边兄妹俩正各有心思地忙着，另一边的君安这会却是呆了。 “你说什么？”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赵刚。 赵刚是君老安排给他的警卫，别看年纪不大，身手却极好。君安虽然和自家祖父不对付，却并没有迁怒旁人的意思。两人朝夕相处多年，如今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 赵刚抓了抓脑袋道：“首长之前看中的那位……就是当初带队去n 市的奚万里刚刚给上面打了结婚报告。” 君安大怒，“他这是嫌弃我姐姐？” 虽然知道君露这样的情况被嫌弃市正常的，但作为至亲，他却绝不会接受这点。 闻言，赵刚的表情尴尬道：“应该不是，奚万里应该还没有察觉我们这边的意思，他那个未婚妻也不是突然出现的，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君安的表情稍稍缓和，却依旧有些难看。余光看到赵刚一脸的欲言又止，他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没说？” 赵刚嘴巴嗫嚅了一下，到底说了实话：“奚万里的未婚妻名字叫宋欢喜。” 君安顿时睁大了眼睛，猛地抬头，失声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赵刚摇头，“是真的。我查了，宋欢喜的大哥宋保家原本是奚万里父亲的下属，奚万里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了宋家庄，之后断断续续又去过几次，不过两人之间的信件来往却一直没有断过。若是没猜错，两家应该是早有默契了。” 君安沉默了许久，他心里就如同有一盆水，本来是平静无波的，这会却有人在底下点了一盆火，使得那盆水倏地沸腾了起来，差点烧掉了他的心智。 他是记得奚万里的，还在n市的时候就见过。要说感激还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忌惮和厌恶。 对方那双冷静到冰冷的目光给了他极深的印象。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仿佛有个声音在那心底说——你哪怕拥有一个光鲜的出身，也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 之后爷爷看中他做他的姐夫，他之所以反对，一来是心理作祟，二来则是……他觉得这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掌控的。或许爷爷在的时候对方拿君家无可奈何，但是等爷爷不在了…… 说实话，他没有信心。 他始终忘不掉，对方那双如同尖刀一般能刺入人心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是啊，谁能想到宋为民也好，奚万里也好，居然都和宋欢喜息息相关。”赵刚还以为他是在感叹事情太巧了，跟着附和道。 君安不说话了，心下却是复杂极了，有气愤亦有不甘。 虽然知道双方身份差距太大，两人之间根本不会有可能，但自己偷偷恋慕的人和自己忌惮讨厌的人在一起了，这感觉…… 实在是不好。 正文 第242章 收音机 赵刚看了眼君安，开口问道：“如今这般，君露那边怎么办？” 君安闻言也回过神来，是啊，姐姐那边怎么办？ 宋为民也好，奚万里也好，如今顾及宋欢喜，他们是如何也不能坑这两人的。 “爷爷难道只看好奚万里一个？”君安挑眉道。 “当然不止一个，但是……”赵刚摸了摸鼻子道：“倒不是没有比奚万里更出色的，但是，要么年纪大了，要么家世太好，虽然不清楚君露的情况，但多少有所猜测，所以不愿意接这个饵。” 君老的眼光可是极高的，看中奚万里，除了他自身的原因，也有他家世的缘故。如今高层中已经有人提出了平反，达成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是真正家世好的，一来君老难以掌控，二来……君露的情况圈子里的人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也知道是有蹊跷的，又哪会轻易上当。 可是那些真正草根出身的人，君老又看不上眼了。 君安咬牙，“你打电话给爷爷，就说让他装病把姐姐骗回来。要是他不肯，你就把情况跟他说一声。” 当初若是没有宋欢喜，他们姐弟一个都活不成，这会又是弟弟又是未婚夫，要是真把人坑了，那才是没脸呢。老头子虽然强势，但这点脸还是要的。 欢喜回去的那天，宋为民一直送她到a市的火车站，临了一脸不舍道：“回去后跟二叔说别担心我，有探亲假的话我会回去看他的。” “我留下的那些东西小哥哥你记得吃，还有自己也注意安全，有事的话就写信。”欢喜叹了口气道。 几天几夜的火车，欢喜回到了宋家庄。 她到家的时候，明辉正在跟凤贞吵嘴，看到欢喜，他眼睛一亮迎了上来，“欢喜阿姨你回来了？” 他其实是想要叫婶娘的，就是觉得不好意思，想着等叔叔和欢喜阿姨结婚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叫婶娘了。 欢喜将思佳递了过去，自己解下身上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袋椰子糖递给了凤贞，“拿去吃吧。” 凤贞顿时面色一喜，“谢谢姐姐。” 见小姑娘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欢喜心下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成绩怎么样，总能够及格了吧？” 凤贞闻言脸都皱起来了，嘟了嘟嘴道：“勉强及格。”她不是没努力过，但大概天分如此，怎么念也念不进去，能及格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一旁的明辉，面露狡黠道：“要不姐姐你让明辉来辅导我的功课吧？” “我不要！”欢喜还没有开口，明辉已经率先拒绝了，“我才不要教你这个笨蛋呢！” “谁笨蛋了？”凤贞闻言气急道：“你不过就是个书呆子，呆子呆子呆子！” 明辉哼了一声，抱着思佳就回去了，一点也不打算和凤贞费口舌。 欢喜见状面露无奈，这两个孩子…… 她叹了口气，对着凤贞道：“学习的话尽力就好，实在学不进去也不用勉强，总会有出路的。”大不了去做生意，总归日子不会差。 但凤贞却不会这样想，在现在她的眼里，乡下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高中，那样就有机会去城里工作，就有机会找个城里人嫁过去，那样才有好日子过。 等到宋二柱和宋林远回来的时候，欢喜已经整了一大桌的好菜了。宋林远当下便乐眯了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包冰糖递过去，“拿去！” 欢喜一愣，“这个哪来的？” 宋林远小声道：“跟人赌牌赢的，你可别说出去。” 他这是狗改不了吃屎，见这会形势不像原来那样严峻，便忍不住犯了赌瘾。 宋二柱闻言顿时黑了脸，只是碍于宋林远是长辈，他不好多说什么。 宋林远瞪了他一眼，对着欢喜讨好道：“欢喜你放心，小阿公有分寸，也就瞅着机会难得赌一次，而且赌得也不大。” 欢喜倒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个，自家小阿公胆子不大，要不然以往也不会被人雇佣去赌钱，而不是自己亲身下场了。 她每次回来都是一段时间忙碌，这次也不例外，又到了给供销社送货的时候了。 这次送货，欢喜又去了一趟邮局。没想到才去了一趟红蝴岛，回来却发现奚万里给她寄了两个包裹，都不大，其中一个有些重。 等回去打开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个包裹放着两个用大玻璃罐装着的蜂蜜，另一个里面居然是一台收音机！ 要说最高兴那就要属宋林远了，他一脸乐呵道：“侄孙女婿送的这个好，以后就不用担心无聊没事干了。” 欢喜闻言笑道：“那小阿公你就拿去用吧。” “真的？”宋林远的眼睛顿时亮了。 欢喜点了点头，收音机这种老古董她真心没有兴趣，更何况这会的收音机总共也只能收到一两个台。 她自己没把这收音机当回事，放到宋家庄却是轰动了。听说她家有了收音机，陆续有人跑来长见识了。 “这是欢喜她对象买的？这个算是聘礼吗？” “不算聘礼，那孩子对我们欢喜好着呢，平日里没少给欢喜寄东西。” “平常就那么大手笔，那结婚的时候给多少聘礼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强求，反正我图的也不是聘礼，只要以后他对欢喜好就成了。” “看这样子哪还用你强求啊，奚小子一看就对欢喜上心得很，到时候聘礼差不了！” “我都好。” “那你以后，是跟女儿女婿一块住？” “都说好了，我以后去给欢喜带孩子。” …… 宋二柱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这会的话却不是一般的多，对村民们那是一脸的乐呵，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欢喜虽然意外，却觉得自家爹爹高兴就好。 只是，她发现，原来村里人对她订婚的事也不过是一问。如今遇到她却是有许多话能问。 知道分寸的顶多打听一下他们的婚期，有些犯了眼红病的却是总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挺惹人烦的。 正文 第243章 秦玉川 奚万里从政委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一旁有一只手伸过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的结婚报告通过了？”秦玉川一脸嫉妒道：“不是说好一起做黄金单身汉的吗？结果你就这样抛弃我了。” “你用词太肉麻了……”奚万里黑线，转瞬又忍不住高兴起来到：“刚刚通过，刘政委说了，给我半个月的假，回去把婚给结了。” 刚刚回到部队的时候，他其实是默认欢喜的说法的，毕竟就像她说的那样，部队里结婚报告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少说半年，花上一年半载也不奇怪。他如今才刚接手第十一团团长一职，需要将精力放在整顿和训练上，要请假还真不太容易。 但是就在之前，听说部队里一位同僚的结婚报告用了一个星期就通过了，他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因为女方是熟识，加上部队里有关系，所以才会这样快。 想着要一年后才能名正言顺把欢喜娶回来，他越想越不甘，最后灵机一动。对了，欢喜是二柱叔的闺女，二柱叔在军部可不是没有名气的人啊。 他心里一琢磨，就去找了他父亲以前提拔的下属。 ——老头子那人别看对儿子不怎么样，对手下的兵却是掏心掏肺，当年他落难，虽然没有人伸出援手，但也没有人落井下石。之后他和大哥能被下放到一处，说到底也是那些人暗地里运作的结果。便是他这边，这次从特战部队调出来，说那些人没有帮忙他是不信的。 寻常有事奚万里不愿意去麻烦这些人，但结婚报告这种小事去麻烦一下，既不为难人，反而还能联络一下感情。 事情果然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虽然不像之前那对未婚夫妻一样只用了一个星期，但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秦玉川闻言一脸不爽道：“这么说你就要从宿舍搬出来了？” 奚万里好心情地点了点头道：“还要看家属院那边的情况，不过顶多一个月就会有好消息了。” 秦玉川闻言叹了口气道：“一个个都跑去结婚，真没劲。” 奚万里挑眉了然道：“你家里又催婚了？”和他不同，秦玉川是真真正正的权贵子弟。 秦玉川点头，“我妈最不靠谱，之前让我姥爷装病，结果我急急忙忙赶回去，等待我的却是一屋子女人。” 他忍不住嗤笑道：“那些人要么看中我的脸，要么看中我的身份，挺没意思的。” 奚万里沉默了一瞬，开口问道：“那钟玲玲呢？” 说来秦玉川也可怜，他原本已经有了感情稳定的对象，结果就因为父母看不上女方家里的成分，生生把两人给拆散了。 要是钟玲玲家里的成分真的不堪也就算了，偏偏那只是一点小问题——钟玲玲的姥姥是旧社会的女支女，后来在政府的干涉下才从良嫁人。这是姥姥又不是亲妈，更别说她姥姥早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 事实上，这年代像她姥姥那种自然不算是成分差的，毕竟女支女也属于被压迫侵害的一方。只是这身份到底有些不堪，旁的人家就算了，秦家却是在意的。 也是因此，哪怕钟玲玲本人再怎么优秀，秦家都不乐意她做儿媳妇。 准确点说是秦母不愿意。 秦玉川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然后道：“她已经向上面打结婚报告了。” 钟玲玲是部队文工团的报幕员，所以结婚的话也是要打报告的。 奚万里一怔，难怪这家伙这会看着特别不对劲，“那你……” 秦玉川摇头，“她是自愿的，而我妈……她的病受不得刺激。” 奚万里无奈叹气，之前秦玉川和钟玲玲感情有多好，那是部队众人都看在眼里的，如今……也不知道秦母心里在想什么，她就看不到自己儿子的痛苦吗？ 秦玉川却是转瞬就调整好了心情，对着他笑道：“说来你随军的院子我倒是能够出点力，我一个朋友刚好要调动，他原来住的就是带院子的平房，虽然不如楼房方便，现在很多人都不喜欢，但自己花上百来块钱弄一下，比楼房也不差什么了，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点钱吧？” 奚万里闻言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秦玉川点头，“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你要是喜欢我就想办法给你定下。” 在欢喜的预想中，和奚万里再见最少得是在半年后，但是现实是…… “你怎么来了？！”她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问道。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面前，奚万里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忍不住伸手把人往自己身前揽了揽。 欢喜没想到他这样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脸红道：“你干什么？” 奚万里本来还有些懊恼，见她脸红却是笑了，“我只是太想你了。” 欢喜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只是她到底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转瞬便控制好了情绪，抿了抿唇把人迎了进来。 待到他放下行李坐下，她才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奚万里平日里脸上总是习惯一副冷静的表情，到这会却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欢喜道：“我的结婚报告下来了，上面给我批假，让我回来把婚给结了。” 欢喜闻言呆了，“你说什么？” 虽然有些失望欢喜脸上并不是惊喜的表情，但好在奚万里对此早有预料，他探过身抓住欢喜的手，见她并没有挣扎，心中一软，声音愈发温柔道：“抱歉，我知道你可能不是那么乐意，但是我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他自己也弄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孩的，仿佛不知不觉间，满心满眼便被眼前这个女孩给占了。 只是，他对她的喜欢是那样多，两人的相处却是那么少。天长日久的，他对她的渴望已经积累到一种十分惊人的程度。 这才忍不住自作主张，来了个“先斩后奏”。 奚万里眼底的感情再也没有了隐藏，如同从火山口喷薄的岩浆，全然展现在了欢喜的面前。 一时间，她的心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触摸到，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开始热烫了起来。 正文 第244章 美色误人 其实欢喜和奚万里都清楚，她愿意和他结婚，抱着的是怎样的心思。 她对他动心，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 欢喜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对离婚这件事并不忌讳，既然动心了，她舍不得对方的事业受到阻击，更舍不得对方成为其他女人的丈夫，那么，为什么不能放手一试？ ——自己或许以后还会对另一个男人动心，但如奚万里这样想法契合自己的男人，却是难找了。作为后世的人，她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本就格格不入，原来她觉得只要心意是相同的，思想上有所冲突也不是大事……但是，如果能找一个和自己完全契合的伴侣，又何乐不为？ 反正，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离婚。 而这种风险，是任何一场婚姻都会有的。 当然，就奚万里而言，欢喜这样的选择，却是正中下怀。 等宋二柱回来，听到这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前头他还在和村民乐呵呵地聊起女婿，这会奚万里真要成为他女婿了，他又不是那么开心了。 “……结婚后，你是打算带欢喜随军？”半晌，他有些艰难地问道。 欢喜也看了过去，说实话，她根本没有这种准备。按照她的预想，明年高考就恢复了，到时候即便结婚，她考上大学肯定是要住校的。奚万里自己也忙，两人说是夫妻，其实还是可以像寻常恋人一样谈恋爱的。 她却是没想到，奚万里会搞出这么一出。 一时间，欢喜却是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奚万里不知道她的想法，点了点头道：“我在部队已经申请到了家属院。” 顿了顿，见父女俩的表情都有些……为难，他又道：“二柱叔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跟过去一起住。” 他当然知道二柱叔这会是不会跟去的，他还不到五十，在乡下算得上是壮劳力，自然会想要再干几年。 欢喜却皱眉道：“等等，那明辉和思佳呢？” 奚万里想了想道：“明辉留在乡下，思佳我们带走。”他好不容易让那些人遗忘明辉，自然不乐意再把人带回去，虽说今年形势比往年好了许多，但谁知道以后如何？ 至于思佳却是没办法了，孩子太小，不能没人照顾。 这次谈话不能说是不欢而散，但到底，欢喜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应答。 奚万里有些头疼，吃过晚饭，他犹豫了下去敲了欢喜的房门。 “你……有事？”开门看到是他，欢喜一时便有些犹疑。 奚万里微微笑道：“我能进去坐一会吗？”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欢喜居然真的把他让了进去！ 他都懵了一下，作为一个明显对你有企图的男人，你都不觉得受到威胁的吗？居然敢就这么把他放进去？ 或者你就一点也不害羞？ 哪怕说服自己欢喜这是对他的信任，但还是有些心塞有木有？ 欢喜不知道他的想法，指着一边的靠椅道:“坐吧。” 等他坐下，欢喜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道：“你找我有事？” 奚万里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道：“你不愿意跟我去随军是吗？” 欢喜一怔，犹豫了下说实话道：“有些太突然了，我根本没有准备，我想要再多陪陪爹爹。”虽说爹爹已经变相答应以后由她给他养老，但她很清楚，要么她生了孩子急需有人帮着带，要么爹爹真的老了，否则他是绝对不肯现在就闲下来的。 再者，她在这里能做大队那边的兼职，能给供销社那边供货赚钱，还能照顾爹爹，去了部队呢？ 她虽然没去过奚万里所在的部队，不知道具体方位，但想也知道部队驻地绝对不会在市中心，更大的可能也是在郊区甚至是偏远山区。到了那里，她要么接受部队的安排，做个幼儿园老师什么的，要么就是在家里做贤妻良母。 但是，哪一样都不是欢喜想要的。 对于她的想法，奚万里是有所猜测的，他低头喝了一口水，开口道：“说实话，提出随军我是有私心的。虽然欢喜你答应一年后和我结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安全感呢。感觉你就像是看得见的云，却不管怎么伸手都抓不住。” 他这段话其实颇有些心机，带着点苦肉计的味道，但欢喜听了却心虚。这样说来，要是按照她的计划，两人亲近的机会还真是少。 至少三五年内……两人之间的感情很难有进展，依旧会是维持现状。 就听奚万里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对人生的计划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一辈子辛辛苦苦给供销社供货赚钱，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大队的兼职。但是，分出一点时间给我好不好？让我们有更多相处的时间，让我照顾你，给我一个得到你心的机会。” 等欢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对方深情款款的目光下点头了。 她忍不住捂脸，美色误人，自己也太没有定力了。 不过，看着奚万里因为得到回应而发光的英俊面容，她心里想着，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后悔呢…… 虽然自己的计划有些被打乱，但说到底，近一年她最重要的便是复习，除此之外，赚钱这种事要说她有多看重那是骗人的。 她这边才回过神来，就见对面奚万里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 欢喜抿了抿唇道：“这么看着我看什么？” 奚万里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太好看了。” 这么大个人了，笑的时候露出一对这么可爱的酒窝，青涩腼腆地像个孩子，简直是犯规！ 欢喜差点说出“那你多看点”这种话，话到嘴边却变了。 “你难道没见过比我漂亮的？你们部队不是有文工团吗，那里的姑娘一定很漂亮。”欢喜瘪了瘪嘴道。 奚万里闻言一怔，随即想了想道：“她们……应该很漂亮吧？我没注意。” 见他一脸认真，欢喜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把原来打算说的话说了出来。 “那你多看几眼，我不收你的钱。” 本是玩笑的话，不想奚万里闻言却如同得到了圣旨，真的睁大了眼睛看了过来。 正文 第245章 手表 饶是欢喜脸皮厚，被这么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道：“你看够了没有。” 奚万里想也不想便道：“一辈子都看不够。” 欢喜的脸更红了，“你从哪里学会的甜言蜜语？” “有吗？”奚万里挑了挑眉道：“我可不会甜言蜜语，只不过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而已。” 欢喜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奚万里轻咳了一声道：“以前不是怕吓到你吗，你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欢喜闻言觉得不好意思，呐呐道：“事情说完了，你还不走吗？” 闻言，奚万里表情有些沮丧，似乎在遗憾她怎么想起这事了。只是看了看时间，想着她要休息了，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对了，这个给你。”离开之前，奚万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表递了故去。 欢喜低头一看，是一只梅花手表，而且是一只女士手表。 要知道这时候，国内的手表不但贵难买，而且还只有男表，基本看不到女表，而外国牌子的手表虽然不用票，但价格却非常贵。 她一愣，下意识问道：“这手表你花多少钱买的？” 奚万里却没有回答，只是道：“你放心，买个手表的钱我还是有的。” 担心欢喜不肯要或者要给钱，不等欢喜回答他就快速退出了房间。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是对上了宋二柱的目光。 “二柱叔？！”他忍不住低声惊呼。 宋二柱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堂屋，宋二柱却是率先道：“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奚万里顿时红了脸，跟媳妇说情话被老丈人听了墙角，饶是他脸皮厚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却听宋二柱道：“你说得对，欢喜这些年太辛苦了，打小就忙着做这做那，虽说赚了不少的钱，但我看了却心疼。只是我是个嘴拙的，她主意又向来大，便也一直这么过来了。” “你是个有心的，我只盼你结婚后能好好对欢喜，别让她在家里这样一天到晚的忙。仔细想来，她长这么大，就没好好玩过。一丁点大就开始做家务，别的孩子还在傻吃傻玩的时候，她却已经在给供销社供货了。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没能让她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奚万里张嘴要说话，虽然很高兴二柱叔能松口，但要是被欢喜知道自己眼睁睁看着二柱叔自责，那也是要完的。 不想宋二柱却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明明我才是当爹的，可这些年，为这家里付出最多的却是欢喜。” 说完，他看着奚万里，近乎执拗地要求道：“答应我，一定要对我女儿好。” 奚万里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郑重地点下了头。 见状，宋二柱松了口气，然后道：“我明天就去找有才哥，让他带你们去公社开证明，然后你们再去领证。” 说完，他也不看奚万里，径自便回房了。 “哎，听说了吗？奚小子过来了，说是结婚报告打好了，特意赶过来跟欢喜结婚的。” “真的？小伙子也真是急，之前听二柱说不是要隔上一年吗？” “当然急，碰上欢喜这样的好姑娘，谁不急啊。” “说得也是。你还别说，这小两口不说别的，那容貌绝对是般配。” “可不，以后生的孩子铁定漂亮。” …… 众人的话题一下子不知道拐到哪里，赵秀荷却是没心思听了，她抱着一大盆衣服，心思不属地回了家。 按理说从欢喜那儿弄到三千块钱，这两年她的日子该是得意的。可是当初冯平冯安“借”去了两千块，当时说好会还，连欠条都打下了，结果到这会却愣是没看到过一分钱。 一开始时候他们还能按捺住，后来过了半年没有动静，索性找上门去，那冯平冯安态度倒是好，只是说他们得先把原来跟亲友借的钱给还了，还反过来劝他们，说他们手里还有一千块钱，如今并不是急需钱，但他那些亲友却不同。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虽然得知兄弟俩在外面借了五六百，要用上两年才能还上有些不甘，但他们到底妥协了。 因着这般，对于手里仅剩的那一千块钱，赵秀荷却是守得越发好了。原来还舍得买点好东西的，如今却是一分都不乐意花，就想存着给儿子娶媳妇。 为此，周大贵不知多少次和她闹，翻箱倒柜把家里翻遍了，她愣是咬紧牙齿没肯松口，哪怕对方动手也一样。 可是周大贵瘸了，虽说实际上他原来在生产队干的那点活，瘸不瘸腿根本没什么影响。但周大贵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加上得了三千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用愁了，更是不乐意踏实过日子，一门心思想着吃肉买新衣服。 赵秀荷不肯拿钱出来，周大贵被惹急了，索性把剩下的几个女儿都贱价给处理了出去，也不像原来那样要几百块礼金了，有个一二十也乐意。等拿了礼金，他就可着劲地花。 因为自持家里有三千块，他是一点也不心疼这些钱。 赵秀荷因着要守住那一千块钱，对于他这种行为倒是默认了。没多久，周家几朵姐妹花都出嫁了。 本来她们在家的时候，干的活不少，还每人都有工分赚回来。她们一嫁出去，家里的活却是都落到了赵秀荷身上，赚工分的人却是少了。 于是，一家子的日子反而不如以往。 赵秀荷不是没想过再找借口去欢喜那要钱，可是一次她才走到宋家门口，还犹豫要不要进去呢，村里人看到就开始奚落起来了，骂她贪心不知足，最后她只能解释说只是路过不是找欢喜的，大家才放过她。 后来听说欢喜买了房子，她就更歇了要钱的心思。 如今听说欢喜要嫁人了，而且还会跟着丈夫随军去部队，她可惜的同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自打拿了那三千块钱之后，村里人对着他们家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起来，有看不起的有眼红嫉妒的。原来她人缘再差也还有几个经常一起干活说话的姐妹，如今却到哪都是孤零零的。丈夫儿子不愿意听她唠叨，闺女又都嫁了，便是在家她也是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只希望欢喜走了，大家能把之前的事给忘了。 正文 第246章 安心 等欢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照相馆里和奚万里拍照了。 老板逮着他们夸了一大通，直说他们上相，完了又让他们五天之后来拿照片。 从照相馆里出来，欢喜抿了抿嘴道：“我们上哪里吃饭？” 这时正好一阵风吹过，奚万里伸手帮她将垂到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开口道：“去国营饭店？” 事实上，这会街上吃饭的地方除了国营饭店就没有其他了。 欢喜没有意见。 奚万里犹豫了下道：“供销社那边的供货合同……违约金是多少？” 欢喜一怔，恍然明白他这是想要替自己付违约金的意思。她摇了摇头道：“放心吧，我和供销社的供货合约这个月底就要结束了，并不用付违约金的。” 事实上，哪怕没有随军的事儿，供销社的事儿她也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实在是太累，她也确实想安安心心复习一年。 前两年她虽然一直没有放下，但比起在学校一门心思学习到底是有所不如了。 奚万里放下心来，笑道：“我听人说今天供销社有油条，你要吃吗？” 这年头，油条也是稀罕货，毕竟要用上白面，供销社一个月也不一定卖上一回。 欢喜闻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要，多买几根，带回去还能给爹爹和明辉他们吃。” 最终，两人一口气买了二十根油条，总共才花了一块钱。欢喜觉得便宜，旁人看他们的目光却已经跟看疯子一样。 欢喜也不以为意，趁着油条刚出锅一口气吃了两根，奚万里则吃了三根，剩下的都打算带回去。 国营饭店在后世虽然有各种各样不好的名声，但其实也不是没有优点的，饭菜味道或许只是差强人意，但量却绝对足。 ——在这年代的人看来，饭菜再难吃也没事，只要管够。 就欢喜看来，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是差了点，但也不是因为厨艺，而是因为厨师舍不得放调料。但即便如此，食材的优质也足以使得饭菜的味道差不到哪里去，至少肉味道还不错。 见她又一次将筷子伸向了红烧肉，奚万里眼疾手快地将一筷子芹菜夹到了她的碗中，微笑道：“可不能只吃肉哦。” 欢喜忍不住死鱼眼，这人以前还批评她挑食，结果被她恁了回去，让他有点自觉。 现在可好了，这人学乖了，打死不提挑食两个字。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吃芹菜。 欢喜是一个肉食动物，但她自认是一个有自觉的肉食动物，知道饮食上荤素均衡很有必要，因此在家的时候蔬菜还是不少吃的。但是……国营饭店炒的菜却不在其中。 只是到嘴的话触及奚万里眼底的坚持，到底还是不甘不愿地把芹菜给吃了。 见小姑娘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把芹菜给吃了，奚万里不由又心疼上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肉。 还来不及后悔，看到对方亮起来的眼睛，心情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明亮了起来。 完了…… 奚万里这样跟自己说，小丫头根本就是已经把他给捏在了掌心。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还没走到家门口，凤贞美贞和明辉就已经兴冲冲跑了过来。 “欢喜姐姐，你真的买了油条？！”凤贞一脸发光道。 看不远处跟着的那群孩子，就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了。 欢喜好笑地叹了口气，一人给他们发了两根。 明辉和美贞还好，凤贞却是有些不知足，眼巴巴地看着她车龙头上剩下的油条。这年头的孩子，别说两根油条，便是翻个倍也吃得下。 欢喜摇头道：“只有两根。” 路上遇到正挑水的敬业，欢喜抽出四根油条递过去道：“你跟你哥哥一人两根。” 敬业笑眯眯拿了，“谢谢姐姐。” 至于剩下的五根油条，却是留给饭量大的宋二柱的。 只是很明显，今天宋二柱的关注力不在油条上，而是在眼前的结婚证上。 哪怕结婚证上面的字他只认识几个，但宋二柱依旧看了好半天才放下手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两人眼眶有些发红道：“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欢喜有些不习惯这种伤感的气氛，转移话题道：“对了，随军的话我的户口需要迁过去吗？” “这个看你的意愿。”说这话的时候，奚万里的语气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他很清楚，欢喜若真在意城镇户口，就不会在买了省城的房子之后依旧留在乡下了。 果然，就听欢喜道：“那我还是不转户口了。”反正以后上了大学户口需要跟着学籍走，也省得麻烦。 奚万里倒是不在意这个，人都抓到身边了，一个户口真没什么好在意的。 宋二柱却是有些犹疑道：“要不还是转了吧，转了户口要是部队安排家属就业，也不会轮不上。” 欢喜摇头，“我对上班不感兴趣，真要缺钱的话，我做的点心在哪里不能卖了。” 她上辈子就自己创业当老板了，没道理这辈子反倒活回去。 宋二柱似乎有些不赞同，但他向来对闺女没辙，到底没再说什么。 直到坐上了前往b市的火车，欢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自己就这么嫁了？ 好吧，这是自己的选择。 这次依旧是买的卧铺，不同的是以往欢喜还要留点心神谨防遇上小偷，但是这次因为有奚万里在，连续好几晚她都睡得很好。 奚万里对此却是甘之如饴，还特意让她睡了上铺，自己睡在下铺还守着她，像打水买饭这种小事更是都被他包了。便是小思佳的尿布，他也板着一张脸都给洗了，便是泡奶粉喂孩子也渐渐熟手。 欢喜本来像以往一样打算在上火车之前准备好路上的吃食的，但却被奚万里阻止了。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这会天气还没有冷下来，做了吃食也放不住，而且冷的东西吃了也容易闹肚子。 欢喜没犹豫便答应了，事实上，她以往的行事与其说是节省，还不如说是顺应这个时代，也是不想要惹人注意。这会既然奚万里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坚持的理由。 却不想，因着这般却是惹了一些没有预想到的麻烦。 正文 第247章 初吻 这年头，在火车上买饭是一件非常惹眼的事。别看这会一份饭盒才三毛钱，粮票另算，但这年头大家一个月才赚多少，几天火车坐下来，却是好几块钱下去了，谁舍得？ 吃饭的时候，欢喜不是没有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尤其是车厢里那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那目光都不带掩饰的。 见她要抬头，奚万里夹了一块面筋给她，口中道：“订到的火车票不赶巧，我们怕是要半夜到了，你吃完赶紧睡，也免得到时候起不来。” 欢喜点了点头，三两口把饭扒光，倒头便爬到铺上睡了。 奚万里将碗筷收拾好，也跟她一起睡了。 一个车厢的其他人见状都有些面面相觑，半晌陆续也跟着睡了。都是要半夜下火车的，这会自然要赶紧补眠。 不想才睡下不到一小时，一声惊叫突然从外面传来。因为声音太过凄厉，以至于一整个车厢的人都纷纷被惊醒了。 欢喜快速穿上外套，其他人包括奚万里也是相同的反应。 才打开车厢门，走廊里就已经站满人了。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中，到处都是这样的疑问。 不过倒是明白了，出事的是硬座车厢，欢喜和奚万里当下便打算退回去，不想却又传来惊叫。 “不好了不好了，出人命了！” 两人闻言面露惊异，一直到了快晚上，才算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面车厢的一位大嫂遭了贼，包裹里为孩子看病借的五十几块钱都被偷光了。但是乘警调查后得知，那位大嫂应该是早上被偷的钱，而小偷大概在上一站就已经下火车了，找到的希望并不大。”这样说着，乘务员一脸无奈道：“那位大嫂一听这话就说不要活了差点从车窗跳下去，如今虽然被救下来了，但依旧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听一旁陪着来的人说那大嫂家里很困难，丈夫早两年没了，因为娘家没有人，差点被婆家赶出来，唯一的女儿生了重病，那五十几块钱是她东拼西凑借到的。要是没了这笔钱，她女儿怕是活不成了。我们大家讨论了一下，决定给举办一个临时捐款，各位乘客量力而行，多少都是一份心意。”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单是乘客，我们这些火车上的工作人员也会捐。” 她心里其实也是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是卧铺车厢的，否则若是硬座车厢那边，乘客一般经济条件都比较差，捐款活动很难搞得起来。 ——这年头，在自己都过不好的情况下，同情心这东西真的不值钱。 闻言，大家倒是没反对。这年头筹款捐助这种事不算少，很多单位对于一些家庭困难的员工都有此类活动。 这年代的人大多还是比较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在不强制的情况下，大多并不排斥这种捐款活动。 当然，这年代的捐款往往也不多，一人捐个一毛两毛就算不错了，你便是捐几分也没有人说啥。 买卧铺车票的人通常经济条件都不会太差，因此在乘务员说了这话之后，大家纷纷都捐了钱出来，有人一毛有人两毛。欢喜和奚万里也没有例外，每人拿出了两毛钱。 本以为这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不想车厢里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突然开口道：“你们那么有钱，怎么也只捐了两毛钱？” 一旁，应该是他姐姐的少女也跟着嘟囔道：“就是，你们的同情心还比不上一顿饭钱吗？” 一瞬间，众人的视线都向两人看过来，有人看好戏有人面露嘲讽。 欢喜顿时冷笑，正要开口，却是一旁的奚万里率先道：“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次捐款活动是自愿，而不是强制？” 那对姐弟顿时一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们的父母拉住了。 乘务员也回过神来，笑了笑离开了。 类似眼前这种情况，她以前也见到过。单位里有一位同事家里比较困难，列车长组织大家捐款，大家一开始还很积极，后来却不乐意了。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位同事对大家的捐款根本不感激，完全视为当然，有一次一位同事因为妹妹结婚手头紧没有捐款，对方居然还在私下埋怨开了。 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乘务员倒并不觉得刚刚那对小夫妻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但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车厢里的人一个个都用别有意味的目光看向欢喜和奚万里。 奚万里还好，似乎对此并不意外，欢喜却是好悬才忍住没有打人。 她这人向来不吃亏，刚刚都打算把人嘲讽一场了，哪想到…… 奚万里一下子看出了她的不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抱歉，让你不痛快了。” 他是真的觉得抱歉，他今天只这般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可以说是性格所致，不愿意计较这种小事，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他的身份。 虽然没人知道他是军人，但要是真和老百姓吵成一团，传出去影响也是不好的。要是一个不小心闹大，甚至会影响以后的升值。 欢喜的脑子转得快，听他这样一说，很快将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皱了皱鼻子道：“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和你一起得好。”连恁人都不能痛快来了。 可惜这是在公共场合，否则奚万里肯定要就这话跟她理论一番。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背着人亲了欢喜一口。 欢喜吓得眼睛都瞪圆了，却不是害羞，而是担心被人看到给举报了。 见她这模样，奚万里忍不住无声微笑了起来，小丫头实在是太可爱了。 两人一个情之所至，一个惊吓过度，一时间竟是没有想到两人这是第一次嘴对嘴轻吻，刚刚那是实实在在的初吻！ 等从火车上下来，欢喜蓦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横了身旁的人一眼。 奚万里却不知道欢喜的心思，他这会正在找人呢。 大半夜的，虽说这个季节也算不上冷，但没几个人的火车站看着还是有些吓人，不过倒是方便了奚万里找人。 “玉川，这里！” 他一喊，欢喜也不由看了过去，刚好就看到了从对面走来的秦玉川。 正文 第248章 愉悦 看到秦玉川，欢喜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起来。 要说奚万里这样的极品美男是极为难得的，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丝毫不差。 不同于奚万里肆意桀骜的俊美，秦玉川却是温文尔雅中带着些许痞气的俊雅。 这一会的功夫，秦玉川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用拳头在奚万里胸口捶了一记作为打招呼，随后看向欢喜是眼底划过一抹惊艳，笑道：“这就是小嫂子吧？” 以往吧，他心里没少纳闷，好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愣头小子，怎么就放着那么多漂亮大方的城里姑娘，去看上了一个村姑？ 这会他可算是明白了，这哪是村姑啊，这容貌这气质，换身体面的衣裳说是哪家的大小姐他都信。 以前还觉得兄弟眼光有问题，这会他却是恍然，感情他是遇上鸡窝里的凤凰了。 欢喜抿嘴笑道：“你好，我是宋欢喜。” 长得好看的人谁都喜欢，她也不例外。 见她这般大大方方和自己打招呼，秦玉川更加惊异了，要知道即便是文工团那些小姑娘看到自己这张脸也很难淡定下来的，眼前这位小嫂子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他，但除了眼底的欣赏，他愣是没看到丝毫属于少女的羞涩。 逆天了这简直…… 不是他说，现在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这样好的定力？ ——不同于其他人，他可是很清楚奚万里这位小妻子实际年龄才15周岁的。 见好友不知为何突然愣神，奚万里开口介绍道：“这是秦玉川，是第十一团的副团长。” 秦玉川从奚万里手里将行李接过去，然后便带着他们往站台外走去。 “我已经在招待所订好了房间，我们过去睡上一晚，到天亮再去军区。”一边走着，秦玉川一边说道。 事实上，本来奚万里是不打算让秦玉川来的，无奈站台因为过于偏僻的原因，这边的招待所极小，但生意却非常好。他们半夜下火车要是招待所没了房间，那就为难了。 至于更远的招待所，却是在十几公里之外。 偏偏军区有规矩，到了半夜出去容易，要进去却是要特殊申请的。 他自己还好，便是再外面露宿一夜也没问题，但他可舍不得欢喜受罪。 因为行程都是订好的，这时节也不是春运，来之前奚万里就交代了秦玉川过来接人，顺便提前帮他们把房间订好。 这个招待所虽然小，但却有一点好处，这里并不像其他招待所那样是大通间，虽然少，却是有几个单人房和双人房的。而秦玉川因为是提前预定的，所以很顺利就定下了一个单人间和一个双人间。 单人间自然是留给他自己的，而双人间，则自然是留给欢喜和奚万里的。 好在这时候的双人间并不是一张双人大床，而是两张并列的单人床。 进了房间，欢喜顾不上其他，先将思佳放到床上，然后给她泡了奶粉，塞到了她嘴里。 见原本要哭不哭的小家伙立刻抱着奶瓶卖力地合起来，欢喜松了口气，随后对一旁正将在火车上洗好的半湿尿布晾起来的奚万里道：“这里能叫热水吗？” 奚万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你想要洗澡？” 欢喜点了点头，这会天气虽然不热，但几天不洗澡，她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在火车上的时候还能忍，这会却是实在忍不下去了。 “你等等，我去问问。” 说着，奚万里就出去了。 没多久，奚万里就抱着一个大浴桶进来了。 欢喜一怔，随即一脸惊喜道：“这浴桶哪来的？” 见欢喜这般高兴，奚万里不由笑道：“问招待员借的，你等等，那边很快便将热水送过来了。” 欢喜挑眉，“这边服务这么好？”她可不信。 奚万里一边将浴桶放好，一边道：“我给了五毛钱人家才同意的。” 欢喜心道果然，不过倒也感动于他的细心。 然后问题来了，这年头招待所的房间可不带卫生间，欢喜该怎么洗澡？ 奚万里犹豫半晌道：“要不……我用床单在中间挂个帘子？” 欢喜看了他一眼，不怎么在意道：“随你。”她是真不在意这种事。 上辈子她一个残疾，真说起来连点隐私都维持不住，无法完全自理的后果就是她的身体打小就被身边的女佣看光了。 要说上辈子，她面上不显心里还是羞愤的。不是她说，那会她那双腿真的不是一般的难看，肌肉萎缩之下就像两根皱巴巴的柴火棍，而且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她那会自己看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更别说是让别人看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欢喜自信得很，这辈子的身体在她多年坚持不懈的锻炼跟调养下，那是无一不完美，虽然还没有发育完全，但也是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皮肤更是嫩得能掐出水。 因此，别说是隔着一张帘子，便是这会光着身子站在奚万里面前，她都能昂首挺胸。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是令自己心动的男人，否则……呵呵。 ——不得不说，欢喜的想法在女孩子中实属奇葩。 也是因为这般，这个澡欢喜洗得那叫一个悠闲，那叫一个痛快。 隔着一张帘子，奚万里却是差点没被憋死。 要知道那床单并不厚，屋里又开着灯，欢喜妙曼的身形在奚万里眼里却是一览无遗，哪怕之后他别过脸没再看，那时不时响起的水声还是令他坐立难安，喉咙发紧。 欢喜出来的时候披了件自己做的浴袍，粉嫩的脸颊在藏青色浴袍的包裹下愈发显得水润，露出的半截小腿纤细白皙，奚万里几乎都忘了呼吸。 他的异常欢喜自然看在眼中，或者说在她的意料之中。 穿成这样出来，她当然不是无意的，但要说她有什么不良企图也不是，就是…… 欢喜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浅笑，自己的魅力果然大得很。 ——在动心的对象面前，无论男女都会生出异常的表现欲，最爱看的便是对方被自己迷得要死要活的模样。 而很不幸，欢喜也没有能够免俗。 正文 第249章 安顿 后半夜奚万里几乎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那张粉嫩娇俏的脸蛋。 和他相反，洗了个澡浑身都放松下来的欢喜却是带着愉悦的心情一觉睡到了天亮。 两人和秦玉川在大厅会合，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便走出招待所打算去军区。 秦玉川是开车过来的，因此虽说这里离军区不近，但也不过花了十几分钟就到地方了。 到了门岗上，奚万里带着欢喜过去将该办的手续都办了，一行人就又都回了车上，往家属院开去。 “对了，你今天算是休假？”欢喜问道。 奚万里点了点头，“明天就要正常训练了，今天我先带着你去各处熟练熟练。” 欢喜点头。 秦玉川帮奚万里弄到的家属院是一个带院子的平房，这个算是军区的老房子了，但可别以为老房子就没有人要了。 虽然如今大家就稀罕楼房，贴了瓷砖干净不说，但架不住平房这边的院子里能够种菜！ 这年头，谁家过日子不是精打细算的，能省点是点，更何况有了院子，孩子玩起来就方便了，把院门一关，就能随孩子闹腾，自己干活也不会被耽误。楼房的话，孩子在家关不住，出去的话小的孩子担心从楼梯上滚下去，大的孩子担心跑出去野。 “卫生间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弄好了，你去看看？”秦玉川一脸邀功道。 欢喜闻言眼睛一亮，就她所知，北方这种院子，厕所都是安在外面的，她上辈子小时候住的就是这种，特别简陋，就是挖一个坑，旁边放两个木板，白天还好，半夜上厕所真是要了人的命了。 等过去一看，这厕所果然是在外面的，不过却是靠着平房辟了一间两平米不到的小屋，最令欢喜惊喜的是，厕所和平房相连的地方居然有一道矮门。 也就是说，半夜上厕所的话可以直接通过这道门过来。 再往厕所里一看，居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种土坑，而是上辈子很多见的那种公共厕所的蹲坑，地面还铺了瓷砖，看着干净极了。 一行人从厕所出来就去了另一头的厨房，秦玉川解释道：“本来平房这边是没有自来水管的，按照你说的，花了五十块钱才让后勤部那群瘪犊子答应帮忙。不过这钱可算是没白花，不说别的地儿，但这外面的这个水龙头就方便，到时候给砌个水池，再通根管子，洗衣服也好，浇菜也好，都方便得很。” 等到了卧室，秦玉川指着中间的大床道：“这床是我从后勤仓库给你弄来的，倒是这个婴儿床是新做的，想着这东西用不长，我就没买太好的木料，倒是工钱不低，王老六愣是开口要了十块钱。” 欢喜这才发现紧靠着床边放着一张婴儿床，原木色的，看着并不精巧，好在她上手摸了一下，倒是磨得很圆润。 也难怪人家开口要十块钱了，这可是细功夫。 秦玉川也是抽空过来的，奚万里这个团长休假，他这个副团长肩上的负担可是不小，匆匆介绍完就告辞了。 他一走，欢喜立刻就忙活了起来。 让奚万里把竹竿架起来，趁着现在太阳好，带来的床单和被子都先晒一晒。 生活用品方面缺的东西有不少，欢喜来之前并没有带这些，探头一看，家里竟是什么都没有，这些却是要买起来。 “热水瓶最少要买两个，搪瓷脸盆的话也要两个，一个洗脸一个洗菜，还有碗碟筷子，咱们人少，饭碗要五个，碟子十个，五双筷子五个勺子，这样偶尔有客也能够应付。要是客人多，那就只能出去借了。还要弄个洗脚的木盆，顺便用来洗衣服。对了，还要几个搪瓷杯，平时喝水要用到。毛巾、牙刷、牙膏，还有米面食材都要买。对了……我看到厨房砌了个灶，这里有柴吗？” 欢喜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奚万里倒是听得认真，然后道：“等会我先到后勤仓库去一趟，那边有的东西就不用去买了。至于柴……这个简单，我去一趟后山就有了。” 欢喜闻言眼睛一亮，“这里有山？那就不用你了，我自己去就成。” 闻言，奚万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格外认真道：“欢喜，你听着，我娶你不是希望你像以前一样将家计都承担起来的。我希望作为我的妻子，你是轻松幸福的，而不是忙碌的。像砍柴这种粗活如果没有意外交给我就好了，其他像打猎劈柴这类活，也都可以让我干。” 他并不是大男子主义，但他并不觉得欢喜的人生价值需要这些粗活累活去展现。他不知道她对未来的打算，但不管她有怎样的决定和抱负，作为丈夫，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欢喜一怔，随即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她能够猜到他平时训练应该不轻松，至少不会比自家爹爹在生产队上工轻松，因此，在来之前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与以往一样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一把抓，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既然他自己提出来了，她没道理自己硬扛着不让她分担。 “对了，厨房没有铁锅，这个怎么办？”欢喜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这年头的人，锅可是极为重要的家当了。家属院来随军的军嫂，多半都会带一口锅过来，但欢喜却并没有，一来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铁锅，二来带着一口锅坐火车太傻了。最重要的是，来之前还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用的煤炉灶，那样的话家里的锅就太大了。 奚万里却早有准备，“你放心，我早就跟食堂炊事班的人说了，让他们帮我带一口大锅和一个小汤锅。” 欢喜松了口气，随后又要求道：“最好能有个烧水壶，那样水就能够在煤炉灶上烧，也方便。” 奚万里想了想道：“这个恐怕要等等了，要么等食堂那边采购的时候，要么我们自己去供销社买。” 欢喜点头，然后又提起一件要事：“我们刚来，需要去拜访邻居吗？” 正文 第250章 拜访 “不用。”奚万里笑道：“我好歹也是团长，只有那些军嫂来拜访你的份，没有你主动上门的道理。至于上级领导的那些嫂子……事先我已经调查过了，住得都比较远。而且到我这个级别，也不是能随便上门的。” 顿了顿，他道：“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咱们晚上得去拜访一下。” “谁？”欢喜好奇道。 奚万里斟酌了一下道：“温叔叔是我爸的战友，当年他们还是个无名小兵，结果所在的战团遇到覆灭之战，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二十几个人，其中大半人因伤退伍，有几个走门路从前线退下去了，依旧选择留下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两人当时被塞进不同部队，多年也没有来往，加上两人当年在一个战团的时候，认识也不过一年，因此等到我爸落难，其他战友都受到了调查，就温叔叔根本就没有被怀疑。我本来也以为对方跟我爸的交情普通，结果才知道根本不是如此。这次我升任第十一团团长一职，温叔叔出了不小的力。” “当然，温叔叔这种称呼也就私下能叫一叫，明面上我们还是得叫温团长，温叔叔是第三团团长。” 欢喜闻言了然，“那我们要准备什么礼物吗？” 这个奚万里早就有了准备，“把你做的点心带一些过去吧。” 这个容易，欢喜这次从家里带了不少吃的过来，除了一些风干的野味就是自己做的点心了，本来是打算分给奚万里的战友的，如今分出一份来并不是难事。 另一边，对于欢喜的到来，家属院却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听说奚团长的媳妇也要来随军了？”王娟见丈夫回来，开口问道。 江树林这会正累着，闻言有气无力道：“是有这么回事，这次团长请假好像就是回去结婚的，怎么了？” 王娟皱眉犹豫道：“东面院区那边听说最近动静蛮大的，奚团长家不会就要搬那儿吧？” “真的？”江树林一愣，随即笑道：“那你赶紧去看看，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多跟嫂子来往一下，有什么事帮帮人家。团长这么年轻，他媳妇肯定年纪也小，怕是有很多地方都不懂。” 王娟瞪了他一眼道：“即便要去也不能现在去，人刚搬过来，哪来的闲工夫招待客人？” 她想了想道：“我看这样，你之前说了奚团长明天就要销假，你明天去问问奚团长，要真是他们的话，吃过晚饭咱们就去拜访一下。” 江树林闻言点头道：“成，就按你说的办。” 两口子商定了，便一个去做饭，一个瘫在了椅子上。 “隔壁的隔壁搬来新邻居了？”姜东一到家就对着媳妇问道。 马菊芳正在给他的衣服补补丁，闻言点头道：“早上过来的，吉普车直接开到了院门口，我们也没看清是谁。不过这时候搬过来，怕不是寻常人，说不准又是一个关系户。” 她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除了像他们家这样来得早的，后来人大多都被分到了楼房，这种带院子的平房都是要靠抢的。 能抢到，那就是能耐。 姜东闻言皱了皱眉，开口道：“别胡说。” 沉吟了下，他开口道：“我们团长的媳妇也要随军了，说不准新邻居就是他们。” 马菊芳闻言一愣，“你说真的？” 姜东点了点头，回头就媳妇一脸古怪，他疑惑道：“你这事什么表情？” 马菊芳支吾了一下道：“你说奚团长还这么年轻，他媳妇说不准就是个小姑娘。我倒不是嫌弃人家小不肯叫嫂子，就是……奚团长是你的上官，对于我而言他媳妇自然便是我要奉承的对象，可那要是个刁蛮的小姑娘……” 姜东闻言却一点都不担心道：“这你放心吧，团长心里有数，他看上的媳妇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这可不一定。”马菊芳嘟囔道：“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奚团长难道能免俗？” “要真这样的话团长早就娶了于美晴了。”姜东撇嘴道。 马菊芳闻言一怔，心下倒是真有了几分信心。要知道于美晴可是文工团的团花，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偏人家不单长得漂亮，出身也好，听说父母都在政府工作，两个哥哥也都能耐。 当初不知多少年轻小伙看上于美晴，而人家眼高于顶一个也看不上，直到对奚团长一见钟情。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于美晴放下身段倒追了人家两年，却愣是没能把人拿下。 如今人家还结婚了。 类似的谈话在许多家庭中出现，对于欢喜这个新邻居，好奇的人却是不在少数。 两人并不知道旁人的议论，将礼物准备好，就去拜访温团长了。 温团长和他们一样，住的也是带院子的平房，不过却是要大上一些，离得也远。 这边显然也知道他们要来，两人到的时候，夫妇俩已经等在门口了。 温团长是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身材极为高壮，寻常的五官透着几分可亲，背脊挺得直直的，目光平和极了，看到奚万里，他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口中道：“就说你小子会过来。” 奚万里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口中的称呼淡淡，只眼底的情绪却是极为亲近。 温团长的夫人同样高壮，甚至同样可亲，白白胖胖的一脸和气，看到欢喜便拉着她的手对奚万里笑眯眯道：“你这媳妇娶得好，小模样俊的，我见了她都觉得有精神了。” 转头又对欢喜道：“我娘家姓金，你叫我金嫂子就成。” 欢喜含笑道：“我叫宋欢喜，金嫂子叫我欢喜就成。” “哎，欢喜妹子这名字也好，喜气。”金嫂子喜道。 一行人进了屋，温团长突然注意到欢喜怀里正安睡着的思佳，愣了一下迟疑道：“这是……美佳的孩子？” 奚万里点头，“这孩子名字叫思佳，是她父亲给取的。” 温团长不由叹出一口长长的气，一旁的金嫂子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美佳那孩子……” 正文 第251章 育儿能手 温团长和金嫂子虽然感怀奚美佳这个曾经见过几次的小辈，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该提对方，因此很快就将情绪掩饰干净。 一行人进了屋，欢喜将带来的礼物交给金嫂子，金嫂子见只不过是一些点心吃食，倒也没有客气，干脆地收下了，然后又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去倒茶了。 “结了婚，就是真正的大人了，以后在外面更要惜命，心里得想着家里有人正在等你。”温团长点了根烟，温吞地开口道。 这话完全就是长辈对小辈的劝诫，奚万里很认真便应了。 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了，问了下各自的情况，说了说一路在火车上的事儿，大多都是金嫂子在说，温团长反倒话不多。 许久，他才看向欢喜问道：“听万里说你也是个高中生，好不容易读出来的学历，荒废了也怪可惜的。你要是有意，我在部队给你寻摸寻摸，看有没有适合的岗位。” 军嫂的工作安排一向是部队的难题，不过这难却难在那些没有文化的军嫂，甚至是一些素质低劣的军嫂。像欢喜这样形象好学历高的，那就不是难事了。 欢喜闻言却是摇头道：“劳您费心，不过暂时并没有这个需要，思佳还太小了，如今却是离不得人的。” 温团长闻言一怔，恍然道：“看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没事，反正万里如今的工资高，你们又没有负累，日子差不了。” 从之前谈话得知思佳这孩子一直是欢喜照顾的，小丫头看着白白胖胖的又有精神，显然被养得很好。别以为婴孩就好养了，要知道这可是个没有亲妈的孩子，如今奶粉又不好买，能养到如今这样，显然是废了心思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没听说过，这丫头可是个早产儿，刚出生那会就差点夭折，如今看着却跟寻常健康的婴孩没有区别。 要他说，看在这一点上，别说欢喜长得漂亮学历高，刚刚一番交谈表现出的性子也不差，便是她没有这些，那也是个好媳妇。 金嫂子附和道：“孩子才这么小，确实要精心，可不能送那什么托儿园。省心是省心了，但一个个看着面黄肌瘦的，要不是没办法，谁家舍得孩子这样？” 之后，温团长和奚万里在一旁小声聊起工作，欢喜则和金嫂子说起养孩子的话题。 “我原来还怕你年轻不懂得照顾孩子，如今看来你可比我强多了。”金嫂子忍不住感叹道。 欢喜心下无奈，没办法上辈子朋友圈那么多宝妈给科普呢。后来自己一些生意又涉及到婴幼儿，了解得就更多了。这辈子再加上实践，那真正算得上是育儿能手了。 正说着话呢，小思佳却是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欢喜一看就笑了，“这是饿了，小家伙贪睡，总是这般闭着眼睛哭。” 来之前是带了奶瓶和奶粉过来的，欢喜要了热水拿杯子晾到温热再给把奶粉泡了。 这么一番功夫费下来，小家伙早就醒了，这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满脸委屈呢。 金嫂子原还心疼，见奶瓶往嘴里一塞她就收起了委屈喝起来，顿时笑道：“都说孩子一会是猫一会是狗，果然不假。” 等思佳吃饱之后，倒是不困了，特别有精神，昂着脑袋在四处张望，尤其是对温团长和金嫂子两个陌生人，小家伙格外有兴趣。 接下来，小家伙就成了众人关注的重点，陪着她玩闹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欢喜和奚万里才告辞离开，而离开前，金嫂子连忙将准备好大一包馒头给了他们。 “这馒头是我自己做的，你们刚搬家，要是来不及做饭就先用这个凑合。” 两人道了谢便离开了。 这会天已经黑下来了，欢喜低头看了下表，已经八点多了。 “奚团长？”恰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探头探头地往他们这边看。 两人都是一愣，奚万里很快便了然道：“高满囤？” 高满囤走近一看，见自己没认错人，顿时松了口气道：“真是你啊……” 这样说着，他飞快看了欢喜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还不是家里的婆娘，大晚上地非让我过来问团长你分到的家属院在哪儿。” 见他满头的汗，奚万里有些讶异之余先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宋欢喜，这是我手下的二营的营长高满囤。” “哎，嫂子你好！”高满囤赶紧给欢喜敬了个礼。 见这大汉看着一副憨实的模样，欢喜却是一下子想到了自家爹爹，顿时觉得亲切，笑着回道：“高团长好！” 奚万里可以直呼对方的名字，她却是不太适合的，尊称一声高团长再适宜不过了。 高满囤不知道她的想法，眼巴巴地看着奚万里。 奚万里虽然对他这副模样莫名得很，但也不忘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们如今搬到了东二区一排2号。” 高满囤闻言一琢磨，这位置离自己家虽然不近，但也不远，顿时放下了心。 之后说了没两句，他就找借口离开了。 “他过来就为了问这个？”欢喜一脸疑惑道。 奚万里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可能是他媳妇让来的，之前听人说他是个妻管严，我原来还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高满囤急急匆匆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王大妞便忍不住催问道：“怎么样，找着人了吗？” 高满囤见状也不生气，一脸乐呵道：“找着了，找了一圈才找着的，团长说了，他们的新家在东二区。” 王大妞听了有些失望，“咋不在南区啊。” 高满囤劝解道：“没事，离咱这儿也不算特别远，走路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儿。” “这事你可要上心！”王大妞横了他一眼道：“就你这木疙瘩性子，要是不想想办法，难不成想在营长这职位上待一辈子？” 高满囤摸了摸鼻子，心说待一辈子也挺好的，他一个泥腿子，如今的日子就已经跟做梦一样了。 要是在村里，像他这样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的人家，那是连儿媳妇都不好找，但他家一放出要找儿媳妇的消息，媒人那是三天两头上门。 正文 第252章 得意 王大妞不知道丈夫不知上进的想法，否则非得喷他。 这会，她琢磨着道：“你就不是会讨好人，我看还得我来。你今儿看到团长夫人了吗？怎么样，性子看着好相处不？” 高满囤回答道：“看到了，挺漂亮的一小姑娘，也挺和气的。” 王大妞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你以后能不能升值，说不准就要看人家的枕边风了。” 高满囤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奚团长也不过是比我高一个级别，你难道还指望他把团长让给我做？”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王大妞气道：“你也不想想，奚团长如今才多少岁数？像他这么年轻的团长，你见得多不？” “不多。”高满囤想也不想便道：“应该说就他一个。” 王大妞又问：“那你以为人家就一直是团长不会晋升了？” 高满囤顿时一脸恍然。 王大妞没好气道：“你好好表现，我再在团长夫人面前给你敲敲边鼓，到时候奚团长要是升了旅长，那团长的职位说不准就轮到你了。等以后他升了师长，你再去做旅长。做啥事都得站个队，给自己找个靠山。” 高满囤心下觉得媳妇想得太美了，可惜他不敢说，想着反正媳妇是个有分寸的，讨好一下团长夫人也不是啥坏事。 这边两口子的对话没人知道，欢喜这一天累得很，回到家洗漱完就想睡觉。 然后问题来了，怎么睡？ 家里虽然有两个房间，但一个是空着的，秦玉川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他们不需要还是弄不到两张床，总之，如今只有主卧有一张大床。 “要不，我在地上打地铺？”奚万里试探地道。 那语气里的委屈却快要化成实质了。 欢喜白了他一眼道：“不用了，家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被子。” 她心里冷哼了一声，小样，当自己能占便宜不成？ 半夜，奚万里正睡得好好的，怀里就滚进来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迷迷糊糊中意识到是什么情况，他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该死的，这都第几回了？ 奚万里睁大眼睛看着头顶，不用看他也知道，打出生就伴随着他的小兄弟这会肯定正傲然抬头和人打着招呼。 欢喜一夜睡到天亮，心情大好，刚伸了个懒腰，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一起去晨练？” 转头就看到奚万里半眯着眼睛正在打哈欠。 卧槽，美男果然做什么都好看！ 欢喜捂着自己的小心脏眼睛都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福利。 就是穿的太严实了。 “话说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穿条短裤光着身子睡觉的吗？”欢喜都没反应过来，这话就已经从嘴里秃噜出去了。 奚万里先是脸红，“部队有规定，睡觉一定要穿内裤和背心……”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欢喜道：“你想看？” 话都说出来了，欢喜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就跟你们男人想要看光着身子的美女一样，我也想要看光着身子的美男啊。” 这话说得…… 奚万里忍不住囧了囧，随即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现在来不及了，你想看的话，晚上我给你看。” 那小表情别说多得意了。 欢喜也不在意，眼睛一亮道：“那咱可说好了。” 谁怕谁啊，不动真刀真枪的话，她自认理论经验足够，绝对能把奚万里秒杀。 两人起得早，出去早锻炼的时候起床号还没响呢，等起床号响起的时候，两人差不多已经结束早锻炼了。 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人，都是一些需要早起忙碌的后勤部的士兵，看到奚万里都会上前打招呼，对着欢喜更是满脸八卦，不过因为没有恶意，她倒也不在意。 别说，这边的空气还真不错，比起宋家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宋家庄因为家家户户养家禽牲畜的关系，那边又习惯散养，因此空气中难免会有些许粪便的臭味，常人闻不出，欢喜却是闻得出的。这边空气却是一点异味也没有的。 “早饭想吃什么？”快要到家的路上，奚万里开口问道。 欢喜想了想道：“昨天金嫂子不是给送了不少馒头吗？我回去炒个肉酱，或者用馒头夹着吃，或者切馒头片煎了吃。思佳的话我给她煮一小碗细面条吧，加个蛋黄进去。” 要是旁的人听到她这种吃法，铁定要骂她是败家婆娘了，奚万里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想法，还问：“这样吃会不会太干了？要不熬点粥？” “也成。”欢喜想了想便点头了，又想起一个事，问道：“对了，这里买得到石磨吗，我是说那种小的。” “你要那个干什么？”奚万里不解道。 “磨豆浆，做豆腐。”欢喜道：“思佳渐渐大了，像豆腐和豆浆她都能吃，对身体好。只是这两样东西外面都不好买，我就只能自力更生了。还有院子里的地，等你哪天有空给松一松土，我种上点黄豆，到时候也不用外面去买。还有其他蔬菜种子，这里有哪里可以买吗？” 本来松土这种事她自己也能做，但既然昨儿奚万里发话说这些粗活累活都留给他，她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奚万里闻言便道：“也不用等哪天了，等晚上吃完饭弄，花上两天就能做完了。蔬菜种子的话不用特地打听，估计这两天会有军嫂上门，你问她们就清楚了。” 欢喜点头。 到了家，两人第一时间去看思佳，小家伙已经醒了，倒是不哭不闹地，正顾自在婴儿床上张望。 欢喜连忙把尿布给换了，奚万里顺手接过脏的尿布，出去随手便给洗了晾了。回头又道：“我想办法给弄跟竹竿来吧，晒衣服也方便。” “说起晒衣服，我们还得买衣架。”欢喜突然想起道。 奚万里皱眉，“我是没办法陪你去供销社了，要不这样，我跟食堂打声招呼，让他们去市区的时候捎一捎你。” 欢喜点头，“成，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她顺手将思佳递给了奚万里，自己跑去厨房做早饭了。 正文 第253章 不堪 欢喜上后勤部的车的时候，发现后座坐着两个军嫂，她愣了一下笑了笑道：“你们好！” 等她坐定，汽车开动，那两位军嫂对着她笑了笑，其中一位忍不住八卦道：“你好，我爱人是218连的连长，旁边这位的爱人是219连的连长，你叫我们潘娘子、刘娘子就好。妹子看着年轻，是刚来军区随军的？” 潘娘子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刘娘子对着欢喜友好地笑了笑。 两人对欢喜都好奇得很，说实话，部队随军的军嫂一般年纪都不小。一来是军人普遍结婚比较晚，更别说并不是所有军嫂愿意随军，也不是所有公婆愿意把儿媳妇放出来随军的；二来随军条件摆在那儿，要么满十五年军龄，要么是副营职。 一般而言，来随军的军嫂大多是丈夫满了十五年军龄。 也是因此，军区大院是很少看到年轻媳妇的。 她们心底虽然没有恶意，但多少也臆测欢喜是不是嫁了一个老男人。 欢喜倒是不知道两人的想法，笑眯眯道：“我姓宋，爱人是第十一团的团长。” 潘娘子和刘娘子闻言对视一眼，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军嫂难免有些轻视，都当上团长了，那年纪定然不轻，少说得有三四十了…… 欢喜不知道她们已经在心里把她想得那样不堪了，见她们不再跟她交谈，倒也不在意，反而跟前面的两个后勤兵聊了起来。 “小师傅，到市区要多久啊？”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个年轻瘦小的士兵，看着比欢喜都大不了几岁，听到欢喜客气的询问，他红了脸有些窘迫地道：“嫂子你叫我小岳就成，军区去市区的话开车只要一小时就成。” 欢喜笑眯眯改口，又问道：“那另一位小师傅怎么称呼？” 开车的司机大概性子比较闷，慢了半拍才回答道：“我姓谭，嫂子叫我小谭就成。” “小谭你好。”欢喜又开口问道：“我们等会在哪里下车？” “我们要去市场，那儿离供销社很近，嫂子你应该也是要去供销社吧？”小岳笑着问道。 欢喜点头，“刚来军区，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 之后，她又和小岳打听了许多事，倒不是大事，都是类似供销社几号有什么东西供应，哪个柜台的售货员服务态度差，哪个地方能够买到额外供应的猪肉，哪家店卖东西实惠……总之，都是一些琐碎之事。 一旁的潘娘子和刘娘子原还不在意，这会也竖起了耳朵。 等到了地方，欢喜一眼便看到了距离不到百米远的供销社，和县城相比b市的供销社规模自然要大上许多。 欢喜和小岳小谭道了别，说好集合的时间地点，便准备抬脚前往。不想这时，一旁的潘娘子和刘娘子却跟躲瘟疫一样嗖地跑了。 欢喜一愣，见她们的目的地也是供销社，不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她心里挺纳闷的，要知道自己的人缘不说特别好，但也想来不差，打一见面就被人嫌弃，这还真是头一回。 想不明白，她也没有多想，按照计划进了供销社。 这里的货源比起县城那边要足许多，光是毛线的颜色就更有挑选，欢喜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买了，还特地买了两斤羊毛线，还有一副织毛衣的针。 除此之外，计划要买的烧水壶和衣架也买到了。她还买了棉花，打算回去后再做一床被子，布料也没少买，这会虽然没有装修的概念，但不影响她做点桌布坐垫装饰一下。 就是可惜自己拿不了太多，她本来还看中了一个台灯，可惜实在拿不下了。 从供销社出来，欢喜也不停留，直接去了车子停着的地方。小谭见她大包小包地出来，连忙上前帮忙，欢喜笑着道谢，又问：“小谭你怎么还在？我以为你也进菜市场了呢。” “这是小岳的工作，我就只负责开车。”小谭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欢喜点头了然，又探头道：“那我去菜市场逛逛？”军区附近倒是有个市场，跟宋家庄那边差不多，是附近的村民组织的，一般蔬菜基本都能买到，也新鲜，就是肉不太好买。 既然来了菜市场，就没有不趁机逛逛的道理。 小谭点头示意她随意。 说是菜市场，其实也不是特别大，当然比起乡下那种市场还是要好许多的。欢喜重点是肉菜，捡着新鲜，她买了两斤排骨，五斤板油，还有两个猪耳朵。本来见有鲫鱼，她还想要买两条鲫鱼的。后来想想这季节鲫鱼拿到家止不住就死了，便也歇了那个心思。 之后看到有卖各种调料的摊子，欢喜又买了一点调料。 等她回去的时候，小岳还没有回来，倒是潘娘子和刘娘子已经回来了，正低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 见她回来，两人立马闭上嘴不说了。欢喜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顾自将东西放好。 回到军区的时候快十点了，到了东二区，欢喜就下车了。小谭这人挺有意思的，看着闷，却不木讷，欢喜才下车，他也跟着下车帮她把东西一直提到院门口。 欢喜就喜欢这般有眼力见的人，这样的人，在哪都有前途。 回到卧室，见小思佳虽然醒了但并没有哭闹，她顿时松了口气。今天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她还真有些不放心小家伙。 把小家伙喂饱，见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欢喜索性抱着小思佳去了附近的市场一趟，买了两斤鸡蛋，又挑着新鲜的蔬菜买了点。等再到家，做饭都有些赶了。 要知道奚万里可是说今天要回来吃饭的！ 急急匆匆蒸了锅米饭，又炒了个西红柿炒蛋，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随后，奚万里的声音传了进来。 “欢喜，你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了啥？” 欢喜探头一看，见他居然用板车拖了一车的东西回来。打眼看，那车上有热水瓶有脸盆，东西零零总总，居然还有个痰盂！ 奚万里却是拿起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正文 第254章 黄豆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你从哪里弄来的奶狗？” 奚万里手中捧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只有着淡黄毛色的小狗。 “这只小狗的母亲是一只已经牺牲的军犬，刚出生不到一个星期。因为是第一胎，它只有一个兄弟，但是就在今天早上，它的兄弟因为和其他小狗争夺母乳被咬死了。训练基地的训犬员担心它也落到相同的下场，就把它送人了。”顿了顿，奚万里道：“奶狗比较难养活，没有母乳不行，我会想办法去农场订一份牛奶，你试试看能不能养活吧。” 他对欢喜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觉得旁人养不活，但欢喜却不一定。 欢喜还真不担心养不活小狗，想了想，她问道：“可以想办法从训练基地弄一些狗奶吗？” 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动物，上辈子还在乡下的时候姥姥就养了一只大狼狗看家护院，她那会跟那只大狼狗可好了，后来父母接她去城里的时候，她还哭闹着要把大狼狗带回去，虽然没成功。后来瘫痪了，还养过藏獒跟短腿猫，有两年还养了荷兰猪和龙猫，总之身边宠物没断过。 话说有一阵她老羡慕泰国人能养大象了，差点动了歪脑筋。 奚万里闻言想了想道：“我到训练基地去问问，问题应该不大。” 欢喜将小狗接过发现小家伙这会有些蔫蔫的，她皱了皱眉道：“它这会是饿了？” 奚万里一边开始归置板车上的东西，一边回答道：“来之前刚刚想办法让他吃饱了，它这会没精神，大概是由于母亲和兄弟的死亡。” 欢喜松了口气，不是她心大，而是……这狗到底还小，即便伤心也是懵懂，至少她不用担心它绝食自杀。 放下心来，她将狗狗放到一边，也上去帮忙了。 “这些都是食堂那边帮着采购的？”欢喜问道。 奚万里点头，“那边采购的话要便宜一些，虽然也有限，但东西多了就显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将一个印着富贵牡丹的搪瓷脸盆放好。 欢喜也不嫌弃，这年代，或许是因为穿戴不能鲜艳的关系，大众的审美就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像是床单被套脸盆这类，无不是这种风格，了不起有个碎花。总之，真正的简约朴素风那是没有的。 如此，于她也没太大差别了。 小思佳被抱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便注意到一旁正趴着休息的小奶狗，眼睛顿时亮了，伸着手要去抓。 奚万里皱起了眉头，“家里有孩子，是不是不适合养狗？”她母亲是个讲究的，以往在世时似乎提过相关的事儿。 欢喜却不在意道：“没事，这是打小养的，还能咬到孩子不成？我们自个儿注意就成。” 她对这个是真不在意，后世倒是有很多相关说法，认为孕妇和有小孩的家庭不应该养宠物，说什么宠物身上有寄生虫啊，有病菌啊什么的。但说实话，她也没见哪家因为养宠物就流了孩子或者孩子生病的。 上辈子后妈怀孕的时候，就借着这个理由把她的宠物一口气都送走了。她那会都被气哭了，可惜土豪爹那时候想要儿子，虽然也心疼安慰她，但并没有开口阻止。 等后来才知道，那女人说得好听是把一猫一狗都送给富裕人家养了，其实根本就是送去了屠宰场。 要说她对后妈真正厌恶上，就是打那时候开始的。 这辈子，宋家庄养狗的人家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孩子们也没少跟狗一起玩，没见哪个因此出了事。 当然，欢喜倒也不会觉得养宠物一点影响都没有。孕妇的话谨慎些并不是错，而孩子……太小的孩子如那种还抱在怀里的还是要注意些的。 不过欢喜觉得小思佳也不算特别小了，差上半个月就满一周岁，如今都能蹒跚走上两步了。 加上有她的金手指，倒是不担心她出啥问题。不过却是要谨防一点——孩子没轻重，要是不小心把狗狗弄疼了，就不能怪人家反击了。 思佳这会虽然还喝奶，但一日三餐都已经吃上辅食，像蛋羹、面条、粥、肉汤这些都是她吃惯的。 最让欢喜庆幸的是小思佳吃饭很乖，并不像一些孩子需要大人哄。 这边才吃下一碗蛋羹，小思佳就迫不及待下了地，手一撩一撩要去抓小狗。 她脾气倒是好，抓不到也不急。 奚万里见状放下心来，开口道：“要不给这狗取个名字？” 欢喜转头去看小狗，眨了眨眼睛道：“就叫黄豆吧。” 奚万里一囧，人家是黄色的就叫黄豆？那要是黑色的是不是就叫黑豆？ 不过这点小事，他也不乐意去和她争，点了点头道：“这个名字好，贴切。” 奚万里这会忙得很，哪怕抽空回来吃饭，也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欢喜很快又变成了一个人。 哦，还有一个小人和一条小狗。 一般思佳醒着的时候，她是不干活的，索性在客厅里铺了一块毯子，又拿了一些木头做的小玩具放着，让小思佳在上面爬着玩，她自己则拿了一本数理化丛书看了起来。 因为上辈子有一定基础，她看这些倒也不吃力，刚看了两页，正打算起来走走，院子里却是传来了敲门声。 欢喜起身跑去开门，却见门口正站着一胖一瘦一高三位军嫂。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奚万里手下三个营营长的媳妇马菊芳、王大妞和李玉枝。其中马菊芳长得高，看着有一米七了，却是浓眉大眼，看着就是个爽朗的人；王大妞最矮也最胖，却是不难看，当然也算不上好看，看着有些彪悍，只目光清正；李玉枝面容清秀，中等身材却很瘦，眉宇间似乎带着两分郁气，神态倒也和气。 三人看到欢喜却是大吃了一惊，心说乖乖，难怪奚团长看不上于美晴。 不说别人，马菊芳心里却是打起了鼓，别真来了个刁蛮少奶奶啊，那日子可怎么过？ 三人表明了身份，欢喜连忙把人请进屋。 见她一脸的笑意不像是装出来的，马菊芳首先便松了口气。 正文 第255章 经验 三人才进屋，就注意到了正在地毯上玩耍的小思佳，顿时便是一惊。 没听说奚团长已经有孩子了啊，不是说才结婚吗？ 王大妞更是在心中咬牙，好你个高满囤，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情报给漏了！ 欢喜也不傻，自然看出了她们的疑惑，笑着道：“这是我爱人姐姐的孩子，因为一些缘故，如今是由我们在抚养。” 闻言，三人面露恍然，就说呢！ 欢喜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则去端了三杯糖水出来。 ——也幸好奚万里托后勤部买的东西都送过来了，否则这会连个杯子都拿不出来。 见她这般客气，三人却是松了口气。 王大妞率先开口道：“我们仨今儿过来，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过来认识一下搜子，顺便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马菊芳跟着道：“对，军区里很多事情，不住久了是不清楚的。” 李玉枝也抿嘴笑道：“有什么事不清楚，嫂子你可以问我们，我们别的能耐没有，却是胜在对军区熟悉。” 欢喜倒也感激她们这般情意，闻言笑道：“别说，我还真有事要麻烦你们。” 她这般没有拒绝，却也是释放出了交好的信息了。 三人闻言都精神一震，“您尽管说。” 见三位年纪差不多可以当自己妈的嫂子对着自己用尊称，欢喜心下不适，只是这时候却也不好说什么，说了别人也不会当真。因此，她笑了笑道：“也不是别的，我就是想问一问这里哪儿能买到蔬菜种子。今儿我在供销社和菜市场找了，没找到这个。” 王大妞枉然，“嫂子你是打算在院子里种菜？” 欢喜点头，“院子里种一些菜，方便还省钱不说，自家种的菜总要新鲜。” 见她就这么实实在在地说出来了，王大妞几人心下都是一松。 话说她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一些年轻军嫂的做派，尤其是城里出身的军嫂，嫌弃种菜脏、累，宁愿把地空着也不愿意种。 ——这部分军嫂有一部分在现实的逼迫下不得不妥协，更多的却是逃回去了，或是硬撑着不肯“降低身份”。 便是从农村来的军嫂，虽然种菜积极，但跟别人说起，也不会直接说为了省钱，更多的却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外面买的菜没有自家种得好”这样的理由。 如欢喜这般的，真的少见。 尤其她的年纪摆在那儿呢。 “那简单。”王大妞连忙道：“嫂子你要买蔬菜种子的话，供销社和菜市场是买不到的。农贸市场虽然有，但去那边买多了才合算，买少的话一来对方未必肯卖，二来便是对方乐意，那价格也肯定不低。除非是家属院统一登记购买，否则的话买种子还是去附近乡亲的家里买，一个鸡蛋就能换上许多了。” 马菊芳跟着道：“不过农贸市场的种子确实好，乡亲们的种子却是时好时坏。嫂子您要是要买，我给您推荐两家，留的种子都比较好。” “哪里用这样？”王大妞却道：“我家里有多的种子呢，像青菜、白菜、卷心菜、大蒜、萝卜、菠菜都有，这个季节能种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李玉枝倒不是不想开口，只是王大妞和马菊芳说话实在太快了，等她琢磨好，那两人都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 一时间她心下难免有些郁郁。 马菊芳也跟着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家里也留了一些荠菜种子，旁的却是没了。” “那感情好，我那边正没有荠菜种子呢。”王大妞拍了拍大腿道。 李玉枝总算找到机会，小声开口道：“我那边也有一些能做种的黄豆。” “那可真是太好了。”欢喜真心感谢道：“这么一来，我都不用特意去买了。” 她倒没说花钱买，这点东西还不至于，至于人情，以后有的是机会还。 “对了，有个事要跟您说一下。”却是马菊芳想起一个事道：“嫂子您是新来的想必不知道，咱们家属院也是有澡堂的，不过只有女人能进去，便是男孩，过了五岁也只能跟着当爸的去训练区的澡堂了。” 欢喜眼睛一亮，真有这好事？ “那澡堂应该是收费的吧？” “是收费，大人一毛孩子五分，不过不用票。”王大妞道。 李玉枝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开口道：“嫂子您如果不习惯公用澡堂的话，可以花一毛钱让人帮你把水给送上门。不过大冬天不太合算，那水送上门都不烫了。夏天没必要，秋冬的时候让人把水送上门还是挺方便的。” “也就你矫情，要我说都是女人，让别人看下还能怎样了？”马菊芳闻言笑道。 李玉枝闻言顿时红了脸，“我反正……不习惯。” “其实这事就是没经过，我原来也觉得不自在呢，去过一次就不觉得怎样了。”王大妞开口道。 转头她又对欢喜道：“澡堂那边也卖热水的，拿着热水瓶去灌，一分钱能灌一热水瓶。平时自然没有这个必要，不过赶不及的时候却能够应急。” “也不用票？”欢喜有些讶异道。 “不用。”马菊芳解释道：“其实澡堂子也是食堂那边的生意，赚了钱也是用在士兵身上，所以这钱，我们也乐意花。” 欢喜闻言恍然，倒是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等事。 之后李玉枝又将一些在军区生活的经验说了一下，比如每到寒冬的时候如果要囤白菜，最好去食堂登记一下，让后勤部帮着买，免得自己去抢不到不说，还费力气；比如文工团每个月几号有一次大演出，平时的小演出不定时，不过会提前一个星期通知，到时别忘了去；比如来不及做饭的时候可以去食堂买馒头，男人如果回来吃的话让他去食堂转一圈，带两个菜回来；比如等孩子大了可以去西边靶场那边玩，很多孩子都会去那儿，不过要挑着不是训练的时候去…… 总之，欢喜被她们传授了半天的经验，自觉受益匪浅。等她们离开的时候，她连忙一人给塞了一包半斤的花生酥。 正文 第256章 欣赏 高满囤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儿子正坐在院子里，一边说着话，一边高兴地吃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那应该是花生做的点心，只是具体的名字他就不知道了，以往也没见过吃过。 这种东西肯定不便宜，以自家婆娘过日子的扣劲，是绝对不会给孩子买这些的。 他皱了皱眉问道：“这东西哪来的？”两淘小子该不会抢了别家孩子的吃食吧？ 高国才和高栋梁觉得自家爸这是居心不良呢，两人三两口把原本在嘴边磨牙的花生酥吞了下去，然后作为哥哥的高国才回答道：“妈妈给的。” 高满囤没注意到儿子的小心思，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妈妈买的？” “不知道！爸爸，我跟哥哥出去玩了！”说完，也不等高满囤开口，高栋梁就拉着高国才出去了。 高满囤进屋就看到王大妞正坐在椅子上，扒拉着今年剩的蔬菜种子，他一愣，“你这是在干嘛？” 没记错的话，自家婆娘之前还说家里今年种子多买了，想要去后勤部问问他们要不要，也不要钱，能得上个把鸡蛋就不错了，反正部队不会占他们的便宜。 “我答应团长家的小嫂子了，要把这些蔬菜种子给她送去，省得她再去买。这不，我正在看还剩多少呢。”王大妞头也不抬便道。 高满囤恍然，又问：“小嫂子那样的，会种菜？” 对于小嫂子这个称呼，他是百般认同的，没办法，谁让自家团长娶的媳妇太小了呢？ 当然，这也就私下叫叫，当面可是不敢这么叫的。 “怎么不会？”王大妞笑道：“我跟你说，别看小嫂子比那于美晴还漂亮，斯斯文文的，却跟咱一样是乡下来的。在乡下，谁不会种菜啊？” “真的？！”高满囤一脸惊异。 “真的不能再真了。”王大妞得意道：“那些城里的军嫂总看不起咱农村来的，觉得咱没有素质没有文化，要我看她们就是狗眼看人低，有能耐倒是找个比小嫂子更漂亮更斯文的来！” 她心里是真高兴，这两年还好，早些年她带着儿子过来随军的时候，家属院那些城里来的军嫂看她那目光都是斜的。那会她普通话说不好，她们的话也听得一知半解，每每在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奚落埋汰了，那个气哟，可别提了。 偏偏部队对纪律特别看重，她们这些军嫂要是敢明着吵起来，自个儿倒是没事，但却是要连累自家男人吃挂落的。 只是忍不住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言语交锋，有输有赢，但总归没少受气。 还是后来自家男人一点一点升上去，给她挣了脸面，加上大家年纪也大了，吵着吵着渐渐反倒吵出点交情来。只是对于自己因为出身被人看不起，到底还是有些气不过的。 知道她心里的疙瘩，高满囤倒是没说什么。 另一边，三营的营长罗大山回到家里就看到李玉枝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好好的屋里一片乱，顿时便不高兴道：“臭婆娘你在干啥呢？知道的说你是我婆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贼呢？” 李玉枝却没心思和他吵嘴，一脸焦急地问道：“我之前剩的黄豆种呢？我明明放到饭桶里了，咋就没了？” 她已经找了半天了，却愣是没找到。 罗大山闻言一愣，想了半天道：“你说那半斤黄豆啊，我给炒了和大家分着吃掉了。” “啊——”李玉枝都被气昏了，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便抽了过去，“你这混蛋，就知道吃，就知道吃！我平时少你吃的了吗？要你把豆种都给吃了！” 罗大山一边躲，一边气得瞪大眼睛道：“臭婆娘，我吃半斤黄豆怎么了？我平时交给你的工资难不成还不够买半斤黄豆的？再说了，黄豆你不是已经种了吗？那半斤不是剩下的吗？我吃了怎么了？” “行，你能耐，你最能耐了，我反正都要靠你吃饭。”李玉枝气喘吁吁道：“那黄豆种是我答应给小嫂子的，这话都说出去了，到时候拿不出来，反应影响的也不是我的前途！” 罗大山愣了，“哪个小嫂子？” “还有哪个小嫂子？你们奚团长的媳妇！”李玉枝气道。 “呃……”罗大山一噎，“要不……我去买一些？” 问题很容易解决，但李玉枝却依旧气，“到哪里去买？这个时节到哪里去买黄豆？” 罗大山抓了抓脑袋道：“总能买到的，了不起多花点钱。” 听了这话，李玉枝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随便你，反正你有的是钱。” 说完，李玉枝头也不回就回卧室了。 “哎等等，你先把这儿收拾好，难不成还想我给你收拾？”罗大山在后面跳脚喊道。 欢喜那边等奚万里回来将白天几人的来访说了一番。 奚万里听完后道：“姜东、高满囤和罗大山这三人能力都不差，人品的话也没有太大缺陷。他们的媳妇我了解不多，但她们都在军区生活了数十年，有她们帮忙，你能轻松许多。” 欢喜闻言笑道：“我看这三位军嫂为人也都不错，虽然对我的态度有些许奉承讨好，但却并不谄媚，也没有因为我年纪小就轻视我。总之，都算得上是本分人。” 奚万里闻言松了口气，以往也听说过家属院这边的纷争，他原还担心着，毕竟欢喜若是跟军嫂有冲突，他便是想帮也帮不了。 “说起来，王嫂子的丈夫就是之前那个来找你的高营长吗？”欢喜问道。 奚万里点头，犹豫了下道：“之前说过了，高满囤是部队出了名的妻管严，而他媳妇则是出了名的悍妇。” 欢喜闻言立刻笑了，和这时代的人不同，她不觉得男人是妻管严就没出息了，也不觉得悍妇就该被看不起。相反，她还挺欣赏这两类人的。 奚万里看了她一眼，半晌狐疑道：“难不成……你也想我做个妻管严？” 见他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欢喜托着下巴看他，眨了眨眼睛，眼波如水，娇声问道：“要是我想，你做不做呀？” 正文 第257章 洗头 会心一击！ 奚万里只觉得血条都空了。 见他无意识点下头，欢喜顿时便笑开了，总算报了之前中了美人计的仇了。 意识到小姑娘在戏弄自己，奚万里无奈极了，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 语气却甭提多宠溺了。 他这样欢喜反而有些不适应了，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余光看到桌上剩下的残羹剩碟，顿时颐指气使道：“赶紧去洗碗。” 看出她的中气不足，奚万里笑了笑也不说话，居然真的站起来去洗碗了。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不会吧，难道你真下定决心做妻管严了？ 等奚万里洗好碗出来，就见欢喜正扶着小思佳陪她学步，他脚步一顿，索性回头拿了抹布把桌子也给擦了。 欢喜余光看到他的行为，抿了抿嘴道：“锅里我给思佳炖了一碗冰糖雪梨水，这会应该是温热的，你端出来喂思佳！” 要说没有感怀是骗人的。 哪怕对奚万里动心了，但两人之间总是缺了点什么，类似恋人未满的感觉。或许是两人以往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也或许是因为一直叫哥哥，叫着叫着也叫出了点兄妹情分。 也是因此，突然一起生活，她期待之余不是没有局促的，心底其实也担心过对方的感情过于热烈，咄咄逼人，让她无法给出回应。 但很显然，奚万里却一直很清楚两人之间的问题，虽然比之以往感情外放了许多，但却依旧体谅她的感受，没有太过火。 明明训练很忙很累，却依旧处处体贴她，尽可能抽空陪她，和她一起分担柴米油盐的枯燥，在感情上又极为迁就她。 奚万里端着冰糖雪梨出来的时候，就听欢喜突然开口：“我以后直接叫你万里吧。” 是陈述语气而不是询问语气。 奚万里一怔，随即眼睛大亮，点头道：“好。” 欢喜接过她手里的冰糖雪梨水，一口一口喂思佳吃了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冰糖雪梨水是止咳的吧？怎么突然想起给孩子喝这个？”奚万里坐到她旁边道。 欢喜一边喂一边回答道：“最近正季节交替，孩子最容易生病，去年思佳就是，咳嗽一直不好，所以今年我给弄了点冰糖雪梨水，算是预防吧，反正这个也不是药。” 见思佳嘴边有水迹，奚万里连忙拿出手帕给她擦了起来。 等思佳将一小碗冰糖雪梨水喝完，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奚万里非常自然地接过碗去洗了，反倒欢喜愣了。 没多见，思佳便打起哈欠来。 欢喜抱她进卧室，等她睡着再出来，就见奚万里已经洗好了碗，正坐在写字台上看下属写的报告。 欢喜脚步一顿，坐到一边拿起数理化丛书做起题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等欢喜回过神来，才发现奚万里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身边，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你报告看完了？” 奚万里点头，“早看完了，你给我洗头吧？”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提要求，欢喜却是一怔，“洗头？” “我见你给明辉洗过。”奚万里道。 欢喜闻言无语，你是孩子不成？不过见他一张俊脸上满是期待，到底还是点了头。 别说，欢喜对洗头还是很有经验的，上辈子给宠物洗澡她向来亲力亲为，这辈子从爱国敬业到明辉思佳，她都给他们洗过头。 端了一盆热水，欢喜先用湿毛巾将奚万里的头发弄湿，然后再用皂角开始在奚万里头上搓洗。 “我大姐以前也给我洗过头。”奚万里突然开口。 欢喜恍然，奚万里这是要说自己家里的事了。说来奚万里对她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她对他了解却并不全面。 就听奚万里开口道：“我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我应该算是老来子吧，便是二姐也比我大了五岁，大姐更是比我大了七岁，大哥则比我大九岁。大哥身体不好，但对我却很好，他喜欢做木工，打小我的玩具都是他给我做的。大姐一向照顾我，因为母亲身体差的缘故，她几乎做了很多母亲应该做的事。” “我还很小的时候，每次训练完累瘫在地上，老头子是不管我的，每次都是大姐过来把我背回家。记忆中母亲做饭的次数很少，几乎都是大姐在做饭。我小时候训练受伤了也是大姐给我上药包扎，甚至有时候累得实在不想动，大姐还给我喂饭。” “那你二姐呢？”欢喜奇怪道。 她是在转移话题，因为奚美佳已经不在了，说多了也是伤心。当然也是真的疑惑，毕竟听他说，他二姐也只比大姐小两岁，怎么只有大哥大姐照顾他？ 闻言，奚万里怔了怔道：“二姐……奚美润跟我的关系不好，我们俩能不吵架就好了，她除了奚落我，根本就谈不上照顾我。” 欢喜闻言惊讶，“真的？”从他直接叫人全名，就知道关系应该不是一般的不好。按理说不该啊，毕竟相差了五岁。 奚万里点头，“奚美润一直觉得我夺走了她的宠爱，毕竟在我出生之前，她是家里最小的，大哥大姐都宠她。” 欢喜有些无语，这人气量该多小，才会和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争宠？ “不过……”奚万里叹了口气道：“要说她多坏也不至于，家里出事的时候，是她悄悄把母亲的嫁妆藏了起来，在下放之前告诉了我藏的位置。原本，那些都是要充公的。” 欢喜手里的动作放慢下来，“那她现在？” “应该还活着，她下放的地方比大姐要好上许多。”奚万里回答道。 欢喜松了一口气。 奚万里开口道：“等哪天我有空，我们回家看看吧。” 见欢喜面露疑惑，他解释道：“我母亲嫁妆里的房产虽然都被没收了，但我们家在b市也买了房子，因为过户在我名下，所以后来保住了。我们回去看看，收拾一下，偶尔休假也能去住。那边离市区近，到底方便。” 正文 第258章 争吵 半夜里，欢喜因为脖子不舒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然后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头枕到了奚万里的手臂上，腰上更是被他的手环住了。 她很确定，临睡前两人还不是这样的姿势。 欢喜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地将奚万里的手拿开，然后才闭上眼睛入睡。 过了约莫一刻钟，奚万里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又跟做贼一样凑过去，把胳膊伸到欢喜脑袋下，又伸手将人抱住。 之后欢喜又醒了两次，相同的状况又发生了两次。 要是到这会她还没发现问题在哪，就是傻的了。只是知道了也没用，她难道还能够明着说出来？ 毕竟奚万里的初衷也不过是想要和她亲近。 后来想了想，这种事习惯了总比不习惯好，就当是磨合夫妻关系了。 ——欢喜这么一放任，后来却是导致了意想不到的事。 李玉枝过来的时候，欢喜正在给小思佳做早饭——因为小家伙每天早上都要睡到很晚，因此她的早饭欢喜都是给另做的。 “李嫂子？”开门看到她，欢喜连忙道：“你赶紧进来，我这边灶上正在做东西呢。” 说着，也顾不上其他，欢喜急急匆匆进了厨房。 李玉枝一愣，伸手把院门关上，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欢喜端了一碗鸡茸蔬菜粥出来，一边吹凉了喂小思佳，一边转头问道：“李嫂子怎么有空过来？” 李玉枝却有些愣神地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粥，半晌才答非所问道：“你这粥里还放肉？” 欢喜点了点头，疑惑道：“是啊，毕竟是给孩子吃的。怎么了？” 李玉枝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来意，开口道：“我是来跟小嫂子道歉的，本来说好要给您黄豆种的，结果回去找却没找到，问了我家那口子才知道他把剩的半斤黄豆给炒了吃了。” 欢喜闻言摇头笑道：“这不过是小事，我想办法去附近村里问问，应该有人家有剩的。” 见她并没有生气，李玉枝松了口气。 之后的闲谈，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欢喜的心思放在给小思佳喂饭上，李玉枝的心思却不知跑去了哪儿，说了没几句就告辞了。 回到家，李玉枝本来是准备做饭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做了。 以至于等到罗大山回来的时候，等待他的并不是习惯的热菜热饭，而是冷锅冷灶。 他顿时气了，“你这婆娘是怎么回事？为了那半斤黄豆，你至于吗？” 李玉枝垂着脑袋闷闷道：“黄豆不用给了，我把情况跟小嫂子说了，人家并不介意。” “你、你怎么能这样？”罗大山急了，“都答应的事……要是人家心里有意见怎么办？” “都说了小嫂子没把这点小事放心上！”李玉枝不耐烦道。 罗大山追问道：“你确定？” “一万个确定！”李玉枝白了他一眼道。 罗大山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疑惑道：“那你干嘛不做饭？” 李玉枝闻言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我为什么要给你做饭？” 罗大山气乐了，“你是我媳妇，不给我做饭给谁做饭？” “给我女儿做饭。”李玉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罗大山皱起了眉头，“你这什么意思？我妈难道还会不给红秀和红芳做饭？那也是她的亲孙女！” 李玉枝冷笑，“亲孙女哪有亲孙子重要？” “你……”罗大山恼道：“那你总不能让我妈只疼红秀红芳，不疼红军红兵他们吧？” “我管她疼谁，有能耐她自己赚钱疼孙子！”李玉枝瞪着他道：“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你每个月寄回去三十块钱，到底是谁在沾光。” “老二老三不是困难吗？再说我妈把我拉扯大，我总不能一点孝敬都不给吧？你便是看在妈帮咱照顾红袖红芳的份……” 罗大山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玉枝就恼道：“我需要她照顾吗？我需要她照顾吗？” 一连问了两遍，她气得捂着胸口道：“我在这边就给你做饭收拾一下，难道还没空照顾自己孩子了？说到底还不是想着只有把红秀红芳揽在身边，我们才会给他们寄钱？” “我们难道还差那点钱了？我每个月七十八块工资，交了三十块，剩下的钱除了自己花用的，剩下的不都给你了吗？”罗大山火大道：“我什么时候短了你的花用了？” “你还说！”李玉枝气哭道：“剩下四十八块工资，你每个月上交三十块，自己留下十八块，今天喊着要吃肉，明天喊着要吃鱼，鸡蛋更是天天吃，我手里的钱留不住，你手里的估计也乱花掉了。你咋不想想，咱闺女在家吃的是什么？” 罗大山一愣，一脸不高兴道：“我妈难不成还会亏待孙女？你每次回去难道没看到？餐桌上有了肉，她自己都舍不得吃，都省给了孩子们。” “那你怎么就没看到，烧鸡肉的时候鸡腿鸡翅她都嫁给红军和红兵，咱红秀和红芳永远吃不到鸡腿鸡翅，烧鱼的时候鱼肚肉永远是红军红兵吃的。”李玉枝气得发抖道：“我问过爱芳了，平时吃肉，红军红兵能吃三块，她们只能吃一块。而且你就没发现，除了我给买的，红秀红芳他们从来都没穿过新衣服吗？而红军红兵哪年过年不是穿着一身新衣服？” “以老二老三赚的那点钱，那衣服难不成还会是他们买的？” 她几乎是含泪道：“更过分的是，红秀跟我说了，她和红芳每天都得自己洗衣服，不但要洗自己的衣服，还要洗红军红兵的衣服，家里的热水也都是她们姐妹俩烧的。学校放假，红军红兵就能出去玩，她们却要在家干活。” 罗大山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道：“可是孩子们要上学……”要说不心疼闺女是骗人的，但他不但是当老子的，也是当儿子的。 而且在他看来，闺女委屈是委屈了，但至少还吃得到肉，哪像他小时候，那是真不知道肉是啥滋味。 “上啥学啊？反正便是上了学到时候也是下乡当知青，如今学校里能学到啥你不清楚？再说这边又不是没有学校，要我说也不见得比城里的差。”李玉枝道。 正文 第259章 家常 罗大山不说话。 李玉枝咬牙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回去照顾红秀红芳，要么把红秀红芳接过来，那三十块钱你要给就给了。红秀和红芳在家待不了几年就要乡下，我就指望趁着这几年能让她们过点好日子。” 罗大山沉默许久却没能给出一个回答，自家老母是个疼儿子的，要是把孩子接过来，她便是拿了钱也不好花在孙子身上，就怕旁人说两个弟弟的闲话。 “我去食堂吃饭。”他抹了把脸，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走了。 在他身后，李玉枝满脸的失望和绝望，又是这样…… 她知道丈夫一直很介意没有儿子的事，她又何尝不介意？但女儿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又如何不疼？ 两个小叔子都没有什么出息，却偏偏一家得了一个儿子，把老太太的心都拢过去了。 以前，她因为没生儿子心虚，便是不满婆婆拿自家的钱去养两个侄子，也不敢说出来。 毕竟便是娘家人，也都劝她忍一忍，忍到自己生下儿子就好了。 可是她忍啊忍，忍了快二十年，儿子没能生出来，三个闺女却受尽了苦头。 尤其是大女儿红英，那孩子那样优秀，明明有机会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的，结果因为婆婆开口，不得不把名额让给了红军，自己去了乡下插队。 即便如此，老太太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打那之后也没对孙女好一些，听红芳说她现在每个月给红军塞十五块钱。 那十五块钱想也知道是哪来的。 她心里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只是再怨再恨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谁让她没生儿子？ 可是，今天在欢喜那边看到的那碗肉粥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女孩子并不是像她原以为的那样不值钱的。 人家那还只是外甥女呢，都舍得给她煮肉粥吃，她这边可是亲闺女，凭啥就要过那种憋屈日子？ 她们好歹也是营长千金。 基于以上种种，才有了今天这一番爆发，可惜……罗大山或许并不是无动于衷，但结果是一样的。 中午的时候，王大妞和马菊芳过来给欢喜送蔬菜种子了，见着这会太阳不大，两人便提议帮着欢喜把菜都给种下去。 王大妞这次过来把两个儿子都带了过来，高国才和高栋梁知道他们之前吃过的花生酥是欢喜做的，又见她长得漂亮可亲，别提多喜欢了，一口一个阿姨教得亲热极了。 “国才和栋梁可真懂事。”见两个孩子一人拿着一把小锄头将一个个小坑挖好，欢喜由衷地道。 王大妞乐呵道：“乡下孩子皮实，活也是干惯的。” 欢喜闻言惊讶了，“他们难道不是在你们两口子身边长大的？” “哪能啊？”王大妞摇头道：“我家那口子兄弟六个，还有三个姐妹，他是老大，早些年的工资都要寄回去给弟妹上学结婚。工资再多，也不敢把孩子接过来，那可就养不起了。也就前两年，最小的弟弟也结了婚，我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老大结了婚带着媳妇进城里当工人，因为是双职工的缘故，年末就能分到房子了。我想着婆婆年纪大了，又有其他侄子侄女要带，就把两个小的给拎过来了。”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那王嫂子你有几个孩子？” “五个儿子。”王大妞笑道。 欢喜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好厉害！”她是真觉得厉害，后世的时候她几个生了宝宝的朋友跟她提起过，生孩子真不是一时痛快的事。 按她们的话，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盼着早点卸货，等真正卸货了，又恨不得塞回肚子里去。小的时候吃奶每天要起夜好几次，白天的时候饿了哭尿了哭拉了哭，喂奶换尿片抱孩子就没个歇的时候。等到大一点吧，好不容易孩子断奶了，自己开始复工，可惜往昔一去不复返。以前下了班去泡吧去聚会，现在就一个念头，回去抱娃，便是工作时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骛，原来的女强人状态那是一去不复返。以为孩子入了学自己就能全力以赴发展事业了，结果这却只是一个开始，家长会亲子会还是小事，最担心的是孩子不适应集体生活生病，又心疼孩子又不能让孩子不上学。 总结下来，当妈的都被折磨成了神经病。 她的那些朋友，都不愿意生二胎。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朋友中没有全职妈妈的关系。 总之，在欢喜看来，当五个孩子的妈妈是真的非常了不起，要她就不。 “这有什么厉害的？”见欢喜真心这样认为，王大妞哭笑不得道：“五个算什么，我婆婆生了九个呢，村里生的最多的有二十几个。” 这下，别说欢喜，便是马菊芳都瞪大了眼睛。 王大妞顿时笑了，“不过也不是每个都养大的。我运气好，遇上个好婆婆，把我的孩子都养大了。” 一旁的马菊芳也道：“你婆婆确实好，我不记得是哪一年了，那会你生了一场大病，你婆婆带着一串的孙子孙女赶过来，一直把你照顾到痊愈才回去。” 闻言，王大妞也笑了，“是呢，不是我说，我婆婆比我妈还强。我们村里，像我们家这样一家子靠着一个的工资过日子的也不是没有。但是那些公公婆婆都偏心在身边的孩子，我家婆婆却最偏心我家那口子，说我们为家里做的最多，她就该偏心我们。而且我婆婆也明理，没想着让我们一直养着一大家子。几个小叔子一结婚就分出去单过，婆婆虽然给他们带孩子，但旁的多余的却绝对不做。如今我婆婆带着二小子和三小子在乡下过活。我跟我家那口子都商量好了，等那两小子初中毕业了，就给他们在城里找个工作，然后再把我婆婆接过来一起住。” 马菊芳闻言有些羡慕道：“那你可真好，我家婆婆虽然不跟我们住，但三番五次要求我们帮衬其他叔伯。去年小叔家的闺女谈对象，对方家里没房子，她居然想要让小两口住到我们家里去，你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正文 第260章 客人 王大妞闻言竖起了眉头，“你该不会挨不过面子答应了吧？” “怎么可能？”马菊芳摇头道：“便是我同意，我们家那口子也不会答应。这会说是借住，到时候人家住了不肯搬了怎么办？再说了，我们家那房子是私有的，这会还租给人住着呢，每个月有八块钱房租。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白送人住？” “就该这样。”王大妞点头道：“我跟你说，亲戚之间有来有往，一家补贴另一家倒也不是不行，但得要人家感恩。要是遇到理所当然的白眼狼，那宁愿把钱丢大河里也不能便宜这种人。” 马菊芳苦笑道：“可打那之后，我婆婆就对我有意见了。” “让她有意见去。”王大妞转头看向欢喜道：“我跟您说啊，这婆媳之间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就算了，不能强求，也不要勉强自己。” 欢喜表情有些尴尬，“那个……我婆婆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王大妞和马菊芳顿时一愣，表情露出几分古怪。 欢喜几乎在她们脸上看到了她们要说的话——你运气真好。 但是很明显，这话是不好说出来的。 她自己却是不以为意。后世离婚率变高，其中婆媳关系也占了不小的一部分。朋友们私下闲话，总说男人再好也不如婆婆好。 但要欢喜说，这话应该反过来。说到底，婆媳关系再难处理，只要丈夫脑子拎得清，那就不是问题。 反之，婆婆再好，丈夫窝囊又有什么用？ 院子并不大，三人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前前后后的菜都种好了。完了马菊芳问道：“说起来李嫂子呢，不是说要送黄豆过来的吗？怎么没见她的人？” 欢喜连忙将情况说了一番。 马菊芳一脸恍然，表情却并不意外道：“高满囤确实干得出这样的事。” “要我说，他早晚得后悔。”王大妞一脸不屑道。 “这是怎么说的？”知道两人这是故意在欢喜面前提起这事，欢喜也确实想要多了解一下奚万里这些下属家里的情况，因此很配合地问道。 马菊芳一边和她们一起进屋，一边道：“高营长和李嫂子就生了三个闺女，他那老娘是个重男轻女的，高营长也有一点重男轻女的心思。李嫂子呢，因为没生儿子，也没有底气。如今他们的闺女留在家里给老娘照顾，他们每个月寄三十块钱到家里。要高营长没有兄弟就算了，偏偏不是，他那两个兄弟还各有一个儿子，想也知道，他们的闺女在奶奶手底下能过上什么日子了。” 她叹了口气，“要说做到营长这地步，如果没有拖累，那七十八块的工资是很够花了。剩下的钱，他们哪怕每个月能存下一半，以后闺女的日子也差不了。可惜……李嫂子倒是想要省钱，但高营长因为生的是闺女的缘故，是一点也没有省钱的想法，今天吃肉明天吃鱼，休假了还要整两瓶好酒。他平日里对着下属还大方，时不时便请人吃饭。就我看，他们手头的钱，即便没有一点不剩，但也绝对不会多。” “一家子日子过得这么乱，高营长自己不觉得如何，李嫂子可是煎熬得很。” 王大妞跟着道：“说来我也重男轻女，但也不是这么个重法的。这重男轻女，那怎么也得都是自己的儿女吧？那高营长把钱用去补贴侄子，自个儿闺女却受委屈，那不是本末倒置吗？要我说，能生儿子就生，生不出的话就招一个上门女婿。要是招不到，那了不起跟亲家说好要一个外孙姓自家的姓。虽说没有儿子在身边，那女儿就不孝顺爸妈了？侄子自有爸妈孝顺，难道还能孝顺到你这个大伯头上来？” 欢喜却是没想到李嫂子家居然是这种情况，马菊芳和王大妞的话，她却是极为认同的。 上辈子土豪爹也重男轻女，但他对养亲戚家的儿子可不感兴趣。 王大妞和马菊芳坐了一会就告辞了，她们走的时候，欢喜又给每人抓了一把瓜子。 才出了门，高国才和高国栋就迫不及待地从王大妞手里把那一把瓜子扣了出来。 “妈妈，宋阿姨真好，我们明天还来吗？”高栋梁嗑了一颗瓜子问道。 “臭小子，有奶就是娘，就知道惦记吃，你作业写好了没有？”王大妞笑骂道。 “我回去就写，妈你别烦了。” 王大妞叹了口气，倒是马菊芳羡慕道：“有个孩子在身边吵吵多好，我家那两个如今都工作了，也不在身边，留我们两口子，怪冷清的。” 她生了两个儿子，前些年下乡，后来自家那口子出力又让两人经过招工回城了。因为厂子离军区这边远，所以平日里都住在宿舍，偶尔才过来看看父母。 这天晚上奚万里回来得有些晚，手里却拎了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野鸡本来有三只，我想着你一个人吃不了许多，就分了两只给秦玉川。”奚万里解释道。 欢喜点头正要接过，奚万里却避开她的手道：“你进去，这个我来收拾，太脏了。” 欢喜闻言倒也没坚持，反正这种事，奚万里以前来宋家庄的时候也做过。 “附近没有河吗？”吃晚饭的时候，欢喜一边喂小思佳喝鸡汤，一边问道。 奚万里一怔，挑眉道：“想吃鱼了？” 欢喜点头。 奚万里便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附近的河都是公有的，不允许抓鱼，要吃的话只能去市场上买。” 欢喜想了想道：“市场上有鱼吗？我上次就没有看到。” “比较少见，大概一个月也没有两次。”奚万里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她碗里道：“山里有河，我下次去的时候看看有没有鱼。” “那你可要上心，思佳可喜欢喝鱼汤了。”欢喜敲打他道。 “知道了。”奚万里有些无奈，想起一个事，又道：“对了，有个事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欢喜不解地看他。 奚万里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下道：“过两天……家里要招待几个比较特殊的客人。” 正文 第261章 要求 (e??y?6????*$b???s?!?Г??f?#???it???????]?7????rx?bk??n?r??|?q??l?:??x-?t?q????部的事情不是那么好打听的，说起来钟玲玲虽然也是军籍，但她属于文工团，保密性难免要差一些。\r 而她又住在自己家里，街坊邻居对于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在少数。\r 当然，像徐家这样的外地人，是如何也不可能探查到钟玲玲的消息的。于是很自然，徐母瞎打听了几天，愣是一点消息也没打听道。\r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却是有人找上了门来……\r “嫂子，你好了没有？”王大妞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r 欢喜连忙将思佳抱好，然后拎了一包吃食便出去了。\r 门外，王大妞、李玉枝和马菊芳已经等在了那。见她拎了一包吃食，李玉枝不由笑道：“嫂子果然是小姑娘，我就没想到带吃食。”\r 欢喜笑眯眯道：“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掉，大家一起吃。”\r 闻言，王大妞等人都笑了起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r 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们对这位小嫂子的性子已经有了些许了解。这位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人，但也不难相处，而且为人难得的大方。\r 像她们这等级别的军嫂，虽然也不贪别人的东西，但也更喜欢大方的人。\r 更别说小嫂子不但大方，还和气，并不在她们面前摆架子。\r 她们这会正准备去看文工团的表演，当然，这次并不是大表演，甚至也不是正式的小表演，不过是内部排练。这种排练，外人自然看不到，不过她们这些军嫂去却是没关系了。\r 欢喜若不是有熟人带，怕是要住上一年半载才能知道。\r 她们到文工团的驻地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军嫂坐在一起闲聊了。\r 看到她们，不少人都过来打招呼。这些人欢喜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不过今天之后大概就都认识了。\r 还真别说，这些军嫂中欢喜的地位应该是最高的，毕竟像奚万里这样年轻的团长实在是不多，而会来凑这种热闹的，往往都是年轻的军嫂。\r 正说着话呢，那边排练开始了，因为有话筒，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注意力，这些军嫂也懂规矩，顿时便安静了下来。\r 小思佳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瞪大眼睛看了过去。\r 如今的节目自然没有后世那般花样多，但胜在演员功底精湛，哪怕唱的歌在欢喜眼里都老土得不行，但也别有一番魅力。\r 小思佳更是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r 众人正看得聚精会神，却突然有一阵嘈杂声传来，台上的正在跳舞的演员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r “这是怎么了？”原本正在嗑瓜子的王大妞愣了。\r 到这会，便是再傻也有人看出了不对，军嫂们纷纷开始窃窃私语。\r 嘈杂声越来越大，来源却是后台，欢喜等人不由面面相觑。\r 刚刚报完幕，钟玲玲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周围的同事都知道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倒也不过来打扰她，闲着的人还顺手给她递了杯热水。\r 文工团内部虽然竞争激烈，但多半还是良性竞争，大家工作上竞争归竞争，私下相处还是不错的。\r 钟玲玲有些昏昏欲睡，只是却不敢真的睡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同事们的闲聊。\r 却在这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大声喊道：“钟玲玲呢？钟玲玲你给我出来！”\r 听到自己的名字，钟玲玲下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大娘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r 在后台忙碌的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离得近的一位演员上前道：“这位大娘，你找钟玲玲有什么事吗？”\r “别废话，你让钟玲玲出来！”那位大娘，其实也就是徐母大声喊道。\r 钟玲玲见这位大娘一脸愤恨，还以为有什么误会，便主动开口道：“我就是钟玲玲。这位大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r 徐母的目光顿时落到了钟玲玲身上，然后便面露大惊。无他，这女人实在是太好看了，虽然不如之前那位奚团长的媳妇，五官要更平淡一些，只是这人眉目秀丽不说，那气质也干净清纯，偏神态淡淡的，是个十足十的冷美人。\r 她的出神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回过神来，调整好表情，猛地扑了过去，“你个狐狸精！我让你勾搭男人！我让你搞破鞋！”\r 听到这话，别说钟玲玲，便是其他人也都懵了。\r 也是因此，大家的反应慢了一拍，让徐母冲到了钟玲玲的面前，而钟玲玲为了避开徐母抓过来的手，一不小心摔了下去，连带着被倒下的椅子砸了一下，顿时面色惨白，冷汗津津。\r 其他人这会也反应过来了，纷纷上去把人拦住。\r 吴月娟回后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累赘的舞服，但她却顾不上这些，冲到钟玲玲面前，“玲玲，你没事吧？”\r 钟玲玲这位正被人扶着，只是她却没有回答吴月娟的文化，而是目光冷锐地看向被一群人制住的徐母，冷声道：“这位大娘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要被你骂狐狸精和破鞋？”\r 她心里不是不担心是老虔婆之前算计的那件事被人知道了，但即便是，她今天也不能闷不吭声，那样就坐实了“狐狸精”、“破鞋”的名声了。\r 即便没有实证，那样的话，自己忍受的莫大屈辱，不得不和厌恶的男人结婚……\r 那些，又算什么？笑话吗？\r 徐母瞪着一双眼睛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难道还用我说？”\r 她这般也是虚张声势，毕竟她心里清楚，这事说出来她根本不占理。\r 钟玲玲见状却是在心下松了口气，冷声道：“我不清楚，大娘你倒好，空口白牙的，就把我清清白白的人说得一团污糟。今儿要是让你成了，那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了？”\r 今天这事她不能退让，一来是自尊心作祟，二来却是……要是真戴上了破鞋的帽子，哪怕没有实证，自己在文工团恐怕也要待不下去了。\r 在场的同事原本心下还有些嘀咕和怀疑，闻言表情也变了。 正文 第265章 流产 所谓空穴无风，他们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钟玲玲，哪怕大家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很清楚钟玲玲是个怎样的人。 如今听了她的话心下却是一个激灵，是啊，钟玲玲明显不认识这位大娘，这位大娘一开始过来，也没有认出钟玲玲，可见两人在这之前是全然不认识的。 根本不认识的人突然跑出来给你丢了一堆的罪名，还连个理由证据都没有。 钟玲玲要真是因此被“定罪”…… 众人心下纷纷胆寒。 吴月娟也反应过来了，开口道：“大娘你别说这种糊弄人的虚话，倒是给个实话，我们玲玲到底做什么了，要被你这样说？你要一点证据都没有，那我今天说你杀人了，那你是不是就得去坐牢？” “是啊大娘。”有人跟着道。 徐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越来越多的人催促她给出点实证，许久，她咬了咬牙道：“你还说自己不是狐狸精，你都已经嫁人了，结果秦玉川口中却还念着你的名字，不是你勾搭他又是怎样？” 听到秦玉川的名字，钟玲玲愣了一下，随后却是笑了。 “我说你这大娘也真好笑，军区谁不知道我们玲玲和秦玉川本来是一对，是秦玉川的母亲棒打鸳鸯。秦玉川念叨玲玲的名字，还用得着玲玲去勾搭吗？”吴月娟笑道。 “就是，秦玉川喜欢钟玲玲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这样就算搞破鞋了？” “话说你是秦玉川什么人啊？看你年纪……该不会是你女儿看上秦玉川了吧？” “肯定是，之前秦玉川的母亲就给秦玉川安排了很多相亲。” “要我说就是举报也该举报秦玉川的母亲，如今可是新社会，谁家还时兴包办婚姻啊？如今婚姻自由，封建残余都要被摒弃的。” …… 徐母都没能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众人的讨伐就都对着她来了。 文工团的人对秦玉川的母亲看不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是钟玲玲真有哪里不好就算了，但是人偏偏就用那样的理由拒绝钟玲玲做儿媳妇。 就因为钟玲玲的外祖母曾经是女支女？ 还有比这更大的笑话吗？ 更尤其，在那之后，秦母给秦玉川找的相亲对象就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根本就是把钟玲玲的面子往下踩，也是把他们文工团一众姑娘的面子往下踩！ 如今猜到徐母的身份，他们说话根本就不带客气的。 也是因此，徐母最后黑着一张脸走了，等她一走，钟玲玲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众人原本群情激奋，注意力都放在徐母身上，这会转头一看，却是差点吓疯。 只见钟玲玲的裙摆已经染上了一片暗色的鲜红。 吴月娟的脸一下子白了，“难道是……流产了？”她眼底的神色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悲。 其他人被她的话惊醒，纷纷回过神来。 “快，快送人去医院！” “等等，我这就去叫车。” “我来背她！” …… 欢喜等人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走出文工团的驻地，才隐隐听说是有人闹事，文工团的一位报幕员被推搡之下流产了。 “报幕员？”王大妞、李玉枝和马菊芳的神色都变了。 倒是欢喜莫名，迟疑了下问道：“怎么了，难道是你们认识的人？” 王大妞三人对视一眼，表情纷纷有些惊疑不定。 “该不会……” “应该不会是钟玲玲吧？” “但是文工团的女报幕员，结婚的好像就只有她一个……” 听了这话，欢喜也反应过来了，“你们说的钟玲玲，是我知道的那个钟玲玲？” 训练场上，秦玉川刚刚亲自下场给一队新兵做了示范，这会正靠在场边，时不时地纠正他们的动作。 正百无聊赖之际，就见叶云亭走了过来，神色有些不对劲，看着他露出一脸的欲言又止。 秦玉川挑眉，“你这副模样是做什么？” 叶云亭闻言有些尴尬，嘴巴动了动，却是依旧什么都没说。 这下，秦玉川反而正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要知道，叶云亭并不是能管住自己嘴的人，要是往常，根本不用多问，他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当然，这也只限于生活小事，在公事上这人还是很分得清轻重的。 叶云亭却是犹豫了半天才道：“钟玲玲进医院了。”他觉得这事不该跟秦玉川说，但谁让钟玲玲流产的原因和他相关呢。 听到那个名字，秦玉川的心下意识一紧，随后装作若无其事般问道：“她怎么了？” 手却无意识握紧了。 “她流产了。”顿了顿，叶云亭说出了真相：“似乎是你爱慕者的母亲找上门污蔑她，推搡之间导致的。” 秦玉川闻言神色大变，嘴唇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说真的？” 叶云亭正要开口，秦玉川却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吴月娟抱着一个铝饭盒进病房的时候，钟玲玲已经醒了，正躺着发呆，她先是一喜，随后心下便心酸了起来，轻声道：“玲玲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带了白粥。” 她以为玲玲心里多少会有些许难受，不想她转过头来，看到她却是露出了一个清浅但却格外真实的笑容。 “月娟你来啦！” 吴月娟几乎呆住。 钟玲玲指着床边的椅子让她坐下，开口道：“别多想，我是真的很开心，再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了。” “可是……”吴月娟却几乎落下泪来，“可是医生说了，这次流产之后，你可能以后再也没办法生育了。” 钟玲玲打小身体就不太好，家里人虽然尽心帮她调养了，但因为这年代物资有限，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也是因此，她平日里极容易感冒发烧，来月经的年岁晚不说，时间也总是不准，每次来月经都会疼掉半条命。 加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几乎是心如死灰，寻死的念头也不是没有，虽然后来缓过来了，但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吃饭睡觉都没个准，心力交瘁之下身体也愈加破败了。 正文 第266章 庆幸 也是因为这般，这段时间，钟玲玲哪怕出现了许多怀孕的征兆，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类似的症状她以往也不是没有过。 当然，之前在后台摔倒时剧烈的腹痛和沿着大腿往下的粘湿感，其实已经让她明白是什么状况了。 但是，她却依旧坚持和徐母对峙，为自己争取一个清白名声。 哪怕此时，得知自己不但失去了那个孩子，还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她也并不后悔。 此时，见吴月娟嘴上不说，眼底却难掩伤心，钟玲玲开口道：“我其实有些庆幸……” “什么？”吴月娟一愣。 钟玲玲轻轻笑道：“说实话，虽然知道这个孩子很无辜，但我真没有办法爱他。只是，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决定亲手扼杀一个小生命，我不可能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如今，不用我做选择，也不用有任何罪恶感，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吴月娟怔住，“可是……” “你是说孩子？”见她点头，钟玲玲冷笑道：“如果能让胡兆军断子绝孙，那我一定会很开心。” 她虽然厌恶这个男人，但却不得不承认，只要世道不变，自己想要摆脱这个男人的可能就很低。 再者…… “如果他能因此提出离婚，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钟玲玲这人性子一向有些淡，也有些怪，受到那般的屈辱，她虽有报复之心，但其实很有限，至少她从来没想过为了报复把自己搭进去。 她一直都活得很清醒，哪怕再糟糕，自己都得好好的，至少不能让父母担心。 至于秦玉川……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怅然，要说一点恨都没有是骗人的，但想想又觉得他可怜，朱洪莲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有着一个疯子做母亲，哪怕对方十分爱你，又如何谈得上幸运？ 吴月娟心里有着许多许多的话要说，但看她这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了又如何？玲玲自己能想开是最好的事，自己又何必给她添堵？ 秦玉川匆匆赶到医院，到了护士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位熟识的护士长拉住道：“秦团长你母亲这次也太过分了，她再怎么不喜欢小钟，也没得做出这样的事的，更何况小钟都已经结婚了。如今害得人家流产不说，还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事可怎么整？我看你也别过去了，省得刺激……” 她顾自唠叨着，秦玉川却一句也听不清了，整个人如遭雷劈，一直到护士长走，也没有回过神来。 奚万里这天回来却是带了五个白乎乎的大包子，“今天拉练的时候刚好看到猪肉摊上的猪肉新鲜，可惜没有你爱吃的肘子和排骨了，我就买了一些前尖肉，找食堂的涂师傅做了六个大包子，少的那个是留给他做报酬的。” 他就像一个献宝的孩子一般，眯着眼睛笑道：“你尝尝，涂师傅的猪肉笋尖包子是出了名的，味道可好了。” 奚万里早就发现，欢喜似乎什么肉都爱吃，但她其实也有偏好的，要说最爱还是牛羊猪肉，然后是鱼虾海鲜，最后才是鸡鸭肉。 于是，他就想到了涂师傅的猪肉笋尖包子。 欢喜也不客气，啊呜一口就就着他的手在包子上咬了一个大窟窿。 顿时，浓郁的肉香夹杂着笋尖的鲜美和白面的柔韧麦香在味蕾中爆发了开来。 欢喜眼睛一亮，“这个好吃！” 说完，也不等奚万里开口，她又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见她吃得开心，奚万里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等欢喜将一个包子吃完，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叠票据递过去，“这个你拿着，有时间就去侨汇商店看看。” 欢喜原本的心思都在包子上，闻言却是一怔，低头一看，才发现奚万里给她的并不是普通票据，而是侨汇券。 “这个哪来的？”欢喜一脸惊讶道。 据她所知，侨汇券这东西可不是轻易能弄到的，便是拿钱买也买不到。 是真的买不到。 毕竟有侨汇券的人，不可能缺钱。 而奚万里，她可不记得他在海外有什么亲戚好友。 奚万里闻言笑了笑，“这是我拿东西跟一个发小换的，侨汇商店的东西比供销社的都好，你去看看，要是有看中的就买。钱不够的话问我要，我这里有。” 顿了顿，似乎但心她疑心他藏私房钱，又解释道：“工资我都交给你了，我手头的钱得卖了东西才有。” 他手头的钱不算少，千把块还是能够拿出来的，再多却是要把一些珍藏出手了。 虽然现金不多，但他手底下值钱的东西却是不少。在特战部队那会，他们天南地北出任务，虽然危险大，但占着地域便利，也没少弄外快。 尤其是他，因为姥姥姥爷的影响，他耳融目染之下对古董玉器一类的东西了解并不在少数，所以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现在出手，虽然有些吃亏，但为了媳妇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在奚万里的眼里，就根本没有限制媳妇花钱的想法。就像当初他母亲一样，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让自己媳妇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可别！”欢喜连忙道：“我手里有钱，你可别把好东西给贱卖了。” 奚万里是跟她提过的，说他把那些东西都藏在了老宅，等有空再带她去看。 虽然还没见过东西，但欢喜却已经不乐意奚万里去做亏本买卖了。 “好，我听你的。”奚万里想也不想便答应道。 因为他知道欢喜并不是逞强的女孩子。 除了笋尖猪肉包，奚万里今天还从食堂打了一份茄子蒸肉，欢喜又炒了一盘豆角，做了一盘红烧鳊鱼，一大海碗紫菜蛋花汤。如此，就是他们的晚饭了。 欢喜已经吃了一个不小的肉包子，晚饭就盛了一碗米饭，吃了点据说是涂师傅拿手菜的茄子蒸肉，又喝了一小碗紫菜蛋花汤，便不愿意再动筷了。 奚万里确定她吃饱了，才敞开肚子将剩下的饭菜包圆——他的饭量虽然不及宋卫国和宋二柱，但也远比普通人大。 等到吃完，奚万里才说起秦玉川的事。 正文 第267章 嘴欠 “你说什么？！”欢喜的眼睛都瞪大了。 奚万里失笑重复道：“秦玉川说要娶钟玲玲。” 欢喜怔了怔，随即皱眉道：“他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要是早先能这么坚持就算了，如今钟玲玲都已经结婚，说出这话不是在为难人吗？” 原本，她对秦玉川也没什么意见，虽说对他没能坚持和钟玲玲的感情有些嘀咕。但想到人家钟玲玲也没要死要活，转头就嫁给了别人，她便也没什么想法了。 ——欢喜其实打心眼里不认为这世上有真正非你不可的感情，倒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认为并不是所有爱情都能有结果。 这会她却觉得自己之前看错人了，秦玉川这人的脑袋绝对有坑，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奚万里摇头，语气有些沉重道：“钟玲玲不单流产了，而且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欢喜一怔，倒是有些意外秦玉川居然能有这般心胸，只是…… “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这般做。如果原来钟玲玲的夫家能够接纳她，因为他这种行为，人家都要放弃钟玲玲了。” 奚万里忍不住伸手撩动她的发梢轻轻把玩，口中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顿了顿，“秦玉川这次是顿悟了。” “顿悟？”欢喜转头疑惑地看他。 奚万里点了点头，伸手一带便把人拉到了怀里，欢喜先是一怔，随即却是从善如流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 这一瞬间，奚万里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以至于他忍不住低头，在欢喜额头落下一个珍惜的轻吻。 欢喜根本没有防备他会做这种动作，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额头那一块烫得简直不可思议，隐隐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却听奚万里回答她之前的问题道：“其实大家都看出了问题，钟玲玲和秦玉川分手就算了，也不可能转头就嫁人了。先不说他们两个之间感情有多深，钟玲玲的性格大家都清楚，她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和秦玉川赌气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的人。” 顿了顿，“之前，秦玉川不是没有看出问题，他只是不愿意，也不想去深想。哪怕这样他只会更痛苦。” “或者说他其实猜到了这件事中有他母亲的手笔，但……也仅仅如此。” 他叹了口气道：“谁都不是傻子，这一次徐爱红的母亲突然去找钟玲玲的麻烦，要说这其中没有朱洪莲的手笔，傻子都不信。” “秦玉川不愿意把自己的母亲往坏处想，他觉得朱洪莲只不过是不喜欢钟玲玲，但是，只要是对朱洪莲有所认识的都清楚，她对钟玲玲，根本就是恨！” 吴月娟几番犹豫，到底还是忍不住跑到了秦玉川的面前。她当时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正在角落里翻文件的奚万里，一股脑把想说的都说了。 哪怕镇定如奚万里，听到她的话也是极为的……惊骇。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玲玲怎么会是现在这般？】 【当初你说得好听，说会照顾好她，说会让她一辈子幸福，结果你给的幸福就是让她遭人凌辱，小产致失去生育能力？】 【玲玲不愿意告诉你，说那只会多一个痛苦的人，但我不甘心，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要让玲玲一个人痛苦，你却置身事外？】 【是，朱洪莲是你母亲，她有权利去刁难一个想做她儿媳妇的女孩子，但她不能那样羞辱人！】 【她做了什么你知道吗？她利用玲玲想要讨好她的心理，把玲玲骗到了一家宾馆，然后用迷药把玲玲迷晕，又扒光了她的衣服，找了一个所谓她认为和玲玲是良配的男人糟蹋了玲玲。等到事后，她就那么站在旁边，连一件衣服也吝啬给玲玲穿，一脸恶毒地给了玲玲两个选择，要么她就这样把光着身子的她推出宾馆，让大家看看她当时的样子，要么她和那个男人结婚！】 【玲玲除了答应和那个男人结婚，她还能怎样？】 【那个老虔婆还留了玲玲的内衣内裤，说她如果反悔，就拿那个做证据去举报她是破鞋！】 【她还威胁玲玲不许她自杀，说她如果自杀的话她会让她死都只能是一个破鞋，让她的父母家人都为她蒙羞。】 【这次也是，那个女人要是和朱洪莲没有关系，我就天打雷劈！】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就是一个恶魔，她就是一条毒蛇。她就该被扒光衣服拉出去游街，让世人唾骂！】 吴月娟说的不止这些，她似乎积攒了许多许多负面情绪，她用最恶毒的词汇去侮辱痛骂朱洪莲，一边哭一边骂。到最后更是情绪失控嚎啕大哭，骂这世间不公平，偏偏让钟玲玲遭受这样的事情。 但是，作为朱洪莲的儿子，秦玉川却没能反驳一句，甚至于他连生气都做不到。 他眼底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听奚万里说完，欢喜都呆了，“怎么会有那种女人？” 话说恶婆婆这种存在她算是没少见了，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影视小说里。饶是如此，朱洪莲这种还是让人觉得胆寒。 什么仇什么冤啊这是？ 这女人有神经病吧？ 奚万里也是感触颇多。从来没有这一刻，他觉得自家老头子是他亲爹。 比起朱洪莲，自家老头子简直不能更亲爹了。 欢喜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问道：“那么钟玲玲呢？她会答应吗？” 如果是她，固然知道秦玉川无辜，恐怕也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会的。”奚万里却是万分肯定道：“就像秦玉川爱钟玲玲一样，钟玲玲对秦玉川的感情并不少。” 欢喜本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出乎意料的是，钟玲玲居然真的答应了。 答应嫁给秦玉川这个导致她遭受诸般痛苦的男人。 这一瞬间，欢喜无法形容心中的动容。用一句通俗的话说——她又相信真爱了。 然后她嘴欠地对奚万里问道：“如果你遇到和钟玲玲一样的事，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吗？” 正文 第268章 不同 奚万里闻言觉得有些不对劲，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不该这么问。 自己要遇上了钟玲玲那样的事儿……他怎么遇上？他是能被强暴还是能流产啊？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奚万里反问道。 “呃……”欢喜一愣，随即想了想道：“我……不太确定。” 原本，她觉得自己要是钟玲玲，肯定是会报复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都不够，若是遭遇那种事，她绝对会让朱洪莲后悔活在这世上。 比如当着她的面将秦玉川毁掉什么的…… 但是，只要将秦玉川替换成奚万里，她发现自己心里生出了一点不舍。 就一点点。 但就是这一点点，让欢喜意识到了奚万里的不同，不仅仅再止于原以为的心动。 奚万里不是傻瓜，自然也明白她话里的不确定有着这样的意义。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一双小手轻轻地捧了一下，有细细点点的小花在心间绽放。 “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你遇到钟玲玲遭遇的那些事。”奚万里低头看着她道。 他的眼睛离她太近了，以至于那其中呼之欲出的爱意分毫不少地被欢喜接收到。 一时间，她有些束手无措。 这种毫无保留的爱，令欢喜惶恐窃喜之余，内心却是不可抑制生出了占有欲。 想要一直拥有。 欢喜眼底亮起的光让奚万里看得失神了起来。 好美……好喜欢，想要这样的目光一直都是自己的。 这一瞬间，两人内心的想法却是无限接近的。 奚万里率先吻上了欢喜的嘴唇，凶狠而用力，欢喜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吞掉，但是愣神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主动揽上了奚万里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过去，加入到这场唇舌的缠绵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眼见着那粉嫩柔软的嘴唇就要离自己而去，奚万里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又一下。 欢喜享受地轻启唇瓣，任由奚万里的舌头一次又一次伸到自己嘴巴里舔弄啃咬。 陌生的颤栗从小腹升起，欢喜发软的身体靠进奚万里的怀里，随后被他用力的抱紧。 两人这会都不好受，只恨不得将对方的衣服都扒光，然后将对方拆吃入腹。 偏偏却不得不隐忍。 欢喜是顾虑自己这会的身体还太稚嫩，才十五周岁就发生性关系，怎么看都太早了。别的倒罢了，这会没有避孕措施，要是怀孕了那就糟了。 至于奚万里，他顾虑的却是欢喜的想法，他是如何都不会强迫她的。 只是，欢喜却不甘心就这么收手，吃不到肉，好歹让她喝点汤啊。 于是，奚万里才觉得体内的情潮降下去一些，欢喜就凑过来咬住了他的喉结，一下又一下轻咬着，简直能磨死个人。 他正用力忍耐着，却听欢喜边咬边用含糊的声音要求道：“你也亲亲我……” 那声音就跟小猫一样，挠得奚万里的心又痒又亢奋。哪怕理智一再告诉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他却已经不受控制地低头去轻舔欢喜的锁骨，引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下来。 如此这般，两人这样来一会停一会，直弄得两人的身体都淌汗了，才不甘不愿地决定歇战。 不说奚万里，便是欢喜都觉得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想洗澡……”许久，欢喜喃喃道。 闻言，奚万里想了想道：“你等等，我去澡堂买点水回来。” 刚好他前两天找人做了一个浴桶，买了水可以让欢喜洗个澡。 等奚万里把水买回来，帮她将浴桶都倒满。见他打算出去，欢喜开口问道：“你去哪？” 奚万里摸了摸鼻子道：“我去训练场那边洗。”训练场靠山那边有一条河，平时大家训练完直接就跳进去，等到出来，连着身上的衣服也都给洗好了。 这会天气虽然有些凉了，但他赶紧些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欢喜闻言皱了皱眉，然后道：“别去了，一起洗吧。” 一起洗？ 奚万里眼睛都瞪大了，“怎么洗？” “就是你想的那样。”欢喜横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奚万里不傻，知道这是难得的福利，自然不愿意错过。 等到真正坦诚相见，奚万里一张俊脸顿时涨红了，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欢喜泡在清水中一览无余的身体。 欢喜心底有一点点羞涩，但更多的却是期待，期待心上人能够为自己的身体着迷。 “你帮我搓背？”她挑眉道。 奚万里虽然依旧不舍得移开目光，但脸色倒是渐渐恢复了正常，闻言有些沙哑道：“……好。” 那浴桶不小，但坐两个人到底还是有些勉强。别说欢喜故意逗弄人，即便不是如此，两人也免不了肢体交缠。 之后的擦枪走火是可以预想的，若非强大的自制力，奚万里差点没忍住做了禽兽。即便如此，他也仅仅在最后一步止住了。 洗完擦干，奚万里却是直接抱着欢喜光着身子钻进了被窝里。 比起以往形式化一般的搂抱，这会两人交缠的姿态更加亲密自然。 奚万里被子下的手忍不住去抚弄欢喜，一点一点地去揣摩她的身体，带着旖旎和亲昵的爱意。 欢喜也不开口阻止，她非常享受他对她身体的迷恋，顺着他的意思整个人都贴进了他的怀里。 奚万里的体温要比她高上一些，在夜晚，这样的温度格外让人依恋。 欢喜忍不住蹭了蹭他。 奚万里低低笑了起来，声音温柔道：“睡吧。”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在她背后抚弄着，欢喜却只觉得安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奚万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什么时候可以？”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两人都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欢喜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道：“等我长大了……” 奚万里一愣，随即却是笑了。 只要等你长大，而不是等你喜欢上我吗？ 他垂眸去看心爱的女孩，只觉得心都涨满了。 然后很快，他嘴角的笑意就凝固了，话说欢喜口中的长大是指成年？ 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还要等三年？！ 正文 第269章 偶遇 欢喜早上是被思佳闹醒的，睁开眼睛发现居然已经七点了，自己竟是破天荒地睡晚了。 这个点奚万里已经走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一看，煤炉灶上煨着一小锅小米粥，餐桌上有一小碟榨菜，还有一张纸条，欢喜一眼便认出上面是奚万里的笔迹。 ——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所以没有热你的包子，还剩两个，记得热了吃。 欢喜去橱柜里一看，里面果然有两个笋尖猪肉包正放着。 虽然错过了早锻炼时间，但意外的欢喜的心情非常不错，又吃了一顿满意的早餐，又把小思佳喂饱了，欢喜便打算带小思佳一起去市场转转。 “嫂子，你也去市场？” 才走出院门，就看到王大妞和马菊芳各拎着一个篮子过来了。 欢喜点头，随后笑道：“你们也是？” 王大妞点头，“那我们一起走吧。” 欢喜自然没有意见，却是奇怪道：“李嫂子怎么没有一起？” “她啊……”王大妞摇了摇头，小声道：“她这会正跟罗营长冷战呢。” 欢喜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却是马菊芳小声道：“还不是为了接闺女的事？之前李嫂子下了一剂猛药，可惜罗营长没有反应，或者说反应不够大。李嫂子大概也是气到了，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轻轻揭过。据说她如今再也不肯听罗营长的，他说要吃什么就买什么了。她甚至做午饭都不做罗营长的份了，只做自个儿的份。” 说起来军人吃饭自然是能够在食堂吃的，不过一般随军的军人，除了家里实在拮据的，都会选择回家吃饭，了不起去食堂拿两个菜。毕竟食堂虽然管饱，但肉菜还是少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马菊芳笑道：“李嫂子也够促狭，成天萝卜白菜吃着，罗营长要是闹，就说闺女在家吃的也是这些，凭啥他就不能吃了。他要是说自己要训练，李嫂子就赶他去食堂吃，让他和下面的士兵同甘共苦。” 见欢喜失笑，一旁的王大妞邀功道：“这你们可得夸夸我，这主意还是我给出的呢。” “真的？”马菊芳眼睛都瞪大了，“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我还以为你不会插手这种事呢。” 别看王大妞似乎粗鲁没文化的样子，其实这人很有生活智慧，旁人的家务事从来不见她插手。往常说起这话题，她直说别人的家务事管不得，管了也只会惹一身骚，里外不是人。 所以马菊芳这会是真的惊讶。 王大妞闻言叹气道：“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红英那孩子你们也是见过的，谁不说好啊。当初那孩子眼看着能被推荐去上大学了，我们还买礼物给她庆祝了，结果转头老太太偏心让她把那个名额让给了堂弟。这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惜。” “以往就算了，李嫂子虽然心疼女儿，但总有几分认命。我哪怕再看不惯，要是她自己没那个心，说再多也是白费口水。如今要不是看她自个儿振作起来了，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马菊芳闻言也是一脸唏嘘，转头又对着欢喜解释道：“红英是李嫂子的大女儿，那孩子长得像舅舅，贼漂亮了，性子也爽利，干活也勤快。不怕你笑话，要不是想着那孩子以后要上大学的，我那小儿子配不上，我本来都有心让她做我的小儿媳妇的。” 闻言，王大妞却是惊讶了，“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心思？” 马菊芳闻言有些脸红，“那不是……你也有儿子吗？” 王大妞一愣，随即笑了，“你还别说，要不是我家老大自个儿看中了大儿媳妇，我那会还真会起这种心思。” 欢喜虽然没见过罗红英，但只听着两人的话，却是能猜到对方有多优秀。 一行人到了市场，这会却是正热闹着。 早市的菜都特别新鲜，欢喜挑了几个西红柿，见着一个小摊上有卖新鲜的小土豆，就称了两斤，还买了几节藕。 有一个小摊上正在卖泥鳅，欢喜看着那个头不小，想着泥鳅没刺，买回去刚好给思佳炖蛋，便打算买上一些。王大妞却是先一步上前问价了，不但如此，她还一口气买了五斤。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马菊芳更是疑惑道：“你买这么多泥鳅干什么？我不记得你爱吃这个啊。” “你懂什么？”王大妞一脸喜滋滋道：“泥鳅这东西最补男人了，我回头就给我们家老大送去，让他来年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欢喜顿时一囧，有没有人这么埋汰自己儿子的？ 马菊芳也奇怪，“你咋就不想着给儿媳妇补补？”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大妞白了她一眼道：“这儿媳妇能跟儿子一样？我即便有这个心，那也不能这么做啊，要是儿媳妇想歪了，以为我对她不满意，在催她生孩子怎么办？我跟你说，这再怎么想儿媳妇怀孕，那也不能催，把人心情给催坏了，那就越催越没有。” 这话虽然糙，但别说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正说着，就又一个年轻女人跑过来对摊主问道：“大叔，你这泥鳅只有这么多了吗？” 欢喜本是随意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年轻女人居然是君露。 那边，君露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头一看，也愣了，随即笑了笑问道：“宋妹妹，你怎么在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欢喜觉得这会的君露比之前顺眼多了，因此也笑了笑回答道：“我结婚后到这边来随军了。” 君露闻言更意外，“这么说你如今也住在军区？” 欢喜点头。 君露微笑道：“我家也在军区，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玩。”说着，还留下了家中的地址。 欢喜笑眯眯应了，心下却打定主意绝不会上君家大门。 寒暄了两句，君露正打算走，目光突然触及到王大妞手里那一大袋的泥鳅，犹豫了下道：“那个，你的泥鳅能卖给我吗？我有急用。” 正文 第270章 背负 见三人面露不解，君露开口解释道：“我爷爷贫血，弄了个偏方说要多吃泥鳅和花生。” 欢喜一怔，想了想道：“你要多少？” 摊主那边还剩下两斤泥鳅，只是看君露这样子，明显是不满意，就是不知道她需要多少了。 闻言，君露一脸不好意思道：“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能够都给我吗，我需要的比较多。” 王大妞顿时便皱起了眉头，正要开口，却被欢喜拉住了，她开口道：“可以，这泥鳅对我们而言并非急用，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君露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我爷爷性子粗，哪怕吃泥鳅都容易被刺梗到，难得见到这般大的泥鳅，所以我才……” 她是真的不好意思，虽然人家说不急用，可这么大的泥鳅并不好遇上，只是她也实在是没办法，老爷子就觉得吃偏方有用，在家里发脾气不肯吃药。小的泥鳅倒是能买到，可是爷爷那人吃青鱼都能被刺卡到，上回为了把那根刺从喉咙里夹出来，愣是折腾了好几天。 她态度诚恳，王大妞倒也不好爆发。 等到君露一走，王大妞顿时便疑惑道：“小嫂子这人是谁？我们干什么要让她？” 见一旁的马菊芳也看了过来，欢喜小声道：“那是君老的孙女，虽然不是个跋扈的性子，只是她身边一些人……我们没必要为一点泥鳅惹来麻烦。” 闻言，王大妞和马菊芳纷纷面露惊愕，他们这个级别，在军区也算是数得着了，但真正的高层离她们依旧很远。像是君老，她们倒是知道君家也在军区，但见是真没见过。 如此，两人对于泥鳅让出去自然没有了异议。 另一边，君露急急匆匆回到家，将泥鳅交给了帮忙做饭的蔡姨，回头便去书房找君安了。 “爷爷又出去了？”见到他，君露就问道。 君安点了点头，见她面露不渝，他连忙解释道：“他和王爷爷一起去钓鱼了，没有去军部。” 之前前线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爷爷不得不走了一趟，哪想到运气不好刚好遇上了小范围战役，老头子一点也没有自觉，扛着枪跟士兵一起冲了上去，拦都没拦住。他倒也还好，就是救一个新兵蛋子的时候手臂中了一枪，乱战中旁人没注意，他自己觉得没问题，竟也一声没吭。直到后来失血过多晕倒了，却是闹得大家鸡飞狗跳。 爷爷被送回家的时候，他刚好不在，前前后后都是姐姐去忙碌的。 打这之后，姐姐似是突然开了窍，渐渐褪去了青涩和天真，竟是一点一点显露出了他熟悉的模样。 聪明、干练、决断。 也是因此，这会君安看着君露，心下却是惴惴的。 君露不知道他的心思，只点了点头道：“那好，你看着点，要是到四点了他还没有回来，你就去接他。” 君安点了点头，见她打算出门，连忙问道：“姐姐你去哪儿？” “我去一趟医院，和方医生谈一谈爷爷的病情。”君露回答道。 “那你去吧，早点回来。”这样说着，君安却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安。 没了泥鳅，欢喜也没有特别失望，自家小思佳的辅食多得是，她想了想，决定晚上给她弄个虾蓉粥。 正忙着剥虾呢，王大妞却是急匆匆跑了过来，喊道：“嫂子，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欢喜一怔，连忙跑了出去，“怎么了？”她还以为是奚万里出了事。 只是，看王大妞一脸兴奋，她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赶紧去医院，听说秦玉川他妈跑医院来了，我们去看热闹。”王大妞开口道。 这两天秦玉川一天三趟地跑医院照顾钟玲玲，她夫家那边一点声响都没有，外人哪怕不像欢喜那样知道内情，也能猜出点什么了。 “我们跑去看热闹，是不是不太好？”欢喜闻言一愣。 这种事，即便再好奇也不能明晃晃地跑去看热闹啊。 王大妞却道：“没事，咱不一定要进去，观望观望形势，要钟玲玲受欺负，咱就冲进去。” 到底，欢喜还是没能耐住王大妞的劝说，加上她也确实有几分好奇心，就抱着思佳一起去看热闹了。 朱洪莲走进病房的时候，秦玉川正在给钟玲玲梳头，她一整天躺在床上，头发难免有些乱。 没有人说话，秦玉川就那样一下又一下地梳着钟玲玲的长发，但即便如此，气氛却是温馨得不可思议，两人眼底的幸福更是不容错辨。 吴月娟在一旁看得差点落泪，这一刻，她突然一点都不恨秦玉川了。 如果他能让玲玲一直这样开心，她便不把朱洪莲做的事算在他头上了。 朱洪莲进来的时候，一开始三人还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等注意到，吴月娟是如临大敌，秦玉川是皱眉，反倒是钟玲玲，神色淡淡的。 秦玉川看着自己的母亲，嘴巴动了动，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朱洪莲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哪怕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精致的五官和秀雅的眉眼是不容抹煞的。 甚至，她的长相十分的白莲花，眉宇间透着几分弱不胜衣的清纯。 ——从这方面看，也难怪当初秦父被她算计到。 只是，再怎么漂亮，容貌再怎么得天独厚，这个女人眼底的沉郁却展现了她真正的内心。 朱洪莲的目光落到奚万里身上，声音温柔道：“玉川，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妈妈说的吗？你当初怎么答应妈妈的？你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这女人有牵扯。” 秦玉川并没有回答，许久，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开口道：“妈妈，这话我只说一遍。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将玲玲变成破鞋也好，变成再怎么不堪的存在也好。这些都没有关系，我总会娶她，今后她身上的污水，她的不堪，都会由我背负掉一半。” 他说得掷地有声，钟玲玲的眼底霎时便盈满了泪，朱洪莲却是惨白着脸，一脸不敢置地捂住了心口。 正文 第271章 回忆 不说旁的，朱洪莲的心脏病却是不作假的，她便是再装也没办法把嘴唇变成紫色。 看到一向疼爱他的妈妈眼神从伤心痛恨变成了涣散，秦玉川有些不忍地别过眼，对着吴月娟道：“麻烦你去帮我叫一下医生。” 吴月娟有些不情愿，干嘛要救那个老虔婆，让她死了最好了。 这时，钟玲玲开口道：“月娟，去叫医生吧。” 她都开口了，吴月娟自然没法拒绝。 等医生带着护士果然把人接走，秦玉川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跟去。 却是钟玲玲淡淡道：“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我不去。”秦玉川闻言抓住她的手，红着眼眶道：“她是我妈，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抛下她，也会好好孝顺她，但是……我不能从你身边离开去看她。” 只要想到心爱的姑娘遭受到的那些事，他的心就像被人生生剥开一样，撕心裂肺的疼。 钟玲玲抿了抿嘴，忍不住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你不嫌弃我？” 秦玉川连忙摇头，“我只嫌弃我自己怎么那么没用，竟让你吃那么多的苦。” “可是孩子……”钟玲玲面露犹豫。 以为会和胡兆军纠缠一辈子的时候，她巴不得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但是如果能够嫁给秦玉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秦玉川闻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能治的话我们就治，不能治我们也可以领养。” 他话说到这里，钟玲玲再没有话要说了。 只是…… “胡兆军……” 听到这个名字，秦玉川的脸顿时沉了下去，冷声道：“这个人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这胡兆军既然会和他妈同流合污，想来也不是个干净的东西。只要找到这人的把柄，弄下去并不是难事。到时候，连离婚都不用费脑子，玲玲直接就能和对方断绝关系了。 欢喜等人在医院附近待了没一会，就知道朱洪莲送抢救室了，王大妞当下便骂道：“活该！” 见欢喜看她，她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对人家有偏见，只是这人……反正见过她的就没有喜欢的。” “的确。”一旁的李玉枝难得小声开口道：“以前我们红英到军区这边来小住，有一回遇上了朱女士。我那会正跟人说起红英在家什么都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会其实多少有些抱怨我婆婆亏待孙女的意思在里面，哪想到那位朱女士一听眼睛就亮了，透出想让我们家红英给她做儿媳妇的意思。” “我那会心里就不得劲，之前说我闺女在学校表现好有机会上大学时你就没个话音，说起闺女在家里吃苦受罪，你倒好似满意了，难不成就等着我闺女嫁过去被你磋磨？” “那会钟玲玲跟秦副团长还不认识呢，我们红英年纪也还小，我自然不会同意这种事。” “这事我也知道。”王大妞撇了撇嘴道：“朱女士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她性子软，不想找个厉害的儿媳妇，就想找个老实孝顺的，到时候一定会当做自己女儿疼。她这话听着挺好的，其实连一半都不能信。” “朱女士后来怎么样了？”晚饭时说起这事，奚万里开口问道。 欢喜一怔，“你不知道？” 奚万里摇头，“我刚刚给秦玉川放了三天假。” 欢喜了然，随后回答道：“朱女士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倒是秦玉川他们。钟玲玲到底是已婚人士，她离婚的话很麻烦的吧？” 闻言，奚万里神色一冷，眼底划过一道幽光，淡淡道：“放心吧，不难的。” 他却是和秦玉川想到一起去了。 奚万里的目光很快便恢复了温柔，他伸手捋了捋欢喜的刘海，轻声道：“想来用不了多久，钟玲玲也会变成军嫂了，他们那样的情况，势必要住在家属院的，你到时候能帮的就搭把手吧。” 欢喜点了点头，她对钟玲玲的感官还不错，并不介意帮衬一下对方。 君露才从医院出来，正要回去，迎面却有一个男人撞了过来，将她撞了个踉跄，她皱了皱眉，倒也没特别在意。 那男人一身的酒臭味，明显是个醉汉，她便是再不满也不至于去和个醉汉讲道理。 正要离开，不想那走出几步的醉汉又走了回来，君露还以为对方是要道歉，不想她才抬起头，对方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对着她嘶吼道：“你这个破鞋，身子都给我了，居然还敢跟秦玉川勾搭到一起。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让你们只能阴阳两隔？” “你个臭婊子，靠上秦玉川你觉得能耐了是吧，想跟我离婚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我可不会等着你们对付我，我现在把你掐死了，看你那奸夫还有没有功夫来找我麻烦……” 对方嘴巴里面不干不净，但君露却一句都听不清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空气被夺走，一幅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在脑中—— 自己被绑在架子上，有人用刀剖开了她的肚子，生生挖出了她的子宫和孩子，在她仇恨的目光中猖狂大笑，悄悄挣脱绳子的芮恩突然红着眼睛从架子上冲了下来，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任旁边其他人怎么殴打也不肯松口，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对方的血，直到对方死。 那些人吓住了，在屋子里放了一把火，把死掉的人拖走，又把门窗都从外面锁住了。 芮恩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把她从架子上救了下来，背着她往外面逃去，不想那房子本就不怎么牢固，在大火的蔓延下，房梁突然掉了了来。生死攸关的那一刻，芮恩把她从背上扯了下来护在身下，自己却生生地被房梁砸断了脊梁。 她忍着剧痛一边哭一边想把他救出来，芮恩却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让她赶紧逃。 【我怕是……不行了，露露你不要管我了。赶紧逃出去，出去帮我报仇……】 于是她逃了，连滚带爬地，被扎了满身的玻璃渣，却活了下来，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葬送在大火中，然后生生痛晕了过去。 正文 第272章 不值 “姐姐，你醒了？”君安一脸激动地扑到了病床边。 君露原本茫然的目光转了过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毫无预兆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君安一愣，下意识先是生气，反应过来之后却是白了脸，“姐姐你……想起来了？” 君露用手撑着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姐夫呢？” “……什么？”君安愣住。 君露开口问道：“你们把芮恩葬在了哪里？” 闻言，君安抿了抿唇，轻声道：“在a市。” 君露闻言冷笑，“如果我一直不恢复记忆，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让我去看他？” 君安沉默许久才道：“我只是不想让姐姐你伤心。” “借口！”君露掷地有声道。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弟弟，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平和的人。当初芮恩只是一个在街面上混饭吃的孤儿，小时候日子难过时甚至不得不去乞讨，她那会看上他，马叔考验了芮恩一番，觉得他对她真心实意就同意了这事，二黑叔更是说只要她开心就好。反倒是君安，他至始至终都有些看不上芮恩，觉得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乞丐，配不上她这个君老的孙女。 ——他打小被身边的长辈告知了自己的出身，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以此为荣，渐渐竟失了平常心，开始自视甚高起来。 自己的心思被姐姐毫不留情地戳穿，君安狼狈之余也有些感动。以前就说这般，自己的想法从来瞒不过姐姐。 “这样不好吗？姐夫已经死了，姐姐你应该有新的生活。”顿了顿，君安有些不甘愿地道：“当初若不是姐夫坚持要带你去那劳什子老家，姐姐你也不会遭受那样的事情。” “你有能耐再说一遍？”君露猛地拔高音量道。 君安一怔，有些不甘愿，但到底还是小声哄道：“好好好，我不该这么说，姐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口无遮拦……” 君露听了这不走心的道歉却是气得不成，打断他道：“邢安！你是自己傻还是当别人都是傻子？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芮恩为什么提出要去老家，不是你拿话讽刺他，说他来历不明，甚至还提出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随母姓，说孩子跟他姓以后指不准也是个乞丐，才把他气得要走的？” 君安脸色一白，神色有了几分心虚和愧疚。 他如何不记得，只是当时年少气盛，只不过是逞一时口舌，哪想到会导致那样的后果。 “即便没有回老家的事，当初的敌人也会想办法找机会下手，所以这事我并不怪你，但这不代表你能把责任都推卸给芮恩。”君露大口喘着气道：“你知不知道，当初是芮恩生生把仇人咬死，把其他人吓住，只留了一把火就走的？你又知不知道，当时我被人挖去孩子和子宫，没打麻药，肚子上的伤口根本就没有经过缝合，失血过多加上疼痛，别说逃命，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要不是芮恩在房梁砸下来的时候挡在我身上，你以为我能有命逃出来？” 当时想不明白，到了这会，君露哪有不明白的，当初丈夫留下那样的话，并不是真的想要她为他报仇，而是希望她能活下去。 这些事君安却是真不知道，否则他便是再不是东西，也说不出埋怨芮恩的话。 这会得知真相，他忍不住喃喃道：“我不知道……” 说了这么多话，君露觉得有些疲惫，尤其自己的喉咙明显伤到的情况下。 “还有一件事……”许久，君安都以为君露已经睡着了，却听她开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改姓君了？” 君安一愣，莫名道：“姐姐你难道不想姓君？” “不想。”君露一脸坚定道：“等出院了，我会把姓改回来。” “不是……”君安傻了，“那样的话爷爷要生气的，而且邢这个姓根本就是虚构的，姐姐你做什么还要姓邢？” 君露的目光却是如同利剑一般射向了出现在门口的老人，冷冷道：“奶奶说过，她之所以愿意生下爸爸，是因为爷爷是唯一一个正儿八经说要娶她的男人。所以，哪怕他死了，哪怕对那时的奶奶而言生养一个孩子极为不易，她也顶着压力把爸爸生下来，并抚养长大了。” 和没见过奶奶的君安不同，君露打小就是奶奶带大的。别因为老人家是交际花出身就看不起人家了，事实上那个年代，寻常人想要做交际花都不成。 邢奶奶原本也是大家小姐出生，后来父母遇害，家产被叔伯卷走，她才不得不为了生存去做交际花。 那年代交际花在明面上还是很受欢迎的，整日生活在觥筹交错中，被许许多多男人爱慕追捧。或许有很多人会迷失在这样的生活中，但邢奶奶却没有。 她很清醒地认知到，自己在那些男人眼里只是一个玩物。也是因此，由君老伪装成的军官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是那样感动。 感动她的不是他的爱，而是他对她的尊重。 对一个由自尊自爱的大家千金沦落成的交际花而言，再没有比尊重更能打动她的了。 也是为了这一份尊重，她咬牙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含辛茹苦地将孩子养大。 可以说，那个死去的邢姓军官就是邢奶奶的信仰，让她至死都惦记着。 君露不知道君安得知自己身世时是什么想法，但是她的话，只为自己的奶奶感到不值。 奶奶视为信仰的爷爷，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她。 如果说爷爷一开始不方便透露身份还情有可原，那脱身之后呢？至始至终，他就没派人来找过奶奶，似是完全将奶奶当做了一件完成任务的道具，用完了就丢了。 所谓的求婚，也只不过是一场欺骗，毕竟那时候他有妻有子，家庭美满。 君露不知有多庆幸奶奶去得早，否则得知真相，怕是会崩溃。 如今，至少奶奶走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她甚至是含笑走的，因为她觉得闭眼后能够看到爷爷和爸爸，能够对他们有个交代。 正文 第273章 懵逼 失去记忆的时候，君露的眼神是干净无害的，恢复记忆之后，君露的眼神依旧依旧干净，但却不再无害。她看着君老的目光冷极了，也锐利极了。 君老的身形一僵，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能说什么？ 说他当初是真心想要娶华影的，只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原配提离婚，对方就牺牲了，剩下几个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的孩子。他便是再不是东西，也不可能在那时候提再婚。 本是想要缓一缓再提的，不想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在各个战场上奔波，能保命都不错了，哪还顾及得到这些儿女情思。 当然，到了后来，他是真的把对方忘了。 只是君老强硬惯了，哪怕心里有几分内疚，面上也不会显出来。这会他看了眼君露，沉声道：“你这会刚醒脑子不清楚，我不跟你计较，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她有反应，转头便走了。 君露却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然后看向君安道：“你也回去吧。” 君安摇头，“我留下来陪你，而且，你不想知道马叔他们的情况吗？” 他的话倒是叫君露不好赶人了，指了指床边的椅子示意他坐，然后问道：“当年在a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安有胆子对着失去记忆的姐姐隐瞒，对着眼前这个说是姐姐其实更像母亲的君露，却是不敢有任何保留的。 等他说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二黑叔死了啊……”许久，君露才喃喃道。 君安抿了抿嘴道：“姐姐你别伤心，二黑叔走的时候很安心，他并没有遗憾。” 君露点了点头，又问：“那马叔和云龙他们呢？” 君安回答道：“马叔留在了a市，当年军区的重建就是他负责的，至于云龙，也留在a市参军了。” 君露挑眉，“我还以为他们会来b市呢。”说是这样说，他心中其实并不意外，说起来马叔那人看着粗枝大叶，内里其实很精明。他对她还好，对着小安却完全是看在爸爸的份上了。 她倒也知道缘故，谁让自家弟弟的性子一点都不像爸爸，既没有爸爸的舒朗义气也没有爸爸的沉稳果断，反倒和软弱耳根子软的妈妈有几分相似。 反倒是她，长得并不像爸爸，马叔却总说她不愧是她爸的种。 君安闻言面露失落，“是啊，当初我让云龙和我一起来b市，但他却不乐意。” 说了半天话，君露有些累，君安也不吵她，抽空去医院食堂打了两份白粥。 君露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然后想起了一个事：“对了，之前我遇上的那个醉汉呢？” “那人啊？”君安闻言面露厌恶，“那人就是一个无赖，喝了点酒才敢耍横，酒一醒就没胆了。得知我们来路大，他只恨不得给我下跪道歉，唯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君露闻言皱起了眉头。 君安看了她一眼道：“姐姐你怎么看？是要把人教训一顿还是把人放走？” 按他的想法，自然是要狠狠教训一顿，但想到自家姐姐的性子……他却是不敢自作主张了。 “先把人留着。”顿了顿，君露又道：“过后你去查一查这人的情报。” 昨儿昏迷之前，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会却是有点想不起来。总之，先调查清楚再说。 欢喜知道自己早晚会和钟玲玲打交道，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奚万里，“你说什么？让钟玲玲来我们家住？” 奚万里点头，有些苦笑道：“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秦玉川他妈其实不是最大的问题，她也就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没防备才会中招，有防备的话她谁也算计不了。毕竟虽然顶了个秦夫人的名头，但秦家的权势她是一点边都摸不着。如今最大的威胁却是秦玉川的父亲秦仲文。” 欢喜一怔，随即也明白过来了。 在秦仲文眼里，秦玉川不是儿子只是继承人。那对一个继承人，大家都是怎么要求的？ 旁的不说，这传宗接代是首要啊。 秦仲文并不在意朱洪莲折腾着给秦玉川娶什么样的媳妇，但对方至少得能够生孩子。 又听奚万里道：“秦家的势力并不在军方，当初秦玉川参军也是顶着压力的。不过现在却是方便了，秦家的手伸不到军区。” 欢喜有些无语，只能点头道：“好吧，那钟玲玲要在我们家住多久？” 说实话，非亲非故的，她还真不怎么乐意家里有个陌生人住着。 奚万里道：“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你放心，钟玲玲的性子并不难相处。” 另一边，钟玲玲也正忐忑，“我现在住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秦玉川一脸不解。 钟玲玲抿了抿嘴没开口，倒是一边的吴月娟小声道：“民间有说法，小产和坐月子的女人是晦气的，不能去别人家，否则会给别人家带来坏运气。” 秦玉川却是头一回听到这说法，闻言一愣，随即失笑道：“放心吧，奚万里他不讲究这个。” “不是……”吴月娟开口道：“奚团长不讲究，那他媳妇呢？” 秦玉川闻言一呆，“那我问问？” 见此，不论是钟玲玲也好，吴月娟也好，心下都不太抱期望。奚万里会娶什么样的女人，在整个军区关注的人并不少。她们之前也得到消息了，说对方是个乡下姑娘。 连城里人都忌讳这种事，更别说是乡下人了。 但是意外的是，结果却和她们预计的截然相反。 “你说真的？”吴月娟眼睛都瞪大了。 钟玲玲也是一脸意外。 秦玉川笑道：“真的，我就说小嫂子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钟玲玲和吴月娟对视一眼，突然对他口中的小嫂子产生了好奇。要知道便是钟母，得知钟玲玲要去别人家坐小月子，那也是眉头紧皱的。 这位小嫂子别是口是心非吧？ 虽然有这样的狐疑，但到这份上，钟玲玲也好，吴月娟也好，都不好再说反对的话了。 正文 第274章 客气 钟玲玲是在秦玉川的陪伴下过来的，吴月娟也帮着拎了行李过来。 他们过来的时候，奚万里刚好不在，只有欢喜迎接他们。 “奚万里不在？”秦玉川一脸惊讶。 欢喜一边将他们迎进去，一边笑着道：“你还不清楚他这会在忙什么？” 秦玉川闻言摸了摸鼻子，他当然清楚，自己一放假，奚万里自然要将他的工作接过去做。 说话的时候，欢喜已经将钟玲玲和吴月娟打量了一遍，两人一个是冷美人一个是小辣椒，只是这会的情况，再怎么冷美人和小辣椒，也有些拘谨起来了。 欢喜对着钟玲玲露出了一个安抚的浅笑，然后问道：“我叫你玲玲姐可以吗？” 钟玲玲一怔，随即点头道：“自然可以。” 欢喜含笑道：“我的名字叫欢喜，玲玲姐你直接叫我欢喜就成了。当然，跟着秦副团长叫我小嫂子也成。” 她这话带着几分调侃，顿时便让钟玲玲红了脸，心下也放松了许多。 以往她跟秦玉川分手的时候，同情她的人不在少数，按说两人这会复合，应该获得大家的祝福。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人心难测，这世上总有许多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这几天，她明里暗里听到不少难听的话，有说她不安于室给丈夫戴绿帽子的，有说她攀附权贵的，更有说她给秦玉川灌了迷魂汤的…… 哪怕早就有心理准备，真遇上这种情况还是会难过的。 像欢喜这般态度自然，仿佛她和秦玉川重新在一起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一般，却是一个都没有。 态度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保持沉默，给她一个尴尬的笑容。 也是因此，对于借住到旁人家，她心里不得劲得很，就怕相处尴尬。 到了这会，却是真的大大松了一口气。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吴月娟。 房间早就收拾好了，奚万里从后勤部的仓库弄来一张铁架床，欢喜又将柜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晒了铺好。 欢喜能准备的也就这些了，这年代，可不兴帮客人把生活物品都给包办的。 秦玉川帮着钟玲玲将行李放好，然后道：“我去销假帮奚万里的忙，你跟小嫂子好好相处。” 回头又对欢喜拜托道：“小嫂子，玲玲她刚小产，你多担待一些。” 欢喜笑道：“放心吧，保管把人给你照顾好了。” 他一走，钟玲玲就觉得尴尬，还是吴月娟开口道：“欢喜妹子，你这边有几个热水瓶？要是只有一个的话我回去拿一个过来。玲玲这会最好还是在床上多躺躺，多喝点热水，房里最好放一个热水瓶。” 钟玲玲想要拦住她都没成，哪有一来就提意见的？ 欢喜倒不介意吴月娟这种坦言，笑了笑道：“家里有两个热水瓶呢，不用你另外拿。” 吴月娟又问：“欢喜妹子你这边有啥要帮忙的不？趁着我现在有空帮你干掉一些。” 她想得挺好，玲玲要麻烦人家，自己做不了其他，帮着干点活还是成的。 欢喜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却是为难了，想了想道：“要不……你陪我外甥女玩一会？” 等她将睡醒的思佳抱出来，别说吴月娟，便是钟玲玲都呆住了。 “她怎么这么小？”吴月娟眼睛都瞪大了。 她还以为欢喜口中的外甥女最少也该有六七岁大呢，哪知道根本就是个糯米团子？ 钟玲玲许是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关系，这会对着孩子格外喜欢，忍不住问道：“我能抱抱她吗？” “当然可以。”欢喜将思佳递过去，口中提醒道：“你小心些，她挺重的。” 孩子独有的奶香和柔嫩一下子充斥了过来，钟玲玲只觉得心都化作了水，软得不可思议。 思佳一点也不认生，趴在钟玲玲怀里就倒腾了起来，这看看那看看，还时不时地用脚蹬一蹬，钟玲玲险些没抱住她。 吴月娟连忙上去接过，“玲玲你没抱惯孩子，可别逞强，我来吧。” 转头又对着欢喜解释道：“我带过弟弟妹妹，所以对抱孩子并不陌生。” 欢喜不在意地笑了笑，又邀请道：“吴姐姐今天留下来吃饭吧，玲玲姐初来乍到，你陪她适应适应。” 吴月娟原本是要拒绝的，听到后半句话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心想，大不了我以后多买点东西过来，也不白吃人家的。 见她应下，欢喜到院子里从奚万里猎回来的猎物中挑了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拎了回来。 ——因为奚万里不吃鸡，所以猎回来的野鸡不得不养在院子角落里。欢喜本来还嫌弃麻烦，后来见野鸡居然开始下蛋，倒也不烦恼这事了。 正要过来帮忙的吴月娟见状连忙道：“我随便吃些素菜就成了，欢喜妹子你可别张罗这些。” “我可不是跟你客气，家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伙食，吴姐姐你总不能让我委屈自己吧？”欢喜笑道。 吴月娟只当她客气，只是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上去帮忙。 欢喜却阻止道：“别，吴姐姐你陪思佳玩就成了，我一个人就行。” 吴月娟顿时为难了，欢喜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那么小的姑娘，她哪里相信她能把活生生的野鸡跟野兔给拾掇出来？ 可是孩子确实得有人抱。 见状，钟玲玲便打算去帮忙。 吴月娟还没来得及开口，欢喜就道：“玲玲姐你别进厨房，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可不适合碰冷水，你好好坐着就是帮忙了。” 钟玲玲一怔，随即便和吴月娟面面相觑起来。 最后，吴月娟把思佳放到一边的地毯上，让钟玲玲陪着孩子玩，自己到底还是跑去了厨房。 见欢喜三下五除二便将野鸡放血拔毛收拾干净，吴月娟别提多吃惊了。 本来还有些担心玲玲在这家里吃不吃得上饭，这会她却是稍稍有些放心了。 看这样子，可不像是不会做饭的。 不过，人家这样客气，自己也不能拿客气当福气。 这样想着，吴月娟连忙去洗菜了。 正文 第275章 及时雨 吴月娟是做惯家务的，厨艺不说有多好，但打下手却是绰绰有余了。因此，有了她的帮忙，欢喜还真省了许多事。 她心下满意，吴月娟却在一旁看着一道一道佳肴从她手中呈现，简直都要惊呆了。 “欢喜，你怎么这么厉害的啊？”吴月娟满脸崇拜道。 话说她因为住在继父家的关系，打小家里的活都没少干，甚至在进文工团之前，她妈妈忙的时候家里的饭基本都是她做的。 但是说实话，她做的饭也就那样，美味算不上，难吃也算不上。好在她妈的水平比她也强不了多少，因此也没人嫌弃。 当然，这也是因为家里做饭的方法就那么几样，不是炒就是煮。煮就不说了，炒菜的话向来少油多盐——之所以多放盐是为了能够多下饭。 她继父家的条件不算好但也不算特别差，但过日子也极为仔细，一家子九口人，餐桌上往往都只有一盘菜。当然，他们这会用的也根本不是盘子，而是直接用汤盆盛菜的。 但是看欢喜，她做饭简直就像是一场表演，红烧清蒸油炸小火慢熬……她都搞不懂到底谁是乡下来的了。 说来，也的确听老人说过乡下人的日子不一定比城里过得差的，亏她以往还一直以吃商品粮为荣呢。 ——欢喜却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吴月娟竟是对乡下人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 将一盘锅包肉铲起来，欢喜笑眯眯道：“因为我天赋异禀啊。” 没想到她竟是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吴月娟意外之余却是并不讨厌。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习惯直来直去，最厌烦那些虚与委蛇。 奚万里是带着秦玉川一起来的，才一进院子，秦玉川鼻头动了动，顿时眼睛就亮了，“小嫂子这手艺可以啊。” 他是清楚玲玲不会做饭的，那吴月娟做的菜更是就那样，所以不用说也知道，院子里的饭菜香绝对来自于欢喜。 “回来了？”欢喜听到动静跑出来，对着身上都有些狼狈的两人道：“把衣服换一下，记得不要把鞋穿进屋。” 说完，就急匆匆跑回厨房了。 奚万里和秦玉川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两人这会的形象确实有些邋遢，训练时脸上的颜料都还没擦干净，脚上更是沾满了泥。原本是要在训练场那边洗了澡过来的，无奈那边的锅炉坏了，除了早去的那些人，他们都只能这样回来。 “怎么办？”秦玉川问道。 奚万里道：“去澡堂买点水过来，没法洗澡就把身上擦一下，你捡我的衣服换一身。” 他是清楚欢喜是有多爱干净的，所以一点也不想要被她嫌弃。 秦玉川也不想让钟玲玲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因此点了点头道：“成。” 奚万里要比秦玉川高上半个头，好在两人身材差不多，秦玉川穿上他的衣服，除了袖子和裤管长上寸许，倒是还算合身。 见秦玉川挑了一件宝蓝色的毛衣穿在身上，奚万里皱了皱眉道：“这衣服你明天早上就还我。”这毛衣可是欢喜给他织的，要不是自己的便服实在不多，他根本不乐意借给他穿。 秦玉川和他在训练营的时候一起住过集体宿舍，哪会不清楚这衣服的底细。倒是想要调侃上两句，只是想着对方接下来有“人质”在手，倒也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等他们出来，菜都已经上齐了。 红烧狮子头、麻辣兔头、香辣口水鸡、兔肉南瓜饭、清蒸鲫鱼、青椒肉丝、锅包肉、紫菜蛋花汤、红烧鸡块、西红柿炒蛋，总共十个菜，满满当当地放满了餐桌。 秦玉川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用手肘撞了奚万里一下道：“你小子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他媳妇做菜还不如他呢。 奚万里面上不显，心下却难免得意。只是到底心疼媳妇，对着欢喜道：“你随便弄两个就好了，做这么多菜不累坏了？总共才几个人啊，有个三菜一汤就够了。这么多菜，都够招待一桌人了。” 欢喜闻言瞪了他一眼，这话私下说就成了，哪有当面说的。 她悄悄拧了下奚万里的胳膊，面上笑道：“也不累，原本并不想做这么多的，不过有吴姐姐帮忙，不知不觉就做多了。好了，大家都坐罢。” “这酒哪来的？”才坐下，奚万里就看到了一旁的酒罐，面露惊讶道。 欢喜眯眼笑，“是我自个酿的果酒，因为才酿了没多久，所以味道还轻。一时之间实在没地方去买酒，你们凑合着喝。” 秦玉川也不客气，上前倒了一碗就喝了起来，“还成，虽然有些淡，滋味却是不差。” 他们两人虽然都喝酒，但倒是不挑。这年头，能喝上酒就已经不错了。 男人在酒桌上谈的话题女人都插不上嘴，那边两人正在说一些军团的食物，这边欢喜三人也开始一边吃一边闲话家常。 “玲玲你尝尝这个狮子头，味道可好了，之前我在厨房的时候尝了一个。”吴月娟极力推荐道。 钟玲玲尝了一个狮子头，眼睛一亮道：“确实好吃。” 欢喜的手艺不说和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比，但相差也不算太远，这顿饭就没有人不满足的。 等到吃完，钟玲玲和吴月娟帮着欢喜收拾残羹剩碟，而奚万里和秦玉川帮着擦了桌子扫了地，便坐到一边继续说起之前的话题。 他们故意压低了声音，欢喜却听得一清二楚，只是顾虑到钟玲玲在，到底没有当场询问。 吃过饭，欢喜又以天黑不安全邀请吴月娟留下来陪钟玲玲住一晚。见她是真心提议，吴月娟也确实怕走夜路，想着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会担心她，便点头答应了。 临睡前，欢喜将一个痰盂送到了两人房里，对钟玲玲道：“玲玲姐你这个房间上厕所不太方便，晚上用痰盂吧，省得半夜出门受凉。” 吴月娟之前就发现客房的弊端了，正烦恼呢，却没想到欢喜这般体贴，顿时高兴道：“谢谢你了欢喜，你简直就是及时雨。” 正文 第276章 训弟 等回了房间，只剩下夫妻二人，欢喜没有了顾忌，开口问道：“我刚刚好像听你跟秦玉川说钟玲玲的前夫失踪了？” 奚万里一愣，“你听到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欢喜问道。 “就那么回事。”奚万里苦笑道：“冷不丁的人就找不着了，我们怀疑可能是秦家出手了。要是胡兆军找不到，那钟玲玲跟他的婚姻关系就没有办法解除。如此，秦家的目的或许就达成了。” 欢喜闻言也皱起眉头，如果真是秦家做的，那这事就麻烦了。迟则生变，只要秦玉川和钟玲玲没有结婚，对方就可以在中间做手脚。 “那你们是怎么个打算？”欢喜问道。 “还能是怎样的打算，当然是把胡兆军找到了。”奚万里叹气道。 另一边，君露听着君安的报告若有所思。 难怪她之前觉得那醉汉口中的人名有些熟悉，原来是秦玉川啊。说来，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之前，那秦玉川也是爷爷看中的孙女婿人选之一，只是秦家太滑溜，爷爷也担心他走后没人能压住秦家，就打消了心思。 “若我没记错的话……奚万里和秦玉川的关系不错？”她开口问道。 君安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道：“那两人关系岂止不错，奚万里救过秦玉川的命。” 君露翻着手中的资料许久没说话。 有些事虽然没有证据，但就她对那位朱女士的了解，这个名叫胡兆军的男人做过什么事其实不难猜测。 作为一个女人，她对胡兆军这样的男人自然反感，正好…… 君露抿了抿嘴道：“这人……让警察局那边从严处理吧，按流氓罪和杀人未遂处理。” 君安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大怒道：“你是要给奚万里还人情？” 君露挑眉，“你有意见？” “凭什么啊？”君安一脸不高兴道：“当初祖父已经出力将他从特战部队调出来了！” “呵……”君露闻言冷笑，“感情你以为这样就一笔两清了？报恩不是这么抱的！” “难道这还不够吗？”君安质问道：“如果奚万里如今还在特战部队，先不说他能不能在任务中活到三十五岁。便是能，他也没有机会娶到宋欢喜。” 说到最后一句，他尤为不服。 君露抬手捏了捏眉心，“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我们欠的不是其他，而是救命之恩。奚万里的调动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祖父出的力其实非常有限，若不是上头一致看好他，不希望他过早夭折，否则便是祖父出面也没用。而且，先不说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重要的是……在你眼里恩情是什么？” 她一脸正色地看着君安道：“那不是交易，也没有两清的说法。我们的命是人家救的，那这辈子，我们都欠人家。毕竟如果对方不救我们的性命，我们这会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君安一脸不甘，“那样的话不是太被动了吗？而且按姐姐你的说法，咱们就一辈子低人一头了。” “你这种理解方式……”见他这般冥顽不灵，君露有些失望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感激过他们？” 君安一怔，随即神态有些狼狈道：“我当然是感激的。” “但是那样发自内心的感激，在成为君家大少爷之后越来越少了吧。”君露叹气道：“你的思维方式有问题，人活在世上，并不怕欠别人，就怕不肯正视。别人对你有恩，你不用如临大敌，非得立马把情还上，人情不是债。人情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还清的，但也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可怕。” “人与人之间，不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说到底就是你来我往。人情这东西不好清算，但也不好计较，唯有尽心二字。奚万里和宋欢喜对我们有大恩，那我们尽可能帮忙就好。就像这次的事，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人情，又何乐不为？” 见弟弟似乎还没明白，君露皱眉道：“不说别的，就说君家那些世交是哪来的？说到底还不是交情，而所谓交情，其实又何尝不是人情？你帮过我，我帮过你，时日久了便成了世交了。谁有了困难，另一方有余力的话都会出手帮忙。” “莫欺少年穷，奚万里今后的成就不会差，你真诚对待，又何愁以后不能多一条路？” “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改掉门缝里看人的劣习，不要单单以出身看人。你忘了当初我们在n市狼狈逃窜的日子了？那时候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你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让你看得起自己，现在，我要求你看得起别人。” “而且真说起来，我们的出身又有多光彩了？”说到这里，君露面露自嘲道：“说到底奶奶并不是爷爷明媒正娶的妻子，爸爸只是个私生子。你到b市后，我就不信没有听到类似的闲话。即便不说这个，但是他们接受的教育，别人就不可能没看法。你如今也已经出去交际了，向来感触不会少。若不是君家子嗣都死光了，你以为爷爷看得上你我？” 君露说得不客气，君安的脸色却难看极了。 这些话不好听，但都是实话。 君安打小就觉得姐姐比自己聪明，这几年他觉得自己成熟了稳重了，但现实却是，自己在姐姐面前依旧只是个不堪一击的小屁孩。 见弟弟面露迷茫，君露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看着他一脸正色道：“不要一味地去逃避，正视自己的怯懦，然后去克服他们。” “对于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你要做的只有一点，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优秀到他们无话可说。” 君露的话铿锵有力，君安听得失了神。 同样，门外的君老也呆立住了，良久才道：“这孩子的性子……居然是这样的吗？” 龙魏干巴巴道：“小露像首长您。” 君老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她这不服软的性子像我，但旁的地方却是不像我，像她奶奶。”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护短不是错，但不讲道理的护短还是惹人厌的。 不像华影，她有时候理智得可怕，心胸也远比他宽广。 正文 第277章 狗粮 “首长，您不进去？”见君老转身要走，龙魏忍不住出声道。 君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不进去了，小露这会怕是并不想见到我。” 想想又觉得可惜，比起现在这个精明通达的小露，他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单纯善良的小露。 如果小露跟小安换一换多好，君家的继承人就需要这样的坚定豁达，倒是君家的大小姐，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她一生无忧了。 可惜，世事难料，也总是不遂人意。 罢了，小安那样的性子，要小露还是原来那样，那才是糟糕呢。 等从医院出来，龙魏犹豫了下问道：“首长，那之前您说的，还要继续吗？” 君老一愣，想起他指的是什么事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小露怕是不会愿意和我安排的人结婚。” 甚至，那丫头如今怕是根本就没有了结婚的念头。 罢了，随她去吧。原来还担心她没人护着会吃亏，如今看她这样的性子，即便不嫁人应该也吃不了亏。 钟玲玲起床的时候，奚万里和欢喜正做完早锻炼从外面回来。她才走出屋，就看到奚万里正动作有些生疏地给欢喜扎辫子。 “你行不行啊。”欢喜看不到自己如今头发成什么样子了，忍不住有些不安地问道。 “你别动，很快就好了。”奚万里一边专注手里的头发，一边道：“我以前看过大姐扎辫子，应该不难。” 欢喜却越来越不安，开口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奚万里却固执道：“你让我试试。” 最后，奚万里扎出来的辫子虽然不算特别糟糕，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远看没问题，近看就能发现毛糙得很，还有许多碎发没有梳进去。 欢喜照了镜子，顿时便恼了，“都说了我自己来了！” 说着，她就要把头发解开重新梳。 “别别。”奚万里连忙拦住她道：“我来我来，刚刚那是第一回，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肯定能弄好。” 欢喜不乐意，奚万里就低头去亲她，直把她亲得脸颊绯红，难忍笑意，不得不妥协才罢休。 等奚万里帮欢喜扎出一条像样的麻花辫，已经是不知多少次之后的成果了。欢喜虽然依旧不是特别满意，但奚万里软磨硬泡地就是不让她把辫子拆了。 钟玲玲看了半天竟是没好意思出声打扰，心下尴尬至于索性退回了房间，心里别提多不得劲了。 这两口子是欺负自己男人这会不在身边是不是？ 欢喜和奚万里可不知道两人无意识之间给钟玲玲塞了一口狗粮。 等钟玲玲再出来，奚万里已经叼着一个包子急匆匆走了，看到她，欢喜招呼她道：“锅里煮了玉米粥，玲玲姐你自己盛，里面捂了个鸡蛋，你记得盛出来吃。” 钟玲玲进了厨房，果然在玉米粥里盛出了一个剥了壳的白煮蛋。她心下不由有些动容，在家的时候，她妈也每天给她弄一个白煮蛋。但欢喜不是她妈，非亲非故的，人家对她这般实诚，她却不能不承情。 不过她也不打算拒绝，一来她并不是这般矫情的人，二来……她自己知道自己。她的身体是真的不算好，这次小产更是雪上加霜。 虽然医生说了她今后几乎没有怀孕的可能，但她并不愿意死心。她想着自己又不是天生不孕的，不过是伤了身子。哪怕希望再渺茫，她也要努力试试。 把身体调养好了，今后说不准就有了呢？ 无论如何，她总想为玉川生一个孩子。不到万不得已，她是如何也不甘心去收养别人的孩子的。 欢喜不知道她的想法，见她没有拒绝吃白煮蛋，顿时便松了口气。上辈子常年去医院，不说久病成医，但她对病人的心态还是了解的。 说实话，生病不是大事，就怕病人自己放弃了自己。再怎么棘手的毛病，只要乖乖听医嘱，长年累月坚持，就不可能一点回报也没有。反之，若是自己不愿意努力，那再小的毛病都可能酿成大祸。 她本来还挺担心钟玲玲态度消极的，毕竟对方有过那般的遭遇。 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小看人了。 一顿早饭还没吃完，思佳就醒了。欢喜匆匆把最后两口粥喝完，然后进卧室去给她穿衣服。 等到喂思佳吃完早饭，已经快要八点了。没办法，有个孩子歪缠，时间总是不够用。 欢喜将思佳抱到地摊上玩，自己拿了书在一旁看了起来，回头还不忘对钟玲玲道：“玲玲姐，你回房躺一躺吧，等吃饭了我喊你。” 钟玲玲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不是她拿娇，只是这次小产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极为不乐观。她原本就体弱，但也不像现在这般整天觉得无力，夜里还总是盗汗，睡也睡不好。 王大妞过来的时候，欢喜正看书看得投入，要不是她嗓门大，她估计都听不到叫门声。 等王大妞进了门，也不干别的，先逗弄了一会思佳，然后才开口道：“我这次过来是有个事要问小嫂子你。” “什么事？”欢喜问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请客？”见欢喜一脸茫然，王大妞了然道：“你果然不知道。” 然后，她细细说道：“家属院这边向来有这样的规矩，新搬来的住户要请客吃饭。当然，也不是所有邻居都要请，但像奚团长这样，几个重要的属下是必定要请的，还有就是交好的朋友。” 欢喜一怔，随即取笑道：“感情你这是上门讨债呢。” “那可不，我在家巴巴地等了这么多天，可不就急了吗？”王大妞凑趣地附和了一句，随后道：“不过这事真不能耽搁了，旁的不说，嫂子你单和我们熟不行，至少奚团长手下的几人，你也要心里有数。” 顿了顿，她小声道：“我跟你说个事，以前军区有一位营长，跟我们家那位说来还是一个省的，我们两家关系虽然也不算特别亲密，但也算有交情。可是后来，那位营长就是被自家媳妇连累，最后不得不转业。” 正文 第278章 改变 见欢喜被她的话引起了兴趣，王大妞继续道：“你这会肯定想着，那营长的媳妇是不是特别不堪？” 欢喜点头，要不然能连累到男人的事业？ “不是那么回事。”王大妞却摇头道：“那位嫂子姓葛，要说也不是什么坏人，性子也不算难相处，就是不太会说话，直来直去的容易得罪人。她丈夫似乎也是清楚她的性子，所以并不怎么让葛嫂子和他下属的那些家属交际来往，就怕她不小心得罪人。” “那一年，那位营长出任务不在，葛嫂子自己带着一儿一女在家属院。那次的任务似乎特别麻烦，去了两个月还没有音讯。” “而就是这个时候，军区来了一个探亲的女人，说是她小叔子是军区的连长，说得有名有姓的。可惜，咱军区这边查的严，那女人拿出的介绍信被雨淋湿了，上面的字迹都不清楚。偏偏她说的那位连长跟着葛嫂子的丈夫出任务去了，根本就不在，所以没办法放行。门岗那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抓瞎。”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来找葛嫂子，说她可能知道情况。双方对峙一下，说不准就能证实对方的身份了。但葛嫂子是真的不知道，她男人从来不和她说军营里的事儿，她甚至根本不认识人家。” “偏偏那女人过来并不单单是探亲来的，据她说她弟妹，也就是那位连长的媳妇和孩子都得了重病，那位连长却是连续两个月没往家里寄工资了，她是过来拿钱的。” “这事当时是真的不好办，那女人想要拿了钱回去救人，但这边没办法证实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白白给钱，要她是骗子的话那怎么算？葛嫂子吧，她不是坏人，她就是过日子仔细，把钱看得比较重。这要对方的身份能证实，她便是咬牙估计也会把钱拿出来，可对方拿不出有效的证据，她就抱了侥幸心理，只说这事她做不了主，得等她男人回来。” “结果可好，等那连长跟着葛嫂子的男人回来，那母子四个都病死了。” 说到这里，王大妞犹豫了下道：“我说句实话，这事里面，那位连长的嫂子问题也不小，她当时的态度……反正给大家的感觉就是她弟妹生病是真的，但估计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说她要是不管不顾下跪哭求什么的，但凡她表现得焦急一些，军区这边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可人家除了那干巴巴的几句请求，之后真就安安生生留下来等人了。” “还有其他军嫂……葛嫂子不知道情况，但其他军嫂中并不是没有人清楚，只是不想出钱出头所以才没有吭声。可是这事闹到最后，担责任的却只会是葛嫂子。” “四条人命可不是小事，那位连长家里连带整个族里闹到了军区，事情的影响实在不好。我也不清楚中间是怎么操作的，反正那位营长最后带着葛嫂子转业回去了。” 王大妞总结道：“那位连长家里的情况并不是秘密，但凡葛嫂子平日关心几句，都不可能一无所知，那事情也闹不到那样的地步。所以，嫂子你可得上心，不说别人，像下面的参谋长政委和副政委，这些人你都得了解，和他们媳妇也得打打交道。” 欢喜闻言点头，“那成，等万里回来我就跟他商量这事。” 见她把事情放心上了，王大妞松了口气，随后也没有多留，赶着回去做饭了。 本来只有自己和思佳在家的话，欢喜中午虽说也不会凑合，但通常是不会正经做饭的，往往下个面条烙个饼什么的就把午餐解决了。不过如今多了个钟玲玲，欢喜做午饭却要费些心思了。 想着钟玲玲这会小产没多久，怕是肠胃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欢喜琢磨着给弄了个鸡丝粥，又给蒸了点玉米烙，炒了一碟青椒土豆丝。 钟玲玲难免有些受宠而惊，这种菜色在欢喜眼中寻常，在她看来却已经极为不错了。 欢喜不知道她的想法，等吃完饭就把她赶去房间休息，自己则到院子里去除草了。 ——前段时间洒下的蔬菜种子已经出芽了，不过杂草也跟着一起长出来了。 君露就是在这时候来的，看到是她，欢喜面上难掩惊讶。 倒是君露一脸自然道：“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吗？” 她一开口，欢喜就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同寻常，这般的自信从容，她之前可没从她身上看到过。 不过有再多疑问，她都压到了心底，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喝茶可以吗？”欢喜问道。 她过来的时候从家里带了一些茶叶，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大队里生产的，大队长顺手送了她两斤。自家爹爹不爱喝这个，她便给带出来了，想着或许招待客人能用上。 君露点了点头，等欢喜将茶端了过来，两人坐下，她才开口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 欢喜一愣，就听君露继续道：“在n市的事我已经听小安说了，这声感谢或许有些晚，但我还是要说。” 她直接站起身，对着她鞠躬道：“谢谢！” 说完，也不等欢喜客气，她就再次坐下道：“我爷爷和小安不懂事，以往多有得罪的地方，看在他们并没有真正造成伤害的份上，还请你谅解。” 欢喜……说实话，这猛不丁的她有些招架不住。这君露的改变也太大了吧…… 不过，这样明明白白把事情放到台面上来，倒是让欢喜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总比君家和君安之前的行为让人看得上眼。 君露说那话也并不需要欢喜的回答，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道：“我来是有个事要告诉你，胡兆军如今在我手上。” 听到这话，欢喜下意识就警惕了起来。 “别紧张。”君露笑道：“我只是陈述一句话，并非是在威胁你。胡兆军并非是我有意抓的，而是因为一场意外。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若非是她，我恢复记忆大概会更晚一些。” 见欢喜的神色已经恢复冷静，她继续道：“钟玲玲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警察局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了，会以流氓罪和杀人未遂罪对胡兆军进行处置，大概过两天就会对公众宣告他的罪名。所以……你们有什么打算，尽可以安排起来了。” 正文 第279章 心态 君露话里的信息太多，欢喜花了片刻才将之消化，然后面露疑惑道：“流氓罪，杀人未遂罪？” 她心下有些担忧胡兆军做的事被闹出来了，虽说这事上钟玲玲是受害者，但是…… 一时的同情是必然的，但是之后呢？ 哪怕是在后世，女性遇到类似的性侵事件，有几个能够鼓起勇气采取法律措施？ 说到底，也不过是怕人言可畏。 这个时候就更是如此了，胡兆军做的事情暴露出来，他自己固然不会有好下场，指不准还会被枪毙，但钟玲玲却也不见能有好日子。 事情闹出来，除非离开b市隐姓埋名，否则她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了。 若是那样，愣是再怎么坚韧的人，长期下来怕是也要抑郁。 见欢喜的神色突变，君露脑子一转就明白她是想歪了，连忙解释道：“之前胡兆军在街上耍酒疯把我认成了钟玲玲，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还差点把我掐死，所以才有流氓罪和杀人未遂的说法。” 欢喜闻言眼睛都瞪大了，“你说真的？” 不会吧，那胡兆军竟是这样倒霉？ 君露含笑点头，“所以你们不必有顾忌。” 两人并不算熟识，君露虽有心跟欢喜交好，但也不急于一时，因此并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等到晚上奚万里过来，欢喜在饭桌上说起了这事。 “你说真的？”奚万里面露惊讶。 钟玲玲也是满脸惊愕，随之便是松了口气。 以前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和胡兆军那人搅和在一起，如今已经决定和玉川重新在一起，要是再顶着旁人妻子的身份，她是如何也不甘心的。 奚万里连吃饭也顾不上了，放下筷子道：“你们先吃，我去找秦玉川。” 欢喜都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就已经出去了，她愣了一下道：“用得着这么急吗？” 钟玲玲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听我妈说，胡家那边正在打听我的事，我之所以提前出院，也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 她说得隐晦，欢喜却明白了。说来钟玲玲是军籍，如果只单单为了避开秦家，她完全可以一直住在医院，而之所以出院，恐怕是为了避开胡家。 这年代可不是后世，要是胡家人闹上门，影响不好不说，秦玉川和钟玲玲作为军人，工作怕是都要受到影响。 严重的话，还可能被开除军籍。 没多久，秦玉川就和奚万里一起赶过来了。 奚万里率先开口道：“我已经找人问了，胡兆军确实是在警局。”原本没有线索，他们才没有头绪，如今有了线索，君家那边又无疑隐瞒，自然很轻易就找到人。 秦玉川跟着点头，看着钟玲玲道：“玲玲，要解除你和他的婚姻关系，真正的理由无法摆到明面上，所以咱们得用点技巧。” 钟玲玲迟疑了下道：“什么技巧？” “最简单的就是和坏分子断绝关系了，这种事大家都理解。不过单是这样粗暴简单，对你的名声多少都有影响。所以这次，我们要利用你小产的事。”秦玉川抿了抿嘴道：“到时候让阿姨出面闹一场，要让人以为你们夫妻本来就有了矛盾，你本就被他伤透了心，又遇上小产丧失生育力，忍无可忍也是心灰意冷之下才决定和他接触婚姻关系。” 欢喜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不折手段把钟玲玲给洗白了。反正错误都是胡兆军的，钟玲玲比白莲花都白。 一般而言，她是很讨厌这种行为的，不过钟玲玲这事却是例外。胡兆军做出那样的事，欢喜觉得怎么往他头上泼污水都不亏。 钟玲玲闻言却有些不乐意，她打心底反感让别人以为自己和胡兆军那种人好过。 不过不乐意归不乐意，她还是有理智的，知道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因此，纠结了半晌就点头了。 秦玉川松了口气，“那我去找阿姨。” 这事由钟玲玲的母亲出面是最好的，一来她如今身体状况不适合出面，二来钟母去做坏人，顶多是她心疼女儿，别人不好说什么。 奚万里和秦玉川去出了屋在院子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欢喜看出钟玲玲心底有疙瘩，轻声开口道：“玲玲姐，这样做对你才是最好的。军区里大部分人都猜到你跟胡兆军结婚有朱女士的手脚，但外面的人却不知道，到时候只会说你冷心绝情，说你不安于室早早看好了下家。当然，那些不认识的人说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但是你娘家呢？邻里之间怎么看待你父母兄弟？被人同情总比被人鄙夷好。” 钟玲玲闻言顿时恍然，是啊，自己一时心里不舒服又算得了什么，总比连累父母兄嫂他们要好。 见她想通了，欢喜也放下心来。 等到晚上只有夫妻二人，欢喜却是说起了君露的事。 “原本我还以为君露是那种比较柔弱的大小姐人设呢，毕竟她当时自己存了死志才一直没有醒过来。君家那边似乎也一直担心她受到刺激恢复记忆，到时候再寻死。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嘛。”欢喜撇嘴道。 “不是我说，现在的君露可比原来顺眼多了，说的话也中听。” 奚万里挑眉，他也没想到君家大小姐原来竟是这样的性子，不过…… “这是好事，和君家我们处于弱势，有个讲道理的人总归不是坏事。” 欢喜也点头，“对了，君露今天把我之前留给他们的钱和票券都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了。” 奚万里却是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欢喜当时信里只说了君露的情况，却没说她给留了钱和票券。 等听她说完，他却忍不住面露嘲讽道：“之前君家就没有人想着把这钱还你吗？” 欢喜其实也无语地很，虽说当初拿出那些就没想着收回来，但君家人也当没有那回事一般，却是让人不舒服了。 她是真不明白，君家人是怎么样的心态，按说他们应该不会缺那些东西啊。 正文 第280章 选择 欢喜不明白的事，君露也不明白着呢。 “君家就差一千三百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吗？” 事实上，君老被质问到的时候时候，也是懵的。 “你在说什么？” 君露挑眉，“小安没跟你说吗？当初在n市，我的伤需要很多进口药，偏偏大家已经拿不出钱了，是宋欢喜留了一千三百块钱和五十斤粮票。” 闻言，君老的目光落到君安身上，“这种事你怎么没说？” 君安一怔，“我没说吗？”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君老却猛地站了起来，难得大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没有说？” 他君敬成虽然也有私心，但并不是不感恩的人，只不过活得太久，经历得太多，爬得又高，看事难免习惯了和利益挂钩。 单单是对恩人的看法，他的想法就有些过于计较。 至少在他看来，奚万里和宋欢喜是不同的。 奚万里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去n市执行任务，所以才恰逢其会救了他孙子孙女。在君老看来，那是他应当应分、 当然，当初消息是通过奚万里传出来的，这事他对君家确实有恩，但也有限。 而他当初之所以愿意顺手拉一把，将他从特战部队调出来，与其说是为了报恩，还不如说是愧疚。 毕竟当初也确实是因为他，特战部队才受了连累，有了不必要的伤亡。 他想着奚万里是个有能为的，他到时候闯出一番成就，搭把手便能给特战部队争取到不少福利。 事实上也是如此，奚万里从特战部队出来，和原来战友的联络却没有断。旁的不说，这些年特战部队出的任务虽然依旧艰险。但因为奚万里暗中出力，在资源分配上却是有了质的飞跃。以前特战部队的资源分配虽然是普通部队的两三倍，但那只限于普通物资，但在武器军火上，除了数量是没有其他优势的。但因为奚万里的暗中运作，如今兵工厂生产的许多尖端武器配备都有特战部队一份。 但宋欢喜却是不一样的，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险把消息传出来的，对他们君家是实打实的大恩。 之前君老一直没做什么，并不是忘恩负义，一来是他前几年的情况是真不好，有一段时间还进监狱呆了小半个月，那会是真不敢轻举妄动。二来呢…… 他那会其实是动了心思想让自家孙子娶宋欢喜的，那丫头有勇有谋，实在是个不错的孙媳妇人选。至于家世，君老还真不怎么在意，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身家清白就成了。 若是那些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人精子，他反倒还不敢让孙子娶。没办法，小安一看就不是个机敏的，他还怕他被媳妇带进坑里呢。 他都打算好了，等过上两年那丫头大点，就想办法给她弄一份上大学的介绍信，到时候安排小安和她一起去上学。要是人家闺女能看上小安，那他自然也乐见其成。要是人家看不上，那也没事，他就认她做干孙女，往后结婚成家都和小露一个待遇。 后来奚万里和宋欢喜结婚，他心里不高兴是真的，但也没迁怒。旁人看不出来，他却是看出来，奚万里对他看中他做孙女婿并不是一无所觉的。可是即便如此，哪怕看在宋欢喜的面上，他也不能拿他怎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也是这般，他也只能放弃原来认宋欢喜做干孙女的想法。毕竟这会凑上去，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不怀好意呢。 总而言之，君老或许不是那么厚道，但他真没打算赖账。 闻言，君露却是狠狠瞪了君安一眼，用眼神告诉他——我等会再找你算账。 却听君老开口对君露问道：“小露你看，宋欢喜那儿我们怎么处理？” 君老的那些心思和想法从来没跟人说过，君露自然也不清楚，听了这话便想歪了，怒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人家是救了你孙子孙女的命，不是害了我们的命，你难道还打算杀人灭口不成？” 君老一怔，想发怒却发现他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对孙女迁就，最终只能苦笑了一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问你要怎么补偿人家。我本来的打算是找机会给宋欢喜弄一封大学推荐信，等她出来再给安排一份有前途的工作。另外，奚万里那边也帮衬两把。” 说到最后一句，君老难免有些不甘。他是真的不喜欢奚万里，他这辈子最讨厌有人跟他玩心眼，同辈的那些老家伙就算了，一个小辈居然也跟他动心眼了，他能看他顺眼才怪。 君露这下却是意外了，干脆道歉道：“对不起爷爷，是我误会了。” 闻言，君老是一点也不觉得安慰，反而还纠结得很。这么干脆就道歉，让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好不好？ 这孙女也简直了，看着性子刚硬有主见，但却坦率大方得可怕。在她身上，你就看不到“意气用事”这四个字。 之前在医院听到她那一番宣言，他还以为她怕是不肯认他这个祖父了。不想她爷爷照叫，按她的说法，血脉摆在那，她否认也没用。至于改姓的事儿，她也没跟他倔到底，只要求户口本跟以后的墓碑上名字得是邢露，明面上却并不抵触君姓。 又听君露道：“至于你说的那些就不必了，恩要报，但不是这样抱的。你真以为没有你宋欢喜就只能一辈子靠男人养了？别小看人了，你看着吧，她心里有章程着呢。既然报恩，就别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去抱。人家需要什么就给什么，而不是把自己以为人家需要的东西送上门去。” 她心下叹了口气，自家爷爷和小安的性子其实很像，心态都不够平和，自视甚高。但是区别也是有的，自家爷爷有底气有实力，而小安……他也就能拿身份说事了。 这样想着，她又对君老问道：“爷爷，你对小安到底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在家里这么混着吧？” 君老皱眉，“……我本来是打算让他去念大学的。” “那样不行。”君露摇头道：“小安的问题在心性上，不把心性纠正过来，那学再多也没用。更何况，如今的大学学得到什么？有水平有能耐的教授大半都下放改造了吧？” 君老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犹豫了下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两个选择，要么下乡，要么进部队基层。”君露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正文 第281章 请客 “姐姐！”等到君老一走，君安便一脸恼怒地看向君露。 君露挑眉，“怎么，不想下乡不想去部队基层？” “那是当然的吧？”君安一脸不高兴道：“明明能上大学的，为什么不让我去上大学？” 君露冷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钱和票券的事，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提？之前若不是我开口问，你怕是也不会说吧？” 君安一怔，随即面露尴尬道：“我是真的忘了。” “忘了？”君露面露嘲讽，“你是忘了没错，但为什么会忘了呢？” 君安愣了，这个还要理由？ 就听君露冷声道：“因为你不想回想起过去的弱小和落魄，你逃避着不堪的过往，甚至下意识逃避那些过往见过你不堪的旧识。说什么忘了，说到底其实就是懦弱。” 她是真的失望，妈妈生下弟弟没多久就过世了，爸爸忙着部队里的事，小安基本就是她带大的。 爸爸为人舒朗义气，大半的收入都用来补贴一些退伍后过得不好的老战友了，因此他们姐弟的日子过得不说拮据，但也没比寻常人好到哪里去。 小时候，小安不懂这些，总羡慕别人有新衣服能吃肉。她也心疼弟弟，有了好吃的总是省给他，做新衣服也都紧着他来。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把他给宠坏了，骨子里便有些自私自我。 等到后来大了，爸爸出事了，他们在一众叔伯的护送下躲在了马三胡同偷生。所有人包括她都在为爸爸的枉死愤恨，为看不见希望的未来忧愁。也是因为这般，小安并没有得到什么正确的教导。他听到最多的就是大家对爸爸的怀念，一遍又一遍地述说着他的好，也被告知自己真正的身份。 在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小安对自己的出身有了一种出乎意料的自矜。他将自己和旁人划分开来，自己在上，旁人在下。 他的想法就如同隐藏在河面下的暗流，平日不显，等到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却是……展露无遗。 自打她出事开始，之后种种，小安的行为都让她失望至极。 君安不知道她的想法，哪怕如此，他这会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事实上，对于这种被人骂得灰头土脸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了，所以才觉得分外地难堪。 他几乎是恼羞成怒道：“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不认账，如果宋欢喜求上门……” 接下去的话，在触及君露眼底的失望后消失了。 君露突然看清，自己的弟弟，已经不堪到了怎样的程度…… 这却让她更加下定了决心，这一次，绝对不会心软。 钟玲玲和胡兆军解除婚姻关系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得到消息之后，钟玲玲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欢喜倒也没有安慰，只让她哭了个痛快。 等她情绪稳定了，秦玉川才看向奚万里道：“我的结婚报告已经递上去了，这次我家里能不阻止就好了，要麻烦你帮着周旋一下了。” “放心，问题不大，你们两个都是军籍，申请通过不会慢。”奚万里道。 秦玉川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就担心他爸会出手。 吴月娟却不知道他这样的顾虑，闻言松了口气，见天色不早了，对着欢喜道：“我先回去了，等明天再过来。” 欢喜点了点头，送她到了门口，直到她身影消失才回去。 钟玲玲住在家里的这些日子，吴月娟基本是早晚来报道的。她过来也不为别的，就是帮着来干活的。钟玲玲的衣服都是她洗的，完了还帮着欢喜做了不少家务活。 平日里欢喜只要花点心思在三餐上，钟玲玲大多事情能够自己解决，剩下一小部分也被吴月娟揽去了。 甚至，因为有钟玲玲陪思佳玩耍，欢喜反而多了看书的时间。 这一日，是欢喜和奚万里准备宴请亲友的日子。和欢喜相熟的王大妞、李玉枝和马菊芳都过来帮忙了，加上钟玲玲也能帮着做些拣菜剥蒜的细活，欢喜本来还以为要忙上一天，结果半天的时间就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王大妞看着一桌子配好的冷盘直肉疼道：“嫂子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不过是寻常的聚餐，哪用这样的大阵仗啊。牛肉这好东西你拿出来干嘛，省着给思佳熬粥多好啊。” 欢喜闻言笑：“我也不是天天请客，就这么一回。” 她是真不在意，牛肉这东西虽然难买，但只要买到手了她想变出多少就是多少。 到了晚上，奚万里便带着几个军装男子过来了。那一群人中，除了秦玉川和曾经见过一面的高满囤，其他欢喜都不认识。 “这是参谋长韦安，这是一营的营长姜东，这个你认识，是二营的营长高满囤，这是三营的营长罗大山。”奚万里一一介绍道。 欢喜笑着上前打招呼道：“韦参谋长你好，姜营长你好，高营长你好，罗营长你好。” 顿了顿，又对一边没被介绍到的秦玉川道：“秦副团长你好。” “嫂子好！”几人齐齐对着欢喜敬了一个军礼。 “怎么，石政委和叶副政委没有过来吗？”王大妞和这些人熟，闻言便大着嗓门问道。 高满囤一脸憨厚道：“他们回去接媳妇了，等会就来。” 接下来，欢喜先给上了冷菜，让大家先喝酒吃起来，自己去厨房忙了，王大妞等人也进来帮忙了。 见高国才和高栋梁兄弟俩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欢喜顿时笑道：“你们进来干什么，也出去吃吧。” 这次来的人要么孩子大了，要么孩子不在身边，总之孩子就只有他们兄弟俩。 闻言，高国才和高栋梁眼睛一亮，随即巴巴地看向王大妞。 王大妞甩了甩手道：“既然你宋阿姨说了，那你们就去吧，不准喝酒，不许死吃啊。” 等兄弟俩一走，王大妞开口给欢喜科普道：“韦参谋长年纪最大，已经快五十了，他媳妇前些年便生病过世了，儿女也都成家，并不和他住在一起。他性子有些闷，话也少，不过人却挺好，下面士兵求上门，能帮的他都会伸手帮一把。” 顿了顿，又道：“至于我家那口子，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没有上进心，却是好脾气。” 正文 第282章 撒娇 有了她开头，其他两人也把自家男人介绍了一番。 “我家那口子就那样，就是爱琢磨事儿，什么事儿到他那里都要在脑中过上几遍才。信心倒是细心了，可惜有时候也烦。”马菊芳一脸嫌弃道。 李玉枝顿了顿才道：“我家大山的话就是个粗犷的性子，大大咧咧性子直。” 欢喜也不指望几个人能把自家男人的老底给掏出来，就看李玉枝，对自己丈夫有再大意见，也不会跑她面前说他坏话，能知道这些表面的也就足够了。 一旁的钟玲玲听得也很认真，这些人她以后也要打交道，能够提前了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没多久，那两个政委就过来了。这一次，奚万里依旧对着欢喜介绍了一番：“这是石兴华，是团里的政委，这是叶云亭，是团里的副政委。” 欢喜含笑打招呼道：“石政委你好，叶副政委你好。” 石兴华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看着就是个性子亲和的人。令人意外的却是叶云亭，这位副政委出乎意料地极为英俊，哪怕看着已经快四十的年纪了，但仍旧不减魅力。不同于郑兴华的亲切，他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极为可靠。 这两人是带着媳妇来的，一个是和丈夫极为有夫妻相的黄翠玲，同样笑眯眯的。倒是另一位军嫂仇雪，气质和李玉枝有几分相像，同样清秀，眉宇间也同样带着几分郁色。 好在不论是黄翠玲还是仇雪，性子都不难相处，帮欢喜干活的时候都很麻利。 做了几道菜，欢喜就把她们赶出去道：“接下来的我自己来就成了，你们都是客人，赶紧去吃吧。” 倒是钟玲玲留了下来，欢喜倒也没赶人，只是道：“他们在外面喝酒，怕是闹得很，你在这边，我每道菜给你留一点，你帮我带着思佳，顺便端一下菜就成了。” 钟玲玲如今妾身未明，让她跟其他军嫂坐一起，怕是会觉得尴尬。 闻言，钟玲玲果然松了口气，抱着思佳便坐到了一边，拿着一碗蛋羹给她喂了起来。 等做了大半的菜，外面的男人有几个已经喝高了，还有人在嚷嚷着让欢喜别做了，也出去吃，几位嫂子也进来拉人。 欢喜也没有勉强，匆匆炒了一盘青菜，又给盛了几碗素汤便出去了。 才坐下，奚万里就将一大碗事先拣好的菜递了过来，“我每盘菜都给你夹了一些，赶紧吃吧。” 见碗里的菜都干干净净的，欢喜不由松了口气。说实话，让她吃差点没事，但让她吃别人吃剩的菜，她还是有些别扭的。 尽管菜都是事先夹好的，但这会都凉了，滋味自然要差上许多。好在欢喜忙了一天，也顾不上计较这些，只想着把肚子给填饱了。 她一上桌，三位营长也好，两位政委也好，哪怕是韦安，也不止一次夸欢喜的手艺好。 一场客请下来，欢喜只觉得整个人都腰酸背痛，极为想念后世请客吃饭只需要上饭店的方便。 不过说实话，后世那样方便是方便了，但说起热闹，还是在家请客热闹。 欢喜正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肩上突然多了一双手，很有技巧地给她按摩起来。 她一怔，抬头一看果然是奚万里， 见她抬头，奚万里轻声道：“累了吧，我给你按一按，按完了你就去睡，这些我来收拾，思佳我也会哄好。” 他的眼底满是心疼，欢喜不由撒娇道：“我想要你亲我。” 奚万里如何能拒绝这种要求，低头就在她嘴唇落下一个怜惜的轻吻。 亲完他正要撤离，欢喜却是不乐意了，扬起下巴含住了他的一片嘴唇，轻轻的厮磨着。 奚万里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喑哑道：“别闹，忘了家里有外人了？” 欢喜有些不甘地放开了他的嘴唇，噘了噘嘴道：“那我们回房，你在床上给我按摩。” 奚万里忍了再忍，到底还是没能拒绝这种充满诱惑的邀请，拦腰抱着她就进了卧室。 厨房里，钟玲玲背靠着墙满脸通红，好半天才抬手捂住了脸。 刚刚奚万里好像往这里瞥了一眼？ 该尴尬的不该是他吗？ 等到奚万里再从房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他拿了扫帚将地上的瓜子壳和果皮都扫干净，又开始有条不絮地将厨房水池里的碗盘和锅子都洗好了。完了还不忘烧了一锅热水，把热水瓶灌满。 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钟玲玲抱着思佳从自己房里出来，他上前伸出手道：“把思佳给我，你也去睡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事实上，除了对欢喜，他对其他任何女性说话都是这种毫无起伏的语调，钟玲玲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对此早就习惯了，将已经睡着的思佳递了过去，自己默默地退回了房间。 将思佳放到她自己的小床中，确定她睡得安稳，奚万里才脱了鞋爬到了床上。 他一到身边，欢喜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伸出双手，巴在他身上不肯放了。 奚万里勾起了唇角，动作小心地躺了下去，将欢喜揽入了怀里，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换来她将双腿都缠到了他身上。 他表情一怔，随即就苦笑了起来。 这禁欲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欢喜这一晚却是一夜无梦，早上居然没有睡晚。才醒来，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随之而来的便是暴风雨一般的轻吻。 几分钟后，欢喜气喘吁吁地把人推开，一脸恼怒道：“差点喘不过气来！” 见她生气，奚万里又讨好地去亲她的脸，一会是眼睛一会是鼻子，直把欢喜亲得忍不住笑出声，才伸手将她从被窝中抱出来，含笑道：“我今天能有一天的假，我们一起出去玩一条。” 欢喜一怔，随即惊喜道：“你说真的，不骗我？” “不骗你。”奚万里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脖子。 欢喜高兴得差点尖叫，天知道她有多想约会，还以为等不到这一天了呢。 见她这般高兴，奚万里由衷地庆幸自己采取了强横措施将手上的活都分给了手下几人，争取到了这一天的假。 正文 第283章 电影 欢喜本来以为是要带思佳一起去的，不想奚万里道：“把思佳留在家里吧，让钟玲玲带一天。” 欢喜一怔，随即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她还在坐小月子呢。” 奚万里却道：“这有什么，她之前在医院住了五天，到我们家都住了九天了，我听说小月子半个月也就够了。我们也不要她碰冷水，把做中饭需要的菜给她洗了切了，她炒个菜还是没有问题的。反正思佳乖得很。” 欢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她却确实期待二人约会，犹豫了下就点头了。 而钟玲玲面对这种请求时都呆了，嘴巴嗫嚅了下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怎么说？奚万里难得有假，人家小两口难得出去约个会，难道自己还能让他们不去？ 她住在这儿本来就是麻烦人家，总不能连这点小忙也不能帮吧。 欢喜本来还以为他们这次依旧是坐后勤部那边的车去市区，不想奚万里却是亲自开了一辆吉普军车。 “你居然会开车？”欢喜眼睛都瞪大了。 奚万里挑眉，“这东西又不难，军队里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军官基本都会，只不过有的人有驾照，有的人没有。” 欢喜眼睛一亮，“那你什么时候也教我呗。”她上辈子倒是想学开车，可惜土豪爹没空教他，他又不放心让别人教，就怕一不小心出车祸。而且作为一个残疾人，欢喜如果要开车就需要有个人在旁边给她踩刹车，挺麻烦的，而且她即便学了，也没法考驾照。基于种种理由，她到底还是放弃了。 但是这辈子，这些顾虑却都是没有的。 奚万里闻言面露意外，要知道哪怕是部队，也没有女兵想要学开车，大家默认这东西是男人学的。哪怕是他，也有这种惯性思维，直到此刻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才发现，开车这事还真不一定只有男人能学。 “成啊，等有空我教你。”顿了顿，奚万里又道：“还有射击，等思佳能站稳，你们两个我一起教。要知道大姐当初虽然性子文弱，但玩枪玩得很好。” 等把车在市区停下，两人从车上下来，奚万里看了看手表道：“我们去看电影？” 欢喜一怔，说来重生这么多年，她还没看过这个时代的电影呢。她想了想点头道：“成，那就去看电影。”即便没谈过恋爱，但约会看电影这种套路她还是清楚的。 但是才到了电影院门口，欢喜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电影院的电影没几部供挑选不说，还都是一些革命电影，她想象中的爱情电影和恐怖片根本就不见踪影。 早该想到的…… 仅有的那几部电影，欢喜实在不感兴趣，电影在她眼里就是消遣娱乐的，这种严肃的主题实在不得她的喜欢。 只是都到这里了，再反悔也不合适，她也只能顶着压力随便选了一部电影。 然后，两人便进了放映厅，然后开始正正经经看电影。 是的，就是正正经经看电影。 欢喜甚至都不能靠在奚万里身上，最多和他偷偷牵个小手，其他的根本就别想。 谁让内乱还没有结束呢？ 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欢喜懊恼极了，这会上街约会还真不如找个深山老林或者直接窝在家里，至少他们亲近的时候没有顾及。 无奈之下，欢喜只好收敛心神去看电影情节。看着看着，她还真看出点趣味来。 这个年代的电影或许不如后世花样多，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怀。电影中那种特殊而肃穆的氛围，远是后世电影中看不到的。 从电影院出来，奚万里提议道：“你还没去过侨汇商店吧，我带你去侨汇商店。对了，之前给你的侨汇券带了吗？” “带了带了。”欢喜连忙道。 除了刚来的时候，近期欢喜根本就没有到过市区，买菜基本都在军区附近的市场。没办法，有个孩子出门实在不方便，尤其思佳现在还需要用尿布。 欢喜上辈子就是b市人，可惜她作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本就很少出门，加上这会的b市跟后世根本就是两回事，在她眼里陌生得就跟第一次来一样。 倒是奚万里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找到了侨汇商店，还真别说，这里面的东西比供销社齐全多了，品质也更好，还有很多外面难见的外国货。就连售货员的服务，也远比寻常供销社好。 欢喜甚至还看到了一些上辈子吃过的进口饼干，她挑着买了一些，打算寄点回去给明辉顺心顺意他们。还有一些不错的文具，她也挑着买了一些，自己可以用，也可以送给明辉。 令她惊讶的是，她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卖文胸内衣跟卫生巾。内衣便罢了，她手艺在那，完全可以自己做，倒是卫生巾那东西，她再能耐也没法自给自足，她到现在每月还用着月事带呢。那东西简直操蛋，根本没法和卫生巾比，她每个月那几天都不敢出门，就怕一不小心丢了丑。 哪怕欢喜来月经也就是年初的事，但也已经为此头疼不已了。 欢喜毫不犹豫地买了好几包卫生巾，售货员还小声推荐她买几条三角内裤，配合卫生巾用。 这个欢喜却是不需要，这年代的人或许多习惯穿四角内裤，但她的习惯却一直是按着上辈子来的。 欢喜还在侨汇商店看到了自行车，而且是女士自行车，按这时候的说法叫坤车，她倒是想买，可惜手头的侨汇券根本不够，虽然能用金手指变出来，但对这奚万里就解释不过去了。 奚万里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到店里那两辆坤车上了，他皱了皱眉，自己给欢喜的侨汇券却是不够买这辆坤车的。 他心里琢磨着得想办法再去弄点侨汇券，欢喜却是也琢磨着怎么才能找一个解释得通的说法。 从侨汇商店出来，欢喜手里已经大大包小包了，奚万里看了看时间，开口道：“我们先把东西放回车里，然后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我们去老宅。” 欢喜点头，她对奚万里以往提过的老宅还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他说的那些藏在老宅的宝贝。 正文 第284章 烤鸭 欢喜没想到奚万里居然会带自己来吃烤鸭，别说，这东西她还真的挺想吃的。 上辈子她因为身体原因，饮食其实并不是那么自由，什么都往营养健康上看，像烤鸭这种说起来不是那么健康的食物，她倒不是没吃过，但顶多吃上几块解解馋，敞开肚皮吃那是不成的。 但即便如此，那好滋味还是给了欢喜极大的印象。 所以有机会能够饱餐一顿，欢喜还是很乐意的。 只是坐下后，欢喜却是反应过来了，对着欢喜道：“你不是不吃鸡鸭吗？单吃荷叶饼也不管饱啊。” 见她要起身，奚万里连忙道：“别，我去其他店里要一碗面就成。” 于是这一天，b市这家远近闻名的烤鸭店里出现了一对奇怪的客人，女的有滋有味地吃着烤鸭，男的则从附近一家面馆点了一碗大排面。 欢喜完全无视了店里服务员的白眼，一边在卷饼上涂酱，一边对着奚万里问道：“你真不吃？这个味道可好了。” 她是真的可惜，她对肉食是真的充满了爱，鸡鸭虽然不是她的最爱，但不得不说，烤制油炸这一类烹饪方式，放在鸡鸭上真的是别有风味。 奚万里吃了一大口面，开口道：“你要是喜欢的话等会带一只回去。” 欢喜闻言摇头，“不了，这东西要现烤现吃才好吃，冷了就不好吃了。”也就没有烤箱，要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自己做。 从烤鸭店出来，奚万里便带着欢喜开车往老宅去了。 “奚家的老宅是我爸花钱从别人手里买的，当时老头就说那个要当做奚家的祖宅传下来，只是那屋子太大了，我妈身体也不好，本来想着慢慢收拾出来再搬过去，哪想到根本就没有机会。”路上，奚万里这样跟欢喜说道。 等到了地方，欢喜才知道奚万里口中的大是有多大。 眼前这个……根本就是一个四合院啊。 “这个四合院有几进？”欢喜开口问道。 奚万里怔了怔道：“五进。” 欢喜瞪大眼睛，那可是大四合院了…… 说奚万里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对着欢喜道：“当初买了这房子，我妈没少埋怨，觉得买大了。但老头子却认为机会难得，而且他觉得自己以后子孙后代多，房子越大越好。” 跨进大门，欢喜就觉得里面跟外面好像是两个世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院这棵银杏树的关系，四合院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凉上许多。 欢喜倒是有心把整个四合院逛一逛，但是这里太大了，她逛了半天这会也有些累，可不想接下来的时间都用在走路上。 奚万里看出她的惋惜，开口道：“下次来我们骑自行车逛。” 这个四合院没有人打理，到底还是少了人气，尤其是院子里，很多地方本来应该是种满花木的，但现在却是一片荒芜。 等到了主院，奚万里却是带着欢喜进了一间厢房，从墙角将一块砖头搬开，又扒开了一层泥，从里面取出了一串钥匙。 “这是什么？”欢喜怔了怔问道。 奚万里开口道：“当初奚美润把母亲一部分不在明面上的嫁妆藏了起来，那地方只有短时间安全，我便想办法将那些东西一点一点转移到了这里。加上后来我从外面弄进来的财物，我都用木箱子装了埋到了这边。这些是钥匙，你记好位置，以后如果我不在，你有急需的话就过来这里取。老宅的钥匙我已经配了一把，等回去就给你。” 顿了顿，他又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老宅每一棵树的下面都埋着东西。”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奚万里笑，“你是我媳妇，我不告诉你告诉谁？” 欢喜的心情却复杂得很，上辈子，土豪爹疼她归疼她，但家产却是直到他死才让她摸着的。她倒也理解，男人嘛，有野心有掌控欲是很正常的。更别说她的情况，即便继承了家业也根本没办法真正管理公司。 而奚万里……明明自己丑话都说在前头了，她就不信他不知道两人的婚姻还不算真正坐实，但他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身家都交给了她。 对比土豪爹的做法，奚万里这样的……对她算是真爱？ 她一边这样调侃地想着，心里其实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很多女人容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迷惑，但欢喜在这方面却极为天赋异禀，她打小就不好哄，没有实际好处你便是说得天花乱坠那也是白搭。所以对她而言，奚万里便是说再多我爱你，也不及用实际行动对她好，更不及把自己全部身家都交给她。 欢喜倒不是在意钱，实际上她应该是这世上最不在意钱的人。 只是她知道旁人心里钱的重要性，所以在她看来，愿意把钱都交给她的男人，一定很爱他。 喜欢一个人，是把自己喜欢的让给对方的人爱得更深，还是给对方一切想要的人爱得更深？ 对很多人来说，这大概是一个需要苦恼的问题。但是欢喜却并不需要烦恼这一点，因为以上两点，奚万里都做到了。 奚万里其实对自己的行为并没有深切的认知，实际上，他只是照搬了亲爹的行为模式——把钱都交给媳妇。要是知道这种行为会让欢喜有这样大的触动，他早就这样做了。 这会，他手把手教欢喜怎么取出钥匙后将墙角的砖原样放回不让人看出痕迹，又带着欢喜去了工具房，以免她今后需要挖东西的时候找不到工具。 两人在四合院并没有多待，奚万里还打算带欢喜去游湖呢。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出门，就有一位年纪不小的老太太犹犹豫豫地上前问道：“那个，你们是这院子的主人吗？” 两人都是一愣，奚万里点头道：“是的，这位奶奶你有事吗？” 老太太开口道：“我家就住在旁边，你们这院子这几年都没有人来，不过前段时间有个年轻女人过来过，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我上去问，她还说是这家的主人，只是忘了带钥匙。” 正文 第285章 颜韵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两人的表情，见他们皱眉，连忙道：“我看那女人就不是好人，当时她还问我们借梯子，说想通过围墙翻进去，还说要给我们钱。还是我们家老头子精明，没有应下，还把人赶走了。” 顿了顿，她又道：“那之后过了几天，我们家老大上夜班回来，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要爬墙，看到他又逃走了。这事吧，总觉得跟那女人脱不了关系。” “那女人长什么模样老奶奶你能给我们说说吗？”欢喜看了眼奚万里，开口问道。 老太太闻言就有话说了，“那女人长得怪漂亮的，看着也是个体面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差点把梯子借给她。对了，她额头长了一颗痣，一颗红痣。” 闻言，欢喜皱起了眉头。 老太太看了欢喜和奚万里一眼道：“人家明显是盯上你们了，这屋你们往常不来住，要么把里面的东西搬空，要么隔出两间房子租给别人，也好帮着看一下。” 老太太说这话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她虽然住在附近，住的四合院也不小，但那里却住了上百户人家，自己家说起来也不过就只分配到了两间屋。但是她却有两个儿子，还有四个孙子。如今谁家姑娘结婚不要求有新房啊，那两间屋摆明了是不够的。 所以她才惦记上这边的大四合院，要是能租上两间，孙子的婚事就不用愁了。 欢喜他们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跟老太太道了谢便离开了。 车上，欢喜明显发觉奚万里的情绪有些不对，犹豫了下问道：“会不会是你二姐？” 思佳的妈妈已经过世了，奚家父子就更别说了，唯一有可能过来的就是奚万里的二姐。毕竟据她所知，奚美润虽然下乡插队了，但距离b市并不远，知青想要回城探亲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没可能。 奚万里却摇头，“不是她，奚美润要是回城了，肯定会来找我，她没有偷偷摸摸的理由。” 欢喜犹豫了下道：“那你心里有怀疑的人吗？” “如果没有猜错，那女人应该是颜韵，就是大哥的前妻，明辉的母亲。”奚万里眸色幽深道：“当初家里查抄走的东西都是在明面上的，像是房产家具和大件的古董藏不了，奚美润藏起来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件。这种事，外人自然看不出，但是颜韵却不同。” “你的意思是……”欢喜挑眉，“那女人猜到你把东西藏到了老宅？” “这其实并不难猜不是吗？”奚万里道：“家里原来住的房子会被军部收回去，而我之前一直在特战部队，住的也都是宿舍，老宅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可是……”欢喜皱眉道：“她这么堂而皇之，就不怕……” 话说了一半，欢喜就反应过来了，那女人根本就是仗着那笔财物见不得光，所以才有恃无恐。 到时候，了不起也不过是私闯民宅，她作为奚鹏程的前妻，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不是难事，只要不是涉及作风问题，她最多被拘留上半个月。 更何况，这事不一定要她亲自出马。 车继续开着，奚万里的手稳得很，握着方向盘的手连抖都没抖一下。 “你是怎样的打算？”欢喜开口问道。 奚万里想了想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让她弄到那些东西吧，我有办法刮掉她一层皮。” 颜韵拿到东西，回头他就去举报她，到时候也不说那些东西是她从老宅偷的，就说是她当初就昧下的。 只是，那些妈妈留下的东西过了这么一手，怕是会被政府收去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这些钱财，但那些是妈妈的遗物，重要性本来就不在于价值几何。 欢喜一听他的话，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却是眼睛一转，“我看不用这样。”奚万里想到的后果，她自然也想到了。 奚万里皱眉，“你有什么办法？” 欢喜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奚万里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道：“不行，那样太冒险了，而且治标不治本。” 她管她治不治本呢，反正再有一年高考就要恢复，那些造反派也要倒台了。到时候，该平反的平反，该回城的回城，能有那颜韵什么事儿？ 欢喜就想把人收拾一顿，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只是这种理由她却不好说出来，只是道：“要治本干什么，我只要把她打怕了。再说了，到时候我们一看就是有预谋的，我就不信颜韵还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东西还在老宅。” 顿了顿，她问：“你母亲留下的嫁妆不多吧？” 奚万里摇头，“不多，也就一个首饰盒的样子，要不然奚美润也没能耐藏好。” “那不就得了，反正快要过年了，到时候我冒个险，把东西带回宋家庄去。”欢喜道。 旁的不说，宋家庄的房子是有隔墙的，那种隔墙的隐蔽性极好，当初日本鬼子都没有发现藏在里面的八路，她这些年从收购站弄到的好东西也都藏在里面，还有当初奚万里寄给她的翡翠。 见他还在犹豫，欢喜索性道：“要不然到时我想办法捏住她一个把柄，让她不敢再打主意。” 闻言，奚万里却是若有所思，“若说颜韵的把柄的话，我还真有。” 欢喜一怔，“真的？” “你不说的话我差点忘了。”奚万里开口道：“当初我妈一直不太喜欢颜韵，一开始我们还不知道缘故，只当妈妈因为是颜韵主动追求大哥而心里有疙瘩。但是后来，大姐无意间提起过一件事。” “什么？”欢喜好奇道。 奚万里抿了抿嘴道：“颜韵有一个堂姐，当初和一位俄国军工部门的专家好上了。后来中俄关系紧张，那位专家从国内撤退。原以为这场恋爱大概就要无疾而终了，不想她那位堂姐却偷偷跟着那男人走了。当然，颜家作为大家族也是要脸面的，自家的小姐和人私奔这种事好说不好听，对外边说这位小姐暴病而亡了，还郑重其事办了丧礼。” 正文 第286章 把柄 “我那时候才知道，我妈是因为颜韵的堂姐而不喜她，觉得她的行事极像她堂姐，说不得也是个心中无国，不懂恩义之人。” 奚万里无奈笑道：“我妈虽然一辈子都没什么建树，但我姥姥姥爷却将她教得极为看重家国大义。否则老头子对她千依百顺，她要是真反对，当初我也不会打小便接受那样严格的训练。她不是不心疼我，她只是认同老头子的话，认为我既然有那个天赋，就应该学好本领为国家奉献。” 欢喜的眼睛却是亮了，“这颜韵脑子是僵的吧？自己身上都不干净，居然还敢举报你们家？” 这个时候，海外关系有多致命看她大嫂家里的下场就知道了，颜韵家里这种情况，居然还不知道夹紧尾巴做人，还敢出来蹦跶。 她就不怕自己也被人给举报了？ 奚万里闻言却笑道：“怕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呢。她家跟堂姐家走得并不近，这种内幕怕是不一定清楚。而大姐会知道，估计也是姥姥姥爷说起的，估计那位堂姐被当做反面教材了。我姥爷在世的时候为国家的核工业捐献了大半家产，和那些俄方的专家也有不少接触，怕是因此才知道内幕的。” 他心下是有些可惜的，当初要是想起这事，他肯定也要让颜韵尝一尝被举报的滋味。只是这会，他却是不好动作了。 不看别的，只看颜韵是明辉的亲生母亲，他就不能这么做。 而且当初颜韵毫不犹豫地丢下儿子走了，反倒是她父母，心里还惦记着外孙，好几次偷偷往这边塞了钱和票券。 便是看两位老人的面子，他也不好把这事发作出来， 不过，拿这事当把柄威胁颜韵却是不错的选择。 欢喜眼睛都眯起来了，甭管颜韵和她堂姐家亲近不亲近，旁人可不管。甚至都不用证据，只要传出这个风声，颜家都完了。 这个把柄，还真是不小。 “你看，到时候我把想做的事情一做，然后再把把柄一亮，那颜韵还有胆子过来偷东西？”欢喜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一样。 奚万里无奈地看着她道：“有了这个把柄，你再做其他不是多余吗？” “怎么多余了？痛快啊。”欢喜想也不想便道。 见奚万里一脸不赞同，她连忙一脸讨好道：“你就答应我吧，你要是不答应我，那我肯定得一个月不痛快。” 奚万里是真不想答应，答应这种事干嘛？到时候媳妇跑来城里住，他一个人在军区独守空房？ “老宅那边一直都没收拾好，怎么住人啊？”奚万里试图说服她。 欢喜却道：“怎么不能住人了？我就带着思佳两个人，打扫出两间屋也就够了。对了，我要把黄豆也带来，它这会也断奶了，能看家了。” 奚万里皱眉，“你忘了，钟玲玲还在咱家呢？你一个人走了，先不说没人给她做饭，我跟他住一个屋成吗？” 欢喜闻言一怔，随即便跟泄了气的气球，怎么忘了这一茬？ 因着这般，欢喜顿时便有些郁郁，然后突然想起一个事——对了，钟玲玲不会做饭啊！ 那今天她在家怎么应付午饭？ 因此，等到了家，欢喜开口便问道：“玲玲姐，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钟玲玲当时便面色一僵，有些尴尬道：“我煮了些白粥。”而且那白粥还煮得太稠，锅底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壳。 欢喜本来还想问粥熟了没有，后来想想又觉得这话问出来不礼貌，好在见思佳精神得很，不像吃出什么问题的样子。 隔了两天，秦玉川却是兴冲冲跑了过来道：“我跟玲玲的结婚报告申请通过了。” “怎么这么快？”欢喜一惊。 奚万里却是若有所思，这里面恐怕是君家……准确说是君露插手了。 欢喜也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也想到了，她笑着道：“那你们赶紧去领结婚证吧，这事早办完早放心。” 钟玲玲这会都惊喜过头了，秦玉川牵着她的手道：“我就是这样打算的。另外，我这次过来也是跟小嫂子你们告辞，玲玲在这边叨扰了许久，如今事情解决，便不好再麻烦你们了。等领完结婚证，我就直接送她回家。等我在家属院的房子下来，我们再搬过来。” 奚万里闻言心里顿时便一个咯噔，转头一看，欢喜的眼睛果然亮了。 等人一走，她果然巴着他道：“现在没问题了吧？” 奚万里头疼，只是这会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她，只能妥协道：“只能住五天，若是五天没有动静，你就回来，事情让我去解决。” 欢喜有些不满意，但也不好说什么，就怕奚万里连五天的时间都不给她。 颜韵才从医院回到家，就看到婆婆丈夫和继女正有说有笑地吃着饭，而自己仿佛是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回来啦？”卫母看到儿媳妇，表情一顿，随后笑着招呼道。 卫四海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红革现在如何？” 继女卫红心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事不关己地低头继续吃饭了。 一瞬间，颜韵只觉得委屈极了，自己在医院忙了一天，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想到等自己吃饭的。 但是……自己却没办法发作，红革的病要治，好些药都要走关系，没有卫四海自己根本没办法保住红革。 明明，明明那也是他的儿子！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要是红革跟明辉一样健康就好了。可惜，自己的身体伤着了，医生说以后怀孕的几率很低。 虽然饿极了，她这会却没心思吃饭了，应付了几句就回到了卧室。 听着门外又陆续传来的说笑声，颜韵眼底划过一抹坚定。 不能这样下去了，奚家的那笔财物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到时候，把红革的病看好也罢，把自己的身体看好也罢，总归日子就能变好过了。 离了奚家，她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漠视。 颜韵的眼底划过一抹异光，整个人都仿佛下定了决心。 正文 第287章 狠女人 欢喜本来是打算自己坐车搬去老宅的，但是奚万里没同意，吃过晚饭后亲自开车送她去了。 老宅这边要说收拾也不难，毕竟就两间屋子，用上个把小时也就成了，唯一麻烦的是…… “这里没有水电，你确定能成？”奚万里皱眉道。 欢喜这会也有些懊恼，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不就是水电吗，大不了每天早点睡觉。还有水的话也不是问题，四合院里面都不止一口井。 显然这些奚万里都想到了，趁着她打扫屋子的时候就把厨房的两个水缸给填满了，又道：“我以后每天晚上过来一趟。”这么大的宅子，他可不敢真的把媳妇放这儿五天不管。 欢喜倒也没有拒绝，利索地将床铺好，奚万里又将门窗检查了一遍，该补的补，该换的换，口中还道：“这边离市场和供销社都近，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北边，你沿着巷子出去就能看到，都不必特意问。” 他就不明白了，好好待在军区不好吗，干什么非得到这里来受苦。 欢喜其实也就是一时脑热，说白点就是闲的。来军区这些日子，别看似乎一直没空，但忙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儿，欢喜在宋家庄的时候习惯了为家计忙碌，习惯了充实的生活。到了军区和几位嫂子虽然相处得很好，但这种生活要说喜欢，那还真说不上。 更何况在军区里，也不是没遇上过让人不快的人，搁往常欢喜早反击回去了，但这会却不成，谁让她是军嫂呢。 这偶尔一次也就算了，时间长了，欢喜心里还真的挺不得劲了，琢磨着女人就该有事业。 如今没有事业，来个人打发一下时间也成啊。 当天奚万里是住下的，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离去了。 欢喜在老宅这边很低调，毕竟也只是短期住，因此并不打算和周围的邻居有任何的交集。 颜韵做了很多的准备，她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卫四海，毕竟比起自己，这人手底下有那么多人，成事的可能会更高。 但是……她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卫四海虽然也很心疼红革，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但她清楚，他最想要做的是踢掉她重新娶个能生养的妻子。如果那笔钱被他知道，那自己就一点主张都做不了了。 无论是给红革看病还是调养身体。 不过她想着，奚家老宅如今没人住，之前两次一次是在白天不好行动，一次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人，只要自己小心些，这事并没有难度。 便是欢喜也没有想到，自己来的第二天颜韵就动手了。 更甚至，这时候奚万里也在。 颜韵的体力算不上好，老宅的围墙又高，她颇是废了一些劲儿才翻进去，就这还是靠着墙外有一棵枣树的关系。 奚万里第二天来本来是不打算留宿的，但欢喜不让，男色在前，哪怕不能吃肉，喝点汤也好啊。 而奚万里，他在旁的事上或许极为坚定，但对着欢喜却是根本就坚定不起来。 颜韵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睡了，之所以醒来，是因为院子里的黄豆突然叫了起来。 黄豆别看还小，但自打养它，它就不是一个爱叫的，欢喜还怀疑过小家伙声带是不是有问题，那会黄豆似是看出了女主人的疑惑，对着她叫了两声。 也是因此，这会黄豆猛不丁的狂吠起来，欢喜和奚万里都没有等闲视之，齐齐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颜韵这会却是吓疯了，她也不明白墙内怎么会有狗，下意识想要翻墙出去，但她进来就费了老大功夫，这一时半会的，又哪里能够了。偏偏那不大的狗还飞扑了过来，颜韵哪里见过这阵仗，想也不想便撒腿开始逃跑。 ——可惜，不管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屋去。 欢喜和奚万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颜韵的长相好不好，看明辉就知道了，她平日穿着打扮也极为讲究，否则旁人也不会说她是体面人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头发散乱，撒丫子狂奔的模样，又哪里还有什么体面人的模样。 欢喜和奚万里当时便是一怔，然后便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颜韵这会也发现这两人了，她想开口，只是身后又传来一阵狗吠，她一个激灵，顾不上其他，连忙加快脚步。 说实话，欢喜是有些无语的。本来按着她的打算，是打算将颜韵痛殴一顿，再把人丢进派出所，让人里子面子都丢了。 ——有人可能觉得她无聊。好吧，她就是无聊了。 只是看着这会颜韵这般模样，自己冲上去大人似乎有些……不合适？ 要不，就让黄豆陪她玩玩？ 欢喜才这么想，就见那边颜韵被追得狠了，从一旁抱起一块脑袋大的石头便对着黄豆砸了过去—— 欢喜和奚万里当时便吓了一跳，要知道黄豆虽然是大型犬，但这会还只是一只奶狗，身子比那石头也大不了多少，这石头要是砸实在了，那就没命了！ 好在黄豆机灵，堪堪躲了过去。 欢喜气急，只是还没等她发作，那边颜韵就一脸愤恨道:“奚万里你真有种，居然敢放狗咬我！信不信我把你们私藏的东西告诉革委会，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在军部当团长。” 显然，颜韵对奚万里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闻言，不等奚万里开口，欢喜却开口道：“你去啊，看到时候你又没有证据说是万里藏的，说不准就是你藏的呢？再说了，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又怎么到现在才说的？你以为自己能摘干净？” 这个顾虑她和奚万里早就想到了，但仔细想想，这事颜韵自己不干净，哪里敢去举报。 颜韵面色一白，随即看向奚万里道：“那如果我告诉那些地痞流氓呢？这里面的东西能保住？” 她的意思很明白，你们要是一点好处都不让我得，那我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别说，这女人还真是个狠的，难怪当初能抛夫弃子。 正文 第288章 动刀 别说，颜韵真要那么做，那奚万里和欢喜就要头疼了。 这个时候，两人极为庆幸自己手里有对方的把柄。 然而庆幸过后，就是愤怒。欢喜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闻言顿时便气坏了，本来那点不好意思动手的想法更是立刻烟消云散，想也不想便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唰唰唰地开始对着颜韵扔。 她眼力多好啊，那石子就跟长眼睛一样，哪里疼就往哪里打，直把颜韵疼得哀哀直叫。 见颜韵跟个跳蚤一样东躲西藏，却连一颗石子也没躲过的惨样，奚万里都没好意思出手。 欢喜却仍旧觉得不过瘾，扭身上前，拎起颜韵便开始痛揍起来。 颜韵好歹也是娇宠长大的大小姐，虽说两场婚姻在她看来都不如意，但这样的皮肉之苦，那是真没吃过。她又不是个性子坚韧的，当下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见状欢喜也觉得没有意思，又见着打得差不多了，便也放过了她。 但颜韵显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她就那么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抬头对着奚万里道：“万里，就算我求你，你把那些东西分一些给我吧。我儿子生了重病，需要很多钱才能看好，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打起这种主意，你看我以往不是只当没这回事的吗？” 奚万里闻言却是挑眉，“我可不记得明辉有啥重病。” 颜韵神色一僵，“我说的不是明辉，是我去年才生的儿子，叫红革，他还那么小，却几乎没在家里住过几天，大半时间都需要住在医院。” 说到后面，她一边哭一边抽气，似是心疼得受不了的样子。 奚万里却根本不买账，他了解这位前大嫂，这可不是一位慈母，要不然的话就干不出抛夫弃子的事情。更何况，明辉打小身体弱，这人可是要负大半责任的。 颜韵猜到奚万里的想法，垂着眼睛一脸无奈道：“我知道你怨我举报了家里，但公公和鹏程的行为本来就是错的，我只是不想他们一错再错。还有明辉，我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但若不是知道有你这个叔叔照顾，我也不会走得那么干脆。” 她说得煽情，但奚万里却一句都不信。在这场由造反派引起的内乱中，或许有许多人被洗脑了，将很多错误的行为当成是正确，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不自知，但这些人中绝不包括颜韵。 这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奚万里面露嘲讽道：“你该不会是生不出孩子了吧？” 他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等看到颜韵一脸被说中的狼狈，他自己也意外极了，随即便是好笑：“你这样，算不算是报应？” 颜韵脸色一白，张口要为自己辩解，只是奚万里却不愿意给她机会了，一脸不耐道：“你也别说这些好听的话了，我一句都不会信。另外，也别打威胁利诱的主意，动这念头之前，回去问问你父母吧，你可是有着一位好堂姐呢。” 颜韵闻言一脸莫名，但却直觉有了不好的预感。 欢喜笑道：“这位女士，在你举报别人之前，怎么就没想想自己身上是不是干净呢？” 颜韵心下一个咯噔，难道……！？她心下存疑，但却不敢不当回事，要是有个万一…… 欢喜却是已经不打算管她，转头对着奚万里问道：“要把她送去派出所吗？” 闻言，颜韵顾不上那些没影的事儿，一脸警觉地看了过来。 奚万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算了吧，怪麻烦的。”反正也不能真拿这女人怎样，就不费这个事了。真去派出所，他们的事儿也少不了。 欢喜点了点头，直接开了一边的角门把人给赶出去了。 颜韵却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想也不想便往娘家去了，有些事情要是不问清楚，她心里就没法安生。 因着已经将颜韵解决，欢喜自然不用再继续住下去了，索性第二天便跟着奚万里一起回家了。 还没到军区，欢喜就下车了，她打算先去市场买点菜，倒是奚万里要赶着上班。 欢喜来得早，倒也运气不差，竟是让她遇上了卖青鱼的，这可是好东西，肉质细腻刺又少，做鱼丸也好，红烧也好，滋味都不错。不但如此，她还遇上了卖蚌肉的。 她心情不错地回了家，不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面就有人着急忙慌地拍起门来。 “小嫂子，你在吗？” 欢喜打开门一看，却是仇雪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她一愣，随即疑惑道：“仇嫂子，是有什么事吗？” 仇雪一把抓住她道：“罗营长跟李嫂子吵起来了。” 欢喜一怔，随即道：“这人家夫妻之间吵架，咱们外人不好插手吧？” “可是……可是李嫂子拿着菜刀给罗营长胳膊上砍了一刀！”仇雪六神无主道。 欢喜闻言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夫妻吵架是一回事，动刀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完，也不用仇雪催，她丢下手里正拣的菜便冲了出去。 欢喜和仇雪到的时候，王大妞和马菊芳以及黄翠玲都在呢。情况确实有些糟糕，王大妞和马菊芳正抱着李玉枝，而李玉枝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身子不断想要往一边的罗大山扑去，一副疯魔的模样。 唯一令欢喜松了口气的是，罗大山手臂上虽然被划了一刀，但看着并不是特别严重，从出血量上看应该只是皮肉伤。 “李嫂子，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咱慢慢说，可别冲动，说不准就有什么误会呢。”黄翠玲在一边对着李玉枝缓声劝道。 罗大山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粗神经，这会却是一脸心有余悸，对着李玉枝小心翼翼道：“就是啊玉枝，我不是说了跟你商量一下吗，那事又没定下。” 李玉枝听了罗大山的话却是一点也不领情，瞪着眼睛道：“你还想定下？我告诉你，只要我李玉枝在一天，你和那老虔婆就别想卖了我女儿！” 卖女儿？！ 欢喜等人都愣了。 正文 第289章 循循善诱 “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一众军嫂中地位最高的，欢喜在这时候不得不开口。 她的目光落到罗大山身上，“罗营长这会怎么在家？” 罗大山有些萎靡道：“我请了半天假。” 李玉枝却不开口，欢喜转头去看她，她却是蓦地落下泪道：“我要离婚，我要找上级领导给我做主，如今不是说破四旧了吗？怎么罗大山一个营长居然也敢包办婚姻，卖女儿换好处。” 别说欢喜等人，便是罗大山都傻了，“不是，媳妇，玉枝，好好的做什么提离婚？” “好好的？”李玉枝闻言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声音尖利道：“我女儿都要被卖了，你还说好好的？你都要把我的肉割了，我如何还好好的？” 罗大山一脸颓丧道：“我都说了是跟你商量，事情不是还没定下吗？再说了，我妈说的那个人虽然年纪大了一些，还结过一次婚带着一儿一女，但他的条件不是好吗？而且那样的话，红英就能够回城了。” “我的红英为什么会下乡的？她本来用得着下乡吗？她那么争气，都不用家里帮忙，自己就弄到了上大学的推荐信。要不是你那个丧尽天良的妈抢了我们红英的名额，我们红英用得着下乡吗？”李玉枝一脸愤怒道：“红英红秀和红芳姐妹仨长这么大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明明有个当营长的爹，但却不能跟着父母长大，成天看着奶奶拿着自己的生活费去补贴堂兄弟，临了自己努力争取到的机会也要被抢。既然你当了营长女儿一点光都沾不到，那你还当什么营长？我这就去举报你，让你当不成这个营长！” 听了半天，欢喜等人都明白了，感情李嫂子是被人触到了逆鳞，这才爆发了。而且，若是没猜错，这事应该和罗营长的侄子脱不了关系。 罗大山却是一脸懵逼，“玉枝，你……”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媳妇还有这样的时候。 欢喜叹了口气道：“好了，也别吵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她都开口了，在场还真没有人能不卖她的面子。 五分钟后，一行人在堂屋里坐了下来。欢喜率先开口道：“李嫂子，你先说说看你的想法。” 李嫂子却依旧是那样的说法：“我要离婚，我要去举报他，让他当不成营长。” 她隐藏在内心的诸多不甘和愤恨似乎一下子都倾泻了出来。 欢喜皱眉，不是她不支持李嫂子的想法，而是……别看李嫂子这会这么轻易说出离婚，但那不过是一时气话，真要离婚的话早就离了，哪能等到现在？ 她并不会盲目地推崇劝和不劝离，但李玉枝的情况又有不同。要知道她自己是没有工作的，平日里生活都靠丈夫，这会说离婚说要举报丈夫说得痛快了，但过后呢？ 真要离婚了，李玉枝势必是要带女儿走的，但她以后住哪里，拿什么养活女儿？ “你的想法呢？”欢喜看向罗大山。 她其实不太想管这事，但却不管不成。 罗大山这会还觉得回不过神呢，“我，我……” 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欢喜索性道：“你想要离婚吗？” 罗大山连忙摇头道：“不离，好好的离什么婚？” 欢喜闻言有些无语，“你这会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吗？” 她觉得这话有些谈不下去了，索性起身道：“李嫂子，你也别待在这里，去我家坐一会吧。” 又回头对罗大山道：“罗营长你也好好想想。” 李玉枝跟着欢喜等人从家里出来，看不到罗大山，她似乎也慢慢冷静下来了。然后，从她口中，大家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是罗大山的侄子罗红军大学要毕业了，这会大学生都是包分配的，只是分配到的工作是好是坏，却是要看有没有关系了。罗红军并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便动了歪心思。刚好有一个国营企业的主管想要找个年轻漂亮的媳妇，他就把心思动到了堂妹的身上。他回去把这事和奶奶一说，她奶奶便找到军区来了。 听李玉枝说完，其他几人也是无语极了。 欢喜犹豫了下问道：“李嫂子，你不觉得你自己也有问题吗？” “什么？”李玉枝愣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 欢喜开口道：“你的事，我也听过一些，但你就没有发现，从头到尾，你就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做自己的主吗？” “你想要接女儿到身边，为什么要别人同意？你不想女儿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侄子，那就别让啊，只要你这个做母亲的支持，你女儿坚持，你婆婆和丈夫难道还能强逼不成。还有这次的事，我也不觉得你需要这样愤怒，旁人的妄想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真觉得李玉枝也不是全然的无辜，一个人活在世上，为什么要将主动权都交给别人？ 见李玉枝呆住，欢喜又道：“你仔细想想，你自己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也影响了你的女儿，从而让她们不去反抗，只会默默承受呢？” 其实这世上，被欺负的人或许无辜，但也不乏自身软弱的关系。 要她是罗家三姐妹，罗老太太那个样子，她一定会好好教她重新做人。 听到这句话，李玉枝就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恍惚了。 “可是……”她心里有很多反驳的话，但这会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欢喜又道：“你今天对着罗营长说那些话的时候很有气势，但却有点不是时候。” 李玉枝一脸迷惑地看她。 欢喜循循善诱道：“你想想，若是当初你婆婆亏待你女儿的时候，你能站出来说要去革委会告他们重男轻女，思想封建，让你丈夫当不成营长，她还敢继续亏待你女儿？” 胡搅蛮缠这种事说起来不好听，真用起来却很爽。 要她是李玉枝，扯虎皮做大旗这种事恐怕会做得更顺手，更何况这个时代举报都不需要证据，威胁的借口不还是一想一个准？尤其罗家处处都是筛子，很多不要脸的话她都不好意思说。 正文 第290章 过年 晚上奚万里回来跟欢喜说道：“罗大山那人，平时也看不出他这么不开窍啊，我们说了半天，他才明白自己媳妇为啥那般生气。” 白天欢喜离开后让人去通知了他，她负责开解李玉枝，李大山那边，自然是他们男人的事。 “我看他不是不开窍，他就是习惯了。”正叠着思佳小衣服的欢喜撇了撇嘴道：“在他心里，女儿受委屈是应该的，是常理，是不值一提的。” 奚万里闻言倒也认同，又道：“罗大山重男轻女是真的，但要说一点也不心疼闺女，那也是骗人的。他一个大男人，有些话对着媳妇不好说，对着我们倒是没有隐藏。” 欢喜闻言也好奇了，她是实在不明白，那罗大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奚万里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罗大山脑子清楚得很，说他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用儿孙给养老，他媳妇只要他在一天，就受不了委屈。但闺女不同，他说他再能耐也不可能活过闺女。等以后哪一天他去了，闺女不等于没有娘家了？他如今对两个侄子好，他们承了他的情，他也不指望别的，就指望闺女在婆家受委屈的时候他们能站出来。” 顿了顿，他道：“至于他妈提的那个结婚对象，他也并不是完全愿意。当然，他也不算反对，就是觉得要调查一番，至少得弄清楚那男的的性子，还有那继子继女多大了好不好相处。”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不在意女婿比闺女大上十几岁，也不在意是不是二婚，他似乎觉得男人有没有能耐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能处得来，那也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了。” 欢喜顿时便竖起了眼睛，“合着他的想法，自己闺女就是死的，只能干站着被人欺负？” 说到底，罗大山就是看不起女人，也不觉得闺女能靠自己立起来，觉得她们要过得好就只能靠男人，丈夫靠得住就靠丈夫，丈夫要是靠不住就得靠娘家兄弟。 奚万里犹豫了下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你不知道，罗大山他母亲是寡妇，当初因为家里没有成年男人，他母亲带他们的时候颇为艰辛，时不再能耐，没个男人都是白搭’这样的话。偏偏等到他长大后，周围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别说他母亲，便是他媳妇还有弟媳妇，那也都是没有收入靠男人养的。” 欢喜冷哼，“难不成这事还要怪李嫂子？” 两人这样也不过是私下说一说，这种话在外面是如何也不会说的。 那到底是罗大山和李玉枝两口子的家务事，不是必要的时候，欢喜是如何也不会插手的，省得惹来一身骚。 不过，也不知是因为欢喜那一番话还是真的，李玉枝像是开窍了，愣是逼得罗大山再不敢提那桩婚事，还同意把两个女儿接过来。 等欢喜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玉枝就已经带着罗红秀和罗红芳来串门了。 罗红秀和罗红芳看着一个十五六岁，一个才十岁出头的样子，都不是样貌出挑的，不过干干净净有些腼腆的小姑娘，总归是讨人喜欢的。 只是，听她们喊自己阿姨，欢喜心下别提多不得劲了，就觉得自己被喊老了。 李玉枝却是满脸的感激，“这一次真是要谢谢嫂子，要不是你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怕是还浑浑噩噩，日子过得不成样子呢。” 欢喜闻言自是不好揽功，只说是她自己想得开。 虽然如此，自那以后李玉枝待欢喜却是亲近了许多。 就这么家里长短地，时间倒也过得不慢，不知不觉便到了过年的时候。欢喜本来是打算回一趟宋家庄的，不想事情却有了变故。 欢喜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还没有到站，不过也没有等多久，带着明辉的宋二柱便出现在了人群中。 欢喜连忙上前接过自家爹爹手里的行李，口中道：“爹爹，你们在火车上吃过中饭了吧？” 宋二柱正要点头，一旁的奚明辉就道：“中午二柱爷爷就啃了一个干馒头，倒是给我买了一份盒饭，可他就是不肯吃，这会肯定已经饿得很了。” 欢喜顿时便皱起了眉头，对着宋二柱一脸不高兴道：“爹爹，我之前电话里怎么交代的，让你在火车上买盒饭吃干什么不买？” 宋二柱理亏，对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欢喜一脸无奈，自家爹爹就这一点不好，什么都想省，在她和几个哥哥身上舍得花钱，轮到自己那是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话。 等上了车，奚明辉的眼睛都瞪大了，“婶婶，你会开车啦？” 说起这个，欢喜可得意了，“那不，我还拿到驾照了呢。”这年代的驾照可比后世好拿多了。 到了军区，欢喜直接把车开到了自家院门口。 “嫂子，你回来啦！”才下车，钟玲玲就从里面出来。 欢喜从她手里接过思佳，对着她道谢道：“这次谢谢你了，你也赶紧回去做饭吧，我就不耽搁你了。” 钟玲玲也不跟她客气，应了一声，又跟宋二柱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走了。 欢喜回头对着宋二柱道：“刚刚那位是副团长的媳妇，万里跟人家关系非常好，我来接你们，就托她照看一下思佳。” 宋二柱点了点头，一行人进了院子，放下东西后欢喜也顾不上其他，进厨房先给自家爹爹做了一大海碗的鸡丝面。 “爹爹你先吃着，我去做晚饭。”欢喜说了一声，便又去厨房了。 奚万里到家的时候，宋二柱刚把鸡丝面给解决了，正蹲在院子里看欢喜种的菜呢。 一家子吃完晚饭，明辉就犯困了，欢喜把他赶去客房睡了，出来就对着自家爹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让我回去过年？” 她本来是要回去过年的，不想自家爹爹却打电话过来，让她别回去，他带着明辉过来。 奚万里也是一脸疑惑，要知道自家岳父以往可是不乐意离了宋家庄的，就怕少赚了工分。 正文 第291章 好笑 闻言，宋二柱就叹了口气，“还不是周家。” 他对欢喜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偷了周家两千块钱的兄弟？” “记得。”欢喜点头，又问道：“怎么了？” 宋二柱回答道：“那两兄弟连带他们的阿娘都不见人影了。他们倒是将原来借亲友的钱都还了，但周家的钱却是一分都没还，那赵秀荷可不要跳脚？” “她闹出的动静不小，你婶娘娘家整个村子都差点没被她掀翻，还闹到了镇上派出所，派出所那边也找不到人，她还找上了咱家，说让你大哥出力找人，让万里派军队找人。总之，为了那两千多块钱，赵秀荷根本就是疯魔了。” “所以我才不让你回去，怕到时候她缠上你，这个年就没法过了。正好明辉想要过来玩，我就和他一起来了。” 他没说的是，这才不到半年，他就想闺女了，既然舍不得她回来被扯进是非中，那就只能自己过来了。 欢喜也没想到竟是那么一回事，也没当回事，笑了笑道：“那也没事，爹爹你来了也是一样的。” 宋二柱这会其实也有些累，他们这几天坐火车，在其中一站有个大娘的孙子被人贩子拐走了，打那之后他心里就绷着根弦，就怕有人趁他不注意把明辉给抢走了，那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欢喜也看出自家爹爹累了，便拉着他去睡了。 “爹爹你跟明辉睡一个房间，成吧？”欢喜一边给他倒洗脚水，一边问道。 “成，有什么不成的。”一边说着，宋二柱赶她道：“你也赶紧去睡吧，我这边用不到你。” 欢喜点头，“那我走了，床脚边有痰盂，你们要是晚上要上厕所就用那个解决，省得出去上厕所受凉。” 宋二柱应了一声，欢喜就开门出去了。 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奚万里正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发呆。 “怎么了？”欢喜一边解开头发，一边问道。 奚万里似乎才意识到她进来，怔了片刻才道：“我在看老头子的档案。” 欢喜立刻便明白了他是在想平反的事。 继一月份总理去世，九月份的时候主席也跟着辞世，这一年对民众的打击可想而知，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十月份的时候国内的反革命集团被粉粹。 也是自此，平反被提了出来。 只是这会要平反却不容易，两个凡是的方针是最大的阻碍。 欢喜清楚离真正平反的日子已经近了，但奚万里却不清楚，他目前就处于看到希望却看不见前路的迷茫。 她倒是想劝，只是却无从劝起。 “这些你先准备好，总有能用到的一天。”欢喜道：“总比一点都没有指望的时候好。” 奚万里一怔，也笑了，“你说得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宋二柱却是说起了一件事：“还记得镇上的江家不？” 见欢喜一脸茫然，他提醒道：“就是有个傻儿子，还想跟咱家换亲的那个江家。” 欢喜闻言想起来了，“你说江智？他们家怎么了？” 宋二柱道：“江家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原来有的权利没有了，以往被他们得罪的人可不就跳出来了吗？” 顿了顿，又道：“其实跟他们一样的人家，这会日子都不算特别如意。所以啊，这做人得讲良心。” 到了过年，家属院这边人其实少了许多，虽则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年关的时候请到探亲假的，但大多军嫂哪怕自家男人不能回去，自己也是要带着孩子回去看望公婆的。 欢喜关系好的军嫂，如今还留在军区的却是只剩下钟玲玲一个了。 这个年明辉是过得最高兴的了，奚万里虽然依旧忙，但欢喜却有空，成天带着他去这里玩去那里逛，那是一点都不得清闲。 到了年初六，宋二柱却是不愿意住了，嚷嚷着要回去上工。没办法，明辉也只能跟着一起回去。他到时候是要上学的，这年头，可不敢让这么大的孩子自己坐火车。 宋二柱过来本来还想着能见宋卫国一面，可惜，别说是他，便是欢喜过来小半年了，愣是没见着自家二哥一面，宋二柱也只能失望而归了。 他们来的时候才不过带了两个包裹，走的时候却是变成了六个，里面除了欢喜之前在侨汇商店买的吃食和文具，还有欢喜亲手做的棉袄布鞋和毛衣，她亲手做的吃食也有两大包。 “这么多东西，到火车上不是招贼吗？”嘴上这样埋怨着，宋二柱的脸上却满是欢喜。 欢喜笑道：“这旁人怕贼，到了爹爹你面前就是贼怕你了。” 等宋二柱和奚明辉一走，欢喜就闲下来了。知道高考会在下半年恢复，哪怕自觉已经将书看得差不多了，欢喜复习起来依旧一丝不苟。 思佳这会已经能走得很稳了，这孩子倒不是闹腾的，除了每天早晚定点带她出去玩一会，白天在家自己一个人玩也没有问题，就是这孩子有个毛病，大人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要不然就会哭。 家属院的军嫂陆陆续续回来了，新年新气象，各家都忙着将家里带来的年货特产送人，欢喜也不能免俗，将自家爹爹带来的一些特产，以及宋为民寄来的一些海货送了一些给交好的军嫂。 她自己收到的东西也不少，光是黑杜酒就有两罐，其他雕花酒米酒什么的更是不少。 别看军区纪律严，但当兵的还真没有几个不爱喝酒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般，几乎家家回来都是拎着酒的。 这期间，军区却是出了一个好笑的事儿，说是有位连长休假的时候和战友喝酒，一不小心便喝上了头，晚上回来从一条河边走过，迷迷糊糊看到有一个黑影掉河里了，还以为是有人落水，想也不想便跳进去救了。 后来才知道，那黑影根本就不是人，是河边树上的积雪掉了下来。 那位连长也是倒霉，下了水没找着人不说，他自己晕乎乎地没力气上来了。要不是有人路过，那条命说不准就稀里糊涂没了。 因着这事，军区的纪律很是整顿了一番，凡是爱喝酒的基本都被政委找去谈话了。 正文 第292章 大新闻 过了一个年，欢喜的日子却是进了了正轨，对军区的生活也算是适应了。 要说完全适应不算，她天生就过不了这种柴米油盐的日子，不过她如今的生活重心放在看书做题上，人的心思一旦全部放到一件事上，那旁的想法那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欢喜这般用功，奚万里却是百分之百支持的，他虽不在政界，但对上层的消息却极为关注，平日里更是没少看一些政治相关的报纸。单就高考这件事，他觉得恢复是早晚的事。 因此，他偶尔到外地出任务，要是有空的话便会去书店，给欢喜挑一些书。 欢喜虽然清楚他挑的书大半都不是高考会考到的，不过她对于接收新的知识却是极为乐意。 一来二去，别说欢喜自己，便是奚万里也跟着他看了不少书。两人兴致上来，还会抽查对方的功课，一起朗读一篇文章什么的。 倒是外人看着这对夫妻越发觉着不明白了。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思佳说话走路都已经非常利索了，小不点的人，就喜欢跟着军区里其他的大孩子疯玩了。 而奚万里却是到这会还没有回过神，“高考真恢复？” 明明是你带回来的消息…… 欢喜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奚万里顿时乐了，“那就太好了。”说完，他表情便有些失落。 说来他们兄妹四个，且不说他这个根本没怎么去过学校，就混了个高中毕业文化的，书念得最好的是大哥和大姐。可惜，这两人当初都已经念过大学了，没有再去参加高考的道理。更别说，大姐已经不在了。 只是却可惜了大哥，本来还想着他能通过高考回城呢。 听他说了这番心思，欢喜好奇道：“那二姐呢？” “她不成。”奚万里一脸嫌弃道：“奚美润的脑子像老头子，上学的时候就她经常考吊车尾。她当初能高中毕业，那还是大哥大姐经常给补课的关系。老头子倒是说过她的身体素质很过关，还想过让她去当女兵。可惜，奚美润是个娇气的，哪里肯吃和我一样的苦头，我妈想着她是女孩子，便跟老头子求情了。” 欢喜也就那么一听，随后便说起了旁的事：“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了，我如果要参加的话，现在就要赶回去了。” “赶回去？”奚万里还没反应过来，“赶回哪里？” “宋家庄啊。”欢喜一脸理所当然道：“你忘了我的户口还在那。” 奚万里顿时恍然，随即就是一脸不乐意道：“就不能等到了十二月再走吗？” “不能。”欢喜笑眯眯道：“反正不过是一两个月，等到时候我考到b市，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啦。” 小姑娘惯爱给他灌迷魂汤的，偏偏奚万里就吃这一套，听了这话脸上便有了笑意，只是担心道：“你确定你不会一不小心失利，考到别的大学去？报名可以让岳父去啊。” 分离一两个月的话，他倒也不觉得啥，但如果要分开四年，那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欢喜眯眼看他，“你觉得呢？”哪有这样给人唱衰的？ 奚万里摸了摸鼻子，却是忍不住抱怨道：“你当初干嘛不把户口迁过来，要是本地户口，考b市的大学就更容易了。” 欢喜白了他一眼，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奚明辉从学校回来说高考要恢复的时候，宋二柱简直不敢置信，“你说真的？” 奚明辉点头，“我们老师说的，绝对不会错的。” 宋二柱顿时乐了，“那欢喜能做大学生了？”在他心里，自家闺女如果要高考，那必然是能够考上的，没有考不上的道理。 显然，奚明辉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正说着什么时候给欢喜打电话呢，欢喜就抱着思佳，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家门口了。 “爹爹你在家啊，快过来帮我抱思佳，这丫头越来越重了，我手都快折了。”看到正坐在堂屋里的一老一小，欢喜顿时大乐道。 见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拎行李，眼见着要坚持不住了，宋二柱连忙把思佳接了过去，颠了颠道：“这有三十斤了吧？” “不止，三十二斤。”欢喜把东西放下，对着思佳道：“思佳，叫爷爷跟哥哥。” 思佳有些怕生，叫了人之后就不说话了，还在宋二柱怀里扭啊扭，似是想要换个人抱。 要是旁人，三十二斤的孩子在手里这样扭，怕要抱不住了，不过宋二柱力气大，神经又迟钝，愣是没发现小丫头的心思，依旧把人稳稳当当抱着，还对着欢喜问道：“怎么也不写一封信，突然就回来了？” 欢喜接过明辉递过来的水，一边喝一边道：“回来报名啊，高考不是恢复了吗？” 顿了顿，“你们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刚知道。”宋二柱道：“你这会饿不，我给你下点面条？” “别，爹爹你歇着吧，我要吃明辉下的面条。”欢喜连忙道。 不是她说，自家爹爹那手艺，连面条都能给下坨了，倒是明辉，前些年她不在家，他的手艺经过锻炼委实不差。 宋二柱也不在意被闺女嫌弃了，一脸乐呵道：“成，让明辉给你做。” 欢喜回来的事在宋家庄那也算得上是大新闻了，尤其这会大家伙都知道高考恢复了。 在大家伙看来，要是宋家庄有谁能考上大学，那除了欢喜也没有别人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从小到大考第一名的主。 欢喜这次回来，却是委实见到了几位旧友，宋小福就不说了，这位如今也是准备参加高考的，一听她回来，连忙便上来和她互通有无了。 还有就是宋梦雅了，欢喜也没想到能遇上她，要知道这位当初可是顺势在w省嫁了，按着这时候的交通，她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上。 当然，宋梦雅这次回来却不是无缘无故的，她阿娘孔喜媛生病了，生的还不是小病——喷门癌。 别说这会，便是放到后世，这毛病都不好治。 要知道喜媛婶子可才四十多岁。 而且欢喜还听说了，喜媛婶子坚持要把钱留着给儿子结婚，不愿意去医院。 正文 第293章 高考 在农村像这样的情况很多，尤其在当下的人看来，连总理得了癌症都没能治好，那癌症就是绝症，又何必要白花这个钱呢。 宋梦雅过来的时候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女儿，和欢喜坐在一起，难免说起了她阿娘的事。 “我阿娘那病，要我说就是憋屈日子过出来的。要不然，我外家可都不是短寿的人，我几个姨母如今都好好的，我外婆那也不是得病死的，是被庸医打针打死的。”宋梦雅叹气道。 欢喜宽慰她道：“如今都这样了，就让婶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你也别跟梦萍吵嘴了，也免得婶子心烦。” 喜媛婶子生了病，连离得那么远的宋梦雅都回来了，更别说是离得近还没有结婚的宋梦萍了。 不过，宋梦雅到欢喜这边来串门，宋梦萍却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两人小时候那般要好，如今到底是生分了。 而欢喜对宋梦雅说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宋梦萍固然有很多不是的地方，但宋梦雅的暴脾气也确实呛人。 “我哪里忍得住？”宋梦雅却道：“你是不知道梦萍那人，我都不好说她。她如今都多大的人了，结果连月事带还要我阿娘去给她洗。用过之后就往床底下塞，每次我阿娘去找能找出一大堆。我都不明白，那东西沾着血，放床底下不熏人吗？这人都懒成什么样子了？” 欢喜闻言也有些无语了。 宋梦雅也气呢，“我这回回来都带着个孩子，还想着帮我阿娘干掉点活，那丫头说是回来看阿娘，结果在家就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阿娘还偏着她，我一说梦萍她就拉偏架说她来干，你说我能让她干吗？” 欢喜对此不发表意见。 在宋梦雅家，要说最受宠那自然是作为唯一儿子又是最小的宋梦林了，不过他性子伶俐又勤快，倒也不会借此去欺压两个姐姐。至于宋梦雅和宋梦萍，却是各有一个偏心，宋延卿偏心大闺女，孔喜媛偏心小闺女。 宋延卿偏心宋梦雅是因为大女儿干活勤快，他就喜欢勤快的人，如宋梦萍这样懒的人他却是不喜欢的。 至于孔喜媛偏心宋梦萍，却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算命瞎子给算命，说有这闺女你以后老了不缺吃穿的。而宋梦雅当初生下来算命瞎子却说这闺女以后是要嫁出省的，偏偏这事还给应验了。 宋梦雅在这里并没有多待，就赶着回去了。 晚上三叔一家过来吃饭，冯淑华就说起了宋梦雅家的事：“梦雅如今已经是嫁人了，喜媛眼见着不好，家里没个脑子清楚的女人，到时候有得乱呢。” 她也就是话赶话那么一说，却不想这话到后来却是一语成箴。 回来第二天，欢喜就去报名了，顺便还去了趟学校拜访原来的老师。 宋家庄知青就那么两个，徐国红嫁回到了县城，徐国英则在乡下嫁人生子了，因此高考恢复的消息在这里虽然也引起了震动，但其实非常有限。 在大家的认知里，考大学的事实在是太遥远了。因此，除了宋小福，欢喜竟是没听说其他人准备参加高考的。 当然，应届高中生不算。 不想没几天，阮心爱带着顺心顺意从省城赶了回来，她回来一来是来看看欢喜，二来却是来给她送参考书的。 顺便，她还说了自己也打算参加高考的打算。 说起来，当初宋大妹是打算让阮心爱接班她的工作的，可惜后来阮心爱跟着宋保家去了省城，那县城的工作就没有办法做了。也是因此，阮心爱结婚至今，却是一直没有外出工作。她本来就琢磨着想要去找个工作，高考恢复的消息一出来，她顿时也不用烦恼了，直接准备考大学。 要知道阮心爱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可也是优等生。 “我想着考个省城的师范大学，等出来后当个老师也挺好的。”阮心爱笑道。 欢喜对于自家大嫂的决定是一万个支持的，将自己以往闲时抄录的一份数理化丛书给了她。阮心爱也是识货的，当下便如获至宝。 “对了，大哥打算考吗？”欢喜问道。 “他？”阮心爱一愣，“他应该不行吧，他常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欢喜皱眉，“还是试试吧，要是能成，也利于大哥以后晋升。” 这道理阮心爱如何不知，点头道：“我回去跟他说，就怕他不乐意。” 阮心爱如今是省城户口，到时候考试也得是在省城，因此她并没有多待，第二天便回去了。 欢喜也问了爱国敬业他们要不要参加高考，可是这两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美贞和凤贞同样没考虑锅高考，按她们的说法，他们连高中都没考上，就别说是大学了。 见状欢喜也没有强求。 接下来的一个月，欢喜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念书上。期间赵秀荷倒是找上门了，只是这次都不用她出面，宋二柱直接把人给吓走了。 他是一心盼着闺女能考上大学，这时候哪里会容旁人来打扰？ 高考前一天，欢喜就去了县城，住到了姑姑家。 侄女要参加高考，宋大妹就跟自己闺女要参加考试一般，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临了还亲自把人送进了考场。 三天考试，欢喜自己倒是没有紧张不紧张的说法，反正她是将自己的实力发挥了出来。 之前从考场出来宋大妹都没敢问，就怕给她压力，到了最后一天，却是忍不住了，对着欢喜问道：“如何，能考上吗？” 要是旁人，怕是要谦虚一番了，欢喜却是胸有成竹，笑眯眯应道：“问题不大。” 宋大妹闻言顿时便跟得了圣旨一样，侄女什么性子她是清楚的，不是有十分把握，那是绝对不会说出这话的。 看来，他们宋家也要出一个大学生啦！ 宋大妹那欢喜劲儿，罗芳菲看了差点以为这次高考是当场阅卷的，自家表妹已经被大学录取了呢。 正文 第294章 状元 高考结束，就要开始填报志愿了，不同于旁人的犹豫为难，欢喜却是非常干脆地在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上都填了b大英语系。 要换个懂一些的家长，看到自家孩子这样乱来怕是要竹笋炒肉伺候了，但宋二柱不懂啊，他就觉得自家闺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和旁人不一样那也正常，自家闺女聪明啊。 至于旁的人家，欢喜也不至于到处去说，因此这事愣是一点声响都没有闹出来 以至于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整个宋家庄都炸了。 “二柱家的闺女真考上大学了？” “千真万确，而且还是b大！” “怎么一点声息都没传出来？” “那老宋家就不是张扬的人，不过之前我在县城倒是看到欢喜从招生办拿着准考证出来。” “咋没听你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考大学就跟古代考秀才一样，咱们这样的小地方，能有几个秀才？我哪知道她能考得上？” “怎么考不上了，那欢喜上学的时候不是一直都考第一的吗？” “你懂啥，高考可是面向全国的，欢喜那再是考第一也只是在公社里啊。” “不止呢，我听人说了，人还是z省的高考状元。” “不是吧？” 所有人都惊呆了，便是原来猜测欢喜能考上大学，那也只是猜测，如今却是成了现实。 更何况，人家还考上了b大呢。 而且还是省状元！ 便是欢喜本人也意外的很，要知道她当时只是正常发挥，真心没想过状元这回事。 这会的高考跟后世有很多不同，在后世，考生不论考多少名，都能够查到分，但这会可不同，欢喜除了知道自己是省状元同时还是市状元，到底考了多少分，那是一点也不清楚的。 或许是因为她考得好的关系，所以录取通知书下来得也很快。反倒是如宋小福等考生，如今还在忐忑地等待中。 不过，欢喜这边却是不清闲了，以往她家因为没有女主人的关系，上门串门的人是不多的。但她考了个状元的消息一传开来之后，上门的人就没停过。 宋二柱这会却是乐得很，也不嫌弃人家上门打扰了，甚至都不去上工了，直接买了两斤瓜子花生，就在家里招待客人。 宋二柱这人平日里稳重得很，这会听着周围人的奉承，却是乐得脑子都发晕了。 连不是亲属关系的人都上门了，那亲友就更别说了。 宋大妹一大早便骑了自行车过来问自家二弟：“二柱，咱什么时候办酒？” 宋二柱这两天被人奉承的，根本就没想起这事，闻言一愣，开口道：“这要找个算命瞎子算算。” 宋大妹点头道：“的确，这事可马虎不得。不过算命这事不好张扬，你别忘外说，我悄悄去找人。” 宋二柱点头，又嘱咐道：“可得把时间安排在二月前，二月份欢喜要入学呢。” “这我还不知道？”宋大妹白了他一眼，又道：“对了，咱是大办还是小办？” 闻言，宋二柱犹豫了一瞬便道：“大办！欢喜长这么大洗三满月百日周岁都没办过，这次一定要给她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说来，当初他倒是想过给闺女办个周岁，可惜那会子穷啊，又刚刚经过特殊的三年，他即便有心，但一分钱拿不出来也没法子办。 宋大妹赞同道：“你说的是，这考上省状元可是天大的喜事，要是不热闹一场，祖宗都要不高兴的。” 欢喜拎着野鸡从山上下来，就看到宋小福正站在山脚，一看就是来找她的。 “小福你找我有事？”欢喜问道。 宋小福闻言一怔，却是有些尴尬道：“也不是有事，就是没地方去，来找你说说话。” 欢喜微微皱了下眉，“你舅妈又作幺蛾子了？” 宋小福苦笑道：“之前我为了复习不是选择了停薪留职吗？我本来想生活费照给的，但我舅舅不让，说让我存着以后上大学用，加上我不上班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多了，我舅妈可不要有意见了吗？之前你考到状元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还好，等一听你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她就有些阴阳怪气，话里话外说我瞎折腾。” “你别管她，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她就没话说了。”欢喜道。 她这般说却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初考完宋小福就来找她对题目了，她也算稳定发挥，加上她心也不大，当初担心考不上，志愿填了一所大专，没有考不上的道理。 宋小福闻言却差点哭出来，“我可能考不上了，这辈子都考不上了。” 欢喜一愣，“怎么回事？” 宋小福红着眼睛道：“我舅舅说了，这次高考估计是要政审的。” “政审就政审呗，你又……”话说到一般，欢喜突然反应过来道：“该不会你阿娘那边……！？” 宋小福点了点头，“我也是才知道，去年她去国营厂里偷废铁，被人给举报了，还坐了半年的牢。” 欢喜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不过这事还真没有办法，就她所知，恢复后的第一次高考政审最为严格，到了后来，这种情况就有了很大的缓和，至少非b大清大的大学政审都放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我相信，政审不会一直这样严的，高考也不会只有一次，一次不通过你就考第二次第三次，总有通过的时候。”欢喜劝她道。 宋小福点头，她也是个坚韧的性子，这会也不过是一时憋屈，并不就是说放弃了。 欢喜劝慰了她一番，回去后就遇上了宋梦雅。 她本以为宋梦雅就是过来串门闲话，不想她却是也提起了高考政审的事儿。 却原来，她大伯家的儿子今年考了j市第一，z省第二，还来不及高兴，却是听到了要政审的消息，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祖辈是地主的，那政审是必然无法通过的。 据说宋延卿去找人问了，宋梦雅就想到了欢喜，过来问这事了。 正文 第295章 凤凰 送走一脸失望的宋梦雅，欢喜才回到家，却是猝不及防看到奚万里站在堂屋中，抬头看过来的目光温柔而炙热。 欢喜一愣，“你怎么来了？” 奚万里过来拉住她的手，笑道：“不是说后天办酒吗，我作为你的丈夫怎么能不出面帮着招待客人？”至于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请到这几天的假，就不用告诉她了。 他能过来，欢喜自然也是高兴的，要不是这会爹爹在一旁，她怕是会直接凑过去亲他一口。 这次办酒席，就如宋二柱决定的那般，场面很是盛大——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能不盛大吗？ 不过，别看似乎要花不少钱，但这种事到最后只有赚的，毕竟各家都要送人情份子。不看别的，只看欢喜以后是大学生的面上，各家随的份子都不会少。 真遇上贪心的，席面整得差，那赚头可不小了。 不过显然宋二柱并不是这样的人，早几天他就从蒋二那儿预定了一整只猪，欢喜也上山打了不少猎物。办酒当天，看到酒席上的菜色，就没有人不夸的。 等到酒席一办完，欢喜入学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本来她的打算，是想要在开学前几天赶去b市，也好在家里多陪陪爹爹。不过奚万里来了，这计划就不得不改变了。 只是…… 欢喜抓着宋二柱的胳膊道：“爹爹，你不陪我去上学啊？” 宋二柱有些犹豫，“这队里还要上工呢。”本来他是打算去的，但是闺女要提前走，他就担心耽误赚工分了。 不等欢喜开口，一旁的奚万里就劝道：“爹爹，话不是这么说的，新生报道这种事欢喜一辈子才有一回，到时候人家有父母陪着的，你就舍得她到时候孤零零一个？” 他内心虽然其实不怎么乐意岳父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但却清楚欢喜是很想岳父跟着去的。 闻言，宋二柱皱眉道：“那不成，我还是去吧，要是欢喜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欢喜顿时给奚万里丢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然后，她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我上学之后，思佳谁带啊？” 宋二柱和奚万里闻言都愣了，他们把这事都给忘了。 “要不……”奚万里沉吟片刻后看着宋二柱道：“要不爹爹你就跟过去和我们一起住，顺便帮着带思佳吧。” 别看宋二柱对家务不怎么在行，带孩子却是没的说的，他力气大，旁人嫌抱孩子吃力累人，他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而且他疼孩子，对孩子却是极为有耐心的。 要是旁人听到奚万里这种话，第一反应肯定是那又不是自家孩子，凭啥让他放着工分不赚去做老妈子啊。 宋二柱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不过他也确实心疼工分，最重要的是…… “还有明辉呢，总不能让明辉一个人在家的吧？” 明辉巴巴地看向自家叔叔，总不会真要把他抛下吧？ 奚万里却是早考虑过这个问题，“明辉不是问题，我早就琢磨着给他转学到b市了。要是爹爹你同意，我就立刻去办。” 宋二柱要说情愿那是真不情愿，他本来还打算趁着年轻多赚点工分，但这事还真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他想得很清楚，孩子得有人带，女婿作为军人是肯定没法带孩子的，但总不能让闺女不去上大学吧？ 这事还真就只能他来了。 要闺女女婿说要接他过去享福，那他是如何也不愿意的，但如今闺女女婿不是需要他吗？ 自己过去可不是拖累他们，是给他们帮忙的。 他犹豫了下便也应了。 于是，最后变成了一家子全部都出动。 亲友们得知他们的打算，意外之余纷纷过来道别。 要说最欣慰的就是宋大妹了，她以往一直担心二弟的养老问题，哪想到侄女这么出息，考上大学不说，还能把二弟给接到城里住了。 虽然说是帮着带孩子，但她可不觉得二弟以后还会回来。 这侄女婿的外甥女带大了，以后欢喜不得生孩子啊？到时候，不也得给二弟带啊？ 等到时候再把孩子带大了，二弟也老了，不说侄女是个有良心的，铁定不会让二弟再回来，便是二弟自己，到时候看着外孙外孙女，难不成还能舍得回来？ 想到这儿，宋大妹却是对着欢喜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这结婚有一年多了，肚子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别是有什么问题吧？” 说完她又摇头道：“我看你身体好着呢，侄女婿也是个健康的，许是缘分没到，你们可别急，这事急不来。” 欢喜闻言顿时囧了，她一点也不急啊。 宋大妹又一脸可惜道：“你说你要是结了婚就怀上该多好啊，这会孩子也生下来了，让你爹爹帮着你一起给带了。如今你要上大学，这孩子势必得耽搁几年再生。” 闻言，宋二柱也是一脸可惜，他老早就盼着抱外孙外孙女了，只是他不是当妈的，到底不好跟闺女提这个。 见奚万里也跟着凑热闹，露出一脸可惜，欢喜立刻瞪了他一眼，让他消停点，别火上浇油。 和宋大妹一样为宋二柱高兴的还有一个宋三柱，他私下对着冯淑华道：“咱二哥必定是个有后福的，早前吃了那么多的苦，往后有得福报呢。” 冯淑华一脸认同道：“可不，当年二伯抱养欢喜，旁人要不劝要不在背后幸灾乐祸，都说二伯为旁人做嫁衣。要我说，像欢喜这样的，便是十个男娃也不换的。” 宋三柱点头，又可惜道：“可惜爱国几个没有念书的筋，否则我还真想过过当大学生爹爹的瘾。” “得了吧，你这会不也是大学生的叔叔？”冯淑华打趣道。 她的心态好得很，自家孩子是什么德行她是清楚的，并不因为欢喜考上了大学就去强求他们。 想想以往过的日子，再想想他们家这会的日子，她再不能更满足啦。 宋三柱闻言也笑了，“咱欢喜啊，不是我说，打小就跟村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那是注定要飞出去的凤凰。” 正文 第296章 嫉妒 欢喜离开军区的时候不过跟亲近的人道了别，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只是这次回去却不一样了。 奚万里在旁的事上冷静沉稳，遇上自家媳妇的事却淡定不起来了，早几天就在属下面前看似无意地透露了自家媳妇考上了b大，还是z省状元的事儿。 也是因此，他们一回来，不说整个军区，至少小半个军区被惊动了。 好在因着身份关系，寻常军嫂即便好奇，也不敢上门探听，上门的也就王大妞几人。 “嫂子，你真考上b大了啊？”王大妞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等欢喜开口，一边的马菊芳就道：“这还有假的？” 王大妞一脸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我们老家今年也有人参加了高考，不过有个考上大专的，就极为了不得了，b大是想也不敢想。” “那你赶紧多看嫂子几眼，b大高材生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李玉枝打趣她道。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对了，嫂子你知道不，玲玲也去参加高考了。”却是王大妞开口道。 闻言，一旁的钟玲玲连忙摇头道：“我也就是试试，对结果并不抱希望。” 欢喜闻言一怔，随即问道：“你是真的试试？” 见她有所察觉，钟玲玲有些苦笑道：“还是有点奢望的，我就想着，要是我考上大学，我公公对我会不会少点意见。我倒不担心他为难我，就是玉川，这次过年回家，愣是被施行了家法。” “家法？！”欢喜一愣。 她这会想到了上辈子，别看土豪爹发家晚，但他也是弄了一套家法的，他所谓的家访就两样——一个是饿肚子，一个是掐断零用钱。 因为土豪爹一直认为，这世上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就是饿肚子和贫穷。 不过很显然，秦家的家法和她的认知有很大的区别。 钟玲玲一脸苦笑道：“玉川被用藤条抽了好几十下，秦家施行家法的藤条是特质的，粗不说，还用盐水浸泡过，受家法的时候是不让穿衣服的。一场家法下来，玉川差点去了半条命。我公公其实就是想让他离开部队，可玉川不乐意，愣是硬撑着按时归队了。” 闻言，欢喜心下同情秦玉川，却不觉得钟玲玲考上大学能有什么用。 毕竟，她公公对她不满，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怀不上孩子。 只是这种实话，她自然是不好说的。不过，甭管理由是什么，她却是极为赞同对方考大学的。 钟玲玲现在的工作虽好，但有能力更进一阶，为什么不去做。 已婚妇女在一块，能聊的无非就是一些家常。然后说着说着，钟玲玲却是道：“对了，听说市区公园现在有交际舞会呢，我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欢喜闻言顿时就来了兴趣，其他几人却是有些抗拒。 “跳舞啊，那不是不正经的人做的事吗？” “对啊，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 “还是算了吧？” 欢喜开口怂恿道：“也不一定要跳啊，我们去看个热闹也成的。” 听她这样一说，几人倒也不反对了。 见她们有兴趣，钟玲玲道：“交际舞会是在晚上，我们下午就去，到时候逛完街找个饭店吃饭，然后直接过去。” 这种闺蜜聚会欢喜可不陌生，当下便开口支持道：“别带孩子啊，带孩子就玩不痛快了。” 其他人虽然犹豫，但见欢喜这般兴致勃勃，也不好泼冷水，因此都点头答应了。 到了中午，几人便在欢喜家门口了，吴月娟也跟着钟玲玲来了，她一来就笑道：“我跟着过来凑热闹，不知道你们欢迎不欢迎？” “欢迎，一百个欢迎。”王大妞拉着她笑道。 钟玲玲特意借了几辆自行车，六人就这么你带我我带你到了市区。 比起去年，今年的市区明显热闹了许多，街上有许多新店铺开了出来。 欢喜就被一家旗袍店吸引了，二话不说拉着众人就过去了。 “这么大的开衩，能传出去吗？”王大妞等人本来都看呆了，等看到旗袍边上的开衩，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欢喜才不理会这个呢，当下便借了店里的换衣间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 她一出来，众人都看呆了，店里的店员也连声赞。 钟玲玲却小声道：“欢喜，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个好看归好看，但在外面真不能穿。你没看到店里的客人都是老外吗？” 欢喜却不在意道：“没事，我又不一定要在外面穿，在家穿也成啊，你看多漂亮？” 到时候穿给奚万里看，顺便还能把人调戏一把。 钟玲玲不知道她的想法，看了一眼旗袍的价格，心下虽然觉得浪费，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从旗袍店出来，路过供销社，李玉枝说要去买点毛线和纽扣，一行人便进去了。 既然来了，欢喜便也打算看看，见着筷子好，买了五双筷子，还买了一个烟灰缸。 ——虽说奚万里不抽烟，但放着可以备用，客人来了就能用到了。 她正看中一双鹿皮靴呢，一旁的王大妞就和人撞上了。 看对方手里抱着的棉花将视线都遮住了，而王大妞本来站在一旁都没有动，谁对谁错就不难猜了。 “……潘娘子？”欢喜却是认出了对方。 这一撞可有不少棉花掉了，潘娘子正生气呢，抬头看到是欢喜，又认出了王大妞等人，顿时便面露悻悻，扯出一个尴尬的笑道：“对不起啊，是我没看路。” 欢喜没有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潘娘子和刘娘子会合之后却是满心不舒服。 时隔一年，她自然早就清楚欢喜的情况并不如自己原来臆测的那般，她的丈夫是团长不错，但却一点也不老迈，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男人。 按说这事不怪人家，是她们自己私下胡乱揣测，但心下到底不舒服，遇上人家都觉得低了人一头。 而且……多少是有些嫉妒的，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居然就当上团长夫人了。 想到人家很快就是b大高材生了，那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正文 第298章 礼物 b大的开学日算是早的，欢喜因为住得近，所以便打算早点去报道。 像她这样打算的人不算少，尤其是本地学生，基本都在这一天来报到了。 这会上大学都不用交学费，不过该有的手续还是要办，好在有学长学姐带着，很快就都办好，接下来便是去宿舍了。 ——其实欢喜还有些遗憾这时候上大学没有军训，哪怕上辈子没少听人说军训多痛苦，但她还是羡慕啊。 听学长学姐说宿舍并不是固定多少人一间的，最少是六人，最多是十二人，欢喜的运气不好不坏，分到了一间八人间的宿舍。 她到的时候，宿舍里还没有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上铺，干脆利落地将带来的被褥铺好，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奚万里已经拎着水桶和拖把进来开始拖地了，宋二柱想要搭把手被他拦住了，“爹爹你抱着思佳就好。” 欢喜则找了抹布开始擦桌子和门窗，顺带把床也擦了一遍。 等把卫生工作做好，却是有人进来了。 为首的是个中年妇女，后面是拎着行李的中年男人，后面则跟着一对明显是姐弟的少年少女。 “哎呀，你们都把宿舍打扫干净了啊？”中年妇女看着一尘不染的宿舍和旁边还没有收起来的清扫工具，顿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道谢道：“这可真是太感谢了。” 她的丈夫也上前道谢，又指着自己女儿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梅君丽，君丽，快跟室友打声招呼！” 梅君丽显然并不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听了自己妈妈的话却是一脸尴尬。 梅母见状顿时恼怒地在她身上重拍了一下，骂道：“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梅君丽这才极其小声道：“你好。” 欢喜倒也不在意，笑了笑道：“你好，我是宋欢喜，是英语系的。” 本来嘛，欢喜这样说，一般人都会说一下自己所在的专业，不想梅君丽却是闷不吭声了。 倒是一边的梅父笑呵呵道：“我们君丽是德语系的。” 梅父梅母倒是极为热情，一边忙着给梅君丽铺床，一边口中不断数落着自家闺女如何不懂事，让欢喜多担待。 “那女同学不讨喜是不讨喜，但看着并不是多事的。”从宿舍楼出来，宋二柱这样说梅君丽道。 欢喜倒是不以为意道：“这才见了一次，哪看得出这么多啊。” “对了，我看到学校门口有个日杂商店，我们进去买些你用得着的生活用品？”宋二柱提议道。 不等欢喜回答，奚万里就摇头道：“等后天住进来再去吧，这会我们买了，是带回去还是送回宿舍？” 宋二柱一听也是，便也不再提。 另一边，梅母却是在数落自家闺女，“你说你，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见着室友的时候嘴巴甜一点，别跟个活死人似的。” 梅君丽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显然对于母亲这种数落已经极为习惯了。 梅父开口道：“好了，这又不是在家里，你也给孩子留点面子。” 转头又对梅君丽道：“这宿舍里还缺了很多东西，你看着要什么，我们等会出去买。” 闻言，梅君丽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要买个热水瓶，还要买搪瓷杯跟脸盆。” 梅母虽然对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到底为女儿操心道：“热水瓶得买两个，要不然冬天不够用。” 欢喜等人回到家的时候，却是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君露？”看到对方，欢喜难掩惊讶道。 君露转身看过来，顿时笑道：“你们回来啦，正好，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回去了。” 欢喜上前开了门请她进去，又问：“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君露抿嘴笑道：“我刚从g省回来，就听说你考上了b大，特意来给你送贺礼啦。” 她从去年开始就让君老安排着进了政府部门，如今虽然官职还小，但却已经是个大忙人了，一年里最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奔波。 两人之间不说关系莫逆，但也是有来往。别说，比起钟玲玲等人，欢喜反而觉得君露这个交集最少的女子是最合自己性子的。 君露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欢喜接过，然后笑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你随意。”君露也笑。 欢喜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英雄牌的钢笔，她对这方面并没有研究，不过对眼前这支钢笔却有些印象，尤其是那彩虹包金的笔帽，上辈子逛网站的时候看到过，那会已经停产，想买也没地方买了，据说也是英雄的经典款钢笔。 “谢谢，我很喜欢。”欢喜一脸高兴道。 奚万里在一旁却是皱起了眉，轻咳了一声道：“欢喜，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欢喜一怔，“在哪呢？” 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奚万里有些郁闷，明明对着君露的礼物还一脸惊喜的。 他却不知道，外人的礼物和丈夫送的礼物，哪里是能够一概而括的？ 等奚万里将一辆鹅黄色坤车从后院退出来的时候，饶是欢喜有所准备，也忍不住露出了惊喜之色。 “你什么时候买的？” 奚万里这下满意了，笑道：“你之前不就看中了吗？要买这个侨汇票需要太多了，我到现在才凑齐。” 欢喜能说她后来是忘了吗，要不然早就买回来了。 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就没有今天这一幕了。 她高兴坏了，立时便决定今天晚上洗了澡穿旗袍给他看。 奚万里不知道自己晚上有这等艳福，还用得意的目光看向君露。 看出他的挑衅，君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奚万里这人，平时冷静理智得很，遇到欢喜的事却总是变得幼稚小心眼。 不过…… 她想到芮恩，他也是这样，为着自己夸旁人的字写得有风骨，自己捡了一支毛笔沾水练了大半年，因为自己没戴他送的胸针，小心眼地一个劲嫌弃她的衣服太素…… 回忆有太多美好，她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浅笑，眼底是淡淡的怀念。 “好了，我那边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了。”君露转头又看着宋二柱道：“二柱叔，爸爸的墓已经迁到b市了，你有空的话去看看他吧，他会很高兴的。” 宋二柱一怔，神色有了几分动容，用力点头道：“我会去的。” 正文 第299章 室友 “刚刚那是大云的闺女？”等君露走后，宋二柱才似是突然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欢喜点头，她也是才想起，自家爹爹跟君露似乎是第一次见面。 宋二柱有些怅然道：“这丫头长得不像大云，那说话时的样子却是像极了。” 欢喜开口道：“爹爹你若是想要去扫墓，我就去打听一下。” 宋二柱犹豫了下道：“等到清明的时候，我去一趟。” 在家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日子。一大早，奚万里就开车带着欢喜前往b大了。 这一次宋二柱没有跟着，而是留在家里带思佳。 在校园门口的日杂商店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两人才赶往宿舍。 这一次，宿舍却是不同于以往的热闹。 欢喜进来的时候，宿舍里面站满了人，还是有两个家长借口出去抽口烟，才让他们俩得以进去。 唯一认识的梅君丽还没有来，倒是有六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欢喜猜测应该是其他几位室友。 “你好，我是英语系的马晓，b市本地人，今年20岁，未婚人士。以后要当四年室友，还请多多关照啦。”其中一个高挑微胖的女孩上前对着欢喜道。 马晓的身高是真的高，比欢喜还高，剪着这年代女孩子很少剪的短发，不是学生头，就是那种男生剪的三七分短发，虽然有些胖，但五官却很漂亮，双眼皮大眼睛，鼻梁高挺，皮肤虽不白皙而是淡淡的蜜色，但却很是细腻光滑。 要说缺点的话，那大概就是这姑娘是个平胸，五官漂亮归漂亮，却一点也没有女人味了。 不过，一群家长站在这里，她作为小辈能站出来谈笑，可见是个大方从容的人。 欢喜抿嘴笑道：“我是宋欢喜，今年22岁，来自z省，同样是英语系的，已婚人士。”她说的年龄自然是改过后大三岁的年龄。 见状，其他室友也纷纷开始自我介绍。 有着及耳短发，高挑身材瘦削长相普通的是张抗美，今年27岁，c省人，英语系，已婚人士。 穿着打扮很是出挑的艳丽女孩是郭敏，今年19岁，来自s市，英语系，未婚人士。 皮肤白皙，穿了一身呢绒外套，斯文秀气的女孩子是赵秀英，今年20岁，b市本地人，法语系，未婚人士。 脸上带笑的清秀女孩是范淑儿，今年25岁，来自f省，法语系，未婚人士。 梳着辫子一脸文静的女孩叫任红霞，今年22岁，来自d省，德语系，未婚人士。 别说，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张抗美和范淑儿年纪稍大，其他人都是再年轻不过的女孩子。 “对了，好像还差一个人吧？”却是马晓开口道。 欢喜道：“剩下一个人是梅君丽，十九岁，德语系的。她也是本地人，之前已经来报道过来，晚一点也寻常。” 她们在这边聊得热闹，另一边的亲属团也正说得欢，欢喜抽空看了眼，别看奚万里在其中年纪最小，但却一点没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就成了话题的中心。 欢喜利落地将带来的东西放好，那边亲属团虽然不放心，不过也不能再留了。 “你在学校注意安全，没有课的时候就回来，或者打电话让我来接你。我之前问过了，宿管阿姨那边有电话的。”离开前，奚万里交代道。 欢喜点了点头，也道：“你也是，上班别太累，注意休息。” 等到亲属团一走，众人相视一笑，欢喜提议道：“趁着离第一节课还有时间，我们先去食堂把饭票给换好了，另外回来再将热水打好？” 马晓怔了怔道：“我正要说起这个呢。对了，你们买了几个热水瓶？” 好几人都说只有一个，除了欢喜。 “一个应该够了吧？”张抗美一脸迟疑道。 “不够的。”马晓连忙道：“我问过学长学姐了，开水房晚上六点后就没有水了，早上要八点以后才能打到水。因此只有一个热水瓶的话不够用的，早上会没有水洗脸，尤其现在是冬天，天热了可能没问题。” 众人一听颇觉有理，马晓道：“我听说第一天基本没有什么课，就是熟悉一下环境，到时候我们瞅着空再去买个热水瓶。” 对此，众人就没有反对的。便是张抗美，皱了皱眉也没有说什么。 欢喜笑眯眯道：“我也和你们一去去吧，顺便看看有什么遗漏的要买。” 大学不同于其他，她还是很想和室友处好关系的，像这种集体行动，就一定要跟上。 但是很显然，有些人的想法和她不太一样。 她们一行人打了水回来的时候，梅君丽已经到了，双方再自我介绍了一番——期间梅君丽不冷不热的语气引起的尴尬且不提。然后很自然的，马晓对她发出了一起去日杂商店的邀请。 “我就不去了。”梅君丽抿嘴小声道：“我已经有两个热水瓶了。” 闻言，宿舍里空气都静了静，大家显然都很意外。 说到底，这去逛日杂商店，其实就是大家彼此熟悉一下，没看欢喜都笑眯眯说一起去了吗，根本没想到梅君丽会拒绝。 不过去不去是人家的自由，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宿舍，欢喜跟马晓、张抗美以及郭敏都是英语系的，梅君丽和任红霞是德语系的，赵秀英和范淑儿是法语系的，于是很自然的，八人兵分三路各自去了自己的教室。 英语系的人不多，二十几个人，指导员倒是个利落的，以欢喜是z省状元，成绩在班中最好为由让欢喜做了班长。 因着这般，欢喜很是出了回小小的风头。 回宿舍的时候，室友们还一脸回不过神的模样。 “宋欢喜你真的是z省的状元？”郭敏忍不住问道。 欢喜笑眯眯地点了下头，有些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就是吓了一跳。”郭敏道：“我以为状元都是男的呢。” 欢喜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张抗美就故作严肃道：“郭敏同志你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得，***都说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说完，却是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他人也莞尔笑了起来。 正文 第300章 相处 大学里的悠闲也不过就是开学第一天，很快，欢喜的生活就迎来了繁忙。 学习就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打算来混日子的，她可是计划好在大学最少要学会两门语言的。 最令欢喜苦恼的却是宿舍的集体生活，倒不是室友们给她造成什么麻烦了，当然，相互之间还是有些小摩擦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不过那都是小事，但真正难为人的其实是集体生活本身。 旁的不说，欢喜却是两辈子都没过过这种集体生活。过去有两年在外面浪的飞起的时候，倒也和陌生人一起住过招待所，但偶尔住几天跟一直住那是两回事。 旁的各种不便利都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宿舍这边两个星期才提供一次热水啊！ 问了其他人，他们表示两个星期洗一次澡就已经很好了，讲究的两个也说可以周日到外面澡堂去洗。 但是天知道，才三天不洗澡，欢喜就觉得浑身都痒起来了！ 这事根本不能忍！ 因此第一个周末回家，她就提了买房子的事。 “好好的买什么房子？老宅那边还不够住吗？”奚万里一脸讶异道。 宋二柱却道：“我们哪来的钱在b市买房子？” 欢喜板着一张脸把宿舍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道：“或者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也成，反正我受不了一个星期只能洗一个澡的日子。学校附近的澡堂我去看过了，都是盆浴，那水太脏了。” 闻言，奚万里心疼极了，想也不想便道：“买，我们这就去买。” 宋二柱虽然觉得为了洗澡买房子有些小题大做，但那是他闺女，打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这个委屈？ 打好几年前开始，奚万里的工资津贴就都上交给欢喜了，这几年存下的钱，哪怕是在b市买房子，那也绰绰有余了。因为奚万里说交给他，欢喜干脆利落便把钱给了他，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房子一定要离b大近，不用特别大，但一定要干净。对了还有热水……最好找跟现在一样的带院子的平房，到时候就能起个灶，烧热水也方便。” 奚万里的行动力那是杠杠的，加上心疼媳妇，他愣是在一个星期内找到了合适的房子。离b大很近的一个小院子，去年才翻新了，有四间房，说来比在军区的房子还要大一些，就是院子小了些。关键院子里还有一口井，虽然主家人说那口井的井水是苦的，但用来洗澡却是不影响什么的。 欢喜去逛了一圈，觉得差不多就敲定买下了。 然后奚万里就找人帮忙在院子里砌了灶头，搬了个浴桶过来。 这下，洗澡就不是问题了。 这事已解决，欢喜就跟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一样，总算彻底放心了，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了学习中。 开学没多久，欢喜就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图书馆。虽然打算多修两门外语，但欢喜觉得用不了那么急，至少大一的时候不急着这事，便是急人家教授也不能轻易点头答应啊。不过，她却没少跑法语系和德语系旁听，空着的时候更是没少在图书馆翻书。 不过，她这样的也不突兀就是了。他们这一批考生太过特殊，学习的热情也远远大过后世的大学生。根本不用老师催促，就一个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当然，例外还是有的。 “我听说燕台路那边新开了一家裁缝店，听说做的裙子特别好，等没课了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宿舍里，马晓兴致勃勃地道。 闻言，众人有些无语地对视一眼，最近这事发生不止一次了，马晓似乎格外喜欢玩。而且她还和班上的男生玩得特别好，总是能知道一些她们不知道的消息。 张抗美抬头白了她一眼道：“你就不怕期中考试过不了？” 马晓闻言一脸不在意道：“怎么可能？了不起成绩差点。” 倒是郭敏问道：“周日去成吗？” 郭敏也是个对外在比较在意的女孩子，在着装打扮上还是很讲究的。对于马晓的话题，也就只有她蠢蠢欲动了。 不想马晓却道：“后天早上不是只有一节课吗？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郭敏摇头道：“不成，我感觉这两天的课听得有些吃力，要去图书馆温习一下。” 马晓顿时不高兴道：“好吧，你们一个都不去，我去其他宿舍找人。” 忘了说，马晓在其他宿舍的人缘也非常好。 又一天，马晓过来找欢喜，小声道：“宋欢喜，你能不能借我五块钱？” 欢喜闻言一怔，“你缺钱？”没记错的话马晓家里的条件应该不错，看她平日里在食堂买的饭菜就知道。 马晓有些尴尬道：“不是……我前天问张抗美借了五块钱，说好过一个星期还给她的，结果这才两天，她都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了，我给她烦得不行，就想着问你借五块钱先还给她。你放心，这钱我下个星期就还。” 说实话，欢喜不太喜欢借钱给别人，尤其两人认识也才不到一个月。但想着一个宿舍住着，这点小要求都不理会，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到底还是把钱借给她了。 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头又投入到了学习的海洋中。 b大的晚自习要到九点，通常这时候上完课大家都会觉得饿，刚好食堂旁边有个小卖部，有条件的人都喜欢去买两个茶叶蛋，或是一节甜玉米当宵夜。 这天，才从小卖部出来，欢喜就差点撞到人。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正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居然是赵秀英。 “你怎么了？”欢喜差点被吓死，实在是这姑娘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赵秀英皱着眉头一脸忍耐，看清是她，小声道：“我来那个了，肚子疼得厉害，你不能不能扶我回宿舍？” 欢喜顿时松了口气，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道：“我柜子里有个热水袋，到时候拿热水灌了，你拿去捂着肚子。” 赵秀英闻言感激道：“谢谢了，要不然今天我怕是都走不回宿舍。” 正文 第301章 逻辑 赵秀英是真的疼到了极致，看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欢喜身上就知道了，上楼梯的时候，几乎是欢喜把她抱上去的。 也就是欢喜，要是换个人，怕是根本吃不消。 她们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看到欢喜扶着赵秀英进来，纷纷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赵秀英你这是生病了？”马晓最先上前问道。 范淑儿也上前关心道：“脸这么白，是不是受凉了？” 其他人也纷纷将关心的目光看过来，也就梅君丽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了。 欢喜皱眉道：“她来月经了，疼得厉害。”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郭敏连忙开口道：“我这里有红糖，给你泡点红糖水好不好？” 赵秀英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郭敏从床上下来，跑倒柜子边去翻红糖了。 赵秀英睡在上铺，平时不觉得，这会却是为难了，差点爬不上去。 欢喜见她躺好了，又将柜子里的热水袋娶了出来，装满了热水，然后塞进了她被子里。 说来她火气一向足，晚上睡觉是用不上热水袋这东西的，不过爹爹非让她带上。 另一边郭敏也把红糖水泡好了，小心翼翼端给了赵秀英，“还很烫，你小心拿着，等喝完了告诉我，杯子我去洗。” 赵秀英点了点头满脸的感激，只是这会她实在疼得不成，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喝完红糖水，又用热水袋捂着肚子，赵秀英似乎觉得舒服了许多，看样子是睡着了。 欢喜见状松了口气，能睡着就好。 不想第二天早上，却是出事了…… “这怎么办啊……”赵秀英一边捂着肚子面色惨白，一边看着床单上大片的血迹哭丧着脸道。 张抗美皱眉道：“你晚上睡觉怎么没有用灰袋？” 所谓灰袋，其实有些类似后世的隔尿垫，就是用旧棉花掺着草木灰灌进布袋子里，像毯子一样铺在床上的。这东西，除了出生的婴孩用，来了月经的女人也用。 没办法，这时候卫生巾还没有普及，大家基本都用月事带，那东西吸水率很低，根本就不抵用。 赵秀英道：“我根本没带那东西，我用的是卫生巾，本来想夜里起来换的，结果睡得太沉忘了。” 卫生巾这东西，其他人根本不明白是什么，倒是欢喜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赵秀英。 倒是知道这姑娘家里条件不差，不想居然好到这样的程度，要知道她可只在侨汇商店里买到过卫生巾。 只是……赵秀英的情况也很麻烦，褥子上那么大的血迹，且不说以后能不能洗干净，今晚没地方睡却是真的。 别看日杂商店什么都能买，但被褥这东西却是不好买的，谁出来上学随身带着大量布票或者棉花票啊？ 如今随便哪家，都不是轻易能拿出来的，更别说她听赵秀英说过，她虽然是b市本地人，但父母如今工作却不在b市，连带两个弟弟也跟着父母在外省。 “怎么办啊，宿管阿姨说现在不能住外面的。”赵秀英都要哭了。 其实赵秀英这情况，只要有人肯和她挤一晚上就没问题的。毕竟她们的床虽然小，但除了冯晓，其他人跟赵秀英挤一下并没有问题。 而之所以没人提出这事，也是担心赵秀英把自己的床单褥子也给染上血迹。 不过是趋吉避凶，想想其实也合乎常理。 欢喜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了，晚上你跟我挤一下吧。明天就是假期，想办法能买到褥子就去买，不能的话我回家给你扛一条。” 她说得这么干脆，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有金手指，根本不在意这点东西。 而且赵秀英这姑娘她其实还蛮喜欢的，家庭富裕人却单纯温和，偏又不是那种不懂世事的天真女孩。 赵秀英闻言感激得都要哭了，“谢谢，我晚上会记得小心的，不会把你的褥子也给弄脏的。”她不笨，自然也知道其他人的顾虑。 顿了顿，她又道：“你家要是有多余的褥子的话我花钱买吧。” 欢喜点了点头，对此倒是没有反对。 这事到这里就算是解决了。 第二天，赵秀英在外面没能买到褥子，欢喜当天便骑着自行车从军区那边扛了一条褥子来。 “这是新的，家里做了还没用过呢，本来是给我备着换用的。”欢喜道。 宿舍里用的褥子特别小，不是特别准备的话根本就不会有。 赵秀英也看出来了，接过褥子递过去十块钱，有些脸红道：“如果这期间我爸妈不回老家，布票和棉花票怕是要下个学期才能给你了。” 欢喜根本不在意这个，找了她两块钱道：“这褥子小，八块钱就能置办下了。” 赵秀英拿着钱有些犹疑，本来她多给钱是想要谢谢人家，不想人家根本不肯收。 那事大概过了两个星期，一天，欢喜提前去上晚自习，离得远远的，就看到马晓正跟班里的那声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按说这年代，如马晓这样的行事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不过她大大咧咧浑身上下都没点女人味，跟的男的没两样，一时间倒也没有人质疑过她的作风。 欢喜才踏进教室，就听到了马晓半句还没有说完的话。 “……你们是没看到，那简直是一床的血。” 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坐下后才恍悟她是在说赵秀英的事。 明白之后，她心底就开始厌恶起来，不管从哪方面看，这种私密事也不应该跟男生说。没看好几个男生都有些脸红吗？这时代跟男生说这种事，与后世跟他们说艳情故事有什么区别？ 要是马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就算了，旁人的事你哪来的脸瞎哔哔？ 本来欢喜对马晓的观感也不见得多坏，这会却是一下子对这人不喜起来。 郭敏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小声道：“我刚刚就想阻止她了，结果还被她说是小家子气。” 欢喜听了这话差点冷笑，合着在背后随便泄露别人的私密事就是大气了？ 这什么逻辑？ 正文 第303章 社团 欢喜本来是想要过一回当家长的瘾的，无奈她这会也是学生，又不能双休日去学校找老师。 于是，她只能交代了奚万里，让他抽空去学校一趟，自己则又回学校了。 才开学没多久，大学里面就开始有了社团，不过也就一个文学社和乒乓球社。 说实话，欢喜一个都不感兴趣，她自认并不是文艺女青年，运动的话，乒乓球对她而言有些没劲，她倒是对篮球足球这一类大开大合的剧烈运动比较感兴趣。 宿舍里，任红霞参加了文学社，马晓参加了乒乓球社，其他人还在犹豫中。 欢喜其实倒不是不想参加社团，但是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不感兴趣的事上。 犹豫了下，她心里倒是生出了自己成立社团的心思，篮球足球这些运动社团就不要想了，没有运动器材和场地都是白搭，但是她却是想起了社会援助社。 上辈子杨哲修大学里就加入了社会援助社，不过他那人浅薄得很，进去也不过是为了名声好，除了捐钱，就没见他真正参与到社团活动中去。 但欢喜对这种社团的存在却是极为认同的。 当然，作为英语系的学生，欢喜自然想到了外语社，但是说实话，比起这个，她还是更想建社会援助社。 比起前者，后者更有意义一些。 欢喜一向是个有行动力的人，既然想到了，她就跑去找指导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指导员闻言极为意外，但却也表示赞同。 “这样，你先写一份书面申请，我帮你交上去。”指导员开口道。 于是，接下来欢喜就开始跟书面申请奋斗了。 社会援助说到底就是对弱势群体的支援，这种支援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人力。如此一来，社团的活动粗粗就能够分为两种——筹款捐助和义工。 不单是书面申请，欢喜还到几位教授那里跑了好几趟，把指导老师跟指导单位给搞定了。 不但如此，她还将郭敏和赵秀英拉来作为申请人员之一，不但在班里，还在女生宿舍到处宣传，很顺利便找到了初期的成员。 ——这个年代的人，旁的不说，觉悟都是很高的，对于帮助他人这种事，十个里至少有五个是乐意的。 “她什么意思啊，建社团不叫我们只叫郭敏和赵秀芳，这是看不起人还是怎的？”马晓一脸不高兴道。 宿舍里其他人虽然有些情绪，但对于马晓的话却没有人应和。 张抗美都是当妈的人了，难免将更多的心思放到家人身上，哪怕上大学，也是趁着假期想办法在外面接了活赚钱，像社会援助社这样耽误时间的事，她内心里是不乐意参加的，宋欢喜不来叫她更好。 至于范淑儿，她这人谨慎得很，在不知道社会援助社具体是什么情况下，她是如何也不会轻易决定加入的。 梅君丽则是根本就对社团不感兴趣。 至于任红霞，她已经参加了文学社，倒是不想再参加一个社团，分薄了学习的时间。 马晓却是真的不高兴，哪怕宋欢喜过来邀请她她也不会答应，但人家不邀请她她却是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 欢喜这会忙得很，室友的小情绪她是一点也没有时间去顾及，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她总算是把社团给拉拔起来了。 因着一众教授和指导员的帮助，欢喜还申请到了一个极大的社团活动教室。 总而言之，社会援助社的初期情况还是不错的，社团成员已经达到了百人。 ——也幸好这会不是后世，有关社团成立的规章制度还不完善，否则但是一个筹备一年的前提条件就能让他们卡死。 只是，关于社团活动怎么组织，一众满腔热情想要帮助别人的社员们却是茫然了。 不过欢喜对此早有打算，在第一次会议中，她就提出让大家在接下来的双休日寻找需要帮助的群体，然后在下周一的社团会议上提出，然后投票决定第一次活动的地点。 到此欢喜却仍旧没有闲下来，虽说当初书面申请的时候已经将社团的规章制度都订好了，但那只是大纲，细目却是还要一点一点补充的。 作为主要提倡人，欢喜很自然就成了社会援助社的社长，而副社长，欢喜选了班里一个叫唐念国的同班同学。 之所以选唐念国，一来他是男生，她不想让社会援助社被人认知为女生社团，让男生止步；二来唐念国年岁大，又曾在乡下做过村高官，所拥有的社会阅历是其他还没有接触社会的学生难以比拟的。 当然，欢喜也想过选这样一位副社长会不会被喧宾夺主，后来想想，若是对方的能力强过自己，自己便是退位让贤又如何。 最重要的是，欢喜从不觉得自己会比别人差。 ——而事实证明，欢喜的选择是正确的。 “会长，既然选定了去福利院，我们是不是先去和福利院的管理层交涉一下？”刚选定第一个义工活动地点，唐念国就对欢喜提议道。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欢喜将自己写的计划书交给他道：“你先看看，像这种选定的义工活动地点，最好还是长期维持下去，否则便没有了意义。但是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过福利院的情况才能决定。” 唐念国挑眉，有些意外小姑娘居然能想得这么周到，又开口问道：“那筹款事项……” “这个先放一放。”欢喜道：“我们能筹款的对象，除了学校的同学就是外面的政府单位了。但是想要让人家愿意掏钱，咱们首先得闯出点名声来，拥有一定的公信力，上门筹款才不至于羽杀而归。”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们却可以从自身开始做起。” 闻言，唐念国皱起了眉头，“社长你的意思是让内部先进行筹款？” “是也不是。”欢喜道：“忘记社团的规定了？社员的一切行为都要源于自愿，不得有任何勉强。” “那……”唐念国面露疑惑。 欢喜道：“帮助别人须得量力而行，拿钱帮助别人是帮助，拿东西帮助别人是帮助，出力帮助别人也是帮助，没有贵贱高低之分。” 正文 第304章 委屈 “你的意思是？！”唐念国一脸恍然道：“是了，不一定要钱，大家可以将一些家里闲置或是用不上的东西送给福利院。” 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大，一旁的其他社员也听到了，然后许多人的眼睛也亮了。 这个说我家侄子有许多旧衣服穿不上了，可以送给福利院的孩子；那个说我家里种了一棵樱桃树，每年樱桃都多得吃不完，许多都烂在了树上，到时候我可以摘了送到福利院去；另一个又说我家每个月的煤球都烧不完，以前多的都卖了，我回去跟我妈说，让她别卖了，以后都送去福利院…… 一时间，所有社员都绞尽脑汁开始思考家里有什么用不上的东西。 事实上，这其实很不容易，这会不像后世，家里的东西闲置的多，都不说衣服了，有时候几千块钱买的家电都放着生灰。但是这会，除了少数人家，大多数人家不是必须的，那根本不会买。 像之前那几位社员说的，侄子穿不上的旧衣服、家里吃不完的樱桃、家里用不完的煤球……其实真算起来，哪一样都能用上。 但大伙一片热情，欢喜却是不好阻止，至于之后这些社员若是被家长阻拦，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旁人是旁人，欢喜却是真能拿出不少东西。 周末回家，她便将家里一些旧衣服都收拾出来了，思佳的衣服基本都是她做的，小孩子长得快，好多都没怎么上身。这些衣服留着也没用，她便打算都给福利院送去。 还有奚万里的衣服，她以前给他织的毛衣好多都小了，她有看到他保存得好着呢，也可以送去福利院。 欢喜自认为自己的考虑没有问题，不想这下差点捅了马蜂窝。 “不行！”听到欢喜的提议，奚万里想也不想便将她收拾好的毛衣都抢了回去塞回衣柜。 欢喜都呆了，“你这是怎么了？那毛衣都穿不上了，你还留着干什么？” 奚万里气咻咻道：“我留着看也不送人。” 欢喜都不明白了，一脸无语地看着对方。 奚万里被他看着却觉得委屈，“你总共才给我织了几件毛衣啊？凭什么送人啊？” 欢喜一愣，有些明白过来他在犯什么倔了，有些气笑不得道：“你自己数数，你这都有七八件呢。” 不想奚万里却一脸控诉道：“我跟宋卫国还一个部队的时候，你总共给他织了十一件毛衣，后来有没有织我就不知道了。还有爹爹，你给他织得更多，不单毛衣，还给织马甲，还给织手套帽子，这些我都没有！” 欢喜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想了想便道：“随你，你不乐意就不送。” 奚万里却不愿意就此罢休，得寸进尺道：“你今年也得给我织帽子和手套，还有马甲！” 欢喜差点翻白眼，你一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好意思跟我爹爹比吗？那手套帽子和马甲我织了你能用得上？ 只是，到嘴想要拒绝的话在看到对方那双眼里的期盼时，却不由自主变成了，“好吧，给你做。” 奚万里顿时便笑眯了眼，两家的酒窝倏地漏了出来，直让人看得心软。 社会援助社那边渐渐进入了正轨，欢喜的大学生活也渐渐回复了原来的不紧不慢。 欢喜抱着两本书进宿舍，就发现宿舍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微微皱眉，对着一旁的赵秀英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想她一问，赵秀英的眼眶就红了。 欢喜到了第二天才从郭敏那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也是小事，但是吧……要我是赵秀英也会觉得委屈。”郭敏小声道：“赵秀英不是经常往宿舍里带吃的吗？” 欢喜点头，说来赵秀英的父母虽然不在b市，但她在b市却是有亲友能够走动的。而她每到双休日，都会到她姨母家去住。她那姨夫是个厨师，待她也好，每次她回学校，都会给她做上些吃的带回来给室友分享，似乎想要帮外甥女和室友处好关系。 因此，一个宿舍的人平时没少吃赵秀英带的东西，像是大虾、豆腐卷、红糖馒头、烧鸡、糖渍番茄、春卷、蒸糕什么的。 “你还记得哪几个人吃得最多吗？”郭敏问道。 欢喜想了想道：“马晓、范淑儿和张抗美？” 这三个都是比较贪吃的，贪吃就算了，自己气量还不大。 马晓就不说了，这人看着大大咧咧脾气直爽，但根本就是个占便宜不够的。 范淑儿的话，有一次她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因为宿舍里大家买了吃的都会分点给其他人尝尝，那次她倒是也开口让大家尝了，不过就一人给一个，给了就迫不及待把袋子给扎紧了。 还有张抗美，她们周六没有晚自习的时候，大家会坐在一起开零食大会，每人都会拿点吃的出来一起吃。有一次欢喜拿了一包花生酥和一包牛肉干出来，牛肉干也不多，半斤不到的样子。那东西大家都知道金贵，因此都只撕一点尝尝，就只张抗美，别人正在闲聊的时候，就她闷不吭声只知道吃，居然一个人把欢喜那点牛肉干都吃完了。还不止，赵秀英拿出来的一盒进口巧克力也被她消灭了一半。而那次，她却是只拿出来了半斤无人问津的炒黄豆。 郭敏点头道：“那几个人简直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赵秀英每次拿吃的过来，都会忘书桌上一放，然后招呼大家吃，她自己就去洗衣服。咱们多是尝一点就算了，而马晓那三人就那么往那一站，嘴巴就不带停的。有好几次赵秀英洗完衣服回来，东西一点不剩了，她自个儿一点都没吃到。不过她好脾气，倒是没有为这个事和她们炒，东西照带，也照招呼别人吃。” 听到这里，欢喜不明白了，那是为了什么事？ 就听郭敏道：“范淑儿在b市不是也有亲戚吗，她前儿去亲戚家吃酒席，带了一只烤鸭到宿舍，也学赵秀英往桌上一放，然后跟马晓几人一起在那儿开始吃了。她还特意招呼了赵秀英，结果等赵秀英回来，她笑眯眯地把剩的鸭屁股和鸭脖子递过去了。” 正文 第305章 脸皮 “就这样？”欢喜挑眉。 总觉得不止如此，赵秀英的性子虽有些绵软，面皮也薄，但并不是会为这种事耿耿于怀的人。 “不止。”郭敏撇嘴道：“那范淑儿估计也不是故意把鸭脖子和鸭屁股留给赵秀英的，就是之前只顾着吃，也没看就把袋子递过去了。过分的却是马晓，她先发现袋子里是鸭脖子和鸭屁股，当时便笑得极为夸张，让赵秀英别介意，这鸭脖子和鸭屁股其实也很好吃的。” “你说赵秀英能吃鸭脖子和鸭屁股吗？咱们一个宿舍，除了你大概也就她家里条件最好了。偏偏马晓又拿话堵她，好似她不吃就是小气一样。” “赵秀英为难得很，只到底还是拒绝了。她一拒绝，马晓就嘀嘀咕咕的，当着赵秀英的面跟范淑儿咬耳朵说她坏话。偏赵秀英听不清，还真不能计较。” “你说这事憋屈不憋屈。” 欢喜一脸无语，她们这个宿舍，要说有哪个人品极恶劣之人，那倒也不是，但是……性子极品却也有那么几个。 当然，其他人或许只是性格缺陷，但马晓却实在让人无语。 到了中午去食堂的时候，赵秀英的情绪似已经平复了过来，欢喜开口对她道：“你以后有吃的别再招呼别人了，偶尔一次是你大方，次数多了别人就视为当然了。想来你姨夫叫你带到学校的吃的，最主要还是想要你吃好吧？你之前有些大方过头了。” 像赵秀英这样单方面每个礼拜往宿舍带吃的给室友分享的行为，便是放后世都有些大方过头了，更别说现在。 ——当然，若是她们宿舍大家关系莫逆，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做。 哪怕不说马晓这个极品，便是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占便宜的心思。否则，赵秀英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量都不少，不是可着吃怎么可能吃到她回来一点都没了？ “可是，那样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说的赵秀英也知道，但她就是脸皮薄。 说来，宿舍里有吃的就招呼其他人吃这种行事，还是马晓给带的头。开学第一天，她就拿出油炸花生米让大家吃，有次还把家里带的梨分给大家。 ——当然，要说这人真大方也不是，她也就那两次。不过，因为有这个开头，后来别人吃东西，她上前喊着要尝尝，大家也不好意思拒绝。一个宿舍的，又不好厚此薄彼。 欢喜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吃过别人的东西，也会回馈一下。但她心里有数，并不会像赵秀英这样吃人嘴短，弄到只要有吃的就挨不过面子招呼大家吃。 至于其他几人，那就更是厚脸皮了。 郭敏白了她一眼道：“你长点心吧，别人又不念你的好。” 赵秀英抿了抿嘴，显然对于昨天的事还是记在心上的。在那之后，她从姨母家回宿舍，却是再不带吃的了。 社会援助社发展得很顺利，几次义工活动下来，福利院那边再也不把他们当成是去捣乱的了，每次看到他们去都会满脸笑容。 至于捐赠闲置物品，果然如欢喜所料，很多人都在家长那边受到了阻碍。 不过大家也很聪明，很快就发现了其他方法。导致的结果就是b大男生中突然开始时兴起木工这种小爱好，女生则一个个变得贤良淑德，动起针线来。 ——却原来，男生们是在学着帮福利院修理一些坏掉的桌椅，顺便也给孩子们做些简陋的玩具，女生们则是给福利院的老人和孩子做一些缝补工作。 一段时间下来，欢喜却有了新的计划。 “给福利院的人做身体检查？”唐念国一脸惊讶。 欢喜点头，“之前去的时候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有个孩子一直在咳嗽，听一位老奶奶说是去年冬天就开始咳嗽了，吃了感冒药也没用，具体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有陈爷爷，他的腿总是无缘无故发麻；鱼婆婆说她的眼睛总是沙沙的疼……福利院里很多人的身体都有问题，但是那里的帮工说了，福利院款项有限，根本拿不出钱给大家看，能挨过也就挨着了。” “但是我们去哪儿找人给他们做身体检查？还有一个问题，检查报告出来了，如果需要治疗的话又哪来的钱？”唐念国问。 欢喜沉吟片刻后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管好眼前。我们去医大，找那边的教授带我们去他们的附属医院。” “你在医大有认识的教授？”唐念国眼睛一亮。 “没有。”不等他失望，欢喜就道：“不过咱们b大肯定有教授和那边熟，我们一个个去问。” 唐念国闻言几乎膛目结舌，还能这样？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欢喜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则肯定会嗤之以鼻。 按照土豪爹的话说，脸皮这种东西，上了社会根本就是多余的。 欢喜本以为这次又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跑，不想唐念国犹豫了半天却找上门来说要和她一起去。能有个人帮着分担，欢喜自然不会拒绝。 她都想好了，先让唐念国跟着自己，等自己示范了几次，两人就分开行动，提高效率。 要她说唐念国啥都好，就是想法不够灵活，遇事也更想要稳，有些偏保守了，正好趁机锻炼一下。 “给福利院的孩子做身体检查？”头发花白的许教授抬头惊讶道。 欢喜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都一一说了。 许教授皱眉想了想道：“医大那边的人我没有熟人，你去找老马，听说她闺女就在医大做助教。” 欢喜听了连忙感谢，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找马教授了。 事情解决了一半，晚上欢喜回到宿舍的时候，心情简直不能更好。 但是很快，她的心情就差了起来。 目光扫过宿舍里形态各异的众人，欢喜将手里空空如也的热水瓶放下，冷声问道：“我们宿舍今天谁第一个进来？” 众人一愣，倒是郭敏最先反应过来道：“我今天去了小卖部，也就比你早了几分钟。” 张抗美道：“我回来的时候马晓、范淑儿、任红霞跟梅君丽都已经在了。” 赵秀英道：“我是在张抗美之后回来的。” 范淑儿则道：“我回来的时候就马晓跟任红霞在。” 然后，欢喜的目光落到任红霞和马晓身上，尤其是任红霞。 正文 第306章 认知 任红霞到底还是抵不过她的目光，轻声道：“我是第二个来的，马晓比我先回来。”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马晓身上。 “看我干什么？”马晓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欢喜道：“宋欢喜你什么意思？别仗着自己是班长就找人麻烦。” 欢喜转头对张抗美道：“我记得你今天和马晓一起去食堂的，后来应该也是一起回宿舍的，她那会去开水房打水了吗？” 张抗美一愣，看了马晓一眼，实话实说道：“我去打水的时候叫她去她说要等一会没去，至于后面她有没有去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却是有人反应过来了。 赵秀英一脸惊愕道：“宋欢喜，你热水瓶里面的水该不会没有了吧？” 欢喜点头，“你可以给我作证，今天我把两个热水瓶都灌满了。” “对，我可以给你作证，当时我们是一起的。”赵秀英连忙道。 闻言，欢喜拎起一旁马晓的两个热水瓶，果然，一个是空的一个是有水的。 然后，她二话不说就将马晓热水瓶里的水倒回了自己的热水瓶。 马晓气得大骂道：“宋欢喜，你别太过分……” 欢喜却根本不管她，直接将热水瓶的木塞塞好，然后将空着的热水瓶用力塞到马晓怀中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我的热水瓶给灌满，二是……我现在立刻去找宿管阿姨，我有赵秀英作证我把热水瓶灌满了，你有证人吗？” 马晓顿时面色大变，别看宿管阿姨不被她们这些天之骄子看在眼里，但人家若是找老师告状，那也够她们喝一壶的。 而马晓在学校的人缘或许不错，但却只在学生中，老师和学校的工作人员对她就平平了。 不论哪个年月的师长，都更喜欢努力的学生，马晓便是性子再讨喜，只她平日里的学习态度，人家就看不上。反之，像欢喜这样的就得他们的青眼了。 因此，马晓都能够想象，哪怕都没有证据，她和宋欢喜说出来的话，宿管阿姨肯定会相信宋欢喜。 更别说，她也确实找不到人证明她把热水瓶灌满了。 只是…… 马晓脸色难看道：“这会开水房都关门了，你让我到哪里去给你灌水？” 欢喜挑眉，“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她也不管她，顾自去一旁帘子隔开的小间里洗漱了。 见室友都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马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到底只能不甘地拿着欢喜的热水瓶跑出去了。 “马晓也太……她自己忘了打水，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范淑儿一脸惊叹道。 郭敏冷哼道：“我看她就是不要脸，平日里装得那么大方没心眼，这会露出真面目了吧？” “不过宋欢喜刚刚的气势好可怕，我都不敢说话。”任红霞小声道。 “对对对，虽然她的表情不像是特别生气的样子，但我感觉她像是要吃人。”赵秀英也小声道。 “那是马晓活该。”郭敏一脸鄙夷道：“真当别人都欠她的不成？” 最后，马晓到底把欢喜的热水瓶给灌满送回来了。等到第二天听班上男生说起，才知道她是去了男生宿舍那边找人要到的。毕竟男生不比女生，即便是冬天，偶尔用冷水洗个脸也不觉得如何。 马晓有能耐要来一瓶热水，却没能耐要两瓶，弄到第二天早上只能抖着手洗了一个冷水脸。 虽然当时被气到了，但过后欢喜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把精力投入到了和医大附属医院的洽谈上。 事实上，这件事难就难在过程上，最后真正的谈判却根本没费什么功夫。 君露上门的时候，欢喜正在院子里浇菜，见她来有些惊讶，“你怎么有空上门？” “找你有事。”君露表情有些疲惫道。 欢喜把人让进来，随手指了个小板凳让她坐，口中问道：“什么事？” “家属院发生的斗殴事件你听说了吗？”君露问道。 “斗殴事件？”欢喜一愣，她是真不知道，最近她忙着给福利院做身体检查的事，便是双休日都忙，王大妞她们也知道她没空，因此并不来打扰。 君露苦笑点头道：“具体为了什么事情也说不清了，反正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一些军嫂打起来了，影响非常恶劣，把上面都惊动了。” “然后，上面就开始重视起军嫂的素质问题。只是，以往思想教育也没少做，这人家该打也照打。我爷爷不是听说了你如今在做那个社会援助吗？他觉得这种活动很好，就提出让军区的军嫂也参加，提高她们的素质。” 她其实是不怎么赞同来麻烦欢喜的，那些军嫂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欢喜哪来的那个闲时间去管她们？ 不过老头子坚持让她来问问。 欢喜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个不成。若我没有猜错，你说的那些军嫂应该是一些底层军官的媳妇，那些人家里条件都不是富裕，先不说有没有爱心，基本家里都是一堆的事，根本没人乐意去做义工。饶是勉强，她们带着满满的怨气而去，没道理让福利院的人承受她们的负面情绪。” 顿了顿，她道：“反倒是一些平时有闲时间的中高层军嫂，很适合去做义工。还可以把孩子带过去，培养孩子的爱，锻炼他们的动手能力。” 君露对她的话并不意外，只是道：“你以后若是有余力，倒是可以尝试去做。” 欢喜犹豫了下道：“其实针对军嫂参与殴打这种事，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君露来了兴趣。 欢喜抿嘴道：“若是没有猜测，那些参与殴打的军嫂，多是一些能管住丈夫的。也是因为这样，一般军嫂担心影响了家里男人在部队的发展，因此并不敢行差踏错。但这一类人呢，根本不怕被丈夫责备。当然，这类人，一定程度上都是目光短浅之辈，根本认知不到自己的行为对丈夫的影响。但是，军区又不能真因为军嫂打架而把她们的丈夫怎么样，最多就是以后晋升受到影响，但这种影响是看不到的。所以，你们得想个办法让她们对自己的行为有个正确认知。” 正文 第307章 寻仇 “你的意思是……”君露若有所思道：“给那些军嫂一些‘看得见’的处罚？” 欢喜点头。 “这个恐怕不容易。”军嫂道：“真说起来，军区对那些军嫂是没有多大的管理权的。说句不好听的，上面又不给她们发工资，因为她们去扣军人的工资津贴，也并不名正言顺。” “并不一定就要从工资入手。”欢喜道：“除了工资，军嫂们还经常盼着家里男人能放假，有的希望能有人帮着干活，有的则希望丈夫能多陪陪自己。还有，女人也是爱面子的，你们不能扣她们男人的工资，但可以在军区对她们进行通报批评啊。” 君露一怔，随即笑了，“还是你脑子活，我倒是没想到这些。” 说完，她心中一动，爷爷非让她过来，该不会就是希望欢喜能帮着出个主意吧？自打知道欢喜在学校弄了个社会援助社之后，老头子可没少夸她脑子灵活有想法。 将君露送到门口，回到院子中的欢喜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自己提出的那个办法也是治标不治本，对底层那些军嫂而言，出现矛盾或许也有自身的原因，但更多其实是大环境导致。 底层军官工资有限，偏偏这年代并不像后世一样都是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过日子。哪怕结了婚，兄弟姐妹之间该接济还是应该接济的，少说有一半人的工资要寄回去一部分，剩下的才是交给媳妇的。 偏偏这年代的人，孩子生得又多，会选择来军区随军的，又大半没有工作。 如此，有的人整日精打细算想要多省点钱出来，有的人总是想办法找赚钱的活干，成天忙得跟陀螺一样。 日子过得苦了，压力大了，人的脾气都好不了。如此，遇上一些利益相关的矛盾，那自然就容易爆发出来。 反之，条件好了，便是稍稍吃点亏也能够一笑了之，争执自然也就少了。 就像后世那样。 这两天，奚万里的情绪有些不太对，饶是欢喜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学校，也有所发觉。 晚上入睡前，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人却在出神，欢喜皱了皱眉开口道：“是平反的事又出现了什么障碍？” 她是清楚这人一直在盯着这事。 奚万里慢半拍才回神，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是。”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一旁欢喜放着的一堆参考书上，问道：“你买这些高中的参考书干什么？” “给心爱姐姐寄过去。”欢喜道：“心爱姐姐打算参加今年夏天的高考。” 之前阮心爱其实也考上大学了，但她那会一来复习时间不足，二来高考最后一天有些低热，发挥不算特别好，后来慎重考虑之后决定再重考一次。 奚万里闻言表情微微一变，“什么时候去寄？” “我明天就去，不用你送我，我自己……” 欢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奚万里打断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要是到了这会欢喜还没发现问题，她就是傻的了。她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奚万里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奚万里有些烦躁，犹豫了下才道：“我之前在特战部队你是知道的。” “知道，然后呢？”欢喜问道。 奚万里抿了抿唇道：“像这样的特种部队，不单咱们国内有，其他国家也有。我们以往出的任务，有一小半都会和这样的同行遇上。因此，相互之间难免容易结仇。” “难道是仇人寻上门了？”欢喜挑眉。 奚万里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能猜到，点头道：“对方的名字我不清楚，因为有一头卷得很厉害的卷发，我和战友一直叫他卷发。事实上我跟卷发并没有真正交手过，但他的兄长却是死在我手里的。前些年，你二哥跟我说起，说有几次和对方所在的部队对上但却没有遇上对方，猜测对方应该是退役了。可是就在年初的时候，以前的战友写信给我，说在一个边境小镇上看到过他一次，只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卷发就消失了。” 欢喜哪怕再自大，也清楚自己的身手和专业人员还是有差距的，闻言不由有些紧张道：“只是这样就能确定对方是上门寻仇了吗？” “不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奚万里道：“卷发的兄长是一位兵王，我当初能把他干掉，多少也有些运气成分。但卷发不一样，他应该是专司情报的技术人员，身手比起他兄长还是有所不及的。只是，像他这样的情报人员眉目都没有。我的身份隐瞒不了多久，我就怕……就怕他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眼底竟是难得划过了一抹不安。 欢喜沉默片刻后问道：“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吗？”按照万里所说，对方找上她的几率极高，毕竟他应该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拿下万里的几率很低，但她就不同了，对她下手成功的机会很大，还能达到以牙还牙的目的。 倒是爹爹和思佳明辉他们还算安全，那人再怎么也不敢只身闯入军部的。 “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奚万里有些苦笑道：“我本来是想要悄悄把人解决的，但却根本找不到人。”他本来并不想告诉欢喜，以免她担惊受怕，但目前的问题是不告诉不行，欢喜的身手不差，若是有防备，遇上了说不准还有生机，若是毫无防备，那就真的是给人送菜了。 欢喜却心想，难怪最近万里都亲自接送她去上学。 要说一点也不担心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想想再怎么担心害怕都没有，往常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不过，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旁的不说，身上总得带点可能用得上的武器。 刀枪就别想了，欢喜琢磨了半天，确定配一瓶辣椒水出来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说不准能有起效。 不但如此，以往对于自己超出常人的五感，欢喜很少去动用，只这会却是不得不用上了。 正文 第308章 联谊会 看到欢喜的反应，奚万里狠狠松了口气。之所以犹豫要不要告诉欢喜，其实也是担心她没有经过这种事，一下子慌了神，反而被人抓住了空子。 “你也不用急，我虽然不确定卷发有没有帮手，但他不敢把动静闹大是真的。甚至……”奚万里沉吟片刻后道：“会加入这种特殊部队的，一般还是很爱国的，就我所知卷发和他兄长都是从孩童时刻就被挑选培养的，因此对政府的忠心毋庸置疑。所以，哪怕是报私仇，卷发也必定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最大的可能，卷发会制造一场找不出破绽的意外。” 闻言，欢喜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那也要看和谁比。更何况，哪怕平日里早锻炼的时候奚万里就没少夸她，但欢喜也清楚，实战经验的差距不是轻易能够缩短的。 因此比起“凶杀”，欢喜宁愿被“谋杀”。 整个b大，欢喜大概是起的最早的学生，当然，比她起的更早的老师，大概也不会有。 她每次早锻炼之后都会顺路去食堂把早餐带回宿舍，也是因此，一些需要排队或者限量的东西，别人会错过，她却不会。 这天，食堂刚好有大肉包子，这种机会可不多，往往一个月也就只有两天有，而且每次只蒸一百个。欢喜一下子便买了五个，自己和郭敏两个，赵秀英那个小鸟胃一个也够吃了。除此之外，她又打了三份小米粥。 说来，她们宿舍中并不是每个人家庭条件都好的，不过，欢喜交好的赵秀英和郭敏，家庭条件却都不差，至少旁人舍不得买的肉包子和小米粥她们都舍得买。 “哇，是大肉包？我都惦记好几天了！”看到欢喜递过来的肉包子，郭敏顿时便乐了。 欢喜将手里另一个纸袋递给赵秀英，回头对郭敏道：“听食堂大娘说以后会有素包子，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你们到时候可以去尝尝。” 听她这话，郭敏却是奇怪了，“你不准备尝尝？” 欢喜摇头，“我不爱纯素包子。”作为一个肉食动物，要是半荤半素的还成，全素的她可不爱吃。 郭敏顿时囧，赵秀英笑道：“我没吃过纯素包子，不过我吃过半荤半素的，味道也不赖，我姨夫做的肉末粉丝包子就不错，哪天我带来给你尝尝。” 她如今便是偶尔还是会带吃的回学校的，不过却不多，往往就只够分点给欢喜和郭敏。 因着她这般，欢喜也常带一些自己做的点心给她们，郭敏则经常送她们一些发带头花之类的小首饰，如此有来有往，三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三人说得热闹，一旁的马晓一脸不满道：“宋欢喜你干嘛不顺便给我们带几个肉包子？我们这会去肯定抢不到了。” 欢喜根本不惯她，“要吃肉包子就自己早点起床。” 这种事发生不止一次了，倒不是欢喜小气，帮一个人带和帮几个人带其实没差别，但她算是看清了，马晓这人就是个借东西不肯主动还的人。 之前那五块钱不说了，平日里大家一起洗衣服，她总是因为忘了带肥皂去借别人的，也不管你是不是正用着，拿过去就当自己的，用了就往边上一放，非得等你自己去拿；有一次招呼不打一声从欢喜这“借”了墨水，结果那天上课到一半，欢喜钢笔了墨水没了，结果找不到墨水，因为没带多余的笔，连课堂笔记都没记完整，要不是后来认出马晓桌上的墨水是自己的，她都不知道她拿了；马晓去楼下打电话从来不记得带钱，总是临时问别人借，借了之后也不还，别人想想为那点小钱特意去要又不好意思…… 类似的事比比皆是，欢喜相信，自己若是给马晓带了包子，过后她肯定不记得把买包子的钱还她。 她便是再大方，也不喜欢这样被人占便宜。 至于其他人，张抗美、任红霞就不说了，平日里花费很节省，她要是帮着带了肉包子，那就是为难人了。梅君丽的话性子过于孤僻不合群，你帮她带了她或许还要嫌你多管闲事。剩下的范淑儿，她家里的条件似乎也不错，但条件好不代表舍得花钱。 “欢喜，上次身体检查，福利院那边有不少人的身体出了问题，尤其是一些老人，单看似乎不需要花太多钱，但加起来就惊人了。而且……很多人的病情需要的都是长期消费。这笔钱……去哪里找？”赵秀英翻着福利院那边的检查报告苦恼道。 这些检查报告是刚刚从医院那边取过来的，欢喜已经大略地翻过一遍，除了个别老人的病症极为棘手，其他人基本都没有大问题，但即便如此，后续的治疗费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听了赵秀英的话，欢喜沉吟片刻后道：“我记得下个月五号有一个四校联谊会？” 郭敏点头，“听学长学姐们说这个联谊会是b大、清大、国大和医大四校联合举办的，规模非常大，而且必须要熟人邀请才能去参加。除了自己朋友，一般而言，前辈们也会从新生中挑选一些优秀的学生进行邀请。” 才说完，她就突然看向欢喜道：“你该不会已经收到邀请了吧？” 欢喜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是指导员邀请我的。” 郭敏恍然，“那指导员一定是从四校毕业的。” 欢喜笑道：“指导员大略给我介绍了一下联谊会，说起来规矩还是很松散的，大多都是自由活动，不过却有几个惯例的节目。一个是自愿的节目表演，一个是学术辩论，一个是自由演讲。” 顿了顿，她道：“听说以前还有背红宝书的项目，但是今年好像要改成交际舞会。” 郭敏听得眼睛都亮了，“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一旁的赵秀英明显也有些感兴趣，只是却遗憾道：“我们的话只能等欢喜明年带我们进去了吧？” 郭敏却不甘心道：“我去找认识的学长学姐，问一下能不能带我们去。” 正文 第309章 遇险 欢喜闻言笑道：“那你们就去试试。” 郭敏却好奇道：“差点忘了，你突然提起联谊会，是有什么打算？” 欢喜神秘一笑，“你们到时候看着就行了。”还有比自由演讲更好的宣传场合吗？ 见她卖关子，郭敏和赵秀英纷纷郁闷，索性提出要去找学长学姐询问联谊会的事。 等她们一走，欢喜正要低头看文件，眼角余光瞥到一边心不在焉的唐念国，顿时奇怪了，这人刚刚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唐念国？唐念国？唐念国！” 欢喜喊了三声，唐念国才猛地回神，抹了把脸道：“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你这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有为难的地方？”欢喜皱了皱眉问道。 相处这么长时间，唐念国给她的感觉就是稳，无论遇到大事小事还是好事坏事，这人都是个非常稳得住的。 如今这个样子，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欢喜就那么一猜，不想却是真相了。 唐念国犹豫了下道：“社长，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哈？”欢喜一怔，“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借钱？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条件应该不算差吧？” 唐念国也是下乡知青，不过算得上是老知青了，已经在乡下结婚生子了，平日里听他说起家里有二子一女，媳妇是当地村民，如今正在镇上当老师。 他甚至还说过，他们夫妻两个商量好了，他先出来上大学，等他毕业来再让媳妇来上，家里没有老人，他们夫妻必须要留一个照顾孩子。 唐念国苦笑道：“是我老丈人生病了，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本来，我媳妇也不是没有兄弟，这种事按理不该我来急。但是我小舅子是老来子，如今才十五岁。老丈人一向视我为半子，当初我刚下乡的时候，突发急病高烧不退，是我老丈人发现了我的情况，从而救了我一条命，他对我有大恩。如今他生重病，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我媳妇来信说她把工资都贴进去了，但是还不够，医生说老丈人是肺部长了寄生虫，吃多少药都只能缓解，必须手术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是手术费加上各种药物治疗费要五百多块，我媳妇从亲戚那边借了个遍，加上家里的继续，也不过两百多，还差不少。” 顿了顿，“我可以给你写借条，要是到毕业我还没能还上，我就把毕业证书压给你，我们我家里的宅地基证，我跟我媳妇的结婚证，都可以压给你。” 他知道自己鲁莽，但除了宋欢喜，他也实在想不到找谁借这笔钱了。真要借不到，他这大学或许就读不成了。 但唐念国不甘心啊，他想读出名堂来，不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只能待在那样落后的山村里，他想给他们谋一个出身。 欢喜不知道唐念国的种种想法，开口道：“你要多少，我明天给你成吗？” 惊喜来得太快，唐念国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一脸不敢置信道：“你真的肯借钱给我？”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欢喜一脸不以为意道。 饶是沉稳如唐念国，此时也忍不住红着眼眶道：“谢谢，这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的。” 欢喜却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回头取了三百块钱给唐念国，就把这事抛下了。 耀阳当空，欢喜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低头出神地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半米的花盆。 准确说是已经粉身碎骨的花盆。 “呼——这也太吓人了，幸好欢喜你突然退了一步，否则被这花盆砸到……”郭敏一脸心有余悸。 赵秀英一脸担心看向欢喜，“欢喜，你没有被吓到吧？” 要说没吓到是骗人的，废话，任谁跟死亡擦肩而过，那也淡定不起来。 这种小说电视中才看到的场景，谁能想到现实生活中居然遇到了？ 不过欢喜也不过一瞬间控制不住白了下脸，很快就镇定了心神，随后抬头往花瓶原来的位置看去。 赵秀英今天生日，欢喜和郭敏都受到邀请到她姨母家吃饭，事情发生的时候三人正从小区里往外走。 小区里都是五层的筒子楼，欢喜视力好，因此能看到顶楼的露台上正有一个泥印，看来花盆原来的位置就是在那。 那里并没有人，一般为免发生意外，这种高楼的顶层都是锁住不让人进的。 按说，这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但欢喜却很清楚，并不是。 那花盆留下的泥印完整而清晰，并不像是渐渐往外挪移的样子，今天的风也不大，那花盆如果没有人推，根本就不可能掉下来。 更何况，花盆移动的声音虽然小，但欢喜之前却是清清楚楚听到了。 等三个女生一走，就有几个人影瞬息间蹿上了露台，为首一人懊恼道：“人已经跑了。” “没关系，只要人来过，就有蛛丝马迹。扩散范围搜寻一下，最好能找到卷发目前的落脚地。” “行，我负责附近的车站。” “我负责向附近的住户进行打听出入的生面孔。” “我去找找对方有没有作案道具遗留。” 几人很快就进行好分工，然后依此从露台消失。 过了许久，那几人突然远路返回，为首之人看着依旧无人的露台皱眉道：“看来卷发是真的走了。” “我就说他留在原地的可能不大。” 说完，几人再次消失。 又过了许久，安静的露台突然出现了声音，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影从五层某一住户的窗中蹿了上来，脸上的表情一会是郁闷，一会又变成了得意。 他扬了扬下巴，施施然打开了通往下面的铁门的门锁，不紧不慢地走了下去。 他却不知道，在旁边另一栋筒子楼的露台上，有人利用望远镜，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中。 哪怕已经得到了消息，但看到全须全尾的欢喜，等在校门口的奚万里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看到他，欢喜面露惊讶，但是很快就想到了是什么情况，说郭敏和赵秀英说了两句，就跑过去，坐进了车里。 “没被吓到吧？” “是那个卷发动手了是不是？”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正文 第310章 投网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奚万里轻声道：“你别怕，卷发如今已经露了一次行迹，我这边就不会再毫无头绪。” 欢喜沉吟片刻，却是语出惊人道：“对方的目标是我的命，那是不是说，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对他投网？” 奚万里闻言下意识要反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她去涉险的，但是话到嘴边，他却想起，如今欢喜已经身处危险，设不设网已经没有意义，也没有差别了。 就听欢喜兴致勃勃道：“我们可以进行反推，然后制造一个让卷发不愿意错过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就从被动变成主动应敌啦。” 奚万里一怔，随后不得不承认，欢喜的主意确实可行。多番斟酌，他到底还是同意了。 早一天解决卷发，欢喜才是真的脱离危险。 欢喜却是突然灵光一闪道：“我觉得四校联谊会的时候卷发肯定会出手，毕竟到时候人多眼杂，他想要动点手脚非常容易，要撤离也容易。倒是平时，我虽然也会出门，但陌生人想要接近我并不容易。像今天砸花盆那样的行为，成功与否又要看运气。卷发即便认为对付我这样一个普通女人不是难事，但他的掣肘也不少。今天这样的失败他不会允许第二次，下一次，他必定想要一击即中。” 她转头对着奚万里问道：“你对卷发比较了解，你分析一下，如果是在四校联谊会上，他会选择用怎样的谋杀方式？” 奚万里皱了皱眉道：“你口中的联谊会举办地点是在哪里？”如果是在校区内部，卷发恐怕不会出手，毕竟如今上面对大学极为重视，这边一出事，有关部分一定会快速运转，卷发即便能够从学校撤退，但想从b市撤退……那难度就大了。 不想欢喜却道：“本来联谊会都是四校轮流承办的，不过这次似乎前辈们觉得没有新鲜感，决定将联谊会办成踏青形式。” 奚万里听得头皮发麻，踏青？！那岂不是在外面？说不准位置还很偏僻，以卷发的能耐，要撤退简直不能更容易。 而野外山岚，要制造点意外难度能有多大？ 他差点脱口反对，但脑子一转，却觉得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了，到时候找几个人装成学生混进去，卷发势必会接近欢喜，到时候他们只要就近保护欢喜…… “你把联谊会的流程跟我说一下。”奚万里正色道。 知道他这样问是同意了，欢喜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将自己所知的联谊会流程一一道来。 等她说完，奚万里思虑了许久，才道：“若我是卷发，要是想在那样的场景下制造一场人为的意外，地势环境无疑是最容易利用的。毕竟出门在外，要是失足从山上摔下来，或是被毒蛇咬到抢救不及时，这些死法都属寻常。当然，要是狠一点，直接动手然后栽赃找个替死鬼，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他有些苦笑道：“现有的情报太过宽泛了，我和卷发虽说交过手，但他多处于幕后，比起他，我更了解的还是他兄长。” 相比奚万里的忧虑，欢喜的心情却极为乐观。有些事，防备的时候紧张兮兮的，真经历过了，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欢喜如今就处于这样的心态。 告别奚万里回到宿舍的时候，欢喜就发现一个宿舍的人都在谈四校联谊会。 “我听说四校联谊会上如果有出色表现的话，以后入党申请和工作分配都能得到优先。”马晓一脸兴奋道。 ——别看这姑娘平日里并不爱学习，但其实是个挺有野心的人，早早就筹谋着想要入党，想要分配到一个出色的工作。欢喜一开始还不明白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渐渐地却也明白她的想法了，这人觉得大学文凭就是一张纸，拿到就成了，相比成绩，她似乎对自己交际手腕和人脉有着一种蜜汁自信。平日里话语里时不时便透露出在学校成绩好，不代表以后在单位也能混的好的想法。 范淑儿笑道：“那是当然了，一般新生能够参加联谊会，那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说这些干什么？我可是听说每年联谊会都会促成好几对情侣，尤其是不同校的。”任红霞道。 梅君丽难得搭话道：“咱们这一届的男同学中有一半是大龄青年，其中又大半是已婚男士，也不知道其他学校是不是这样。” “你们到时候去看看不就成了。”张抗美打趣她道。 闻言，梅君丽一下子拉下了脸。 张抗美也有些尴尬，她就是那么一说，真没有讽刺她没受到邀请的意思。 等后来欢喜一问，才知道一个宿舍里除了她就只有马晓跟范淑儿能够去。 马晓就不说了，这人或许有很多缺点，但人缘还是有一些的，她弄到邀请倒不是奇怪的事。 只是范淑儿的话就奇怪了，这人不是个大方的，嘴巴也不伶俐，怎么想都不明白她是怎么达成目的的。 过后听到欢喜的疑惑，郭敏一脸不屑道：“你忘了之前有一个学长追求她的事儿了？” 欢喜一怔，“可是看她那样子，不是看不上人家吗？” 同是大学生，那些靠着推荐上大学的学长学姐以前还能被人称作为前途无量。但是，自打高考恢复之后，这些人就变得尴尬了。 当然，他们以后毕业工作也不会差到哪里，只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和通过高考考上大学的学生相比，他们已经差了一筹了。 不单旁人这样想，作为当事人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对着那些学长学姐不见得能看得上。 范淑儿同样不例外，之前人家追求她的时候，姿态摆得不知多高，多不屑一顾。 现在，就为了参加四校联谊会，竟是…… 见欢喜一脸不可思议，郭敏撇嘴道：“有什么奇怪的，范淑儿那人本就是个算的仔细的，没有好处的事你什么时候见她干过了？不过……” 她有些幸灾乐祸道：“我看她这次怕是得不了好。” 正文 第311章 记仇 “什么意思？”却是赵秀英凑过来问道。 郭敏小声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范淑儿应该是打的过河拆桥的主意。不过那男的我看着也不是个善茬，她到时候不一定能把人家摆脱。” 什么环境中都不缺少有心人，那位追求范淑儿的学长明显就是一个有心人。要说他看上范淑儿应该是真的，但要说没其他算计，那是谁也不信的。 这世上可不只有女人想要攀高枝，男人攀高枝的历来不少。 对于那些前辈而言，要是能够在学校里找一个对象，那自然是好的，要是能找一个她们这一届的对象，那就更好了。 不用郭敏细说，欢喜和赵秀英就听明白了。 三人猜到那两人之间会出事，却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梅君丽，你要不要脸？”范淑儿一个耳光打过去。 梅君丽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巴掌，顿时也恼了，“范淑儿你发什么疯？” 范淑儿却气道：“我发疯，要不是你勾引别人对象，我至于打你吗？” 见范淑儿的话不像样，外面已经有人探头探脑，欢喜连忙将宿舍门关上，皱眉沉声道：“你们到底在闹什么？” 上次欢喜对马晓发难，宿舍里的人对她多少有些发憷，这会范淑儿见欢喜发怒，便一脸气愤地把事情说了。 却原来，梅君丽一直很遗憾不能去参加联谊会，这次在食堂买饭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后站的刚好是范淑儿的对象董金明，就问他能不能也带她去参加联谊会。 “你说你要不要脸，对着别人的对象提这种要求，你是什么居心？”范淑儿一脸愤怒道。 梅君丽顿时涨红了脸，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就是忍不住问问……” 以梅君丽的性子，能主动开口已经非常了不得了，可见她是多么想参加联谊会。 欢喜皱眉看向范淑儿道：“应该不止这样吧？董金明跟你说了什么？”范淑儿的性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要说也并不是这般为了一点小事打人的性子。如果事情真的只是她说的那样，以她的性子，更大的可能是到梅君丽面前隐晦地炫耀一番。 除非…… 听到欢喜的话，范淑儿尽管脸色难看，但还是道：“董金明跟我说想带梅君丽去。” 闻言，梅君丽一脸惊喜地抬起头。 宿舍里旁的人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用看蠢货的目光去看梅君丽。 这人难道到现在还没明白范淑儿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要说范淑儿这人虽然气量不大，但就董金明想多带一个梅君丽去联谊会这事本身，她不高兴是真的，但还真不至于让她怒而伤人。 毕竟她对董金明，傻子都清楚有几分真心。 恐怕……是董金明在向她施压，希望借此达成什么目的，从而才把范淑儿给惹怒了。 事情还真的就像大家猜测的那般。 只要想到董金明想要偷偷钻进她衣服里的那只手，范淑儿就恶心得不行。 不过是个一肚子污糟玩意儿的泥腿子，居然敢…… 如其他人所想，范淑儿确实看不上董金明，但却不单单因为他只是工农兵大学生。 便是工农兵大学生，相互之间也是有差别的，当初被推荐上大学的人，原来的文化水平有高中有初中也有小学，儿董金明就是一个小学生。不说大学里的课他听不听得懂，前些年大学里也没正经地上过多少课，除了自己想学的，那在学校真是混日子的。 而董金明，别看披着大学生的皮，实际上就是个小学文化的农民。 范淑儿便是眼瞎了也看不上这样的。 偏偏她又是真的非常想参加联谊会。 她上大学，除了想要以后能有个好工作，也是希望能嫁得好。不单单要自己有能耐，还要家里有底蕴，最好是家里房子充裕的男人。 而同一届，倒不是没有这样的人选，但要么是人家看不上她，要么是她看不上人家，若非如此，她也用不着将脑筋动到外校。 让人没想到的是，过了一夜，梅君丽依旧没能想明白，竟是真打算让董金明带她去参加联谊会。 眼见范淑儿看梅君丽的目光都快掺毒了，宿舍里的其他人纷纷面面相觑。 便是马晓，都没敢把这事当八卦宣传出去。 私底下，郭敏对欢喜道：“我原来觉得马晓那人不像话，现在才知道，有些人是深藏不漏。马晓的话，至少大场面还能维持个光。” 谁说不是呢…… 欢喜叹气。 ——此刻的她却是没想到，自己过后会因为梅君丽这会的横插一脚庆幸不已。 因为过敏和赵秀英不能去，联谊会那天欢喜是一个人去的。 别说，这么多年轻男女成群结队地往城外去，场景不可谓不惹人注目。 参加联谊会的人基本都借了自行车，欢喜的坤车就留在学校附近买的房子中，因此倒是不用借。 但是，总有人不会骑自行车，只能找人带的。 而不巧，梅君丽就是其中之一。 范淑儿也不知道怎么把董金明给拿捏住的，这人虽然按照承诺答应带梅君丽去，这会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要换别人，这就是件小事，随便找个熟人带一带就成。 但梅君丽不成，她连和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关系都不熟稔，更别说是和其他人了。 见她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欢喜想着一个宿舍的，便开口让她坐自己后座。 仅仅那么随口一句，不想却换来梅君丽满脸的感激。 欢喜心下有些失笑，这人吧……有点蠢，性子也不见得讨人喜欢，但真不是个复杂的。 因着这么一番想法，在路上，欢喜倒是趁机提点了两句，让她离董金明远一点，别掺和到他和范淑儿中间去。 原以为自己这么说，这人总要问为什么，或者直接反对。不想她居然直接点了点头道：“董金明不是好人，我以后不理他了。” 欢喜一开始还不明白，想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感情人姑娘是对刚刚董金明不搭理她的事记仇了。 正文 第312章 演讲 欢喜却不想，本是一时的心软，到了地方，梅君丽居然就那么巴着她不放了。 要是对方打着什么主意就算了，欢喜却是能够看出，梅君丽根本就是看到这么多人紧张了。 她叹了口气，到底也没有赶她。 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叫九溪山，虽只是没什么特别的山水，却自有一股灵秀和美丽。尤其这会正是春夏交替的时间，漫山的花香和草木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林中的鸟雀飞来飞去好不热闹，偶尔蹿出的松鼠更是引得学生们连连惊呼。 联谊会组织并不严密，甚至称得上松散，不过也不奇怪，这到底是由学生主导的，要是像正式会议那样来，那恐怕就没有几个人乐意来了。 上大学以来，欢喜一直有用心和旁人结交，成立社团之后，她更是和各方人士都有了交集，平时不显，到了这会却展露了出来。 见宋欢喜和一个又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学长学姐言笑晏晏谈笑自如，梅君丽惊讶之余却是难免羡慕。 只是这画面，落在有些人眼里就不止是羡慕了。 正要走过来的马晓面色不太好地问一旁的范淑儿道：“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的？” 范淑儿刚刚摆脱了董金明，这会心情不错，闻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忘了她是班长了？忘了她是社会援助社的社长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着这两样身份，宋欢喜有这样的人脉才是正常。 范淑儿瞥了马晓一眼，心下有些不屑。和一心只想出头，想压下宿舍所有人的马晓不同，她巴不得宋欢喜混得好一些。到时候作为室友，她还能一点光都沾不到？ 其实要是马晓有宋欢喜那样的能耐就算了，明明没什么能耐，却自视甚高，在家不照镜子的吗？ 欢喜正和一位学姐谈得投机，就听远处有人在唱茉莉花。还真别说，唱得还挺不赖的。 “开始了。”一旁的学姐笑道：“看着吧，这还是第一回合呢。” 四校联谊，说得再怎么好听，本质其实就是四校学生的较劲。 “就这么开始了？”欢喜有些惊讶道。 “要不然呢？表演节目就是热个身，真正的交锋是在学术辩论和自由演讲的时候，至于交际舞的时候，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学姐笑着道。 唱茉莉花的国大女学生赢得了满场喝彩，b大这边看着不乐意了，顿时便有一位文学社的男同学站出来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首沁园春?雪，咬字清晰声音清亮，宏丽的语势一下子便压下了前头那位女生的风头。 这下，医大和清大那边的人不乐意了，纷纷派人出场。 等欢喜回过神的时候，九溪山的气氛已经彻底火热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其实表演节目这种事，只要不是差距太大，一般是别不出苗头的，还真的只是热场。 不过，四校学生因此被激起了斗志却也是真的，学术辩论的时候，那叫一个火花四射。 看着学长学姐精彩纷呈的辩论，别说梅君丽，便是范淑儿也呆了。 直到此刻，她们才发现，这些学长学姐并不都是他们以为的不堪。 在她们眼里，对着这些学长学姐一直有一种自矜，但是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绝对的。 范淑儿这会心里却后悔极了，她一直以为那些学长都是像董金明这样，便是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早知道这样…… 欢喜对此却并不意外，就像普通人中有天才和蠢货一样，工农兵大学生也并非都一无是处，君不见后世国家科研院中，不少中流砥柱也是工农兵大学出生。 如果说学术辩论是开场，那到自由演讲的时候，就是高潮。 这时候的大学生，志向远远不是后世能够比拟，骄傲也远远不是后世能够比拟的。他们意气风发，高谈阔论无不以国家社会为着眼点。 又不同于后世学生的扯虎皮拉大旗，他们是真的在为这个国家忧虑，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的祖国越来越好。 虽然只是空谈，但自有一股年轻人的激情。 如此，欢喜的演讲就成了众人中的异类。 “大家好，我是b大新生宋欢喜，也是新成立的社会援助社的社长，今天我要演讲的题目是《论社会援助》。” 经过金手指常年累月的改善，加上五官长开，欢喜如今的容貌已经达到了极盛。毫不夸张地说，那完全就是天仙级别的美貌，旁人难以比拟。 平日里，欢喜对收敛自己的美貌颇是有心得，但是此刻她却是马力全开，顾盼间那种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势简直逼人，自信耀眼得过分。 “可能很多人觉得社会援助和自己没有关系，也有很多人觉得社会援助是一件常人难以完成的事。事实上并非如此！” “不要把社会援助想得太过高深莫测，它其实一直就存在于我们身边，甚至，你或许一直在做这件事。” “……有很多人都会觉得，社会援助一定需要很多钱，或者需要非常有能力，其实不是的。只要你有一颗帮助人的心，那你就能够做社会援助……” “……之所以有人觉得无能为力，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看到冬日时老爷爷穿上一件又一件衣服时的艰难，没有看到连弯个腰都满脸痛苦的老奶奶，没有看到残障的孩子生活的不便……” “不用你们有惊天伟力，不用你们有满贯家财，你们要做的，或许只是帮他们扫一片地，或许只是帮他们削个铅笔，甚至只是给他们一个微笑……” “任何事情都是从微小处做起，社会援助更是如此……” “……将来有一天，我希望孩子们能够吃饱，能够上学，我希望老人们能够安度晚年，我希望我们的国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些不是一日两日能达成的，甚至不是一年两年能达成的，有些人可能觉得根本无法达成。但不去做的话，又怎么知道无法成功呢？” “而即便失败了，又能如何呢？” “我只知道，我努力了，亦无悔。” 正文 第313章 隐情 欢喜的这场演讲并不激昂，她用词平实朴素，甚至语气始终都淡淡的，仿佛只是在淡淡叙述。 可是莫名的，现场的学生却都被震撼住了。 无他，欢喜的眼神和语气实在过于认真，让人意识到她并不是在空谈，而是真正打算去做。 ——只有欢喜自己知道，这篇演讲稿是被她临时改动的。原本的演讲稿措辞自然要精彩许多，也更煽情，更能调起大家的情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真正站到巨石上，看着属于这个时代的这些天之骄子，她突然不想说那些了。 她想到了后世，那时比起现在自然要好过千倍万倍，但是……仅仅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就不能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了吗？ 她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微小，但哪怕只改变一点，她的人生也没有白重生一场。 一直以来，欢喜都拿不准主意以后要做什么，但是就在刚刚，她突然想到了今后要做的事情。 她依旧打算做生意，但却不是寻常的做生意。她想要赚钱，赚外国人的钱，然后再用这些钱去做慈善。 做真正的慈善。 欢喜或许算不上是个好人，也自私得紧，但却很愿意去帮助那些弱势群体。 说起来可能会奇怪，但是总结起来其实就是——有再多钱也不乐意被人占便宜，但却愿意把钱用来帮助真正需要的人。 这边欢喜在心中暗自规划着未来，却没发现马晓、范淑儿和梅君丽都来到了她的身边。 除了梅君丽脸上是纯粹的敬佩，马晓和范淑儿看欢喜的眼神就复杂了。 “宋欢喜，我们到边上去坐坐吧？”梅君丽小声提议道。 自打欢喜演讲结束之后，周围人的目光时不时便看过来，有几个外校的学生还一脸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凑过来搭讪。 欢喜这会却是没有这种心情，皱了皱眉就答应了梅君丽的邀请。 一行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范淑儿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过来道：“你这会应该渴了吧，喝一点？” 欢喜一怔，还别说，这会嗓子还真有些干干的。 她正要接过，不等暗处观察着她的人眼睛亮起，一旁的梅君丽突然出手打掉范淑儿递过来的军用水壶，口中骂道：“你这军用水壶是董金明的吧？水也是他灌的吧？宋欢喜才不吃董金明灌的水呢！” 说完，她还回头对着欢喜邀功道：“是不是？” 在梅君丽看来，宋欢喜让她离董金明远点，那肯定是不喜欢对方的，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欢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关键她这会是真渴啊。偏偏今天出门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也没带水壶。 正犹豫要不要给梅君丽这个“面子”，却是一边的马晓将自己的水壶递过来道：“那喝我的吧。” 说着又递了一个颜色给范淑儿，让她别跟梅君丽计较，这时候闹出来就难看了。 ——自打发现梅君丽在某些方面的“蠢”之后，宿舍里原本对她嫌弃得不成的众人却反而开始对她宽容起来了。 范淑儿果然没闹，瞪了梅君丽一眼就把水壶收回去了。 欢喜总算是喝到了水，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滋润。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怎么了？”梅君丽率先跳了起来。 欢喜和马晓范淑儿对视一眼，开口道：“去看看。” 她们到的时候，就看到众人正着急忙慌地站在一处山崖上，直探头往下看。 欢喜一惊，该不会是有人掉下去了吧？ 不等她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就有人道：“有两个学生掉下去了。” “怎么会？是哪个学校的？” “不知道，似乎是一个掉下去，另一个去拉对方，才两人一起掉下去的，要不是她们掉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尖叫，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那她们……” 眼见大家的猜测越来越离谱，一位欢喜认识的学长连忙站出来道：“大家别胡思乱想，这山崖才多高，下面又有那么多灌木，掉下去肯定是不会死人的，最多就是受点皮肉伤。如今唯一的问题是把人找到。” 欢喜上前小声问道：“吴学长，已经让人下去了吗？” 对方闻言一脸苦笑道：“本来正要下去，但是……你往下看看吧。” 欢喜举目一看，才发现山崖虽然不高，但山崖壁上却是长满了一种枝茎上满是尖刺的藤蔓植物。 她一愣，随即皱眉道：“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找人吧？” 对方回答道：“自然要找的，正让人去附近的村子借镰刀或柴刀呢。” 欢喜一想也明白了，若是有了镰刀或砍刀，就能砍了这些藤蔓开路了。 却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惊叫声。 “怎么了怎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有牛，有一只疯牛冲过来了！”不知是谁尖声叫道。 一瞬间，包括欢喜在内的人都是面色大变，要知道，她们这会正在山崖上，却是根本就没有退路。 欢喜自然不怕什么疯牛的，但是她便是身手再好，这会被挤在人群中，也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啊！ 因此，哪怕欢喜千般抗争，到最后还是被人群挤着掉下了山崖。 ——有之前吴学长的话在，知道掉下去没有生命危险，大家这会却是少了一些顾虑。 “有消息传来了吗？”临时联络点中，奚万里有些紧张地对着身旁的秦玉川问道。 秦玉川摇头，“你别紧张，特战部队出动了三人，要是都护不住小嫂子，那就是笑话了。” 奚万里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苦笑连连。 要真是明面上那样的情况，那他自然不会担心，但事实是，卷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或许想要杀欢喜，但肯定会在以欢喜做人质做交换之后。 奚万里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危机大概就是现在了。若是欢喜真的被抓住当人质，他是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大公无私。 在他心里，那几个被关押的间谍便是重要性再高，那也是及不上欢喜的性命的。 奚万里心里有着许多的担忧，但却没有一句是能够说出来的。即便是他，若非曾是特战部队的队长，有原来的下属包庇，这会怕也已经因为保密条例被看管起来，直到事件结束才能获得自由了。 正文 第314章 推测 在和其他同学一起像下饺子一样被动掉下山崖的时候，欢喜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打死她也不相信导致目前结果的种种只是巧合！ 只是，这会欢喜却是暂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要是自己一个人掉下来，以她的身手，受的伤估计有限，但是这会身边都挤满了人，她根本就没有动作的余地，只能眼睁睁掉进了藤蔓堆中。 事实上，虽说是山崖，但准确说这里也是一个斜坡，不过倾斜幅度几乎看不到罢了。也是因此，欢喜等人落地之后，还不由自主地往下滚了不短的一段距离，直到山脚下才停下。 在带着尖刺的藤蔓中翻滚，那滋味想也不好受，惨叫和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欢喜露出的手脚都被尖刺划满了细小的伤口，衣服也有许多地方被勾破，便是脸上也被划出了两道血痕。她皱眉想要站起来，手撑到地上，就又被尖刺勾出了一个口子。 “好疼……”这时，一旁的梅君丽等人也回过神来了。 “怎么办？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范淑儿一脸苦恼道。 马晓开口道：“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呢。旁人不知道，那去农户家里借镰刀的学生总是清楚的。” 欢喜始终一言不发，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奚万里这边的情况也不见得如何好，顺手就将发现的两个外围探子给拿下，他一边将人绑上，一边忍不住又问道：“还没有消息？” 他头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力，偏偏他如今已经不是特战部队的成员。虽然这次若不是自己心下怀疑，觉得卷发独自一人赶赴大陆复仇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回去找老上司了解了一下情况，上面重点关押的几个国党间谍怕是会被顺利救走了。 但是……即便如此，作为已经从特战部队退出的人，他目前也已经无法真正加入到这种任务之中，能够在外围做一些清扫工作，那都是老上司给他面子了。 “都让你别紧张了。”秦玉川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忘了如今特战部队的队长是谁了？宋卫国是小嫂子的哥哥，他不会不卖力的。” 奚万里却道：“我担心的是欢喜那边。虽然原则上讲，对方是想要声东击西，九溪山那边就是个幌子。顶多是卷发想要顺便杀了欢喜让我痛苦，或者需要的话他大概也很乐意拿欢喜当人质逼我就范，但三个兵王保护欢喜绰绰有余，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玉川本来还觉得他是关心则乱，但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要知道，奚万里的直觉之准，在军部也是出了名的。当时在 n市，若不是他莫名的直觉，特战部队怕就不是折损几位兵王，而是全军覆灭了！ “不行，我要去九溪山！”奚万里猛地站了起来。 秦玉川本来要拦，但犹豫了下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反正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有自己一个人守着问题不大，放奚万里过去，要是那里真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准就起到作用了呢？ 山崖下长满了藤蔓，欢喜废了些功夫，才清理出一小片能够坐的地方，只手却已经一片鲜血淋漓。 “宋欢喜你没事吧？”梅君丽看着她的手一脸担忧道。 马晓和范淑儿也看了过来。 欢喜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心烦意乱得很，皱了皱眉道：“你们先在这待着，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说完，不等她们回答，她就抬脚离开了。 等周围没有人，欢喜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目前的情况。 眼前这种情况和自己的预期有太大的出入了，以至于让她开始怀疑，万里是不是对她隐瞒了什么事？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涉及机密，哪怕对方有心告诉她怕也是不能。 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推测卷发的动机。 她原本以为卷发就如万里所说是为了私仇，但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或者对方并不单单是私仇。 欢喜想起万里之前说的话，卷发对国党政府的忠心毋庸置疑。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忠心的人，可能会冒着被发现之后给国党政府带来巨大麻烦的危险，仅仅为了给兄长报仇吗？ 原以为是因为对方已经退役了，现在想想这种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他再如何退役，也是国党的人。 而且像卷发这种特殊培训出来的人，对国家的忠心永远高于自身的利益。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卷发报仇只是顺便，真正的目的另有其他？ 甚至，对方就是想要让万里以为他是为私仇而来，从而让他有机可趁？ 或者之前的花盆事件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 声东击西！？ 那么，什么情况下，卷发会试图让一群大学生掉下山崖，又没有生命危险呢？ 人质！ 欢喜猛地睁大了眼睛。 但是不对，她很快就摇头了。他们掉下山崖暂时出不去是真，但对方想要就此将他们作为人质拿来威胁上面也不可能。她就不信卷发会往这边分出太多人手，想要将这么多大学生制住单靠一两个人根本不可能。 除非…… 欢喜目露惊疑！ 她开始关心自己的脚下，事实上，只要有心，真相并不难发现，毕竟山崖下地面并不单单是土地，被挖开过的泥土或许不是那么容易发现，但藤蔓被人拨开过的痕迹却不是那么容易抹除的。 欢喜屏住呼吸，小心将藤蔓下的泥土挖开，看清里面的物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这东西她再眼熟不过了，那次去县城的路上，可不就是因为这东西，将他们宋家庄的拖拉机都炸得尸骨无存吗？ 遗憾的是这会天气干燥，这些土炸药再次失效的可能微乎其微。 小心将一包土炸药挖开，欢喜正要捧出，却发现那土炸药下面连着一根引线，不用猜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引火线了。 欢喜咬了咬牙，使了点劲将引火线咬断，担心炸药包随手丢着会出事，也顾不上其他，随手就将之当做能量吸收了。 正文 第315章 交手 嘭—— 宋卫国将手中已经半死不活的人猛地抵上了墙，面露怒色道：“你刚刚说什么？” “咳咳咳……”那人咳出一大口鲜血，目光扫过四周。 自己带来的人大半都已经受伤，有两个更是重伤。反倒是敌方，虽也有人受伤，但明显比他们轻。 留守的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计划。 显然，对方对自己等人的到来早有准备。 声东击西的计划无疑是失败了，接下来…… “你如果不担心辰龙的媳妇被杀的话，就把我杀了吧。”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配着满嘴的鲜血，怎么看怎么渗人。 ——辰龙是奚万里的属相，也是他当初在特战部队使用的代号。 宋卫国闻言却是想也不想便一拳打中了他的腹部，那人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行为，猛地瞪大了眼睛，居然就那么咽气了。 他虽然力气大，在部队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控制，这会一拳将人的内脏都打碎，可见是气到极点了。 “队长！？”亮子吓了个够呛，“你怎么把人给杀了？” 那些受伤的敌人更是目露愤怒。 无论是亮子也好，那些敌人也好，都以为宋卫国是一时气愤之下失手把人杀了，不想宋卫国却冷着张脸道：“不把人杀了干什么？留着他们下次对付我们吗？” “可是……”亮子傻眼。 宋卫国道：“只要那几个间谍还在我们手中，卷发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人，杀不杀都不影响什么。” 听他一说，其他人哪还有不明白的，枪声的响起昭示了又一场杀戮的开始。 欢喜之后又挖了几个土炸药，发现埋着炸药的人颇是聪明。她之前还想呢，引火线埋在地下，怎么点着？ 后来才发现，这延伸出去的引火线却是一部分留在外面的，稍一琢磨，欢喜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现在看来，这个山崖底部已经布满了土炸药，只要有一个炸药包炸开，周围的土地就会炸开，那附近埋得并不深的炸药包和引火线便会露出来。 如此，对方只要引爆了一个炸药包，其他炸药包就会跟多诺米牌一样连续炸开。 又挖了数个炸药包，欢喜只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挖出来的炸药包却也就那么多。 时间有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欢喜猛地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决心，竟是不挖炸药包了，直接寻着引火线，打算把罪魁祸首抓出来了！ 事实上，连她都有了这种想法，比她更有经验的兵王自然早动了这种心思，但是…… 欢喜特意挑了山崖壁走，一来藤蔓堆中并不好走，二来也是防备对方会有其他陷阱。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卷发挑了挑眉，满脸恶意道：“倒是没想到出现的居然会是你。”他本来还担心会让人摸过来，如今这女人先出现，只要抓住她，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样说着，卷发已经猛地扑了过来—— 欢喜虽然也懵了一下，意外于自己居然是第一个找过来的，但她本来就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对方。因此，对方一动，她几乎是同一时间动了起来，身影一闪，便躲过了对方的一个小擒拿。 卷发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能躲过，意外了一瞬，很快又返身对着她攻来。 欢喜虽然心下有些不安，但到底对自己的身手有着那么两分自信，并没有退缩，一个飞跃，腿便化成了鞭子对着对方抽去。 卷发伸手去挡，不想却被手腕处的巨力震得不由退了半步，欢喜趁胜追击，腿弯成膝，猛地冲撞而去。 这回卷发可不敢小看她了，身体一仰便躲了过去。 见状，欢喜在半空中换招，一脚提起，以另一条腿为支点，对着卷发扫去。 卷发再退，欢喜则又是一肘猛地撞击而去。 这一回，卷发虽然也避开了，但却有些狼狈，肩膀还在山崖壁上撞了一下。 他面上有些惊疑，怎么也不明白辰龙的媳妇怎么有这样的能耐？难道是自己的情报不全，对方不单是个大学生，而且还是特战部队的人？ 他却不知道，欢喜也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游刃有余。开打开始，欢喜就将自己威力最强的几个招式用出来了，但是，明明觉得能击中对方的，但却一次又一次被对方躲过。她就看出来了，不是自己的实力差，而是对方的实战经验比她多，而自己之所以看着还占优势，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上来就暴风雨一般进攻，对方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节奏。 一旦自己的体力消耗过度…… 可见以往奚万里跟她过招根本就没认真呢。 等回去后一定要让他给自己做真正的特训！ 欢喜狠狠地想道。 又是几个回合过去，卷发也看出来了欢喜的短处，心下松了口气，然后便开始以己之长攻其之短。 他也不做别的，就跟欢喜耗，若是她露出丝毫破绽，就瞅准机会狠狠划上一刀。 ——和欢喜只能赤手空拳不认同，卷发手里却是有一把匕首的。 欢喜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很快就有了主意。 卷发就见欢喜突然退开，拽住一旁的一根藤蔓，猛地连根拔起—— 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卷发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带着尖刺的藤蔓如同鞭子一般抽了过来。 这一次，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躲开了。离得远了，欢喜反倒更能观察对方的动作，手中藤蔓挥舞的角度不断改变调整，逐渐竟是能够预测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多次地将藤蔓抽到卷发的身手。 只是好景不长，卷发很快就瞅准了机会，猛地抓住了藤蔓的尖端。 一瞬间，就变成了两人各抓住藤蔓的一端对峙了起来。 欢喜的力气不小，但她之前的消耗比之卷发多了许多，以至于这会竟是有些力有不逮起来。 僵持半天，眼见事不可为，欢喜直接将藤蔓放开，猛地向着山崖壁攀爬而去。 到现在，她也看出来了，这人并不打算用枪，也不知是没有还是不能用。 但就目前看来自己爬上山崖壁是最好的选择，在不动用枪的情况下，她还是有自信不会被对方抓住的，只要拖到其他人过来…… 正文 第316章 脱险 可惜，欢喜这一场却是赌输了。 卷发拿出了一把枪，对着她阴测测道：“你是想要自己下来，还是变成尸体掉下来？” 欢喜心下虽然一惊，但却并不打算妥协。一来，对方有枪可不代表有子弹，二来……单从卷发刚刚的话，就能看出他的态度。 比起尸体，他果然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活的人质！ 如此…… 欢喜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这个时候就要看谁狠了！ 伴随着枪声响起，欢喜的大腿出现了一朵血花，剧烈的疼痛从腿部传来，她整个人都疼得剧烈颤抖。 若非上辈子自己不单因那场事故双腿瘫痪，更是出了后遗症，时不时地便会头痛难忍，这会她怕是已经忍不住惨叫出声了。 ——有过偏头疼的人应该清楚，脑袋疼起来的滋味，那真是能折磨死人。 见她居然没有掉下来，卷发皱起眉头，心下却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了。 这样能忍的女人，你说她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信了才是傻瓜！ 不过也没事…… 他就不信，等他把这女人的双手双脚都打烂了，她还能扒在山崖壁山！ 虽说要多浪费本就不多的子弹，但是没办法了，再拖下去大陆特战部队的人就要来了。 只要有这女人当人质，便是辰龙亲自来了他也不怕。 卷发开第二枪的时候，欢喜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在腿部之后，她的右手也中了一枪，只差一点，她就要掉下去了，但最后关头却到底用左手死死地抓住了一块石块。 嘭—— 又是一声枪响，欢喜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丝绝望。直到听到一阵怦然倒地的声音，她才发现，中枪的似乎并不是自己？ 欢喜抬头望去，就见卷发不知何时已经倒下，而不远处大步走来的人不是奚万里又是谁？ 她心下放松下来，原本还勉力抓着石块的左手再也坚持不住，意识也渐渐远离…… 奚万里几乎是飞扑一般冲过来，堪堪将欢喜抱住，看着她无知无觉躺在自己怀里，全身上下都染满鲜血的模样，魂都差点吓飞了。 “队长，我就跟你说不会有事的，你……”看清眼前的场景，从后面气喘吁吁跟过来的阿超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大兆和小山呢？” 奚万里却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撕开欢喜的袖子给她进行止血，口中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车开过来？” 阿超被他话语中的怒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呐呐道：“那个……这里车开不进来啊。” 他话音刚落，奚万里就已经抱起欢喜冲了出去。 阿超原本想跟上，但后来想想，到底担心两个队友，打算进去找一找。 只是不等他去找，大兆和小山就已经出来了。两个人的情况都不太好，都满身是伤，大兆背上背着一个人，小山手里拖着的应该已经成为尸体了。 “怎么回事？”阿超连忙山前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别提了……”大兆将背上的人放下，一脸郁闷道：“卷发那瘪犊子心真黑，居然花钱骗了附近的一个村民进来，我看对方在一群大学生中格格不入，还怀疑他是卷发那边的人，跟了一路，正要把人抓起来审问，那村民却踩中了地雷。当时他的反应一看就只是普通人，我自然要救人，差一点便交代了。” “你呢？”阿超问小山道。 小山丢下手里的尸体，对着他道：“你看看这人是谁？” “山鬼！？”阿超凑近一看，顿时便惊了。 这山鬼正是卷发的队友，以前和他们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 小山点了点头道：“就是他，我没想到他也在这里，我顺着炸药的引火线过去就看到了他，费了些功夫，总算把人给解决了。不过，这次回去大概要在医院躺上个把月了。” 大兆的目光落到一边的卷发身上，松了口气道：“卷发还有气不？幸好有你，要不然我们这回回去肯定要被老大训。” “是啊，阿超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小山问道。 见两人一副死里逃生的庆幸，阿超脸都木了，“卷发不是我解决的。” “那是谁？”大兆和小山一脸惊讶道。 阿超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是队长。” “队长？”大兆一愣，“老大不是在暗牢那边吗？” 小山同样疑惑得看他。 阿超面无表情道：“我说的是奚队长不是宋队长。” 大兆和小山闻言吓了一跳，“那他人呢？” “送媳妇去医院了。”阿超道。 这下，大兆和小山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了。 小山小心翼翼道：“嫂子是摔了还是吓到了？” 阿超冷笑，“都不是，是中枪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这下，大兆和小山的脸上都没了血色，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的，奚队长的媳妇那是宋队长的妹妹啊。 要说宋队长那还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起回去被狠狠操练上几个月，但是奚队长…… 两人狠狠打了个寒噤。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医院，欢喜忍不住狠狠松了口气，然后才察觉到浑身上下的疼痛，不由皱起了眉。 “伤口疼吗？”奚万里带着沙哑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欢喜转头看去，随即便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不修边幅就不说了，那眼圈都青黑了，一副憔悴到极点的模样。 奚万里却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闻言疑惑道：“我怎么了？” 欢喜道：“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奚万里虽然莫名，但媳妇的话还是要听的，便起身出去找人借镜子了。 正是这个时候，有护士进来给她量体温换药。 “我的伤口什么时候才能不疼？”身上的疼痛实在难忍，欢喜忍不住向护士打听道。 护士一脸微笑道：“这可说不准，各人体制不同情况自然也就不同，一般不打止痛针的话最少要痛上三五天，不过也有人一两天就适应的。” 正文 第317章 反省 欢喜闻言皱了皱眉，她是如何也不乐意打止痛针的，那就只能自己挨过去了，只希望自己是比较幸运的人。 似乎看她不是个难相处的，那护士忍不住道：“同志你被送过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失血情况严重，偏偏医院的血浆库存不够，幸好你爱人的血型跟你一样。手术动了六个小时，你又昏睡了一天一夜，你爱人也跟着熬到现在，食堂送过来的饭菜也没见他吃几口。我值夜班的同事说了，他晚上也没怎么睡，一直眼睛不眨地看着你。” 她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欢喜却是呆了，如此，奚万里的狼狈就说得通了。 奚万里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换好药出去了。欢喜打量了一下他，很明显，奚万里在外面应该稍稍将自己打理了一下，头发理顺了，脸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欢喜心底泛起一片心疼，只是这会却不能表现出来，还有账要跟他算呢。 奚万里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受伤的事我没跟爹爹说。” 欢喜点头道：“是该这样，不能让爹爹担心。” 奚万里又问：“你这会应该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食堂买。” 欢喜幽怨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想吃肉。” “呃……”奚万里一愣，随即哄她道：“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吃油腻，你先忍一忍，过一个星期就能吃了。” 他是知道自家媳妇有多爱吃肉的，这会受了这么大的苦不说，居然连吃都不能吃个自在，一想他就心疼得不行。 欢喜也知道这事为难他没用，叹了口气道：“那你随便买点吧。”反正都不是我爱吃的。 等喝了两碗没滋没味的粥，见奚万里将饭盒收起，欢喜看着他道：“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奚万里身形一僵，却没有逃避，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她身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末了，开口道：“这次是我没用。” 这次的事，他痛苦内疚之余却是开始反省。 他一直认为只有拥有权势，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但在军队这个处处是掣肘的地方，真的是这样吗？ 他若不是军人，他若是不用受制于所谓的命令，不得不将保护欢喜的任务交给旁人，那么这次，欢喜是不是就不用受伤？ “不是你的错。”欢喜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她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这次的事不能去怪奚万里。 这个男人在用自己的全力保护她，她受伤他受的煎熬比她还多。只看在这点，她就没有理由去怪他。 “那你以后要认真教我。”欢喜突然开口要求道：“把我当成你手下的士兵一样去训练。” 奚万里闻言忍不住抽了口气，随即道：“不行，那太辛苦了，我……” “我不想再像这次这样无力。”欢喜打断他道：“你应该清楚的吧，比起卷发，我差的不是实力，而是实战经验。” 奚万里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他抹了把脸，到底还是艰难答应道：“……好。” 他再一次对自己生出了怀疑，如果要让欢喜通过拼命去变强大，从而自保，那么……自己这个丈夫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对了，卷发死了吗？”欢喜开口问道。 “没有。”奚万里闻言目光不由冷了下来，“我当初那一枪本就没对着要害去，他这会应该在暗牢中，过后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他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卷发的处置权，否则……他媳妇受了这样的委屈都都不能报复回去，就别怪他把那些高层的脸皮撕下来了。 欢喜猜到了会有人过来探病，但却没有想到来的居然会是自家二哥。 “还疼不疼？”见着自家妹子白着脸躺在病床上，宋卫国差点哭出来，“都是二哥没用，才让欢喜你受这样的苦，幸好万里及时赶到了，要不然……” 欢喜出事，奚万里觉得错在自己，宋卫国却觉得是他的错，毕竟接任务的是他，没能及时护住欢喜的人是他手下的人。 欢喜一怔，连忙安慰道：“二哥你说什么呢，这事怎么怪得到你头上？这就跟受害者家属不去怪杀人犯却去怪警察一样，这种事说得通吗？” 宋卫国闻言摇了摇头，却是没说什么。 自家妹子的道理总比他多，但他也不傻，该是什么心里清楚得很。 宋卫国这次过来也没带别的，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捧出两支人参，递给欢喜道：“这可是好东西，你收好了，等出院了切片熬鸡汤，吃上一两个月，保管元气都回复了。” 自家妹子这次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想来想去还是这东西最有用。这还是他出任务的时候运气好挖到的，本来有三支，他留了一支给自家二叔，剩下两支都给妹子送来了。 欢喜一看眼睛都瞪大了，“这人参都快有百年了把？” 宋卫国憨憨笑道：“这我不太懂，不过基地里的老军医说了，这东西是能救人命的，这人参也是他给我炮制的。” 欢喜摇头，有些哭笑不得道：“就像二哥你说的，这东西是能救人命的，我这会又没什么大事，吃这个还不是浪费？二哥你还是留着吧，这样好的人参可遇不可求，留着急用的时候用。” 宋卫国要开口，一旁的奚万里率先道：“欢喜说的对，你把这人参拿回去。这东西也不止你有，我也有呢，少不了欢喜的。” 他心里琢磨着欢喜这会没必要吃百年人参，但用十年二十年的人参补补却是不错的。 宋卫国是个固执的人，闻言虽然把人参收回去了，但却道：“这人参我给欢喜你存着。” 欢喜闻言也没有和他争，这以后的事可就由不得自家二哥了。 “对了，二哥你这次有空的话去看看爹爹吧，他可想你了，一直惦记着想见你。”欢喜道。 宋卫国闻言有些心动，随后还是摇头道：“等以后吧，我这会回去了，二叔肯定要把你叫回去，那你受伤的事就瞒不住，二叔还不得急死？” 正文 第318章 事与愿违 欢喜也好，宋卫国也好，都不希望这次的事惊动宋二柱，可惜事与愿违。 “你说什么？”欢喜眼睛都瞪大了。 奚万里一脸无奈道：“小阿公打电话过来，说要来咱家住。” 欢喜傻了，“可是小阿公不是在大哥那吗？他舍得他那些鸟儿？” 当初大哥调到省城，他们又在省城买了房子，小阿公见他们把那么好的房子就那么空着觉得怪可惜的，就时不时地跑去那边住。 开始还个把月去一次，住个两三天就回来，渐渐地每个星期都要去，却往往只在家待上一两天又跑出去了，直到彻底就住那儿了。 那会欢喜他们还以为出了啥事，跑去省城却发现宋林远根本不在家，去了大哥那儿，才知道自家小阿公居然在城里找了一样新的爱好。 这爱好不是别的，就是养鸟。 说来他会迷上这个，也是因为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宋林远性子向来活络，到了省城没多见就跟附近的老爷子打成了一片，今天一起去钓鱼，明天一起去喝茶，别提多乐呵了，也难怪他在省城乐不思蜀。 而这一群朋友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就喜欢养鸟。 后世喜欢养鸟不算什么，这会可不是这样的，这种爱好只能偷偷进行。宋林远原本就是抓住了对方一个把柄，借此很是让对方请他吃了几顿好的。对方觉得自己吃了亏，索性每次上山林里抓鸟都让他帮着把风。 这一来二去，宋林远竟是也跟着迷上了养鸟，两个老头子凑在一起，别提多乐呵了。 后来宋二柱决定跟着欢喜他们来b市，也问过宋林远要不要一起，可惜对方不乐意。欢喜见他在省城住得开心，又有宋保家住得近能照顾到他，便给他留了一笔钱，随他的意愿，让他住在省城了。 奚万里闻言更无奈了，“爹爹说小阿公本来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年轻的时候学过做裁缝，学过做烟斗，学过泥瓦匠的活，还会自己炮制烟丝，但是，就没有一样坚持到底的。” 其实宋林远想到b市住，一来是养鸟的兴头过去了，二来也是想自家侄子跟侄孙女了，再说…… “我这辈子还没上过首都呢，我侄孙女和侄孙女婿那样出息，我自然也要过来长长见识。”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私下里，他却对着侄子道：“二柱啊，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老多了？” 宋二柱一愣，“叔，你啥意思？” “让你看你就看，别废话。”宋林远把脸凑到侄子面前道：“仔细看。” 宋二柱看了半天，有些犹豫道：“叔你似乎黑了一点？” 废话，天天往林子里钻，去抓鸟，能不黑吗。 “你咋那么没眼力啊？”宋林远一脸恨铁不成钢，指着自己的两鬓道：“看这，原来没这么多白头发的，而且啊……” 他一脸忧愁道：“原来在宋家庄的时候，我夜里睡得可安生了，醒来能精神一整天，但到了省城，开始还不觉得，如今夜里觉是越来越少啦，吃东西也没原来香，我琢磨着……我如今也六十好几的人了，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别看宋林远没娶媳妇没生娃，但他的心态可是好得很，也从来没后悔过年轻时的选择。人这一生，旁人累死累活地过来了，他这么舒坦混着也过来了。能享受干嘛要吃苦？ 他可是不嫌活得长，便是活成人瑞，老爷子也是不嫌弃的。 饶是宋二柱也因为自家叔叔的话有些无语，半晌才道：“要不……让欢喜带你去做个身体检查？” 宋林远有些为难，小声问道：“二柱啊，你看咱侄孙女婿是个大方人不？” “叔你问这个干嘛？”宋二柱不解道。 宋林远白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要是个大方的，那我自然不用客气，他要是个小气的……” 那你就不做这身体检查了？ 宋二柱才这么想，就听宋林远道：“那我就让欢喜偷偷带去我做。” 自家侄孙女可孝顺他了！ 再说了，欢喜有没有钱再没有人比他清楚的。欢喜赚的绝不止明面上那些，看她几次拿钱出来时的随意就知道了。虽然她没提过，但他猜也能猜到她做了什么。 小丫头去县城向来去得勤，他又是清楚她打猎的能耐的。那些野鸡野兔，在县城的暗市不要太好卖。 这也不奇怪，这种事，宋家庄干的不是一家两家，不过是不常干罢了。便是他，也好几次打听到了暗市的位置，想办法挖了山上的野菜赚过几笔，就更别提比自己更聪明的侄孙女了。 欢喜可不知道自家小阿公自以为猜到的真相，她这会简直是头大了，“怎么办？” 奚万里能有什么办法，一脸无奈道：“我们好好跟爹爹说，反正你已经安全了，他也不至于过于担忧。”只后怕却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饶是奚万里想到各种可能，也没想到自家岳父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第一时间就将他骂了一顿。 只不过骂的重点有些出乎意料…… “既然知道有人盯上了欢喜，你怎么不告诉我？要是我在欢喜身边，他能出这种事？” 听到这话的时候，奚万里委实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想起，看惯了自家岳父下地赚工分和带孩子的样子，他差点忘了，他还是曾经赫赫有名的铁拳。 但即便如此，奚万里也不觉得这种事该惊动自家岳父。虽说岳父年轻时厉害，但如今年纪可不小了，腿脚又不好，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宋二柱却是真觉得憋屈，想到自家闺女居然受了枪伤，他简直又气又恨又心疼，对着奚万里催促道：“赶紧带我去见欢喜！” 于是，欢喜都没准备好，就对上了突然出现在病房的宋二柱。 “爹爹？！”欢喜的语气难掩心虚。 宋二柱看到自家闺女手脚上绑了固定板的模样却是心疼坏了，连连开口问道：“如今伤口还疼不疼？医生是怎么说的？会有后遗症吗？会留疤吗？” 正文 第319章 探病 面对宋二柱一大串询问，欢喜都有些懵，一旁的奚万里却皱起了眉头。 自己之前只顾着心疼欢喜，却忘了还有后遗症跟留疤的问题。 像取子弹这种事，对外科医生而言不算是有多高的难度，但是也要看具体情况。要是子弹离筋脉远还好，要是离得近，那想要不留后遗症根本就不可能。 像他们这些战士，身上的暗伤多是源于此。当然，要说有多严重也不至于，这种影响微乎其微，但到了年老的时候，那写暗伤就要给你颜色瞧了。 至于留疤问题，就没听说过枪伤能不留疤的！ 自家媳妇多爱美啊，大腿上的枪伤就不说了，手臂中枪的位置夏天穿短衫可是会露出来的。 再想想自家媳妇那身如同凝脂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突然多了两个突兀的枪疤，他心里就疼得厉害。 但是事实上，宋二柱和奚万里担心的事欢喜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有金手指在，她根本就没有这种顾虑。 相较起宋二柱，宋林远看到欢喜这模样却是直接哭上了，他不但哭，口中还直骂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欺负我们欢喜的？” 要是往常，宋二柱见他这般肯定是要皱眉的，但是这会却是和奚万里一样一脸认同。 宋二柱：能狠心伤害闺女这样的小姑娘的可不就是王八羔子？ 奚万里：卷发可不就是王八羔子？ 几人好不容易将宋林远劝得情绪平复下来，宋二柱又问道：“欢喜什么时候能出院？” 奚万里道：“还要再住上十几天。” 宋二柱闻言皱眉道：“这样的话谁来照顾她？你总不可能一直待这里的吧？”他倒是想要留下来照顾闺女，只是一来他要带思佳，二来作为父女到底有许多不便。 奚万里闻言冷笑道：“放心吧，我会让那些人闭嘴的。”他自然不可能一下子请到那么多天假，但即便如此，上面难道还有人敢叫他回去？ 若非他们一再不肯答应让他去保护欢喜，欢喜能在医院？再者若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欢喜这会还有命？ 自己不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就该念佛了，拿还敢来找他的事？ 宋二柱听他这话里竟是带了几分戾气，直觉觉得有些不对，只劝解之语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 闺女受了这么大的苦，他心里也气着呢。 宋二柱虽然有心多陪陪闺女，但带着思佳到底不方便，坐了半天就回去了，宋林远也只能跟着回去。 欢喜住的这间病房有两张病床，却只有她一个人住，多的那张病床刚好给奚万里晚上睡。 “对了，学校那边你帮我请假了吗？”吃过晚饭，欢喜一边吃着奚万里削的苹果，一边问道。 “这种事我怎么会忘？”奚万里用手帕擦了擦她嘴角沾到的果汁道。 欢喜皱了皱眉，又问道：“那你怎么跟学校说的？” “九溪山的事对外是保密的，但当时参与到其中的学生不少都发现了端倪，军部对学校高层自然也不能一点都不交代。当然，更深的内情他们是不清楚的，只以为你运气不好遇到了谍务作乱，从而受了伤。”见她将苹果吃完，奚万里又将凉到温热的开水递了过去。 “那我就放心了。”欢喜道。 她虽然惦记着社会援助社，但这会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令欢喜没想到的是，君露居然在晚上过来探病了。 “你可别嫌弃我不挑时候，实在是白天根本没空。”君露拎了一袋子的水果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位笑眯眯的老人。 她指着这位老人道：“这是黄爷爷，是负责照顾我爷爷的医生。” 顿了顿，凑到欢喜耳边小声道：“黄爷爷家里世代是中医，当初是我爷爷费了老鼻子力气才保住的，如今虽然无官无职，甚至连医院都不能去，但他的医术绝对没的说。我这次带他过来，让他给你开方子好好调养身体。失血过多这种事是可大可小的，要知道你以后可是要生孩子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欢喜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奚万里却是高兴坏了，觉得像黄医生这样负责照顾君老的，那水平根本就差不了。 黄医生当下便给欢喜把了脉，随后有些意外道：“这身子骨倒是少有的强健，这次虽有些伤了元气，但也没伤到根源，问题不大，吃几剂固本培元的药就成。” 他没说的是，即便不吃药，以这位女同志的身体底子，过后也能慢慢缓过来，吃不吃药其实影响不大。 不过他是清楚病患家属的心态的，开点药反而更能安抚他们。 欢喜不知道这位黄医生的心态，心下只觉得悲催极了，她一点也不想吃苦药啊。 偏偏她这会的抗议却是没用的。 不单如此，君露还带来了几盒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药膏。 她笑眯眯道：“这是我奶奶家传的祛疤膏，很有用的，当初我奶奶在战乱中也中过一次枪，用了这个祛疤膏之后，虽然没能完全不留疤，但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的。” 奶奶留给她的只有配方，而之所以能拿出现成的，是因为她如今自己也在用，毕竟自己的肚子可是曾被挖开过的。 不过这个就不用跟欢喜说了。 欢喜闻言笑道：“那就谢谢你了。”有了这个，以后自己不留疤，也能有理由了。 奚万里看君露却是难得有了好脸色。 君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给欢喜的除了水果和祛疤膏，就只有那张让她只想撕掉的中药药方了。 奚万里对待药方的态度却极为郑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道：“这上面的药有两样可能不好买，我明天就出去找。” 这年代可不是后世，根本不存在中药店这种存在，要吃中药除了自己去采，就只能到一些药农那边去收购了。 欢喜闻言却是偷偷松了口气，她巴不得药方上的中药买不齐呢。 只是，奚万里却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明天我要去一趟特战部队的基地，加上找中药，可能要晚一些回来，到时候你有事可以找护士，我会提前交代她们的。” 正文 第320章 酷刑 奚万里到特战部队基地的时候，可把大兆几个给吓了个够呛。 “奚……奚奚队长！？”小山当下便摔了手里正抱着的一大箱子弹壳。 奚万里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几个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这次他们却是真的想多了。他的确生气，但大兆几个已经不是他下属了，他还不至于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更何况，比起他们，他更气的其实是在自己。 不过…… 该给他们的教训还是要的。 这样想着，奚万里对着吓得跟鹌鹑一样的小山问道：“你们最近有空吧？” “有……有空。”小山战战兢兢道。 奚队长笑得这么……和善，便是没空也要有空啊。 闻言，奚万里含笑道：“我看基地里的弹壳就这么丢了也是浪费，正好军区家属院那边的孩子没什么可玩的，你们就把这些弹壳都给做成坦克送他们吧。” 用弹壳做坦克这种活计，当兵的都会，这年头有条件的都会给家里和亲戚家的孩子给弄一个。 “全……全部？！”小山都吓呆了。 奚万里挑眉，“要不然呢？浪费可耻的道理还用我跟你说吗？” 小山还能说啥？他也只能含泪点头了。 奚万里进入暗牢的时候，宋卫国已经等着他了，有些为难道：“卷发如今的情况恐怕并不适合用刑。” 他话里的意思奚万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初他那一枪虽然留手了，但也仅仅避开了要害，卷发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却好不到哪里去。真要用刑的话，至少酷刑是挨不过去的。 奚万里却是笑了，“放心，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又问：“老规矩，弄死也没有关系吧？”像他们这样的特种兵兵王，无论被哪一方势力抓住，能撬开嘴的可能都微乎其微。更何况，作为“工具”，他们知道的机密其实非常有限。因此，长久以来，卷发这种被抓住的情况下往往只有一个下场——死。 这次若非奚万里心疼媳妇受的苦，不愿意让他死得那么痛快，上面的人理亏，又有宋卫国愿意配合，卷发也不至于要经历接下来的一切。 宋卫国其实还挺好奇他打算买怎么对付卷发，而奚万里也不介意他在旁边旁观，开口问道：“我以前布置的那个暗室还在吧？” 暗牢就处于特战部队基地的地底，说是牢房，其实更多是用来让战士做刑讯训练的，只偶尔有一些特别的要犯才会送到这边，就像之前几个高级间谍，就像卷发。 作为暗牢曾经的掌控者，奚万里对这里不可谓不了解，甚至这里有些地方还是按照他的命令布置出来的。 闻言，宋卫国愣了下，想了半天才道：“你是指那个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洗手池，连灯都暗得不行的小房间？” 这房间奚万里老早就布置了，但直到他从特战部队离开，也没有用到过。 奚万里点了点头，宋卫国虽然纳闷，但还是吩咐属下将卷发转移到了那个暗室中。 等他们到之后，卷发已经躺在昏暗的暗室中了，手脚都被绑着，虽然气息微弱，但人却是醒着的。 在奚万里出现之后，卷发的目光更是跟刀子一样射了过来，一双棕褐色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奚万里突然笑了，似是极为放松地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脸漫不经心道：“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要让你怎么死。要知道，做惯了捅心窝拧脖子这样的粗活，一时间脑子还真是有些不够用。所以说，你一定要感激啊，毕竟，我可是精心挑选了一种最适合你的死法。” 闻言，卷发面露不屑，事到如今，他早已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辰龙自己就是特战部队出来的，难道就不清楚，像他们这样的人，恐惧对他们而言有多遥远吗？ 看出他的自信，奚万里也不失望，直接将门把上系着的黑色绸布给接了下来，然后蹲下身，动作几乎是轻柔地将之系在了卷发的眼睛上。 “猜猜我要做什么如何？” 卷发一言不发，哪怕视线里一片黑暗，他也毫无所惧。 奚万里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在他旁边蹲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削皮刀，然后轻轻在卷发的手指上挖了一道小口子。 卷发立刻嗤笑道：“辰龙，你这是在给我挠痒？” 奚万里根本不恼，认真地给他调整着位置。卷发躺着的石台在暗室中央，呈梯形的石台并不宽敞，台面上堪堪能够躺一个成年男子，绝对不会有多余的地方。 而此时，奚万里正将卷发被割了一道口子的右手向下压，直到压到和石台贴平，然后用本就固定在石台上的铁链将他的手绑住。 然后是左手、左脚、右脚，依此将卷发的手脚都这般处置。 奚万里始终都一言不发，但卷发不知为何，心里渐渐地有些发毛。 突然，在一片安静和黑暗中，一声缓慢的滴答声响了起来。 卷发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弯了弯被奚万里划了道口子的手指，有血从伤口中滴出来了？ “听到了吧？”奚万里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划的伤口很小，所以滴血很慢，而且大概用不了一分钟伤口就会凝血。放心，我会记得再给你划一刀的。你说，这样缓慢地滴血，要多久你身体里的血才会流干，从而让你死亡？” 卷发浑身一僵，又听奚万里道：“对了……” 接下来的话奚万里没有再说，但他却感到手臂似乎被刺了下，一点一点冷意进入身体里，这是…… “我给你打了麻醉。”奚万里的声音轻极了，“放心，接下来，你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痛苦的。当然，这毕竟是你最后的时光了，我会让你的脑子一直清醒，一直清醒着的。” 卷发却是听得胆寒，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 奚万里笑了，“我对你够好吧？好歹也是旧识，可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无情的呢。” 放屁！ 卷发差点爆粗口，只颤抖的身躯却已经昭示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正文 第321章 别开生面 宋卫国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不同于被蒙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卷发，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卷发手指上那道口子也就堪堪划破了皮，哪里可能滴血？ 那滴答声根本就是奚万里将一旁的水龙头拧开了一点！ 麻醉倒是真的，但是这样一来，卷发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遭遇，只以为奚万里一直在他身上划口子，就更不可能发现真相了！ 偏偏奚万里还根本没有坐下来，时不时地将水龙头拧紧，然后走到卷发身边站一会，然后再离开，再继续将水龙头拧开一点…… 这样卷发会被逼疯的吧？ 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对于卷发而言，时间突然变得特别慢，他觉得好似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他想要通过数滴答声判断时间，但内心的恐慌不断放大，数着数着心便乱了，脑子哪里还冷静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卷发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开始颤抖。 一个小时后，哪怕打了麻醉，卷发也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挣脱帮着手脚的铁链。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过去，不知何时，卷发终于忍耐不住大喊道：“放开我！” 他满头冷汗，又哪里来之前的冷静和从容。 滴答——滴答——滴答—— 卷发想要捂住耳朵却根本做不到，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就仿佛体内的血液在离他而去…… 听着卷发一声又一声的怒骂，奚万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睛却已经闭上了，仿佛在为卷发发出的声音而感到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卷发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终于开口求死道：“辰龙，你一刀杀了我吧。或者用枪，用枪对着我的眉心射……” 他的声音低弱，却满含哀求。 卷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没有尽头地去等待死亡。 对于卷发的话，奚万里听而不闻。宋卫国自然也不会开口，不过他却不是不想开口，而是被吓到了。 这种别开生面的酷刑…… 卷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宋卫国忍不住上前探查了一下，随即惊异道：“死了！？难道是伤口恶化的关系？” 奚万里却道：“不，他是被吓死的。” 呃…… 宋卫国愣了，“应该不会吧？” 他还真不信邪了，连忙让人去叫了一个军医过来对卷发进行检查。 “怎么样？是不是伤口恶化引起的？”见军医站起来，宋卫国连忙问道。 军医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他和奚万里一眼，“……不，他是被吓死的。” 他的眼底满是疑惑，就差说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了。 偏偏他看了一下，这个犯人身上并没有遭受到什么酷刑，甚至在这个房间里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会让人看得胆寒的刑具。 至于屋里的前任队长和现任队长，一个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美男，一个虽然算不上英俊，但也和可怕没关系。 所以，这个犯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直接被吓死了？ 如果不是这年头反对封建迷信，他都会觉得这人一定是看到了鬼。 “是这里没错吧？”赵秀英看着眼前规模可观的军区医院，不由有些犹豫道。 马晓一脸肯定道：“就是这里，我都打听清楚了。” 她们这次过来却是来探望欢喜的，便是平日里再有嫌隙，欢喜真出了事，她们作为室友也是担心的。 到了护士前台，她们才开口问宋欢喜住哪个房间，护士就用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看了过来。听她们说是b大的学生，也没有立刻就放行，愣是将她们的学生证给扣押了，还让她们做了出入登记才放人。 好不容易要到了病房号，走上楼梯，马晓忍不住咋舌道：“这种情况，怎么跟看望大人物一样。” 这样说着，她却根本没放心上，宋欢喜家里什么情况她们是知道的，不过是普通的乡下人家，她爱人虽然好看得过分，但这么年轻，能是什么大人物？ 赵秀英轻声道：“大概是政府对欢喜的保护吧，毕竟她这次可是被殃及的池鱼。这会正是敏感的时刻，那护士估计被交代过。” 众人一想也是，便没再纠结。 奚万里不在，欢喜正有些无聊地翻着一本书，因为只能用左手还颇为不方便。 偏偏，她的左手当时为了挖炸药和拔藤蔓，也不见得多好，这会不得不上了药用纱布包好，更不好使了。 赵秀英等人进来的时候，她委实有些惊喜，“你们怎么过来了？” 赵秀英等人看了她的模样却是吓了一跳，虽然早知道欢喜似乎受了枪伤，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早就想来看你了，不过今天不是礼拜天吗？”说着，郭敏将一袋子水果放到了床头柜上，“这个是大家凑钱买的，也算是一片心意，你可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欢喜一边招呼大家坐，一边问道：“联谊会后来是什么情况？没有人受伤吧？” “受伤的人倒是不少。你忘了？那山崖底下的藤蔓都是带刺的。”梅君丽难得小声开口道：“不过都是些皮肉伤，倒是有一些学生掉下来的时候扭到了手脚，但像你这样需要住院的却是一个没有。” 欢喜松了口气，一边的范淑儿却小声道：“有个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还记得那时我是带水壶去的吗。在山崖底下，你走之后我觉得口渴就喝了大半，但是那之后……” 她的表情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却是马晓道：“范淑儿喝了水之后变得很奇怪，眼睛都没有焦距，浑浑噩噩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什么都老老实实回答。” 什么情况？ 欢喜顿时眼睛瞪大了。 范淑儿又道：“我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事后马晓告诉我的。” “我当时也看到了，范淑儿的确不对劲。”梅君丽也小声道。 马晓开口道：“事后我跟范淑儿去找董金明问过，他说他的水就是在附近小溪里灌的。不过……期间那水壶掉过一次，他过后又在草丛里找到了。” 正文 第322章 出院 因着那一壶明显有问题的水，马晓几人私底下没少猜测，都觉得欢喜这次遇难并不单单仅仅是因为倒霉，说不好人家就是冲着她来的。 哪怕不是全然冲着宋欢喜来的，但肯定也动过这种心思。 不过，宋欢喜后来到底是真的倒霉遇上谍务还是人家找上她的，她就不清楚了。 几人倒是都觉得这事和宋欢喜那位当兵的爱人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些到底是私下猜测，不管她们多好奇，这事也是不敢到欢喜面前问的。 一来是交情还没到那份上，二来是担心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顾忌。 如今，将那壶水的问题告诉欢喜，她们该尽的责任就算是尽到了。 欢喜听了她们的话，心里哪怕有再多想法，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对了，你这几天没来学校，我特意把自己的课堂笔记给你带上了。”郭敏将一本笔记本递了过来，“你先看，我明天再来拿。” 赵秀英却看了一眼欢喜的手，皱眉道：“她现在这个样子，连抄一份都不成，看两天都有什么用？” 郭敏闻言也愣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正为难呢，就听欢喜笑道：“没事，可以让我爱人帮我抄。” 闻言，其他人都是一愣。 说实话，虽然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室友，她们也不止一次看到欢喜被她的丈夫接送，但她却是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提起自己丈夫。 也是因此，除了通过奚万里开过来的吉普车让她们私下猜测他可能是部队司机营的士兵，旁的是一点也不清楚。 马晓忍不住好奇道：“宋欢喜，你爱人在部队是什么级别的？”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欢喜一愣，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吧，有炫耀的嫌弃，而且她们宿舍，有几个人委实势利，她并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但撒谎的话她又不乐意。 除了算计别人的时候，欢喜是极其不喜欢撒谎的，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心虚一样。 正当她为难的时候，奚万里推门走了进来，“欢喜，我把药都给买齐了。” ——本来还打算出去一点一点买的，不想跟基地那边的军医打听的时候知道他那边有，就索性在那边给买齐了。 奚万里提着手里的纸包给欢喜看，抬头才发现病房里居然有一群年轻女人。 他一怔，随即才认出这些人似乎是自家媳妇的室友，露出一个礼貌地笑道：“你们好，我是欢喜的爱人奚万里，谢谢你们过来探望欢喜。” 赵秀英等人也一一打招呼做自我介绍。 有外人在，奚万里脸上的笑意褪去，走到床边将药材都收进柜子里，对着欢喜轻声问道：“中午吃了什么？” 他这半天就惦记着这个了。 欢喜笑着回答道：“护士帮我买了三两米饭一份冬瓜素汤一份青椒土豆丝还有一个蒸蛋。” 奚万里闻言却有些不满意，“怎么才吃这么点饭？”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有没有外人了。 一个女生吃三两米饭在后世绝对算多的了，但在这会却绝对不多，寻常四五两才是正常的。 欢喜这会的饭量虽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往常一顿都要吃两碗米饭的。 欢喜有些无奈道：“我这会就躺在床上，也不干什么活，消耗少了，吃得自然是少了。” 这虽然也是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没有肉，她吃饭不香。 奚万里刚刚也是一时没想到，这会也明白了，心下决定去医生那儿问问媳妇什么时候能吃肉，面上轻笑道：“那就好，热水瓶里水不多了，我去开水房倒点热水。” 欢喜笑了笑点头，奚万里就拎着热水瓶出去了。 马晓等人有些面面相觑，怎么感觉他对她们有些冷淡？ 看出她们的不自在，欢喜笑道：“别介意，他就这个性子，不太喜欢和异性打交道。” 这倒是真的，相处多了，欢喜发现奚万里虽然不至于恐女，但对女性的态度多少有些敬而远之，似乎觉得女人很麻烦的样子。她猜测他这般的心态和自己的二姑姐有些关系。 从医院一出来，马晓就忍不住道：“你们看到了没，宋欢喜她爱人对她可真好。” “是啊，他一进来，只有看宋欢喜的时候眼里是有温度的，看我们的时候冷淡的很，就跟路边的陌生人一样。”范淑儿道。 一向话不多的张抗美难得开口道：“确实，他对着欢喜时那温柔的模样，我家那口子对我可从来没有过。” “真好呢……”梅君丽和任红霞都是一脸羡慕。 欢喜并不知道这边的对话，等奚万里拎着热水瓶回来，她便将马晓几人说的事告诉了他。 奚万里沉吟片刻后道：“那水壶里的水应该被下了迷幻类的药物，也幸好你没喝那水，否则迷迷糊糊就跟着人走了。” “还真有那种东西？”欢喜一脸惊异。 “当然有，不过那一类药物生产成本高，我们出任务的时候倒是遇到过，不过国内目前大概还生产不出来。”见欢喜一脸心有余悸，奚万里连忙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这种药物也是因人而异，若是意志足够坚韧，那影响也是有限的。” 欢喜道：“我就是后怕。” 奚万里何尝不后怕，也幸好欢喜那位室友拦住了她，否则如今欢喜有没有命还真不好说。 “对了，晚上给你弄点甲鱼汤喝好不好？”奚万里开口道。 欢喜点了点头，不能吃肉，喝点肉汤也聊胜于无。 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欢喜就回军区了，她到家的时候，不单宋二柱和宋林远都在，便是宋卫国也在。 “婶婶，今天的饭是我做的！”才进院子，明辉就上来邀功。 欢喜顿时笑了，“真的？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一家子在饭桌上坐下，宋林远手快地给欢喜舀了一碗鸽子汤，一脸献宝道：“欢喜你尝尝，这鸽子可是我抓的，虽然没什么肉，但汤可鲜了。” 欢喜自然要给自家小阿公面子，喝了之后夸道：“这汤的滋味果然好，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鲜的鸽子汤。” 宋林远顿时得意得不得了。 正文 第323章 于美晴 奚万里看了宋林远一眼，自家岳父就不说了，那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平日里一起生活也不觉得如何。 但这个小阿公……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对他媳妇献殷勤算怎么回事？ 尤其……自家媳妇似乎还挺吃这一套的？ 他心里思忖着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学习一下？ 奚明辉的手艺虽然不如欢喜，但也已经很不错了，加上欢喜好不容易吃到了两个鸡腿，那心情就更好了。 不想吃了饭，还没来得及收拾饭桌，外面就有人敲门了。 “这谁啊？怎么这时候上门？”宋林远当下便不高兴了。 军区里都知道自家侄孙女刚回来，便是有心上门也不会选在这会，是谁这么没眼色？ “我去看看。”奚明辉跑出去开门了。 没多久，就听到他带着疑惑的声音传进屋里。 “阿姨您找谁？” 接着，又有一个挺好听的女声道：“我找宋卫国，麻烦你帮我叫他出来成吗？” 闻言，欢喜看向宋卫国，然后很容易就发现他人都僵住了，脸上都是苦色。 这是有情况？ 欢喜顿时面露兴奋，“二哥，你这是有对象了？” 宋二柱也看了过来。 本以为宋卫国会面露羞涩，不想他却一脸惊恐道：“不是不是，那不是我对象。” 等奚明辉跑进来，他又一脸急切道：“明辉你跟她说我不在。” 欢喜虽心有疑虑，但看自家二哥这样子，倒也没说什么。 不想，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争吵声。 “宋卫国，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欢喜一怔，自家二哥……该不会做对不起人家的事了吧？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个，宋二柱和宋林远的表情都有了异样。 只是再想想，他们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宋卫国什么性子他们还不清楚吗？ 欢喜本来还想去见见那女人，不过那女人大概是面子薄，见宋卫国不肯出来，没多久就离开了，都没让欢喜有机会见上一面。 一旁，宋林远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了，“卫国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吧？” “没有没有。”宋卫国连忙摇头，“我跟那位于美晴同志根本不熟。” “那她刚刚怎么说那话？”欢喜疑惑道。 宋卫国涨红着脸道：“我有一次休假，和队友一起出去买东西，刚好就遇到于美晴同志掉进河里，她应该不会水，一直在挣扎，我当时没多想就跳下去救了她。那会是夏天，我救起她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后来，后来……就有媒人找上门，想要给我和她说亲，她也来找过我一次，但我们俩根本就不熟。而且我答应二叔等过了三十五岁退役了再结婚的，就没有答应。” 欢喜闻言忍不住在心下嘀咕起来，自家大哥就是因为英雄救美而抱得美人归的，难不成二哥也要来这种套路？ 不怪她这般想，实在是她眼睛不瞎，自然看出自家二哥并不是对对方没有想法。大概是碍于爹爹的话，所以心里即便有想法也只能压下去。 显然，看出来的人不只她一个，宋二柱和宋林远都看出来了。 只是…… “我怎么觉得于美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到了晚上，欢喜对奚万里问道。 奚万里摇了摇头，“反正我不认识。” 欢喜想了一晚上都没想起来，到了第二天，上门的王大妞却是给了她答案。 “你说于美晴？认识，我当然认识！”王大妞道：“你忘了？还是我跟你说起的呢，当初追奚团长追得特别紧的那个文工团团花。” 欢喜闻言顿时便沉下了脸，她原本还以为于美晴和自家大嫂一样对自家二哥一见钟情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要知道，她这会想起来，王大妞似乎跟她说起过，这个于美晴当时为了追奚万里可是完全抛开了矜持。 要说她对奚万里没有感情，那根本没人信。 那么，她如今想要嫁给自家二哥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王大妞好奇道。 欢喜犹豫了下，还是将事情告诉了她，不过自家二哥的身份却没有提到，只说也是当兵的。 王大妞有些意外欢喜居然有哥哥也是当兵的，随即问道：“小嫂子你二哥多大了？” ——也不知何时这小嫂子的称呼就传了开来，一开始还只有秦玉川叫，后来有人口误也跟着叫了，见欢喜并不在意，渐渐地就都叫她小嫂子了。 “我二哥今年三十岁了，按周岁的话是二十八岁。”欢喜回答道。 王大妞有些意外她二哥居然这么大年纪还没有结婚，不过军队大龄青年多了，她也不奇怪，只是道：“于美晴和小嫂子你二哥大两岁，年纪倒还适合……” “等等，你说于美晴多大了？”欢喜瞪大眼睛道。 王大妞笑道：“周岁二十九了，也是大龄女青年了。因为长得好，唱歌又好听，年轻那会不知多受欢迎，部队里追她的小伙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可惜，于美晴眼光高的很，家世又好，一直没有看上谁。后来好不容易看上奚团长了，可惜奚团长看不上她。再后来，她家里出了事，父母和两个哥哥都被下放了，她要不是文工团的，又有一个在部队做参谋长的舅舅，估计下场也不会好。本来大家觉得她年纪大了，家里又出了事，找对象标准应该要降低了，不想她不但没降反而还涨了。听说她舅妈给她介绍的对象条件一个比一个好，倒是也谈过几个，只是到底都没成。” 顿了顿，她对着欢喜问道：“我看小嫂子你二哥遇到的这事，准是人家算计的，就等着他往套子里钻呢。” 对于王大妞的话，欢喜自是相信的，这人别看着没什么文化平时又爱八卦，但却不是会搬弄是非的人，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不说十成十，起码也有八分真。 只是……令欢喜不明白的是，不说自家二哥的身份极为隐秘，便是被人知道了，他这样朝不保夕，能不能全须全尾退役都不好说的职业，家里也没什么背景，自身容貌又不出众，于美晴怎么会盯上他？ 正文 第324章 贫嘴 欢喜自个儿想不通，回去就把事告诉了奚万里，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奚万里听她说完，神色倒是有些凝重，“对方怕是惦记上了二哥的抚恤金了。” 他以往对宋卫国都是直呼其名的，如今和欢喜结婚了，自然也就跟着她叫了。 抚恤金？ 欢喜闻言面色大变，“什么意思？！” 奚万里叹了口气道：“爹爹是特战部队最早的一批战士，那会正是抗美援朝时期，特战部队虽然特殊，但却是特殊在他们受到的训练和执行的任务难度上，他们那会的津贴待遇虽然要好一些，但其实并不明显。牺牲之后的抚恤金虽然要多上一些，但最多也就比寻常战士多上一两倍。但是，如今的特战部队却是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欢喜有些紧张地问道。 奚万里看着她道：“打个比方，如果二哥现在牺牲，那你们作为亲人所能得到的抚恤金是按月发放的，额度就是他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和津贴。” 顿了顿，“你要知道，二哥如今的工资津贴，跟我这个团长相比也是差不到哪儿去的。二哥如果不结婚，抚恤金自然会发放给大哥他们，连爹爹都没资格去领，但如果他结婚了，那最有资格领这份抚恤金的就是他媳妇了。” 欢喜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上隐隐出现了黑气，“合着这女人还没嫁给我二哥呢，就惦记着发死人财了？” 她算是明白这个于美晴的打算了，这年头结过婚的女人行情或许真的差，但如果有钱，那就是两回事了。 欢喜鼻子都要气歪了，“再说了，她怎么就知道我二哥不能安安生生退役了？” 奚万里看着她道：“如果那样的话就更好了啊，二哥如果三十五岁还好好的，不管是留在基地做教官也好，还是转到普通部队，混得都不会差。” 别看特战部队的人似是朝不保夕，似乎都没有未来，连媳妇都不好娶。但要是真把这些情况透露出去，什么样的媳妇娶不上？ 等欢喜冷静下来，奚万里才道：“于美晴的舅舅我没记错的话是后勤部的，抚恤金的发放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们。” 顿了顿，“你是什么打算，要告诉二哥吗？” 欢喜摇头，“这事暂时不用告诉二哥，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要出任务，要是因此心情受到了影响，到时候出了事可怎么整？” 她倒是不担心说出来自家二哥不肯信，但却担心造成不好的影响。 欢喜冷冷一笑，“那于美晴怕是不那么容易放弃呢，不过二哥估计待不长，看她到时候往哪使力。” 其实这种事还真不好处理，闹开了对自家二哥不利，但不闹开了，就怕那于美晴在私底下做些小动作影响到宋卫国。 令欢喜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就遇上于美晴了。 说来也是巧合，本来欢喜在家养病，是不可能出门的，不过钟玲玲见她在家无聊，便邀请她去看文工团的表演。 “这次有人找场子，团里为此可是卯着劲儿要好好表现一番呢，难得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钟玲玲劝道：“我就算了，一个报幕员表现的机会也有限，但是月娟这次可是花了大力气了，按她说的，为了把舞跳好，她可差点把自己的腰给折了。” 欢喜闻言还真来了兴趣，吴月娟跳的舞她是看过的，别说，她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的，以前看过几次，比上辈子看过的那些上央视春晚的民族舞是一点也不差。 她想了想便同意了，反正自己是去看表演，又不是要亲身上演，有轮椅在，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说起轮椅，那还是奚万里费了好些功夫才弄到的，要是没了这东西，欢喜如今行动还真不便。 “这次来踢馆的是j省文工团，我们和他们早几年就结了梁子。尤其是月娟，那里可是有她的死对头在。”去广场的路上，钟玲玲颇一边推着轮椅，一边给欢喜科普道。 “死对头？”欢喜好奇道：“这其中是有什么恩怨？” 钟玲玲闻言笑了，“我当初运气好，在学校就被文工团选上了。但是月娟的运气就不太好了，她因为是在继父手里过活，吃得不好，十五六岁的时候看着还像是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眼见着等初中毕业就要被安排下乡了，我舍不得跟她分开，就花钱买了一份礼物，求文工团的老师给月娟一个机会。当时老师大概不愿意让我失望，就同意让月娟过去试试。” 顿了顿，她道：“现在想来，那会老师大概是在哄我呢。好在月娟争气，自己模仿着文工团以往的节目跳了一支舞。那会舞蹈老师还很犹豫，毕竟月娟虽说天赋不错，但那会的年纪开始学跳舞有些晚了，还是月娟千求万求才答应让她留下试试。” “就那会，j省文工团过来我们军区进行慰问，他们团里有一个挺有名的舞蹈演员黄云衫，那人说话向来不客气。当时见了瘦瘦小小的吴月娟就嘲笑她是煤矿里出来的黑丫头。” 钟玲玲笑道：“就这一句，月娟记仇记到了现在。” 她们来得早，因此广场这边人还不多，文工团的人正忙忙碌碌地搭舞台。 欢喜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吴月娟，然后也发现了站在她对面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无疑都是美人，一个艳丽一个温婉，加上吴月娟这个娇艳小辣椒，吸引了许多男性的目光。 “呵……披了层七彩山鸡的毛就真把自己自己当成凤凰了？也不怕被人拔光毛给煮了！” “我是山鸡还是凤凰可轮不到你来品评，不过你现在应该很辛苦吧？都老胳膊老腿了，在台上大概都是咬着牙劈叉的吧？不是我说你，做人可得服老，要是实在不甘心，就把眼角的皱纹藏藏好。” “吴月娟！”艳丽女子面露狰狞。 吴月娟冷哼一声，“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用你来提醒。” “你们就不能少贫两句吗？”一旁的温婉女人一脸无奈道。 正文 第325章 吃醋 吴月娟正要开口就发现了欢喜和钟玲玲的到来，连忙对着她们招手道：“玲玲，欢喜，这里！” 欢喜和钟玲玲对视一眼，只能走了过去。 见吴月娟并没有介绍的意思，钟玲玲面露无奈，对着欢喜介绍道：“这位是黄云衫同志，这位是于美晴同志。” 欢喜原本还一脸漫不经心，听到于美晴这个名字，目光不由刷地看了过去。 她的异样不加掩饰，于美晴愣了下，有些尴尬道：“那个……你认识我吗？” 吴月娟和钟玲玲以及黄云衫都有些讶异地看过来。 欢喜却是挑眉道：“我以为你应该认识我呢？你不是想要嫁给我二哥吗？” 这人不出现就算了，她主动找上门去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既然这么遇上了，就没道理还要憋着火气。 钟玲玲和吴月娟都愣了，于美晴的表情变得极为难堪。 “你这是……被未来小姑子为难了？”却是黄云衫一脸犹豫地开口问道。 听到她的话，欢喜面露冷笑，于美晴却是愈发难堪。 黄云衫眯了眯眼睛还要开口，却是有人正叫她，她只能不甘地离开。 “欢喜，于美晴同志是文工团的老前辈，这次要不是为我们撑场子，她也不会出山。”钟玲玲犹豫了下开口道。 欢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让她找茬可以，但不可以在“敌人”面前窝里斗。 不等欢喜表态，于美晴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钟玲玲和吴月娟虽然好奇，但这时候却是不好问。 另一边，于美晴匆匆忙忙回到后台分给自己的休息间，抓着正在里面休息的黎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没跟我说宋卫国是宋欢喜的哥哥！” 黎正掀了掀眼皮，疑惑道：“宋欢喜是谁？” 于美晴顿时泄气，她能说什么？说那是她的情敌？ 不，说情敌太高看自己了，奚万里从一开始就没多看过她一眼。 “我不想嫁给宋卫国了，谁都可以，但他不行。”于美晴几乎是哀求一般开口道。 她何曾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那些被异性追逐，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自己早已消失在了记忆中。 黎正皱眉，“你不想给你父兄平反了？” 于美晴有些歇斯底里道：“难道除了宋卫国，其他人就不行吗？” 谁都可以践踏她的尊严，但宋欢喜不行，说她矫情也罢，但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你小声一点。”黎正呵斥道：“早跟你说了，宋卫国的身份很特殊，上面对他的重视程度你根本想象不到。如果你能够嫁给他，那你父兄想要平反，就不再是难事。” 于美晴差点哭出来，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这个看不清深浅的黎正合作。 但是没办法，父兄被下放改造，母亲又死了之后，她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原以为想办法救下她的舅舅是好人，不想人家却将母亲偷偷留给她的财物都骗走了，又逼着她和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相亲…… 于美晴就是一个歌唱演员，哪怕生在一个政治家庭，本身也没有什么政治素养可言，她根本弄不清自己家里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救父兄。 黎正是唯一愿意帮她的人。 她不是没有怀疑，但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能够让对方图的呢？ “可是……宋欢喜已经知道了，我……我以前那样追求奚万里，没有人会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上宋卫国的，宋欢喜就更不会允许我嫁给宋卫国了。”于美晴挣扎道。 她说的不无道理，黎正不由有些烦躁道：“那就就想办法和宋卫国生米煮成熟饭，那样他不娶也只能娶了。” 于美晴涨红了脸难堪极了，“我……我根本就见不到宋卫国。”而且她也不想去做那种事。 黎正却想了想道：“我来安排，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不提吴月娟和黄云衫的一番你来我往，欢喜回去后却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却怎么想也不明白。 宋林远从外面回来，正想拿手里买到的五花肉跟欢喜献宝呢，就见自家侄孙女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宋林远问道：“有啥事你说出来，小阿公给你参考参考？” 欢喜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便一五一十说了。 “我总觉得那于美晴对着我的态度有些不对，但仔细想又想不明白，小阿公你帮我想想。”欢喜求助道。 “的确有问题。”宋林远开口道：“要真像侄孙女婿说的，那女同志是盯上卫国的抚恤金了，那这人肯定是个脸厚心黑之人，但是听你刚刚说的……却不像。” 欢喜一怔，“小阿公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人家了？”这么一想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要知道，她之前说话挺不客气的。 “也不是……”宋林远想了想道：“如果于美晴是被人怂恿的，那就不奇怪了。” 欢喜闻言立刻松了口气，是呢，于美晴自己不是个脸厚心黑的，她舅舅可不一定。 这样，于美晴也不算十分无辜了。 可是……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欢喜道。 宋林远对这事却根本不感兴趣，“那你好好想，我把这五花肉放厨房去。” 欢喜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还有些心神不宁，奚万里又如何发现不了。 “你这是怎么了？”等回了属于夫妻二人的卧室，奚万里开口问道。 欢喜皱了皱眉道：“于美晴是什么性子你知道吗？” 本以为得不到回答，不想奚万里想了想道：“清高，没什么主见。” 欢喜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脸不高兴道：“你不是说不记得人家的吗？” “我的确不记得人家的名字，但你男人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想不起来？”奚万里有些哭笑不得，见她吃醋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只是他也不乐意欢喜真气到了，便又补充道：“怎么说于美晴也纠缠了我大半年，我当时可是烦得不行。” 听到后面这句话，欢喜心情好了起来，只是想到自家二哥的事还没有解决，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正文 第326章 消息 说来，清高和没有主见这两种性格特色可是两个极端。 欢喜犹疑道：“你说……于美晴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看她接下来的行为就知道了。”奚万里却是一脸不在意道：“你今天来了这么一出，按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再想要嫁给二哥的，如果她依旧坚持……那她要么是被逼的，要么不得不如此。” 这样的话，原来的猜测就要打上问号了。 于美晴那样的人，便是再需要钱，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尊严。 因着奚美润的关系，奚万里虽然不太喜欢和女人打交道，但对女人的心理却很了解。 于美晴大概能够在任何人面前放下面子，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欢喜。 说于美晴清高并不是假的，否则欢喜随军他不可能不跟她提起这人让她有个防备。但正因为他清楚于美晴这人有多清高，作为一个失败者，她根本不会乐意出现到欢喜这个胜利者的面前，更别提来找欢喜的麻烦了。 见欢喜还在想这事，奚万里有些不高兴，凑过去咬了咬她的耳朵抱怨道：“一天到晚管别人的事，也不多关心关心我。” 欢喜一怔，眸光一转，抿嘴笑道：“那你要我怎么关心你？” 奚万里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欢喜也干脆，凑过去就亲了一下，然后用嘴唇蹭了蹭他的下巴道：“还有呢？” 闻言，奚万里精神一震，只是目光落到欢喜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和脚，顿时便泄了气。 他叹了口气道：“我帮你脱了衣服，早点睡吧。” 欢喜闻言也反应过来了，顿时便有些悻悻。她趴到奚万里身上，一脸不高兴道：“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奚万里也心疼她，手指穿插进她的长发，温柔道：“很快就会好的，你再忍一忍。你之前不是说想吃羊肉吗？我明天给你去弄。” 欢喜的眼睛顿时变亮了，她如今虽然能吃肉了，但自家爹爹却坚持伤口好之前不能吃酱油，说那样伤疤颜色会深，所以最近她根本吃不到任何红烧肉。 如今可好，有羊肉做补偿也是好的。 养伤的日子对于欢喜而言还是比较闲适的，家里什么活都不用她干，思佳有爹爹和小阿公带，饭菜则由奚万里直接从食堂那边带回来。 直到于美晴的死讯传来。 “于美晴死了！？”欢喜面露惊愕。 奚万里点了点头，“如今二哥是最大嫌疑人。” 欢喜第一反应就是：“二哥是被人算计了？” 奚万里点了点头，“是我的疏忽，于美晴接近二哥没有我原来想的那么简单。”事实上他已经有所怀疑了，但却没有重视。 欢喜皱眉，“能找到证据证明二哥的清白吗？如果不能的话……二哥又会如何？” 奚万里叹气道：“如果这事是私下被人发现的，那二哥肯定一点事都没有，在高层那里，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有些棘手，案发地点是一家国营饭店。有太多人看到了，二哥怕是免不了要去牢狱里走一趟。” 闻言，欢喜的面色沉了下去，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那我现在能去看二哥吗？”欢喜问道。 奚万里摇头，“恐怕不成，上面也担心有人对二哥下手，如今是秘密关押着的。” “你说这事会不会是谍务做的？”欢喜犹豫了一下问道。 “必然是他们做的。”奚万里却一脸肯定道：“我已经让人去于美晴的宿舍进行搜查了。至于上面，我写了报告申请临时接管特战部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甭管怎样，幕后人想要特战部队乱起来，他就反其道而行，非要让特战部队稳稳的。 奚万里出去忙了，留在家里的欢喜却是等来了君露的拜访。 “你放心，你二哥的事上面有数呢，不会冤枉他的。我爷爷特地让我过来，就是安你和二柱叔的心。”她一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别说，欢喜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君露又道：“还有奚万里代理宋二柱接管特战部队的事，上面如今也正在讨论，我爷爷说了，通过的可能很大。” 欢喜虽然想要知道更多内幕，但显然君露知道的不一定比她更多，于是也只能继续等消息。 令人没想到的是，奚万里连晚饭都没有回来吃，只让人传了个口信说要出任务就消失不见了。 “别怕，万里不是没有成算的。”宋二柱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他到底也是战场上下来的，反应倒是比欢喜镇定多了，还能反过来安慰欢喜。 出乎意料的是，宋林远居然也没有慌了手脚，而是叹了口气道：“天要变了，等熬过这一段时间，就会越来越好的。” 欢喜一想也明白了，的确，这两年是关键的时候，也难怪那些暗地里的牛鬼蛇神都动起来了。 本以为奚万里最多两三天就会回来，不想直到欢喜都销了假回到学校，他居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宋保家那边却是传来了好消息，说自家大嫂也考上b大了。 宋二柱跟宋林远听了那叫一个激动，只差没老泪纵横，一个劲地念叨老宋家出了两个大学生。 奚万里迟迟没有消息，欢喜这会却不得不为大哥一家的到来做准备了。 “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了，你大哥他们来了住哪儿？”宋二柱有些为难道。 欢喜和奚万里在军区的房子并不大，总共两个房间，如今是欢喜和奚万里带着思佳睡一个房间，宋二柱带着奚明辉睡一个房间。宋林远来了之后，奚万里从后勤仓库找到了一张单人床，放进了宋二柱和奚明辉的房间。如此虽然挤了点，但这么多人住倒也能住得下。 但是，宋保家一家来了之后却是真住不下了。 宋林远开口道：“没事，反正也不久住，让他们住堂屋就成。” 欢喜却道：“那不成，顺心顺意也要来呢，到时候让大哥他他们住到学校附近的那个院子里，这两天我们先去收拾一下。” 不想宋二柱却反对道：“不成，挤就挤点，就让保家他们住这儿，外面不安全。” 欢喜一怔，也明白了自家爹爹的顾虑，点头道：“成，就住家里，我去找秦玉川，让他帮忙去后勤部找两张折叠床。” 正文 第327章 交代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把家里给拾掇好，宋保家一家就过来了。 宋保家以往也是在b市军区待过的，这边没有人比他更熟，更别说他是清楚欢喜家里的地址的。因此，也没让人到火车站接，他自个儿就带着妻儿过来了。 宋林远正溜达到门岗处呢，就和这一家子迎面碰上了。 “保家？！”宋林远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按照他们的预计，还以为宋保家他们得在b大开学之前才会来呢。 但是这会，欢喜可正在学校考试，这学期还没真正结束呢。 “我这不是担心卫国吗？”宋保家叹气道。 那么大的事，哪怕二叔他们不说，他也从战友那边知道了。虽然电话里欢喜他们都说没事，但他总也放不下心。 “行了，先别说这些，先回家。”宋林远赶紧招呼道。 欢喜不在家，思佳这会走路已经比较稳了，正在菜园子里这儿碰碰那儿看看，宋二柱在一边扎篱笆，时不时看她一眼，确认她的安全。 “二叔！” 听到这一声，宋二柱愣了下，转头看到门口的一家子，顿时又惊又喜道：“怎么这会就来了？” 宋保家拎着两个包裹跨进来，后面阮心爱一手牵着顺心一手牵着顺意，宋保家则走在最后。 刚好之前欢喜买了两斤葡萄回来，宋二柱连忙洗了端出来，招呼两个侄孙道：“顺心顺意赶紧吃，保家你们也吃。” 宋保家也不客气，一边吃葡萄一边忍不住问道：“二叔，卫国如今怎么样了？见到他人了吗？” 宋二柱摇头，“事发到现在还没见到过人，不过君老的孙女特意来了一趟，让我们安心。放心，这事里面的猫腻上面领导都清楚着呢，咱卫国了不起提前退役，多的不会再有了。” 提前退役虽然拿不到抚恤金了，但像卫国这样的情况转业待遇不会比保家差。 只要人安全，旁的就都是小事了。 “欢喜呢？”宋保家松了口气，又问道。 “在学校考试呢，你来得巧，她明天再考一天就考完了。”宋二柱叹了口气，“就是万里，出任务有两个月了，一直没有个音信。” 女婿出了这种情况，他心里如何不急？但是却不敢表现在面上，就怕让闺女也跟着急起来。 “那我找老战友问问？”宋保家提议道。 宋二柱摇头，“还是算了，这事不好打听。” 思佳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陌生人，好奇极了，也不管原本正玩得起劲的小花，迈着小步子跑了过来。 阮心爱刚剥了一颗葡萄，正要塞到小儿子嘴中，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顿时便笑了，“是思佳啊，还认识舅妈吗？” 思佳眨了眨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手中的葡萄。 阮心爱也干脆，直接就将手里的葡萄递到思佳嘴边。思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随即又因为葡萄的甘甜笑了起来。 虽然宋保家一家来得有些突然，托秦玉川弄的折叠床都还没有弄到，但因为欢喜不在家，倒也勉强能够住的开。 欢喜从考场出来就打算去宿舍，却是被郭敏拉住了，“等等欢喜！” “有什么事吗？”欢喜问道。 郭敏抿了抿嘴，宋欢喜回到学校之后似乎一如往常，忙着学习忙着社团的事，但时间久了，宿舍里的人都发现她的情绪有些紧绷，但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她们再关心她也不好说出来。 更何况，她既然不说，便肯定是不想说。 “之前大家说考完试一起去爬长城，你的意思呢？”郭敏开口问道。 欢喜一怔，连忙摇头道：“别了吧，大热天的爬长城，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要去也该找个不冷不热的天气。”无关其他，她是真对这种提议不感兴趣。 “呃……你说的也是，那你说我们去哪里玩？”郭敏改口道。 说到底，大家其实是想让宋欢喜去散散心，自然以她的意愿为主。 欢喜想了想道：“我们也不一定要大热天去，等下学期开学，我们提早几天来，到时候一起出去玩。”奚万里没有消息，她目前却是没有这个心情去游玩的。 郭敏一怔，随即道：“那好吧。” 等欢喜到了家，看到宋保家一家，自然又是一番惊喜寒暄。 眼看着家里的床不够了，欢喜顾不上其他，连忙跑去找秦玉川。不想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秦玉川蹙着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这一瞬间，欢喜脑中划过一抹灵光，脱口问道：“是不是有万里的消息了？” 这边值岗的士兵都认识欢喜，因此也没有通报，加上秦玉川正想事情想得出神，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因此，欢喜突然开口，秦玉川吓了一跳，也因此没能掩饰好自己的表情。 看到他眼底划过的惊恐，欢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不等他开口就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秦玉川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欢喜连忙打断他道：“你不想我把玲玲叫过来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母亲对妻子造成的那些伤害，秦玉川对钟玲玲一向有些“害怕”。 “你……”果然，秦玉川闻言立刻苦了脸。“好吧，我告诉你。本来也没说不告诉你……” “那你赶紧交代！”欢喜瞪着他道。 秦玉川摸了摸鼻子道：“他这次是立大功了，几乎将残留在国内的谍务份子一网打尽，虽说因为他之前晋升太快，他这一时半会想要升不太可能，但也就早晚的事……” “说重点！”欢喜打断他道。 秦玉川叹了口气道：“重点就是他重伤进了医院，据说已经昏迷了两天没有清醒。” 欢喜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秦玉川连忙拉住她道：“你别急，他现在还在s市医院。” “那我现在坐火车过去！”欢喜毫不犹豫道。 秦玉川连忙道：“你不用过去，因为他的情况不太好，已经决定转院回b市军区医院了。” 正文 第328章 手术 欢喜目光锐利，“他什么时候到？” 秦玉川无奈说了实话：“到时候会动用直升机，应该会在半夜抵达。” “我回去收拾东西去医院等着，之前麻烦你弄的折叠床别忘了。”留下这一句，欢喜就回去了。 一到家，欢喜就开始收拾东西，热水瓶、搪瓷盆、搪瓷杯、毛巾、牙刷…… “这是怎么了？”宋保家进来问道。 总觉得刚刚自家妹子走进来的气势有些不寻常。 欢喜头也不抬便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道：“秦玉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折叠床弄过来，不过也没事，估计我这几天都要待在医院了。” 宋保家闻言脸色也变了，“我跟你一起去！”知道了这种消息，他哪还能安心待在家里？ 欢喜动作一顿，想了想同意倒：“好，不过大哥跟我一起去就好了，别让爹爹和心爱姐姐他们跟着操心。” 等宋二柱和宋林远知道了消息，果然也闹着要去，欢喜费了老大功夫才把人劝住。 他们本来是打算吃过晚饭去的，没有想到的是，正吃到一半，宋卫国却是回来了，还是由两个士兵送回来的。 宋保家还想要寒暄两句，不想对方敬了个军礼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他们一走，原本就有些憔悴的宋卫国却是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一家子都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欢喜有些慌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在里面受委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中计，这次的任务就轮不上妹夫去做，他这会就不会重伤不醒。”宋保家的话里满是悔恨。 他是真的后悔，要是妹夫出了事，自家妹子这一辈子都要毁了！ 欢喜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二哥你胡说什么呢，万里只是重伤又不是牺牲。再说了，若是你去说不准情况会更差呢。你们两个人不论谁出事我都会伤心，你又何必对这种事耿耿于怀？” 她虽然担心，但只要奚万里没死，有金手指在，她就有信心能够救他。 吃过晚饭，陪欢喜去医院等人的就多了一个宋卫国。 兄妹三个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宋卫国倒是有心说几句话调节一下气氛，无奈欢喜也好，宋卫国也好，明显都没有这种心情。 几乎是每一次出现脚步声，两人都会惊醒，然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即面露失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到了半夜，欢喜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明明也没消耗多少体力，但就是觉得从里到外地疲惫。 恰在这时，一声极为明显的移门声响起，欢喜三人抬头看去，就看到有护工推着担架冲了进来。 欢喜倏地站起来，正要迎上去，打头的医生却喊道：“让一让！” 她的脚步顿住。 躺在担架上被推进来的不单是奚万里一个，很显然，他们这次的任务危险性不小，欢喜三人就那么站着，眼睁睁看着九个担架被推过去，然后手术室门口的灯一盏一盏陆续亮起。 欢喜想要找个医务人员问问情况，但是很显然，这会没有人有这个闲工夫，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见弟弟妹妹面露茫然地坐回去，宋保家叹了口气道：“你们先等着，我出去一下。” 虽然两人点了点头，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没多久，宋保家从外面回来，却是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杯热水，“喝点吧。” 这会虽然是夏天在，但半夜里，手术室这边又没什么人气，总有那么一股子冷意，喝点热水缓缓总是好的。 欢喜和宋卫国点了点头，却是捧着搪瓷杯不动了。 一直到天亮，手术都没有结束。旁边的手术室里倒是时不时有人被推出来，但都不是他。 奚万里是最后一个被推出来的，那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欢喜冲上去，想要询问他的情况，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在外面坐了那么长时间没有进食喝水，这会喉咙已经干渴到极限，一时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医生，我妹夫的情况如何？”还是宋保家开口问道。 给奚万里动手术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医生，戴着口罩，神情里满是疲惫，“目前来看手术是成功的，但病人伤得太重，肋骨断了三根，头部、肺部和肾脏都伤到了重创，肩膀上有两颗子弹，全身上下需要缝合的伤口有二十三处，总共缝合了三百多针。可以说，他到现在还能有口气就算得上是奇迹了。不过，之后他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能恢复到怎样的程度，就未可知了。” 说完，老医生摇了摇头道：“总之，你们还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吧。” 宋保家和宋卫国闻言都大受打击，倒是欢喜，反倒比他们更镇定一些。 等到了病房，护士已经等在那边了，对着他们说了一番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就走了。 到这时候，欢喜才总算能静下心看看奚万里。 他这会全身上下都包满了，便是脸上，两颊和额头也贴了纱布，露出的皮肤上，眼皮上有许多细碎的伤口，嘴唇上更是有血痂。 此时此刻，他再没有了往日俊美无匹的风采。 欢喜心里却是丝毫嫌弃也没有，只有说不出的心疼。 宋保家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安慰她呢，宋二柱和宋林远在家左等右等等不到他们回去，却是忍不住带着思佳跑来了。 “我去食堂打了点饭菜，你们先吃。”一看他们的表情，宋二柱就意识到女婿的情况不太好，赶忙开口转移话题道。 不用想也知道，兄妹仨到现在肯定还没吃上饭呢。 等吃完饭，宋二柱才开口道：“别担心，活着就有希望。当兵的人，本来就是把命给交出去的，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 欢喜默默点了点头，心下却琢磨着要怎么使用金手指。 刚刚护士说了，万里每天要换两次药，可惜这会的医院不像后世会把药提前发给病人家属，要等换药的时候护士才会带过来。 她想要掉包的话就要费些心思了。 正文 第329章 眼泪 一连两天过去，奚万里都没有醒过来，来查房的医生神色一日比一日凝重。 欢喜一开始还能淡定，但几次想要对药进行掉包却失败之后，不由也跟着焦躁起来。 万里的情况实在是太严峻了，医生那些掉书袋的话她大半都不懂，但有一点她却是清楚的。万里如今的状况，越早醒过来越好，如今每拖延一天，对他的身体都有害无益。 无奈奚万里如今作为医院的重要观察对象，换药的护士大概被交代过了，那是一点也不敢马虎。欢喜几次提出想要帮忙，都被如临大敌地拒绝了，似乎生怕她会给她添麻烦捣乱。 “大哥二哥，你们今天回去吧，万里这儿有我看着就成了。”欢喜叹了口气道：“尤其是大哥，你不是说明天要去拜访战友吗？回去好好休息，也免得白天没有精神。” 宋保家闻言有些迟疑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不等欢喜开口，一旁的宋卫国就道：“我留下，我不单要看着妹夫，还要看着其他下属呢。” 这次被送来的人，除了奚万里，其他都是他的下属。 欢喜却开口道：“之前秦玉川过来，说特战部队这次有六人牺牲，二哥你就不需要帮着安排一下？” 宋卫国一怔，他之前还真忘了这事，虽然放心不下这边，但对于死去的那些战友，要是不把他们的身后事安排好，他心下也难安。 犹豫了下，他道：“那我争取明天把事给做完，你要是撑不住的话就让大嫂过来帮忙。” “放心吧。”欢喜道：“如今万里不醒，药有护士换，三餐有小阿公送过来，这边又有床给我睡，我还能支应不过来？” 听她这话，宋保家和宋卫国却并没有真的放心。 妹子说的自然是真的，但妹夫如今这个情况，她又哪里能安心，白天焦虑，晚上睡不安稳，眼见着才几天的功夫人就消瘦下去了。 好不容易将两人支开，在欢喜满心焦虑的等待下，夜晚终于来临。 欢喜有些紧张地坐到床前，小心地开始给奚万里换药。 ——这几天，趁着护士换药的功夫，欢喜早就用她手里的药做样本用金手指变出了几瓶颜色漆黑的药水和药膏，连纱布她都变出了不少。就连护士换药包扎的手法，她也暗暗细心观察了，保证到时候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事实上，如果不是奚万里这会戴了氧气罩，欢喜又不敢随意将之拿掉，她其实更想将之前趁机用金手指变出的黑色人参碾碎了给他吃。她倒是也考虑过在输液上动手脚，但是深色金手指变出来的东西外观太明显了，有外人在根本不能用。 奚万里身上的伤太多了，等将所有药都换好之后，欢喜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之后，她从柜子中取出一瓶颜色漆黑的注射液，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又连上输液管，费了些功夫，把奚万里的手背都给扎青了，才把针扎准了静脉，使得那些黑色注射液一点一点地进入奚万里的身体。 ——这几天，欢喜有特意观察过护士和医生查房的规律。也是确定在没有按铃的前提下，晚上值班的护士不会突然查房，只要在天亮前将注射液挂完，就不会被人发现，才敢这样做。 当然，注射液不是其他，欢喜也不敢随便乱用，她也是确定了奚万里这两天挂的注射液都是一些消炎的抗生素，多挂少挂对他都没有太大影响，才会有这会的行为。 这两天消耗的能量太大，加上欢喜太过紧张的缘故，等做完这些，她整个人都有些冷汗津津。 但是，她这会却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说实话，之前她还真的非常担心自己来不及做手脚，让奚万里真的挂了。 睡梦中，欢喜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迷迷糊糊间，她猛地惊醒，然后就对上了一旁奚万里含笑的眼睛。 欢喜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却忍不住潸然落下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万里出事之后都很镇定，毕竟自己有金手指，别人的担忧在她这里并不存在。 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害怕极了。 她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会停了呼吸，害怕再也不会有人用满含爱意的目光看自己，害怕他会变成一具不能给她任何回应的尸体…… 所以，午夜梦回之际，她总是睡不安稳，特意将一边的病床移到万里旁边，要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才能稍稍入梦。 自打认识以来，奚万里都没有看到欢喜哭，哪怕是在她还年幼的时候。 他一下子慌了，伸手拉着她想要叫他别哭，只他这会戴着氧气罩，刚醒来身体又虚弱，因此嘴巴动了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欢喜却是一下子回过神来，顾不上其他，猛地从床上下来，冲出病房喊道：“医生！医生快来！我爱人醒了！” 她这一嗓子，却是将值班的护士给惊醒了。很快，就有两个穿着拖鞋的医生飞速冲了过来，确定奚万里是真的醒了，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地给他做了检查。 奚万里的情况自然是好的，比之昨天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欢喜虽然一直在听医生说，但目光一直都没离开奚万里。突然，看到他皱眉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氧气罩，欢喜有些犹豫地对医生问道：“可以拿掉吗？” 其中一位医生皱了皱眉道：“病人的情况好像有些不适，把氧气罩拿开试试吧。” 欢喜照做，下一刻，奚万里整个人就猛地往床边倾去，然后开始吐了起来。 这种情况欢喜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她上辈子刚刚出车祸的时候醒来也是这个样子。 不出意外的话，奚万里这应该是脑震荡了。 只希望情况不要太严重，否则……这年代治疗这方面疾病的手段只会更加落后。 医生们显然也有相同的顾虑，等奚万里好不容易停止呕吐，连忙开始询问起来。 “感觉如何，头昏吗？疼不疼吗？恶心吗？耳鸣吗？” 奚万里嘶哑的声音里满含苦笑：“你们说的这些，我好像都有。” 正文 第330章 两全其美 这年代，医生对这种头部受创的问题是极为无奈的，除了让病人休息，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治疗手段。 将医生送走，欢喜连忙去找了扫把和水桶，开始收拾地上奚万里吐出来的污浊物。 奚万里哪来看得过她做这种事情，“这些你别做，去叫清洁工。” 欢喜却已经麻利地那些污浊物都弄干净了，完了把水桶里的水倒掉，把清洁工具还了回去。 不是她非要抢着干这种活，只是哪怕是清洁工，也都不太乐意做这种活，与其到时候让人对着万里摆出嫌弃脸色，她还不如自己动手，也免得影响万里的心情。 回了病房，欢喜打开一扇窗户，让屋里的异味散出去一些，回头对着奚万里问道：“肚子饿吗？我去给你打点粥回来？” 奚万里笑着点了点头，欢喜就出去了。 等她一走，奚万里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醒来之后脑袋始终有些昏沉沉的，时不时便抽疼，但真正让他难受的却不是这些。 自己伤得有多重他是清楚的。说得不好听点，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侥幸了。 但是，单单活着有什么用？要是身体垮了，他以后还怎么保护欢喜，怎么给她幸福？ “这个……是什么粥？”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粥，奚万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欢喜脸不红心不跳道：“不知道，食堂里这会没有饭，这还是我费了功夫跟食堂大师傅要到的。我尝过了，就是看着恐怖，味道还是正常的。” 奚万里看了她一眼，心下叹气，面上却笑道：“你既然说没问题，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他一直知道欢喜有秘密，眼前这碗粥让他想起当初自己去了一趟宋家庄，回来后身体素质回复到巅峰的奇异事件。似乎……那段时间没少吃到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不是不想问，但除非她主动开口，他并不想勉强她。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奚万里心中生出某种希翼。 本来他正犯恶心，委实没有什么胃口，但这会，他却是想要勉强自己喝下这碗粥。 奚万里本以为自己应该会难以下咽，但是黑乎乎的粥喂到嘴里，他竟是一点也不反胃，很顺利便咽了下去。 开始还不觉得如何，等一碗粥喝完，他却觉得淡淡的暖意从胃部扩散开来，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连头部的不适也缓解了许多。 对上他眼底的光芒，欢喜心下叹了口气，自己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奚万里猜到是一回事，让她主动把事情都交代出来却是不可能的。 并不是她不相信奚万里，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这辈子，她已经不打算像上辈子那样将金手指弃用，但她也没打算将金手指当作弊器。 她并不想将金手指当做牟利工具，深色金手指和浅色金手指这两种分别对身体内在和外在有改善效果的能力她舍不得摒弃，但是其他方面……她更倾向于用金手指的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当然，她也不觉得金手指是万能的，顶多能够救救急罢了，毕竟使用金手指是需要能量的，而能量又不是自己生成，需要她从外界汲取的。 奚万里的清醒让宋家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自打醒来之后，奚万里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医生对他的恢复也从一开始的观望到后来的震惊，最后演变成了信心十足。 对此，欢喜也好，奚万里也好，都是心照不宣。 眼见着身体不日就将痊愈，奚万里心里却是生出了迷茫。 “欢喜，如果我离开部队的话，你会不会失望？”这一天，他突然开口问道。 欢喜一怔，抬头看向他，沉默片刻后道：“只要你自己不后悔，我就不会失望。”她对他的心思有所猜测，但却愿意尊重他的意愿。 反正她本来也不喜欢当军嫂，限制太多了。 奚万里闻言又是高兴又是犹疑，“你不担心我出去后一事无成？毕竟……除了当兵别的我也不会。” 女人的一辈子，说到底就是比三样，结婚前比爹，结婚后比丈夫，生了孩子后比孩子。 他并不希望有一天因为自己让欢喜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那就我养你啊。”欢喜想也不想便道。 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奚万里一怔，随即便哭笑不得起来。 他不知道欢喜是真心这样想还是开玩笑，但这种事情，他是如何也不会让他发生的。 哪怕不当兵，他也舍不得让她吃苦。他就喜欢让她花他的钱，仗他的势，无人敢惹，被人奉承巴结，让所有人羡慕。 若是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 女婿一天一天好起来，眼见着就要出院，宋二柱的心情别提多好了。 一大早，宋二柱就跑来医院背奚万里，没办法，宋卫国脱不开身，宋保家力气不够，奚万里又住在医院五楼，从楼梯上下来就只能让力气大的宋二柱来了。 “爹爹，你成吗？”欢喜有些担心地问道：“要不让万里自己下来走，我们扶着他？” “没问题的。”宋二柱连忙开口道：“不能让万里自己走，他腿上的筋可是伤到了，能不走就别走。” 一家子从医院出来，正要上车，身后突然有人喊宋二柱。 “二柱？你是宋二柱吧？” 众人回头，却发现居然是个拘谨的老妇人。 “你是？”宋二柱一脸迟疑，他是真没认出这人是谁。 老妇人见他承认，却是激动极了，“我是袁小锄的媳妇韩弄梅啊，你不记得了？当初我给部队做过饭，你还在战场上救过我们家虎子。” 宋二柱想了想，迟疑道：“小锄嫂子？” “是我是我！”韩弄梅喜极而泣，“可算是找着人了！” 欢喜几人莫名的很，宋二柱有些尴尬地道：“小锄嫂子，你看咱这会不适合说话，等下次再聊成吗？” 韩弄梅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你说得对，你看这样成吗？二柱你给个地址，回头我跟我们家小锄去找你。” 正文 第331章 内情 “刚刚那位是？”车子发动，欢喜回头看了眼身影越来越小的韩弄梅，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二柱的表情有些复杂，“算是战友吧，不过袁小锄跟我不一样，他就是普通部队的。当初在朝鲜战场上，有大半年我们都是一起作战。那会部队还不像现在这般规矩严，小锄嫂子原本是在家务农的，只是那会家乡的人都欺她没有男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带着一儿一女跑到部队。小锄嫂子手艺不错，我们打仗的时候，吃的都是她给蒸的包子。” “袁小锄只是个普通的士兵，脑子倒是灵活，但身手也就那样，能活下来，完全是几分运气几分机灵。我之所以记得他，却是因为他的一双儿女。” “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叫袁虎，小名虎子，女儿叫袁雀，小名雀儿。虎子那孩子性子憨厚却机灵，有一次我和队友归队的路上遇到了埋伏，对方有备而来，我们又是伤兵，眼见着要全军覆没。不想那会虎子在附近玩耍，发现情况不对，跑回去通风报信，让我们得以捡了一条命。那会大云很看好云子，说他是当兵的料，平日里没少教他打靶。后来虎子被俘虏，也是我们把人救回来的。” “至于雀儿，她性子内向，但却是个聪明的姑娘。才六七岁的时候，就跟在医疗兵身边，给伤兵包扎处理伤口。” 欢喜皱了皱眉道：“看今天那位婶子的模样，要地址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叙旧。” 对方看到自家爹爹时就像沙漠里的人看到水一般，之后又那么执着地要地址，要说没有内情她都不相信。 宋二柱也想到了，却一脸不在意道：“到时候看吧，能帮的我一定帮，不能帮的我也不会爱面子逞强。” 听他这样说，欢喜才总算放下心来。 奚万里出院，除了家里人，秦玉川也来了，他这次过来除了是关心朋友，更多却是为公事。 “你看看吧。”秦玉川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奚万里，然后便离开了。 见奚万里神情凝重，欢喜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 奚万里抿了抿嘴道：“是平反名单。” 欢喜知道，他口中的平反名单并不寻常。在去年年底，全国各地就已经陆续有著名人士被平反，以往那些冤假错案都被拨乱反正。奚万里私下一直都在为父兄的平反奔波，如果是寻常的平反名单，并不会引起他这般大的反应。 奚万里却道：“不是老头子和大哥。” 顿了顿，他又安抚道：“不过也快了，他们很快也能回来了。” 这下，欢喜好奇了，她指了指他手中的文件，“那这是……” “是陈老，陈老被平反了。”奚万里淡淡道。 等到了只有夫妻两人的时候，奚万里将这次任务的内容直接说了出来。 “陈老有一个外甥叫黎正，是他妹妹的老来子，因为出生就丧母，所以被送到了舅家，由陈老的夫人照顾。黎正身体不好，年幼的时候好几次病危，一直在家中养病，家庭医生更是不离左右。因着这般，外人见过黎正的没有几个。陈老当初蒙冤，和他是姻亲的黎家也没能躲过，黎正因为身体关系，是被两家联合保下的。陈老甚至为此牺牲了自己的孙子。陈老下放之后，陈黎两家在b市就只剩下黎正一个人。那些幸存的元勋便是看着陈老的面子，对他也颇为照顾。因此，黎正虽然没了家人庇护，但并没有受到什么苦处，甚至他身边一直都有一位家里人为他安排的医生专门照顾他的身体。” 顿了顿，“这位医生姓郑，曾几次受过陈老的恩情，他的儿子更是得过陈老妹妹的救命之恩。按说，像郑医生这样的情况，是最适合留下来照顾黎正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会有谍务对郑医生下手，用他的家人胁迫他，使得他配合他们将真正的黎正害死，却让谍务替代了黎正的身份。偏偏黎正那些年一直都闭门不出，原本他的年纪就小，隔了数年之后有所变化，旁人也不会奇怪。等再过几年。已经成年的黎正出现在世人眼中，哪怕身体变得健康了，大家也只以为是郑医生帮他把身体养好了。徐老看在陈老的面子上，还将黎正安排进了机关单位。借着这样的身份便利，黎正在机关单位没少搅风搅雨，陷害了许多无辜的政府官员。” “这次黎正会按捺不住对二哥动手，就是因为上面有心为陈老平反。他作为陈老的外甥，几位元勋还特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真正的黎正总有一些旁人无法模仿的个人特征，旁人不清楚，打小便养育他的陈老和他的妇人却是清楚的，黎正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他想要不被人拆穿，就只有让陈老死在h省回不来，等人回来了，他再想动手就难了。因为陈老的重要性，这次上面是想要让特战部队去把陈老接回来的。黎正虽然可以联系h省的谍务行动，但光是信息传递所需的时间就不短，很可能就不能赶在特战部队之前。所以他才会对二哥出手，希望让特战部队乱起来，使h省那边的行动能够顺利。” 欢喜久久没能回神，“那你这次……” “上面其实已经有人发现了黎正的不对劲，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直按而不发。这次，还是君老力排众议，让我带着黎正去了h省。陈老不愧是老而弥坚，虽然落魄，但我将情况大略说了一下，他就配合我演了一场好戏。也是因着这般，我们才能顺藤摸瓜，将潜藏在重要城市的谍务一一抓出来。” 欢喜皱眉，“那你身上这些伤，是受到了反扑？” 奚万里无奈点头，“对此我们其实早就有预料了，但那些谍务的反扑依旧超出了想象。”他没说的是，特战部队这次损失之所以那么大，固然有那些谍务被逼急了的缘故，但更多却是为了保护陈黎两家的人。 尤其还有几个脑子不清楚的跑上来要帮忙，结果反而扯了后退。 死的六个兄弟，有两个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 但是这话怎么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正文 第332章 战友 “这些……你告诉我没有关系吗？”欢喜问道。 奚万里一怔，随即摇头道：“没关系的，告诉你还能让你多一分防备。虽说有份量的谍务几乎都落网了，但外面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欢喜闻言放下心来，奚万里却又道：“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欢喜疑惑道。 奚万里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身边，“二哥在特战部队应该待不长了，这次的事一出，他的身份基本就相当于半公开了。哪怕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上面的人也不会让他一直干下去。” 欢喜愣了，“你的意思是，二哥能从特战部队转到普通部队？” 奚万里点了点头，“不过估计跟我当初一样，他也只能从营长做起，到时候工资津贴要少许多。” 欢喜对此却是混不在意，“那只是小事。” 奚万里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欢喜正莫名呢，就听他问道：“之前的伤好了吗？” 欢喜有些心虚，“都好了。”连疤都找不着了，能不好吗？ 奚万里看她这模样却是想歪了，趁她不注意便捋起了她的袖子，露出了一只白皙莹润的手臂，又哪里来他想象中的枪疤？ 欢喜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要把袖子捋回去。 不等她动作，奚万里却已经将袖子放了回去，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欢喜心里有些发憷，面上却是一派镇定。 “君露送来的药膏很有效，加上我的恢复能力好，所以如今一点疤痕都看不出了。” 对，就是这样，没毛病。 奚万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媳妇睁眼说瞎话，倒也不拆穿她，只是道：“那你去问她要一点，要是我身上这些伤能够不留疤就好了。” 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奚万里是清楚自家媳妇有多迷恋他的身体的。而他身上原来虽然也有一些伤，但伤疤并不明显——当年去了一趟宋家庄回来后身上的伤疤更是消失了许多，但是这次不一样，受的伤太严重了，真的任由它们自由发展的话，留下的伤疤肯定很难看。 虽说欢喜也会心疼他，但比起心疼，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被她迷恋。 知道这般就是揭过了，欢喜心下一乐，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便是奚万里不说，她也不会让他身上布满这些辣眼睛的疤痕。 见媳妇笑得像狐狸一样，奚万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欢喜聪明归聪明，但时不时地总会发傻。 像这会，你难道就不该犹豫一下，给我打个预防针，让我别对那祛疤膏抱太大期望吗？ 这样笃定自信的态度，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吧？ 当然，欢喜这般更大的原因是她对他越来越不设防的关系。毕竟，过去那么多年都瞒过来了，真要瞒的话，怎么可能这会就露出端倪让他发现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她为了让他痊愈不惜一切，又并不是一心隐瞒他罢了。 这样一想，奚万里心里就一片柔软，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 不想欢喜却没好气道：“不准亲我，能看不能吃，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越说越气，之前是自己受伤，这会轮到奚万里，两人至少要有半年不能好好亲热了。 哪怕不能做到最后，现阶段，能喝肉汤她也很满足了啊。 可惜连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 “以后不许受伤了！”欢喜恶狠狠道。 奚万里点头，“好，我们都不许受伤了。”结了婚，是不能受伤了。 宋卫国最近忙得很，才将战友的身后事办好，又一连几天陪着家属将抚恤金需要的各种手续给办了。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医院那边又有事要忙了。 “亮子他们出院了没有？”他来的时候，奚万里问道。 宋卫国咕噜咕噜将一杯水喝光，完了擦了擦嘴道：“没，他们的情况都比你好，不过他们出院了也只能回宿舍，还不如留在医院，反正有吃有喝，还有护士照顾。” 奚万里点了点头，“他们八个人具体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有几个能留下？” 闻言，宋卫国目光一黯，开口道：“能留下的只有亮子一个，他的伤虽然严重，但恢复后并不影响作战。同样情况的还有大兆，不过他到年底就满三十五了，本来体力和耐力就已经开始下滑了，这次能这样已经是运气好，虽说等他彻底恢复需要小半年，真正服役的时间也没几个月了，但要是最后关头栽了……我索性帮他申请了提前退役，上面迟迟没有回复，看样子应该会同意。其他人，猴子和阿龟运气算好了，一个少了一节小拇指，一个左眼失明，出去后对生活影响不大。” “阿超呢？”奚万里忍不住问道：“我昏迷之前没看到阿超有缺胳膊少腿。” 宋卫国摇头道：“阿超半个脚掌被炸掉了，以后怕是离不开拐杖。” 奚万里面色一紧，他虽然已经离开了特战部队，但特战部队因为入队要求严格，虽然过去了几年，原来的队友有牺牲的也有退伍的，新的成员不是没有。但总的来说，还是熟面孔为多。 他跟他们曾一起朝夕相处，一次又一次在硝烟和战壕中和敌人死战，彼此的战友感情，又哪里会因为几年的分离而消散？ 奚万里捂了捂脸道：“我没有记错的话，阿满的一只手被轰掉了，六毛的左腿被狙击枪射中，看当时他的样子，那条腿应该也没保住？” 宋卫国点了点头，红着眼眶道：“没保住，截肢了，不截不行，截了才能留一条命。” 比起奚万里，他心中的悲伤和沉重只多不少。 “后续需要的药物医院那边够吗？没造成感染吧？”奚万里握了握拳问道。 宋卫国摇头，“他们两个情况还好，虽说手术后没少受罪，但恢复的情况不错。倒是独眼……” “他怎么了？”奚万里皱眉，“他应该是我们中伤势最轻的那一个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宋卫国苦笑道：“他运气不好，肺部中的那颗子弹没法完整的取出，有许多弹片残留，以后……他的日子怕是最不好过的。” 正文 第333章 离休干部 奚万里立时便明白了，“国内的医疗手段无法取出，那国外呢？” “不成的。”宋卫国眼眶更红了，“我问过了，像我们这样的情况，要出国进行治疗不现实。倒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可以去瑞士那样的中立国进行治疗，但是……治疗费太高昂了，我们拿不出。” 奚万里顿时有些颓丧。 许久，他才开口问道：“那s市那边的战友是什么情况？都能留下吗？” 这次受伤的当然不单单是他们九人，只能说他们的情况最危急，s市那边无法处理，才不得不送往b市，甚至动用了直升机。但是其他伤势不是那么危急的人，却有不少留在了s市。 但情况不危急，却不不代表身体没有不可逆损伤。 “大多数人能够留下，倒是有两个新人心理素质不过关，若是心理干预之后还是不能走出阴影，就只能退役了。”宋卫国道。 比起他，奚万里其实更适合带领特战部队。虽然因着天生神力，他的个人实力比他只强不弱，但论到带队，他就真的及不上他了。 至少他带队的时候，新人损伤率会更高，不像奚万里，他更有大局观，制定的计划不仅能调动每一分力量，还能将大家团结起来互相支应，将团队作战的优势最大化。 奚万里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山家里你安排好了吗？他家里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妹妹，若是抚恤金被旁人给占去，那就气人了。” 这是唯一庆幸的事了，这次牺牲的几人中，除了小山其他人都是他不熟悉的新人。 “放心吧，大兆跟小山是一个地方的，我都跟他说好了，到时候他在那边会照看好小山的妹子的。”宋卫国道。 闻言，奚万里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虽然难过，但目前的情况已经比预计的好了许多，要知道出发前，君老可是预测特战部队活下来的只能有一半人的。 尽管是暑假，但欢喜却并不清闲，在奚万里的情况渐入佳境之后，她便开始忙社团的事，一周至少有三天是在外面跑的，惹得奚万里都偶有抱怨，说他难得全天在家，她也不多陪陪他。 这一天，欢喜刚回来，就发现家里有客人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韩弄梅和袁小锄。 欢喜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韩弄梅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这事本来不该来麻烦二柱你的，只是当年的战友我们一个也找不到了。本来这事也不是刚刚发生，原本我们都放弃了。只是虎子没了，儿媳妇把孙子和孙女留给我们自己跑了。我们如今跟着雀儿过，女婿倒也是个好的，也不嫌弃虎子留下的两个孩子。但是雀儿因为文化低低，当初想进县城医院没成，只能在镇上卫生院上班，转正了一个月倒也有二十几块钱的工资，可亲家公和亲家婆身体不好，雀儿赚的这些，大半都用来给他们买药了，有时候遇到突发状况还得问人借一些。女婿倒是有心出去打工赚点，但那边生产队不肯放人。雀儿吃够了文化低的苦，咬着牙也要供孩子上学，因着这般，她跟女婿生了一个儿子之后都不敢再生。眼见着女儿女婿这样艰难，我们老两口就又跑了一趟s市，那边找不到档案，才跑来b市这边碰碰运气……” 剩下的欢喜没有多听，等他们走了，晚上吃完饭，宋二柱才说起这事。 说起来当年朝鲜战争结束，袁小锄一家运气不错，一个没少地囫囵从战场上下来了。本来，他们一家是要跟着部队去s市驻扎的，不想老家传来消息，说是能分地了。 这两口子本来就不是多有见识的人，当初会上战场都是被逼到份上没办法。一听这消息，他们顿时就急了，生怕自己不赶回去会分不到地。 于是，两口子就带着一双儿女赶回去了。结果，地分到了，却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那会根本想不到打仗之后能得那么好的待遇，等知道了，两口子再赶到s市想要办理离休，却因为没有档案记录没能办成。两口子懊恼不已，但后悔也晚了。他们原本都放弃了，还是如今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才又动了这个心思。”宋二柱叹气道。 欢喜却是一愣，“说起来，爹爹你也是离休干部？” 宋二柱闻言有些脸红，“啥干部，咱就是个普通的退伍兵。要我说，离休干部待遇虽好，但那都是国家的钱，我们不该拿。小锄今天来了一句话都没说，其实还不是心里难受？我们那会打仗可不是惦记着国家给好处的，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怕是也不会走这一趟。” 所以爹爹你以往才将部队发下来的津贴一分不留地寄给了那些需要的战友？ 欢喜面露恍然。 “不过这事他们来找爹爹有用吗？”转而她又疑惑了。 “不一定有用。”宋二柱叹了口气道：“像他这样没有档案的情况，哪怕我帮他作证，也要看上面买不买账。我去试一试，能成就成，不能成也只能算了。” 欢喜却想起上辈子土豪爹说起的一件事。 【离休干部，得了吧！这里面水混着呢，当初我跟你妈出来打拼，在一个小区租了个棚子。那里有一户人家的老太太就是离休干部，我们一开始还敬畏得不行。后来听那些老邻居说起，才知道那哪是什么革命老前辈啊，那老太太根本就没有打过仗！】 她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了。 【当初解放军进b市路过那老太太家，老太太的母亲端了水去慰劳他们，她跟着跑去看热闹。正好赶上随军记者，看到这个画面就说我给你照张相吧。然后当时一位士兵看她可爱就把自己的军帽扣到她头上拍了张照。那会很多人的档案记录都有缺失或错误，八零年的时候，她拿着这张照片去了总政，回来后就成了离休……因为这事，她被老邻居笑话了一辈子，但该有的好处却得了。】 【这样的人，也是离休干部！】 正文 第334章 安排 如那位老太太那样的还并不是个别情况，那年代档案错漏不知凡几，钻空子的人也多。 欢喜还曾听过某些国营企业只要当售货员的都是离休，具体怎么办到的她不清楚，但却是真实事件。 总之，离休本是好事，但真正应该受益的人却只有很少一部分受益了。 真正的革命老前辈，有许多因为家住偏远根本不知道离休这回事，或是知道也不愿意占国家的便宜，或是晚上许多年才办了离休，也或者因为档案问题办不了。 之后，应袁小锄两口子的请求，宋二柱跟着走了一趟总政，为他作证，可惜依旧没用，两口子只能失望而归。只是走的那天，宋二柱去火车站送了送，偷偷在袁小锄的包裹里塞了三百块钱。 这三百块并不是两个侄子的津贴，是他这些年攒的一部分。当初欢喜结婚的时候，他塞了五百块给她作为嫁妆，剩下八百块，他是打算留着等以后有了外孙外孙女，给他们买些长命锁什么的金银首饰的。 只是这会，看着袁小锄两口子，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拿出了三百块。反正外孙和外孙女如今还没影，自己总有时间再弄到些钱的。 这一天，见宋保家又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欢喜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在为了阮伯父平反的事奔波？” 宋保家闻言面露意外，一旁的阮心爱更是神色僵了僵，“欢喜……” 她能说什么？ 心里不是不清楚让保家去做这种事是有风险的，但眼见着能有机会将父母接回来，她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这事，是她自私了。 “心爱姐姐你别多想。”见她误会了，欢喜连忙道：“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万里如今也正在为我公公和大伯平反奔波。所以……” 她看了宋保家一眼道：“大哥你可以去向他取取经。” 宋保家闻言眼睛一亮，忍不住压低嗓音道：“你的意思是，奚首长已经……” 欢喜微微笑道：“还没有消息，不过就这一个月的功夫了。” 闻言，宋保家顿时振奋了起来。“这就好这就好……” 阮心爱这会也明白过来了，忍不住面露惊喜。 面对宋保家的取经，奚万里想了想道：“你岳父要平反其实非常容易，哪怕你不去运作，也用不了多久。如今国内外交这块是短板，像你岳父那样的外交人才，国家肯定会积极为他平反的。” 这方面的情况宋保家自然早就知道了，但听奚万里也这般说了，他心里却真正踏实了。 “大哥你单位能请这么多天假吗？”欢喜从厨房端了一盘洗好的桑葚出来，开口问道。 “我没请假，来这边也是有公事的。”宋保家抓了一颗桑葚塞到嘴里，心情不错道：“还是领导知道心爱考上b大，特意给我安排的。” 欢喜恍然，又问：“那你能待多久？还有心爱姐姐上学的话，顺心顺意怎么办？” 说着，她皱了皱眉，顺心如今已经上小学，便是没人带也没有关系，但是顺意的话才四岁，别说这年代的幼儿园，便是放到后世，他这年纪人家幼儿园也不一定会收。 但是让爹爹带的话，顺意这孩子可不是顺心，那个调皮劲儿，也就比当初的凤贞好一些。爹爹本来就要带思佳，再带一个顺心的话，那就要受累了。 欢喜如何也是舍不得自家爹爹的。 “待不上几天了，至于孩子……我和心爱早就商量好了，我再待上几天就要回去了，到时候顺心跟着我一起回去。省城那边的小学他还要上呢，我不忙的话就给他做饭，忙的话就让他去我们单位食堂吃饭，了不起把他的粮食关系也转过去。总之，我们爷俩日子不会过不下去。倒是顺意……”宋保家皱了皱眉，对着欢喜问道：“我记得我还参军那会，军区里有人说起幼托园的事，如今军区里有幼托园了吗？” 这事欢喜还真不清楚。 却是一旁的宋二柱道：“有的有的，军人的孩子都可以送过去，免费的，旁的人家倒不是不能送去，不过每个月要交五块钱。别看这钱不少，但我去那边看过，那边的老师照顾孩子是真细心，给孩子吃的饭菜也不错。要不是思佳性子内向，又没有个伴，担心她在那边被大孩子欺负，我早把她送过去了。” 欢喜却是不清楚自家爹爹还动过这种心思，想想却不是坏事。孩子跟同龄人多相处，多多少少能锻炼一下交际能力。现在思佳还小就算了，再等上一两年，倒是可以考虑了，而且…… 她心里琢磨着思佳的爸爸或许也能平反呢。 这边宋保家听了宋二柱的话却道：“这有什么难的，先让顺意过去，这孩子皮实得很，等他在那边站稳脚跟了，就让思佳过去，让顺意保护他。” 至于每个月五块钱的费用，他还是花得起这钱的。 “就是要麻烦二叔你每天早晚接送了，还有欢喜……”宋保家看向欢喜道：“顺意以后怕是要在你家住上两年，我给你算每个月十块钱伙食费成吗？” 他是知道欢喜家里的伙食水平有多好的，因此也不吝啬，直接就要给十块。 欢喜闻言立刻摇头，“谁要你的钱，你要是给钱就把顺意带回去。你看看谁家侄子住姑姑家还要给伙食费的？顺意才多大点人啊，他能吃掉多少粮食。”十五块钱都抵得上自家大哥工资的一小半了，心爱姐姐又没有收入，她哪里会让自家大哥这般破费。 他这样说，宋保家也没有强求，不过心下已经决定嘱咐媳妇，让她放假的时候过来帮忙做点家务，也要记得经常买点东西过来。 见大哥没在这事上纠缠，欢喜松了口气，随后又道：“说起来，大哥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心爱姐姐如今读了大学，以后分配到省城的可能很低，你要是一直在省城，岂不是要夫妻分隔两地？” “我也正愁这事呢。”宋保家叹气道：“我倒也不是没想过去参加高考，但是不成，我在这上面真不太行。不过如今单位里有大学进修名额，我也只能在这上面使劲了。” 正文 第335章 姑侄 最近这段时间，欢喜三天两头往老宅那边跑。 没办法，奚章纪和奚鹏程眼见着就能回来了，这边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了。 老宅真说起来并不适合住人，但是没办法，奚家原来住的房子被部队收回了。 将水电通了，又将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都准备齐全。 ——当然，介于老宅实在太大，欢喜只把前院收拾好了，反正住他们爷俩是绝对够了。 “对了，还有二姐……”欢喜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二姐这次也能一起回来吗？” 虽然奚万里对奚美润一向是直呼其名，或是直接喊那女人，但她却不能跟着叫。 奚万里闻言皱了皱眉，“按理她是能够回来的，不过她前几年在乡下结婚了，据说还生了孩子，要不要回来就要看她的意愿了。” 虽然这样说，但奚万里却清楚，奚美润是肯定会回来的。 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现实势力了，他压根就不相信她是真看上了那个乡下汉子。 欢喜目光扫过他，问道：“最近还头疼吗？” “已经有好几天没疼过了，我看问题不大了。”这样说着，奚万里看着欢喜的目光里满是温柔的碎光。 只要能够恢复，哪怕不在部队，他也有信心让她幸福无忧。 宋保家回去的那天，欢喜和宋卫国以及阮心爱一起去火车站送他了。 欢喜和宋卫国说了一些珍重的话，就把时间留给了阮心爱，让他们夫妻进行离别叙话。 片刻后，列车出发的广播响起，宋保家分别抱了抱他们，一边上车一边回头挥手让他们回去。 从火车站叹了口气，欢喜叹气道：“也不知道小哥哥如今怎样了。” 说来，自打她重生以来，他们兄妹四个就没真正团聚过。一开始是大哥不在，后来大哥回来了，二哥走了，再后来小哥哥也走了。 这次好不容易她跟大哥二哥都在，小哥哥却又不在。 “难得今天太阳不大，我们去逛商场吧。”欢喜提议道。 阮心爱没有意见，宋卫国则不敢有意见，决定去给自家大嫂和妹子拎包。 如今商场里卖的最好的就是塑料凉鞋，便宜的两块钱一双，贵的要三块四块，却无一不是一上货架就被抢光。 这种鞋脏了拿水一冲就干净了，大热天都不用擦干，断了用火烤一烤又能给粘上，要是绑带短了，那就剪掉后半部分当拖鞋穿，简直不能更经济实惠。 “这鞋子买了能穿好多年呢。”阮心爱道。 她也想买上一双，无奈货架上剩的不多了，颜色还是那种老气的土黄色。阮心爱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买，打算等以后有合适的再买。 欢喜见状松了口气，哪怕上辈子小时候也不是没有穿过这种塑料凉鞋，但她真心欣赏不来这个。 虽然没买到凉鞋，但阮心爱买到了一双雨靴，这却是买给顺心的，他下雨天上下学刚好可以穿。 要知道这会可不是后世，像雨靴这种东西，连大人的号都紧缺，更别说是孩子的了。她这回是真的运气好，刚好遇上货架上新了。 除此之外，两人还买了一堆布料，打算回去给家里人做秋装。 三人大包小包地回到军区，却发现家里来了客人，但是气氛却有些…… 欢喜看着隐忍着怒色的奚万里，愣了下上前挽起他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一边说着，她的目光落到堂屋里坐着的那一年老一年轻两个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万里这样愤怒的模样，这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她正想让奚万里介绍，不想他却是冷着一张脸，明显不想介绍的样子。 “那个，你是小奚的媳妇吧。我是孙映雪，这是我侄女孙东方，我们这次是特意过来感谢小奚的。要不是他，我们恐怕都没法平安从h省回来。”那年长的女人却是一脸微笑地主动开口。 听到h省，欢喜就猜到这两人应该是陈黎两家的人了，只是……这两人怎么都是姓孙的？ 孙映雪和孙东方应该是姑侄，容貌非常相像。孙映雪就不说了，年纪到底大了，但孙东方却是真的长得好，虽然看得出应该吃过不少苦，皮肤粗糙显然经过不少风吹日晒，还有营养不良导致的面色姜黄，但即便如此，这女人也能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若是好好拾掇，至少不会比之前那个于美晴差。 至于欢喜自己……在金手指长年累月的改善下，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普通级别的美貌啦。 也是因此，见孙东方看着自己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嫉妒，她也是见怪不怪。 那姑侄俩显然是打算跟他们好好套交情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奚万里似乎极为不待见她们，平时说话行事多周全的人，这会却是一声不吭，全场冷着张脸不给人好脸色。 欢喜虽然不明白是什么缘故，但从来没有拆自家男人台的道理，便也保持了沉默是金的状态。 那姑侄俩坚持了半天，实在尴尬得不行了，才不得不灰溜溜离开。 等她们一走，欢喜就忍不住问了，“这两人怎么得罪你了？” 闻言，奚万里的表情透着几分压抑道：“那孙映雪是黎正的二嫂，孙东方是她的娘家侄女。当初就是这个孙东方在特战部队和谍务展开战斗的时候不听命令从屋里出来，结果被外面的情况吓得慌声尖叫，引起了敌方的注意，打乱了我的布局，有两个战士为了救她而无谓牺牲了。” 小山就是其中之一，否则他好歹也是久经百战的战士，又怎么会在战斗才开始没多久就丢命？ 若不是孙东方吓得只知道尖叫乱跑，小山又如何会被几个谍务夹击？ 但这事他们都不能抱怨，说起来人家本来就只是群众百姓，会出现这样的乱子也只能归结为他们准备不足。 更别提后来那位黎上将还特地过来跟他道歉了。 欢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想想也厌恶了起来。只要想到自家男人受的伤有这女人的功劳，她心里就厌烦得紧。 她这还是不知道这对姑侄是另有目的，还当她们是心下愧疚才会上门，如果知道她们的真正目的，她怕是得气得一佛升天。 正文 第336章 顾苏友 “姑姑，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她长得那么漂亮……”一上车，孙东方就一脸急切地开口。 孙映雪打断她道：“别自乱阵脚。” 孙东方抿了抿嘴不甘道：“姑姑你说得容易，你没看到那女人的长相……” “光是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孙映雪这样说着，心里却并没有这样轻松。 来之前也不是没打听过，也不是没人说宋欢喜长得漂亮，但她想着，一个乡下女人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里去？光是土里吧唧的气质就让人看不上眼了，便是脸长得再好也没用。 她预先想得那般好，却是没想到宋欢喜能漂亮成那样，简直……她反正是没在她身上看到丝毫土气，那些大家千金也就那样了。 只是，孙映雪只是随口一说，孙东方却是真切松了口气。 “对，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我可是孙家的大小姐，而且我还有姑姑你呢。”孙东方这样说，也是真心这样觉得的。 打小姑姑就说她是孙家唯一的血脉了，是再尊贵不过的。平日里，便是表哥表姐们也要让着自己。 孙映雪闻言却是叹了口气，自家侄女虽然漂亮，但她这些年在h省，过的日子还不如寻常乡下妞，哪怕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她比那个宋欢喜，看着气质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她之前说的话却是真心的，漂亮不是万能的，宋欢喜的家世是她最大的短板。 要知道，奚家可是还等着平反呢。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们虽然回到了b市，但黎家如今只是平反，但家里的男人能不能恢复原职还是未知数。但东方却是等不及了，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真正算得上是老闺女了。 尤其公公和丈夫对东方不仅没有丝毫疼爱，反而还因为当初的事极为憎恶，想要他们为她的婚事做打算却是不可能的。 在她看来，奚万里是再好不过的对象了。虽然结过婚，但不是没有孩子吗？更何况他只比东方大两岁，两人的年纪再合适不过了。 离婚这种事，说起来是难听。但在她看来，那也是短暂的，等再婚之后慢慢也就好了。 只是……宋欢喜是个大学生，东方却因着各种缘故连初中都没上，若是不运作一番，想要让奚万里和她离婚却是不容易。 更何况，军婚可不是不太好离的，还要不影响奚万里以后晋升，不连累东方的名声，要是能让宋欢喜主动犯错误那就更好了。 欢喜不知道这对姑侄的打算，这会她正忙着跟给君露准备礼物呢。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她生日了，之前她这边的事她没少帮忙，她自然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好不容易在侨汇商店挑到一双漂亮的牛皮鞋，奚万里一看就拉下了脸。 “这牛皮鞋你上次不是说要买给自己的吗？”奚万里一脸不乐意道。 欢喜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以后总有新款出来的。等攒够了侨汇票我再去买。” 但新款不一定合你的心意。 奚万里是知道自家媳妇在这方面的挑剔的，皱了皱眉道：“这牛皮鞋你留着自己穿吧，给君露的礼物我来准备。”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有些咬牙。 要是可以，谁想给这女人准备礼物啊。 欢喜一怔，“你打算送什么？” “送一支人参吧，那女人的身体底子似乎也不好，之前有听君家的医生在外面寻摸好的人参，似乎就是给她用的。”奚万里道。 欢喜一听，觉得这个比自己准备的合适，便也没有推辞。 那牛皮鞋她是真的挺喜欢的。 “对了，咱们这个房子，你能想办法换个大的吗？”欢喜开口问道。 如今家里的房子是真的有些小了，虽说顺意小小人一个随便哪里都能挤得了，心爱姐姐开学后就会去学校，但她以后又不是不放假了。 再说，偶尔二哥过来，都没有办法留宿了。 虽说如今很多人家都是这样挤着过日子的，但欢喜却是如何也习惯不了。 奚万里想了想道：“我想想办法。”到了他这个级别，是可以要大一些的房子的，就像温团长一样，但是家属院的房子，有时候也是要看运气的。 他这样一说，欢喜就放心了，反正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社会援助社在暑假期间并没有闲着，虽然很多同学都回家了，但b市本地的学生却没少参与社团活动。 在福利院之后，欢喜将目光转移到了城内的那些孤寡老人身上。 知青下乡的政策导致许多父母子女的分离，留在城里的许多老人都没有儿女在身边照顾。要是退休职工或者有老伴的还好，有些原本就是临时工甚至是没有工作，老了没有伴，没有退休工资，那日子真是过得紧巴巴。 更有甚者，还有一些行动不便，甚至是儿女都已经死光的老人。 这个暑假，欢喜就跟同学们一起在统计各个区这样的老人。等统计完毕了，以后他们会写定期去慰问，哪怕能够筹集的款项非常有限，但便是帮着老人干点活也是好的。 ——如今社会援助社已经能筹得一定的款项了，主要来源是学校的学生，各个国有企业单位，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马献，你怎么带了外人过来？”欢喜从一户人家出来，正拿着记录本做记录，就听到了这样的质问声。 欢喜抬头看去，就看到马献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模样英俊斯文的年轻男人。 这人并不是他们社团的。 “马献学长，怎么回事？”欢喜开口问道。 马献的性子有些木讷，闻言吭哧了半天才小声道：“这是我表哥，听说了我们社团的事，过来帮忙的。” 那年轻男人道：“你们好，我是顾苏友。” 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了，但是听说居然有这样主旨高尚的社团，还有无私奉献的你们。我实在是又好奇又敬佩，才厚着脸皮跟阿献过来，想要见一见、认识你们，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和你们一起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正文 第337章 蒋二芳 听了顾苏友的话，众人或是动容或是面露自豪。总之，对于这个贸然加入进来的人，大家都非常有好感。 除了欢喜…… 她表情有些古怪地瞥了顾苏友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戏精？ 不过，欢喜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人就是凑个热闹。反正他们不过是个大学社团，又不是什么机密单位，做的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多个苦力也是好事。 “社长，这边已经登记完毕了，接下来我们去哪个小区？”有人问到。 欢喜想了想道：“之前你们说的那个老城区离这边近吗？” 他们会去的社区都是一些条件比较落后的，像是一些职工家属区基本上不会去光顾。 毕竟这些地方的老人，哪怕没有儿女照顾，手头有钱，又有工友们帮衬，对他们而言他们的帮助只是锦上添花。 之前倒是有过一位热心同学带他们去自己一位老街坊那儿做登记，那位老太太是一家国营企业的退休工人，虽然有退休工资，但因为中风右手已经成了摆设，没有儿女在身边照顾，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对方并不缺钱，他们就每隔一段时间去给对方洗洗衣服，收拾一下屋子，准备一些耐放的食物。 这本是大家的心意，但一段时间之后就有人发现不对了。 他们基本上一个星期去帮着收拾一次，但对方的脏衣服却从原来的三五件变成了几十件！ 便是再傻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啊。 后来查了才知道，那老太太是拿他们当免费劳力了，那些多的衣服都是周围一些邻居的，洗一件根据衣服大小材质的不同，那老太太最多能得三分钱，最少能得一分钱。 如此，她一个星期最少能得到一块钱的外快收入，一个月能有三五块。 ——别小看三五块钱，放到后世绝对抵得上三五百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大家心里差点骂娘，合着自己等人的好心是喂了一条狗？！ 打那之后，他们对登记核实就慎重了许多。虽说去帮助别人的时候没有人想着能得到回报，但像这会老太太这样的事，遇到一次就够了！ 欢喜这会说的老城区其实算得上是b市的贫民窟，这里的房子年久失修，地段差治安也不好，有条件的人家基本都搬走了，留下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不但如此，那里的房价因为便宜，还有许多没有房子的人租住。 这会当然没有打工族，租住在那里的一部分是家里兄弟姐妹多，结婚后连婚房也没有的小夫妻，或是一些给结婚的儿女腾地方的父母。甚至是一些年老体弱，被儿女嫌弃的老人。 进入老城区的时候，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实在是……这里的环境太差了，到处都是烂菜叶，甚至还看到小孩子在路边随意大小便。 有几个女学生当下便皱起了眉头，欢喜倒是挺习惯的，不习惯不行啊，乡下哪个村子不是这种德性？ 就是这里的屋子……简直就是危房好不好？ 来之前他们已经到政府单位做过人口调查，因此并不是没有目标而来的。 “大叔，请问蒋二芳住在哪里？”欢喜找了一个看着比较憨厚的中年男人问道。 蒋二芳是一个瞎子，丈夫很早就去世了，独自一人将儿女拉扯大了，不想女儿刚成年便得了急病，儿子也在下乡之后没几年传来了死讯，她哭了大半年把眼睛给哭瞎了。之后她婆家却以那房子是她丈夫单位所分，她没了儿女没资格住为由将她赶了出来。 蒋二芳本来就是乡下人，户口也不知何故一直是农村户口，如今年纪大了，娘家不能回，便在老城区租了一间屋子独自住。因着不是城市户口又没有工作毫无收入，她每天就靠着给人纳鞋底赚点零钱，娘家侄子见她日子难过，隔上一段时间偷偷给她送上几斤粮食和家里吃不完的菜，街坊邻居出于同情，时不时也会搭一把手。如此，才算是把日子过下来，不至于饿死。 但也仅仅是不饿死。 蒋二芳住的房子便是在老城区也是最破的，欢喜一行人到的时候，她正坐在屋檐下纳鞋底。 老太太骨架不小，但这会瘦得跟皮包骨一样，那不小的骨架却显得突兀极了，冷不丁看到还有些让人发憷。 “你们就是阿秀说的好心的大学生吧？”听到他们的自我介绍，蒋二芳愣了愣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早就说了，我用不着帮忙，我一个快死的老婆子，怎么活不是活？能有口饭吃就不错啦。” 她口中的阿秀是社会援助社的社员，一位名叫闵独秀的大二学姐。 蒋二芳虽然一副并不需要他们帮助的模样，但几个女生看不过眼，主动帮她将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又给她烧了热水之后，却也笑着道了谢。 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却让人看得心酸。她整个人都仿若心如死灰了，那样的笑容更像是习惯性的礼貌，而不是发自内心。 有个女生忍不住道：“蒋奶奶，你可以去居委会的，或者去妇联去法院，你爱人留下的房子就该是你的，这跟你的儿女是否还活着并没有关系。” 她以为蒋二芳是因为乡下出身见识少，才稀里糊涂让人把房子给抢了。 不想蒋二芳却淡淡笑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那又如何？房子抢回来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了！ 女生看着老太太如今栖居的破屋，一脸的不赞同。 却见蒋二芳把头转向一个方向，声音有些喑哑道：“那套房子里有我半辈子的回忆，那里的街坊也都是相互知根知底的。我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就会想到晓辉跟晓燕。更别提，总有些人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揭你的伤疤。” “还有史家，我把房子要回来，他们定然会在其他事上找我麻烦。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应付他们，如今，我只想安安静静度过余生，然后去见我的晓辉跟晓燕。” 众人闻言都愣了，尤其是那个女生，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蒋奶奶，你不能这样，你的儿子女儿如果在天有灵，必然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度过晚年的……” 只是，看蒋二芳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就知道她并没有被说服。 正文 第338章 奚美润 回去的路上，那女生还一直在哭，“蒋奶奶实在是太可怜了，那史家太可恶了！蒋奶奶这个样子，明明应该受到特别照顾的，可他们不伸出援手便罢了，反而还落井下石！”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倒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顾苏友轻声道：“那位蒋奶奶之所以这般自暴自弃，归根究底是因为没有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了。” “什么意思？”女生轻声问道。 顾苏友叹了口气道：“如果她还有其他的儿女，或者有孙子孙子孙女……”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蒋二芳的事到底只是个插曲，虽然她很让人同情，但比她更令人同情的并不是没有，欢喜自然不可能在这人身上分薄太多注意。 回家之前，欢喜去了一趟市场，从相熟的老农那里买了两个西瓜。 正骑着车回自家院子呢，却看到孙东方正从对面走来。 欢喜一怔，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打招呼，对方已经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她一怔，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对方真要打招呼，她都要为难该以什么表情面对。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奚万里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虽然没有痊愈，但平日里生活自理已经不用旁人插手了。 见欢喜汗流浃背地回来，奚万里连忙拧了一把冷毛巾递了过来，“赶紧擦擦。” 欢喜也不客气，接过将脸和手臂都擦了一下，一边走到水池前洗毛巾，一边道：“路上我碰到小岳了，他说明天肉摊上有牛肉供应，到时候我早点起床排队去买。” 奚万里皱眉，“别太早，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还可以给你开车？” 他现在开车是没有问题了，但欢喜却不愿意他劳累，只想他好好养伤，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不用了，你就等着我给你把牛肉买回来吧。” 她可是知道自家万里也很喜欢吃牛肉的。 欢喜跑进厨房找了个篮子，打算将买的西瓜吊进井里镇着，等到明天再切开来吃，那冰爽的滋味就别提啦！ 正蹲在井边系绳子呢，阮心爱悄悄走到她身边道：“欢喜啊，我看那个孙东方有些不对劲。” 欢喜吓了一跳，差点便把吊进井里的西瓜给丢了，回过神奇怪道：“什么不对劲？” “你不知道，刚刚那孙东方来了，在妹夫面前一个劲地找话题，便是妹夫理都不理她也不气馁，一会夸妹夫能力出众，一会又隐晦地夸耀自己有多漂亮多受欢迎，她姑姑又多么疼她。总之，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 欢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之前遇上孙东方，她还以为两人赶巧遇上，如今看来，人家分明就是从自己家出来。 然后问题来了，如果她对万里真的仅仅只是出于感激或者愧疚，想要上来套交情，就不该对自己那样的态度。 这种对自己和对万里截然相反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件事——人家是想要撬墙角呢！ 这种事可还是第一回遇上，欢喜气愤之余却是有些跃跃欲试。她巴不得孙东方这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狠狠将对方打脸一番。 只是很快，她就顾不上这些小事了。 奚家的平反文件下来了！ 这事夫妻两个早就商量过，准备亲自去云南接人的，只是…… “我们到时是坐火车去还是开车去？”欢喜问道。 奚万里道：“开车去，平反通知已经发下去了，老头子和大哥应该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我们先拍个电报过去。” 他们盘算得很好，却没有想到，比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奚家父子，还有一个人能够更早接到消息。 门岗上传来消息说是一个自称是万里姐姐的人找过来的时候，欢喜都是懵的。 倒是奚万里，愣了一下之后扶额道：“我早该想到的。” 这样说着，他起身对着欢喜道：“我们走一趟吧。” 门岗上，浓眉大眼的小女孩咬着手指问道：“妈妈，舅舅比爸爸更好吗？” “那是当然。”奚美润扬着下巴道：“你爸连颗糖都买不来，你舅舅什么买不到？” 正说着话呢，就看到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饶是奚美润一直觉得自家弟弟是个不讨喜的讨债鬼，这会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万里！” 奚万里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比记忆中憔悴了许多，又不再那么光鲜的二姐，到底还是扯出了一抹微笑，淡淡道：“回来就好。” 这样说着，他介绍欢喜道：“这是我爱人宋欢喜。” 又指着奚美润道：“这是我二姐。” 欢喜微笑喊道：“二姐。”奚美润无疑是个大美人，如果说奚万里的容貌是那种盛开到极致的繁华，是当之无愧的盛世美颜，奚鹏程的容貌是带着书卷气和羸弱的俊雅，那么奚美润就是浓艳的油画，美得张扬，也美得极有存在感。 奚美润愣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弟弟是个桀骜少年的画面上，直到这会，她才恍然想到，自家弟弟也确实是成婚的年纪了。 一时间，她心下复杂之极。 转而她却是想起来了，看着欢喜对奚万里道：“宋欢喜……她是不是就是当初写信被爸爸截掉……”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奚万里的神色变得险恶起来，看着她冷冷道：“你有意见？” 要是以往看到他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奚美润怕是早就跳脚了，但是这会，她却是怔了怔摇头道：“是你娶媳妇，我能有什么意见？” 她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凭着脾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娇蛮大小姐了。 更何况，自家父亲的眼光，在经历了前大嫂之后，她是一点也不信任了。 她对欢喜倒不是完全满意，至少她觉得自家弟弟如果要娶媳妇的话，家世还能够更好一些的。 不过奚万里是她弟弟又不是她儿子，他将来是好是坏，她既不会是最大受益者，也不会是最大受损者。 闻言，奚万里倒是挑了挑眉道：“你如今倒是识相多了。” 奚美润翻了个白眼，也不和他计较，拉过身边的小姑娘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大名牛爱华，今年三岁。” 正文 第339章 温柔 哪怕时隔多年，奚万里看着奚美润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但是看到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脸忐忑和紧张的小姑娘，他的面色却不由柔和了下来。 “我是你舅舅，这是你舅妈。”奚万里伸出手揉了揉牛爱华的脑袋，轻声说道。 牛爱华顿时红了脸，小声喊道：“舅舅、舅妈。”她觉得自己的舅舅舅妈都好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也很温柔。 回去的路上，奚美润看着四周的风景面露伤感，只是这伤感没有维持多久，她就转头对奚万里问道：“你现在做到什么级别了？” 奚万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团长。” 他就说，奚美润无论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都不会变的。 再没有比这个女人更现实的人了。 奚美润的眼睛顿时亮了，看着奚万里的目光更是温柔了好几个度，“咱爸的眼光果然好，当初他说你是当兵的料，如今可不就应验了。” 奚万里冷笑，“他还说过颜韵能做大哥的贤内助呢。” 奚美润一噎，随即道：“咱爸也就那一次看走眼。” 奚万里哼了一声，“他还说你为人自私自利，得不到男人真心的爱护呢。” 奚美润闻言嗤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母女俩的到来让宋二柱和宋林远都有些不自在，毕竟真说起来，他们作为欢喜的娘家人，住在这里是不怎么恰当的。 奚万里不在意，不代表他姐姐能不在意这种事。 同时，两人还有些后悔，要是让欢喜因为他们被姑姐看不起怎么办？ 欢喜却根本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这是自己和奚万里的家，而奚美润只是个外人。 不过，她也看出了爹爹和小阿公的想法，便开口道：“爹爹，思佳快要醒了，你去守着她，小阿公，你去市场看看有什么好菜买点回来。” 两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各自去忙了。 奚美润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只是还不等开口，一旁的奚万里已经冷冷看了过来。 那样子，只要她说一句他觉得不中听的话，他就能翻脸。 她心下气得不行，但到底按捺住了。 把孩子打发到院子里和顺意一起玩，奚万里直接开口道：“爱华的父亲呢？” 奚美润闻言神色僵了僵道：“提他干什么，反正和我无关了。”她倒不是对弟弟有所隐瞒，虽然不想在这个讨债鬼面前丢面子，但到底是自己弟弟，但弟妹又是另一回事了。 奚万里挑眉，“离婚了？” “……不用离，我们根本没扯证。”奚美润本不想说，但见奚万里一脸坚持到底还是开口了。 看他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她气得索性直接道：“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过长久，要不是乡下日子实在难过，我根本不会嫁给牛大壮。不过他也是个没出息的，就因为爱华是个女娃，他娘不知道多少怨怪，以前还打过主意想要把爱华溺死，牛大壮知道后除了哭红了鼻子，对那老婆子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样的男人，我不扔了留着干嘛？” 奚美润是真的气，她就见不得有人看不起自己的闺女。 不过，奚万里却是敢肯定，哪怕牛大壮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没出息，哪怕他能做到男人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只他是农村户口这一点，奚美润早晚都会把他踢开。 “那你对以后有什么准备？总不会想要一直赖在我这里吧？”奚万里挑眉道。 这是亲弟弟该说的话吗？ 奚美润气得半死，“我会回老宅住。”与其想着靠这个讨债鬼翻身，还不如等爸爸和大哥回来呢。 正在这时，宋二柱抱着睡醒的思佳出来了，他本来是不想出来的，但是没办法，孩子在房间里待不住了。 “这是你闺女？”看到宋二柱抱在怀里的孩子，奚美润一愣，脸上带上了笑意。 奚万里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这是大姐的女儿。” “大姐……”奚美润微微一怔，“大姐的女儿怎么会在这？还有她什么时候结婚的？” “大姐两年前就没了，姐夫一个人没法照顾思佳，欢喜才把思佳给带回来。”奚万里垂眸淡淡道。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奚美润的表情一片空白，随即面色有些狰狞道：“你给我说清楚，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奚万里面无表情道。 “不可能！”奚美润猛地站起来，“奚万里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是欢喜接过话道：“二姐你自己也是下放到乡下的，应该清楚，在地方上，便是怀孕了，也是要干活的。” 别说是像他们这样被下放的坏分子，便是正常插队的知青，不干活也是分不到粮食的，没人会体谅你怀孕没怀孕。 “这我知道，但是……”奚美润咬着牙道：“那也不至于……”不至于丢命啊。 欢喜叹了口气道：“大姐在内蒙，那里的很多活都要跟牛马打交道，在一次凿冰网鱼的时候，一匹马突然发狂把运鱼的马车掀翻了，大姐避让之下不小心到了薄冰区，半个身子都掉进了冰窟窿里。那会都没有人愿意冒险去救她，姐夫拼着命把她拉了出来，自己却掉了进去差点没命。” 如果自己没赶到，程振军大概也活不成了。 “那大姐……是难产死的？”奚美润吸着气问道。 欢喜摇头，“不是。事实上，那会大姐怀孕才六个多月，思佳是在她死后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 当初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好在救下了思佳。 要知道，那会程振军生死不知，当地人虽然知道奚美佳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活着，但却没有人打算多管闲事。毕竟六个多月的孩子哪怕生下来也不一定能活，便是活了……爹妈那个样子，谁去养活？ 奚美润的脸变得煞白煞白的，她看向一边正睁大眼睛满脸好奇的思佳，蓦地嚎啕大哭起来。 “大姐……大姐……” 见面至今，奚万里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作为一个弟弟对姐姐该有的温柔。 正文 第340章 重逢 奚美润的情绪虽然失控了，但却并没有失控太久，她很快便平静下来，将有些被她吓到的思佳抱到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脑袋。 “你今晚先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我带你们去老宅。”奚万里开口道。 家里的地方实在有限，本来阮心爱都住到堂屋了，奚美润便也只能跟着一起打地铺了。 原本，欢喜还很担心奚美润会给自家大嫂脸色看，不想两人居然是认识的，虽然不说有多大交情，但至少没有仇，能够和平共处。 夜里，夫妻俩依偎在一起，奚万里忍不住叹了一句：“奚美润如今比以往可是识时务多了。”尤其是对着他。 要知道对以往的奚美润而言，她便是在任何人面前低头，也不会愿意在他面前低头。 欢喜眨了眨眼睛道：“我以为这是好事？” “是好事。”奚万里不由笑了，“不过你要当心，奚美润这个女人看什么都是称斤论两的。倒不是说她没有感情，而是……她这人行事很少受感情影响。我的态度让她不敢对你有任何微词，但是……总之你目前先不用把她看做家人，至少要留着两分戒心。” 奚美润这人是非常分得清“里外”的，当初颜韵还没有做出那些事之前，她对她就颇有一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意思。面上不管多么亲近，私底下却极为防备对方拿奚家的资源去扶持娘家。她当初能顺利藏下一部分母亲的嫁妆，不得不说便是源于这种天然的，对颜韵的不信任。 对于奚美润这样连血缘亲人都要掂量一下价值的人，没有血缘的人想要获得她的真心绝对不是易事。 欢喜和奚万里都做好准备去接奚章纪和奚鹏程了，不想这父子俩却是招呼不打一声就自己回来了。 ——奚章纪那些战友原本是不敢在明面上和他接触的，如今都被平反了，自然就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帮着找辆车送一程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这边他们才到了b市，奚万里就收到消息了，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还来不及说什么，奚章纪就发难了，“思佳呢？怎么没把思佳带来给我看看？” 这样说着，他的眼眶里已经满含泪水。 一旁的奚鹏程也是一脸的伤感，垂着头掩饰着自己微红的眼眶。 显然，这两人不知经由哪方的渠道——十有八九是奚章纪的老战友，得知了奚美佳的事情。 奚万里面色沉了沉道：“思佳在家呢，你们回去就能看到。” 奚鹏程却是犹豫着问了一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要问一下，程振军……美佳的丈夫，是我知道的那个程振军吗？” 奚万里点头，“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程振军，在海外学成归国的物理和机械专业双料硕士，清大的教授。” 奚鹏程纠结了一下道：“可是我没记错的话，程教授似乎比我还大十岁，比美佳要大十二岁？” 这话奚万里就不爱听了，他自己还比媳妇大上八岁呢。 “这有什么？只要姐夫对大姐真心实意就成。当初为了救大姐，姐夫可是差点丧命，那可比刘文那个孬种强多了。”奚万里撇嘴不屑道。 以奚美佳的年纪，她当初下放的时候自然已经结婚了，她的前夫就叫刘文。 要说刘文对奚美佳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但这个男人性子优柔懦弱，在家人的逼迫下跟奚美佳离婚划清了界限。 要知道，当时奚美佳可正怀了他的孩子！结果那孩子没保住不说，奚美佳也因此伤了身体。 “更何况，姐夫虽然年纪大，但他之前可没有结过婚。”奚万里又补充道。 奚章纪对大女婿本来就很有好感，这下就更觉得闺女有眼光了，开口问道：“那你姐夫有机会被平反吗？” “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的。”奚万里道。 事实上，程振军的事他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上面如今正为了他打官司呢！ 说起来程振军的背景算得上根正苗红，父母都是无产阶级出身，虽然是海归硕士，但他的成分很好，专业能力也够强，当初上面对他的政审都已经过了，眼见就要被招进科学院。结果就在这节骨眼上，他那个做生意的叔叔觉得国内形势不好，举家偷渡到了香江。 这下好了，程振军不单不能进科学院，履历上也多了一个污点，最后落到了被下放的下场。 这次，就是科学院中一位大佬眼见着平反有望，对中央提了他的名字。 总之，这次程振军只要能回来，那就会立刻进科学院，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奚万里对此其实并不担心，平反是大势所趋，尤其是像程振军这样国家需要的尖端人才。 这个国家……如今已经容不得这样的人才浪费了。 奚章纪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却是急切地想要去看看闺女留下的外孙女，不但是思佳，他还惦记着如今应该已经长成少年的大孙子。 “……爸爸！？爷爷！”奚明辉背着书包回到家，看到堂屋里坐着的那两人，一下子呆了。 奚章纪和奚鹏程却是立时红了眼眶。 “明辉，你过来给爷爷看看。” 奚章纪还想要摆长辈的架子，奚鹏程却已经站起身，上前将儿子抱住，感叹道：“你长大了……” 语气里满是欣慰和遗憾。 欣慰儿子成长得这样出色，遗憾自己没能参与到他的成长中。 奚明辉却是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死死抓着奚鹏程的衣服道:“爸爸，你真的回来了？” 奚鹏程点头。 奚明辉浑身有些颤抖道：“不会再走了？不会再被人抓走了？”他的记忆里，爸爸被人反剪着手，被推搡着押走，一边趔趄却一边回头对他露出安抚的笑的画面，是始终不曾消散的噩梦。 奚鹏程顿时鼻酸道：“不走了，以后爸爸都会和你在一起。” 之后，奚明辉又上去跟奚章纪亲近了一番，众人各自说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哭过笑过，等情绪都平复下来，奚万里就说起了正事。 正文 第341章 惊异 “老宅那边欢喜已经安排好了，前院有六间屋子收拾出来，灶台厕所都是现成的，水电也已经通好了，爸你和大哥立马就能搬过去了。” 对于奚万里的话，奚章纪和奚鹏程都点了点头，然后不由都将目光看向了欢喜。 当年这小姑娘只身一人跑来云南，要是没有她留下的那些东西，他们俩能不能囫囵回来还不知道呢。 说实话，当初看人小姑娘千里迢迢给他们送东西，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 这年代，平白无故的，谁乐意愿意为了旁人这般辛苦劳累，又冒着风险照顾人家的家人啊。 这么漂亮又大方，又比寻常男儿胆大有魄力，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又那么可爱，要是能够给他们当儿媳妇/弟媳妇就好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在脑中闪现了一瞬间，随之就想起了自家儿子/弟弟跟人家小姑娘年岁差的可不小…… 两人却是没想到，本以为的妄想居然成了真。 他们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但无一例外的，两人对着欢喜的态度都非常好。 奚万里暗暗松了口气，欢喜则始终笑眯眯的，叫爸爸跟大哥的时候更是爽快。 她知道这会的好感只是一时，真正能不能处好，还要看以后。不过，有个好的开始总比没有好。 之后，爷仨又说起以后任职的事。 “爸的话估计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岗位，倒是大哥……需要努力运作一番了。”奚万里看向奚鹏程，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大哥你想要回到原来的岗位吗？” 奚鹏程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回吧。”以往他心里总有点不甘心，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安排好了，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幼时的梦想。 只是等到在农场上正当上了木匠，那滋味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如今他也看开了，木工本就是一个爱好，喜欢的话完全可以在私下做，正职的话……即便不为自己，为了明辉，他也得活出个人样来。 奚万里松了口气，“那我就去安排了。” 欢喜听了一会便没再听，跑去厨房安排晚饭了。正做着鱼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怒骂，探出头一看，却是奚美润不知何时跑来了，正垂着脑袋被奚章纪训斥呢。 她看了一眼也没多管，又回去做饭了。 奚明辉不知何时蹿到厨房，对着欢喜小声道：“婶婶，等会我能跟爸爸回去吗？” 欢喜挑眉道：“小没良心的，有了亲爹就把我跟你叔抛弃了？” 奚明辉闻言有些赧然，又有些高兴道：“我以后会来看你和叔叔的。” 顿了顿，又道：“还有二柱爷爷跟皇子太阿公。” 欢喜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记得去跟你二柱爷爷还有皇子太阿公道别。” 奚明辉点了点头。 见他心冲冲跑了出去，欢喜摇了摇头，要说一点也不失落是骗人的，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有亲爸在身边到底是不一样的，看孩子这会的兴奋劲就知道了。以往他们虽也尽可能对他好，但到底是寄人篱下，跟在自己家是不同的。 她才将红烧肉盛出来，外面却是传来了争吵声。 “思佳是我亲外孙女，我怎么就不能把她带走了？”奚章纪抱着思佳一脸不高兴道。 奚万里的脸色也不太好，“老头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是，你是思佳的姥爷，但孩子懂什么？在她眼里你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别吓到她。更别说你跟我大哥两个，谁懂得怎么照顾孩子？再者，当初姐夫是把孩子托付给欢喜的，我们没道理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孩子交给你！” 奚章纪正要开口，小思佳却是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旁的宋二柱也按捺不住了，二话不说上前抢过孩子，轻拍着她的背脊哄道：“囡囡乖，不怕不怕，姥爷在呢……” 似乎是熟悉的气息让思佳安心了，她抽噎着靠在宋二柱肩上，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似乎生怕他再把她给别人。 奚章纪看得又是心酸又是羡慕，不过倒也安下心来。 本来要把孩子要回去，也是因为想着宋二柱跟思佳非亲非故的，照顾孩子肯定不如他这个亲姥爷尽心，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人家对孩子的心疼可不比他少。 这一晚，吃过晚饭后，奚万里亲自开车带着奚章纪、奚鹏程、奚明辉以及奚美润母女去老宅了，欢喜因为车里坐不下人了便没有跟去。 奚万里很晚才回来，躺到床上，他忍不住伸手抱住欢喜，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道：“我一直都在想象这一天的到来，一直都在想象……” 直到此时，他内心的激动才忍不住宣泄出来。 欢喜叹了口气，伸手拍抚着他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奚万里抬头，嘴角微微勾起道：“对，不会再发生了。” 我也不会再允许这种事发生！ 既然不用走云南这趟，欢喜就又参与到了社会援助社的活动中。 然后，她就听说了一件比较让人惊异的事，之前那位叫蒋二芳的老太太，她儿子居然还给她留了一双孙子孙女！ “不但是孙子孙女，还有个儿媳妇呢！”之前那位对蒋二芳的遭遇极为愤慨的女生道。 “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蒋奶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儿子就没有写信跟她说吗？不是说孙子是遗腹子，孙女比孙子大两岁吗？”有人质疑道。 “是真的。”那女生辩解道：“蒋奶奶倒是知道孙女的存在，但她以为那孩子已经夭折了。其实她儿媳妇之前给她写过信，结果被她婆家的人截去，本来她儿媳妇在信中是说她在丈夫死后发现了身孕，又告诉婆婆说会为丈夫守着，结果信件换了，蒋奶奶看到的内容是孙女因为照顾不周夭折了，儿媳妇也准备改嫁了。” 担心大家不信，她看向一旁的顾苏友道：“顾苏友你快跟大家说说，这是我们亲自调查到的！” 正文 第342章 推敲 发现欢喜也看了过来，顾苏友对着她微笑道：“我们本来也只是抱着一点希望跑了一趟，却没想到有了那样惊人的发现。蒋奶奶的儿媳妇是个勤劳朴实的好同志，虽然生活困顿，但将一双儿女抚养得极好。我们上去一对话就发现了不对，期间又来回走了两趟，才还原出了真相。” “可怜蒋奶奶得知真相的时候差点哭晕过去，不过好在她因此振作了起来，已经决定回去将房子夺回来了，还说便是为了孙子孙女，她也不能让老伴留下的房子被人抢走。” 女生一脸高兴道：“我跟顾苏友都说好了，到时候会去帮忙，社长你也一起来吗？” 一旁的顾苏友也看过来，主动邀请道：“要是宋同学你能加入，以你的能力，我们就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 欢喜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就不参与了，这件事只要动用法律手段，蒋奶奶就吃不了亏，要不然她那婆家也不会想办法让她主动放弃房子的所有权了。” 这点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出面的必要。 顾苏友意外极了，倒也没有再劝。 因为刚将一个地区登记完毕，大家便找了个公园准备把午饭给解决了。 这年头大家即便外出，能够外带食物的话还是会尽量不去国营饭店的。尤其像他们这样定期要进行的外出活动，就更加不可能破费了。 对此，欢喜也早已经入乡随俗，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因为天气热的关系，她今天直接带了饭菜，反正这天气，便是吃冷饭也没有关系，更何况早上起来做的饭菜，这会还有些温热呢。 不过大夏天的，欢喜也没带太过油腻的饭菜，米饭、清炒豇豆、西红柿炒蛋和一个冬瓜排骨汤，就是全部了。 不过这样的饭菜，在这会已经算得上好了。 好在在暑假期间有时间和条件跟她出来的社员，普遍家庭条件都不错，不说人人带的饭盒都有肉，但也至少会有鸡蛋素肉这一类寻常家庭少见的菜色。 欢喜挺爱喝冬瓜排骨汤的，尤其是夏天应季的冬瓜，那滋味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这些冬瓜可是她亲手种在院子里的，一个赛一个的个大新鲜。 她现在也接地气的很，像冬瓜这种种了来不及吃的蔬菜，经常给亲友以及社团中的社员带一些。 毕竟b市本地人，只要不是住在乡下的，对新鲜的蔬菜都是很稀罕的。 一来二去，大家对欢喜的观感都不错，觉得这位社长不单能力强，性子也挺亲切的。 “社长，我家乡下的亲戚往家里送了一筐西瓜，你要吗？要的话我给你送两个？”这不，就有人投桃报李，对着欢喜招呼道。 欢喜也不客气，直接就说了，“甜吗？要是甜的话就给我两个，不甜就算了。” “肯定甜！我回头就给你带两个。”那人连忙应道。 欢喜干脆道：“那成，我下次骑自行车出来。”她并不是每次都骑车出来的，像今天，因为赶上了后勤部的顺风车就没骑。 也是因为这样，等到下午分开的时候，顾苏友开口提议道：“宋同学，我送你回去吧？”他是骑了自行车来的。 欢喜一怔，随即摇头道：“不用了。” 顾苏友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连忙改口道：“要不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去，我家离得近，走回去也是成的，或者我让阿献带我回去。” “不用了。”欢喜拒绝道：“我今天不回军区，要去看我公公。” 这是真的，奚章纪的任命下来了，打电话让他们两口子回去吃顿饭庆祝一下。 闻言，顾苏友的表情一僵，犹豫了下道：“……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欢喜礼貌笑道：“你也是。” 她到老宅的时候，奚万里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她热汗津津的，便抱怨道：“这么热的天，都让你别出去了，便是出去也不要中午出去，太阳多晒啊。”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进屋。 欢喜笑了笑，正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严厉的质问声。 两人连忙跑去一看，却是奚鹏程和……顾苏友？！ 欢喜挑了挑眉，看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 不等顾苏友开口，奚鹏程就迫不及待道：“我看着他一路跟在你身后过来的！” 顾苏友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才会偷偷跟在后面，想要看你平安到家。” “是这样吗？”欢喜满脸的笑意，含笑道：“那就多谢你了，不过这种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不知为何，明明她是笑着说这话的，顾苏友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垂头小声道：“我知道的。” 那样子，一看就有些伤心。 然后，不等欢喜再说什么，便找借口落荒而逃了。 “这个人……”奚鹏程眯起了眼睛。 奚万里冷哼一声，“不知所谓。” 他媳妇可是有妇之夫，跑这儿摆出一副深情如许的模样又是给谁看？一看就是思想品德不过关的败类。 “欢喜，这人是谁？”只是，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爽，奚万里不由开口问道。 欢喜看了他一眼道：“社员的表哥，说是敬佩我们，所以最近也加入到了我们的活动中。” 奚万里闻言面色一凛，“不是b大的学生？”之前以为是b大的学生，他再看不惯也没有多想，但如果不是b大的学生，就值得推敲了。 要知道自己之前可刚把国内的谍务给坑杀了一回！ 欢喜摇头，“这人可能连初中文化水平都没有。”会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之前顾苏友帮着做过一次记录，文笔倒是不错，字也写的不差，但除开常用字，偶尔出现一些略生僻的字，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用拼音拼写的，甚至有时候拼音还拼错了。 闻言，奚万里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见他已经生出了怀疑，欢喜暗暗舒了口气，这事就让万里去处理吧。 虽然没有证据，但上辈子有过类似经历的欢喜却是直觉顾苏友身上有问题。 正文 第343章 清理门户 上辈子，在想要将成年之后的欢喜赶出家门却未果之后，赵珍珍可没有轻易放弃。 想想吧，还有什么是比把继女嫁出去更名正言顺将人赶走的方法？ 不过赵珍珍可不想要欢喜嫁得好，她甚至都不想让欢喜分到丝毫家产，就想让她净身出户。 于是，她就琢磨出一个办法，让欢喜看上一个绝对不会令土豪爹满意的男人，那样的话，不单能让欢喜离开杨家，土豪爹生气之下必定会减少分给她的家产。 欢喜那会吧，年纪到底还小，也没想到赵珍珍会出这种主意。 别看欢喜那会是个残废，但因为她长得好又会投胎，那会她在婚姻市场中的行情其实非常好。 有人为了她将来的嫁妆愿意“牺牲”自己来娶她，也有人看出杨哲修的扶不上墙，想要通过联姻将杨家的家产吞并。 更别提还有一些只想短期赚一票，从而来接近欢喜的小鲜肉了。 因此，欢喜其实很习惯旁人对她献殷勤，赵珍珍往里面掺一个有问题的，那真不是难事。 那男的还挺有心机，把欲言又止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欢喜那会在这方面感知还比较迟钝，根本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男的黏糊糊的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 回头土豪爹却委婉地问她是不是有心上人。 他再委婉欢喜就听出来啦！ 父女俩都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欢喜一问，土豪爹便什么都说了。欢喜一听顿时气得肝疼。 好啊，我跟你打声招呼，你就让别人以为我对你有意思，我跟你下盘棋外面的人就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我就吃了一个你削的苹果，合着我就对你情根深种了！？ 她那会气得啊，差点没把人的脑门给拍扁了。 偏偏那男的还特别滑溜，一看情况不对就溜了，过后虽然有他的消息，但特意跑去和人算账的话……欢喜还真怕以这人的鸟性自己的行为会被别人解读成因爱生恨！ 好在后来发现赵珍珍才是罪魁祸首，欢喜狠狠把人削了一顿，这才算出了口气，否则都能自己把自己憋屈死。 那一回不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阴影，但也是绝对印象深刻。 而今天，看顾苏友那作态，欢喜觉得格外的眼熟，仔细一想，能不眼熟吗？当初那男的就是这个样的！ 顾苏友哪怕还没有对方那样的功力，但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要是上辈子那会的条件，欢喜或许依旧不会多想，但这辈子可不一样！ 她如今可没有一个土豪爹，而且还是打了标签的已婚妇女，怎么想她也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值得人家处心积虑。 除非…… 欢喜瞥了奚万里一眼，人家是冲着这位来的。 既然是这人招来的，那就没道理让自己去忙活。 与此同时，孙映雪正跟孙东方说起她。 “咱也不指望顾苏友能把人勾到手。那宋欢喜一看就不是笨的，没道理放着年轻有为的丈夫不要，去要一个金絮其外的小白脸。”孙映雪淡淡笑道：“但我们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只要奚万里本人对她生出了怀疑，或是他家人怀疑她。开了一个头，以后夫妻之间猜疑越来越多，你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说着，她又有些叹息道：“可惜奚家平反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要不然布置一下，把握就更大了。” 孙东方闻言却有些不乐意道：“姑姑你怎么知道宋欢喜不会上钩？她不过就是个乡下妞，还能有多大见识？” 她心里还是希望宋欢喜能误入歧途的，到时候，让奚万里越讨厌他越好。 最好她的名声都毁了，看她还有没有脸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看似平静礼貌，其实傲慢不已的姿态。 孙映雪闻言皱了皱眉，东方到底还是……见识浅短了一些。不过她也清楚小姑娘的争胜之心，因此并没有打击她，而是一脸温柔道：“能像你说的那样最好，若是不能也没什么。你好好打扮打扮，再想办法把文凭提高，奚万里总有一天会把你看在眼里。” 这一年开学，欢喜却是跟阮心爱一起去学校的，她如今也算是老鸟，帮着自家大嫂将宿舍打点好，才往自己宿舍去。 不想才进宿舍，就看到范淑儿抱漆坐在床沿，一声又一声地抽噎着，其他人则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欢喜开口问道。 郭敏立刻把欢喜拉到一边，小声道：“之前在宿舍楼下，董金明来找范淑儿，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欢喜不解，那两人不是早就分手了吗？还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范淑儿可不是玻璃心，到底是不好听到什么程度，才让她这般模样？ 欢喜不好多问，不过从宿舍楼出来，就听人议论起了这件事。 “哎你说董金明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范淑儿真的……” “这可说不准，董金明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能信？” “说不准呢，看他说那话时的样子……” …… 见欢喜一头雾水，还是赵秀英在她耳边小声道：“其实就是董金明骂范淑儿，说她全身上下都被他摸过了，除了他还能嫁给谁……呃，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欢喜闻言皱起了眉头，董金明这话可就过分了，别说是现在，便是在后世跟女孩子说这话也挺让人难堪的。 只是……范淑儿说到底也是自作自受，欢喜最多在心里感叹一番，却不会去为她抱打不平。 社会援助社有太多事需要她忙了，加上这学期她想多修一门外语，时间就愈发紧凑了。 因为太忙，她甚至都没注意顾苏友已经很长时间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了。 看着手中的情报，奚万里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还以为是落网之鱼在做小动作，不想结果居然是这样…… “团长？”见他眼睛里都开始冒冷光，秦玉川有些心惊胆颤地喊了一声。 总觉得这次回来后，老伙计给人的感觉越发深不可测了。便是他，如今在工作的时候也不怎么敢跟他开玩笑。 奚万里淡淡一笑，将手里的资料装回文件袋，递给他道：“把这些给黎上将送去，清理门户这种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 正文 第344章 言外之意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黎义进门的时候，孙映雪满脸笑容地迎上去，想要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 黎义却避开了她的手。 孙映雪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黎义冷声道：“孙东方呢？” 闻言，孙映雪当下便觉得不好，要知道这些年自家男人对东方虽然冷淡，但像这样连名带姓叫她却是第一回。 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容，迟疑地问道：“我之前不是说了想让东方上个夜校，提高一下文化程度吗？她这会正在房间里用功呢。” 黎义瞥了她一眼，开口道：“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看着给她找个对象吧。” 这可是丈夫头一回关心东方的婚事！ 孙映雪当下都顾不上之前莫名的忐忑了，面露喜色道：“你说得对，我最近也在琢磨这事呢。东方到底是孙家唯一的血脉了，要是不安排好她，我死了都没脸面去见爸爸和大哥。可惜她这些年在h省被耽误了，不过她是个女孩子，自身提高不了，还可以找个好点的婆家。” 黎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口中问道：“那你有看好的人了没？” 孙映雪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是知道自家丈夫为人有多方正的，若是告诉他自己想把侄女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对方不跳脚才怪。 “这不正看着吗。”她想着现在不能提，等奚万里的婚姻出了问题再提出来，老黎就不会有意见了。 孙映雪的情绪其实控制的很好，可惜黎义有心试探，又如何会发现不了端倪？ 都没等孙映雪反应过来，黎正难忍怒火的一巴掌就甩到了她脸上。 在回家之前，他虽觉得气愤羞辱，但心里未尝不存有希翼，想着这事说不准是孙东方自作主张，自家媳妇或许也被蒙在鼓里。 但是看她这会这个反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映雪都呆了，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道：“你打我？” 结婚数十年，自家老黎虽然不是个知冷知热的，但他品性端正，你犯了错他从来都是温慢条斯理和你摆事实讲道理，动手却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也是因此，她这会才会愤怒震惊以及……恐慌。 她很清楚，毫无缘由的，黎义绝对不会这样对她。 尤其，孙映雪这会其实并不理直气壮。 黎义闻言一脸痛恨道：“我早就该打你的，当初孙东方害死了雪妮的时候，我就该打你的。” 听她说起这事，孙映雪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不是……老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是，当年是东方错了，但她那时还是个孩子，你们当初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东方差点被大哥掐死。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雪妮的事，孙映雪也觉得心虚。 她也没想到，东方当初会因为嘴馋就偷偷把雪妮的米汤都给喝了，让雪妮活活饿死。 这样的事放谁身上都会生气，孙映雪那会也气侄女，但气过之后却还要保下她。东方是孙家唯一的血脉了，而她嫁入黎家没多久就去了h省受罪，怀过两胎一次流产了，一次生下来一个儿子没站住。 东方是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了，她不保她又去保谁？ 黎义从来不是个翻旧账的人，但他今天却这样做了…… 孙映雪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开口道：“老黎，看在那两个孩子……” “别跟我提那两个孩子！”黎义打断她道：“孙东方害死雪妮的时候你提到那两个孩子，孙东方在农场里偷懒被扣了口粮害得惹来麻烦的时候你提到那两个孩子！合着那两个孩子就是你护着孙东方的免死牌？” “你是不是忘了？那两个孩子姓黎不姓孙！” 孙映雪嘴唇哆嗦，白着一张脸道：“老黎你别这样说，你这是在挖我的心，你明知道那两个孩子是我的命！” “是你自己不爱惜孩子。”黎义闭了闭眼，睁开眼睛叹息道：“这次那个顾苏友，其实是你找的吧？或者说，是你为孙东方看中了奚万里吧？” 他都知道了！ 孙映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今日发难的缘由，顿时便面色大变，为自己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东方不过是感激奚万里，所以才……” 见她狡辩的模样，黎义更加失望了，“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当初我绝对不会答应娶你。” 意识到他可能产生的某种想法，孙映雪尖叫道：“你想离婚对不对？我不会答应的！你不要忘了，当初是我爸救了咱爸，你们黎家答应照顾我，照顾孙家人的！” 若非如此，你这会哪还能好好的？ 黎义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会和你离婚，但是……”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孙东方送回h省……” 孙映雪立刻露出一副炸毛的模样，显然不愿意选这个。 黎义说出另一个选择：“另一个是给她找个寻常的婆家，以后黎家不会刻意帮她，但也不会刻意找她麻烦。” “……寻常的婆家？”孙映雪面露不愿。 黎义点头，“对，孙家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岳父除了救了我爸，生前也不过就是个小连长，孙东方说起来就是个寻常的平民百姓，更何况她如今的年纪，找个有稳定工作，人品可靠年龄相当的对象就已经不错了，旁的家世什么的就不要妄想了。” 孙映雪自然不甘心侄女以后只能当个平民百姓的，但是，赶在他反对之前，黎义就道：“你要不愿意，就让她回h省。” 等夫妻两人都离开，却是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从角落里走出来。 黎清挑了挑眉道：“二叔这回总算是能狠下心了，不过这些年确实为难他了，谁让孙家对爷爷有救命之恩呢。” 黎雪玫却是嗤笑道：“咱们黎家当初只答应照顾孙家人，二婶变成了自家人就不说了，孙东方也早晚不是孙家人。” 到时候，就是报仇的时候了。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黎清笑了起来。 正文 第345章 黎家 “那个顾苏友……怎么办？”秦玉川将一叠报告递给奚万里，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办？”奚万里挑眉问道。 秦玉川摸了摸鼻子道：“人家可是想要勾引你媳妇，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 “我是这样公报私仇的人吗？”奚万里一边将批改过的报告递回去，一边道：“不过那顾苏友之前欺骗了那么多的无辜少女，咱们既然穿了这身军服就不能坐视不理。我看这样，你把几个苦主给找齐了，无论是被骗钱的还是骗身偏心的，总之，让法律给她们一个公道。” 秦玉川顿时肃然起敬，你这还不是公报私仇？ 奚万里可不管他的想法，把这个肖想自家媳妇的臭虫给解决了，他如今是心情大好。 欢喜这学习忙了起来，不过周六周日还是都会回去的，还都是跟阮心爱一起回去。 “房子的事还没有解决吗？”欢喜问道。 如今家里挤这么多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尤其自家大嫂，她一个女孩子睡在堂屋到底不太合适。 奚万里叹了口气道：“已经有眉目了，但是要等人家调走房子才能到手。” 欢喜顿时来了兴趣，“是在哪儿的？” “在东一区，离这边不是太远。”顿了顿，奚万里道：“是一位参谋长的房子，有四间屋，我们到时再花点钱用墙隔一下最少能隔出四个房间。房间小一点，但也够住了。” 欢喜问道：“那要等多久？” “至少得个把月吧，再请施工队改建的话，估摸要三个月。”奚万里盘算了一下道。 欢喜想了想，这点时间自己还是等得起的。 然后奚万里却是说起了一件事，“对了，这两天有人跟我打听二哥。” “二哥？”欢喜一愣，“打听二哥干什么？” 奚万里无奈看了她一眼道：“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二哥用不了多久就会转移到普通部队，那他的婚事就可以开始考虑了。他的情况，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上面的人却是清楚的，难免有人看中他做家中的女婿。” 欢喜一怔，“谁啊？” “黎家。” 闻言，欢喜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因为孙映雪和孙东方，她对黎家的感官真心不太好。 而且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顾苏友和这两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猜出她的想法，奚万里犹豫了下还是帮黎家说话道：“黎家的家风其实很好。” 见欢喜面露怀疑，他将自己打听到的黎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黎家从黎上将到下面的孙辈，行事作风都很正。至于孙映雪，她会嫁入黎家却是一场意外。她父亲只是一位连长，但当初却为了救黎上将死了，临死前提出想要让女儿嫁入黎家，黎上将自然不会拒绝。孙映雪是黎义的第二任妻子，他之前的妻子也是军人，死在了战场上。黎义和原配妻子感情深厚，本来无心再娶，会答应娶孙映雪完全就是为了报恩。孙映雪在黎家的地位本来并不低，一来是因为孙父，二来则是因为她当初在h省因为环境艰苦失去了两个孩子。但是……” “孙映雪的大哥大嫂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孙东方，孙映雪自己没有孩子，对这个侄女自然是极为疼爱。可惜，孙东方别的不行，拖后腿却绝对有一手。当初在h省，孙映雪和黎大嫂同时怀孕，因为黎大嫂年纪大，身体又一直不是太康健，家里人的心思难免更多的放在黎大嫂身上，省下来的吃食，也难免黎大嫂要多得一些。后来黎大嫂生下女儿之后因为月子里落下病，没几个月就死了，而孙映雪的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也夭折了。因着这事，黎家对孙映雪颇为愧疚，便是前面原配留下的儿女，对这位继母也极为友善。因着这般，当时黎大嫂提出让孙东方带黎大嫂生下来的那个女儿，黎家人都同意了。黎大嫂生下的那个女孩身子弱，孙东方照顾她的话就能做一些比较轻省的活计。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孙东方会因为嘴馋偷偷克扣了小女孩的米汤，以致那个小女孩被活活饿死了。” “因着这事，黎义差点没对大哥黎直切腹谢罪，后来还是黎上将出面将事情压下了。只是自那之后，黎家人对着孙映雪再没有了原来的好态度。” “但是即便如此，看在孙父的面上，孙映雪这些年也没吃什么真正的苦头。” 最后，奚万里总结道：“虽然在我看来这一家子正直得有些迂，但对于二哥而言，这样的家庭教养出的女孩，才是最适合他的。否则来个有心眼的女孩，把二哥卖了也不是难事。” “再者，黎家虽然有权有势，但他们已经离开中央近十年，想要短期内走回原来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黎家的女孩半大不小的时候跟着长辈被下放，经历过落魄和苦难，并不是完全的城里姑娘，和二哥也不至于没有共同语言。” 欢喜一想也是，随即问道：“黎家和二哥适龄的女孩有几个？” “两个都适龄。”奚万里道：“黎直和黎义是双胞胎兄弟，他们的儿女年龄相差也不大，黎直的女儿黎雪玫今年二十七，黎义的女儿黎雪琴今年二十六，跟二哥都算得上合适。” 欢喜便道：“那我找二哥问问，若是他有意就和人家见见。” 说完，她又问：“对了，也要人家姑娘自己同意。我二哥说到底就是个草根，要是人家不乐意，那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奚万里道：“那是自然的。” 另一边的黎家，也正商量着这事。 “你们俩的年纪大了，虽然也不是不能找个真正门当户对的，但到时候会不会因为在h省的经历被婆家看不起就是未知数了。宋卫国虽然没什么背景，但他作为特战部队队长转到普通部队，最少也有一个营长。更何况他是奚万里的大舅子，奚家如今已经平反，他以后在部队的前途差不了。”这样说着，黎直看着女儿和侄女叹了口气道：“最重要的是，我打听过了，宋卫国为人木讷老实，绝对不会欺负你们。” 正文 第346章 搬家 黎雪玫和黎雪琴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黎直却有些急，“你们倒是说说，有什么看法。” 黎雪琴开口道：“让大姐去吧，她比我年纪大。” 在h省的时候，她们这样年纪却没结婚的，没少被乡下那些三姑六婆笑话。但那会上门说亲的不是鳏夫就是傻子残废，她们便是再想结婚，也硬不下心肠这样糟践自己。 这会能有这样的机会，作为妹妹，她自然而然决定让给姐姐。 黎雪玫倒是没有拒绝妹妹的好意，开口道：“爸爸你看着安排吧。” 黎直顿时松了口气，又安慰女儿道：“你放心，要是你看不上，爸爸不会勉强你。” 又看着黎雪琴道：“雪琴你也别急，外面好男人那么多，总有你的份的。” 这话…… 黎雪玫和黎雪琴对视一眼，算了，自家爸爸/大伯偶尔脱线也不是第一回了。 虽然关心自家二哥的感情归属，但欢喜并不打算过多参与到其中，她目前还是以学习为主。 然后这一天，宿舍里却是出了事。 “范淑儿被送去医院了？怎么回事？”辅一听到这消息，欢喜都愣了。 “贫血加营养不良。”郭敏道：“不过大概也是被梅君丽气到了。” “这跟梅君丽又有什么关系？”欢喜莫名了。 一边正写论文的马晓头也不抬道：“梅君丽那张嘴有多得噎人你还不清楚？” 想起过往的经历，欢喜不由抽了抽嘴角。 范淑儿当天就回来了，宿舍里的人自然表示了一番关心。欢喜将一小罐红糖递给她道：“以后可别为了省钱亏待自己了。” 张抗美道：“就是，我节省那是为了孩子，你又没有孩子，家里条件也不差，做什么亏待自己？” 范淑儿过日子的精打细算，比起张抗美那是一点也不遑多让。 听她们这样说，范淑儿不服气道：“你们当我真傻啊，要不是肠胃不好，我至于这样吗？” “肠胃不好？”赵秀英愣了下道：“什么意思？” 范淑儿抿了抿嘴道：“我下乡那会大冷天到河渠上挖泥，那会监工的一位干部最喜欢为难我们。知青办的饭菜送过来，他愣是要等饭菜都冷了才招呼我们吃饭。偏偏不吃还不行，否则没力气干活。那么一个冬天吃下来，再好的肠胃都坏了。打那之后我吃饭就不敢多吃，就怕拉得脱虚，也不敢吃油水，久而久之，也这么过来了。” 马晓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之前肯定还觉得挺好的是吧，能省不少钱。” 她的话明显说中了，范淑儿有些不自然道：“要不然怎样？吃得再好再多，来一回拉肚子，那不都是浪费吗？” 郭敏顿时皱起了眉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对着范淑儿，大家虽然诸多嘲讽，但该有的关心却不少，马晓还说要给范淑儿介绍一位擅长调理肠胃的老中医，张抗美也说了几个乡下的偏方。 而这个时候，欢喜已经将修第二门外语的申请递交上去了。 原则上，对于大一新生，学校是不支持他们修两个专业的，但又不是完全反对，只要你有能力兼顾。 而很显然，欢喜是有这个能力的。 “你居然选了德语？”郭敏眼睛都瞪大了。 “要不然你以为呢？”欢喜一边将书桌上的书收起来，一边好奇地问道。 郭敏瞥了她一眼道：“我以为你会选日语或者俄语，你平日里不是没少看这方面的书吗？” 欢喜的确感兴趣，但是俄语的话她跟着自家大嫂学过不短的时间，基础很扎实，而日语这种由汉字衍生出来的语言，她觉得自己可以尝试自学 因为事先已经做了完善的准备，所以欢喜虽然多修了一门外语，但并没有手忙脚乱，一切都有条不紊。 宋为民的信件就是这个时候寄过来的。 “小哥哥请到探亲假了！”欢喜兴奋道。 “真的？”宋二柱一脸激动道：“他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欢喜看了一下信上说的出发时间，又算了算道：“小哥哥应该是坐火车，到这的话大概还有两天。” 闻言，宋二柱就更高兴了。 “正好新家那边已经改建得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就搬过去，我找几个士兵过来帮忙。”奚万里拍板道。 新家那边早已经收拾出来了，如今大大小小有五个房间，又加盖了一个连着主卧的厕所，旁的水电什么的是原来就有的。 本来按照奚万里的计划，是打算慢慢搬的，毕竟家里又是老人又是孩子，忙起来要是出了差错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既然宋为民要过来，家里这屋子却是住不下了，他便打算找人来帮忙搬家，大不了他在食堂请他们吃一顿大肉包。 本来搬家这事挺麻烦的，不过有十来个小伙子，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把东西都搬完了。 这下，家里的格局就变成了欢喜和奚万里一个房间，宋二柱和宋林远各自一个房间。思佳基本上是跟着宋二柱睡，顺意周日的时候跟着阮心爱睡一个房间，平时也跟着宋二柱睡。 然后，欢喜发现了一件事。 “这墙壁的厚度……”欢喜眼睛都瞪圆了。 奚万里眯眼笑道：“我加厚了一层，这样我们在房间做一些坏事的时候，就不会被人听到了。” 欢喜忍不住老脸一红，随即傲娇道：“谁要跟你做坏事了？” 奚万里笑了，凑过去看着她诱惑道：“真的不跟我做？” 近在咫尺的俊脸让欢喜实的头实在点不下去，顿时低头恶狠狠地咬住了奚万里的喉结。 奚万里身体绷紧，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吞了吞口水道：“别咬了……” 欢喜哪能让他如愿，她是不咬了，但她开始舔了！ 奚万里差点呻吟出声，他忍不住将手伸进欢喜的衣摆中，一边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背部，一边喑哑道：“早上你不是还说要检查一下我的伤势恢复状况吗？” 欢喜两颊泛红，一双水润的眼眸扫过奚万里掩在衣服下的肌理，咽了咽口水道：“那你把衣服脱了。” 奚万里却是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领口上，“我觉得你自己来更好。” 正文 第347章 憋屈 谁也没想到，宋为民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一个小姑娘一起回来。 站在火车站上的宋卫国都呆了，直到宋为民走到他面前，他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 “二哥？”宋为民开口道。 宋卫国不好意思看人家小姑娘，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抹了把脸道：“咱们回去吧。” “二哥你开车来的？”宋为民挑眉好奇道：“我还以为会是二叔或小阿公过来，怎么反倒是你来了。” 在他心里，自家二哥肯定是最没空的那个人，根本没想到来接人的会是他。 欢喜因为要上学，本来是打算等周日再回去的，反正自家小哥哥在信里说了，他这次能留半个月。 不想才第二天，奚万里就到学校来找她了。 “你怎么跑来了？”欢喜惊讶道。 奚万里一脸苦笑道：“你快回去看看吧，爹爹都要被为民气死了。” 他能对着宋保家和宋卫国叫大哥二哥，对着比他小的宋为民却是不太乐意叫哥的。 欢喜一怔，“怎么回事？”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奚万里叹气道。 他是实在不乐意说那堆糟心事。 都说到这份上了，欢喜自然不可能不走这趟，往老师那儿请了假，她便坐上奚万里的车回去了。 才到家，就见到小阿公正在院子里陪顺意和思佳玩，看到她，小阿公立刻便凑过来小声道：“你二叔这回可是真生气了，你可劝着点。” 自家小哥哥到底做了什么？ 欢喜心下疑惑，等进了屋，就看到自家爹爹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另一边，与之相对的是小哥哥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这是什么情况？ “爹爹，小哥哥？”欢喜迟疑地开口。 看到她来，宋为民松了一口气，便是宋二柱也有一瞬间的怔愣惺忪，随即竟是红了眼眶。 别说欢喜，便是宋为民也吓到了。 “二叔，你别吓我！你要是不高兴，你就骂我，打我也成，你别憋心里难受！”宋为民差点哭了。 在他一旁的小姑娘满脸都是无措。 欢喜走到宋二柱身边，抓着他的手道：“爹爹怎么了，小哥哥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失望？” 宋二柱抓着欢喜的手有些哽咽，“你小哥哥他拐了人家的闺女。” 欢喜一怔，一边的宋为民却是连喊冤枉。 “二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有强迫小晴！” 宋二柱闻言却板着脸道：“还说呢，人家父母都不同意，你这不是拐了人家吗？” 欢喜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二柱和宋为民对视一眼，然后由宋为民开口解释了起来。 他带来的小姑娘叫乐小晴，两人是因为一场意外认识的，已经谈了小半年的对象。就上个月，宋为民琢磨着谈了这么长时间的对象，也该把婚事摆上日程了，就跟乐小晴说起了这事。 哪知道乐小晴支支吾吾地开口，说她父母不同意他们的事。 “小晴家里条件挺好的，但是她父母就只有她一个闺女，便想着招个女婿回家。我这样的……先不说我不可能答应入赘，便是我答应了，我这样的职业也不在人家考虑之中。”说到这里，宋为民顿了顿道：“小晴的父母态度太坚决，我原本都有些心灰意冷了，要不然也不会突然申请探亲假。哪知道小晴偷偷地跟上了火车，等我发现时，都快到b市了。” 宋为民自己是个孝顺的，所以根本没想过让乐小晴为了自己违逆父母。 欢喜有些无语，想了想对宋二柱道：“二叔，我看这事也不怪小哥哥，你……” 不等他说完，宋二柱就道：“你别听他狡辩，你没当过兵不知道，但我清楚，他肯定早在上火车前就发现人家小姑娘了。他这是在跟我耍心眼呢。” 呃…… 欢喜觉得，便是这样，那也不算什么事啊。 但很显然宋二柱不这么想，他就觉得自家侄子这是黑了良心了。想也知道，人小姑娘的父母不见了闺女会多担心。 宋为民闻言一脸憋屈，“二叔，我真没骗你。”他那会以为自己跟小晴之间没可能了，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在车上还差点被扒手把行李给偷了，又怎么有心思去关注四周？ 宋二柱显然对此是无法理解的，他就认定自家侄子是故意拐人家小姑娘的。 要知道这会可不是后世，这样的事传回去，一个小姑娘跟着对象偷跑了，那跟私奔有啥差别？她父母除了把闺女嫁过来还能有别的选择？ 见自家爹爹又气又怒，欢喜开口道：“小哥哥，你给这位女同志的父母打电话了吗？” “打了。”这样说着，宋为民却是一脸颓丧。 小晴的父母也认为是他故意拐着小晴过来的，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一顿，他简直都没地方诉冤。 闻言，宋二柱的脸色却是稍稍好了一些，要是侄子连给人家父母报个平安都忘了，他估计会被气死。 “爹爹，事情都这样的，再骂小哥哥也是于事无补。”欢喜想了想道：“我看这样，这次等小哥哥回去，你跟着去一趟，至少对人家女同志的父母有个交代。摆出一个态度，让人家知道小哥哥娶媳妇还是很有诚意的。要是没点表示，那人家父母得被气死。” 宋二柱也只能点头了，“成，我到时候压着他去给人家道歉。” 欢喜看向一旁的乐小晴，正犹豫该怎么称呼对方，宋为民就道：“小晴比你大一岁，你叫小晴姐就成。” 欢喜闻言一怔，犹豫了下道：“小晴姐的年纪……能领结婚证了吗？” 她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宋二柱顿时便瞪大眼睛看向了宋为民，大有他一摇头就拳头伺候的苗头。 宋为民连忙点头，“能的，小晴是大年初二生的，如今已经十九周岁了。” 欢喜松了一口气，宋二柱的表情也平复了下来。 他们这边商量着去见乐家父母，却是没有想到，人家父母已经在赶来的火车上了！ 正文 第348章 赡养 回学校的路上，欢喜才反应过来刚刚哪里不对。 “那个叫乐小晴的女同志怎么从头到尾没开口？” 难道是哑巴？ 这样一想，欢喜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她倒不是看不起残疾人，毕竟自己上辈子也是个残废，就是……听说好些聋哑人是遗传的。 就听奚万里回答道：“不是哑巴，听为民私下说乐小晴因为出生时在母腹中缺氧的关系，智力发育有些……” 担心她误会，他连忙解释道：“她倒不是傻子，就是性子憨一些，有些一根筋，也有些胆小内向。” 欢喜闻言有些意外，那小姑娘长着一张苹果脸，眼睛又大又亮，看着也不像是个傻的。 性子憨一些就憨一些吧，只要自家小哥哥脑子在线就成了。 不过也难怪人家父母不乐意把女儿嫁出去而是想要招女婿，她要有这样的女儿，肯定也会担心她嫁出去会被人欺负。 周日，欢喜骑车带阮心爱一起回了家。 两人才把东西放下蹲在院子里啃西瓜，就见到宋为民进来了，正要打招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两位老人。 欢喜三两口把手中的西瓜吃完，一边擦手一边上前问道：“这两位是？” 她心中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 宋为民叹了口气道：“这是小晴的父母。” 他转头又对着二位老人介绍欢喜道：“这是我二叔的女儿宋欢喜，我们如今就住在我妹妹妹夫家。” 欢喜含笑道：“伯父伯母好。” 乐父乐母看向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欢喜打量这两位老人，气质都不错，她估摸着两人退休前在单位里应该也是个小领导。 至于为什么确定两人已经退休了，很简单，这两人看最少有六十岁了。 这么说来，乐小晴不单是独生女，还是老来女，那就更难怪父母不肯放手了。 这个时候，乐小晴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脸欢快地扑向乐父乐母，“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乐父乐母心中有再大的怒火，看到女儿，便不由熄灭了。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出去了？都不知道妈妈会担心的吗？”乐母拍着她骂道。 乐小晴一脸喏喏，“可是跟你们说的话你们肯定不会让我出来的。” 乐母一噎。 乐父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叹气道：“以后别让你妈担心了，为了你，她高血压都犯了，以前配的药吃着没用，还不得不配了新药。” 虽然这样说，但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也没少操心。 乐小晴嘟着嘴道：“你们答应让我嫁给为民，我就不让你们担心了。” 旁听的欢喜差点笑出声，这闺女还真是……简直就是棒槌嘛。 乐父乐母似乎早料到闺女这样的反应，表情无奈，但却并没有生气。 一行人进屋坐下没多久，宋二柱就从外面赶了回来，倒是宋林远不知跑哪儿去了，没有找到。 宋为民为双方做了一番介绍。 宋二柱一脸愧色道：“两位同志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家为民不懂事，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知道宋二柱并不是宋为民的亲爹，而是牺牲了自己的人生将他养大的叔叔，他的态度又这般诚恳，乐父乐母对视一眼，倒也没有为难这个老实汉子。 “同志你客气了，这事该当事人而不是你这个长辈来道歉。”乐父开口道。 他对宋二柱客气，却不会对宋为民客气。 宋为民心里别提多憋屈了，面对众人的目光，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话：“我想要娶小晴，我会对她好的。” 闻言，乐父乐母一下子面无表情起来。 宋二柱虽然生侄子的气，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侄子的，因此便道：“这也是我的意思。本来你们二位如果不来的话，我也是打算跟着两个孩子去一趟a市，跟你们商量一下他们的婚事的。” 虽然知道他这话于情于理都是为他们着想，自家闺女就这么跟着宋为民跑出来，想要嫁给旁人已经没有可能。但这会，乐父乐母依旧不爽极了。 欢喜连忙道：“伯父伯母你们年纪不小了，小晴姐跟小哥哥结婚之后，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跟着他们一起住。想来小哥哥一定非常乐意赡养你们。” 说起来也是巧合，在这个多子多福的年代中，大哥和小哥哥居然都娶了独生女。 乐父乐母闻言要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他们自然是不想离了闺女的。 乐父乐母看向宋为民，他犹豫了下点头了。 见他居然还犹豫，乐父乐母不由便有些不高兴。 不想却听宋为民道：“我以后也要赡养二叔的。” 两人一怔，随即心下就满意了。 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宋二柱养大宋为民，宋为民赡养他那是应该。反之，若是宋为民没有这种心思，他们反倒要觉得不舒服。 从这，至少能说明这位青年是个知恩的，不是白眼狼。如此，他们心里的不乐意倒是消散了许多。 “爹爹我会赡养的，小哥哥你好好孝敬伯父伯母就成了。”欢喜开口道。 说完，不等宋为民反驳，她转头看向宋二柱道：“爹爹对吧，你答应到时候帮我带孩子的。” 宋二柱一想也是，闺女虽然有公公，但那公公可忙得很，以后生了孩子肯定没人带。至于为民，岳父岳母都健朗，又已经退休，可以帮着带孩子。 因此，他道：“我跟着欢喜，以后给她带孩子。” 欢喜顿时便高兴了，以后谁也不能跟她抢爹爹啦。 宋为民一脸的不乐意。 看他这副表现，乐父乐母却是越发满意起来。若是女婿愿意让他们跟着一起住，那入不入赘的也就是小事了。 唯一的问题是女婿的职业…… “为民同志，你现在符合随军条件了吗？” 乐母的话一问出，宋为民就僵住了，“这个……我以前没关心过这个问题，我要去问问我们教官。” 这样说着，他心里却悬得很，要知道同样是特殊部队，就他所知，自家二哥虽然工资津贴不比团长低，但他们的媳妇是不能随军的。 正文 第349章 红包 送宋为民离开的时候，宋二柱一再交代他准备结婚的话一定要打电话回来，他到时候会赶过去参加，否则婚礼没有男方长辈参与的话对女方太不尊重了。 “如果不是很急的话也可以把婚礼安排到过年那会，到时候说不准欢喜他们也能抽出空来。” 离别在即，宋为民这会哪还想得到其他，只一个劲地点头。 宋为民回到红蝴岛上发生的事欢喜等人自然不可能清楚，不过半年后，宋二柱和欢喜就赶去a市参加了两人的婚礼。 而这个时候，宋卫国也已经和黎雪玫确定了关系，双方对对方都非常满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定亲结婚的程序走完了。 于是等欢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三个哥哥的婚姻问题都解决了。 大三这一年，老家传来了消息，爱国要结婚了。 介于爱国的婚期就在暑期，欢喜肯定是要回去的，宋卫国和宋林远也要回去，明辉凑热闹也说要跟着回去看看。阮心爱本来也要一起回去的，但是这时却传来了阮家平反的消息，她自然要留下来等父母。 除此之外，宋卫国和黎雪玫夫妇都说能请到假。倒是奚万里，他那边有点悬。 “真请不到假？”欢喜皱眉道。 奚万里一脸无奈道：“我这次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爱国的婚礼。” 转到普通部队之后，奚万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少了，但并不是没有。而且因为曾经的经历，上面发给他的任务往往难度要高于其他同僚。这两年，他也不是没有因此受过伤。 欢喜叹了口气道：“那你小心一点，如果赶得上的话就过来吧。” 说实话，真让她选择的话，她是如何也不愿意当军嫂的。 男人嘛，不说随叫随到，但用得上的时候总是找不见人，总之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这一次他们因为人多，直接就包下了一个车厢。也是因为这样，一路上倒也睡得比较安心，不用担心遇到小偷。 从火车站出来，欢喜忍不住有些惊叹道：“县城的变化可真不小。” “是啊，以往可看不到这么多的商店和摊贩。”宋林远跟着感叹道。 黎雪玫还是第一次跟着丈夫回老家，出了火车站便在打量四周。见状，宋卫国担心她走岔了路，便牵起了她的手。 “二叔！卫国哥！姐！”就在这时，爱国的声音传来。 欢喜等人抬头看去，就见到他跟敬业两兄弟正往这边跑来。 等到走近了，敬业一脸高兴道：“我就说你们这两天肯定会到，果然被我猜准了。” 大家已经有两年没见了，第一年过年是赶上宋为民结婚，他们赶去a市参加了婚礼了，第二年却是赶上思佳的爸爸平反，他们那会也没有回来。 隔了两年，爱国和敬业的个子又蹿了一截，看着愈发健壮了。 “敬业如今跟着飞龙叔学了开拖拉机，前两天我们就跟队里借了拖拉机，每天到县城来等你们。”一边说着，爱国领着他们往停拖拉机的地方走去。 宋二柱闻言问道：“如今队里也实行包产到户了吧？怎么样，家里分到了多少地？” “一人七分地。”爱国嘿嘿笑道：“我们家六口人，加起来有四亩多地呢。” 欢喜已经有好多年没坐过拖拉机了，本来是不习惯的，不过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极快。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进村子，老远就被人看到了，等看清车上坐着的人，村民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那是二柱一家子回来了吧？” “是他们，肯定没错，我刚刚还看到皇子了呢！” “哎哟，那是明辉吧，如今可是大小伙了。” “哎，那生面孔难道是卫国媳妇？” …… 欢喜本来还担心自家二嫂不习惯这种事情，不想转头一看，她却是自在得很，见她看过来，还对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了，差点忘了，自家二嫂也在乡下待过不少年。 宋三柱和冯淑华在家就听到人喊你家二柱回来了，一时间，两口子也顾不上手里包到一半的馄饨，赶忙跑了出来。 “真回来了？”等看清拖拉机上对着自己挥手的欢喜，冯淑华顿时便红了眼眶。 拖拉机一停，宋三柱就喊道：“二哥！” 宋二柱看到弟弟也激动得很，“看你比以往胖了一些，日子应该过得不差。” 这样说着，他语气里满是兴奋。 一家子进了屋，冯淑华忙忙碌碌地给他们拿花生瓜子和糖果，又给倒了茶。 “你们那边的屋我提前一个月就打扫干净了，立时就能够搬过去。也幸好是夏天，席子一铺就能睡了，不像冬天得要被褥。”冯淑华一边絮叨着，一边继续包馄饨。 “对了，这是雪玫，是卫国的媳妇。雪玫，这是三叔三婶。”坐下后，宋二柱想到二侄媳妇还没见过老家人，便开口介绍道。 “三叔三婶。”黎雪玫笑着叫人。 宋三柱和冯淑华早发现了她这个生面孔，也猜到了是卫国媳妇，这会闻言立刻立刻笑道：“自家人不用客气。” 说着，冯淑华又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这是三叔三婶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少。” 看着递到眼前的红包，黎雪玫有些懵，这会不是过年啊。再说压岁钱也发不到她这个成年人身上啊。 欢喜连忙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雪玫姐你赶紧收下，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新媳妇第一次上门长辈都是要给红包的。” 听她这么一说，黎雪玫就明白了，就像欢喜叫她和阮心爱一直叫姐而不是叫嫂子——据说在宋家庄这边叫亲嫂子都是叫姐姐的，显得亲近，关系远了反倒客客气气叫嫂子。 捏着红包的厚度，黎雪玫就知道这红包份量不轻。 她当下就松了口气，倒不是贪钱，而是以往见多了乡下一些极品人物，她心里其实很怕遇上那样的糟心亲戚。 按她的经验，在乡下，一般出手大方的人，都坏不到哪里去。 正文 第350章 赌瘾 众人说着说着，自然就说起了爱国的媳妇，毕竟他们回来就是参加婚礼的。 “是哪里的姑娘？”宋林远问道。 冯淑华顿时笑了，“是薛家庄的姑娘，比爱国大一岁，是家里的长女，向来勤快，长得也俊。”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得很。 宋二柱对着弟弟小声问道：“女方要了多少礼金？办婚礼的钱你们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添点。” “够的够的。”宋三柱满脸笑容道：“女方家里挺厚道的，就要了一百块礼金，还陪嫁了一台缝纫机和两床棉花被。我们又出钱让爱国带着人家姑娘去买了一身新衣服。家里的屋子也是够的，早几年我就开始攒木料，婚事一定，就找木匠把该打的家具给打好了。” 农村结婚，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有些双方条件都差的，往往什么新物什都不添，直接就住一块了，嫁妆礼金都不论。但条件好的，也不是不讲究，房子、家具、礼金、嫁妆、酒席……等等等等，花费绝对不在少数。 宋三柱家如今的条件在村里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爱国和敬业本身又都壮实勤奋，加上有欢喜一家给他们做靠山，因此在各家有闺女的人家眼里，是不可多得的女婿人选。 也是因此，他这次娶的媳妇家里条件反倒要比宋三柱家好。只是，宋三柱却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女方的嫁妆好，他这边出力自然也要多。 “对了，美贞和凤贞呢？”欢喜问道。 闻言，冯淑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美贞如今在胶鞋厂里工作，说起来这都要谢谢你。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大队里也不会给美贞这个份额。至于凤贞，她去珍珠厂了，因为离得有些远的关系，一个星期才会回来一趟。” 他们都在火车上吃过东西了，但是耐不过冯淑华的热情，又吃了一些馄饨才回去。 一行人都累了，回去也不做别的，直接躺下了。 欢喜这一觉睡得挺舒服的，迷迷糊糊间，却听到外面有争吵声传来，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就听到外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她刷地睁开眼睛，一脸不耐地爬了起来。 “赵秀荷，都跟你说了，欢喜他们如今都在休息，你消停一点！”冯淑华抓着赵秀荷的手一脸恼怒道。 赵秀荷哭哭啼啼道：“淑华妹子，你帮帮我，帮我把欢喜叫出来……”却是根本没把冯淑华的话听进去。 冯淑华气得够呛，正要开口，伴随着大门被打开，欢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欢喜冷冷道。 赵秀荷对欢喜一向有些惧怕，但这种惧怕在关系到自身利益之时，就会消失殆尽。 “欢喜，你再借我点钱吧？我不要多，我只要两千，不，你给我一千五也成。当初你借给我们的钱如今都没啦，除了那被偷的一千块，剩下的都被你爹给败光啦……”赵秀荷哭得凄惨极了。 听到那句“你爹”，欢喜的眉头不由皱紧了起来，她对这女人的耐心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冯淑华在一旁对她小声解释道：“赵秀荷虽然把钱把得很严，但周大贵这两年染上了赌瘾，他在外面欠了钱，债主找上门来闹事，赵秀荷又哪里敢不还钱？就这样，周大贵的欠款也越来越多，赵秀荷已经拿不出钱了。” 欢喜冷笑，正要说什么，周小宝却跑过来了，拉着赵秀荷道：“阿娘，我们回去吧。” 赵秀荷不乐意，但周小宝到底力气大，硬是把她拖走了。 欢喜瞥了眼四周看热闹的邻里，撇了撇嘴回屋了。 她进去的时候，宋二柱等人也出来了，等知道了事情原委，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这可怎么办？要是她以后一直缠着……”宋林远皱起了眉头。 宋二柱表情也不太好，却是道：“反正我们也不会多待。”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宋林远却仍旧不放心。 不怕别的，就怕周大贵成了个老赌鬼，欠下大笔赌债，看到时候赵秀荷会不会将欢喜的存在透露给那些债主。赵秀荷或许没办法找到b市，但其他人可不一定。 欢喜见小阿公和爹爹都满脸担忧，一旁的二哥二嫂也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我觉得我可能不是赵秀荷生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宋二柱目瞪口呆道。 欢喜抿了抿嘴道：“你们看我的长相，跟赵秀荷还有周大贵有哪点相似处？” 事实上，她会产生这样的怀疑……或者说是笃定，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和所谓的“亲生父母”相似处太少了，准确说是根本没有。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天生的白，像象牙一样特别细腻有质感。但周大贵和赵秀荷一个皮肤又黑又糙，一个虽然不黑，但却是不太好看的黄皮肤。 她的眼睛是并不多见的丹凤眼，而且还是丹凤眼中比较少见的双眼皮，而且眼睛也不小，瞳仁漆黑，睫毛浓密弯曲，看着亮而有神。但周大贵不但是单眼皮，而且还是一双小的不能再小的眯眯眼，至于赵秀荷，她是内双，但眼睛也不大。 她的头发乌黑柔软，虽然因为经常编者麻花辫的关系外人看不出，但自己却是清楚，她其实算是卷发，不是特别明显，就发梢有些许弧度。但是周大贵和赵秀荷一个头发漆黑但发质硬得像板刷一样，一个头发又细又黄，发量还少，且两人都是直发。 她的鼻子小巧挺翘，鼻头圆圆的，但鼻梁挺直。但周大贵和赵秀荷一个是酒糟鼻一个是塌鼻子。 她的嘴唇很薄，唇形很漂亮。唇色却天生红艳，完全符合唇红齿白的标准，一看气色就很好。周大贵嘴唇虽然也薄，但他嘴巴很大，而赵秀荷的嘴巴就没什么特色了，不大不小，也不是特别厚。 甚至是牙齿，欢喜的牙齿不论是换牙前还是换牙后都很整齐漂亮，但周大贵和赵秀荷一个是地包天，一个牙齿也不是那么整齐。 正文 第351章 林宗耀 双方有太多的不同了，欢喜曾一点一点观察着自己和那对夫妇的差异，越是观察，越是肯定自己和对方并没有血缘关系。 有些问题或许能够用隔代遗传或是挑着父母好看的地方长这种理由解释，但有些却是说不通的。 比如卷发，比如欢喜的耳垂，比如眼球颜色，比如睫毛……这些都是显性基因，若是有一两项对不上，欢喜或许还能说服自己是自己知道的常识出了问题。 但是…… “而且，你们觉得像周大贵和赵秀荷这样的人，生得出我这么优秀的女儿吗？”将自己曾经的观察一一道出，欢喜又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听着有些自怜，但宋二柱等人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自家欢喜可是考上大学的，而且她并不单单是那种纯靠努力的学生，看她打小就帮着家里干活，还年年考第一名就知道了，没有这个天分那是做不到的。 想想老周家，那可从没出过这么聪明的人。 宋卫国也道：“而且咱欢喜如今身高可是有一米七出头了，但大贵叔和赵婶子可没这么高。” 这会还不比后世，在后世女生身高有一米六只是寻常，但这年代的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乡下还要挑担的关系，女孩子普遍都是一米五几，一米六已经算得上是高个了，欢喜这样一米七出头的更是显眼。 当然，这也就是在南方，北方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听宋卫国一说起，其他人也想起来了，宋林远道：“周大贵如今还没有欢喜高呢，赵秀荷看着也就一米五出头的样子。” 这么一想，众人越发觉得欢喜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是猜到又如何？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便是真的，没有真凭实据，说出去旁人根本不会信，或者还以为你是发达了不想认亲生父母呢。 这也是欢喜烦恼的事，这会可不像后世，还能测dna。 不过…… “如果我没有猜错，周小宝应该也不是赵秀荷亲生的。”欢喜开口道。 “你说什么？”这下众人震惊了。 “怎么可能？赵秀荷对周小宝那么好……”宋二柱下意识道。 反倒宋林远若有所思，“也不一定，要知道赵秀荷自己就是从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出来的。而且，仔细想想，周小宝和父母的长相确实没什么相似处。” 毕竟周小宝是典型的浓眉大眼。 村里以往总有人说欢喜和周小宝是隔代遗传，长相随了已经去世的阿太，那位可是一位至今被人津津乐道的大美人，要不是年轻的时候被鬼子糟蹋过，根本不会嫁进周家。 但是…… 宋林远道：“你们没见过周家那位阿太，只知道对方是个美人，我却是见过的，隐约记得对方是柳眉杏眼瓜子脸的模样。” 而欢喜却是远山眉心形脸，周小宝的浓眉大眼跟对方更是不搭嘎。 他琢磨了一下道：“我记得当初赵秀荷是回娘家生的周小宝，我会想办法去探查一下，若是有结果……我们再提出对欢喜身世的怀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如今周大贵染上了赌瘾，说什么都不能让欢喜被他祸害。 一家子正计划着着怎么摆脱周大贵和赵秀荷夫妇，不想还没等他们行动起来，事情就有了转机。 中午，宋有才不放心地里种的西瓜，担心那些皮小子会去地里偷瓜，便也顾不上外面热辣的日头，戴了只遮阳帽便出门了。 他家种西瓜的地就在村口，这地方敞亮，种西瓜是再合适不过的。 宋有才正打算进瓜田旁的茅草屋睡个午觉，就看到村口居然有一辆小汽车开了过来。 他一愣，就站住不动了。 林宗耀远远地就看到了宋有才，汽车开到这边就停了下来，探出头问道：“大叔，宋二柱家怎么走？” 宋有才皱了皱眉道：“你是二柱家的亲戚？怎么没见过你？” 林宗耀闻言有些为难，想了想道：“我是来找宋欢喜的，我是她亲哥哥。” 他觉得这事早晚都得公布出去，早说晚说都一样。反正之前该调查的都调查了，欢喜那长相，除了他妹妹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再者，他也早找关系问过了，今年高考政审基本已经废除了。即便他出现，也不会让欢喜被大学开除。 宋有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面露防备道：“同志，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村子住着，赵秀荷和周大贵有没有给欢喜生过哥哥，他还能不清楚？ 林宗耀来之前将调查报告反复看了很多遍，闻言倒也不意外，索性直接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 他走到宋有才面前，递了一支烟过去道：“大叔你这会心里肯定把我当成骗子了是不？” 见他笑容随和又客气，宋有才犹豫了下接过烟道：“小同志应该打听清楚再来的，欢喜根本就没有亲哥，她就一个亲弟弟。大贵家的就生了周小宝一个儿子。” “我没说我是周家的儿子。”林宗耀点了一根烟，给宋有才把烟也点上了，然后道：“这么跟你说吧，我姓林，欢喜她原本也该姓林。” 欢喜正在大门口的屋檐下摘野菜呢，就看到宋有才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过来了。 她看了一眼对方，那穿着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猜测对方或许是个领导，就是奇怪有才伯伯怎么把这种人带这边来了？ 宋有才看到欢喜，表情却是有些纠结，叹了口气道：“欢喜，你爹爹在家吗？” “在呢，他正在通烟囱呢。”家里的烟囱几年不用，结果却有鸟儿在里面筑了巢，一烧火那烟就往脸上熏。 宋有才闻言松了口气，开口道：“把你爹爹叫到堂屋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顿了顿，“把你小阿公还有二哥他们也叫过来吧。” 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 欢喜的目光不由看向那位陌生男人，却发现对方正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眼中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温柔和热切。 她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呲了呲嘴巴跑去找人了。 正文 第352章 林家 欢喜跑了一圈，把小阿公跟二哥都找了回来，到了堂屋，她正想退出去，不想宋有才开口道：“欢喜，你也留下，今天的事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欢喜一怔，有些莫名地看向宋有才。 宋有才这会的心情却复杂极了，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这位同志姓林，他自称是欢喜的亲哥哥。” 闻言，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就在昨儿，他们才谈起欢喜的身世呢。 欢喜的目光刷地看向林宗耀，忽略他眼底的期待，打量了他半天，然后迟疑道：“我们两个……不太像啊。” 虽说不像和周大贵赵秀荷那样天差地别，但是眼前这个人……除了皮肤和她一样白，头发也有些微卷，在五官上两人确实没有太大的相似点。 她自己的容貌明显更出色，而对方……虽然也称得上是一位帅哥，再有气质加成，更是风度翩翩，但五官却不过就是普通的清秀。 闻言，林宗耀有些无奈地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递过去道：“你看看这照片就知道了。” 欢喜接过一看，顿时便惊了。 照片上是一对夫妻，妻子抱着一个婴孩，清秀的面容和林宗耀极为相似。不，准确说应该是林宗耀像她。 让欢喜震惊的却是那位丈夫。 那根本就是土豪爹年轻时的长相啊！ 只是，虽然如此，欢喜却没有将对方认作是土豪爹。除了脸，两人相差太大了。她是见过土豪爹年轻时的照片的，好看是好看，但出生贫苦让他难免有几分土气，常年在各处混着，还有几分流里流气。 但是照片上的男人虽然长着和土豪爹一样的脸，但对方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戴着眼镜，笑容温雅中透着风流，那双眼睛却是冷静极了。 自家土豪爹年轻时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林宗耀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们的父母，我的容貌随了母亲，你的容貌却是随了父亲。”甚至，但从容貌上，自家妹子比老爷子还要更胜一筹。 这时候，宋二柱等人也凑过来看照片了，一看之下纷纷大惊。 “真像！”宋林远忍不住叹道。 欢喜迟疑了下问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我会成为赵秀荷的女儿？而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找上门来？难道是当初抛弃了，现在又后悔了。” “不是的，我也是在这几年才知道了你的存在。”林宗耀道：“父亲是j市的大资本家，虽然在建国后当机立断将所有资产都捐了出去，混了一个红色资本家的名头，但是，那会还是遭遇了很多审查。母亲的身体自打生了我之后一直不太好，那会时不时有人上门，态度也都不太友善，闹得母亲整日战战兢兢，晚上都睡不着觉。父亲看她这样不行，就把她送回了甄家湾……就是你们这里的甄家湾，母亲的娘家就是甄家湾。本来，按照父亲的打算，是想要等审查结束后就接母亲回来的。但是中间出了一些差错，等一年后父亲回来接母亲，却被告知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母亲当时回甄家湾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也没有想到作为母亲的娘家，甄家湾的人会对母亲那样不友好。母亲身体本就不好，那会我几个堂舅都觉得父亲要倒霉了，对母亲极为漠视，偶尔还有奚落之语，母亲是个心思很敏感的人，那会本来就在担心我和父亲，如此郁结之下怀相就不好了。那会通信不便，j市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她大概以为父亲已经遇难了，那会娘家人的行为又让她觉得他们根本不可信。因此，在生下你之后她用一颗金豆收买了接生婆，让她把你送到一个可靠的家庭中寄养。” 顿了顿，他补充道：“来之前我找到了那位接生婆家，她人已经去世了，但却将这事告诉了儿媳妇。据她儿媳妇说，当初她抱着孩子正琢磨要把孩子送去谁家，就听到有熟人喊她。因为答应母亲不把这事告诉别人，只让旁人都以为她生了死胎，那接生婆就先将你藏在山脚的草丛中，和那个熟人说了一会话。但是等她回去，你却已经不在了，她找遍了附近都没找到，最后只找到一个死婴，就以为是你。为了这事，那接生婆愧疚了一辈子，临死前把这事告诉了儿媳妇，希望她有机会的话能帮她跟母亲的至亲说声对不起。”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你的意思是，接生婆找到的那个婴儿其实才是赵秀荷生的女儿，她将我抱走了？” 却听宋林远插话道：“当初二柱看到赵秀荷想要把你放水里溺死，说不准她是在自己生了个死胎之后，发现一个活着的女婴，从而迁怒。之后二柱看到出言阻止，她便顺水推舟敲了一笔。” 欢喜对这种猜测还是很认同的，她永远也不会小看一个人的恶。哪怕赵秀荷看着怯怯弱弱的，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恶事的人。 不过她这会关心的却是…… “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吗？”顿了顿，欢喜道：“照片上的两位，都过世了？” 基本上，她已经相信林宗耀是她的哥哥了。 “不是。”林宗耀抿了抿嘴，“母亲是在生你之后没多久病死的，但是父亲还活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换一换。 欢喜挑眉，“那么，对方为什么没来？”是不知道，还是对她这个女儿不在意？ “我没告诉他。”林宗耀抿了抿唇道：“我们家的情况有些复杂，父亲的态度我没法预测，也担心有人在其中捣鬼，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欢喜听得莫名。 林宗耀想了想，稍稍透露了一下林家的情况：“父亲在母亲死后又再娶了，他并不单单我们两个孩子，我们还有一些同父异母的弟妹。所以，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我并不想让你毫无准备地闯入到这些纠葛中。” “如果你对父亲的家产感兴趣，那我就把你的存在告诉父亲。如果你不感兴趣，那你就只需要认我这个哥哥就可以了，家产我去夺，到时候再分你一半。” 正文 第353章 无耻 听到林宗耀的话，欢喜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想起上辈子，如果那个亲哥哥没有走丢的话，是不是也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虽然如此，但欢喜却并不打算对林家的家产出手。 一来她自认并不是林家真正的女儿，所以觉得理不直气不壮。二来她本来就不是在意钱财的人，上辈子要不是想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土豪爹的钱再多，她有金手指多少变不出？ 最后……作为曾经的财产争夺胜利者，欢喜很清楚，能不能夺得家产，说好听点要看能耐，其实还是要看长辈偏心谁。 上辈子土豪爹虽然看重儿子，但杨哲修那样扶不上台面，又跟赵珍珍一个鼻孔出气，花着家里的钱还反过来看不起自己的老子，土豪爹便是再热的心也会冷了。 他重男轻女的观念本来就奇葩，并不觉得财产都要留给儿子，对比杨哲修，欢喜这个亲近依赖他的女儿自然就更得他的心了。 欢喜上辈子总觉得土豪爹并不知道自己对杨哲修的厌恶，但现在回头想想，土豪爹心里应该清楚的，只是他看破却不说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说到底，土豪爹对她并不赖，疼她的心也不少。 而这辈子，欢喜和亲生父亲从来没有相处过，对方根本不知道她这个女儿，人家也不缺女儿，她对人家的财产没有兴趣，也不觉得自己回去就能抢到。 “我对林家的财产不感兴趣，你也不用帮我争财产。”欢喜抿嘴笑道：“我这辈子都只会姓宋，所以林家的财产，就不惦记了。” 闻言，宋二柱面露动容。欢喜这个哥哥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他都做好准备闺女要认祖归宗了，没想到闺女却说这辈子都只会姓宋。 这一瞬间，宋二柱觉得自己这半辈子都值了。 要是闺女还没结婚，他说不准还要犹豫一下，但如今闺女都结婚了，林家再好对她的好处也有限。 宋有才也是又意外又欣慰，觉得自家兄弟这个女儿养得值。 对于欢喜的选择，林宗耀并不意外，只是道：“以后如果有钱财方面的需求，可以来找哥哥。” 顿了顿，他有些迟疑道：“你愿意认我这个哥哥吗？” 见他面露期待忐忑，欢喜一怔，却是干脆喊道：“哥。”看在对方对自己有着几分真心的份上，她还是愿意叫声哥的。 反正她已经结婚，哪怕认了以后往来也就跟亲戚一样，处的好了那就近一点，处不来就远着点，多大点事？ 而且她又不傻，多个人脉多条路，尤其是一个对你拥有天然善意的人，又何乐不为？ 林宗耀听着这声哥确实鼻头有些发酸。 这些年，喊他哥的不止一个，讨好的虚伪的不满的……但他真正的血脉同胞，却只有眼前这一个。 宋二柱等人也没有意见，欢喜多个一看就有能耐的亲哥总是好事。 “对了，哥你叫什么名字？”说了这么多，欢喜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新认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宗耀，光宗耀祖的林宗耀。”林宗耀笑道。 欢喜又问道：“那哥你怎么发现我的？” “我见过你。”林宗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道：“我去b市出差的时候见过你，你的模样和父亲实在太像了，我想不怀疑都不成。” 欢喜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茬。 正说着话呢，门口突然传来喧哗声，赵秀荷带着尖利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欢喜，你出来，你帮帮阿娘……” 欢喜挑眉，怎么就有人对送死这种事这样迫不及待呢？ 林宗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面色发黑道：“这就是那个冒认是你亲生母亲的女人？” 之前看调查报告上妹妹这些年的经历，虽说也有些辛苦，但宋二柱却是真心疼爱他，他心里不知多安慰。 但是如今看来，所谓的“亲母”却是没少给自家妹子添麻烦。再想到对方曾经打算将自己妹子溺死，他心里的火气就腾地窜了起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赵秀荷惨嚎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了，都在议论欢喜这次会不会给钱，有人说会，哪有看着亲爹娘没活路的，也有人说不会，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而且还不是自己养大的。 就是这时，欢喜等人走了出来。 看出宋家人居然基本齐全，甚至还有宋有才以及一个陌生男人在场，大家都愣了下，赵秀荷心下倒是有些胆怯。但是很快，她的神情就变得坚定了起来，上次来要债的人已经说了，再不还钱就把他们的房子砸了，除了问欢喜要钱，她并没有其他选择。 在众人惊异的表情中，赵秀荷嘭地跪了下去，一路膝行到了欢喜面前，拉着她的裤管道：“欢喜，你给你跪下……” 不等她说完，欢喜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应该给我跪下。” 此言一出，别说赵秀荷，便是围观群众都懵了。 什么情况。 “赵秀荷，你有什么脸跑到我面前要钱。”欢喜冷冷看着她问道。 听到她竟然直呼赵秀荷的名字，周围众人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赵秀荷下意识道：“我是你阿娘啊，虽然没有养过你，但没有我哪来的你？” 欢喜闻言不怒反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撒谎撒到把自己都骗过去的人。” 也不知赵秀荷是脸皮厚还是坚信没人都够拆穿她，她说那话的时候简直不能更理直气壮。 听了她的话，赵秀荷心中一个咯噔，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和自己的想象有些不同…… 难道……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心虚起来。 但很快，她就勉强恢复了镇定，不会的，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当时又没有旁人看到，怎么可能有人知道那事呢。 欢喜淡淡道：“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跟你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论是长相，还是脑子。人人都觉得我是你的女儿，但是，有谁亲眼看到你把我生出来了吗？” 村民们闻言都有些懵，欢喜这话…… 赵秀荷却尖叫起来：“你当然是我生的！” 正文 第354章 别有意味 “哦？”欢喜似笑非笑，拖着长长的尾音问道：“你确定？” 赵秀荷有些气弱，但却强作肯定道：“我确定，你就是我生的。” 这次，却是一旁的林宗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对着看过来的众人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欢喜刚认回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这下，村民们炸开了。 “什么，欢喜的亲哥哥？” “不是在开玩笑吧？” “看着跟欢喜也不像啊。” “但也比和赵秀荷周大贵像。” …… 赵秀荷却是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说不准是那个臭丫头的诡计，是在唬她呢，但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这种生理反应。 她本质上就是个胆小的女人，更何况林宗耀那一身不俗的气势，她便是再眼瞎也清楚不是乡下地方能找到的。这样的人，没道理配合欢喜演戏。 众人一开始不怎么信，但看赵秀荷这样的反应，却是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该不会是真的吧？ 见赵秀荷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根本就沉不住气，林宗耀眼底划过一抹轻蔑，随即将之前那张照片递给了一位离得近的大爷道：“我知道乡亲们不信，但你们看了这张照片就明白了。” 乡下人没什么规矩，听了这话，都一窝蜂围上来看照片了。 这一看之下，顿时便有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了起来。 “太像了！” “这要不是欢喜的亲爹，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上面这位太太看着可不和这位同志极像吗？我看这对兄妹就是一个像娘一个像爹，所以才看着不怎么像。” …… 这年代没有dna鉴定，大家判断孩子是谁家的种，主要就看长相。欢喜跟亲爹那不是一般的像，只这一张照片，大家便已经信了她不是周家的孩子了。 赵秀荷傻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扑到村民中抢过照片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她的脸都白了。 太像了，像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村民们见状，倒也没去抢那照片，只是一个对她苦劝起来。 “大贵家的，你说你办的事……” “当初队长说了，你还打算把欢喜给溺死的是吧？做人可不能这么黑良心……” “还有当初那三千块钱，也赶紧还出来吧。” “是啊，那钱拿着你亏不亏心？” “我看你就是坏事做多了才有报应，要不然你家大贵会染上赌瘾？” …… 赵秀荷呆呆地站着，都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只一个劲喃喃道：“欢喜是我闺女，她就是我闺女，她怎么能不是我闺女？” 欢喜如果不是我闺女的话，谁来还家里的债？！ 周小宝站在人群外，整个人都懵了。 欢喜不是他姐姐？她跟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去火车站接乐小晴和乐父乐母的黎雪玫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本来她也是人生地不熟，根本轮不上她去接人，不过有敬业开拖拉机，她正闲不住想要出去逛逛，捎带一下也没有问题。 而且敬业跟乐小晴他们没见过，有黎雪玫这个熟人去正好省了其他人的事。 没办法，举办婚礼还是有不少事的，家里人作为至亲都要帮忙，黎雪玫这个语言不通又跟村里人不熟的反而闲了下来。 “这是咋的了？”看到家门前这副情景，黎雪玫愣了。 乐小晴眨了眨眼睛道：“这是打群架？” 一听闺女这不靠谱的话，乐母就扯了扯她，这孩子，怎么说话都不会看场合。 宋卫国这会已经迎了过来，低声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番。 而这会，赵秀荷还在负隅顽抗，她见自己只有一个人，还拉上了周小宝，“小宝你快跟他们说，欢喜就是我生的，她就是你姐姐。” 说起欢喜的事，黎雪玫知道的还真不如乐小晴多，毕竟宋卫国是个闷葫芦，而宋为民那张嘴却是不笨，结婚两年，早把家里的底儿都掏给媳妇知道了。 而乐小晴憨归憨，却有一个好处，你甭管跟她说多少八卦，她都能藏好了，绝对不会随意泄露出去的。 这还是乐父乐母打小就训练出来的，就怕自家孩子性子憨，嘴巴一秃噜就把什么都说出去，成了惹人厌的还不自知。 也是因此，这会乐父乐母都是懵的，乐小晴却一下子在脑中把事情都串联起来了，也最先回过神来。 刚好听到赵秀荷的那句话，见周小宝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她想也不想便道：“大婶，你别抓错了人吧？这人是你儿子吗？” 其实她的话就是字面意思，真没什么内涵，她就猜赵秀荷是不是没看清抓错人了。 但是这话听到众人耳里，却是别有意味了。 “不会吧……” “但是小宝跟赵秀荷也不像啊。” “可她对小宝一直都很好。” “那不是因为他带把吗？” “是啊，当初赵秀荷可是回娘家生孩子的，谁知道小宝是不是她生的？” …… 乐小晴有些懵，转头问宋卫国道：“二哥，我说错啥了？” 宋卫国苦笑，他自己就憨了，怎么为民媳妇比他还憨？ 赵秀荷这会都懵了，懵过之后便是恐惧，比之前还甚的恐惧！ 周小宝也懵了一下，但他根本就不信那些话，不想低头却对上了自家阿娘那张冷汗津津的惨白面孔。 他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退了一小步，“阿娘，他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这时候，村民们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赵秀荷看着四周众人眼里的怀疑，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但那两个字却是一个都蹦不出来，她急得不行，脸都涨红了，冷汗更是冒得厉害，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秀荷突然晕过去，周小宝下意识将人接住，随即就有些茫然无措。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宋有才开口道：“小宝，带你阿娘回去吧。” 周小宝点了点头，有些默然地将赵秀荷背到背上，往自己家走去。 虽然赵秀荷没有回答，但看到她反应的人，心中已经认定了周小宝肯定也跟欢喜一样不是她生的。 正文 第355章 哭笑不得 宋家庄这天可是热闹极了，几乎各家各户都在议论赵秀荷的事。 “大贵家的心也忒黑了，看着不声不响的，真是让人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的？当初她狮子大张嘴问欢喜要三千块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要换我，别说是没养过一天的亲闺女，便是从家里嫁出去的亲闺女，我也没那脸要三千块啊。甭管是生恩养恩，能值三千块钱？” “倒也是，欢喜小的时候她可没少撺掇家里的孩子去抢她的东西。” “我看哪，就是报应，做了这么多坏事，所以才生不出儿子，大贵还染上了赌瘾。” …… 整个宋家庄的人基本都认定周小宝不是赵秀荷跟周大贵的儿子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赵秀荷去娘家那边收养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或者花点钱问人家买的。 但是，震惊的却不单单是村里人，便是周家这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 周老太带着几个儿子儿媳跑到周大贵家，抓着周大贵骂道：“小宝不是咱家的种，怎么都没跟家里人说一句？你要儿子干嘛去领养别人家的？大金家有两个儿子，你过继一个不就好了吗？外八路的血脉还能好过自己亲侄子？” 周小宝听着卧室外传来的话，垂着脑袋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刘双喜听了自家婆婆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她都嫌两个儿子太少，谁乐意过继出去了。要是有出息的叔伯就算了，就老二两口子，谁稀罕？ 心里不乐意，她却没说出来。反正两个儿子都大了，如今再过继是不可能的，过继了也只会认她这个娘。 周大贵最近这段时间都躲在家里不肯出去，就是怕出去后被那些债主抓到挨打，前头几个闺女都出嫁了，如今家里就只有他们夫妻跟儿子三口人，不过两人都没把外面发生的事告诉他。也是因为这般，周大贵这会脑子都有些懵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娘你说什么？小宝怎么就不是我儿子了？”周大贵皱眉一脸不解。 闻言，周老太傻了，她以为这事是儿子儿媳联合起来瞒着她，合着…… “赵秀荷，你给我出来！”她想也不想便冲进了儿子儿媳的房间，将正躺在床上的赵秀荷拖了下来，然后便开始打她的耳光。 赵秀荷迷迷糊糊正睡着呢，感觉到脸上的剧痛，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然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阿娘……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要说赵秀荷的胆子真不大，她连跟几个妯娌碰面都要缩肩膀，更别说是这个素来看不上她的婆婆了。 ——但要说赵秀荷这人也是奇葩，她怕归怕，作死的时候也是照作。 “我不来行吗？不来我周家都要被你坑死了！”周老太一手抓起她的头发，一手在她身上掐，“我打死你这个祸害，生不出孙子就算了，还黑了良心给家里招来这么多的麻烦！” 只要想到之前他们问欢喜借的那三千块钱，还有儿子在外面欠的那些赌债，她心里就又气又恨。 她私以为村里人说得对，二儿子家如今这个样子，都是这败家儿媳妇黑良心的报应！ 周老太还要骂，一边的周大贵却总算回过神来了，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却不敢相信。 “我的儿啊！”周老太回头一看儿子，顿时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你这婆娘害了你啊，欢喜根本不是你们女儿，当初她自己生的是个死胎，还想要把欢喜给溺死。还有小宝，那也不是她生的，是她不知从哪儿抱来的，不是你亲儿子！” 周老太一口气把发生的事说了，周大贵却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另一边的赵秀荷却反映过来了，声音尖利道：“不是，欢喜就是我女儿，小宝也是我生的，他们都在胡说！” 但是很显然，在场并没有人相信她。 刘双喜嗤笑道：“还当是以往啊，你这样说我们就傻乎乎信了？” 周大贵突然抬头看向赵秀荷，“阿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赵秀荷根本不敢承认，而是道：“这是欢喜的诡计，她想让我们还钱，不想帮你还赌债！” 周大贵也想要相信，但是，他这会的脑子确实格外冷静。 事实上，不论是欢喜也好，周小宝也好，长相和周春花几个都没有丝毫相像处，以往是没有人往这方面想。一旦想了，其实很容易就能找出真相。 嘭—— 周大贵突然抓起旁边的长凳对着赵秀荷砸去，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看到赵秀荷直挺挺倒了下去。 “死人啦！”刘双喜吓得尖叫。 欢喜等人是在晚上才听说了周家的事，当时一大家子正在吃饭，嘴巴也没有停。 “小晴姐你怀孕了？！”欢喜一脸惊异地看向乐小晴。 乐小晴都顾不上回答他，只埋头顾着吃，还是她一边的乐母开口回答道：“是啊，两个月了，旁的都好，只她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突然闻不得海鲜的腥味，一闻到就吐，吐到连胆汁都呕出来，什么都吃不下，有一次吐得厉害还进了医院。红蝴岛也好，a市也好，到处都是海鲜，便是自家不吃，出门也避不开。我们本来想着熬过十天半个月或许就好了，却一直没变好。最后医生都说这样下去不行，再来几次孩子可能要保不住。” 本来离得这面远，他们一家是不打算过来参加婚礼的，就想让欢喜帮着把份子钱给带去。但闺女这个模样，他们却是根本就不敢让她再在那待了。 女婿的意思…… 乐母有些开不了口，乐小晴却没有这个顾及，一口气将剩下的排骨汤喝掉，才抬头对着欢喜道：“为民说了，让我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他说你那儿有多余的房子，让我住上几个月没有问题的。” 顿了顿，她又道：“为民还说欢喜你打猎厉害，我来了就不缺肉吃了。” 乐母脸上的笑都僵住了，欢喜却觉得哭笑不得。 正文 第256章 不亏 “对了！”乐小晴似乎才想起一般，又开口道：“为民说了，我们不能白住你的房子，到时候给你房租，还有肉也要给钱。” 说完，她看向乐母道：“妈，房租要给多少？” 乐母却是松了口气，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对欢喜道：“欢喜啊，我也不跟你客气，你的房子给我们住，我们每个月给15块钱房租成吗？至于你打来的野味，我们也按照市价买。” 女儿如今虽然不能上班，但他们两口子的退休工资不少，女婿赚得也多，因此并不打算在这事上占便宜。 欢喜却摇头道：“伯母您这样就客气了，我那房子本来就是空着的，你们过去住，还能帮着打扫一番，我怎么还能收房租？至于野味，小晴姐肚子里怀的可是我小哥哥的孩子，我这个当姑姑的给送点肉吃还要收钱，以后小侄子小侄女出生了该怎么看我？” 她这话说得敞亮，乐母听得心里也舒坦，心想双方都是至亲，算得太清了也确实生分，便没再说什么。 不过她却也没真想着占便宜，琢磨着到时候打电话回去，让娘家亲戚帮着多买点海货寄过来。还有等欢喜以后生孩子，自己一定也要包个大红包。 正说着话呢，敬业就跑来了。他穿着一件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汗湿的毛巾，身上带着泥不说，脸上也有污迹，显然是刚接了活回来。 “敬业，吃过饭了吗？”宋二柱开口问道。 “吃过了，我运货的时候带了五个大馒头。二伯，我过来是有事要说的。”敬业喘着气道：“周家那边出事了，大贵叔家的赵婶子被送去县医院了。” 众人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赵秀荷，纷纷一惊，宋林远道：“咋回事？” “据说是被大贵叔给打的，鼻梁都断了，还掉了两颗牙。”敬业有些忍俊不禁道。 听说了这般缘由，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中午那会给气坏的呢。 敬业也没有多待就回家了，他本来就是过来通知一声。 “哥，你今天住下吗？”吃过饭，欢喜开口对林宗耀问道。 林宗耀摇头，“不了，我去县城招待所。”他倒不是不想和妹妹多相处一会，只是刚刚他就观察过了，这边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住，留在这既是为难别人也是为难自己。 欢喜有些失望，“哥你这就要走啦？” “不走。”林宗耀闻言笑道：“我明天早上还来，反正开车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 欢喜闻言神色一松，又问道：“哥你不需要工作吗？” “没事，来之前请了二十天的假，时间足够。”林宗耀道：“我这次回来还打算去看看母亲，你要一起吗？” 欢喜一怔，“她葬在甄家湾？”她没有说出那个称谓，倒不是别的，就是有些别扭。 母亲啊……她都忘了有母亲是什么感觉了。 林宗耀也没在意她这点小心思，回答道：“坟墓不怎么好动，而且那会父亲也有其他的顾虑，就没有迁坟。” 说着他有些自嘲道：“说起来我每年都要来这边一趟看母亲，却是一次次和你错过。” 若是能早点见到欢喜，他们就不至于到现在才相认了。 不过想想若是欢喜在林家，怕是根本上不了b大。 “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去看她。”欢喜应道。 那到底是原身的生身之母，总要去看的。 林宗耀闻言，眼里就有了笑意，“好，到时候我安排好了来接你。” 见他似乎并不急着离开，欢喜忍不住开口问道：“之前你说父亲是资本家，虽然是红色资本家，但这些年……家里真的一点都没有影响吗？” 据她所知，那些红色资本家在那场动乱来到前确实过得不差，但是在那之后……要知道那些造反派可都是疯子，没问题都要给你找麻烦，更别说是像林家这样根子里就能让人拿捏住把柄的了。 别看这个哥哥看着气度雍容，但只要看着他那双眼睛，就能清楚，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林宗耀闻言一滞，随即便有些苦笑，也没有瞒她。 “我们林家算是好的，父亲心有成算，早预感有那么一天，做了不少准备。有他带头，我们一家没有顽抗，让做检讨就做检讨，让忏悔就忏悔，那些造反派久了也觉得没意思，渐渐地来得也少了。至少，这么些年下来，林家没有一个人丧命。”至于怀孕六个月的妻子因为造反派的捉弄生生将一对双胞胎流了的事，林宗耀却没有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是无益。 欢喜闻言舒了口气，能够都活下来，已经非常难得了。 不能奢求更多了。 “对了，哥你今年多大了？”欢喜问道。 “三十五。”林宗耀道：“我比你大十四岁呢。” 欢喜一脸吃惊，“不是骗我的吧？”说实话，这个哥哥看着也就近三十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三十五岁的样子。 林宗耀闻言笑了，“这不奇怪，咱家的人老得都慢，你是没看到父亲，看到他你估计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那以后我岂不是也能青春不老了吗？这个我喜欢！”欢喜笑眯了眼。 她对那个亲生父亲突然有点好奇，但想想见了面会有很多麻烦，还是算了吧。 刘双喜这会的脸色难看极了，看着面前的医生道：“你说啥？” 那医生便又说了一遍：“病人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去省城做手术，虽然我们县城也能做，但会不会有后遗症就不知道了。” 都不用刘双喜开口，周老太就摇头道：“不去省城，那太费钱了。” 一旁的周大贵闻言连头都没有抬。 周小宝咬了咬牙道：“我带阿娘去省城做手术。” “你胡说什么呢？家里哪来的钱？”周大贵急道。 周小宝给赵秀荷掖了掖被子，小声道：“我攒了一点钱。”事实上，他已经攒了好几年钱了，原本是想要攒够了三千到时候还给欢喜姐姐的，谁想到……如今也只能先用来给阿娘看病了。 就是他手头的钱都不满两百，也不知道够不够。 闻言，周老太和周大贵却是纷纷心中一动。虽然不是亲生的，但看小宝这样子，却是个孝顺的。 这儿子/孙子继续养下去似乎不亏？ 正文 第357章 报警 马流芳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也顾不上空空如也的肚子，对着相熟的护士问道：“小周，我婆婆在几楼？” “三楼11号病房。”小周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马流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爱人和女儿都有事。”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一个人面对婆婆。 果然，才推门走近病房，一个陶瓷杯就擦着她的耳朵砸了过来。 “妈……”马流芳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眶，但没办法，谁让自己理亏？ 任红玉看着儿媳妇这个模样就来气，指着她骂道：“别给我摆出这张委屈的脸，好像别人不委屈似的！传珏被你弄丢了，我当奶奶的不委屈？大英这个当爹的不委屈？” “有能耐你给我把传珏找回来！” 马流芳低着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谁让她理亏？当初要不是自己疏忽，传珏又怎么可能没了？ 那会婆婆也不是这样的，她对自己不说像亲女儿，却也没少照顾自己，她两次坐月子都被婆婆照顾得妥妥帖帖。但自打传珏丢了之后，一开始还好，婆婆虽然着急，但也就是急得到处找人。后来婆婆得了肝病，脾气一日比一日差，也一日比一日大。如今只要谁跟她说起孙子的事，她就会跟你急，动不动的就进医院。想起孙子她就生气，气自己当初把传珏给丢了。 毕竟，当初若不是传珏丢了，公公那会说不准还能熬过去。 好不容易将婆婆安抚好，马流芳忍不住低头流了一会泪，然后才去洗了把脸，有些疲惫地走出医院。 “这么快就走了？”小周看到她一脸意外。 马流芳苦笑，“我婆婆这么大年纪了，精力本来就短。”可是她却清楚，越是年纪大，老人家就越恐慌。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若是死前都没能找到传珏，那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小周叹了口气，犹豫了下问道：“那个孩子，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马流芳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都找了这么多年了。” 正说着话呢，就看到一个年轻小伙过来付款，小周麻利地给办好了，然后跟马流芳道：“我看要是不成的话，到时候就找个人来演一场戏，至少让你婆婆走的时候能放心。” 这话马流芳都不知道怎么接。 就在这时，那年轻小伙又回来了，原来是之前有份单子弄错了。 趁着小周办理的时候，马流芳看了小伙子一眼，随即面露疑惑，这小年轻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直到走出医院，马流芳才恍然想起来，那小伙子跟自己弟弟可不就很像？也真是巧了。 周小宝却不知道这一段小插曲，正看着手头所剩不多的钱愁眉不展。 晚上过来给婆婆送饭，她顺口就说起这事。 不想她随口一说，任红玉却上心了。要知道自家传珏出生的时候，亲戚好友都说那孩子长得跟小舅像的。 不过她也就这点想头，也知道不太靠谱，因此面上并没有说什么，只私下琢磨着找机会看看。 ——说到底，也不过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任红玉是医院的常客了，跟好多护士都相熟，因此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听清楚了那小伙子的情况。 这一日，她装作散步走到了人病房门口，找机会看了周小宝一眼，这一眼却让她有些心惊。 回到病房，任红玉惊疑不定地从衣裳内袋中摸出一张照片。这照片还是传珏洗三的时候拍的全家福，是她托了关系请摄像师上门拍的。 也多亏自己当时咬牙掏了这钱，否则这么多年就真的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这会她看着照片上传珏的眉眼，却是越看越觉得像。 晚上护士过来量体温，任红玉似是不经意问道：“对了，斜对面那小伙子是家里的谁生病了？” “不是生病。”护士一边给做记录一边道：“那户人家从乡下来的，您也知道的，农村打老婆的不少。那女人鼻梁断了，牙也掉了两颗，估计是被家里男人打的。” “是小伙子他妈？”任红玉问道。 “应该是吧。”护士想了想道：“听那小伙子叫阿娘，应该是母子。” 任红玉笑了笑道：“我看那小伙子长得挺俊，想必当妈的也差不到哪去？” 闻言，护士却是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意。 任红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被子下的手忍不住用力抓住了床单，面上笑道：“我看那小伙子年纪也不大，家里就他一个人过来？” 护士点头，“没见过有其他人。” 晚上，万大英过来陪房，任红玉抓着他的手把事说了，一脸执拗道：“大英你去查查，说不准那就是咱们的传珏呢。” 万大英皱了皱眉，想说那或许只是巧合，但话到嘴边却忍不住咽了下去。这些年，他嘴上不说，又如何不想把儿子找回来。 因此，哪怕可能性很低，但如果万一……他根本就不敢去赌。 “好，我去查查。”万大英道。 这会乡下人到城里看病都要介绍信，万大英找人问了一下，就知道了周小宝的情况。 “c市乡下？”他一脸意外。 坐在他对面的工作人员点头道：“对，云华公社的宋家庄，你可能需要到当地去问问。” 这下，万大英却是真的犹豫了，这一来一回，没个三五天可是不成的。 而且离得这么远…… 才这么想，他就摇头，不对，附近他们这些年都找遍了。 他回去把情况一说，任红玉二话不说便道：“你找学校请假！”她可一点也不觉得大费周章，只要能找到传珏，便是要她这个老家伙的命都没问题。 于是，万大英特意请了假赶往了宋家庄。 宋家庄向来团结，万大英这个外人过来打听周家，大家有志一同都不愿意说实话。偏偏乡下人也不懂怎么糊弄别人，就问什么都摇头。 万大英见状更不可能放弃，急切之下抓着人不肯放。大家一看之下觉得这人言行鬼祟有问题，竟是有人跑派出所报警了！ 正文 第358章 想起来 眼见把当地派出所都惊动了，万大英无奈之下只能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也知道我这样为了一点渺茫的希望就跑来有些荒唐，但不来我心里就发慌，要是错过了……”说到最后，万大英已经红了眼眶。 派出所的人还觉得这人有病，就长相相似一点，就跑来找人了？城里人都这么闲的？ 宋家庄众人的表情却是不太好。 宋有才迟疑了下道：“你说周小宝跟你的小舅子很像？” 万大英点了点头，有些尴尬道：“在医院那边看到他跟自己母亲长得不像，我就想过来见见他父亲。”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要和父亲也不像，那就值得怀疑了。 宋有才犹豫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一旁一起过来看热闹的乐小晴就开口了，“那你说不准还真找准了，大家都说呢，周小宝不是他父母亲生的。” 乐母都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 万大英闻言眼睛都亮了，“你说真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都到这地步了，宋有才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是这样没错，可是即便周小宝是抱养的，但大贵家当初是从娘家抱来的，她娘家离省城可是不近。” 闻言，万大英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道：“总要看过才知道。” “你儿子当初是怎么走丢的？”宋有才问道。 万大英道：“当初我爱人生了儿子，丈母娘过来探望。等到出了月子，我爱人就去火车站送丈母娘。不想那次在火车站遇上了有人偷窃，小偷逃跑的时候大家跟着追了起来。我爱人当时被人挤得把孩子给弄丢了，事后怎么找都没找到。好在事后也没有发现有死掉的婴孩，所以孩子应该是安全的。” “那说不准是运气不好遇上人贩子了。”宋有才同情道。 万大英显然也是这般想的，闻言便叹了口气。 “对了，我儿子手臂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青色胎记。”他突然想到般道。 要说之前宋家庄的人对他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这会却觉得眼前这男人指不准是周小宝的亲爹了！ 乡下地方，可有不少男娃光膀子在外面玩耍，因此周小宝手臂上的胎记，那是不少人都看到过的。 得知周小宝有和自家儿子一样的胎记，万大英顿时精神一震。 既然已经确定周小宝不是周家的亲生子，而且胎记也对得上，接下来只要从赵秀荷那儿确认一番当初抱养孩子的情形了。 回到家的万大英兴奋极了，对着任红玉道：“那孩子一定是咱们传珏，那村里都说了，他不是周家的亲子。而且那孩子手臂上也有青色的胎记，八九不离十了！” 任红玉顿时激动了，“既然这样还等什么？咱这就去找人！” 一旁的马流芳都呆了，“妈，大英，你们在说什么？” 万大英抓着她的手道：“咱们儿子可能找到了！” “你说真的！不是骗我？”马流芳一脸难以置信。 万家三人过来的时候，周小宝和赵秀荷正在吃饭。 一看到周小宝，马流芳就控制不住扑了过去，抱着他哭道：“传珏，我的传珏！” 周小宝呆了，赵秀荷也呆了。 只是前者回过神来一脸无措，后者却是惊慌害怕。 任红玉上前小心翼翼掀起周小宝的袖子，看着那块比记忆中大了许多的胎记呜呜直哭。 万大英也激动，但这会母亲和媳妇把儿子霸占了，他便转头对着赵秀荷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赵秀荷战战兢兢地想要往后躲，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万大英怔了怔，随即开口道：“这位女同志你好，想来你也猜到了，我们是传珏的血脉亲人。” 赵秀荷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周小宝这会都是懵的，他下意识看向赵秀荷，“阿娘，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 赵秀荷想摇头，但她这会根本就被吓坏了。 万家三人又对着赵秀荷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但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他们也只当她是打击太大，因此没有说什么。 只是这话却没法谈了。 虽然很想立刻便把周小宝带回去，但他们也知道这会赵秀荷这个样子是不能丢下她不管的。 “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到时候带你回家看看。”马流芳含泪不舍地看着儿子道。 周小宝有些无措，轻轻点了点头。 走出医院，马流芳有些紧张道：“妈，大英，我看传珏是个孝顺的，他养母又是那个样子，他要是不肯跟我们回去怎么办？” 任红玉眯了眯眼睛，“我咋觉得传珏那养母有些不对劲？” “妈你也看出来了？”万大英惊讶道：“我刚刚也觉得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好像十分恐惧的样子。” 要说是恐惧会失去儿子倒也不是说不过去，但他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真要那样的话，怎么一句挽留儿子的话都没有？ 那样子，竟像是吓得说不出话的。 到底是恐惧眼前发生的事，还是其他他们不知道的缘由？ 马流芳却是真没注意赵秀荷有哪里有些不对，闻言有些懵。 “你仔细想想，当年在火车站……传珏到底是不是被人贩子抱走的？”任红玉开口对儿媳妇问道。 “妈你什么意思？！”马流芳悚然而惊。 任红玉看向儿子道：“之前你说过，那赵秀荷极为重男轻女，生了好几个女儿都没有生出儿子。那如果有个男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顺手抱回去？” 夜晚，医院里的赵秀荷正在做梦—— 她跟着弟媳妇在火车站，人群突然便拥挤起来，她们二人手里都拿着包裹，没多久就分散了。她正找人，突然有人将一个孩子塞到她怀里，问道：“这是你儿子吧？” 那被塞过来的孩子大概被推搡了许久，尿布都掉出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 她鬼使神差将孩子抱住道：“是我儿子。” 与此同时，马流芳半夜里突然惊醒，抓着万大英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乘客说他们在推挤之间抱到过一个男婴，但有个女人抱过去说那是她的儿子！” 正文 第359章 臭名声 万大英的睡意因为马流芳的话消失得一干二净，“你说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想到。”马流芳喃喃道：“我以为只是巧合，或许人家也跟我一样手里拎着东西一只手抱孩子所以没有抱稳呢？”当初孩子差点掉下去，是身边的人帮着托住，但是那会人挤人，双方很快就离得远了，周围的人都想帮着把孩子还给她。但因为客观原因，她只看到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了。 “大概到最后，孩子传来传去，他们也不清楚到底谁是孩子的母亲，然后抓住赵秀荷问了下。对方看到是个男孩，才起了心思说是自己儿子……” 她一点一点拼凑出真相，抓着万大英道：“你去过宋家庄，那有没有打听打听，传珏在那儿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万大英闻言苦笑了起来，“赵秀荷夫妇对他应该不错，周大贵不知道传珏不是他的亲生子，所以对他视如己出。据说他们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省给传珏。但是……” “但是什么？”马流芳一脸紧张。 万大英一脸犹豫道：“你是知道乡下对教育并不重视的，传珏大概……没有上过学。” “你说什么！？”马流芳的声音忍不住拔高。 他们夫妇俩都是小学教师，结果自家儿子却成了个文盲？！ 马流芳难受得心直抽搐。 就在这时，任红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没什么，妈你睡吧。” 把老太太哄回去，夫妇俩却如何也睡不着了，小声说起话来。 “那个赵秀荷……我一定要去告她！”马流芳忍不住哭道：“她那是拐骗儿童，是犯罪！” 万大英心里也气，但犹豫了下还是道：“还是算了吧。” “你什么意思？”马流芳瞪大了眼睛。 “他们到底养大了传珏。”见媳妇一脸不认同，万大英小声道：“哪怕是顾及传珏的感受，也不能这么做。最重要的是……” 他将在宋家庄打听来的事情都一股脑说了，然后道：“周家如今欠了不少钱，赵秀荷的丈夫又染上了赌瘾，她在这节骨眼上还把婆家的人给惹恼了，以后根本别想过好日子。就那么把人送进监狱，太便宜她了。” “而且，传珏到底是他们养大的，本来认回来之后，就会有人说闲话。若是把人送进监狱，那传珏更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马流芳有些不甘心，但想想都是为了儿子，便也歇了这口气。 周小宝得知真相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目光直直地看向赵秀荷，“……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在万大英和马流芳仇恨的目光中，赵秀荷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有胆子犯错，却没胆子承认，也没胆子否认。 如此，周小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宋家庄的乐小晴正在被乐母教训。 “你说说那种情况，用得着你多事吗？没见其他人都不愿意开口吗？”乐母点着乐小晴的额头道。 乐小晴嘟起嘴，“我都听说了，那周家欠了一大屁股债，父母还不起，到时候还不得周小宝还？他都不是他们亲生的，凭什么啊？”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乐母没好气道。 “妈你不是跟我说要多做好事吗？我这也是在做好事啊。”乐小晴反驳道。 “好了伯母，别说小晴姐了，快来吃饭吧。”欢喜招呼道。 乐母瞪了女儿一眼，幸好女婿一家不是爱计较这个的，否则自家闺女这样非得被挑剔。 这几天林宗耀几乎每天都往这边跑，还带着欢喜去了甄家湾给生母扫墓，今天却是难得有事没有来。 周小宝的事传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那会爱国的婚礼已经过去好几天，林宗耀也已经离开。 等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整个宋家庄都有些懵。他们委实没想到，赵秀荷居然这么有能耐。 知道周小宝不是亲生的，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赵秀荷从人贩子那里花钱买的，着实没想到……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男娃的价格可不低，赵秀荷那会手头可没有什么钱。 便是欢喜也没有想到，赵秀荷居然能有这样的“壮举”。 对方完全就是临时起意犯罪的典型人物，身体力行为她诠释了什么是“人不可貌相”。 “那边就没有告她，毕竟她可是犯法了。”欢喜问道。 “应该没有。”冯淑华道：“听说那家人到医院里闹了一场，后来看在周小宝求情的份上，放过了赵秀荷。” 至于说这种事为什么会传回来，那是因为周小宝的家人带着他过来给他转户口了，他那个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愣是将赵秀荷做过的事在村里宣扬了一遍。 周小宝……或者说是万传珏从村里离开的时候，欢喜还看到了他。身上穿着新衣服跟在新家人身边，脑袋一直低垂着，眉眼虽然有些郁郁，但眼底却带着放松。 想想也就明白了，他这些年的日子，委实不太轻松。 谈论了两天，大家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赵秀荷呢？她可还在省城医院呢！” 可惜，大家也就八卦一下，见周家人恨不得家里没这个人的模样，渐渐也没人提起了。 欢喜还是在回了b市之后才从老家来的电话中知道她后来自己回去了，鼻子似乎动手术看好了，但在家里却彻底没了地位，出门也被人看不起。 尤其是有孩子的人家，女孩生怕被她下黑手，男孩生怕被她抱走。那臭名声，同个公社的基本都有所耳闻。 此时，欢喜等人正坐在前往b市的火车上。 “欢喜，那三千块钱你不打算要回来了？”宋林远一脸肉疼道。 欢喜一怔，随即道：“看情况吧，能要回来的话就要回来，现在周家不是没钱吗？” 只要周家不来惹她，她倒也不一定非得去要这钱。对于她而言，手里的那张欠条就是以防万一的把柄。 闻言，宋林远有些悻悻。想也知道，这笔钱估计是要不到了。周家如今欠了钱不说，看周大贵的样子，以后赌债只会越来越多。 欢喜也是这般想的，但便是她也没想到，那笔钱在后来会以那种绝对令人想不到的方式收回来。 正文 第360章 牛家人 欢喜没想到，出了火车站竟然就能看到奚万里。 “你任务结束了？”欢喜眼睛一亮。 奚万里点了点头，“前两天回来的，本来还想过去找你，不过我琢磨着你就快要回来了，所以就没去。” “那你这次有几天假？”欢喜问道。 “五天，如今只剩两天了。”奚万里一脸遗憾道。 欢喜也面露失望。 路上，奚万里难免问起在c市发生的事说了，欢喜挑着重要的事说了，比如和林宗耀相认，比如周小宝的身世。 奚万里本是随意一问，这下却是惊呆了。他委实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自家媳妇的身世都不同了。 “我跟哥说好了，等他下次来b市出公差就来家里做客，到时候你们也见见。”欢喜道。 奚万里点了点头。 欢喜又道：“对了，这次我借了点钱给爱国敬业他们。他们两个还挺有想法的，一个想承包村里的鱼塘，一个想要自己买拖拉机接活。不过小婶娘不肯拿钱出来，担心他们娶媳妇钱会不够，他们就找到我这儿来了。我琢磨了下觉得他们的想法都很靠谱，就把钱借出去了。” “家里的钱你做主。”奚万里不怎么在意地回答道。 又问：“对了，爱国媳妇怎样？” “挺好的，皮肤有点黑，但长得漂亮，身材高挑，性子也不错。”欢喜回答道。 奚万里也就随口一问，其实根本就不关系爱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到了家，欢喜想起自家大哥大嫂，便问道：“对了，大哥和心爱姐姐呢？伯父伯母回来了吗？” 闻言，奚万里却是皱起了眉头，“六树村那边出了点麻烦，当地人闹事不肯放人，大哥大嫂过去接人了。” 欢喜一愣，担忧道：“就他们两个去，不会出事吧？”她可是记得六树村的人有多蛮横的。 “怎么可能只有他们两个？”奚万里安慰她道：“你放心，特意申请了警卫跟着呢。” 欢喜这下松了口气，“顺心顺意呢？” 说起这个，奚万里却是有些头疼道：“在外面玩呢。你别担心，顺心也不小了，有他带着顺意，出不了事。” 欢喜还真不担心，他们这个军区要是还不安全，那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也不用担心孩子跑出去，门岗上肯定不会放人。 接下来，欢喜将乐小晴安排到在学校附近买的那个院子里，然后便决定和奚万里一起去约会。 只是才要出门，计划就不得不夭折了。 “奚美润，你有什么事？”看着上门的人，奚万里咬牙切齿地问道。 奚美润一怔，不明白什么情况，将手边的女儿推过来道：“牛大壮来了，我得把他打发走，让爱华在你这边住上两天。” 奚万里皱眉，“怎么不把她送到大哥那儿？” 奚美润翻了个白眼，“大哥连明辉都丢到这边来了，他能有空照顾爱华？” 我就有空了？ 奚万里瞪了她一眼道：“你过两天再送来。” “过两天我还需要把人送过来？”奚美润横了他一眼，然后也不等他拒绝，丢下女儿就走了。 欢喜气得够呛，跟外甥女小声商量道：“爱华你在家看电视，舅舅和舅妈有事要出去好不好？”家里今年买了个黑白电视机，不大，就用来给老人消遣消遣时间的。 牛爱华没有一点不乐意，兴奋地点头道：“好。” 奚万里松了口气，带着欢喜就出去了。 其实两人出去，也不过就是看个电影逛个商场，偶尔去西餐厅吃个饭。比起后世的花样百出，他们这会真玩不起什么名堂。 不过这两年街上的个体户商店和摊贩多了不少，小吃种类也丰富了起来，让欢喜对逛街这事多了期待。 虽然单调，不过恋爱中的人，在乎的也不是做什么，而是两个人在一起。 有时候两人也不去街上，直接去附近的山林里，一起采点菌菇，打点野味。只要在一起，就都是情趣。 奚鹏程跑来说奚美润进了医院的时候，两人刚回来，闻言都是懵的。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进了医院？”欢喜一脸纳闷。 奚鹏程一脸无奈，“牛家人来了，她和人家吵了起来，后来还动了手。她只有一个人，自然要吃亏。” 还能怎么样？夫妻俩自然只能去医院了。 “奚美润，你都给我们大壮生娃了，就是我们牛家的人了！你以为你这样的破鞋还有别的男人要穿？真要有那瞎子，你现在还会是一个人？” “就是，除了大壮谁要你？我们牛家愿意让大壮过来跟你一起住，而不是把你抓回乡下，已经够客气的了。” “对，你可是牛家的媳妇，得给我们二壮在城里找个工作。” “还有我们家那口子。” “我看你家也有钱得很，就让红梅他们住过来吧，你是当伯娘的，就该管着孩子们。” “还有家里的房子，你也要拿钱出来修。” …… 站在门外，就能够听到门内吵吵囔囔的声音。听了这些话，欢喜由衷地感叹，自家二姑姐抛夫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太好，但要是她遇上这样的婆家人，大概也无法忍受。 等到进了病房，她就更赞同奚美润的行为了。 无他，之前她还以为病房中只有这些三姑六婆，但这会她却看到一个应该是牛大壮的中年男人站在里面。 ——任由自己媳妇被人说成这样子都没反应，这种男人还留着干什么？ 奚美润气得都开始发抖了，看到奚万里和欢喜进来，一脸得救了的表情，大喊道：“万里，帮我把这些人轰出去！” 奚万里挑了挑眉，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姑六婆道：“是你们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们丢出去？” 他把平时收敛的气势放了出去，那些还想放肆的女人顿时便跟鹌鹑一样安静了下来，然后你看我我看你们，吓得逃了出去。 奚万里将目光落到了唯一遗留在场的牛大壮身上，“还有你。” 牛大壮缩了缩脖子，咬牙道：“我不出去，我是美润他男人。” 哇——这时候倒是挺有骨气了？ 奚万里嗤笑，“有能耐你把结婚证掏出来给我看看？” 牛大壮努力挺直背脊道：“我们办过酒席的，还有爱华，美润还给我生了爱华。” 正文 第361章 头疼 “你个窝囊废给我滚！”这次不等奚万里开口，奚美润就指着牛大壮骂人道：“你们牛家就是一家子蚂蟥，你自己乐意被他们吸血别扯上我!老娘打生下来，就没想过去伺候人。我爸妈没要求过，我兄弟姐妹没要求过，我自己也不乐意！你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乡下愚昧的老不死，端屎端尿这种事我对亲爸亲妈都没做过，凭什么去给她做？” “你是儿媳妇，应该孝顺我妈。”牛大壮吭吭哧哧道。 “我呸！”奚美润破口大骂道：“就没见过比你娘更让人恶心的老太婆了！为了磋磨儿媳妇故意躺在床上装病，屎尿都拉在床单上！” 听到这里，奚万里皱了皱眉，欢喜更是觉得反胃，这种婆婆…… 牛大壮红着脸小声道：“你别生气，打我骂我都成，我不还手。” “呵……”奚美润冷笑道：“我就看不上你这窝囊样，有能耐你把拳头往你妈身上砸。” 见牛大壮一脸委屈为难，奚美润恶心得不行，“我今天把话摞下了，我是绝对不会回小牛庄的，更不会让你留下来的。从我离开那天开始，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我父亲是师级干部，大哥是政府要员，弟弟是旅级干部。文凭虽然不像兄姐那样能耐，当初也是大专毕业的，如今更是国营单位的小干部，你呢？你牛大壮是什么人？不过是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没长相没能能耐还没有钱，你凭什么当我的丈夫！” “我……”见牛大壮还要开口，奚美润一脸晦气，一旁的奚万里也没耐心了，直接扯着将人丢到病房外。 他站在门口道：“收拾东西回去吧。”他对奚美润的行为并不赞同，但牛大壮这人，他也看不上。 若是个扶得上墙的，他或许还会劝劝奚美润，让她改下心思，毕竟爱华还是需要父亲的年纪，但牛大壮这样的…… 还是算了吧。 看到欢喜，奚美润笑了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欢喜笑得客气，“二姐你没事就好。”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奚美润看着她道：“我当初也想过坚持不结婚的。但是不行，我这个人吃不了苦。小牛庄对下放的劳改犯不好不坏，但他们非常护短。我刚去的时候还好，至少有个茅草房给我住。但是后来……那茅草房因为村里的孩子被烧了，我的腿也被烧伤了。我存在茅草房里的衣物和粮食都被烧光了，我去找生产队长，但对方顾左右而言他，总之是不肯给我一个交代。我那会态度强硬，说他们不把东西补偿给我的话我就去举报那些孩子是坏分子，想要放火烧死我。因着这般，生产队长到底妥协了。我还没来得及得意，村里的赤脚大夫就拒绝给我看脚。晚上，我躺在露天雨棚里烧伤的部位疼得火烧火燎，我那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因为疼得出了一身汗，我那会还发高烧了。可是没有人管我，我是生生自己熬过来的。也是我命大，既没有死也没有被烧成傻子。” “打那之后，我就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不想死在那里。于是我就做了决定，打算挑个男人嫁了。说实话，小牛庄的男人我都看不太上，尤其那里很多男人都喜欢打老婆，女人的地位并不高。我千挑万选，才选中了牛大壮，因为他老实好脾气。他是牛家老大，也是弟弟们的老黄牛，他几个弟弟都结婚了，他却一直没着落。因为牛家不分家，他那几个弟弟弟媳妇又都喜欢占便宜，整个牛家就他一个傻乎乎不为自己的傻子。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我能挑到的最好的男人了，至少他不打人。” “可是吧，牛家人的无耻简直让我开了眼界。”说到这里奚美润冷笑道：“牛大壮更是一而再再而三让我知道一个男人没用起来能达到怎样的程度。” 牛大壮这个人，你跟他吵的时候他从来不吭声也不动手。但是，你被他家人打骂的时候他也不会吭声。 她到底是个女人，在那样的境遇下嫁给对方，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是骗人的。但是，牛大壮一次又一次的沉默消耗了她全部的感情。 因此，家里平反的消息传下来，她二话不说便带着女儿回来了。 “行了，还不都是你自找的？”奚万里一点都不同情她。 奚美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言翻了个白眼道：“我之前让你去做的事怎么还没有消息？” 闻言，奚万里的脸黑了，“我可不是媒婆。” 奚美润让他做的事不是别的，就是给她介绍对象。不但是奚万里，便是奚章纪和奚鹏程也接到了这样的拜托。 不过那两人是心甘情愿，奚万里却根本不乐意做这种事。 尤其奚美润对再婚对象的要求可是不低，要是城里人，学历不能低，长相不能太差，人品得好，结没结过婚不重要，但一定不能有孩子…… 奚美润叹了口气道：“得赶紧找个人嫁了，要不然牛家绝对不会放弃。” “牛家人你不用操心，他们以后不敢再来了。”奚万里叹气道。 从医院回来，奚万里觉得心累，看到顺心顺意以及爱华思佳四个孩子将家里闹得一团乱之后，更是头疼得不行。 “思佳怎么在这儿？”欢喜一愣，对正在给孩子们收拾残局的宋二柱问道。 “你们走后没多久送过来的。”宋二柱道：“振军又进实验室了。” 欢喜对着思佳问道：“思佳，爸爸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思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爸爸说了，他会在我生日之前回来的。” 欢喜算了算，那可还有好几个月。 程振军虽然平反回来了，但他家里没有亲人，工作又特殊，因此一年中能陪思佳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月。因此，思佳大半时间仍旧是在欢喜他们这边过的，跟宋二柱和宋林远更是亲近得很，对着欢喜和奚万里也不陌生。 正文 第362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自打去年知青集体返乡之后，b市的人流量多了，小贩和商店也多了。 那些做生意的人中，有许多都是回城的知青。毕竟一般有工作的人，是舍不得丢下工作去做个体户的。 不过欢喜却觉得是好事，至少如今国营饭店和商场的营业员态度比以往好了一些。他们作为顾客如今也不用全都求着他们了，不高兴了完全可以转身就走，不用再和以前一样委曲求全。 也是因此，她上街的频率比起以往多了许多，即便奚万里不能陪她，她也很乐意和室友一起出去逛逛。 三年下来，宿舍里的众人相互间都熟了，不投机的照样不投机，关系好的照旧关系好。不过总体来说，大家相互之间并没有大的恩怨，哪个出事了，其他人都会关心两句。 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好多人都开始为以后的工作分配做起打算了。 “欢喜你以后想去哪里上班？”吃饭的时候，正说起这事，郭敏开口问道。 欢喜其实正为这事苦恼呢，她对未来的自己的定位是有良心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但是这个年代…… 虽然个体户已经屡见不鲜，但却只是小打小闹。国营企业这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创业，一来得不到官方的扶持，二来……市场也是大问题。 最好的创业时期，那当然是九十年代，可她对循规蹈矩的国营企业不感兴趣，进入外交部虽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以后想要出来就不容易。 一时间，她竟是为难了起来。 回到家，欢喜就跟奚万里说起了这事。 “你想要做生意？”奚万里开口问道。 欢喜点头，“但如今并不是创业的最好时机。” 奚万里敲了敲桌面，开口道：“如果是医药方面呢？” 欢喜一怔，开始还有些莫名，脑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但是怎么可能呢？自己的金手指确实是一个极大的作弊器，但见不得光不说，她想要做的是能长久生存下去的企业，而不是在她死后就会分崩离析的泡沫公司…… 等等…… 欢喜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的金手指的确拥有唯一性，但是……哪怕不能通过科学手段复制，但却不代表不能通过研究有所斩获。 见欢喜明白了他的意思，奚万里道：“如果你能保证药物的疗效，我可以帮你和部队达成合作。” 欢喜的眼睛顿时亮了，还有什么是比和部队做生意更安全的？ 这个时候，她开始有些懊恼，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读外语系，而是读生物专业了。 欢喜觉得，金手指变幻出来的东西必然含有一些特殊的元素因子，那么，有什么办法是能够让那些特殊的元素因子留存的呢？ 遗传！ 有了思路，接下来欢喜就开始做实验。 她跑了一趟郊区，雷厉风行地承包了一百亩地，然后找人施工建成了一个庄子。 打那之后，她有大半时间是待在庄子上的。等到大四的时候，她的时间越发宽裕，更是直接住到了庄子上。 见她这般如痴如醉，奚万里都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 经过半年的试验，欢喜基本能够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用金手指变幻出来的种子繁殖出的植物，确实也有特殊效果——也就是说，那种特殊因子也遗留下来了。 不过，第一代的种子繁殖出的植物拥有的特殊效果更大，第二代稍少，第三代递减。 至于第四代之后是怎样，欢喜还没来得及做实验。唯一需要验证的一件事是，这些种子到第几代会完全退化成普通的植物？ 再有，第二代第三代的种子是否能通过杂交手段得到和一代相同的优秀属性？ 甚至，一代能不能通过杂交获得更多的特殊因子？ 到目前为止，欢喜使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金手指变幻出的种子，至于深色和浅色，她觉得一口吃不成胖子，什么事都得慢慢来。 接下来，欢喜就开始琢磨建立私人研究所的事了。 旁的都是小事，最重要的却是研究员。 在这方面，欢喜委实有些为难。对于研究员的选择那必然是要慎重的，不单是才能上，对人品也不能轻忽。 她可不希望为旁人做嫁衣裳。 倒不是没想过去大学里找人，但一来这些人不一定愿意放弃分配的工作而跟自己，哪怕给再多的钱也没用，二来……她想要的是一惊能独当一面的研究员，那些大学生到底还略有不足。 实际上，像这类研究最好是交给国家，但是……在她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特殊性，也不想为别人打工的情况下，这条路并不适合她去选。 “这种事，你应该去找姐夫。”奚万里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是，等到程振军过来接女儿的时候，欢喜就主动向他寻求了帮助。 “你想要农学方面的研究员？”程振军面露讶异。 他是一个看着面容比较苍老的中年人，但那双眼睛却是很多年轻人都没有的明亮，里面充斥着冷静理智和豁达。 欢喜点头，“事实上，不单是农学，生物学的也需要，尤其是对植物有研究的专家。另外，人品一定要可靠。” 程振军也没有深究她的目的，想了想道：“我这边还真有人选，我回去整理出一份名单出来。不过，能不能说服这些人，就要看你自己了。” 欢喜眼睛一亮，“姐夫你只要给我名单就可以了，其他的我自己会解决。” 不过两天，程振军就把一份名单送过来了。 说是名单，上面除了名字，还带着一份简略的资料简介。欢喜略看了下，上面的人从老到少都有，基本都是在过去十年中落难过的，或是那些人的晚辈。 “这上边的人有些是我留学时的同学，有些是后来的同僚，人品和才能都过硬。”顿了顿，程振军提醒道：“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不过，凡事不可贪多。” 奖程振军送走，欢喜琢磨着他的话却是深以为然。 之前是她太急了，只想要一步到位。但现在想来这却是不太可能。旁的不说，自己能够弄到多少研究设备还是未知数，一下子招揽太多研究员并不是好事。 她的指尖划过手上的名单。 全部都要是不显示的，目前选上一到两个也就够用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不能急。 正文 第363章 讨论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真的提取出来了？” “简直难以相信……” 不大的实验室中，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凑在一起，激动莫名地看着其中一人举着的那支试管。 浅青色的透明液体在其中流淌，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欢喜刚刚将毕业论文交上去，就收到了消息，顾不上原来跟奚万里约好一起去吃的大餐，两人急匆匆跑过来了。 “真的成功了？”欢喜冲进实验室的时候一脸的不敢置信。 话说当初她豪气万千地想要建一个私人研究所，然后真正实施的时候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短时间内，一个实验室就够她玩了。 作为实验室中主导的研究员，于海兰开口道：“事实上，还不算完全成功，虽然将a元素提取了出来，但萃取率只有30%，太浪费了。” a元素是普通金手指变幻出来的物什中的特殊元素，这种元素极为平和温润，唯一的效果只有一个，就是能够将事物本身的属性提升到极致。 比如药性，比如营养价值。 最初的时候，欢喜想要通过杂交获得优化的种子。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是可行的。但是，却需要a元素。 这个时候，以于海兰为首，以及她的助手柯源以及马军毫都提出了一个关键——优化后的种子繁殖之后所获得的a元素比培养种子所消耗的a元素更多还是更少，或者是持平？ 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答案，因为直到现在，他们才做到将植物中的a元素提取出来。 欢喜皱起了眉头，“30%的萃取率太低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于海兰白了她一眼道：“所以目前我们要做到两件事，一件是提高萃取率，一件验证我们之前的想法，确定a元素消耗和产生之间的数值比例。” 欢喜一脸沮丧，“也就是说，离真正运用a元素还远得很？” 于海兰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手里有足够的样本的话，我不介意你先给我们挣点资金出来。” 欢喜顿时摸了摸鼻子，谁都不是傻子，相处这么久了，于海兰要是还没有发现样本来源的猫腻，那她的智商就让人怀疑了。 当然，即便是于雪兰也好，甚至是奚万里也好，他们想过多种可能，却也绝对不会想到所谓的样本其实是欢喜用“特异能力”变出来的。 只能说这个年代的人想象力还不够丰富。 “a元素能投入使用之后，你想要先生产哪类药物？”回去的路上，奚万里开口问道。 欢喜一怔，想了想道：“应该是伤药吧，国内如今很多手术不能做，除了技术和设备上的缺乏，很大程度是因为药物的匮乏，我希望能在这方面有所改善。”尤其是抗生素一类的药物，很多地方要仰仗国外，极为被动。 奚万里也想到了，皱了皱道：“生产西药的话设备是非常大的问题。” “不是西药。”欢喜摇头道：“我想生产中成药。” 奚万里一愣，“中成药？” 他犹豫了下道：“有用吗？”他倒不像如今的大多数人那样认为中医都是庸医，只会误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中医的疗效确实不如西医。倒是疗养调理身体方面，中医比起西医确实要强一些。 “有用的。”欢喜一脸信心。 抗生素的概念在中医中虽然一直没有被提出，但相关的理念其实古来有之，就像唐朝时就有人使用了另类的青霉素。 在欢喜看来，中医之所以被西医抨击得没有反手之力，除了疗效慢，以及一些庸医给中医的名声泼污水，最大的原因是中医难学。 西医的更多理论是简单直白的，便是普通人也能够听懂，加上显而易见的疗效，大家自然容易相信了。但是中医……中医说的话就没有几个人能听懂了。又有一些害群之马，看不到成果，相信的人自然少了。 更何况，不得不承认的是，于外伤处理治疗上，西医的手术缝合确实要优于中医。偏偏建国那段时期，国家上层需要的就是对外伤有效的处理方式。如此，西医的有效，中医的效果缓慢，甚至是对一些重伤的没辙，渐渐使得国家上层对中医充满了不信任。 也是因此，中医被归结到封建糟粕之中，几乎被覆灭。 但是，欢喜认为，在药物上，中医比之西医绝对不会差的。 尤其是在有了a元素之后。 “而且，如果我要做西药，光是工作人员就是大难题吧。”欢喜道。 但是中医就不同了，哪怕如今造反派已经被打倒，他们的处境却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而西医工作人员，大多都端着铁饭碗，又哪里看得上她这样的小打小闹？ “什么时候能拿到毕业证书？”奚万里问道。 欢喜拿出个小镜子正梳理头发，闻言头也不抬便道：“要等通知，不过用不了多久了。” 能够不再去学校，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自打她表示毕业后并不想要接受工作分配之后，各科的老师就不断地找她谈话。无论她怎么解释，都觉得她是有什么苦衷，对她做出了许多的保证和宽慰，就是希望她能够改变主意。 天知道，她一共修了三门外语，毕业季的时候，比起旁人她只有更忙的。还要抽出时间应付老师，那滋味……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睡觉都不超过六个小时。 “老头子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去吃饭，我们是先回去还是先去老宅那儿？”奚万里问道。 “先回家，我得换身衣服，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欢喜道。 等到了老宅，欢喜才发现过来的不单是他们，连程振军也来了。 “姐夫？”欢喜面露惊讶。 程振军将思佳放到地上，“去跟妹妹一起玩吧。” 回头才对着他们道：“爸打电话给我，让我务必回来。” 务必？！ 这么说老头子是有事要说了？ 奚万里挑了挑眉笑道：“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才跨进院子，就看到有个女人跪在院子中央。 欢喜一怔，随即却认出了对方。 正文 第364章 成全 “大哥，颜韵怎么在这？”进屋看到奚鹏程，奚万里开口问道。 奚鹏程神情淡淡的，从果盘里捞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切成两半分给两个外甥女，然后才道：“她如今的丈夫被上面抓走了，估计要坐牢。” 奚万里恍然，冷笑道：“她这是上门求情了？” 奚鹏程点头。 “爸没答应吧？”奚万里问道。 “没有。”奚鹏程道。 “那还让她在院子里跪着？”奚万里奇怪道。 说起这个，奚鹏程有些好笑，“爸说了，人家爱跪就让她跪着。” 欢喜关心道：“明辉呢？”无论如何，颜韵都是明辉的亲生母亲。 “在屋里。”顿了顿，奚鹏程道：“就看到颜韵的时候愣了愣，认出她之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欢喜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去找明辉。那孩子要强得很，自己一个人的话可能还能哭一场，她要是去了，他肯定逞强到底。 “爸，你叫我们回来就是说颜韵的事？”等到开饭了，刚坐下，奚万里就一脸不满地开口道。 奚章纪瞪了他一眼，“你老子我就是这么个糊涂的？” “那是什么事？”奚万里也不在意他的口气，话一转又问道。 奚章纪皱了皱眉头道：“是你叔叔那头的事儿。” 叔叔！？ 奚万里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家老爷子在老家是有个弟弟的，但是……他皱起了眉头，“都这么多年没联络了，现在提起又有什么意思？”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和老家叔叔家走得比较勤，那边三不五时便会送些农家物产过来，老头子对这个弟弟更是没的说，家里给他们兄弟姐妹置办新衣裳，叔叔家的孩子总也有一份，时不时地还给那边寄钱。 但是，家里一出事，那边就没了音信。 奚章纪道：“你叔叔来信说给你爷爷奶奶扫墓的事，你们是什么看法？” “我不去。”奚万里想也不想便道：“要去你自己去。” 奚章纪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下看向女婿道：“振军啊，我已经联络了内蒙那边，再过一个月就能将美佳的尸骨给带回来。你看，是火化了葬到公墓去还是……” 奚美佳死在内蒙，那边流行土葬，因此当初她的尸体并没有火化。 程振军没想到这事居然跟亡妻有关，犹豫了下道：“能不火化的话就别火化了。” 他虽然学的是科学，对老一辈迷信的观念并不相信。但老丈人明显是想要为闺女保留全尸的，他没道理不去成全。 反正，火葬还是土葬，他其实是不在意的。 “但是有一点，以后我死了，也要跟美佳葬在一起。”程振军一脸坚定道。 他这辈子就喜欢过一个人，最初碍于对方和自己的师生关系不敢有所行动，等想通了想要有所行动时对方却已经谈婚论嫁。却不想两个人兜兜转转又再相遇，他穷尽一生的毅力才下定决心去接近对方。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哪怕日子再苦，只要有她在身边，他都觉得心是暖的，却不想…… “我们活着的时候在一起的时间短，死了总要长长久久在一起。”他一脸认真道。 哪怕相信科学，但这种时候，他也不由自主迷信起来。 奚章纪很想立刻点头，但是…… “振军啊，你这会才这个年岁，真的不再找一个了？”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思佳……” 程振军摇了摇头，打断他道：“爸，我这辈子就美佳一个妻子，孩子也只要思佳一个就够了。” 听了这话，奚章纪感动坏了，话说前前后后三个女婿，刘文和牛大壮有多糟心，程振军就有多让他满意。 可惜女儿没有福气，要是这会还活着，日子还能差了？ “爸你的意思是把大姐的坟迁到老家去？”奚万里皱眉问道。 “怎么，你有意见？”奚章纪没好气道。 “我有意见。”奚万里臭这张脸道：“老家那些人能好好照看大姐的墓吗？找个近点的地方不就成了？我们过去看大姐也方便。” 奚章纪摇头，“你不懂，美佳在下面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要有人照看。你妈也葬在老家，还有你爷爷奶奶，有他们在，美佳吃不了苦。” 老头子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不过，既然说起了老妈，奚万里倒是不再反对，只是道：“什么时候去，跟我说一说，我得提前安排时间。” 之前说不去的话，他这会也忘了。 从老宅离开的时候，颜韵还跪在院子里，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脸上满是绝望。 欢喜等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离开了。 “我真进去了啊。”深夜静谧的卧室中，奚万里低沉的嗓音中满是难耐和犹豫。 欢喜有些不耐，抬手啪地打在他肩上，“谁跟你来真的假的，想进就进，不想进就给我滚！磨磨蹭蹭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说谁不是男人呢？ 奚万里的眼睛顿时瞪圆，不由便腰部发力，呲溜一下就进去了。 毫无预兆的剧痛从下面爆开，欢喜差点便尖叫出声。 奚万里还没从那种美妙的感觉中抽身，却也发觉了欢喜身体的僵硬和紧绷，顿时有些慌张道：“欢喜，怎么了，那里很疼吗？要不我出来？”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里满是犹豫和不舍。 要是出来我这回不是白受罪了？ 欢喜抬腿勾住了他的腰，忍着疼痛咬牙道：“不许出去！” 奚万里头上都冒出冷汗了，“那……我忍不住想动怎么办？” “那就动……啊！” 欢喜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忍不住惊叫起来。 “你轻点……” “这样……？” “……太慢了，快一点？” “……那这样？” “停停停，疼……” “你还是动吧，卡着也难受。” …… “好像开始变得舒服了？” “那我们再来一次。” “那就……” …… “你还有完没完！” “再一次，最后一次了！” “这是你第几次这样说了？我信你就是傻瓜！” 啪——欢喜抓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奚万里悻悻地翻身从欢喜身上下来，躺到了另一边，又侧身抱住了她。 “欢喜，我爱你。” 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有人说话，欢喜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 正文 第365章 忘恩负义 欢喜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她一边扶着腰，一边慢吞吞地下了床。 ——不是她不想动作快一点，实在是硬件配合不起来。 腰快断了！腿有些迈不开来！膝盖自动想要弯下去！ 等她慢腾腾走出卧室，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醒了？”看到她，奚万里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扶着她坐到餐桌前，又快速回厨房端出一碗粥和两个煎蛋。 “再等等，我买了小笼包，马上就给你热。”一边说着，奚万里将筷子递给她。 欢喜眨了眨眼睛，“你没去上班？” “去了又回来了。”奚万里眼都不眨，又问：“是不是很不舒服？等吃完了我给你按摩一下。” 算你识相！ 欢喜撇了撇嘴，低头开始吃早饭。 奚万里的厨艺一直不错，不过因为工作忙的关系，却很少做。便是欢喜，也很少吃到他做的饭。 热腾腾的一大碗粥下去，又消灭了两个煎蛋和一笼小笼包，欢喜有些餍足地摸了摸肚子，问道：“家里怎么都没有人？” 刚刚她看过时间，这会已经八点了，往常这个时间，自家爹爹和小阿公肯定是在的。 “爹爹去菜市场了，小阿公去公园溜达了。”奚万里回答道。 等收拾好碗筷，他又道：“快回卧室躺着，我给你按摩一下。” 欢喜也不逞强，她这会确实难受极了。 奚万里对于按摩还是很有一手的，欢喜觉得舒服极了，慢慢地竟是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见她累成这样子，奚万里心疼之余又有些满足，手上动作不停，却低头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欢喜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比起早上，这会她才算是精神焕发，虽然身上还有许多不适，但却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行动间不用像早上一样像只乌龟了。 奚达咬着根麦秆，打着摆子悠闲地往家里走去，遇上同村的人也爱理不理，一副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模样。 “奚达，你摆出这个腔调恶心谁呢？”熟悉的小伙伴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嘲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村长呢。” 闻言，奚达顿时拉下了脸，“你说话客气一点！” “要我怎么客气？”小伙伴一脸好笑道。 奚达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们，我很快就要变成城里人了。我爸说了，我大伯可厉害着呢，在军队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道：“这次我大伯他们一家要回来扫墓，我爸都说了，要我大伯帮我安排个工作。到时候，我也是端铁饭碗，吃商品粮的人了。” “真有那么好的事？” 见小伙伴面露羡慕，奚达顿时面露得意，“那可不？我爸说了，安排工作这种事，对我大伯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奚达一脸好心情地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自家大哥的质问声。 “你是不是又跟人吹嘘耍滑了？”奚进皱着眉头道。 奚达有些心虚，但很快就理直气壮道：“大哥你能不能想我点好？” 担心他再问，他连忙问道：“咱妈呢？” 奚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在厨房摘菜呢。” 就在这时，葛喜梅推着孟启秀出来了，看到自家小儿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孟启秀微微皱眉，然后道：“你爸呢？” 奚达摸了摸鼻子道：“在跟二根叔他们侃大山呢。” 就知道这样…… 孟启秀一脸无力，招手叫小儿子坐到自己身边，殷殷嘱咐道：“别听你爸说的那些话，也别开口让你大伯给你安排工作，咱家丢不起那个人！” “怎么就丢人了！”奚达不乐意了，一脸不满道：“妈你老是不满意我，嫌弃我没有大哥勤快，为人没有大哥实诚，说我这个样子以后分家了跟小仙两个根本就养不起孩子。如今我想要上进了，你怎么就给我泼冷水了？那是我亲大伯，给我安排个工作也不过就是抬抬手的事，我怎么就不能开口了？” “是亲大伯不错，但你也不看我们家这些年干的这叫什么事！”孟启秀气急，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奚章经，更是一脸恼怒道：“当初我就说了，不能大哥一出事就摞开不管，亲戚不是这么处的。咱家住的这房子，家里的物件，哪一样没有大哥的帮忙？便是我如今坐的轮椅，也是当初大哥想办法给弄来的。做人不能这样忘恩负义！” “这些年我让你去b市看看万里，或者给大哥那边寄点东西，你死活不肯，怕被连累。如今可好，人家熬过来了，你又舔着脸想要上去占好处了，这世上哪来这样的好事？” 孟启秀越说越气，早年自家男人还是很听话的，但是自打她出了意外不得不将双腿截断，自此不能下地干活，很多外面的事都要仰仗他之后，就浑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了。 原来两个儿子都是她在管，结果她变成残废后，他就开始插手儿子们的事。好在大儿子心性好，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像，倒是小儿子，原本便不是多有毅力的人，她好不容易才用强硬手段管住，被老头子一插手，那是越来越不像话。 跟他老子一样好吃懒做胆小怕事又爱占小便宜。 见自家媳妇在家里发飙，奚章经差点把跨进门的脚再缩回去。 “那个……我不是知道错了吗？放心，那是我亲哥。打小我犯错不断，大哥都不会跟我计较。爸妈在的时候交代过大哥，让他看着他们的面多帮衬我。”奚章纪缩着脖子辩解道。 平时犯错跟这回的事能一样吗？ 孟启秀差点气疯，她冷着脸道：“总之，这次大哥过来，我们竭尽所能把人招待好，除了跟大哥道歉，你旁的什么都不要提。大哥要是愿意拉扯两个孩子，我也不反对，但你绝不能主动开口。” 说完，她也不去看奚章纪的表情。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看不看的也都没差，这男人真要不听你的话，说再多都是徒劳。可惜自己这会是个残废，否则真想像以前一样拿着扫帚追着他打。 正文 第366章 炸弹 “还没到吗？”车子摇摇晃晃地开着，欢喜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这边的路太差了，车子越开到里面，摇晃得就越厉害。欢喜虽然不晕车，但也受不了这样。 他们这次出来一共来了九个人，包括奚美润和程振军都过来了，因此开了两辆车。 除了孩子，几个大人都是会开车的，因此就轮流开车。 这会正是奚万里开车，闻言回答道：“应该快了，我以前来过奚家口，没记错的话越过这座山就能到地方了。” 果然，翻过一座山，就有村子出现在了视野中。 两辆吉普车的到来一下子便引起了这个小村庄的注意。 “是章纪回来了吧？之前就听章经说过。” “已经平反了吗？” “那是，章纪什么样的人咱还不知道？他之前是被冤枉了。” “哎，赶紧去通知章经他们。” 等奚章经一家赶过来的时候，欢喜等人已经下车了。 “……大哥。”别看奚章经之前信誓旦旦说大哥一定会原谅自己，真面对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怯意的。 奚章纪看了眼同样已经不年轻的弟弟，到底还是淡淡应道：“嗯。” 当初他早早去了部队，之后一直到父母去世，都没怎么回来陪过父母。在这期间，一直是弟弟陪在父母身边。 因此，哪怕弟弟各种不像样，但只要想到母亲当时的话，他对他都狠不下心来。 【统共才两个儿子，你又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哪里还舍得章经吃苦啊。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你也是，妈不求你做多大官，只要平平安安的，别让我跟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成了。】 只是，奚章经这些年的行为到底还是伤到了他的心，要说一点也不在意是骗人的。 以往，他对他说话可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么冷淡的语气。 即便如此，奚章经还是松了口气。 奚家的人都很热情，欢喜观察了一下，不说那些孩子们，那些大人中，二叔和二叔家的小儿子奚达以及小儿媳花小仙都是一脸刻意的讨好，倒是二婶以及大儿子奚进以及大儿媳葛喜梅虽然也热情，但却只是寻常意义的客气。 因为到的这天时间已经晚了，因此他们吃过饭就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大家才开始准备去扫墓迁坟。 “村里的祖祠被推倒了，倒是祖坟还留着，不过这些年也荒废了许多。”奚章经摸了摸鼻子道：“毕竟，那会大家都是偷偷摸摸在家中祭祖，不敢到祖坟上去的。” 让人意外的是，奚万里母亲也好，祖父母也好，他们的坟都清理得很干净。 奚章经吭吭哧哧道：“收拾爸妈的坟的时候，我跟阿进阿达顺手把大嫂的坟也给清理了一下。” 他也就胆小怕事外加自私一些，但并不是真的坏到哪里去。 奚章纪叹了口气，问道：“美佳的墓地在哪儿？” “就在这。”奚章纪指了一个位置，又指着旁边的空地道：“这边留给大哥你，还有鹏程他们，地方都给你们空着呢。” 这话题…… 欢喜等人纷纷抽了抽嘴角。 将坟迁好，一行人磕了头，奚万里几人又说了会话，就各自离开了。 离开前，孟启秀和两个儿媳妇联手烧了一桌好菜。 “大哥……那个，你看你能不能给阿达安排个工作？”饭桌上，趁着老妻在厨房忙活，奚章经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以往对大哥提出要求，他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但这会，却难免有些心虚。 见奚章纪不说话，他缩着脖子道：“哪怕临时工也成，让他有个活干就好了。阿达不像阿进，他跟我一样懒，一点也吃不了苦，地里的活是真干不了。可是他如今都是当爹的人了……” 之后的话，在奚章纪的注视下，奚章经却是说不出来了。 许久，奚章纪才淡淡道：“奚达不行，他这性子安排到哪里都是惹人厌，还容易得罪人。倒是奚进，你们要是有意的话我安排他去学个车，如今会开车的人很吃香，工作好找得很。” 奚达那样的他看不上，也不乐意为了他去得罪人。再者，他对这个弟弟有些心结，总也不想让他事事如愿。 奚章经闻言傻了，他想好了大哥可能会拒绝，但这种回应却不在他的预计中啊。 奚达和花小仙也傻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奚进和葛喜梅也有些傻，两个老实人根本不明白事情怎么到自己身上来了。 孟启秀早在厨房就把外面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怕场面弄僵，连忙借着上菜的机会就要出来打圆场，刚好便听到了这话，便开口道：“大哥你知道的比我们多，就听你的，让阿进去学开车。” 奚章纪看向奚进，“你自己怎么看？” 奚进一愣，犹豫了下还是道：“我愿意去学开车。”他便是再老实，也知道上班比在家种地有前途，哪怕是为了儿女，他也不愿意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奚章纪扔下这么一个炸弹，就施施然走了。 这边，奚章经一家却差点炸开。 “不是说让我上班的吗？”奚达一脸愤恨地看着奚进道：“大哥你太过分了！” 孟启秀瞪了他一眼道：“这怪你大哥吗？没听你大伯说是看不上你的吗？你要是有能耐，你大伯肯定也一起给安排了！” “我哪里比不上大哥了？”奚达一脸不服。 孟启秀冷笑反问道：“你哪里比得上你大哥？我跟你说多少次了，让你勤快点别跟你爸学，你要舒坦，如今舒坦了吧？” “除了勤快，大哥有哪里比得上我？”奚达嘟囔道。 语气却已经弱了许多。 孟启秀语重心长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什么毛病都能有，懒惰这种病不能有。你也不想想，哪个当领导的人会喜欢懒惰的员工？要你是老板，会喜欢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好吃懒做，遇上点事就推三阻四吗？” “你也别以为是你大哥抢了你的工作，今天这事，错在你自己。” “还有你。”孟启秀看向还没有回过神的奚章经道：“以前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大哥再为难也会给你办了，但是如今……兄弟之间的情分，到底还是耗掉了大半。大哥没有把咱们一家彻底丢下已经不错了，你以后……也别再事事惦记着找大哥了。”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面露疲惫。 正文 第367章 好消息 “爸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厚道？”私底下，奚鹏程这样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出来奚章纪说出那样的话，除了是真的看不上奚达，其实也是在给那一家子挖坑。 一个不好，可是会兄弟反目的。 “二叔之前对我们不闻不问，还不准爸出口气了？再说，他们又不是没得到好处。”见自家大哥的眉头依旧皱着，奚美润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有二婶在，不会闹起来的。” 他们这个二婶，也就是现在坐在轮椅上了，以前还健全的时候，二叔哪里敢蹦跶，整个一妻管严。不过也幸好二婶向来是个明理的人，要是个贪得无厌的，那就真的让他们头疼了。 欢喜却不关心这些，她正将手伸进奚万里的口袋里找东西，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 “我带的巧克力都被你吃光了。”奚万里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是吗？”欢喜一愣，随即道：“那算了。” 说着，她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吃了起来。 ——家里孩子多，她已经习惯在口袋里装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了。 反正她有金手指，吃掉多少都能够再变出来。 奚万里却皱起了眉头，“你最近怎么就爱吃这些东西？小心把牙给吃坏了。” 欢喜闻言一怔，“我吃得很多吗？” “怎么不多？”奚万里给她数道：“我这次出来带了两盒巧克力球，一盒有六十颗，但这才几天，你一个人就吃光了！还有你吃的那些奶糖，也不在少数吧。” 奚美润也在一旁凉凉道：“不止，你的饭量似乎也不小？最近吃肉吃得挺多的？二叔家的几个孩子好几次对你侧目呢。” 欢喜呆了，“有吗？”她自己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 程振军皱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欢喜摇头，随即疑惑地想到，自己难道是得了糖尿病？听说糖尿病患者都很嗜甜，而且胃口也好。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有金手指在，她的身体不说百病不生，但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直到回了b市，拿到毕业证书，欢喜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的例假……好像有两个月没来了！？”这天，两人在床上亲热，衣服都脱光了，眼看着就要进入正题了，欢喜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这段时间总觉得遗忘的是什么。 奚万里有些迷糊，“这是什么意思？” 原谅这年代的卫生教育水平，在奚万里看来，例假这种东西不是没有更好吗？媳妇来了例假那就没办法亲热了。 欢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意思就是你可能要当爸爸了。” 奚万里傻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你，你说真的？” 欢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做那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当爹？” 奚万里有些委屈，“我哪想得到这些啊？”心上人虽然早早娶到了，但他却愣是憋了五年才真正吃到肉，现阶段他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每天惦记的都是赶回去跟媳妇滚床单，哪里会想到孩子这种事？ 欢喜推开他坐了起来，扯过一边的睡衣穿了起来。 奚万里虽然遗憾，但想到孩子又释然了，有些激动地将手伸过去放到了欢喜的小腹上，“这里真的有孩子了？” “等明天去了医院就知道了。”欢喜有些郁闷道。 和奚万里一样，她也没想过生孩子这种事，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 不过想想这两年大概会是自己比较空的时候，这时候生孩子，总比以后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大肚子好。 第二天，奚万里特意请了假陪欢喜去了趟医院，等出来后，他们就喜气洋洋地向大家宣布了好消息。 ——经过一晚上的消化，他们两人对孩子的到来已经接受良好，并开始抱有期待了。 宋二柱和宋林远高兴坏了，就差没把欢喜当祖宗供起来。奚章纪和奚鹏程听到消息也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赶了过来，还大手笔地给欢喜塞了两千块钱。便是处得不咸不淡的奚美润，也给送了许多稀罕的水果过来。 阮心爱听到消息亲自跑过来跟她传授自己怀孕的经验，同样怀孕的黎雪玫也过来跟她交流经验。远在a市的乐小晴则寄了一大包的海鲜水产，以及一些自己怀孕时穿过的大码衣服。 ——这年代的孕妇穿的往往都是丈夫和兄弟的衣服，不过乐小晴比较特殊，她没有兄弟，而宋为民因为训练的关系几乎不买便服，因此怀孕期间不得不做了些大码的衣服。等孩子生完，这些衣服放着没用了，丢了又可惜，这次得知欢喜怀孕，就索性一起寄过来了。 谁让如今计划生育已经大行其道了呢，普通百姓或许还能够不以为然，但如宋为民这样的军人，是如何也避不开了。 老家那儿，冯淑华也打电话过来，说到时候赶过来给欢喜坐月子。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反应最大的居然是林宗耀。 “哥，你怎么跑来了？”看到出现在自家门口的林宗耀，欢喜惊讶极了。 林宗耀的目光下意识落到欢喜的小腹上，随即脸色有些不好道：“真怀上了？” 欢喜笑着点点头，随即道：“哥你赶紧进来坐吧。” 进了屋，林宗耀跟在家的宋二柱打了招呼，开口问道：“万里在家吗？” 欢喜将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道：“他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哥你找他有事？” 林宗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欢喜还当他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需要奚万里帮忙，言谈间不由多了几分宽慰。 等到奚万里回来，欢喜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林宗耀似乎有什么顾虑，还特意借用了家里的书房，在那里跟欢喜以及奚万里谈话。 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许久才道：“有件事，我以前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是觉得还不到时候。但是现在……” 林宗耀看向欢喜，叹息道：“却是不得不说了。” 正文 第368章 多胎 林宗耀的话头让人觉得有些不妙，欢喜和奚万里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母亲在世的时候身体不太好的事吗？”却听林宗耀这样问道。 欢喜一愣，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林宗耀叹了口气道：“母亲的身体原来并没有问题，真正身体变差，是在生了我之后。外人并不知道，母亲当时并不单单只是生下了我一个孩子，她生了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但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其他兄弟姐妹出生就夭折了。那次怀孕的时候，林家还不像后来那般富有，母亲跟着父亲操劳，生完我之后，她的身体就差了。那时候医生断定母亲之后不再会生育。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十四年，母亲又怀孕了。” 他看着欢喜道：“母亲生你的时候，也不是只生了一个孩子，那次她生了三子二女，却只有你活下来。也是因为有那些兄弟姐妹的尸体，当初你被送走，甄家湾的人根本就没有怀疑。” “母亲会死，很大程度是因为怀了多胞胎对身体的消耗太大了。” 欢喜惊呆了，四胞胎五胞胎这种事，上辈子新闻上见过不止一次，但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放到后世，四胞胎五胞胎或许会被人羡慕，但在特殊年代，能活下一个就不错了，好多人家双胞胎都夭折了。 自家亲妈的运气也实在是差，旁人遇不上的情况，她却一下子遇到了两回。 只是，她还是没有明白自家哥哥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哥，你是想说什么？”欢喜莫名道。 林宗耀顿时苦笑道：“你一定以为母亲两次怀上多胎是巧合，是运气不好对不对？” 欢喜一愣，“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林宗耀揉了揉眉心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们外婆当初也是怀的多胎，但活下来的只有母亲一个人。外婆的运气更差，生完没多久就死了。” 欢喜和奚万里闻言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什么意思？这种事情难道还能够遗传？”欢喜一脸惊愕道。 林宗耀深深看了她一眼，“外公说过，外婆在世的时候曾提过，这种多胎体质的确是遗传的，而且传女不传男。” 欢喜傻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肚子里也不止一个孩子？” 林宗耀点头，“但是重点不是这个，你要知道，即便是双胞胎想要平安生产也很有难度，更别说是多胞胎了。你这边的情况，应该不用担心孩子的营养不够，但是其他的……” 他看向奚万里道：“最好还是做好准备，不管是为了欢喜，还是为了孩子不夭折，产检不能轻忽，生产的医生也要先寻摸好。最好再备个有能耐的中医，还有欢喜身边也不能离人。对了，老爷子那边有一支百年人参，当初母亲用掉了一些参须，还剩下不少，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奚万里却摇头道：“人参倒是不必，我这里就有百年人参，倒是……” 他想了想道：“哥你认识擅长食疗的中医吗？” “这个却是不错的方法。”林宗耀道：“我不认识这样的人，不过却可以去找。” 欢喜觉得有些玄幻，这种事……不过回过神之后，她倒不是特别担心这事，别说她有金手指，便是没有，她也不觉得自己生个多胞胎会有什么问题了。 林宗耀本来就是忙里偷闲跑来的，把事情通知到了，他就急急忙忙坐着返程的火车回去了，都没住上*******喜和奚万里商量了一下，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尤其是奚章纪那儿，奚万里还亲自跑了一趟。 “欢喜的情况就是这样了，爸，你帮忙找找擅长食疗的中医，还有你这边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送来。”奚万里絮絮叨叨道。 要是儿子为了旁的事要这要那，奚章纪肯定要赶人，但都是给孙子孙女要的，他就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对了，之前有战友给我送来几斤燕窝，本来是打算一半给美润一半给欢喜的，你都拿回去吧。还有红枣，也是我战友寄过来的，正宗的和田枣，又大又甜。还有蜂蜜，是我的老部下给送来的，你也拿回去给欢喜吃……”等把家里的好东西都塞给儿子，奚章纪又道：“至于擅长食疗的中医，这个不太好找，你等等，我去找几位大领导的保健医生打听打听。” 完了，他又有些不放心道：“对了，现在欢喜身边不能离人，是不是给她身边安排个保姆？” “得了吧老头子，你是又想被举报是不是？”奚万里赶紧打断他，“这些事不用你管，我会安排的。” 奚章纪闻言也不在意，作为老一辈的人，又是乡下出身，他的观念一直脱不开多子多福。只是大儿子那样会不会再婚还不知道，短时间内大概只会有明辉一个。而小儿子，计划生育这东西实在是太操蛋了…… 谁想到儿媳妇这么争气，居然能怀上多胎，他也不指望别的，至少得凑成一个好字吧？ 奚万里可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惦记着欢喜，没有多待就带着东西回去了。 林宗耀急急匆匆回去，才出了火车站，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站在他面前一板一眼说着话的人，不是老爷子的秘书又是谁。 他心下一个咯噔，面上却一派冷静地问道：“父亲在家？” 恐怕欢喜的存在要曝光了，也怪他这次行事太仓促了，让老爷子看出了端倪。 “先生从中午就在家等您了。”黄秘书一脸冷淡道。 林宗耀皱了皱眉，“那走吧。” 到了家，他直接无视客厅里那一众等着看好戏的弟弟妹妹，直接上了二楼的书房。 “父亲，我进来了。”他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才推门进去。 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观察老爷子的脸色，就听到低沉带着风暴和怒火的嗓音在耳边炸开了。 “宋欢喜，嗯？” 正文 第369章 信任 林奕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动肝火了。 在最初的惊慌之后，林宗耀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淡淡道：“欢喜的存在，并没有必要告诉你不是吗？她是个女孩，没有相处过的你们谈不上什么父女情，除非我们都死光了，否则你不会考虑将自己的财产交给她继承。至于联姻……欢喜已经结婚了，你也根本利用不到她。” 闻言，林奕修的神色复杂极了，“在你眼中，你老子我到底是个怎样的混账？” “那是我的女儿，一个我虽然不知道，但依旧留有我的血脉，是我骨中骨肉中肉的存在。作为一个在无知无觉中失去女儿的父亲，我难道没有权利得知对方的存在，然后去见对方一面？” 林宗耀闻言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这般林奕修不单没觉得高兴，反而只觉得气闷不已。他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从小就早熟事故，凡是他教的都学的很快，还总能举一反三，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生意场上，表现都极为出色。甚至在过去这些年的迫害中，也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强大意志。 但是…… 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对自己这个父亲充满了不信任，觉得他随时可能将他卖了。 林奕修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淡淡道：“不论你怎么说，总之我会去见那个孩子。” 闻言，林宗耀脸色大变，“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林奕修是真的疑惑。 他只调查到了长子这两年一直跟一个年轻女人频繁来往，本来还以为是儿子有了花花心思，不想调查那个女人之后却发现了对方的身世问题。 至于欢喜怀孕的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林宗耀百般不乐意，却不得不开口道：“欢喜现在怀孕了，很可能跟母亲一样是多胎。” “那我更要去了。”林奕修闻言眼睛一亮，“作为外祖父，我怎么能不亲眼看着外孙和外孙女出生呢？” 他对于孙子可是极为期待的，可惜大儿子年纪不小了，也结婚了，却至今没有孩子，另外两个儿子又还没有结婚。 说起来，欢喜肚子里的孩子竟会是他第一个孙辈呢。 林宗耀顿时黑了脸，“你就不能别去打扰欢喜，让她好好安胎吗？” 林奕修看了他一眼，却是摇头道：“你啊……还是太嫩了。我对欢喜虽然了解不深，但只看她出生至今的行事，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这样的人，意志必定不差，又怎么会仅仅因为我出现在她面前惶惶不可终日呢？” 闻言，林宗耀的脸不由难看了起来，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 【别担心，我相信你母亲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去接她的。】 【你已经不小了，我相信哪怕有继母，你也能好好照顾自己。】 【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做一个好哥哥的。】 …… 这个人总是这样，以信任的名义给旁人是施加莫大的压力，不管你能不能承受，不管你会不会受到伤害，也不管你是不是愿意。 若是做不到，那便是你无能，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却不想想，如果当初他能够给予一些帮助，哪怕是一点点，只要稍稍想得周全一些，那么……母亲是不是不会死？ 林宗耀努力想要劝他不要出现在欢喜面前，但对方明显已经下定了决心。无奈之下，他只能先一步赶去b市通风报信。 至于工作，他这会已经顾不上了，反正也没打算一直做下去，到时候再看着办吧。 欢喜没想到林宗耀才离开没多久又过来了，等听到对方的来意，她有些意外，又有些不以为然。 见就见呗，自己难道还怕了对方不成？ 看她并不当回事，林宗耀有些急道：“你别不放在心上，父亲这个人……” “很奸诈狡猾？”欢喜开玩笑一般道。 林宗耀点了点头，又道：“事实上，除了脑子好，遵守规则不犯法，基本上你想到的贬义词，都能放到他身上。” 欢喜闻言一怔，“他会伤害亲人？” 林宗耀想了想摇头，“这倒并没有。”父亲对家人一向宽容，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甚至对子女极为纵容。 甚至…… 他甚至不是望子成龙的那种家长，那种无条件的信任虽然让人压力极大，但他并不是个会因此指责惩罚孩子的人。 顶多……顶多就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你，让你无地自容。 当然，会觉得无地自容的或许只有他，林宗光和林茵雪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他抹了把脸道：“总之，他并不是一个会让人愉快的人，而且他这个人特别会权衡利弊，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顿了顿，林宗耀道：“除了因为娃娃亲嫁给他的母亲，他后面娶的两个老婆，都给他带来了好处。” 欢喜却是一怔，“你说他娶了两个老婆？” 林宗耀点头，“他第二任老婆死的比较早。” “那我们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妹？”欢喜忍不住问道。 林宗耀想了想道：“袁若梅生了林宗光和林茵雪，其中林宗光比你小两岁，性子很不服管教，林茵雪则比你小四岁，因为是唯一的女儿的关系，颇为受宠，性子也极为刁钻。袁若梅死后，高晓婷进门生了林宗兴，如今才十四岁，性子看着还算乖巧，旁的却看不出了。” “高晓婷的性子算得上温和，当然或许是林宗兴还小的关系，他对我们几个年长的继子女不错，林家面上还算是平和。” 以前不跟欢喜说是因为没有必要，但是现在却是不说都不行了，总要让欢喜有个准备。 欢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我们的父亲，他想要见我是出于什么原因？仅仅是看在血脉的份上，还是有旁的打算？” 林宗耀犹豫了下道：“他目前对你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但是以后……” 就说不定了。 正文 第370章 彪悍 欢喜有些奇怪地看着林宗耀，“哥，你似乎对我们这位父亲……不太信任？” 林宗耀一僵，到底还是承认道：“是的，我不信任他。” 那样的一个人，又让他怎样去信任呢？ “欢喜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在外人眼里，父亲大概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名牌大学毕业，见多识广，为人谦和有礼，善待妻子儿女，在生意场上更是无往不利。任何的困难在他面前都能够迎刃而解，之前那场内乱，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几乎都被踩进了泥里。家里的旧交有的被折磨死，有的受不了自杀了，有的活了下来却形容凄惨妻离子散，但是我们家……父亲对这场浩劫早就有所预料，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算计好的，不偏不倚，看似狼狈却从容。人说英雄迟暮，很多从过去十年中活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丧失了斗志，但是父亲却是例外。他跟十年前一样，依旧野心勃勃，精准地看准了时机，不过数年又创建了一份家业。” 他轻声道：“这样的一个人，我有时候觉得，他面对我时的温情，也都是计划好的，是因为有需要才去做的。” 欢喜听了有些怔愣，总觉得这个哥哥好像有些心理阴影。 “对了，他如今是做什么的？”欢喜转移话题问道。 林宗耀道：“他的人脉很广，通过一些老友打通了货源，在z省开了好几家电器商店，如今生意很好，称得上是日进斗金。不过他的目标应该是开厂，毕竟他本来就是学的工业机械，年轻时还想办法偷渡到日本人那里偷师学艺了，相关的经验更是丰富。” 欢喜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位血缘上的父亲居然这样……彪悍。 除了这个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林奕修并不知道这边儿子是怎样编排他的，到了b市，他第一时间就去拜访了几位老友，然后才找上门来。 欢喜预想了很多林奕修的样子，但说实话，跟现实差别都有些大。 在她的预想中，自己会看到一个儒雅有风度的帅老头，但是事实上……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像是年近六十的老人，不知道还以为这人只有四十左右呢。 而且，这人的风姿也好的让人惊异，眉眼从容气息平和，哪怕眼角的鱼尾纹非常明显，也不过是为他添加了两分雍容。 加上那俊美风流的容貌，简直不能更有魅力。 林奕修看到欢喜第一眼就惊呆了，他知道这个女儿跟自己像，但却没想到和自己这么像！ 说来几个子女中，长子和次子都类母，茵雪既不像他也不像她母亲，最小的儿子像舅家，轮廓倒是有点他的影子，但也仅此而已。 真正像他的，居然是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一时间，林奕修又惊又喜，几乎瞬间就决定喜欢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儿。 “难怪宗耀看到你就产生了怀疑。”林奕修含笑道。 欢喜笑了笑，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想要听你叫我一声。”林奕修道。 欢喜的脸顿时僵住了，刚见面就要人叫爹，这可比亲哥霸道多了。 看到他的反应，林奕修一下子笑了，“我知道你是只想跟宗耀来往，不想跟宗光他们沾上关系。我也不强求，事实上，我虽然娶了三个妻子，却从来没奢望过不同母的孩子能够相亲相爱。只要不闹到明面上，那我就当不知道。更别说你这个没跟宗光他们相处过的女儿了，等以后找机会见个面，要是处得来就处处，处不来也没事。” “不过，你却不能不认我，哪怕你依旧姓宋，你也得认我。” 对着旁人，林奕修或许还会拐弯抹角，但对着自己的儿女，林奕修从来不知道委婉二字。 就知道会这样！ 林宗耀脸色难看，哪怕看在欢喜怀孕的份上，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这样霸道不是让人堵心吗？ 欢喜自然也不会觉得舒服，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奕修一眼，“您就乐意把财产分给我这个外来的，没有感情的女儿？”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认可以，但可别想一毛不拔。 欢喜自然不是在意对方的家产，她只是想要让对方知难而退。毕竟从情理上讲，她流落在外是阴差阳错，又不是被抛弃的，亲生父亲找过来，不认还是说不过去的。 令人没想到的是，林宗耀这样说道：“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家产以后自然有你一份。甚至，你会得到宗耀之外最多的一份。” 见儿子和女儿都面露惊异，他不由笑了，“觉得惊讶？为什么惊讶？以为我会因为欢喜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所以偏心其他儿女吗？” 欢喜的确是这样想的，林宗耀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林宗耀却看着欢喜道：“父母养育儿女本就是责任，你因为我们的疏忽流落在外，无论如何，亏欠的都是我。如此，在财产方面对你做出补偿难道不应该吗？至于宗耀拿大份，是因为他以后会继承我所有的产业，除他之外，包括你在内的兄弟姐妹，你们可能得到钱财或者房产，但产业就不要想了。” 他说得直白，欢喜却是惊了，“你就不怕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我相信宗耀能够搞定。”林奕修道：“他是长子，在他能力足够的前提下，我不会让其他儿子越过他做继承人。他得了好处，自然也有义务去将弟弟们搞定。” 林宗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清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恼恨多一点。 欢喜一脸若有所思，她知道自家亲哥为什么说无法信任林奕修了。 这人是个理智派，行事几乎不受私人感情影响。 这样的人，会让人敬佩，但也会让人想要远离。 就在这时，林奕修看着欢喜，一脸期盼道：“这样可以叫了吧？” 欢喜抽了抽嘴角，这人的脸皮…… 她想要装死，但林奕修显然不愿意善罢甘休，在对方灼灼的注视下，欢喜的脸色越来越僵硬，最后不得不干巴巴开口道：“父亲……” 正文 第371章 值得 从军区出来，林宗耀突然恍然大悟。 自己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之前只想着欢喜已经结婚了，父亲根本无法利用她联姻得到好处，但是……他怎么就忘了，万里家里那样的情况，还有比那更好的联姻对象吗？ 要知道父亲虽然有不少人脉，他的故交中甚至不乏政府高官，但军队高层，却是没有的。奚家这样的，可不正是他最需要的吗？ 父亲根本不用做什么，就达到了目的！ 难怪父亲对欢喜的态度那样好！ 林奕修根本不知道大儿子心里已经将自己想得这样不堪了，他这会的心情很好，突然多了一个优秀漂亮符合自己心意的女儿，换谁的心情都差不到哪里去。 另一边欢喜虽然有些不爽，但想想虽然叫爹了，但两人以后顶多也就是跟亲戚一样相处，不会天天见面，便也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她这会却是有旁的事要考虑。 实验室那边，于海兰已经将a元素的萃取率提高到了90%，然后欢喜就开始考虑起了一件事。 收购中成药的药方。 放到以往，想要从那些中医世家中买到秘方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但是如今却不同，不说那些秘方很多都不在原来的主人手里，便是还在，以如今中医被各方排斥的处境，怕是很多人都会愿意借此换一笔钱。 然后问题来了，欢喜手里的钱不够了。 之前承包庄子，建设实验室，购买各种设备器材已经花了她手头大半的钱，加上给于海兰他们的工资，欢喜手头的钱……已经只有三千不到了。 ——就这还是把公公给她的红包给加上了。 三千块钱放到别的地方或许很多，但购买药方加上后续建设工厂招聘员工的话，这点钱就不够看了。 当然，如果欢喜愿意动用金手指，再多的钱她都能够变出来。 但是事情不是这样办的。 苦思冥想之下，欢喜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是说用我和老头子的名义从银行贷款？”奚万里挑眉。 欢喜点头，这年头可不比后世，银行贷款可不是那么容易申请的，便是万里如今的身份想要从银行贷款人家也不一定买账，但公公那样的老革命就不一定了。 奚万里皱了皱眉，“我去问问吧，但这事不一定成。”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那自然没有问题，但是老头子……颜韵的事发生之后，要说老头子对儿媳妇没有产生心结，他是一点也不信的。 要是真不成，那就只能将家里的那些东西提前出手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奚章纪只犹豫了一瞬就道：“行，问问欢喜她需要多少钱，我去银行办理了。” 见儿子一脸惊讶，他不由笑道：“怎么这么看我？以为我不会答应？” 奚万里不由点了点头。 奚章纪不由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被背叛过一次吧？” 见儿子露出一副傻相，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当初跟国党内战，跟鬼子打仗的时候，到处都是间谍，我身边也不是没有人接近。那会年轻，无知无觉中还被间谍利用过，被背叛的次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啦。”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相信别人，那样就误人又误己啦。” “颜韵犯的错，不能算到欢喜头上。当初我给过颜韵这样的信任，那没道理，反而不愿意给没有犯过错误的欢喜。” 这一瞬间，奚万里内心是动容的，他生平第二次觉得自己父亲是有人情味的。 第一次是当年对方拿枪指着自己脑袋逼他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 “谢谢你，爸爸。”他由衷道。 没几天，奚章纪就帮欢喜从银行贷了十万块钱，而欢喜也没有让公公为难，转头便写了张借条让奚万里送了过去。 看着手中的借条，奚章纪笑了，“这世上，总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收购药方还是比较顺利的，毕竟欢喜的目标并不大，现阶段她只对一些伤药感兴趣而已。 然后是中成药实验室的建立，以及工厂的建立。 她考虑许久，为了节约成本，还是决定短时间内先将工厂建成作坊形势。 当然，这个时候她不能亲自下场，很多事情都是她指挥，然后让万里去忙。 然后，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这样下去不行，万里本来就忙，如今又要顾着她的身体，又要忙着建作坊的事，再这样继续下去会心力交瘁的。 于是，她决定招一个助理。 但这并不容易，助理这种职业，或许不需要太高的文化程度，但一定要能够正确理解上司的想法。欢喜可不希望来个听不懂话的，然后把自己的计划打乱。 一段时间没有结果，她沮丧极了，就是这个时候，林宗耀却是辞了工作带着妻子彭秀儿过来了。 “哥，你真的吧工作给辞了？”欢喜眼睛都瞪大了。 林宗耀点头，“你别在意，本来我会做那个工作也是父亲当初不确定政策会不会反复，担心自己做生意给家里招灾，才安排了我去机关单位工作，算是给家里留的一条后路。只要家里的生意顺利，本来就不会做长的。” 这个欢喜自然早就看出来了，真要有心思想要更进一步，亲哥这几年就不会那样闲，每次来b市出差都有功夫过来看她了。 但是…… “那嫂子……”欢喜看向彭秀儿。 她和这个嫂子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以往两家人一起吃过饭。但要说多熟悉但也称不上，不过她对对方的印象却是不错，性子开朗和顺，并不是一个有很多小心思的人。 彭秀儿笑道：“我本来就没有工作，家里的事有婆婆操持，虽然偶尔会去商店帮着招待顾客，但那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平时主要还是照顾你哥，如今他跑过来打算守着你，我在家就更无聊了，便也一起过来了。” 顿了顿，她抿嘴浅笑道：“我虽然没有生育过，但到底是女人，帮着照顾一下你还是成的，总比一屋子大老爷们靠谱。” 正文 第372章 自找罪受 欢喜有些懵，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怀个孕，自家亲哥怎么这样兴师动众，居然把嫂子都叫过来了。 事实上，林宗耀这般紧张，一来是担心自家老爷子会做出什么让妹妹生气从而动了胎气，二来也是有了心里阴影。 他不想妹妹也和母亲一样因为生孩子失去性命。 要知道，这个时候，因为生孩子而死的女人并不在少数。 “你不是想要找助理吗？不用找了，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吧，我来给你办。”林宗耀道。 几年的相处，欢喜自然知道这个亲哥是靠谱的，但是…… “哥你过来不会单单就是来照顾我的吧？”欢喜一脸犹疑。 要对方说是，她真的会亚历山大的。 好在林宗耀摇头道：“怎么可能？我这次过来是从父亲那边领了任务的，父亲打算在b市也开一家电器商店，这次派我过来试水的。” 事实上他敢说，父亲想把生意做到b市那是一定的，但在和欢喜相认之前，对方至少还没有考虑过这事。毕竟想要在b市这样的地方站稳脚跟，那没有靠山是不成的。 他阻止不了父亲在欢喜身上打主意，但是，与其让父亲亲自过来，还不如他自己过来，至少……他或许会在无奈之下向万里求助，但能自己扛住的前提下，他绝对不会打扰妹妹两口子。 欢喜松了一口气，林宗耀又道：“在你生产之前，我和你嫂子就住在你家里了，可别想我们交伙食费。” 他故意这样说，欢喜也果然没有当一回事。亲哥不交伙食费，正好她差使对方的时候能够没有顾虑。 在这边住了一段时间，彭秀儿就松了一口气。 “宗耀一直都很担心你，怕你的身体吃不消，我来的时候也很忐忑，毕竟我并没有照顾过孕妇。不过如今看你的样子，问题应该不大。” 她说这话的时候，欢喜正美滋滋地啃着酱鸭腿，一起住这段时间，她对这位嫂子的好感那是蹭蹭蹭往上涨。 无他，谁让彭秀儿有一手好厨艺呢。 欢喜自己虽然手艺也不差，但这时候还真不乐意做。 她怀孕旁的反应倒也不大，就两个，一个是饭量大了，一个就是懒了，成天宁愿坐着发呆也不乐意动一动。 彭秀儿来了之后，欢喜饭不用做了，衣服不用洗了，卫生也不用打扫了，家里的事儿基本都被这位嫂子包下了。 她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彭秀儿却不在意道：“这点活算什么，你顾好自己就成了。” 她是真的不觉得辛苦，做饭就不说了，反正在家里也做。像洗衣服，她其实也就洗自己跟丈夫还有欢喜的衣服，家里其他人基本都会把自己的衣服给洗了。不单如此，像是买菜浇菜摘菜砍柴等活也都是欢喜的养父做的。而家里的卫生，她也就做点擦桌子那样的轻省活计，旁的像拖地擦窗这些，都是妹夫放假的时候干的，还有二柱叔也会帮着干。 不像在家里，这两年还算好的了，以前日子过得差，大家心里有怨气，就想把活推给旁人。说来她是最吃亏的了，辈分上有婆婆压着，小叔子小姑子不是她能管的，作为唯一的儿媳妇，家里许多活都是她干的，还得不到一句好，只会被人挑剔。 宗耀每次看不过去，就把她带出去，好避免干活。 不像这个家里，大家互相体谅，都想着自己多干点，让旁人轻松一点，如此……虽然是客居，她是真的觉得比在自己家舒坦。 虽然彭秀儿这样说，欢喜却也没有理所当然接受她的付出。 而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能够帮上这位嫂子的也就一件事了。 “嫂子，我有个事想要问你，你和我哥这样的年纪了，怎么就没有生个孩子？”欢喜猜到其中有些不愉快的故事，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至少她得确认，亲哥和嫂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孩子的。 要知道金手指虽然神奇，但如果是像输卵管堵塞这样的毛病，不动手术是好不了的。 彭秀儿闻言脸白了白，欢喜连忙握住她的手道：“嫂子，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彭秀儿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她抿了抿嘴道：“当初我怀过一对双胞胎，但是中途小产了，自那之后，就再没有怀孕过。也去看过医生，但都说我是伤了身子。我这些年没少喝苦药汁，但都没什么效果。” 欢喜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先天性问题就好。 她想了想开口道：“嫂子，我认识一位黄医生，是大领导的保健医生，对调养身体很有一套，我带你去看一看吧？” 哪怕曾一次又一次失望过，但彭秀儿这会却依旧忍不住生出了希翼，“……会有用吗？” “试试呗，不试肯定没有效果。我之前喝过对方开的药方，效果确实挺好的。”说到后面一句，欢喜忍不住有些牙疼。 彭秀儿有些忐忑，但还是咬了咬唇道：“那欢喜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欢喜拍着胸脯道。 事实上，黄医生果然有两把刷子，把了彭秀儿的脉之后道：“你这是气血亏得厉害了，要是当初小产后就来找我，我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让你再怀上孩子，但拖到现在……” 彭秀儿的脸微微发白，“来不及了吗？” “……也不一定。”黄医生叹了口气，低头唰唰唰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她道：“先把这方子吃上一个月吧，之后再来我这里复诊，到时候看情况再转方子。运气好的话，你或许能怀上一个。” 哪怕如此，彭秀儿也差点喜极而泣，珍而重之地将药方捂在手里。 要知道，以往那些医生可都是一脸肯定地说她没法再生的。 令人没想到的是，黄医生又将目光落到欢喜身上，“听露露说你怀孕了，要不要我给你把个脉开个安胎方子？” 欢喜顿时便有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拒绝，一旁的彭秀儿就迫不及待答应道：“要的要的！” 欢喜顿时便眼前一黑，完了，自己这根本就是自找罪受啊！ 正文 第373章 异想天开 欢喜到底还是没能逃过，黄医生给她把了脉之后道：“你的身体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胎儿也很康健，并不需要安胎药。不过，我给你写个孕妇的补药方子，你自己看情况吃，不吃关系也不大。” 说完，他唰唰唰就写了一张方子出来。 见欢喜一脸不情愿，他不由笑了，“别不情愿，这药吃了是对孩子好的。” 担心她把药当饭吃，又道：“不过你也不要把孩子补得太大，到时候吃苦受罪的就是你了。” 欢喜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开始犹豫要不要吃这个药了。 毕竟，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是真像亲哥说的那样肚子里不止一个孩子，但她还真不需要担心把孩子补得太大的问题。 显然，彭秀儿也是这样想的。 因此，都不等欢喜考虑好，彭秀儿就已经将两张药方丢给了林宗耀。 “你去把这上面的药都给配齐了。” 一听是给媳妇跟妹子吃的，林宗耀的行动力那是毋庸置疑，花了两天时间就拎回来两大包药。 然后，家里从这天开始就被中药味弥漫了。 这一天，奚美润放假过来看她说起了一件事。 “那个颜韵……还真是异想天开。” 听到这个开头，欢喜心里就升起了好奇，“她又做了什么？” 奚美润撇了撇嘴道：“之前她丈夫不是被抓了吗，爸爸不愿意出手，那男人被判了十多年。那男人也够狠，将家里的家产都给了老娘和前妻生的女儿，颜韵一分没拿到。没有钱，她生的那个儿子就没有办法进行治疗，没多久就夭折了。结果她心灰意冷了一段时间，就开始到学校去找明辉，想要通过明辉跟大哥复婚。” 欢喜闻言一怔，那还真是异想天开了。 随即她皱眉道：“那明辉的情绪如何？”这个颜韵也太不靠谱了，怎么也不顾及一下孩子的感受？ 奚美润冷哼一声道：“幸亏大哥发现得早，否则以明辉的单纯，怕是要被她算计过去。那女人倒是聪明，居然想到从老师那里下手。” 当年明辉搬去老宅跟奚鹏程他们住，自然也转学到了附近的学校。后来奚章纪复职又搬到了军区大院，奚章纪却因为工作关系依旧留在老宅。 如今，一家子聚会吃饭基本都是去老宅，毕竟那边更方便，地方也大。 欢喜道：“那爸爸有说要怎么解决颜韵吗？总不能让她这样歪缠下去吧，到底对明辉不好。” 奚美润回答道：“爸爸去颜家拜访了一趟，打那之后，颜韵就没再出现了，希望她一直这样识相。” 奚万里晚上回来也说起了这事，“经过这一次，明辉倒是成熟了许多。” 欢喜心下叹息，谁会希望自家孩子这样成熟起来？ 第二天，欢喜就做了一些点心和零食，让自家小阿公帮着给明辉送过去了。 没办法，家里小阿公最闲，老人家别看年纪大了，但却比任何人都喜欢出去逛，如今b市就没有几个地方是他不知道的。 欢喜怀孕满三个月的时候，庄子那边的工程完毕了，便是生产线，自家亲哥居然也帮她搞定了一个。 也是这个时候，于海兰那边第一批培养出来的种子繁殖结果出来了。 这批种子种的都是一些基础类中药，然后结果…… 于海兰揉着眉心道：“相较之前消耗的a元素，繁殖后的药材所产生的a元素是原来的120%，这个数值不好不坏。” 欢喜明白她的意思，只多出20%的比例，确实有些少了，但总比和之前齐平甚至入不敷出好。 “不能提高吗？”欢喜犹豫了一下问道。 “倒也不是……”于海兰想了想道：“经过观察，我们发现草药生产过程中，a元素的生产量和时间是呈正比的。” “你的意思是？”欢喜面露期待。 于海兰浅笑道：“目前种植的只是一些短期收获的药材，但若是种植如人参、何首乌这一类能够长年累月培植的药材呢？毕竟就我研究所知，a元素其实是一种适应性非常强的元素，也有非常出色的中和性。而且，我们做过实验，a元素的流失率非常低，除非药材炮制不合格导致了发霉变质，否则哪怕药材的药性流失了，a元素也依旧保存完好。与之相对应的是a元素的渗透率，它会一点一点渗透到性质的物质中。” “打个比方，我将含有a元素的西红柿和胡萝卜一起打成汁，原本两者所含的a元素密度是不同的，但打成汁后，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者所含的a元素密度就会均衡开来。也就是说，如果一个药方中需要三种药材，只用一种含有a元素的药材和使用三种含有a元素的药材制作其实是没有差别的，药效始终只会受到a元素的多寡影响。” 欢喜的眼睛彻底亮了，“你的意思是……” 于海兰点了点头，“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证实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咱们就能够开始盈利了。” 欢喜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心下却是已经开始琢磨趁着现在地价便宜，承包土地多建几个药园了。 要是按照于海兰的设想，想要使a元素的生产达成自产自销的目标，十年都算少的。 既然一些药材短时间内无法得到成果，那么药园就不能小。甚至因为不同药材不同的生长要求，她最好在全国各地都建立药园。 而且，鉴于药材生长所需时间太长，现如今建的药园越多，以后所能提供的药材也越多，他们的收入也越多。 要形成良性循环，那一开始所需要的资金就不能少。 本来欢喜还觉得手头的钱很多，但是这会……她却是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想要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她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能快速聚拢资金，然后多方位地建立药园。 但是…… 这些药材欢喜是打算供给军队的，哪怕是在民间售卖，她也不打算做垄断生意来个一本万利。 如此，就注定了这些中成药在国内售卖虽然能够盈利，长久下来利润也会很惊人，但想要在短期内聚拢大量资金，还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 正文 第374章 福星 欢喜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赚外国人的钱了。 但是，先不说这会商品要出口的难度，最大的问题是……a元素的存在会不会被外界窥知从而过来争夺？ 她辛辛苦苦研究金手指，为的是造福自己的同胞，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回去后，欢喜跟奚万里说起了这事。 奚万里却道：“只要能够把控原材料就可以了。” 欢喜一怔，随即苦恼道：“但是这个好像难度也很大。”a元素的生产限制决定了药园的面积不能小，如此一来，摊子大了，想要完全把控就难了，毕竟她到时候不可能不请员工。 若是a元素真的被外界得知，不论这些员工忠心与否，都抵挡不住外界的窥探。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奚万里伸手揽住她道：“我是让你不要让人发现a元素。” 欢喜眼睛一亮，“你是说……” 奚万里点头，“要出口没有问题，但却要严格控制药物中的a元素含量，控制药效，让人以为我们只是手中有秘方。再者，先不要出口伤药，我觉得你可以在保健品上下功夫，外国人应该会买账。” “可是……”欢喜皱眉，“这样的话……利润也会受到限制的。” 她想要在外国卖出天价，说到底依仗的不过是药效。那些外国人也不傻，要是效果平平，他们会乐意掏钱？即便比同等产品好上些许，能提高的价格也有限。 等等，欢喜若有所思，如今国内国外的生活水平差距可是不小…… 奚万里道：“我是这样想的，含大量a元素的药物只供给军队，在民间只供给一些低含量的药物。顶多等以后生产力上来了，给医院供应一些高含量的药物，民间的话还是算了。国外的那些人，对中药不会放太大注意力的。至于你担心的资金问题，如果生产的药物能够得到部队的认可，银行里多少钱弄不出来？” 欢喜顿时恍然，只是…… “那以后呢？哪怕只供给部队，早晚也会透露出风声的。”欢喜一脸忧虑道。 “这个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了。”奚万里摇头道：“到时候我来安排。而且，a元素早晚会泄露出去的，但只要我们控制流出量，限制国外形成生产，问题就不大。” 欢喜想了想确实如此，自己操心这个也没有用。 不过……要知道她原来还打算研究深色金手指跟浅色金手指的，如今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这般想，私下她还是将这事告诉了于海兰，又道：“若是能想办法对流出的a元素做些手脚，类似于对种子的绝育手段就好了。” 于海兰闻言若有所思，“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但是现阶段没工夫研究这个。等以后实验室扩大成了研究所，倒是能够建个课题。” 欢喜精神一震，“真的有办法？” 于海兰摇头，“估计白花功夫的可能比较大，但总要试试看。” 庄子上的事，欢喜如今基本都是丢给林宗耀去做，自己也就偶尔去实验室看看，在家的时间，欢喜却是开始自学起生物、农学这一类科学。 虽然不打算专职研究工作，但既然打算建立这方面的研究所，她就不能一点都不懂。 于此同时，她悄悄种了两盆仙人掌，一盆乌漆墨黑的，一盆晶莹剔透的。她还种了两盆太阳花，当然如今种子还没有发芽。 虽然无法像于海兰那样通过实验手段分辨元素的增减，但作为金手指的拥有人，欢喜对这方面的感应却有着天生的敏锐。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才一个月，欢喜发现那两盆仙人掌竟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并不是说它们养不活，而是……它们都开始变色了，颜色都越来越接近正常的绿色。而在欢喜的感应中，它们所含的异种能量也一天比一天少，眼见着快要消失了。 至于那两盆已经发芽的太阳花。最初的时候枝叶还是有些异常的，但是这会看来，也已经和寻常太阳花没有差别了。 而在欢喜的感知中，已经感应不到丝毫异种能量了。 欢喜有些失望，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但要说不气馁是不可能的。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欢喜的肚子已经像是快要临盆的产妇了。若说之前对亲哥的话还有几分怀疑，那么这个时候，她已经彻底相信了。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彻底小心翼翼起来，什么都不让她做，出门更是别想了。 欢喜自己说实话也有些慌，她没生过孩子啊，本来还挺镇定的，只是这会看着自己已经把下半身都遮住的肚子，想到它还要长，她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恐慌。 奚万里发现了她的不安，便尽可能抽出时间陪她做产检，和她一起去散步，一起做胎教。 真心说，他心底的恐慌比之欢喜只多不少。每次产检回来他都会松一口气，然后压力再一点一点积累，等到下次产检又消失。 这期间却是出了一件事，不枉欢喜时不时偷偷给彭秀儿饭菜里加的料，她在吃了两个月的中药之后终于怀上了！ 夫妇两个差点喜疯了，林宗耀更是抓着欢喜道：“你就是我们的福星，这么多年我跟你嫂子都快要绝望了，哪想到来了才几个月你嫂子就怀上了。” 这事把林奕修都惊动了，特意跑了一趟，给儿媳妇跟女儿带了大堆的补品。再三确定儿媳妇是真怀上了，脸上的笑是止都止不住了。 私下更是对欢喜道：“你哥哥什么都让我放心，就子嗣上让我发愁了。他以后没人养老还是小事，就怕家里因此闹得乌烟瘴气。毕竟不管你哥到时候是领养孩子，或是过继兄弟的孩子，或是不领养孩子，宗光和宗兴他们都会闹起来。” 欢喜忍不住对她泼冷水，“要是嫂子生个女儿呢？” 林奕修却是老神在在道：“那就把孙女培养起来，如今可是男女平等的社会了。” 听了这话，欢喜惊得不行。 林奕修不由笑了起来，眼底带了几分自得。 正文 第375章 互动 林奕修并没有在b市多待，之前就听林宗耀说他正在筹办开第一间工厂，这次能抽出时间过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不过，由此也能够看出儿媳妇怀孕他有多高兴。 “我以为他会让你们回去呢。”他一走，欢喜忍不住对彭秀儿道。 闻言，彭秀儿却是笑道：“不会的，老爷子脑子清楚得很，他很清楚，比起回去，我留在这边更利于安胎。” 欢喜有些好奇，“是家里有人对你不好？” 这也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关系亲近了，否则欢喜是如何也不会问这种事的。 彭秀儿闻言表情一怔，随即笑了，“你别多想，高姨为人还好，虽说以前也有过矛盾，但她并不会故意来为难我们，反倒是宗光和茵雪，他们有些不太好相处。” 林宗光和林茵雪？ 欢喜挑了挑眉，是自家亲爹第二个老婆生的孩子。 只不过，她有些疑惑道：“你和大哥就没想过搬出去住吗？” “怎么没想过？”彭秀儿叹道：“但是老爷子不同意。” “为什么？”欢喜一脸不解。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还是能够看出自家老爷子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思想还算得上开明。 彭秀儿小声道：“老爷子说你哥要是搬出去，下面的弟妹就压不住了。” 欢喜一愣，这…… “大哥就没有意见？” 闻言，彭秀儿面露苦笑，“怎么有意见？家里的钱都在老爷子手里捏着，你哥才工作几年，拿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在外面买房。至于单位分房，那工作本来就是靠着老爷子的关系找的，只要他不发话，分房根本就轮不上宗耀。” 欢喜忍不住面露同情，难怪自家大哥那样将亲爹妖魔化。 她把自己上辈子的情况代入进去，赵珍珍和杨哲修虽然最多在言语上膈应膈应她，再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根本无法真正威胁到她，即便如此，她也不喜欢跟他们住一个屋檐下。 欢喜这会肚子大了，那是真的一点活都不干了，以往还会去院子里帮着浇浇水什么的，如今是真正成了闲人。 不过，看到钟玲玲上门拜访，欢喜还觉得惊讶。自打钟玲玲前两年考上大专，两人的关系就生疏多了，毕竟双方都忙，平时又都不在家，很少碰面。 这次欢喜怀孕，对方也就知道消息的时候拎着东西上了一趟门，不像王大妞她们，三不五时便会过来串门子。 将两个菠萝放到桌上，钟玲玲笑道：“这个是玉川出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我拿了两个过来给你尝鲜。” 欢喜也笑道：“谢你惦记了，怎么有空过来？” “学校放假。”顿了顿，钟玲玲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其实我是上门来求你了。” 欢喜一脸莫名，“求我？”她是真想不起来钟玲玲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她。 钟玲玲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有些犹豫道：“我听说你嫂子原来也怀不上孩子……” 欢喜恍然，差点忘了，钟玲玲的情况和自家嫂子差不多呢。 “那我将黄医生的联络电话给你。”欢喜干脆道。 钟玲玲顿时松了口气，“谢谢，真的谢谢了。” 等将人送走，欢喜忍不住叹了口气。 晚上奚万里回来，正趴在欢喜身上跟孩子做互动，欢喜就说起了这事。 奚万里一怔，道：“玉川他们确实很需要一个孩子，否则的话，不说秦家，光是朱女士就足以让人头疼。” “朱女士？”欢喜一怔，“她现在不是都离不开病床了吗？” 奚万里摇头，“人只要活着就能伤害别人，尤其是在意你的人。玉川他……他父亲从小就不管他，是朱女士含辛茹苦养育他长大的。他的心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一点也不顾及朱女士？” “玉川不愿意刺激朱女士，也不愿意听朱女士的话伤害去钟玲玲，朱女士却屡屡谩骂侮辱钟玲玲，钟玲玲恨朱女士恨得跟什么似的，偏偏要顾及玉川的想法什么都不能做。这三个人之间……根本就是一笔烂账。除非朱女士死，否则这死结根本就解不开。” 欢喜若有所思，撇开钟玲玲本人对孩子的渴望，有了孩子，秦玉川的心难免会偏向妻儿……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这样想着，后来秦玉川拿着药方过来拜托自家亲哥帮忙买药的时候，欢喜顺便便将那些药材换了。 说实话，她跟钟玲玲虽然也算得上是朋友，但这种交情更多是源于各自的丈夫，真要说有多深的交情，或者多合得来，那绝对没有。 不过，随手帮对方一把，却是欢喜乐意的事。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欢喜开始了真正的苦难，抽筋这种可以通过补钙解决的问题还只是小问题，最让她头疼的却是尿频！ 白天还好，晚上她基本都睡不好觉。若非有奚万里在，每次都能及时将她抱起来送去厕所，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丢脸得尿床。 晚上睡不好，她白天便也睡得多了，以至于一天下来清醒的时刻居然只有吃饭的时候！？ “生孩子太遭罪了，生完这一胎以后再也不生了。”欢喜忍不住对着奚万里抱怨道。 “好，我们不生。”奚万里毫不犹豫道。 他巴不得欢喜不要再生了，就这一胎，他都觉得自己要神经衰弱了。晚上不单欢喜睡不好，他其实也睡不安稳，总是做欢喜难产一尸两命的噩梦。 私底下，他甚至差点跑到寺庙去上香，还是奚鹏程死命给拉住了。 “你想要几个孩子？”欢喜睡不着，便又开口问道。 奚万里想了想道：“三个吧，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再多就太多了。” 欢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总觉得里面肯定不止三个。 “你呢？”奚万里也问了。 欢喜道：“我觉得能凑成一个好字就行了。”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被父母嫌弃多了，肚子里的孩子顿时便开始造反了。 欢喜的脸都扭曲了，奚万里更是吓得够呛，然后开始小声哄肚子里的宝宝，让他们安生一点。 正文 第376章 发动 越是到怀孕后期，欢喜就越觉得无聊。尤其每天不得不进行的散步时间，简直能逼死个人。 倒是彭秀儿，她这会才怀孕两个月，还没有显怀，妊娠反应也不过是早上起床时有些恶心，旁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没有嗜睡没有呕吐，精神头也好得很。 平日里，欢喜散步基本也都是她陪着的。 这天也是如此，彭秀儿扶着欢喜在家属院散步，走出家门一段路，却是有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下来。 彭秀儿反应很快，连忙道：“我们赶紧回去，要是雨下大了就麻烦了。” 但是，即便两人及时回去，洗了澡换了衣服还喝下一大碗浓浓的姜汤，到了半夜，欢喜还是发烧了。 好在是低烧，奚万里急急匆匆起来要送她去医院，欢喜拉住他摇头道：“别折腾了，外面还在下雨呢，我这种情况去了医院也不能挂水，还是省省吧。” 奚万里皱眉不赞同道：“说不准医生有什么有效的手段，能让你舒服一点呢？” 欢喜摇头，“我不想折腾，坐一趟车的功夫，我可能都憋不住尿，你打点水给我擦擦身就得了。” 她这会有些晕乎乎的，加上身体沉重，那难受劲就别说了。 奚万里犹豫了下就去打水了。片刻后，他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然后开始解欢喜的衣服。 衣服解开后，最令人瞩目的就是欢喜高耸的肚子了。 看着那几乎像是透明，似乎随时都会崩裂的硕大肚子，奚万里的手都有些发抖，眼底竟是生出了几分恐惧。 “欢喜，你会没事的对不对？”等到擦完身，他帮欢喜穿好衣服，忍不住小声呢喃道。 欢喜这会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自然也谈不上回答。 之后一整晚，奚万里却是根本没闭眼，时不时摸一摸她的额头，等到早上确认烧退下来了，才松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 奚万里出去的时候，就宋林远一个人在刷牙，其他人都还没有醒。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看到他，宋林远纳闷道。 要知道自打欢喜怀孕之后，侄孙女婿每天都会陪着欢喜一起睡，早锻炼这种事都移到训练区去做了。 奚万里面色有些疲惫道：“欢喜昨天晚上发烧了，小阿公你等会看着她一点，今天别让她出去了，免得吹了风又烧起来。” “现在退烧了吗？”宋林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退了。”奚万里一边换鞋，一边道：“我让食堂那边帮我带了一扇羊排，小阿公你记得去拿，到时让嫂子给欢喜做。” 宋林远点头，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道：“我记着了，你自己也注意点，找机会休息一下。” 奚万里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到后面几个月，欢喜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是煎熬，但是这种抱怨却不敢说出来，毕竟她也看出来了，万里的压力其实比自己还大。 等到接近九个月的时候，欢喜的肚子已经大到让她连站起来都非常艰难了。偏偏为了生产顺利，每天的散步都不能缺。 到了这个时候，彭秀儿一个人已经扶不住她了，更何况她的肚子也开始显怀，也没人敢让她冒险单独和欢喜一起出去散步。 基本上，欢喜出门散步要么是林宗耀跟奚万里一起扶着她，要么是宋二柱扶着他。每次散步下来，欢喜因为耻骨疼满头大汗，陪同的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除了彭秀儿这个孕妇好一些，家里的人因为欢喜这段时间身上都在掉肉。 这一天，欢喜靠坐在床上，宋二柱坐在床边给她喂粥。 ——不是她犯懒不肯自己吃饭，实在是这会她已经全身浮肿，整个人都无力得紧，又因为肚子太大，坐在桌前吃饭已经成了问题，大半时间都是半靠在床上，真正变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便是上辈子还是残废的时候，欢喜都没有这样。她觉得，这次怀孕，大概会是自己两辈子以来最最不堪也最最狼狈的时候。 这时候她都不乐意照镜子了，若是看到一张浮肿得像猪头的脸，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暴走。 如此，还是眼不见为净。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不断安慰自己等生完孩子这一切都会结束。美貌会恢复、身材会恢复、这种动弹不得的情况再也不会有…… 吃完一大盆的粥，欢喜觉得喂有些难受，忍不住换了个姿势。 就在这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抽疼。 她皱了皱眉没有在意，事实上，这种情况最近常有，开始她还会紧张兮兮以为要生了，后来就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在医院问了医生，人家说了，只要羊水不破，见红和阵痛并不代表立马要生了。阵痛这种东西，有不少人在生之前会经历上好几天甚至半个把月，只要不是有规律密集的阵痛，那就不用在意。 说实话，欢喜还挺害怕遇上这种情况的。在医院遇到过一位孕妇，她就说过她上一胎在生产前三天就开始阵痛了，半个小时来一阵，半夜都睡不好觉，简直能把人逼疯。 正打算继续睡，欢喜就发现不对，下面好像有粘湿的感觉？ 难道是见红了？ 才这样想，欢喜的肚子又一阵抽疼。 几次下来，欢喜总算反应过来了，对着外面喊道：“爹爹，嫂子，我好像要生了！” 宋二柱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真的要生了？” 欢喜点头，宋二柱冲上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拦腰抱起。出了房间，他对着同样跑过来的彭秀儿道：“秀儿，赶紧打电话给司机排，让他们安排一辆车过来。” 这是奚万里早就安排好的，也幸好如此，欢喜这会肯定没法坐自行车的，没有汽车，宋二柱便是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全程将人抱到医院。 司机排的车很快就到了，在军区中溜达的宋林远也已经赶了回来，跟彭秀儿一起拎着大包小包往后车厢放。 上了车，彭秀儿一边给欢喜擦汗，一边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之前心爱交代过来，这会要多吃点东西，吃了生的时候才有力气。” 欢喜本来要摇头，听到后面一句话，咬了咬牙又点头了。 正文 第377章 轻吻 奚万里倒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但是很可惜，他那边根本脱不开身。 等他满头大汗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距离欢喜发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他本以为自己可能来晚了，孩子可能已经出生，更可能…… 只要想到那些纠缠着自己的噩梦，他的脸就一片惨白。 “还在产房？！”奚万里一脸惊异。 那欢喜岂不是从早上疼到现在！ 阮心爱点了点头，“进去一个小时了。”她中午没课，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奚万里皱了皱眉，“我不能进去吗？” “不行。”阮心爱道：“我想进去都被人家拦住了。” 奚万里正纳闷，一旁的宋林远忍不住对着侄孙媳妇嘟囔道：“是你自己不争气，欢喜喊疼的时候你就会在一边哭，比欢喜还慌，还去骚扰人家护士。人家护士说了，你这样的进去也只要对医生造成骚扰，无法安抚产妇的情绪。” 说起这个，阮心爱也尴尬了，“那不是没办法吗？”欢喜虽然是她的小姑子，但她嫁给保家的时候欢喜还小，那孩子又讨人喜欢，在她心里跟亲妹子都没有差别。 那孩子向来坚强，她就没见过她犯难，更别说是哭了，看着小姑娘泪眼汪汪一脸痛苦，她心都疼死了，只顾着想办法让她不疼，哪还顾得上别的？ 明明心里清楚要淡定，可事到临头根本控制不住了。 奚万里的目光却是落到了一旁的宋二柱身上，他正眼神发直地看着产房的门，“爹爹？” 宋二柱干巴巴道：“刚刚欢喜疼得都翻白眼了，差点闭过气去。” 大老爷们一个，话说完却是眼眶都红了。 奚万里闻言反应也不小，那张脸白得跟什么似的，看着产房的目光简直跟有杀父之仇似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奚万里忍不住道：“怎么还不出来？” 林宗耀安慰他道：“你别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彭秀儿情况特殊被他赶回去了，他自己却是不放心留下来等情况了。 奚万里闻言一个激灵，是了，他想起梦里经常会出现的一个景象，护士同志板着脸问他“保大人还是孩子？” 产房内，欢喜这会却是疼得都麻木了，下半身根本就没有知觉，脑子也是迷糊的，只知道机械地跟着医生的话一次又一次用力。 突然，有什么从身体中离开了…… “哇哇哇——” 独属于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的时候，奚万里等人都是精神一震。 “生了生了，肯定是欢喜生了！”林宗耀一脸兴奋道。 倒是阮心爱幽幽道：“不一定，在欢喜之前之后都有其他产妇进去，或许是其他产妇生了呢。” 才这样说，又是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 接下来，就是接二连三的婴儿啼哭声，等第四个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却是许久都再没有婴儿啼哭声。 “一定是欢喜生了，里面总共才三个产妇，旁人肚子里肯定只有一个孩子。”宋林远笃定道。 话音刚落，产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道：“宋欢喜的家属在吗？” “我们就是，我们就是！”这会，大家的反应都很快。 护士露出一个笑容道：“产妇生下来四胞胎，三男一女，恭喜你们。” 事实上，因为欢喜肚子里不止一个孩子，她又经常来医院做产检，加上首长夫人的身份，医院这边对她一直都很关注。她一进医院，最好的产科医生和最有经验的护士就被派过来了。 毕竟这年代，双胞胎都容易难产，更别说不止两个孩子了，医院也怕出事。 因此，这会护士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 奚万里却问道：“那产妇呢？” 闻言，护士看向奚万里的目光更和善了，“产妇也平安，不过到底有些伤了元气，你们家属尽量多给补补。” 奚万里点了点头，一旁的奚章纪忍不住眼巴巴问道：“那能让我们看看孩子吗？” 他是在奚万里之后赶过来的，倒是奚鹏程和奚美润比他还早一些，还记得给大家带来了晚饭。 “医生正在给孩子做清理呢，很快就能出来了。”护士回答道。 欢喜被推出来的时候，意外地还是醒着的，等见到一众亲属，尤其是奚万里之后，才放心的昏睡了过去。 ——别怪她想太多，这会的医院制度可不如后世严密，要是一不小心把孩子抱错了，她找谁哭去？ 奚万里却吓了一跳，直到医生再三保证她只是太累了才放心下来。 病房是奚万里事先就打好招呼的，是个单人病房。他听人说过，产科病房特别折腾人，因为孩子多了会很吵，自家孩子好不容易不哭了，别家孩子又哭了，产妇晚上睡不好，连陪房的家属也睡不好。他一想自家孩子多，到时候肯定更闹腾，就事先安排了一下。 医院那边也愿意体谅，早早就将单人病房给他们空出来了。 到了病房，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孩子身上。 刚出生的孩子，说实话根本看不出差别，就连男女都分不出来，尤其这四个孩子身形都差不多大。 “哪个是女孩？”阮心爱对着一起跟来的护士问道。 对于生了两个儿子的她来说，过来还是女孩更有吸引力。 护士指着离欢喜最近的那个婴儿道：“这个是女孩，也是老大，这是老二老三老四。” 顿了顿，又道：“四个孩子都是四斤不到的体重，相差不大，而且身高都达标，身体也都很健全。虽然现在看着瘦弱，但是只要好好养，很快就能和寻常婴儿一样了。” 闻言，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护士没有多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留下众人稀奇地围着四个婴儿。 林宗耀看着这四个孩子眼中含泪，要是当时母亲也……不过妹妹能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奚万里看了一会孩子就将注意力放回了欢喜身上，见她脸上满是汗湿，头发都粘腻在额头和脸颊，气色格外地差，忍不住心疼地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正文 第378章 起名 欢喜睡了一个格外长的觉，等醒来的时候，正是早上。 奚万里第一时间便发现她醒了，顿时眼睛一亮，抓住她的手问道：“饿不饿？” 肚子确实很饿，欢喜点了点头。 奚万里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柔声道：“你等等，我去食堂把粥热一下。” 他才这么说，一旁的彭秀儿就笑道：“还是我去吧，万里你陪着欢喜。” 欢喜这才发现彭秀儿也在，轻声道：“嫂子……心爱姐姐。”原来不单是彭秀儿，连阮心爱也在，他正在用奶瓶给孩子喂奶了。 “心爱姐姐你怎么没去上学？还有哪来的奶粉？”欢喜问道 “今天是礼拜六啊。”阮心爱将吃饱的孩子放回去，“这个不是奶粉，是其他病房的产妇挤出来的母乳。” 她轻声道：“这边住的产妇家里条件都好，吃得也好，有好几个涨奶呢。我想着与其吃奶粉，还是吃母乳好，就试着去跟人家讨要，大家都很乐意。” “对了，你胸口涨不涨？要是不涨的话就让孩子吸。” 她不说欢喜还不觉得，她一说，欢喜就感觉出来了，“确实有点涨。” “那正好，老三和老四还没吃奶呢，先喂他们。”阮心爱连忙道。 孩子吸奶的空档，奚万里已经倒了热水给欢喜洗漱好了。正好这时彭秀儿把热好的白粥端过来了，奚万里便拿起勺子开始喂她。 等欢喜吃好了，阮心爱一边收拾孩子们的衣服一边道：“小婶娘打电话过了说她已经坐上火车了，要过来给你做月子。” 欢喜一脸惊讶，“你怎么没拦住她？”之前小婶娘说要过来给她做月子，她还以为是客气话，毕竟离得那么远，老家的活有不少…… 阮心爱却道：“拦不住。而且我们这边确实缺人，毕竟你是生了四个不是生了一个，别说我还要上学，秀儿嫂子还怀着孕，哪怕我们两个都得闲，怕是也照顾不来。” 欢喜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便是小婶娘来了也还玄乎。”阮心爱叹气道。 一旁的奚万里道：“我这次能在家里待上个把星期，我先帮着照顾着，其他等以后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欢喜这边才把老三和老四喂饱，宋二柱和宋林远就过来了。 “欢喜，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闺女醒了，宋二柱顿时便精神一振。 欢喜笑道：“没事，就是有些乏。” 宋二柱松了口气，随即拿出一个铝饭盒道：“那没事，咱们补补就好了。” 欢喜一看，那铝饭盒里面却是奶白的鲫鱼汤。 宋林远道：“这是我一大早上市场买的，知道你嘴巴挑剔，就没自己动手烧，特意去食堂找大师傅帮忙熬的鱼汤，汤里只留了鱼肚肉，保证没有刺。” 别说，欢喜这会还真吃得下，白粥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不装肚子。 “把油撇了吗？”阮心爱却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撇了撇了，我们都是打听清楚的，再说人家大师傅也懂。”宋二柱道。 等欢喜将一饭盒鲫鱼汤喝了，宋林远又道：“我跟市场那边相熟的鱼贩子说好了，让他帮着寻摸野生甲鱼，那东西产妇喝了好，大补的。我还预定了两只三年的老母鸡，等你回家就给你炖上，保管把你的气血给补回来。” 被这么多人关心，欢喜的心就像被热水泡着，别提多舒坦了。 午饭时，阮心爱却是给欢喜准备了一大碗的红糖鸡蛋水，加上彭秀儿做了给她催奶的猪蹄汤，欢喜吃得可饱了。 不想才吃过饭，奚美润却是跑了过来，给她拎了两个猪腰子。 欢喜差点崩溃，“我不吃这个东西。”要知道猪腰子这种东西处理好了确实好吃，但大多数人都处理不干净，做出来一股腥膻味。 那跟直接喝猪尿没差！ 奚美润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像你这样生孩子元气大伤的就该吃猪腰子，这个补肾的！我这猪腰子可是直接从养猪场里弄到的，刚刚宰杀呢，这会还热乎着，绝对新鲜。” 阮心爱也道：“是有这个说法，我生顺心之后也吃了不少。” “欢喜你放心，这个我会弄，保证给你弄干净。”彭秀儿知道欢喜的顾虑，连忙打包票道。 这个她是真的会弄，谁让家里老爷子爱吃炒腰片呢。 欢喜这下才放了口气，奚美润却是忙里抽空过来的，把猪腰子丢下就跑了。 没多久，却是又有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君露。 君露给欢喜送了几尺细棉布，都是适合给孩子做衣服的。除此之外，她还给她弄到了一些奶粉票。 “你这会母乳还够孩子吃，以后可不一定了，毕竟四个孩子呢。” 欢喜笑道：“谢谢了。” 君露跑到一边去看孩子，又问了一些孩子的事，也没多待，就离开了。 接下来倒是清净了，军区里那些军嫂大概是打算等欢喜出院后再去看她，至于欢喜的同学，这会估计还不知道呢。 不过到了晚上，病房里又热闹了，因为奚章纪、奚鹏程、林宗耀这些人都是这会才有空的。 奚章纪没买东西，直接大手笔地给欢喜塞了一千块钱，欢喜要拒绝他还不乐意，“这是给我孙子孙女的！” 奚鹏程送来了十斤小米跟五斤芝麻，一脸不好意思道：“我跟人打听，他们都说产后吃这个好。” 至于林宗耀，他直接拎了一笼子的乌鸡过来。 看着那一笼子最少有五只的乌鸡，欢喜囧得不行。 奚章纪却是说起了孩子起名的问题。 “你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吗？”奚章纪问道。 奚万里闻言愣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光顾着担心欢喜了。 欢喜也愣了，她一开始倒是想过，但到了后期情况实在糟糕，根本就想不起这一茬。 奚章纪见状有些不高兴，不过介于自己别有目的，便压下道：“你们看奚长征这个名字怎么样？作为你们长子的名字不错吧？” 奚长征？ 这名字还真不赖，符合这个时代又有意义，关键也不俗气。 奚万里有些不甘愿，但见老头子一脸希翼，到底还是道：“那老大就叫长征吧。” 怕他得寸进尺，又道：“其他孩子的名字我跟欢喜商量着取。” 正文 第379章 名字 晚上留下来陪房的除了奚万里，还有刚好放假的阮心爱。至于怀孕的彭秀儿，则是被欢喜赶回去了。 见孩子们都睡着了，阮心爱便在一边多的那张病床上睡了。 而这会，欢喜正跟奚万里说起给孩子取名字的事。 “闺女就叫梓倩吧，奚梓倩，我们的女儿以后必然会美丽无双。”奚万里道。 奚梓倩？ 欢喜默默念了两遍，觉得还成，便点头道：“成，就叫这个。”她本来还烦恼如果以长征为例，女孩子的名字有些不好取呢，倒是男孩子，长明长安多得是合适的好名字。 不过想来奚家应该是不在意这个的，要知道明辉的名字也是公公取的，真要有心的话就不会取长征这个名字了。 “老四叫嘉树吧。”欢喜开口道。 “这个名字不错。”说完，奚万里纳闷道：“那老三呢？” 闻言，欢喜犹豫了下道：“我想让老三姓宋可以吗？” 奚万里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你之前不还琢磨着想要给爹爹找个对象吗？”岳父如今这个年纪，若是找个小上十岁的媳妇，说不准还能有个自己的孩子，虽然可能性有些小。 欢喜之前确实有过这个心思，但是……她一脸无奈道：“但是我打探了一下，爹爹并没有这个心思。而且我仔细想了下，爹爹那个人从来都是个操心的命，要是结了婚生了孩子，他是如何也不愿意让我帮着养的，不管我再怎么不缺钱都不可能。与其让他以后操劳，我想着还是让我们的一个孩子姓宋，我们自己养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爹爹名下有了子嗣，也省得老家的人说闲话。” 说到最后，欢喜的语气有些冷。这世上总少不了喜欢说三道四的人，旁人的日子越好，就越要找些不足出来。 之前他们回老家，她无意间就听到人酸溜溜地说“欢喜再孝顺有啥用，她以后生的儿子也不姓宋，将来二柱就是断子绝孙的命。等他过身了，欢喜还在的时候或许还记得每年给他烧纸，但再往后就不好说了。” 欢喜自己对所谓的香火是不在意的，但她知道爹爹的想法说到底跟村里那些人并没有两样。尽管他不说，但她知道他也想要有子嗣后代，他也想要死后被人祭拜，只不过比起这些虚的，他更看重的是她的幸福罢了。 既然他在意，欢喜就一直在考虑怎么才让他如愿。等知道自己怀的是多胞胎之后，她就琢磨着让次子姓宋了。 奚万里倒是没有意见，“那成，老三的名字就让爹爹取。” 倒是欢喜闻言有些犹疑，“不用跟你爸提一提？”她自然知道万里根本不在意这个，但自家公公…… 奚万里摇头，“不用，这事我能够做主。” 于是，等第二天宋二柱过来送饭的时候，就被告知了这件事。 他当时都呆了，“真……真姓宋？” 欢喜点头，“以后老家的人就不能再说爹爹你的闲话了。” 宋二柱的眼睛顿时红了，“对，我也是有孙子的人了。” 等让他给孩子取个名字，宋二柱就抓瞎了。 别看欢喜的名字还成，但宋二柱取名的水平真不怎么样。要知道当初他之所以给欢喜取了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见到闺女心里就欢喜，所以就叫欢喜了。 他这会看到这外孙就激动，但也不能叫激动啊。 等知道除了老大奚长征，女婿给外孙女取名奚梓倩，闺女给小外孙取了个叫奚嘉树的名字…… 反正怎么听怎么好听，怎么有文化。 宋二柱只觉得压力山大，憋了半天，把脸都憋红了，才道：“要不叫宝庭？” 对于男孩他想到的名字都是如大宝小宝之类的，至于庭字……他记得当初在部队的时候一位领导的名字里就有这个字。既然领导都叫这个字，那这个字肯定是好的。 “宋宝庭？也还不错。”欢喜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缘由，却是觉得还成。 至少比预想的建国伟业好多了。 于是，奚家四个孩子的名字就新鲜出炉了，从大到小分别是奚梓倩、奚长征、宋宝庭和奚嘉树。 ——总之，放一块绝对没人想到是亲姐弟，最多以为是同姓。 等中午宋林远过来得知这事，却是一点也不羡慕，他要是想要后代，年轻那会就结婚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反正侄子和侄孙女孝顺得很，等他死后，纸钱也少不了他。至于等侄子和侄孙女都不在了…… 先不说有没有冥府这种存在，即便有，到时候他肯定跟侄子还有侄孙女一起，他们难不成还会不孝顺他？ 对了还有大哥，要是没有讨厌的大嫂就好了。 等奚章纪知道三个孙子有一个姓了宋，确实有些不乐意，但想想好多人家连孙子都抱不成，自己这样也该知足了。 再说了，就是姓宋，那也是他的孙子不是。 欢喜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家了，这三天的功夫，她全身上下的水肿都消掉了，肚子虽然还没有彻底消下去，但也已经好了很多。 因为私下用金手指给自己调养的关系，欢喜的恢复速度很快，到家里来看她的王大妞等人都大吃一惊。 “你这也恢复得太好了。”马菊芳一脸吃惊道。 李玉枝点头道：“对啊，我当初生完红芳之后出了月子脸都是蜡黄的，哪像你，这会就白里透红了。” 王大妞她们都不是空手来的，都带了红糖和鸡蛋，李玉枝还带了半斤银耳，“这个是我们家红英买给我的，我挪了一半给你。” 这两年，李玉枝可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罗大山的钱被她死死捏在手里，最多省出烟钱偶尔给婆婆塞个三块五块，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最重要的是，高考第二年她闺女红英就考上了清大，红秀差一点，考上了y省的师范大学，红芳成绩不太好，但她运气好，不用再下乡插队了。 三个女儿都不用吃苦，都能留在身边，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了。 而且闺女都争气，以后便是没有罗大山，她们毕业就能够分配到工作，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正文 第380章 商标 王大妞她们过来看欢喜，可跟去医院探病的那种情况不一样了。 毕竟说起来大家都是邻居，平常都习惯串门子，这会来了没个把小时是不会走的，有时候坐半天都不稀奇。 欢喜这会却是特别欢迎她们来，毕竟奚万里虽说放假在家，但还是有公文要批的，其他人要忙的事情也多，王大妞她们过来跟她说说话也是好事。 毕竟这会在月子里，她连看书都被禁止了，因为据说那样会把眼睛看坏。 王大妞她们过来也不是单纯坐着的，时不时地帮着换个尿布，欢喜别提多轻松了。 当然，这种时候各种传授经验是少不了的。 奚万里端着一碗鸡汤进来的时候，王大妞正说起孩子发烧的事，看到他进来，立刻便闭上了嘴巴，看了看时间道：“这会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马菊芳跟李玉枝也极有眼色，纷纷表示告辞。 事实上，大家都是军嫂，自然愿意在这方面体谅，毕竟奚万里难得才能放假在家陪欢喜。 欢喜将鸡汤喝了，正好一旁的长征醒了，想着他这会应该饿了，便将他抱过来开始喂奶。 奚万里拿着碗并没有离开，坐在一旁道：“现在母乳还够吗？” “够的，有时候还会涨奶，怎么了？”欢喜问道。 因为有四个孩子，现阶段他是一点也没想过减肥的事，总之什么催奶就吃什么。她自己估摸着，保守估计最少能让孩子们喝母乳喝到四个月大。 奚万里道：“我给你弄了一只产乳的绵羊，听人说这个喝了母乳会更补一些。”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不爱吃就算了。” 说实话，每天看着欢喜吃五顿六顿饭，他还是很心疼的。 可是几个孩子先天便比其他孩子差上一筹，他也很希望能让他们赶紧追上同龄婴孩。好在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才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四个小家伙就有了不小的改变。 “没事。”欢喜道：“羊奶煮的时候放点茉莉花茶或者绿豆，腥膻味就会大大减少。”她上辈子也喝过不少羊奶，所以很有经验。 冯淑华过来的时候，欢喜已经能够很熟练地照顾几个孩子了，换尿布换衣服喂奶这些都难不倒她。 看到四个孩子，冯淑华简直都惊呆了，“真生了四个？！” 说着，她将带来的行李丢到一边，跑过来看孩子，边看边道：“这四个孩子看着还好，我本来还担心他们身体太弱。”甚至是养不活，不过这话就不必说了。 冯淑华来了之后，欢喜的日子就更轻松了，除了给孩子喂奶，她竟是几乎没有事需要干了。 等到出了月子，欢喜的身材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四个孩子却是大变样，一个个从原来的小猴子变得白白嫩嫩，基本已经看不出和寻常婴儿有什么不同了。 欢喜出了月子，冯淑华自然也回去了。 她一走，家里却是乱了套了。 因为不知何时，原来四个还算乖巧的孩子变得有些刁钻起来，本来最多是醒来要抱，现在的要求却是多了，不但要抱，而且还要出去。最令人头疼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喜欢趴在大人身上睡觉了。 而且现在不是后世，没有尿片，尿布这东西没有隔离效果啊，抱得多了，一不小心就会弄得大人都要换衣服。 又花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欢喜才算是适应这种随时要应付突发状况的带孩子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于海兰跑来了，她不但跑来了，还将作坊里生产的第一批伤药样品给带了过来。 “这个是……”欢喜有些惊讶的看着手中装在巴掌大盒子里的药膏。 于海兰轻咳一声道:“这个是根据龙大夫家祖传的药方配出来的伤药。我们已经在动物身上做过测试了，效果非常好。” 顿了顿，似乎怕她理解不了，她又补充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效果这么好的伤药，几乎是瞬间就能止血，消炎效果也异常出众。有了这种伤药，便是重伤，也能够第一时间稳住。” 欢喜眼睛闪亮地问道：“那这个伤药命名了吗？” “还没。”于海兰轻咳一声，“这不是等着你命名吗？” 欢喜一怔，她对这方面是真没有想法，犹豫了下道：“要不就叫止血膏？” 于海兰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作为科研人员，觉得名字这东西就是用来叫的，高端低端都由品质说话。 因此，她也没有反对，而是问道：“对了，药物的品牌你想好了吗？” 欢喜一愣，迟疑道：“要不……就叫长征牌止血膏？” 这下，就连一旁旁听的奚万里也黑线了，就这么征用自家儿子的名字好吗？ 欢喜一想却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以后生产出来的药物，像这种外伤药就叫长征牌，保健品一类就叫宝庭牌，内科药物就叫嘉树牌，美容药物就叫梓倩牌。 哦，还有，以后她名下的集团就叫宋奚集团。 这不就齐了？ 奚万里可不知道她这会的想法，见她一脸兴致勃勃，顿时便把到嘴的劝阻的话吞了回去。算了，难得她这么有兴致。 “我明天就去注册商标。”欢喜拍板道。 于海兰根本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药品的销路。 “如今药生产出来了，销售问题怎么解决？” 欢喜对此早就有了决定，“短时间内我们生产的药物都只供给部队。” 等部队看到这些药物的疗效，自己想要从银行贷款就容易了，还有药园所需的地皮购买，在政府那边应该也能得到一些便利。 等到药园真正形成了规模，彻底脱离对她的金手指的依赖，到那时候，就能够谋求跟官方，甚至是跟国家的合作了。 不过这些，却需要她慢慢筹谋了。 当然，这事离不开万里和自家公公的帮助。 相关事情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因此这会万里开口对于海兰道：“把你手里的样品给我，过两天我会给你消息的。” “那定价……”于海兰看向欢喜。 正文 第381章 金条 听到这个，欢喜也傻眼了。俗话说一孕傻三年，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情况，作坊那边虽然是她规划的，但说实话，具体的操作她知道的其实很有限。 奚万里和林宗耀知道的反倒更清楚。 见欢喜看向自己，奚万里一脸无奈道：“你别看我，我就管了个开头，后来都是哥在管。” 欢喜有些尴尬地对于海兰道：“你等等，等我哥回来了我再问她。” 于海兰一脸无所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反正这种事也不归我管，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晚上林宗耀回来，听欢喜说起这事，一脸意外道：“我这段时间有些忙，样品已经出来了吗？” 欢喜点头，“那止血膏成本多少，哥你清楚吗？” 林宗耀在心里算了算道：“用的草药都是你农庄上自产的，所以不太好算。不过如果按照外面的市价算，包括包装盒在内，那一盒止血膏的成本也不过是七八毛的事。” 他觉得这样都算多了，毕竟使用自产的草药的话，成本只会更低。 欢喜自然不是这样想的，毕竟那些草药都含有a元素，可不能按照普通草药的市价算。 但既然要卖给部队，价格就不能太高昂。 她想了想道：“那就卖一块五一盒吧。” 欢喜觉得这个价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毕竟除了草药，还有人工和机器也是成本，还有于海兰他们的研究，也是需要资金的。 奚万里算了算，也觉得这个价格已经极为低廉了。要知道这会从国外进口的一些西药价格只高不低，效果还不如止血膏呢。 林宗耀也觉得这个价算不得狮子大开口，只是…… “欢喜，这卖给部队的话价格是不是……” 这年代的人想法都这样，不像后世的生意人，没有一半的利润都不稀罕做，赚两倍三倍的不知凡几。但是这会的人，卖出的商品普遍也就赚个五分之一，十分之一都有，偶尔碰上个赚三分之一的，那都要被人骂奸商了。 林宗耀打小是被父亲言传身教长大的，自然也清楚止血药的成本不单单是草药，一块五的价赚的并不算特别多。 但是……跟部队做生意怎么能一样？ 就像这会的解放军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老百姓也宁愿自己吃亏都不愿意解放军吃亏。 林宗耀的心思并不难猜，欢喜便道：“哥，不是我不想把价格降低，但是没法降。我想要制作出更多比西药效果更好的药物，而要制作这些药物，就少不了药园。而且中药对药材年份的高要求你是清楚的，我现在投入进去的钱，近几年根本就收不回本。止血膏我了不起一盒赚一块钱，可是一个百亩的药园，单是最高年限的承包价就要上万……而我如今的目标却是能建一个千亩大的药园。” 闻言，林宗耀呆住了，他没想到妹妹居然有那么大的野望。虽然好奇，但他到底按捺住没有多问。 犹豫了下，他小声在她耳边道：“你如果真的缺钱，可以去找老爷子，他当初不但藏了很多古董文物，还藏了好几箱金条。” 担心她听不明白，他还补充道：“不是那种小箱子，是要两个大汉才搬得起来的大箱子。” 两个大汉才搬得起来的大箱子！？ 欢喜一惊，“老爷子哪来那么多钱的？”要知道当初亲爹可是将家产捐掉的，真要有太大出入，政府也不是傻子。 闻言，林宗耀抽了抽嘴角，小声道：“当初国党从大陆撤离的时候，老爷子趁机坑了他们一把。”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那他还好好得活到了现在？”要知道国党虽然从大陆撤离了，但留下的间谍可不少，人家能不做点什么？ “没人知道。”林宗耀摸了摸鼻子道：“这事父亲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他说得不太清楚，但是我估计要么人家根本不知道是被谁坑的，要么知情人已经被他坑死了。你别看老爷子看着一副斯文相，年轻那会做生意的时候可没少黑吃黑。” 顿了顿，“只不过之前他坑到的钱粮都送给共党做军饷了，最后干了一票大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出手，就遭到了内部的暗算。他多少有些心寒，也是为以后考虑，这才把那几箱金条给昧下了。” 欢喜却有些傻，“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这样告诉我了……”听亲哥话里的意思，这事除了亲爹就只他一人知道，林家的其他人恐怕都一无所知。 “没事，你是我亲妹子，而且你不是缺钱吗？”林宗耀道。 至于奚万里在场，一来他对这个妹夫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二来……老爷子那人多精呐，他这么些年都没发现他把东西藏哪了，若非对方亲口说的，他怕是根本没法相信他做到了这种事。 前些年造反派屡屡造访家里，但愣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私下也有猜测，自家老爷子恐怕根本就把东西藏在了外面。那样就好办了，哪怕东西被人找到了，那金子上又没刻名字，谁都赖不到他们身上。 等到了只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奚万里对着欢喜问道：“你打算去借钱吗？” 欢喜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相处一年以来，她自认对这个亲爹还是有所理解的，这绝对是一只老狐狸。当然，对方也没有自家亲哥想的那么可怕，利益至上是一回事，但这人并没有泯灭良知，反而行事为人颇有仁义，对着亲人……至少对儿女很有心。 欢喜觉得，自己去借钱的话肯定能借到，但是……在不损害到她的利益的前提下，亲爹肯定会想办法争取好处。 比如帮他把那几箱金条合法化，比如提出在药厂入股……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乐意接受的。 而且，本心里，欢喜并不想和对方牵扯上太大的利益关系。 她这个人，比起欠别人，更愿意被欠，至少那样想怎么处就怎么处，不用有任何顾忌。 今后那几个异母的弟妹，若是不喜欢，她也可以不假辞色。 正文 第382章 助理 显然，奚万里的想法和欢喜差不多。 “这批伤药送到部队，我有信心再从银行那边贷一批款。”奚万里道：“上次用了老头子的名义，这次就用我的名义。” 欢喜眼睛一亮，“真的能行？之前那十万我可还还不上。” “放心吧。”奚万里一脸肯定道。 他这半年一直在为了这事做准备，止血膏不但药效好，而且价格也比西药低廉，部队没有理由不支持。 谈完了公事，两人就说起了私事。 “老头子让我问你是给孩子们办百日还是办周岁？”奚万里问道。 欢喜考虑了一下道：“办周岁吧，到时候孩子差不多也断奶了，身体也健康了，说不准还会走路了，那时候办酒席时间更有余裕，我们也能多做一点准备。” 这样说着，她心下却是有些可惜，早知道晚一点生孩子了，至少要等到八五年之后，到那会应该能够请保姆了……四个孩子真是不容易照顾，哪怕尿布这些都有奚万里回来洗了，但光是四个孩子喝奶，一天就要花去她最少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更别说如今还要陪玩陪抱了。 奚万里闻言点头道：“成，我去跟老头子说。” 过了几天，奚万里就把好消息带回来了。 “上面说了，这种止血膏有多少要多少。”奚万里满脸笑容道。 “真的？”欢喜眼睛都亮了，猛地站起身道：“我这就去作坊那边……” 奚万里却把她拦住了，“不用你亲自去，打个电话就成了，到时候我去拿货，你只要拿货那天在就成了。还有贷款的事……” 见欢喜一瞬不瞬地看过来，他不由笑了，“我已经办好了，再有半个月款项就能下来。” “多少？”欢喜一脸期待道。 奚万里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嘴角，“三十万！” 欢喜差点尖叫，凑过去狠狠吻了他一口，夸道：“干得好！” 有了这笔钱，千亩大的药园最少能够建两个！ 欢喜虽然恨不得立刻投入到事业当中去，无奈几个孩子太小，她作为他们的移动粮仓，暂时根本不能往外跑。 无奈之下，好多事都只能让林宗耀去跑。他本来就忙，这下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这个时候，助理的招聘却是刻不容缓了。 欢喜本来是打算回学校招的，虽然她觉得招到的可能很低，但是奚万里却给她推荐了一个人。 “魏小花？”她一脸莫名。 奚万里点了点头，“是小山的妹妹，初中毕业，今年十九岁。别看年纪不大，但她从学校一毕业就去了林场工作，给人家做饭记账点货样样一把抓。” 顿了顿，又道：“本来在林场工作工资也还成，但是那边的环境太差了，吃住在深山里，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其他都是男人，外面总有人说闲话。大兆写信给我，就是希望我给她介绍个安稳点的工作。” “你反正只是要找个传话的人，也不一定学历要高，魏小花又不是不识字……” 说到最后，他也有些心虚。 魏小花样样都好，但有一点，她打小就在农村，是个真真正正没见识的乡下妞。 可到底是战友的妹妹，小山又不在了，他总想要照顾两分。 欢喜皱眉，“我倒是不介意用用看，但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就怕倒是不好赶人。我先说好，要是用着不合心意……” “明白明白。”奚万里打包票道：“你放心，大兆说了，那孩子可讨人喜欢了。她要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就赶走，我绝对没有二话。” 奚万里在欢喜面前打了包票，等到大兆将魏小花送过来的时候，看到本人，他却是大吃一惊。 说实话，魏小花并不丑，相反五官还挺清秀的，但是……她特别的壮实，不是胖，是结实。身高在一米七以上，皮肤微黑，有些腼腆，目光清澈而明亮。 大兆正对着奚万里吐苦水道：“你不知道，那林场一个伐木队的男人，除了那已经结婚的，其他人个个对小花有意思，我敢让她继续做下去吗？要是哪天哪个禽兽忍不住……偏偏她又倔，非要出来工作，不肯找个人嫁了。” 注意到魏小花表情有些愤愤，欢喜好奇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魏小花看了大兆一眼，见他点头了，才开口道：“比起我这个人，大家更看重哥哥的抚恤金，我才不要嫁给那些人呢。” 这话大兆也是认同的，但是…… 他苦着脸道：“她非得找个不知道她哥抚恤金的男人，乡下找不到就要来城里，你说说她这样子……城里小伙能看上吗？” 魏小花这样的，放到后世或许没人敢要，但这会的乡下，像她这样看着壮实又能干的媳妇，那是非常吃香的。 奚万里看了魏小花一眼道：“部队里的兵看得上啊。” 魏小花闻言却是摇头道：“我不找当兵的。” 小姑娘明显是因为自家哥哥的死对当兵这事怕上了，奚万里也没在意，“那也没关系，总能找到合心意的，你先在你嫂子这边干着，能干的话就继续干下去。不过要好好干，要是被你嫂子赶走了，我也没办法的。” 这位首长还是个怕老婆的？ 魏小花看向欢喜的目光顿时亮了两个度，“嫂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干的。” 欢喜抽了抽嘴角，“别叫嫂子了，以后叫宋姐吧。” 魏小花干脆点头，“成，宋姐。” 随后，奚万里的目光落到大兆身上，“她的住处……” “她跟我住。”见奚万里一脸意外，大兆连忙道：“不是跟我住一个屋，我和小山以前一起在郊区买了两个相邻的小平房。住得近，我也方便照顾她。” 奚万里挑眉，“你不回去？” 大兆嘿嘿笑道：“我转到b市这边了，我婆娘跟孩子过几天就到。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啥来找你给小花安排工作？要是在老家，便是城里我也能给她安排好。” 奚万里眼睛一亮，“我记得你是转到了刑侦大队？” 大兆点了点头，有些得意道：“我如今已经是中队长了。”刑侦大队那地方，一般人可能觉得辛苦危险，但如他这样从特战部队出来的，那真是适应良好。 正文 第383章 神了 魏小花很快就走马上任了。 一开始，欢喜其实并不信任她的能力，毕竟她的见识太少了。很多事情吩咐下去，欢喜都要打电话给于海兰，或是让亲哥去确认一番，否则根本没法安心。 但一段时间后，她就发现了魏小花的优点。 这姑娘较真，怎么个较真法呢。欢喜跟她说的事，她必定是自己先理解透了，然后才会去做。中途一旦发现现实和预想的有出入，她就会跑来找欢喜请示。 魏小花根本就不懂得敷衍。 只要是欢喜说的，她都百分之一百去执行，绝无错漏，也不会增添任何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这样的人，作为管理层或许不足，但作为一个帮欢喜传话，帮她监督工程的助理，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四胞胎六个月之后就开始吃米糊了，还有一些蔬菜糊糊和果泥，偶尔也会给他们吃点肉汤什么的，不过主食还是母乳。倒不是没想过让他们吃奶粉，可惜几个小家伙不买账。 而欢喜这边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草药的种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不但需要相关的技术人员，还需要适宜的环境。 自打拿到了那笔资金，欢喜就一直在筹谋建立千亩大药园。看了许多地方的地理气候和物种特产，又征求了专业人士的意见，终于选定了一处大药园的位置。 当然，药园这种存在，对地段并没有要求，因此他们是怎么便宜怎么来，便是偏僻点也没什么。 了不起等以后赚钱了再修条路。 经过专业人士的勘察，他们选定了l省的一处荒地，然后问题来了……承包土地是需要签合同的，这事除了欢喜谁去都不合适。 然后问题来了，四胞胎怎么办？ 要知道从b市去l省，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没办法回来的。 他们现在可还没有断奶，但让欢喜带着他们四个一起去……那就别干正事了。 “要不……我们跟着一块去？”却是宋二柱开口道。 欢喜一怔，想想这居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最后，不单是宋二柱，便是宋林远也跟着去了，还有魏小花也陪同一起。 要说欢喜对魏小花最满意的，除了对她的要求百分之百执行之外，就是她会带孩子了。 这姑娘勤快得很，空了便过来帮欢喜带孩子，让她轻松了许多。这次也是因为有她在，欢喜才敢让小阿公跟去。还有自家爹爹，那年纪可也不小了。 他们看中的地是分属几个村子的，因此，欢喜这次主要是跟当地的村委谈。 然后到了地方，欢喜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地方太穷了，也太偏僻了，人少地多还有许多山。 虽然有了承包政策，但本地人几乎不会去承包，当地人自己的地还种不来呢，再来就是没人拿得出那些钱了。 打头的一位年轻村长却是极为有远见，他想要建路，建通往外面的路。 “我们这边没有学校，娃儿们去上学用走的来回最少要六个小时，而且翻山越岭还有危险。也是因此，村里的人大多都不识字，顶多就是念上一两年，不做睁眼瞎。不但这样，大家想要把自己种的菜，养的鸡鸭拿到外面去卖也不容易，走一趟要一天一夜。这样下去不成，这路得修。但是我们这边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群山环绕，虽也有平地，但只占了不到一半，因此这出去的路就要绕。这一绕，修路要花钱就不少。” 的确，欢喜琢磨了下，这路要修起来，没个几十万根本就不成。 修路的确是好事，也是正确的选择，但欢喜也觉得对方也很短视。因为他们想要将周围的山林和荒地折价承包出去。 目的就是想要在短期内收拢大笔资金。 折价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愿意将整个公社的山林和荒地以一半的价格承包给欢喜，不过欢喜必须把所有荒地和山都包了，而且是以最高年限。 短期看来，他们这样的行为是正确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村民们有收入，让孩子们有学上，但是…… 在欢喜看来，他们却是将自己最大的财富推让出去了。 以后这些村民或许能够脱贫，但想要致富却有些难了。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清楚，欢喜建了药园，到时候必然是要修路的。他们这会修路，却是为她省了钱。 只是……哪怕和在b市郊区的那个庄子不同，不是耕地的荒地和山林承包价格要低上许多，五折之后更是便宜得令人发指。 但是……这个公社山林和荒地加起来约有二十四万亩的面积，哪怕打包贱卖了，也要八十几万， 欢喜一时间根本拿不出这些钱。 但要让她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去占，她也不愿意。 就当她为难的时候，边境那边却是出事了。 宋卫国脚步匆匆地赶往伤兵营，还不忘对身边的士兵问道：“这次的伤亡情况如何？” 虽然自卫反击战已经结束，但事实上这边时不时还会有交火。宋卫国驻守在这边，没办法痛快打仗，偏偏隔一段时间手下的兵就会有伤亡，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士兵满脸大汗，神情低落道：“有一百多个兄弟受伤，其中十几个伤情严重恐怕熬不过去。也有几个要截肢，还有……不少兄弟虽然不用截肢，但恐怕会留下后遗症，以后不能待前线了。” 宋卫国面露冷色，“如今药还足够吗？” 士兵闻言表情有些纠结道：“这次上面发下来的不是西药，是什么止血膏，好像……是中药。” 说到最后，他表情难掩纷纷。 宋卫国的脸也变了，这不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吗？ 才这样想，就看到有个随军护士从伤兵营中冲出来，看到他，一脸兴奋道：“宋团长，你快去看看，这次送来的止血膏简直神了！” 宋卫国一呆，那护士继续道：“吴嘎子的腿感染那样严重，大夫们都做好最坏的打算要给他截肢了，哪想到涂了那止血膏一会的功夫，吴嘎子的烧就退下来了，军医一看伤口，溃脓和血水都自主排出了，只要好好养，那条腿就能够保住了！” 正文 第384章 宋奚堂 “你说真的？！”跟在宋卫国身边的士兵一脸惊呆。 要知道这会很多士兵之所以需要截肢，其实大多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左右脱不开感染和并发症。 而这方面，说来说去是炎症没有得到有效抑制。 宋卫国也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护士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谁会拿这种事跟您开玩笑了？”护士翻了个白眼道。 若说这会宋卫国还有些将信将疑，等到这次几个需要截肢的人最终都维持了健全，几个重伤可能死亡的人除了一个子弹进了脑部，手术失败死亡的士兵，其他人也都顺利活了下来。到这会，他便是再怎么不敢相信，也得承认那其貌不扬的止血膏的功劳了。 连人家军医也说了，这种止血膏对外伤有奇效，还有一定的消毒效果，对手术后的伤口恢复非常有帮助。 “赶紧跟上面打报告把情况说一下，以后咱再不要那些劳什子的西药了，就要这个止血膏！”宋卫国当机立断道。 ——没办法，他文字水平有限，写报告这种事一向是副团长负责的，他看一遍没问题就能递上去了。 欢喜不在家，奚万里除了工作就只有工作了，他也没兴致做饭了，天天带着思佳去吃食堂。 这天他刚准备从办公室出来，电话就响了，他拿起一听，居然是顶头上司的电话。 “奚旅长，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奚万里愣了一下正色道：“是！” 等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奚万里都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回了家，他才面露恍然，然后立刻给欢喜打电话。 “你说真的？”欢喜一脸惊喜，随即就有些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奚万里笑道：“首长说了，止血膏在前线伤兵身上试验的效果非常好，上面已经决定将止血膏定为部队专用伤药了。” 顿了顿，“原本首长的意思是想要在作坊外面派兵驻守的，被我拒绝了，理由是那样更容易引来敌人的主意。” 干得好！ 欢喜悄悄松了口气。 她这会可还不想引起旁人的主意。 又听奚万里在电话里道：“还有你不是在愁资金缺口吗？首长说上面愿意支持药厂的发展，问我有没有什么困难，我就尝试性跟首长提了一下这事。当时首长沉吟了一下，又打了个电话，就说让我过两天去银行申请贷款，一百万以内都没有问题。” 欢喜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奚万里眼底含笑，忍不住道：“你赶紧把事情办完回来吧，我想你了。” 欢喜闻言有些脸红，抿嘴道：“我也想你。” 夫妻俩又在电话里甜言蜜语了一番，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才挂完电话，欢喜就忍不住兴奋地跳了起来。 等到欢喜从l省回来，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了。 夫妻俩久别重逢，又是在晚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滚床单。等滚完床单，已经是半夜了。 奚万里拥着欢喜，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轻吻她的脸颊。 欢喜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有些不堪其扰地伸手去推他的脸，不想奚万里索性直接捉住她的手吻了起来。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梦里却是格外的安心。 一大早起床，两人一起早锻炼回来吃早饭，奚万里就说起了药园的事。 “如今部队那边对止血膏的数量要求高了，你是怎样的打算？”奚万里问道。 欢喜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豆浆，随即道：“自然是扩大生产规模了，另外，保健品的生产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在欢喜的预想***给军队的伤药是不怎么赚钱的，只要收支平衡就成了。至于生产时间遥遥无期的内科药物，她却是准备国内平价，走薄利多销路线，至于国外……价格就翻三倍吧。至于保健品和美容产品，这两样她都打算走高端精品路线，专门用来赚有钱人的钱。 美容产品暂时要搁置一下，毕竟如今的国人虽然已经有了美容化妆的概念，但那只是少数人，真正的市场还在以后、 但是保健品……这世上永远不缺有钱人。 银耳、红枣、蜂蜜、蜂胶、花粉、枸杞子、孢子粉……这些东西生产周期并不长，作为保健品也都适合。 有了足够的资金，庄子那边的作坊立刻扩大规模变成了正式的药厂，欢喜暂定厂名是宋奚药厂。 在止血膏的生产跟上部队的需求之后，保健品很快也进入了市场。 欢喜特意在b市买了一家店面，装修后挂上了宋奚堂的牌匾，然后将药厂生产的保健品都放到了那里出售。 这年头会买保健品的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用来送礼的，销量并不像后世那般高。 但口碑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宋奚堂的保健品已经成了圈子里送礼的首选。 而介于欢喜将保健品的价格定得非常高，她这两年赚得可谓是盆满钵满。 也是在这两年中，l省那边的药园基本都规划完毕，欢喜累死累活，将各种草药苗用金手指变幻出来，然后一一种下。 不单是l省的大药园，这两年中，欢喜在全国各地都建了药园，当然规模都在百亩左右，跟大药园是没有办法比的。 除此之外，宋奚药厂如今在国内有三家，除了在b市，还有s时，z市都各有一家。 而所有大大小小的药园，基本都是以三家工厂为基点建设的。而l省的药园却是重中之重，因为这里几乎种植了所有高年限的珍贵中药。 当然，欢喜也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各地的药园中多多少少都会种植一些珍贵药材。 到了此刻，药园基本已经不再需要依赖欢喜的金手指。 然后，欢喜就通过奚万里向部队要求派士兵驻守药园。 对此，部队上层也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如今宋奚药厂生产的各种伤药已经引起了国外的注意，宋奚药厂的存在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要是欢喜再不松口让士兵驻守……他们都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使用强制手段了。 正文 第385章 想当然 事实上，这两年欢喜也有些心力交瘁。 宋奚药厂的安全问题她早就想到了，在止血膏之后，过去两年药厂又生产了跌打药酒、田七粉、紧急凝血剂、血竭、拂尘液（相当于西药中的碘酒，对伤口消毒效果极好）、祛毒散。 别看这些药物名字都接地气得很，似乎都很寻常，但就是这些，将大部分西药都取代了。 而现在，中药实验室那边正在研究麻沸散，欢喜高价请来的几位中医大拿壮志雄心地想要将麻醉剂驱逐出中国市场。 军部对外进口的药物数量越来越少，外国人又不是傻的，自然会发现不对，然后进行调查。 欢喜这两年都不敢带孩子走出军区，就怕出了什么差错。 为了早日让药园形成规模，她这两年称得上是殚精竭虑，几乎每天都在不断的吸收能量消耗能量。 好处不是没有，她的身体作为媒介不断被能量洗刷，本质上跟洗筋伐髓是一样的。 然后最明显的是，她如今瘦得不行，原来虽说也不胖，但体重也在一百斤左右，作为一个身高一米七二的妹纸，真心不重，但是现在……前段时间欢喜在药厂那边站了站磅秤，结果称出来只有八十九斤，不说旁人，便是欢喜自己都惊呆了。 欢喜的五官精致，越是瘦，就却是凸显五官，只是原来美得明艳，如今美得惊心动魄之余隐隐又有些妖异。 奚万里瞅准机会道：“我早就说了，让你别那么拼，把身体拼坏了，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他这段时间也是心疼得紧，看着欢喜一天比一天消瘦下来，他差点把头发给愁白了，偏偏欢喜却跟后头有人赶似的，愣是不肯放缓脚步。 “我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吃饭，争取把自己养胖。”欢喜笑眯眯道：“对了，驻守的士兵安排好了吗？” 奚万里点头又摇头，“有些问题。因为要驻守药园的关系，布防很让人头疼，尤其是l省那个大药园，面积太大了，真要正经守的话，三五万士兵都不嫌多。” 欢喜一愣，这也确实是问题。 “那怎么办？”这方面她是真的抓瞎了。 奚万里道：“我跟领导商量了一下，已经决定在那边建立一个军营作为训练基地，以后会有部队长期驻扎，顺便负责对大药园进行防护。” 欢喜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办法确实靠谱。 却听奚万里开口道：“还有一个事，这次我还见了一位商务部的领导。你不是想要将宝庭牌的产品出售到国外吗？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路，你只要按着程序走，就能将宝庭牌的保健品出口到国外了。” “真的？！”欢喜一脸惊喜。 奚万里点头，“这其实并不是难事，毕竟上面本来也有这个意向。” 宋奚药厂如今的名声虽然不显，但那是在民间，在高层中却并非如此。如果说长征牌的伤药是只有军政界高层才知道的机密，那么宝庭牌的保健品在中层社会中有着极好的反响。 知道了这个消息，欢喜那是干劲满满，每天带着人往相关部门跑，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总算是把所有证件都办下来了。 于此同时，药厂那边也加班加点生产出了一批出口保健品。 然后在定价的事上，欢喜力排众议，定下了比国内翻了一倍的价格。 时值入秋，欢喜刚从药厂回来，四胞胎就哒哒哒哒跑了过来。 “妈妈妈妈！”一边喊着，梓倩已经伸出了手求抱抱了。 见妈妈把梓倩抱了起来，以长征为首的三兄弟都嘟起了嘴巴。长征和宝庭都抓着欢喜的裤管想要往她身上爬，嘉树则不断扯欢喜的衣服，想要让她蹲下来。 眼见着自己的裤子都要被扯下来了，欢喜不得不放下梓倩，然后将三兄弟都轮流抱了抱。 见小家伙们都不满，欢喜摊了摊手道：“妈妈只有一双手，可抱不了你们四个。” 可惜，才两岁多的孩子明显不太懂她的话。 无奈之下，欢喜索性道：“今天妈妈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本来还打算看会电视的，现在……得了，还是把小祖宗们带出去吧，否则都安生不了。 小家伙们正是喜欢出去玩的时候，听欢喜这么说，果然就不闹腾了。 “爹爹，我带梓倩他们出去玩一会！”对着正在一旁给四胞胎做玩具的宋二柱招呼了一声，欢喜就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带着四个孩子，欢喜自然是不敢出军区的。好在军区大得很，完全能满足他们玩乐的需求。 路过训练区，看到新兵在训练，欢喜二话不说就揪住了四个孩子的领子，把他们给拉走了。 ——要知道，之前自家爹爹带孩子出来，一次一个不注意，却是让他们冲进了新兵中，很是给人家添了一回麻烦。 欢喜直接把四胞胎带到了一片堆着许多泥土的荒地，这些泥土是之前修建训练场挖出来的，平日里家属院的人种菜都会都到这边来挑泥土回去填地。 而小家伙们最喜欢玩这些泥土了，为此，按着欢喜的描述，奚鹏程还特意用木头给他们做了一套后世的沙滩玩具。 一开始，欢喜是拒绝让他们玩泥巴的，毕竟太脏了，而且泥土里有碎石，容易受伤。她毕竟是看过后世的孩子玩过安全无毒的太空沙，或者是用决明子替代沙子，根本不能认同这种玩乐方式。 但是……孩子的天性是很难抑制的，便是大孩子都会对大人的话阳奉阴违，更别说是还不一定能听懂大人话的四胞胎了。你不让他们去，他们只会觉得委屈，觉得不满，然后嚎啕大哭。 因为军区里其他孩子都是这样玩的。 欢喜坚持了两次，但每次除了把孩子弄得嚎啕大哭，下次他们想玩的时候照旧想玩。便是宋二柱也劝她说孩子都爱玩泥巴，出不了事，只要不把泥巴塞嘴里就成了，他们也不傻。 她能怎么办？ 没做妈妈的时候，总是鄙视那些把孩子宠坏的家长，但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发现要找准宠爱和溺爱之间的平衡点，又是多么不容易。 很多事情，在没有真正经历的时候，大家都容易想当然，但现实往往不会按着你的计划来。 养孩子尤其如此。 正文 第386章 身死 欢喜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孩子和家长在了，大家互相打了招呼，便都跟在孩子身后当保姆了。 也有家长在说话聊天，但注意力显然都放在孩子身上。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这儿的孩子小的不满周岁，大到的却有四岁了，这个年龄阶段，差上几个月都是极大的差异了，谁都担心自家孩子受欺负。 欢喜以前没当妈的时候觉得孩子们之间的争执大人最好不要插手，但等当上了妈之后……眼看着人家四岁的孩子把自家才一岁的孩子推倒，能无动于衷的那绝对不是亲妈！ 当然，倒不至于就去跟孩子计较这种事，但肯定要预防这种事。尤其孩子还小，一个没注意要是有了差错，那都要后悔死。 如今还好，四胞胎在孩子群中也不是最小的了，他们又总是凑一块，被欺负的时候少，加上也懂得反击了，所以欢喜并不是多么担心。 但是以往……欢喜和奚万里都不是软弱的人，四个小家伙性子在孩子中都算得上霸道，但哪怕如此，往前一年，他们也不太懂得还手，被打了要是不痛，那就睁着大眼睛看你，要是痛了，那也只会哭。 回去的时候，刚好遇上的钟玲玲，她手里抱着一个小男孩，那是她的儿子秦楼宇，比四胞胎也就小了一岁。 看到她，钟玲玲脚步一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带孩子出来玩啊？” 离得近了，欢喜才发现她的表情有些憔悴，而且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她心下讶异，面上却不漏分毫，笑眯眯道：“玲玲姐你也带楼宇出来玩？” 钟玲玲目光有些躲闪地摇了摇头道：“时间不早了，我赶着回去做晚饭，就不跟你聊了。”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脚步，欢喜不由皱了皱眉。 等回去后，她跟奚万里提起这事，然后问道：“楼宇都这么大了，秦伯父都已经接受了玲玲姐这个儿媳妇，朱女士难道还在闹？” 闻言，奚万里的表情却是有些不太好，“朱女士本来精神就有些问题，如今更是……应该已经疯了。钟玲玲一般是不带孩子出现在朱女士面前的，朱洪莲若是想见孙子，也都是玉川带过去。就在昨天，朱女士突然发病把孩子吓哭了，玉川上去阻止，被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导致了小腿骨裂，如今正在医院呢。” 欢喜恍然，难怪今天钟玲玲那个样子。要说她也确实挺为难的，婆婆那个样子就不说了，公公虽然承认了她，但之前却想要将孙子接过去教养，若非秦玉川态度坚决，钟玲玲差点被逼疯。 这一家子真是……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她才这般想，过了几天却是出事了。 谁都没有想到，偌大的秦家居然转眼就倒台了。 “之前那十年内乱中，秦家其实一直不算太干净，和造反派多少有联系，只是秦仲文把首尾收拾得比较干净。只是再干净，到底还是被人抓住了尾巴。”奚万里叹气道：“不过好在这事对玉川的影响不大，秦仲文……到底没有把自己儿子给攀扯上。”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秦仲文的口供没有将儿子攀扯上，却是将朱洪莲攀扯上了。 “朱女士真的牵涉到了其中？”欢喜一脸惊讶。 “当然是假的。”奚万里一脸肯定。 欢喜面露疑惑，“为什么这么说？”朱洪莲怎么说也是秦家的主母，顺着这个思路，秦家做的勾当，说她完全不知情都没有人信。 奚万里道：“秦仲文和朱洪莲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朱洪莲空有主母的名分，实际上在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别说秦仲文做的事，她平时连见秦仲文一面都不容易。” “可秦仲文为什么一定要将朱洪莲牵扯进去？哪怕看在秦玉川的份上……”欢喜一脸不解。 “因为秦仲文恨朱洪莲。”奚万里定定看着她道：“你只知道朱洪莲当初是通过算计嫁给秦仲文的，却不知道因为朱洪莲的算计，秦仲文真正喜欢的人，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心脏病发作，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死了。据说，那位小姐死的时候眼睛都是睁着的，她以为未婚夫背叛了自己，死不瞑目。” 欢喜倒抽了一口冷气。 监狱中，面对一脸痛苦愤怒和不解的秦玉川，秦仲文面露狰狞，仿若恶鬼一般道：“三十年，为了秦家，我忍受她多活了三十年。如今既然秦家都要消失了，那我自然没有继续忍下去的道理。” “她不是非要嫁给我，非要跟着我吗？这个时候，她自然也应该跟着我一起下地狱！” 秦玉川浑浑噩噩地出来，他倒是找了奚万里希望他帮忙。但这事他是真帮不上忙，一来奚家的势力都在军部，奚鹏程虽然也在体制内，但级别太低根本够不到秦家的事，二来秦仲文老谋深算，他既然在审问中将朱洪莲牵扯了进去，那自然方方面面都留下了后手，根本就不给人丝毫机会。 本心里，奚万里也不太想要救朱洪莲，要他说这人就是活该。 都是有心上人的，将心比心，要是欢喜遭遇了秦仲文那位未婚妻的事，那他非得疯了。 朱洪莲并没有等到上面的人审判就死了。 并不是因为生病，也不是自残……她是被秦仲文用竹签捅死的。 也不知秦仲文是怎么说服审查人员的，总之就是上面安排他跟朱洪莲见面了。 朱洪莲因为精神不太稳定的关系，为免她闹事，将她的手脚都捆住了。 然后，当着审查人员的面，秦仲文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竹签，直接从朱洪莲的下巴捅进去穿透了脑部，致使她当场死亡。 当时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 得知消息，奚万里感叹之余却也理解秦仲文，要是他，肯定也更想亲自手刃仇人。 奚万里事不关己，但被通知去收尸的秦玉川却差点疯了，当时便晕了过去，因为没有人扶，还撞到了桌角，在脑袋上添了一个窟窿。 正文 第387章 沉默 秦家的事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朱女士的死亡更是出人意料。 原本，秦玉川一不小心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亲友们按理是要去探望的。但是大伙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当不知道。 倒不是担心惹来麻烦，而是觉得这时候不适合去探望对方。秦玉川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恐怕并不乐意将自己狼狈的样子展露在外人面前。 只是，旁人可以当不知道，奚万里和欢喜却不成，毕竟两家走得一向近。 ——至少奚万里和秦玉川的关系是真的亲近。 于是这天，奚万里跟欢喜二人拎了点水果去医院探病了。 两人到病房的时候，秦玉川正靠在病床上发呆，钟玲玲不在，倒是秦楼宇正趴在一边用布条拦着的病床上玩耍。 看到他们，秦玉川愣了愣，随即嘴角扯起一个笑容道：“你们两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 奚万里将手里的水果往床头柜一放，扯过一边的椅子坐下道：“来看看你还有没有气。” 知道这时候自己不适合插话，秦玉川看到她说不准就要不自在，欢喜索性去逗弄乖乖萌萌的小楼宇了。 秦玉川闻言有些苦笑道：“放心吧，我也是当爹的人了，便是再痛苦，也不会想不开。” “那还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奚万里挑眉道。 “我就是想不通，我爸……”才说到一半，秦玉川就摇头道：“我其实明白的，就像当初玲玲遭遇的那些事，如果罪魁祸首不是我妈，我怕是也会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玲玲至少还好好活着呢，但是我爸的那位未婚妻却死了。可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道：“那是我妈啊，不管她怎么自私恶毒，对谁都不好，但他对我向来是好的。当初我上中学，我爸非得压着我让我上寄宿学校，我妈舍不得我，隔天就来看我，给我带各种吃的用的。我爸对我妈一向冷漠，给她的钱都是有额度的，也就堪堪够她将自己收拾体面。我妈手头没有钱，她不会骑自行车，我爸既没想过教她，也没想过给她买，她的钱也不够经常去坐电车。于是她只能步行，每次来回四个小时过来看我，往往回去不是赶不上午饭就是赶不上晚饭。我当兵第一年在前线受了伤，我妈知道了当场就晕了过去，那会她就被查出了心脏病。当时……我爸硬是没肯把她送医院，想要把她活活拖死，但是我妈却愣是熬了过去，后来她跟我说，当时惦记着我的安危，她根本不敢死……” 秦玉川絮絮叨叨说着朱女士对他的好，奚万里表情认真，心下却不以为然。 朱洪莲那样的人，说到底是自作孽。她对秦玉川是好，但谁家当妈的对儿子不好了？更别说朱洪莲对秦玉川的爱里面掺杂了太太多的私欲，她想要儿子为她争口气，她想要儿子继承秦家，她想要永远掌控这个儿子…… 这样的女人，哪怕她付出再多的母爱，奚万里都没办法感动。 当然，他也不傻，不至于在秦玉川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你现在更该为自己的妻儿考虑。”走的时候，奚万里说道。 钟玲玲是在半途拎着热水瓶回来的，见两个男人在说话，她也没去打扰，而是跑到欢喜这边一起逗弄儿子了。 等到奚万里和欢喜要走，她连忙站起来道：“我送送你们，玉川你看着点楼宇。” 秦玉川点了点头，钟玲玲便跟着欢喜他们一起出去了。 猜出钟玲玲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跟欢喜说，奚万里特意走得快了些，跟身后两个女人拉出了一段距离，留给她们说话的空间。 “之前……谢谢你了。”沉默了许久，钟玲玲才开口。 欢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介绍黄医生的事。事实上，这事钟玲玲早就感谢过了，当初确定怀孕的时候，钟玲玲激动得哭了一场，后来更是买了一堆的婴儿用品送过来，对着她语无伦次地感谢了一番。 显然，钟玲玲是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所以才又旧话重提、 欢喜抿了抿嘴道：“你太客气了。” 钟玲玲应该是想要跟欢喜说些什么的，但是最终，这天她什么都没说，将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沉默地离开了。 若是她说一番诉苦的话，欢喜可能还会不以为意，但是她这般一言不发，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说起来，钟玲玲的遭遇也确实让人同情。 能坚持到现在而没有崩溃，这个女孩已经足够坚强了。 “虽说秦家发生那样的事情，朱女士又不幸离世了，但咱私下说一句，这对玲玲来说是好事。”私底下，李玉枝对着她们这样说道。 谁说不是呢。 王大妞几人都是一脸唏嘘。 在所有人看来，钟玲玲他们夫妻现在或许困难一些，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那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对夫妻所受到的挫折还没有彻底结束。 秦仲文没过多久就被枪毙，秦玉川前往刑场交了子弹费用，将尸体带回来收敛好，然后便回到了部队。 要说难堪还是有一些的，秦玉川自己虽然在部队发展得也不错，但和他交好的人中，自然不乏一些看重他家世的人。这次事后，有些人的态度难免发生变化，好在不论是看在他自身职位还是奚万里这个给力的挚友的份上，到底也没人真正态度如何恶劣。 年底的时候，秦玉川领了一个任务，带队前去和y省进行演戏。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原以为只是例行公事的任务，最后结果却使得秦玉川重伤，差一点便丢了性命。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钟玲玲差点吓晕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欢喜最近正忙着宋奚堂分店的事，好不容易今天早回来，结果就得知了这样的噩耗。 也是因为她在家，钟玲玲才会过来串门子，从而第一时间知道了秦玉川的消息。 奚万里沉着脸看向传令兵，“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388章 野望 等传令兵说完，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谁会想到，秦玉川在y省好死不死的居然遇上了从隔壁流窜过来的一群亡命份子？对方不知道y省有军事演习，却误打误撞进入了演习地。秦玉川等人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寻常百姓误入，哪想到……对方却以为他们是支援本国对他们进行逮捕的，当下想也不想便拔出枪进行了射击。 因为没有防备，秦玉川又是明显的头领，有好几人的子弹都是往他身上打的。其中一枪是冲着心脏去的，秦玉川也算命大，离得那么近，居然让子弹偏离了几毫米，硬是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 传令兵一脸沉痛道：“秦团长的肩胛骨粉碎性骨折，y省那边的医院无法进行手术，如今已经开始往这边转移了。” 粉粹性骨折？！ 钟玲玲一脸茫然，欢喜和奚万里的面色却是变了。 要知道便是在后世，医疗条件那样先进的情况下，粉碎性骨折能够完全愈合的也只是少数，更多的是留下后遗症，甚至是残疾的人！ 奚万里只会比欢喜更明白这里面的麻烦。 等到秦玉川被送回来，情况比想象的还糟，不但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他的肺部也中了一弹。 奚万里往医院跑了一趟，回来脸都是沉着的，一家子都没敢问。 等吃过晚饭，他才开口道：“玉川那个情况，怕是要退伍转业了。” 事实上，若是秦家还在，秦玉川便是退伍也没什么，虽说部队干部转业通常要降半级，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玉川自身不是没有能力，又有秦家的人脉助益，他晋升只会比在部队更顺利。 但是秦家倒了，对秦玉川来说，留在部队就是最合适的出路了。因为部队里不会有人因为秦家对他有看法，他过去立的军功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人会因此看低他。 可是如果进了体制内，已经覆灭的秦家就是秦玉川身上最致命的弱点，他最大的可能是去坐冷板凳。要是运气不好……可能就是炮灰了。 这一点，稍微脑子清楚的人都能想明白。 因此，等到秦玉川做完手术醒过来，奚万里前去探病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我帮你打点打点，想办法把你调到清水衙门去。” 秦玉川这会的样子极为憔悴，眼底带着几分绝望，钟玲玲抱着儿子坐在一旁，眼底都带着血丝。 数月后，秦玉川的退伍通知果然下来了。奚万里东奔西走，将秦玉川安排到了b市的博物馆里。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动了。 对此，别说秦玉川，便是奚万里自己都觉得不甘。 奚章纪的生日是在六月，因为不是整寿所以并不大办，但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是不可避免的。 “你跟爸在书房到底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回去的路上，看着明显心情不错的奚万里，欢喜忍不住纳闷地问道。 奚万里的心情似乎好得过分，闻言忍不住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欢喜，我一定会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莫名其妙！ 但是，看着对方眼底炙热的爱意和强烈的决心，欢喜的心有些不可思议的触动，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现在就很幸福。” “还不够。”奚万里摇了摇头道。 欢喜莫名不已，只是过了两天，奚万里就告诉她他要去军校进修了。 “去多久？”欢喜没当回事，反正他也不是没去过。 奚万里抿了抿嘴道：“两年。” “多久！？”欢喜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怎么这么久？以前不都是个把月甚至是一两个星期吗？” “这次不一样。”奚万里眼睛明亮道：“我这次过去，名义上是一位老前辈的助手，而不是学生。” 欢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你口中的老前辈是什么人？”听这话，怎么有些像一带一的师徒制？ 要知道后世的研究生很多都会担当导师的助手。 “果然瞒不过你。”奚万里笑嘻嘻道：“多的我不能说，不过……” 他凑到欢喜耳边小声道：“我这次是去学习情报管理，那位老前辈是个中好手。” 情报管理…… 欢喜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却不敢相信。 她倒是想要继续深问下去，但是还是放弃了。如果能够告诉她，万里肯定不会吝啬，他既然不说，那么就是不能说，或者时机还不到。 其实欢喜也忙得很，她如今正绞尽脑汁想要组建一个美容研究团队，但是……这有些不容易。 于海兰就不说了，人家直接就说这种研究课题太过低俗，至于中药组的研究人员倒是有不少人将家里祖传的美容药方给贡献出来了，但是……欢喜一旦提出要专门设组研究美容相关的课题，问他们有谁要参加，那是一个缩得比一个快。 欢喜都差点急出燎泡来。 虽说宝庭牌的保健品在国外卖得非常好，供不应求那是常事，但欢喜却一点也不想要改善这种情况。 是的，她就是打算采取饥饿营销，促进那些老外的购买欲望。 与之相反的，国人从来没有这种烦恼。 而欢喜相信，相比保健品，化妆品的市场只会更大。 她都想好了，梓倩牌的化妆品将来会采取和宝庭牌不同的市场攻略。不同于宝庭牌，对于梓倩牌化妆品，欢喜打算实行国际统一价。不过，按照她的计划，梓倩牌的化妆品只对外出口中端产品，高端和尖端产品只在国内进行出售，并且后者还会进行限量。 一来，这是欢喜跟招商部门以及外交部门早就商量好的，尽可能将外资引进，也是为了吸引更多华侨归国发展。 二来，想想后世那些代购吧，欢喜可不希望将来外国的产品专美于前。 尤其，上辈子到她活着的那会，中国已经强大起来，但却依旧有很多让人气弱的地方。 作为一个富二代，欢喜买过穿过很多顶级奢侈服装和天价奢侈化妆品。 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外国品牌。 不是她崇洋媚外，而是有些场合，你要是用了国产品牌……就等着自己成为社交界的笑话吧。 而欢喜……她发誓绝对要打造出属于中国的顶级奢侈品牌！ 正文 第389章 无良 经过一系列波折之后，欢喜才找到了美容研究团队的负责人。 广美熙，生物医药方面的大才女，在国家级研究所里面待过两年，却因为觉得那里的研究课题没有意思，选择了辞职。 之后，无意间得知欢喜想要组建一个美容研究团队，广美熙自己找上了门。 谈过之后，欢喜才知道，广美熙之所以在那些研究所待不住，不是因为才能不足，也不是因为被人欺压，而是因为……除了让自己变得更美丽，她对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甚至，她才来的时候，就带了几个自己研究出来的美容护肤品和化妆品的方子。虽然那几个方子属于化学范畴，和梓倩牌将会实行的中药美容并不相干，但也足以展示她在这方面的才能。 唯一的缺陷是，广美熙对中药非常陌生。 不过只要能够让自己变得更美，就没有广美熙不愿意做的事情。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人愣是将各种草药功效和形状都背得滚瓜烂熟。 这个程度，对一个中医而言自然远远不够，但做医药相关的研究，却是勉强够格了。 更何况，在欢喜的打算中，她虽然想要弘扬中医文化，但也并不排斥西医，她很乐意将两者相结合，各取所长，打造出一个让全世界望尘莫及的医药品牌。 为了配合广美熙的工作，欢喜硬逼着中药研究组的两个老中医给出了两个天赋不错的后辈。 至于其他人员，广美熙表示她自己能够搞定。 早在决定用广美熙之前，欢喜就让奚万里将她查了个底朝天，然后有了初步的信任。也是因此，她才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一来她去找这方面的人才的话，确实有些困难，二来……作为美容研究组的组长，广美熙亲自选的组员更能够配合她，也更能够提高工作效率。 趁着广美熙在实验室各种鼓捣的时候，欢喜开始考虑起宋奚医药的办公楼。 事实上，在注册公司之后，宋奚医药就有了办公区域，相关的工作人员在几年的积累下也已经达到数十位。 但是……因为公司是独资企业，店面销售什么的基本都是自己解决，业务往来也就部队和一个国营商场，不算少，甚至称得上多，但因为是上面牵头的，一切都是按着关系来，基本不会出现利益争执。 如此，导致了宋奚医药明明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药公司，但公司文员也就两位数，办公室更是一直设立在郊区的庄子上。 但是……欢喜很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公司独资的情况只会是一时，转型成有限责任公司是早晚的事。 再者，国家的形势每一年都在变，便是这两年，因为个体户的出现，国营商场和供销社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高高在上了。 欢喜更知道，在以后的将来，个体经济蓬勃发展，自己的合作伙伴也会从国营企业转变成各种各样的民营企业。 若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将来无疑会错过最好的发展机会。 经历过后世的欢喜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租办公楼，趁着如今地皮的价格还没有被炒起来，若是不自己建办公楼，那她就真的是傻了。 不但是办公楼，欢喜这几年赚到的钱除了一部分拿去还银行贷款，剩下的几乎都不留在手里，都用来在各个大城市购买地皮和店面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黄金地段的店面租金有多坑人了，她可不想以后给房东打工。 公司的总部毫无疑问是会设在b市的，但让欢喜头疼的是，她在很多城市都买了地皮，唯有b市没有。 不是不想，而是……作为一国首都，b市的地皮至今都被政府捏在手里，现阶段恐怕是不会外售了。 欢喜想来想去，自己这时候想要弄到一块地皮，唯一的办法就是找部队高层帮忙了。 想来以宋奚医药几乎承包了部队所有药物供货的份上，上面应该不会介意分一块地皮给她用来建立总部。 得知她的打算，奚万里却道：“这事我来办，你不要插手。” 欢喜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不过几天，她手头就拿到了一份土地证。 两千多平米的地皮，不算大，但却比欢喜的预期大了许多。 介于如今的年代，欢喜并不打算将办公楼建得太高，六层就绰绰有余了。 只是……为了设计出一栋具有美感不过时的办公楼，欢喜不得不跑回学校，找土木工程的教授帮忙按着她的要求设计了一份图纸。 魏小花如今早就历练出来了，欢喜一吩咐下去，她就帮她找到了几个可靠的工程队。一番交涉之后，欢喜将工程承包给了其中两个让她印象良好的队伍。 当然，期间的一系列讨价还价和扯皮就略过不提了。 四胞胎要上幼儿园了，小家伙们对全新的生活非常期待，哪怕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上了一年幼托班了。 “妈妈，如果其他小朋友们再为了我打起来怎么办？”开学第一天的早餐餐桌上，梓倩支着下巴一脸煞有其事地烦恼道。 奚梓倩小朋友继承了父母优良的基因，雪肤黑发，眼睛又大又漂亮，笑起来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任谁看到都会被萌到。在幼托班的时候，就受到了许多小男孩的喜爱和讨好，甚至还有小朋友为了谁跟她一起组队玩游戏而打起来。 虽然结果奚梓倩选了自己的弟弟。 欢喜差点笑出来，好在她忍住了，装作很认真思考了一番道：“或许你可以将他们都打一顿，那样他们可能就会改正了？”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无良妈妈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教闺女有什么不对，比起让女儿成为一只兔子，她更希望她是一匹恶狼。 那样，别人就伤害不到她了。 “至于你们。”欢喜看向三个儿子道：“那些缠着你们的小女生再怎么讨厌也不能动手，你们得动动脑子，让她们学会体贴你们。” 女儿对男生暴力一点没关系，儿子对女生动手就不太好了，她可不希望儿子们将来变成会对儿媳妇家暴的恶棍。 喂喂喂……女儿家暴女婿就没有问题了吗？ 正文 第391章 愧疚 最后，奚万里求助了王大妞，这才将几件布拉吉给洗干净了。 欢喜没想到他真能给洗干净，顿时又惊又喜，凑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奚万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起来，飞速也回吻了欢喜两下，然后道：“其实，你不该只感谢我一个人。” 见欢喜疑惑地看过来，他不由笑道：“原本我并没有想到洗这几件布拉吉。但早上起来，我就看到四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洗这些。”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边洗一边哭，口中说着不能让妈妈讨厌他们。” 欢喜还来不及动容，听到后半句，却是忍不住愣住了，“他们真这样说？” 她一脸疑惑，也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孩子们跟她会这般……具体她说不上来，但是……为什么他们觉得自己会因为这点事讨厌他们？ “虽然你并没有对孩子们发火，但他们都很敏感，察觉到你不高兴了。”奚万里一脸无奈道：“我们陪孩子的时间太少了，你没有发现吗？其实不单是对你，便是对我，他们也不是……太信任。作为父母，我们给予他们的安全感太少了。” 欢喜怔住，她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解，明明她已经尽可能抽时间陪孩子了。有时候在外面累得虚脱，回来却还会打起精神陪他们。有几次孩子生病，她也都是二话不说丢下工作回来陪他们。 只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她想起上辈子那些闺蜜当妈妈之后的模样……作为一个粉丝百万的网红，她是出了名的手工达人，烹饪、烘焙、化妆、diy……凡是需要考验手动能力的事，几乎就没有她不擅长的。 也是因此，那些闺蜜经常为了孩子过来向她求助。好多原来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闺蜜在当妈妈之后一个个都变成了三头六臂，担心外面买的食品不安全，只要是宝宝入口的东西，不管再怎么麻烦，都宁愿自己动手。 于是，蛋黄溶豆、虾皮粉、酸奶溶豆、肉松、蛋白糖、蛋卷、冰淇淋、水果软糖、棒棒糖、蛋糕、饼干、面包、蛋挞……凡是你能想到的，就没有她们做不到的，为此，不惜费钱费力。 便是她的烘焙粉丝中，亦有许多是宝妈，学烘焙的初衷就是让孩子吃得健康。 都知道烘焙烧钱，各种昂贵的模具，五花八门的原料，永远都让你觉得买不完。 要是有钱人就算了，但是实际上，很多宝妈的经济条件一般，但却宁愿在自己身上省钱，也要去买质量好更让人放心，但是价格更昂贵的模具和原料。 但是自己……欢喜回忆了一下，她可以为自己辩解这会的食品安全不像后世那样糟糕，也可以为自己辩解没有烤箱她根本没办法发挥自己的烘焙水平，可是…… 这几年，因为忙碌的关系，家里的饭不是爹爹做的就是魏小花过来帮忙做的，甚至……仔细算来，自己如今在家做饭的次数，比起万里也没多多少。 一时间，欢喜发现自己这个母亲似乎有些失败。 除了开头一年四胞胎还小，还在吃母乳的阶段，在那之后，自己的大半精力就都放到了工作上。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却难免有些愧疚。 同样的感觉奚万里也有，他伸手揽住欢喜，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改正的机会。” “你们说妈妈会不会还在生气？”站在家门口，嘉树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道。 宝庭一脸担心道：“很有可能呢，我们都没把裙子洗干净。” 长征有些不高兴道：“都是你们，我都说了别动妈妈的裙子了。” 梓倩嘟着嘴巴道：“可是我想要给妈妈的裙子画上漂亮的花，让妈妈高兴啊。” “但是你画的根本不像花！就像五颜六色的杂草！”长征愤愤道。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蔫蔫的不说话了。 门后，欢喜听着小家伙们的话，心里很是不是滋味。她叹了口气，笑容满面地打开大门，似是有些意外道：“怎么到家了不进来？” 四胞胎见妈妈脸上带着笑，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妈妈不生气了。 才走进院门，四胞胎就闻到一股香气，嘉树眼睛一亮道：“妈妈，你是不是做了好吃的？” 欢喜闻言笑了，“妈妈给你们做了蛋卷，还有肉松跟奶糖。” 这些东西，她明明都会，但却从来没给孩子们做过。 “听起来就很好吃！”梓倩一脸开心道。 长征也板着脸道：“妈妈做的东西都好吃。” “我也喜欢妈妈做的东西。”宝庭一脸开心道。 嘉树也点头，“妈妈是最好的。” 几个小家伙简单的话语却透露着对母亲全然的喜爱和孺慕，欢喜眼眶有点湿润，差点不争气地落泪。 她在心下发誓，工作再重要，她以后都不会再忽视她的宝贝们了。 欢喜的手艺是不用说的，不论是蛋卷肉松还是奶糖，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四胞胎尝到后高兴极了。 “妈妈你以后还做吗？”宝庭都想着下顿了。 见其他三个孩子也一脸期待地看过来，欢喜鼻头有些发酸，点头道：“做，给你们做许多许多好吃的。” 孩子们顿时一整欢呼。 “妈妈，那你能带我们去公园游乐场吗？”嘉树直觉妈妈有些不一样了，趁机提要求道。 欢喜点头，“等礼拜天就带你们去。” 事实上，她不是没想过带孩子们去游乐场，但是……她不是一个孩子，她有四个孩子，即便她再怎么对自己有信心，也不敢保证能看好四个孩子。 在这方面，她是一点也不敢轻忽，毕竟上辈子的亲哥哥就是走失的。 只有当了母亲，才会觉得打心底人贩子都应该千刀万剐。 但是，再怎么担心孩子们的安危，面对他们满是希翼的目光，欢喜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大不了到时候找几个朋友帮忙，总之……无论如何都得让孩子们痛快玩一回。 正文 第392章 狼子野心 奚万里重伤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欢喜都懵了。 顾不上其他，她连忙赶往医院。 “护士同志，我是奚万里的爱人，请问他如今在哪个病房？”欢喜站在护士台问道。 虽然这样问，但她却清楚，万里这会十有八九是在手术室。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护士同志翻了翻手边的本子道：“五楼九号病房。” 欢喜真心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歉意地问道：“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可以吗？” “五楼九号病房。”护士同志倒是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 “嫂子好！” 欢喜的所有疑虑在看到病房门口两位站岗士兵之后消失了，看来没有弄错，万里确实在里面。 恐怕……自己这边得到的消息延迟了。 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来了？” 才关上门，奚万里的声音就传来。 欢喜转过身一看，顿时便呆了。 奚万里这会的样子有些狼狈，一只手和一只脚打着石膏，头部缠着的纱布上隐隐有血迹透出，脖子上也有纱布包裹，但是…… 如果对方不是站在那里的话，她大概会心疼不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些……”欢喜指着他身上的“伤”，声音都是颤抖的。 “别激动。”奚万里伸手将他揽住。 ——欢喜敢发誓，那力度绝对不像一个重伤的人！ 见欢喜面色已经难看之极，奚万里连忙解释道：“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重伤什么的都是假的。” 欢喜差点抓狂，“重点呢？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你个人的行为还是……”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并没有做任何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奚万里抓着她的手柔声道：“这场戏是军部上层联合策划的，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我受伤颇重的假象。至于原因……” 他不由笑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因伤退伍’，然后完成部队交给我的秘密任务。” 欢喜闻言松了口气，只是很快又纠结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秘密任务？ 她想问却不敢问。 看出她的想法，奚万里笑了，“其实很简单，你是知道的，我们国内的情报能力一向很欠缺，所以这次我的任务就是建设一个系统的，全面的情报网。” 事实上当然不止如此。 或者说，高层当初的确只有这样的意思，但是…… 奚万里这些年也不是白过的，他比谁都明白权力的重要性。他想要离开部队，换一种生活方式，但却不想失去权利。 隐藏在水面下的情报部队负责人这个身份固然超然，但是太被动了…… 这种被动是指面对上层。 按照上面的意思，他们需要的是针对外敌的情报，不能让国家像个筛子一样任由外人出入，进一步则是希望他能够掌控他国高层的动向。 但是奚万里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比起外界情报，未来的中国更需要的是内部情报，毕竟在今后数十年中国家需要的是发展，是建设。第三次世界大战打响的可能性太低了，战争或许还会有，但像过去那样的规模，却绝对不会有了。如此，国内的情报收集变成了重中之重。毕竟，内部的蛀虫往往更能动摇大树的根基。 他说得合情合理，上层虽然有些犹豫和争执——大家不是傻子，都知道奚万里所说的蛀虫针对的绝对不是平民百姓，但最终到底是认同了他的观点。 在这之后，奚万里又提出了一个要求——直接制裁权。 ——在拥有充足证据的前提下，他建立的组织有权利直接将内部蛀虫进行逮捕，无需经过任何法律通道。 这下，军政界的上层彻底炸锅了，只差没指着奚万里的鼻子骂他狼子野心。 在那之后，奚万里一一拜访了高层领导，对他们进行了说服。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刁难——要知道这些老狐狸的刁难可不是普通的刁难，打击人还是其次，有些是要命的，之后，奚万里到底还是达到了最初的目的。 当然，他所得到的直接制裁权还多了一些限制，比如被逮捕的人必须是危害到国家安全，或者有潜逃迹象的人，否则只能移交给相关部门审理。 之后，针对这个还未命名的秘密组织的组建，各方势力进行了为数数年的拉锯战，其他都是小事，大家虽然也有争执，但理智都在线，很大部分是出于公心。但对于组织内部初期除了奚万里之外的其他管理人员，谁都想要往里面插一脚，为此甚至不惜撕破脸皮。 闹到最后，还是几位元勋看不过去，拍板决定让奚万里自己挑人，各部门进行配合。 高层领导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奚万里得逞了，只是到底不是那么舒心，给他穿了不止一双小鞋。 最令他头疼的是，眼见计划开始进行了，但他却只拿到了十万块钱的起步资金。 这点钱看着多，但用来建立一个覆盖全国还要涉及国际的情报网，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欢喜听了他的话却是呆了，“你把这个告诉我没关系吗？” 奚万里摇头道：“只能告诉你一个人，所以你要帮我保密。事实上，这个组织虽然还没有建立起来，但上面已经定下了基调。以后这个组织势必会是极为隐秘的存在。” 本来上面是要求他对家属守口如瓶的，但是他却努力争取了一番让领导答应他能够对伴侣有所透露。 ——当然，这也是基于欢喜本身就不是寻常人，如果她只是个寻常的女大学生，而不是宋奚医药的创始人，上面是如何都不会答应他的要求的。 不论是领导，还是奚万里自己，都觉得欢喜能够做他的贤内助。 而且奚万里想得很清楚，夫妻之间或许并不需要完全的坦诚相见，但也不能有太多的秘密。如果作为妻子的欢喜对他的工作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那今后必然会矛盾丛生。甚至，往后遇上特殊情况，欢喜若是还一无所知，没有丝毫防备和准备的话，那结果一定会很惨痛。 当然，这辈子，奚万里都不打算让欢喜的防备和准备落到实处。 正文 第393章 龙秘组 奚万里是在一个月后“出院”的。 “万里你回屋躺着，这些我来做。”宋二柱不知道奚万里的情况，还以为他是真的重伤，见他想要帮着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连忙阻拦道。 奚万里有些无奈，但也只好放下东西回了房间。 欢喜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回屋对着他笑道：“如何？病患。” 奚万里苦笑道：“你就别打趣我了。” 欢喜将从医院带回来的衣服一一放回衣柜，随后转身对着奚万里道：“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知道欢喜在说什么，奚万里有些头疼道：“首先要想一个组织的名字。” 欢喜挑眉，“我以为你筹谋了这么些年，应该早就有想法了。” “想法当然是有的……”奚万里犹疑道：“因为这个组织和明朝时的锦衣卫颇有些类似，所以我曾经定下一个名字叫做龙秘卫。但是……似乎有些不太顺口？” 欢喜想了想道：“或者可以改成龙秘组？” 这样的确顺耳了许多，奚万里皱了皱眉道：“只不过用组做单位的话，感觉规模好像很小的样子。” 欢喜却摇头道：“你难道想要佣兵自主不成？情报组织的本质决定了人员的繁多，但是，就我看来，龙秘组本身并不适合拥有太多成员，如果你不想引起上层的不满和忌惮的话。” 奚万里一怔，他听明白欢喜的意思了，只是……“你的意思是……以外围成员为主？” “可以这么理解。任何势力和组织都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龙秘组真正的成员只需要少数人，剩下的都只是外围成员。”欢喜道：“情报人员本就贵精不贵多，而且真正的情报往往是从蛛丝马迹中整理分析出来的，这样的人才才是最可贵的。基层的，仅仅用来收集信息的人员，却是谁都可以担任。这一类人，在为组织服务的同时，并不需要知道组织的存在。只要处理的好，两者并不冲突不是吗？” 奚万里学了两年情报管理，知道的当然只会比欢喜更多，因此他很清楚，欢喜说的这些或许过于皮毛了一些，但也确实在理。 但是…… 奚万里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最头疼的其实是情报网怎么发展，十万块钱……你说能干什么？” 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是打算在各地开设一些私人旅馆作为情报点的。情报总是伴随着人口流动的，而人口流动，就少不了落脚点。各个城市固然有招待所这样便宜实惠的存在，但那些没有合法身份或是想要隐藏行迹的人，比起招待所绝对会更青睐私人旅馆。 而那些有钱人，是宁愿住高价的酒店，也不会去私人旅馆那种小地方的。 但是，想要用十万块钱在全国各地开设私人旅馆，那简直就是做梦！ 哪怕私人旅馆要求再怎么低，环境再怎么简陋都不可能。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主意。”欢喜若有所思道：“你觉得运输队怎么样？” 放到古代，如客栈饭馆那样的地方自然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但是放到现代……这话不能说全错，但却也不是全对了。 在经历过后世的欢喜看来，什么职业的人消息最灵通？ 那必然是快递员跟送外卖的，这两者去的地方多，见到的多，接触的民众也多，对千家百户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但至少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而很多时候，重要的情报都是从一些看似没用的信息中分析出来的。 当然，快递和外卖是不适合如今的社会大环境的。但是退而求其次，运输和物流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物流还要过些年才能盛行起来，而这个时候，运输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从运输到物流再到快递。等到将来进入二十一世纪，欢喜可是打算自己搞电商的。电商和快递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存在，到时候他们夫妻珠帘合璧，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若是到时候经济条件足够，像是旅社、酒店这些也可以考虑。 奚万里不知道她心里已经将今后四十年的事都考虑好了，即便如此，他听了她的提议也是眼睛一亮。 运输队啊，那的确也是一种收集情报的方式。要知道这会巴士车还不算普遍，大家出远门往往都会选择火车，但是，坐火车的话行迹就不是那么容易隐藏了。 如此，很多人出远门都会选择找那些货运车顺路捎一程，省钱还省事。 最重要的是……奚万里眯起眼睛藏起了眼中的算计。 他可是知道部队有很多淘汰的军卡的，一般而言那种车并不会流入民间市场，往往都会进行特殊处理。 但是，他这边的情况能一样吗？ 那些瘪犊子只给了十万块钱，总不能连这点方便都不给他吧？ 到时候将那些淘汰的军卡重新刷一层漆，除了样子稍微逊色点，比全新的货运车也不差什么了。 运输队最大的问题就是车，只要车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司机了。 这事放别人身上或许麻烦，毕竟这年头司机的确不怎么好找，但是对奚万里而言，那就不是事儿！ 在部队，混出点名堂的人，有几个是不会开车的？即便不会开车，那也能让部队给退伍兵弄个特训班啊。 还会有比他们更适合的运输车司机吗？ 还有特战部队的那些退伍兵，哪怕是身体不健全的，以他们的经验，跟车的话肯定能帮上大忙。 听他说了这些打算，欢喜摸了摸下巴道：“或许你可以考虑开一家保全公司。” 说完，她将保全公司的意思说了一下，又道：“还有保洁公司、中介公司和搬家公司，凡是人口流动的工作，就有情报可得。” 奚万里琢磨了一下，“你的主意不错，不过这些都得慢慢来。” “确实，你目前最主要的目的是赚钱。”欢喜想了想又道：“当然，管理人员的选择也要慎之又慎，即便不是神队友也不能是猪队友。” “放心吧，这个我早就已经有章程了。”奚万里挑眉笑道。 他要做的还不止这一些，龙秘组虽然归根究底是个情报组织，但直接裁决权决定了武装力量也不可或缺。 正文 第395章 温居 新家是靠近市区的一座大洋楼，红砖绿瓦，不仅带着花园，还有露台。 这座洋房外面看着有些古旧，但里面却是全然一新，墙壁粉刷成雪白色，地面贴着地砖，卧室甚至还有地板，客厅有着繁复漂亮的水晶吊灯，各种家具电器一应齐全。 让欢喜意外的是，厨房里居然有烤箱和冰箱！ 这一切都是奚万里偷偷布置的，据他说烤箱和冰箱都是花了人情从国外运回来的，还有那水晶吊灯和地板，也是托人从香江买到的。 虽然比起她上辈子住的房子要差上许多，但不得不说，这些在这会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了。 “天啊，这房子会不会太大了？”看着眼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豪宅，宋林远忍不住咽了咽口说。 他们在省城的房子已经够大了，谁想到这个洋楼更加大，目测占地面积有近五百平，外面围着围墙，花园和后院的面积加起来约有两百平。 等进了里面，他更是目瞪口呆，“这里面有多少个房间？” 奚万里笑道：“三层加半层阁楼和半层露台，一楼因为有厨房、客厅跟餐厅的关系只有五个房间，二楼和三楼每层都是十二个房间，阁楼是通间的，以后就作为杂物间。” 顿了顿，“还有一个地下室，我给改了改作为车库。” 欢喜打开一个房间的门看了下，随即挑眉道：“所有房间都是这么大的？” 这房间可不小，估摸着得有二十平米。 奚万里微笑道：“这个房间算小的，二楼和三楼各有一个主卧，是这个两倍大，其他都是差不多大的。” 宋林远连忙道：“我跟你们爹爹年纪大了，就住一楼，也省得爬楼梯。” 欢喜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她想了想道：“我跟以后小阿公跟爹爹住在一楼，我跟万里住在二楼，三楼就作为孩子们的空间。等他们上了小学，就搬到三楼去。还有思佳、爱华跟明辉，在三楼给他们各留一个客房。” 一家子走到二楼，欢喜转头对奚万里道：“二楼还要布置两个书房，我们一人一个。” 倒不是她要跟他生分，只是两人以后都是老板，难免要在书房跟属下谈事情，合用一个到底不方便。 奚万里也想到了，闻言点头道：“听你的。” 到了三楼，欢喜又道：“这层的主卧布置成一个游乐室吧，弄一些室内玩乐设施，像是乒乓球羽毛球什么的，还可以弄点适合孩子用的健身器材。” 奚万里觉得这主意不错，点头道：“我有空就去弄。” 欢喜又道：“还有院子里，刚刚进来我看到有棵香樟树，看着年头也不短了，就留着吧，找时间给孩子们弄个秋千也挺好的。就是要注意防虫，要不然一到开春就有虫子从树上掉下来，那滋味可不怎么样。” 奚万里记下他的话，打算找时间就去雇个园丁。 到了露台，欢喜忍不住面露惊喜道：“这地方好，就是完全露天不太好，找时间弄个玻璃的顶棚，四周空着，然后放上桌椅，再摆一些盆栽，喝下午茶再好不过了。” 喝啥下午茶啊？ 宋二柱忍不住嘟哝道：“我看这地方晒衣服挺好的。” 欢喜一噎，讪讪道：“……也可以晾衣服。”算了，爹爹高兴就行了。 “还有夏天的时候，拿个水缸用尼龙纸盖着，一个白天的太阳晒下来，晚上洗澡的水就有了。”宋二柱又道。 奚万里忍不住道：“一楼后面有个锅炉房，用不着晒水。” “那锅炉房不要烧媒啊，那不要钱啊。”宋二柱想也不想便道：“那东西冬天用用就成了，夏天还是晒水吧。” 站在露台上，院子里面的景象就一清二楚了。宋二柱兴致勃勃道：“这院子可不小，我看就跟在省城一样，后院种菜，前院种点果树，像苹果桔子樱桃这些都不错，还可以搭个葡萄架子。” 得，一下子变成乡土风了。 欢喜和奚万里都面露无奈。 才刚搬过来，厨房里都是空的，锅碗瓢盆什么的倒是齐全，但米面蔬菜肉蛋这些却是一样也没有。 众人商量了一番，欢喜跟宋二柱在家里收拾搬过来的行李，顺便看孩子，宋林远则和奚万里一起去附近转转熟悉一下，顺便把需要的食材都给买了。 毕竟晚上奚家的人都要过来，一大家子吃顿饭，就算是温居了。 等到欢喜将带来的东西规整好了的时候，奚万里跟宋林远也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宋林远满嘴的夸赞：“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往南走出去不到五分钟就是菜市场，往北就是学校跟医院。我打听了一下，附近还有许多早餐店和流动摊，以后咱们一时不方便去外面买早餐也极为方便。对街那儿还有个小卖部，走两分钟就到了，以后家里油盐酱醋没了就去那儿买。对了，我跟人问了，咱们后边就有个幼儿园，我跟万里还去那儿瞅了一眼，环境挺好的，我们还看到老师带着孩子们做游戏，看着挺不错的，到时候就把梓倩他们给送过去。” 欢喜闻言看向奚万里，奚万里笑道：“既然要买房子，自然要考虑到孩子们的学业。” 他们两人买回来的东西不少，不单有两扇排骨，还有五斤牛腱子肉，还有一条份量不轻的青鱼以及两只活鸡。除此之外，蔬菜也买了不少，还买了两斤香蕉。 这东西这会可不多见，价格也贵，不过孩子们都喜欢吃。 果然，看到香蕉，梓倩几个眼睛都亮了。 欢喜摇了摇头笑道：“一人一个，不能多吃。”其实孩子喜欢吃这个，也是因为这会的水果不多，不单是香蕉，其实只要是水果，就没有他们不喜欢的。 像她上辈子，小时候也是给什么吃什么，等到后来有条件了，就会挑剔了，要自己喜欢的，要新鲜的，要品种要的，最好还是有机无污染的。 “嗯，我们不多吃，剩下的给哥哥姐姐他们。”长征懂事道。 正文 第396章 拆台 到了下午，程振军在中科院实在走不开，只能打电话过来说抱歉，思佳却拖着两个行李包过来了。 八岁的小姑娘一来就问：“舅妈，给我准备房间了吗？”显然又要在这边常住了。 欢喜正在厨房，闻言探出头道：“在三楼，让梓倩他们带你去。” 她问走进来的宋二柱道：“爹爹，思佳怎么过来的？” “是一辆吉普车送过来的，估计是振军安排的。”宋二柱也知道她担心什么，连忙回答道。 没多久，思佳就将行李丢到属于她的房间里，自己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对欢喜道：“舅妈，我给你剥蒜好不好？” “可别，仔细迷了眼睛。”欢喜连忙阻止，丢给她一筐豇豆道：“帮我把这个收拾一下吧。” 小姑娘勤快得很，欢喜倒不反对她做点家务，但也就一些轻省的活，真正的累活是舍不得让她干的，还是小姑娘呢。 思佳拿着豇豆便拣起来，还不忘问道：“爱华姐姐还没来吗？” “还没，估计要跟你小姨一起过来。”欢喜一边切着茄子，一边分心回答道。 才说着呢，奚美润就带着爱华就过来了。 欢喜也没在意，只招呼爱华和思佳一起去吃香蕉，不想才说完，就听思佳喊道：“爱华姐姐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你小声点……”爱华的声音并不大。 欢喜回头去看，也明白思佳为什么一眼看出爱华哭过了。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傻子都能看出不对。 她皱了皱眉，奚美润却走进来到：“期末考试考了班上四十一名，我不过说她两句，结果就哭成这个样子。这年头当妈的还不能说孩子两句了？” 欢喜一怔，四十一名？ 没记错的话之前爱华说过，他们整个班级也就五十几人。这成绩确实不太理想，但是…… 就她所知，爱华或许不如思佳脑子聪明，但也绝不笨，照理不该考出这样的成绩。 她挑了挑眉道：“爱华，把你卷子给舅妈看一下好吗？” 欢喜对孩子向来好，不论他们犯没犯错，都不会对他们责难，反而会像朋友一样跟他们平等对话，因此孩子们都很亲近她。这会听了她这话，爱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从带来的包里把试卷取了出来。 ——思佳一年里大半时间是住这边的，至于爱华和明辉，到了寒暑假的时候也会过来住，毕竟奚美润也好，奚章纪父子也好，寒暑假都没有空给他们做饭。不像欢喜这边，家里总有大人。也是因此，爱华才会带着试卷过来，毕竟错的题目都要抄上十遍。 欢喜拿过试卷一看，发现其实爱华的分数并不特别低，数学93分语文96分。 这个分数，怎么看都不该是班里的四十一名。 欢喜挑了挑眉，“这次的试卷是不是很容易。”试卷容易了，分数就拉不开了。 “嗯。”爱华垂着脑袋小声道：“错的那些其实我都会做，就是写错了。” 奚美润闻言大怒道：“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别马虎大意别马虎大意，你怎么就……” “得了啊你。”在院子里收拾青鱼的奚万里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道：“爱华这毛病不是随了你吗？你小时候因为这考差了，大哥大姐这么吼过你？” 奚美润一噎，恼羞成怒道：“你个混账能不能别给我拆台？” 一旁的爱华和思佳都呆住了。 欢喜摇了摇头，对爱华道：“一次考差并不算什么，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跌倒的，以后就从哪里爬起来。” 爱华闻言有些低落道：“可我总是……” 马虎这种事跟人的性格有关，不是那么容易改的。欢喜也了解，因此便道：“以后做试卷记得多检查几遍。尤其你可以总结一下自己马虎大意的地方，检查的时候有了重点，便也更能避开错误。” 这个是欢喜的经验之谈。 上辈子家庭教师给她出的数学试卷，她总是容易将4和6写颠倒。遇到的次数多了，自己心里有了数，后来检查的时候就有了侧重。 爱华虽然听不太懂，但却把舅妈说的话记下了。 奚美润虽然恨奚万里恨得不行，但她这会还真不能拿他怎么办，回头就对着思佳道：“思佳啊，这个暑假你跟爱华一起住在这边，记得好好辅导辅导她的功课。” 思佳虽然比爱华小一岁，但大概是基因遗传的关系，她在念书上极为有天分，别说小学一年级的课本，便是二三年级的都难不倒她。 为这，奚美润私下总是抱怨是牛大壮的基因拖累了女儿，结果被奚万里恁了一句——想想你当初的成绩，你咋不说是你自己拖累了爱华？ 奚章纪和奚鹏程是赶在饭点过来的，明辉到了就抱怨道：“我本来想自己过来的，我爸非让我等他。” 明辉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前几年考上了清大，如今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说起来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因着一副好容貌，学业又出色，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同学的爱慕。 不过大了之后，性子多少有些别扭，最明显的是如今不耐烦大人管他了。 吃饭的时候，奚章纪看着奚万里几次想开口最后都咽了回去。 欢喜一怔，却是想到了奚万里退伍的事情旁人不清楚，自家公公该是心里有数的。 夏天白天时长，孩子们吃饭又快，没多久便跑到院子里去玩了。 奚章纪听着外面孙子孙女的玩闹声，忍不住感叹道：“孩子到底少了。” 欢喜心说哪里少了，你这是没看到后世家家独生子女的景象。 才这么想，抬头就对上了公公难掩期盼地目光。她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该不是还想让她生吧？ 她还真没有猜错，奚章纪就是这样想的。反正儿子如今也不在部队了，那个龙秘组组长的身份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上面难不成还能为这事撤儿子的职？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多生几胎？不就是罚款吗？ 自家儿媳妇这体质实在是太好了，奚家想要子嗣旺盛就要看她了。 正文 第397章 回去 欢喜都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奚万里能不明白？ 他白了奚章纪一眼道：“要生你自己去生，别找上我们，合着不是你自己的老婆就不心疼是不是？” 这话说的…… 奚章纪有些讪讪，却是偃旗息鼓了。 奚万里的话要是旁的公公听了怕是要骂人，但是奚章纪……他还真的挺感同身受的。要知道奚万里爱妻的许多行为就是由他言传身教来的，奚章纪这人别看对儿子不咋样，对媳妇那是千般万般的好。 他只要想想儿媳妇当时怀四胎的辛苦，便也能理解儿子的抵触了。 算了，反正也已经有好几个孙子孙女了，没看好多人家连孙子都没抱上吗，自己应该学会知足。 再者儿媳妇如今事业那么大，还真没时间让她再怀一胎。 这个暑假欢喜原本是打算工作之余在家好好陪陪四胞胎的，但计划却赶不上变化，老家打电话过来，说美贞要结婚了，让他们回去喝喜酒。 “要回去吗？”欢喜有些为难。 “回去！”宋二柱拍板道：“之前敬业结婚你都没去，美贞结婚再不去就不像样了。即便你三叔他们能体谅，乡亲们也会说闲话的。” 欢喜一怔，她倒是不在意所谓乡亲们的想法，但是……爹爹是在意的吧？ 她的眉眼柔和下来，轻声道：“那就去吧。” 了不起这段时间辛苦一些，把工作提前做好。 听她这样说，宋二柱顿时笑了，“梓倩他们还没有回过老家呢，这次回去正好把宝庭给记上族谱。” 欢喜都差点忘了这事了。而且……她看着自家爹爹若有所思地想到，自家爹爹应该很想回去吧？尤其是带着宝庭回去。 不单是宋二柱，宋林远也兴奋得不行，他可是早就想衣锦还乡一次了。 至于奚万里，他本来是犹豫的，毕竟运输队刚刚起步……后来想想自己上回就没陪欢喜去，就决定这边先让秦玉川顶一顶，他陪欢喜回去一趟。 说到底运输队都还没影呢，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既然决定了，自然就要打电话回去告诉一声，让老家那边做好准备。 这次回去，他们就不再是坐火车了，而是打算开自己的车。 欢喜和奚万里都会开车，路上两个人刚好轮换。虽说带着四胞胎，但他们都还小，完全可以坐在大人的腿上。 ——感谢这会的交警查得还不如后世严。甚至算着这样还能多一个空位，明辉也跟着一块上车了，倒是爱华跟思佳都被送去老宅住一阵。 饶是如此，等到了宋家庄，一行人也已经累得不行了，冯淑华本来还打算跟他们叙叙旧，一看他们的样子，二话不说便把他们赶去休息了，自己则留下来应付村里那些看到汽车开进来过来看热闹的乡亲。 “哎刚刚那是欢喜跟她丈夫吧？” “他们现在发财了吧？都开得起轿车了。” “那几个是他们的孩子？” “那小年轻是谁啊？我怎么瞅着有些眼熟？” …… 后面这些纷争欢喜根本不知道，等睡醒已经是半夜里了。转头一看，万里还在睡。 这也并不意外，在路上虽说两人轮流开车，但万里心疼她，大半时间都是他在开，因此他其实要比她累很多，也难怪到现在还没有醒。 欢喜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来到厨房。 他们如今是住在自己家，但小婶娘明显之前来打扫过，去厨房一看，米面鸡蛋和油盐酱醋都是有的，至于蔬菜……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种了菜，等会打着手电筒去摘一些吧。 最后，欢喜做了一大盆豆角焖面，还煎了十几个蛋。刚做好，就有人出来了。 “小阿公，快过来吃饭。”欢喜回头一看，却是宋林远打着哈欠出来了。 看到那满满一大盆豆角焖面，宋林远顿时笑道：“我正肚子饿了呢。” 欢喜拿了两个碗给小阿公和自己各盛了一碗吃了起来。这一路，他们路上虽然也停下来下过馆子，但并不是每次饭点都能运气好遇上饭店的。 因此，这会两人吃得那叫一个香。 才吃到一半，宋二柱和奚万里就陆续出来了。 直到他们都吃完，四胞胎睡的房间里才传来动静，欢喜连忙跑过去，一个一个拉着他们出来吃饭。 等吃过了饭，一行人却是没有困意了。好不容易天亮了，他们洗漱了一番就去了隔壁。 冯淑华正做早饭呢，看到他们便问道：“半夜里醒的吧？吃过东西了吗？” “吃过了。”欢喜顺手将她要的水瓢递过去，开口问道：“小婶娘，美贞的对象是哪里人？家里什么条件？” “早饭我少烧一点，不过你们好歹吃点。”说完，冯淑华才回答道：“是县城的，名字叫王雪生，家里父母是双职工，他自己也端着铁饭碗。长得白净，性子也挺好的，就是……” 欢喜眉头一皱，“就是什么？” “就是年纪大了点，比美贞大九岁呢。”冯淑华叹了口气道。 大九岁？ 自己才比美贞大三岁，那岂不是那男人今年都三十三岁了？ 她一愣，开口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十三岁？不会是二婚吧？” “不是不是！”冯淑华连忙摇头，有些尴尬道：“这里面有些事情……” 见二伯和侄女婿都看了过来，她叹了口气道：“说来雪生也是倒霉，当初他亲嫂子想要把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娘家妹子硬塞给他，设计将两人在一个屋子里关了一晚上。他嫂子娘家就来闹，要他负责，否则就去告她耍流氓。亲家母气得不行，发狠话说那女的要是嫁过来，回头就让大儿子跟大儿媳妇离婚，这才把对方吓住了。只是打那之后，雪生的名声就差了，城里的姑娘都不乐意嫁给他。后来，亲家母就琢磨这在乡下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姑娘。”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初亲家母看上了周梅香。只是才让媒人上门呢，那周梅香就找到雪生单位闹了一场。总之……周梅香把这场亲事给闹吹了，但雪生也因此名声更加臭起来，差点连铁饭碗都给丢了。” 正文 第398章 放心 说到这儿，冯淑华皱了皱眉道：“那周梅香也真是，那亲事还没影儿呢，就去闹。其实就她那性子和名声，真接触之后指不定人家看不看得上她呢。结果她那样一闹，就成了雪生家里花钱收买她父母把她卖过去了。总之……” “自那之后，周梅香倒是没多久就挑了个大家看不上的混混嫁了过去，但是雪生……却是被她害得不轻。” 欢喜纳闷道：“那美贞怎么跟这人谈上的？” 闻言，冯淑华笑了，“说起来也是缘分，你大姑在供销社的工作不是一直没人接班吗？她便把那工作让美贞接班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我们也不能白拿大姐那么大的好处，就凑了五百块钱给她。” “美贞去县城上班，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难免麻烦，也幸好有你当初留下的那辆自行车。”说到这里，冯淑华对着欢喜感激地笑了笑，又继续道：“一次她下班赶上暴雨，骑到桥上的时候，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往那丢了一根草绳，大雨里美贞也没看清楚，结果车轮滚过去就打斜了，她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车从桥上摔了下去。那次是真的危险，不但额头破了个口子，脚还摔断了。偏偏那会下雨天人也少，根本就没人发现她，她自己也爬不起来。” 县城的桥虽然也叫桥，但下面却不全是河流还有平地。虽说只有两三米高，但美贞那样的情况也极为危险了。 “是王雪生发现了美贞？”欢喜猜测道。 冯淑华点了点头，“拿回雪生把美贞送去了医院。因为美贞昏迷不醒的关系，他留在那儿照看了两天。后来美贞好了，出于感激去他家里送过东西，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看对眼了。” 才说这话呢，就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冯姨！” 王雪生刚停下自行车，就发现美贞家里有一群陌生人，他一愣，然后便想起之前美贞说的她堂姐一家要过来的事。算起来，这两天也该到了。 “雪生快过来认人！”冯淑华拉着他开始介绍道：“这是小阿公，这是二伯，这是欢喜姐姐，这是姐夫。” 王雪生比欢喜还大六岁，被他叫姐姐，说实话欢喜还挺别扭的，但人家却明显适应良好，叫得很顺口。 她应了一声，然后才开始打量眼前的青年。 出乎意料的，王雪生看着很年轻，长相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却是一张清秀的娃娃脸，显得年轻也耐看。身高不算特别高，但估摸着也有一米七五，这身高在南方也算不错了。 突然多了一群陌生人，王雪生也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道：“冯姨，今天有什么活要干的吗？” 冯淑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道：“你们婚宴上要用到的蒸笼马上就要送过来了，你去村口接一接。” 王雪生应了一句，又对欢喜等人笑了笑，便往村口跑去了。 就冲他这个并不带阴郁的笑，欢喜对他的初步印象就不错。像他那样的遭遇，性子还能保持这般已经算得上是内心强大了。 冯淑华有些得意道：“雪生虽然是城里人，但却一点也没嫌弃我们是农村的。自打婚事订了，他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干活，可一点也不娇气。” 乡下地方就这样，女婿对闺女看不看重，就看对方到不到家里帮忙了。王雪生的这种表现，就是对美贞的重视。 欢喜虽然觉得这王雪生还成，但是……想到这人是被周梅香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她就有些犹疑。 旁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的，周梅香她是重生者啊！ 王雪生会不会真有什么不妥吧？ 欢喜眼睛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小婶娘，你之前说梅香姐找了个混混嫁了，是谁啊？也是我们云华公社的吗？” 闻言，冯淑华皱了皱眉道：“那人你不认识，是陈桥那边的人，整日不务正业，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也不知周梅香看上了他什么？” 欢喜暗暗挑了挑眉，自家小婶娘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嘴巴虽也不饶人，但那是对她厌恶的人，但周梅香的丈夫……按理跟她没关系啊。 看出她的疑惑，冯淑华小声道：“你如果遇上了可要小心，那人就是个色胚，看到长得好看的姑娘跟小媳妇就要上去占点便宜，之前凤贞下班回来就被他骚扰了。” 欢喜闻言皱眉，“我知道了，会注意的。”心下却忍不住松了口气，既然周梅香的眼光这么差，那她就放心了。 说话的功夫，王雪生推着一板车蒸笼过来了。 冯淑华一怔，随即问道：“送蒸笼的人呢？钱给了吗？” “钱我已经付了。”王雪生一脸笑道。 冯淑华闻言又是高兴又是埋怨道：“你有钱自己好好存着，总是往这边花钱是怎么回事？”准女婿帮她付了钱，她再要还给他虽是客气，但也生分了。 王雪生摸了摸脑袋道：“放心吧冯姨，我手里有钱。” 欢喜这会格外注意了一下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人的目光平和，并没有任何自得。 等到美贞出来，欢喜也不顾王雪生的哀怨，直接拉着她出去说话了。 “姐？”美贞有些不好意思地喊道。 欢喜看了她一眼道：“你跟我说老实话，雪生是不是在外面做生意？” 刚刚她问了一下，冯淑华说王家那边给的聘礼凑齐了三转一响，订婚之后雪生在美贞身上也花了不少的钱。她只觉得是王家老两口心疼儿子，但欢喜却寻摸出了点味道。 美贞脸上有些惊慌，愣了半晌才问道：“姐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有什么好惊慌的？ 欢喜皱了皱眉，又问道：“难道他是想要丢下铁饭碗出去做生意？”否则根本说不通。 美贞抿嘴不说话了。 但在欢喜眼里，这就是默认了。 “你就同意他丢了铁饭碗去做个体户？”欢喜又问。 就她的了解，美贞这姑娘安静柔顺，除了爱漂亮以外，本质其实是个老实姑娘，想法也比较循规蹈矩。 闻言，美贞的表情果然有些纠结，但还是道：“我相信他。” 正文 第399章 拉拔 说完，美贞转头看了欢喜一眼，抿了抿嘴小声道：“姐，我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是雪生很聪明，那我就听他的。” 一瞬间，欢喜有些无语。 对于这种无条件信任丈夫的行为，她本人自然是极其不赞同的，但是…… 美贞说的那些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像她说的，她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也就比凤贞好一些，便是为人处世，也普普通通，并没有显现出出众的情商。她这人的优点，基本都显现在性格上——安静柔和，同时也努力认真。 如果王雪生真的是个可靠的人，那美贞一心信赖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欢喜有些担忧，但想想有他们在，王雪生便是有什么问题，美贞也不是没有后路。 中午，冯淑华将王雪生留下来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欢喜特意留意了这位准妹夫，觉得这人对美贞确实不错。 一对男女的感情如何，从他们的相处中是很容易能够看出来的。只看王雪生时不时给美贞夹菜，而且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就知道这人对美贞有多中意了。 偶尔两人对视，目光并不热烈，但却温情脉脉。 “对了，这次保家他们回来吗？”饭桌上，宋三柱开口问道。 宋二柱头也不抬便道：“一个都回不来，不过心爱她们都会回来。” 原本，对于女婿放弃入仕，他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是这会他却觉得这样也是好事了。 否则像三个侄子那样，那真是…… 吃过饭，欢喜在家里跟小婶娘一起给美贞缝被子，村里的乡亲却一个个跑来串门子了。 打头的便是宋有才，他一看宋二柱便笑道：“二柱你如今的气色可不错，看来在b市的日子很不错。” 宋二柱也笑，“我如今就在家带带孙子孙女，日子自然就轻松了。” “说起来二柱，这四个孩子都是欢喜的？”一位乡亲问道。 宋二柱点头。 众人顿时便面露惊奇，虽说当初冯淑华去给欢喜坐月子，回来就把欢喜生了四胞胎的事给说了，但真正得到确认，他们还是忍不住惊讶。 因为四胞胎实在太难得了！更何况其中还有三个男孩。 “梓倩、长征、宝庭、嘉树，这是有才阿公，这是六叔公、这是大阿太，这是七阿太……赶紧叫人。”这边，宋二柱已经在招呼孩子们叫人了。 别说四胞胎，便是欢喜在一边听了都有些晕乎，也太乱了。 四胞胎根本对不上谁是谁，迷迷糊糊就跟着喊了，得到了长辈们一致的夸赞。 等夸完，宋二柱看向宋有才道：“对了有才哥，这次还有事要麻烦你。” “什么？”宋有才一脸疑惑。 宋二柱咧嘴笑道：“宝庭随了欢喜姓宋，所以得麻烦你帮着在族谱上添一笔。”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 宋有才睁大眼睛道：“是真的？”他这话却是对着欢喜问的。 欢喜含笑点头，慢条斯理道：“怎么也不能让人在背后笑话我爹爹是绝户不是？” 闻言，除了宋有才之外的其他人表情多少有些讪讪。这种话……他们自己未必说过，但家里人私底下却是没少说。 得到了肯定，宋有才顿时一脸高兴地拍着宋二柱道：“兄弟，你这一辈子真值了，也不枉你当初辛辛苦苦把欢喜他们兄妹四个拉扯大。如今好了，侄子女儿都孝顺你，你这一房以后也有后嗣了。” 旁人不清楚，他时不时和二柱通电话，却是知道保家三个很是孝顺他，哪怕没空经常去看他，但寄过去的东西却从来没少过。 看到爹爹眼底由衷的喜悦和自豪，欢喜也笑了，自己当初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自打知道欢喜的次子随了宋姓，村里的风向那是来了个大拐弯。要说以往大家对宋二柱羡慕归羡慕，但好歹还能安慰自己人家是绝户，以后没有子孙后代供奉香火的，可是这会……那安慰是一点也没有了。 想想看，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去b市，但人家直接就在那儿落户了。 b市那是什么地方？ 在老百姓眼里，首都那就是以前的天子脚下。 凤贞是在下午五点回来的，一看到欢喜就冲了过来，抱着她的脖子直跳，“姐，你真回来啦？我早上想去找你的，但是阿娘不让，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欢喜的面色也柔和了下来，伸手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多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凤贞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放开，就看到一旁站着一位清隽好看的青年。 她顿时睁大了眼睛，面露迟疑道：“你你你……你是明辉？！” 明辉笑了，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得意道：“不然你以为呢？” 他上次过来还是在六年前，六年的时间，放在一个成人身上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少年而且，这六年却足以让他发生人生中最重大的变化。 六年前，奚明辉还只是一个青涩腼腆的小少年，六年后，他长身玉立，已经是个走出去能引得女性脸红心跳的出色青年了。 凤贞有些懵，表情不可思议之余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半晌，她才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去跟欢喜说话。 “姐，你这次能在家待多长时间？”她满脸期待地问道。 欢喜有些歉意道：“等后天美贞的婚礼结束，再吃过她的回亲酒，我就要回去了。” 凤贞果然一脸失望。 欢喜倒是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到b市去发展？” 宋奚药厂如今的规模已经非常大，每年都要招人，待遇也非常好。凤贞虽说性格有些问题，但并不是个娇气偷懒的，也不会仗势欺人，所以可以的话，她还是乐意拉拔对方一把的。 凤贞闻言一愣，倒是一旁的冯淑华反应过来了，“欢喜你是想让凤贞到你的药厂上班？” 欢喜点头，“让凤贞攒上两年钱，以后出嫁嫁妆也能多一些。”她知道自家小婶娘的想法，因此这样说道。 闻言，冯淑华果然心动了。 正文 第400章 意料之外 “欢喜你那边的药厂工人如今一个月多少工资？”冯淑华问道。 欢喜道：“刚进去是42块，转正了一个月51块。不过这是普通工人的工资，像车间主任等管理人员的工资是不同的。” 冯淑华眼睛都亮了，这工资可不低了，好些端着铁饭碗的工资都没有这么高。 只是…… “凤贞如今都二十二了，要是再跑去b市，上哪儿找对象？”冯淑华一脸犹豫道。 欢喜差点翻白眼，二十二那是虚岁，实际上凤贞才二十岁，要欢喜说，这年纪对象的事真不用急。 她索性道：“那还不容易，到时候一个厂里待着，说不准就跟同事看对眼了。” 这些年她冷眼看下来，凤贞的性子虽然有些差错，但除了为人势力现实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毕竟，凤贞并不是一个太过贪心的人。 冯淑华这下是真心动了，但还是迟疑着道：“这丫头不懂事，去药厂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欢喜不以为意道：“药厂总要招人，招别人也是招，招凤贞也是招。不过先说好，凤贞去了药厂就是普通工人，可不能仗着是我妹子的身份欺压旁人。” “那肯定不会的。”冯淑华一边保证，一边问道：“药厂那边有宿舍吗？” 欢喜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凤贞去的话自然住在我那了，怎么能让她住宿舍。” 药厂那边虽然有宿舍，但并不规范，更称不上是单位房，就是方便一下单身工人的。真正的单位房已经在计划中了，估计到年底就能开始动工。 等到了私下，冯淑华就交代闺女道：“到了你欢喜姐姐那儿懂事一些，别给你欢喜姐姐添麻烦。咱们两家关系近，说给生活费也不好，而且你欢喜姐姐明显是特意想要拉拔你呢，这钱人家不会收。不过你几个外甥跟外甥女都小呢，你平时放假帮着照看一下。还有，去了可不能把自己当大小姐，家务活要记得帮着干。若是发了工资，就好好存着别乱花，但你在那边住着，也要时不时往家里拎点东西，像是水果饼干什么的……” 凤贞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我真要去b市？” “你不想去？”冯淑华一愣。 “想去，但是……”接下去的话凤贞没有说，但冯淑华却从自己孩子的脸上看到了自卑。 她心下一怔，却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凤贞跟着欢喜一起去b市。 阮心爱、黎雪玫和乐小晴三人是同一天到的，不过阮心爱跟乐小晴是早上来的，黎雪玫则是下午到的。 三人都带着孩子，除了黎雪玫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妮妮过来的，阮心爱是带着父母一起过来的，乐小晴也是如此。 当初宋保家靠着老丈人的关系得到了进修机会，之后没多久就通过自己的努力升调到了w省，后来阮心爱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也找关系去了w大。如此，他们倒是跟宋为民一家离得近了，所以这次是结伴来的。 至于宋卫国，当初从边境回来没多久就被调往了n市，离老家倒是近的很。 欢喜等人去了县城接人，回来的路上却是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看到欢喜，周梅香也极为惊讶，甚至是有些躲闪。 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她并不想让这个人看到。 欢喜本来还没在意，她这般躲闪，反倒引得她多看了两眼，随后发现……周梅香脸上似乎有巴掌印？ “她这是怎么了？”等人走远，欢喜忍不住问道。 凤贞翻了个白眼，“能怎么样？肯定是跟妯娌打架了。” “跟妯娌打架？”一旁的黎雪玫眨了眨眼睛。 说来她跟两个妯娌这些年相处得一直不错，大家离得远，大嫂性子柔和又明理，再没有人会讨厌她的，弟妹性子直，虽然有时候说话噎人，但却不是个有小心思的人，因此，她这般颇为强势的性子，和两人竟也从没有发生过冲突。 凤贞点头道：“都不知道周梅香怎么想的，挑来挑去就挑了一个混混。那婆家的情况更是复杂得让人头皮发麻，婆婆是个耍赖撒泼无所不精的悍妇，三个妯娌一个比一个刁钻，丈夫又是靠不住的。我都听说了，周梅香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就是因为之前怀孕的时候跟妯娌动手把孩子给流掉了。” 欢喜闻言也纳闷了，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周梅香真的是重生者？ 周梅香这会也正气闷呢，明明自己都打算好了。 上辈子芮正兴明明发大财了，而且据说他还是个怕老婆的，据说家里的钱财都是他老婆管着的，他老婆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但是现实是，她嫁过去好几年了，芮正兴依旧是吊儿郎当每天在外面混日子，从来没见过他上进。她几次提议让他做生意，他总是来一句：“本钱呢？哪来的本钱？” 周梅香傻了，上辈子芮正兴做生意的本钱是哪来的她根本不知道。不过她却是记得，他上辈子是从卖茶叶开始做起的，后来身家达到几千万。 结果她才提到卖茶叶的事，就被芮正兴嘲讽了，“别做梦了，茶叶是那么好卖的吗？你是有进货渠道还是自己能分辨茶叶好坏？要不不能？那就等着赔钱吧。” 周梅香当时就傻乎乎来了一句，“你不懂吗？” 芮正兴白了她一眼道：“我一个乡下混混，怎么可能会？” 周梅香当时脸就白了，惨白惨白的。 因为她想起一件事，上辈子……芮正兴的老婆好像家里是地主成分？而且好像还是家里的独女？ 要知道，那会有些红色地主得到了国家归还的财产…… 周梅香根本不敢想那个可能，她努力催眠自己不可能的，芮正兴绝对不是靠老婆发家的，他是自己有能耐！ 只是，周梅香的心到底乱了，这几天在家跟妯娌吵架都不占优势了，就像今天，脸上挨了一巴掌不说，手腕还扭到了。 她心里憋闷想要回娘家，结果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居然遇上了欢喜。 正文 第401章 适合 周梅香到家的时候，蒋月兰正在自留地里摘豇豆，看到闺女回来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就面露无奈了。 “怎么有时间回来？”看到闺女脸上的巴掌印，她不是不心疼，但是…… 闺女婆家的妯娌实在是太跋扈了，在一次为闺女讨公道结果却差点被人把头发都扯光，之后闺女的婆婆又骑着三轮车跑来村里对着他们家破口大骂之后，她也是实在不敢为女儿撑腰了。 周梅香扯了扯嘴角道：“反正也没事，就回来看看你。” 蒋月兰嘴巴张了张，想要数落闺女不该嫁给芮正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思了。嫁都嫁了，闺女如今的日子都能挤出苦汁来，如今再说这些话，不是让闺女难受吗？ 罢了…… 周梅香坐下后却是迫不及待问道：“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欢喜，她怎么回来了？” 闻言，蒋月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个……你不知道吗？美贞要结婚了。” 周梅香面露恍然，她说呢，无缘无故地欢喜怎么会回来。 抬头看到自家阿娘脸上的异样，周梅香皱眉道：“阿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 “……美贞的未婚夫就是之前那个差点跟你结亲的王雪生。”蒋月兰小声道。 周梅香呆住了，猛地抬头问道：“阿娘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蒋月兰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些话如今对着闺女不好说，但她心里却是由衷觉得王雪生比芮正兴好一百倍。是县城户口不说，还有铁饭碗，长得也周正，性子也不差，她好几次看到他过来帮着丈母娘家里干活，甚至还下过地。 说来闺女嫁给芮正兴好几年了，但女婿上门从来都是往饭桌前一坐等着吃，旁的根本就不能指望他。 这一对比，她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的。 周梅香却根本不知道自家阿娘的想法，她这会眼底划过一抹幸灾乐祸。 她真想看看，等以后美贞遭遇丈夫出轨私生子遍地，与儿女反目的时候，欢喜会是怎样的表情。 虽然，她更希望这事件里的女主角是欢喜本人。 这个时候，欢喜这边却是在说起美贞户口的事情。 “旁的都好，就是户口的事……要知道现在的政策孩子的户口都是随母的，美贞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变成了城市户口，但她是集体户口，我们打听过了，集体户口的子女是不给落户口的，所以以后美贞跟雪生的孩子也只能是农村户口。”说起这个，冯淑华头疼极了。 要知道农村户口虽然能分到地，但这会分地可不是根据人口做变动的。不到年限，家里少了人的地不会少，家里多了人的地也不会多。 也就是说，到时候她的外孙和外孙女十有八九是分不到地的。 到时候，孩子的口粮问题怎么办？ 她倒是不介意补贴一些，两个儿子也不会有意见，但儿媳妇又是另一回事了。便是再疼闺女，她也不能为了闺女让一家子的心给散了。 “这事不是挺简单的吗？”欢喜闻言却道：“我记得县城那边只要买了房子就能落户口，家里就不能凑钱买一套房子记在美贞名下吗？等美贞结婚了户口自然转到雪生家里。到时候再把房子过户回来，中间了不起损失一点手续费。” 她真不觉得这是大事，粮油关系这种存在用不了几年就会名存实亡了。至于户口……就她所知爱国和敬业这些年赚得不算少，在县城买一套房子并不是买不起。 不过…… 欢喜的目光扫过他们俩的媳妇，开口对着美贞道：“要不然的话我借钱给你？” 如今县城一套房子了不起一两千，她手头的资金再紧张也是出得起这钱的。 “不用，这钱我跟敬业出就成。”爱国率先开口道。 敬业也跟着道：“对，我们手头的钱都够买房。” 无论是包鱼塘也好，开拖拉机也好，赚的钱都比那些铁饭碗多，他们赚的钱或许比不上欢喜，但在宋家庄却绝对是数得着的。 欢喜看向美贞，“你的决定呢？” 美贞犹豫了下道：“姐你能借我一笔钱吗？我大概要花上几年才能还上。”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清楚哥哥和嫂子是两回事，前者会无条件信任她，但后者不是。而且……说起房子，她也确实觉得应该买，雪生家里虽然有房间给他们，但以后生了孩子之后呢？ 既然欢喜姐姐都提起了这事，她觉得与其那么麻烦买了房子之后再过户，还不如直接借钱买一套房子。 欢喜笑道：“那自然没有问题。” 转头她又对爱国跟敬业道：“其实我建议你们也可以在县城买套房子，不为别的，以后孩子上学总是方便的。” “好，那就买。”爱国毫不犹豫道。 敬业点头道：“我也买一套。” 他们这么干脆，欢喜都愣了下。 ——其实她不知道，不单美贞有“听比我聪明的人的话”的这种优良思想，便是爱国敬业以及凤贞都是一样的。甚至他们这般的根源还在欢喜身上，谁让他们从小习惯听她的话，而结果往往都证实那是正确的呢。 到了第二天，王雪生却是过来找欢喜了。 面对欢喜这位漂亮得有些不太真实的妻姐，王雪生有些拘谨道：“姐，事情美贞已经跟我说了，谢谢你的帮助。不过有一点要做下变动，买房子的钱算我借的，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 欢喜一愣，随即笑了，“不管是你借的还是美贞借的与我而言都没有差别，你们很快就要成为夫妻了不是吗？” 王雪生却坚持道：“我是男人，这钱应该算是我借的。” 欢喜看了他一眼，这人别看长得像个面瓜，但其实却是个心性很坚定的人，或者说是……大男子主义。 觉得自己不该花女人的钱，觉得家庭的负担都应该压在自己身上，责任也都压到自己身上。 她自己自然不喜欢这样的人的，不过美贞却很适合有这样一个丈夫。 一个虽然大男子主义，但是却打心底爱着自己的妻子，愿意为她遮去所有风雨，为她提供所有的男人。 正文 第402章 格格不入 “万里，你说我在这边建个建个庄子怎么样？”这天，欢喜和奚万里一起晨跑，突然开口提议道。 奚万里挑眉，“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欢喜抿嘴笑道：“这里怎么说都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虽然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我总归希望它好的。宋奚集团旗下的药园目前而言已经足够了，但是化妆品跟护肤品需要用到的不单是草药，还有一些……像是花卉跟水果的成分。所以，我完全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庄子，专门种植这些。” 顿了顿，她道：“三叔一家，不说爱国和敬业他们，三叔和小婶娘大概是不打算离开这里了。若是在这里建了庄子，也能给他们安排个有收入的工作，还有宋家庄的人也能因此获得一份工作。等以后若是条件允许，还能开一家分厂。” 也难怪世上有那么多的家族企业，便是冷静理智如欢喜，也会生出回报故乡的想法。 人非圣贤，在自己发达之后，总会希望拉拔一下亲友。 奚万里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想了想道：“敬业不是会开拖拉机吗？我看这样，找时间让他来b市，我安排他学个车。若是成的话以后也能加入运输队当司机。反正我的运输队肯定要遍布全国的，到时候若是他行的话，这边就让他负责。” 闻言，欢喜连忙道：“你可别因为我的关系给他开后门，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至于爱国，欢喜心里也有安排。这个堂弟比敬业更恋家，如果他以后愿意，这边的庄子就交给他管理。 或者他有魄力的话，以后可以借钱让他盘下一间工厂。大队里的茶叶厂也好、罐头厂也好，只要用心经营，都能赚钱。 美贞的婚礼办得算是隆重了，新郎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新娘穿着大红色的裙子。接送新娘的车则直接借用了欢喜他们开过来的汽车，这在十里八乡可是头一份。 这边送亲的伴娘都要黄花闺女，欢喜自然不成，不过却让梓倩、妮妮去了，爱国跟敬业作为新舅舅都去陪亲了。 欢喜本来还想找机会看看王雪生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结果却愣是没看到。 直到第二天吃回亲酒，王雪生的父母跟着过来了。欢喜暗暗打量了一下，这对夫妇看美贞的目光都很和善，甚至还透着激动，到了乡下也没显出丝毫嫌弃，反而极为客气，看到忙的时候没少帮着搭把手。 吃过回亲酒，欢喜等人就打算回去了。 然后问题来了，这次凤贞也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车里坐不了人了。 欢喜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这会却是有些傻眼。 还是明辉开口道：“要不我去坐火车吧？让凤贞坐车上。” 欢喜等人一想，还真只能这样，毕竟凤贞不同于明辉，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而且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去坐火车，还真没有人放得下心。 只是…… 欢喜看向明辉犹豫道：“你一个人成吗？” 明辉笑道：“放心吧婶婶，我又不是没跟同学一起出去旅行过，坐个火车还能出事？” 欢喜最后到底同意了，只是却交代了很多有关安全的注意事项。 等上了车，见凤贞一脸不可思议，欢喜不由笑了，“怎么这这副表情？” 凤贞回过神来，一脸震惊道：“刚刚那真是奚明辉？以前老是跟我抬杠吵架的奚明辉？” 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以前都是你先挑衅的？ 欢喜摇头失笑道：“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多大了，难不成还跟小时候一样？” 虽然她这样说，但凤贞还是一脸别扭，喃喃道：“我感觉好不习惯。” 到了b市，一家子又是睡了个昏天暗地。 不过这次运气好，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所以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而不是半夜。 大家都饿得不行，会做饭的人做饭，不会做饭的人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看着。 凤贞本来要去帮忙，结果被欢喜给赶出来了，她四处打量着屋里的装饰，真切地感觉到，欢喜姐姐如今跟自己是在两个世界了。 不单是欢喜姐姐，还有奚明辉那个书呆子……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 早饭端上餐桌，欢喜一边招呼大家吃饭，一边开口道：“看来家里要请个保姆了，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 闻言，宋二柱和宋林远都一愣。 “现在能请保姆吗？”宋二柱迟疑道：“不会被人说是搞资本主义？” 欢喜道：“要还在军区，我自然不敢请保姆的，毕竟影响不太好，但是外面……好些有条件的人家都从乡下请了保姆。” 宋林远皱眉，“这保姆可不能随便请，要是不知根知底，那是往家里招祸。” “这我清楚。”欢喜皱眉道：“我听那些人多是从老家请的保姆，但是那不适合咱们家。我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中介，若是找不到可靠的，那宁愿自己辛苦点。” 奚万里道：“最好找两个，其中还要有一个做饭手艺好的。”一家子除了他跟欢喜老的老小的小，偏偏他们俩还经常不在家，能放心才怪呢。 宋二柱知道闺女赚得多，又被告知请保姆不会抓，倒也不反对了。他旁的都能帮闺女做，但做饭这事……他做的饭外孙外孙女都不爱吃，他哪里舍得委屈他们。 奚万里又道：“黄豆年纪大了，看家护院已经有点勉强了，我看家里还要再养一条狗。” 欢喜闻言有些失落，黄豆这两年一年比一年衰老无力，送去训练基地那边的训犬员看了，人家都说这狗活不了两年了。 要不是想着家里老老小小，没一条狗看家护院太不安全了，她甚至都不想养狗了。不为别的，付出感情之后迎来离别，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 凤贞一边喝着碗里的粥，一边听着姐姐一家谈事情，心情复杂极了，觉得自己和这座大房子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正文 第403章 领养 保姆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自打回来后，欢喜也好，奚万里也好，都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 不过，在那之前，欢喜还是抽空带着美贞去药厂报道了。 “我这边能够给你提供的工作也就两种，一种是在药园，一种是在药厂。药园的工作要辛苦一些，所以我把你安排到药厂，那边是八小时的常日班，只要弄懂了机器操作，问题就不大了。不过……”欢喜转头看向凤贞道：“虽然只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工作，但并不是说你从此就高枕无忧了。药厂那边的工人也是有等级的，普通工人的工资最低，若是能成为班组长、工段长、车间主任……工资只会越来越高。”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凤贞道：“你是我的妹妹，所以你在药厂天然有着优势。只要你的能力足够，别说是车间主任，便是厂长我都乐意让你当。所以，把握好我给你的机会，我可不希望几年之后你还是个普通工人。” 凤贞闻言怔住了，她抿了抿嘴点头道：“姐姐我会努力的。” 她虽然念书不聪明，但并不笨，知道自家姐姐是想要拉拔她。 以往，她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从小到大，她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读书。但是……跟欢喜姐姐不一样，他们兄妹几个是真的不会念书，不论怎么努力，能考个班级中游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别说考大学，便是考高中，对他们而言都是做不到的事。 她并不是一个甘于贫穷的人，但是现实却并不给她改变的机会。 直到这一刻……欢喜姐姐把机会放到了她的面前，她感激之余，内心忍不住升起了豪情。 药厂在郊区，离欢喜他们现在的住所有些远，欢喜便将奚万里给她买的坤车留给了凤贞。 反正欢喜和奚万里如今都坐车，而宋二柱跟宋林远都不会骑自行车，那辆坤车留着也不过是生锈。 公司那边的文件堆得办公桌上都没有空隙了，欢喜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处理完，这天好不容易早点回家，就接到了君露的电话，问她在不在家，说有事找她，欢喜自然不会拒绝。 “我看时间不早了，你索性过来吃完饭吧。”欢喜在电话中道。 那边的君露怔了怔，随后道：“我要带君安过来。”她是知道欢喜对弟弟不太感冒的。 欢喜闻言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反悔，而是道：“不差他一副碗筷。” 她是不喜欢君安，不过，都多少年前的恩怨了，看在君露的面上，她也不可能抓着当初的事不放。 不过……没记错的话君安这些年似乎混得不怎么样？自打君老过世之后，君露借着君老留下的遗泽如今已经做到了副厅级干部，至于君安……据说刚进体制内就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被人弄到了清水衙门混日子。后来君老为他找了一个给力的妻族，又好不容易换了个岗位，可惜没多久君老去世，这人就被人钻了空子吃了挂落，再次被弄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岗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动。 君露既然特意提出要把君安带过来，想来要说的事应该是和他有关的。 想到这里，欢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君露和君安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君露本来急着说事，看到这情况也只好等吃完晚饭再说。 吃过晚饭，一行人转移到客厅，欢喜的目光扫过一旁异常沉默的君安，对着君露问道：“你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君露闻言面露无奈，犹豫了下才道：“是君安的事……” 欢喜面色不变，一副聆听的表情，奚万里却注意到一旁的君安面上的表情划过一抹羞耻。就听君露继续道：“小安遇上了一些事，想要问你借一笔钱。” 再三犹豫，她还是没把弟弟到底遇到什么事说出来。再如何恨铁不成钢，这也是她的弟弟，总不希望他脸面无存。 君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又很快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欢喜会不会愿意借这一笔钱。 欢喜问道：“要多少？” 君露抿了抿嘴道：“十万。” 欢喜没有犹豫便点头道：“成。不过你们急用吗？若是急用的话我可能一时间凑不出这么大一笔钱。” 十万块钱并不少，尤其她之前刚从流动资金中抽出了二十万给万里，再要取钱需要等这一季的集团收益，算一算还要半个月的时间。 但是，哪怕看在君露这些年对她的帮助，这笔钱欢喜都会拿出来。 君安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眼前和记忆中的女孩有了很大不同的女人，垂眸道：“只要一个月内凑出这十万块就成。” 十年前，这个女孩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财和票券给他们，让姐姐得以活下来，还帮他们将情报传出去，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这么大的恩情，他却因为傲慢和自持身份，始终没真正想过去回报。 十年后，当初的乡下姑娘已经成了医药业巨擘的掌门人，而自己这个自以为高枕无忧的军三代却面临困窘，因为十万块钱不得不上门低头。 若非逼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想来。因为在他的预想中，这一趟他除了受到一顿奚落，根本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帮助。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欢喜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正事办完了，君露就说起了私事。 “我打算领养一个孩子。”说起这话的时候，君露的表情柔和极了。 “孩子？”欢喜一愣，“你不打算结婚了？” 君露摇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反正我自己也没办法生。君家有小安呢，这次我领养的孩子会姓芮，他是我跟芮恩的孩子。” 她看向欢喜，弯眼笑道：“对于我而言，这世上再也不会出现如芮恩那般爱我的男人，同样也不会出现如芮恩那样让我爱的男人。他当初一心喜欢我，等到死后，我也能够抱着一颗纯粹的心地去见他。” 正文 第404章 大有可为 从欢喜家走出去的时候，君安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好了好了，别发呆了。”君露嫌弃道。 君安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缓缓道：“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有什么不敢置信的？”君露却是一脸不以为意道：“说到底不就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安的脸瞬间白了，他想要为自己反驳，结果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君露开口道：“今天的情况你看到了，事实上，即便不带你来，欢喜也肯定会愿意借钱。甚至这笔欠款，我也不介意帮你还了。那么，你以为我为什么坚持要带你过来？” 君安愣了，迟疑了下道：“为什么？” 君露正色道：“我想让你明白什么是气量。” 这话根本就是变相说自己没气量，君安的脸都憋红了，但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想想当初自己是怎么做的，再对比一下如今欢喜是怎么做的，他顿时无言以对。 另一边，等君露姐弟走了，欢喜就对着奚万里问道：“君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 她二话不说答应借这么一大笔钱，根本就不是因为君安，而是看在君露的面子。 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对这事不好奇。 闻言，奚万里挑眉道：“这算是……我的第一单生意？” 欢喜一愣，这才想到搜集情报是龙秘组的主业，顿时便笑了，“需要我付委托金吗？” 奚万里也笑了，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唇道：“那我就笑纳了？” 两人顿时便滚到了一起，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奚万里的效率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三天的时间，他就调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说君安被他妻子坑了？”欢喜一脸惊愕。 奚万里点了点头，“君安那人向来眼高于顶，当初与其说是选妻子，还不如说是选靠山。当然，当时君老还活着，双方自然是门当户对，但是等君老死后……他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嫌弃吧。” “君安那性子，说实话并不讨喜，能力也非常有限，唯一出众的就是他那张脸了。只是，容貌能迷惑人一时，却没办法迷惑人一世。他那个妻子虽然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但显然并没有因为这个女儿就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那个女人……” 说到这里，奚万里嗤笑一声道：“那个女人看中了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为了能和那个大学生双宿双栖，同时又不想过苦日子，也不想承担不好的名声。那女人就坑了君安一把，她凭借君安的信任，将他手头的一笔公款给烧了，回头就找人举报了君安。之后她装作失望之下对君安提出了离婚，把女儿丢给了君安不说，还装可怜从君安手里得到了一万块钱的赡养费。” 顿了顿，他补充道：“当初君老死后留下了一笔钱，其中他那位年轻的妻子得到了一万块，君露得到了两万块，君安得到了两万块。而君安拿出那一万块钱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那笔公款已经被那女人烧了，他以为那笔钱只是被自己放忘记了。他答应离婚也是暂时没时间和对方掰扯，想着等事情真相大白就可以和那女人复婚。结果……你看到了。”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那女人实在是……绝了，居然能狠下心把那笔钱烧了。正因为把钱烧了，所以君安才无可奈何，如果是把钱卷走了，那还能想办法把钱追回来。 不过…… “等等……你怎么知道那笔钱是被那女人烧了的？”欢喜不解道。 奚万里笑了，“是君露猜到的。那女人当时是在家里烧了那笔钱，当时有烟从屋里冒出来，周围的人都看到了，过后她还提着一袋子灰烬出来丢垃圾。在那笔公款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情况，做出这般的猜测其实并不难，毕竟君露可不是君安那个好糊弄的傻子。” “但是这些都是猜测，那女人太谨慎了，当时那笔钱烧得连个小角都没有留下。他们拿不出证据，如果君安拿不出那笔钱，那就只能去坐牢了。” 欢喜微微一怔，“那刚刚君安说只要一个月内十万块钱到位……”不该是急需吗？ 奚万里耸了耸肩道：“已经太晚了，超过了那个时限，现在拿出那笔钱和一个月之后拿出那笔钱已经没有区别了。” “你的意思是……君安在体制内待不下去了？”欢喜挑眉。 奚万里点头，“君老生前的安排都白费了，好在还有君露。” 欢喜的心情……就是没有心情。说实在的，当初会救君安完全是看在自家爹爹的面上，之后对方又做出那样的事情，双方之间可以说已经完全没有情义可言了。 借钱也是看在君露的份上，对方倒霉不倒霉，说实话她还真不在意。 “对了，这个季度的受益又增长了，到时候我还能再支援你三十万。”欢喜又说起旁的事。 奚万里一愣，“你确定？” 欢喜点头，“到上个月，银行那边的贷款就还完了，我手头的可以调用的资金就更多了。若不是为了留一部分流动资金，别说三十万，便是五十万都没有问题。” 事实上，她已经在心里琢磨起开辟其他市场的事了。 a元素几乎对所有植物都适用，国内的医药市场受到大环境影响，并不是那么容易开拓的，但是……农产品却大有可为。 事实上，保健品中如蜂蜜孢子粉一类，就已经涵盖在农产品当中了。 如今欢喜琢磨的却是果蔬粮油的市场。 别小看这些东西，它们看着不起眼，却是家家户户每天都要买的。 当然，欢喜并不准备做普通的农产品，而是打算做一个专注食疗的农产品出售。 也就是说，到时候那些东西面对的并不是普通民众，而是那些养伤养病甚至是坐月子的妇女。 价格自然要比寻常产品高昂好几倍，但功效也不是寻常产品能够比拟的，绝对让顾客觉得物有所值。 正文 第405章 垄断 花了半年的时间，宋奚集团推出了静深牌的一系列农产品。 一开始，反响并不客观，毕竟这年头的人基本还没什么养生意识。之所以有人购买，很大程度是源于对宋奚集团的信任。 但是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切实的好处。原本年老的人吃了这些农产品之后精神头有着显著提高，体弱的孩子吃了生病也少了，甚至一些女人发现自己的皮肤比以前更光滑，气色更好…… 虽然静深牌的农产品销售宣言是专门问需要疗养的人士打造的，但是……等看到好处之后，不提那些病患和产妇的家属都咬牙购买了静深牌的农产品。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静深牌农产品最大的客户群居然是那些有钱人。 ——经济条件有限的人家只舍得在家中有病患和产妇，或者孩子体弱的情况下购买，但有钱人却完全将静深牌农产品当做了日常物资购买！ “这也……太贵了！”凤贞眼睛都瞪大了，“大米的价格怎么可能比肉还要贵？” 事实上，静深牌的农产品价格并不是统一的。各种产品等分为几个等级，分别是特等品、一等品和二等品。二等品是最普通的，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就说大米，二等品要五块钱一斤、一等品是八块钱一斤，特等品是十二块钱一斤。 要说三者之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a元素的含量高低了。 对于欢喜的定价，凤贞觉得太丧心病狂了，欢喜自己却并不这样认为。 要知道，以往b市的供销社就卖过五块钱一斤的高级点心，所谓高级点心，其实也不过是一些米面糕点罢了。 最让凤贞目瞪口呆的是，这么贵的大米，自家姐姐居然往老家寄了三百斤！ 而且都是特等品！ ——其实欢喜寄过去的大米比特极品还要好，因为是她直接用金手指变幻的。 都能买两套房子了！ 凤贞咽了咽口水，差点没忍住打电话回去让阿娘把这些米都卖了换钱。 她却不知道，宋家庄那边因为这三百斤大米差点闹出事端来。 却原来是敬业的媳妇卢小惠偷偷摸摸装了十斤大米想要送回娘家，结果却被冯淑华发现了，两人当时便吵了起来，卢小惠嫌弃婆婆小气，冯淑华气卢小惠吃里扒外。 薛玉芬作为妯娌不好说卢小惠，还是敬业回来后把卢小惠骂了一通，威胁她再闹腾的话就离婚，卢小惠才不得不安生下来。 “你别以为这是普通的大米，欢喜电话里都说了，这种大米在外面要卖十二块钱一斤，你这十斤一装，可是一百多块钱，一辆自行车都能买着了。”冷静下来后，冯淑华对着卢小惠交代道。 她知道这个儿媳妇有些向着娘家，但看在孙子的份上，加上她也不敢太过分，因此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小惠和薛玉芬闻言都呆住了，要知道卢小惠之所以想着装十斤米回娘家，完全是因为没见过这种长粒米，所以想要让娘家人尝个鲜，哪知道…… “那我们如果把这三百斤米卖了……”卢小惠顿时便动了心思。 冯淑华立刻骂道：“你敢！这是欢喜孝顺我跟你们爹爹的，这米卖不卖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她虽然也觉得十二块钱一斤的米吃着太奢侈了，但欢喜说了，这个大米吃了对身体好的，还说老人和体弱的孩子吃上一年身体就能有很大的改善。 钱虽然重要，但也重要不过身体。 再说了，她这人还是懂规矩的，亲友送的东西，哪怕再值钱，也没有转手卖出去的道理。 对此，薛玉芬也是赞同的，她虽然是个节俭的人，但亲友相处的规矩却比谁都懂。要是把这三百斤米卖出去，被当事人知道了人家该怎么想？ 人家是好意孝敬，结果你却拿去还钱。 没有这样的道理。 卢小惠不甘极了，但家里人都不同意，她也只能偃旗息鼓。 便是欢喜也没有想到，静深牌的农产品居然会创造出那样的营业额，单个品牌的收益居然达到了集团原有收益的一半。 就这，还是没有出口前的数据。 因着这般，集团的管理层差点疯魔，魏小花更是直接对着欢喜问道：“宋姐，咱们什么时候搞出口啊？”比起赚自己人的钱，大家显然都更喜欢赚外国人的钱。 欢喜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国内的货都要断了，你还指望国外？” 事实上，虽然初步做了很多准备，但她手底下专门用来生产农产品的农场加起来都不到千亩，虽说收益不菲，但有个前提是那些作物的生长都需要数月，像果树那一类甚至还要两年才能收获。 要进入国外市场，农场的数量必然要添加。 好在这时候欢喜手头的流动资金不少，每隔几个月就能添上几座农场，想要让静深牌农产品进入国外市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 魏小花问道：“宋姐，静深牌农产品在国外定价多少？是跟宝庭牌一样翻三倍还是……” 欢喜想了想道：“翻五倍，不单是静深牌，宝庭牌跟梓倩牌也都翻五倍。还有，我之前已经跟军部高层协商好了，长征牌和嘉树牌的药物也将开始进入国外市场。” 之前定价的时候自己太轻估国外市场的接纳能力了。事实上，宋奚集团的药物在那边根本不愁卖。尤其是梓倩牌的化妆品跟护肤品，国外市场远远比国内市场大。之前卖同样的价格，根本就是亏了。 魏小花抽了抽嘴角道：“宋姐你这样任性没有问题吗？就不担心流失顾客？” 欢喜却极为有信心，这世上还会有比垄断更好做的生意吗？ 尤其她刚刚发现了一件事——她一直担心a元素会被盗，其实根本就不是事儿。 之前农场的一位员工监守自盗，从农场弄了一批蔬菜种子回去种，结果……在对方有着丰富经验的前提下，居然都没有成活，全灭了！ 这件事引起了欢喜等人的重视，经过实验之后，他们发现，含有a元素的植物只能在“原产地”存活。 第一代种子是不受限制的，但一代种到地里，之后产生的后代种子，都无法在其他地方存活。 也就是说，只要第一代种子没有被盗取，那国外也好，国内也好，宋奚集团都不会出现竞争对手！ 正文 第406章 刘文 知道这一点之后，欢喜就开始琢磨着怎样将现有土地的所有权无限延长。 毕竟，这会可不是古代，土地买下了就一直是你的。 说到底，欢喜也是在为子孙操心。就她自身而言，其实根本不用操心土地的问题。毕竟她拥有金手指，只要金手指在，就能变出初代种子，然后往哪里种都成。但是她的后代不行，金手指这东西又不遗传。 不过这也不是难事，在欢喜承诺给各大公立医院和部队一个极为低廉的进货价格之后，上面同意将宋奚集团的土地作为国家分拨给企业，支持企业发展的土地。 有了这份文件，宋奚集团的土地今后合约到期的时候，只要能拿出后续的承包费，就可以顺利续约。 在文件中，还特别指出政府方不能漫天要价，必须要是合理的市场价。 当然，任何安排都不能说万无一失。欢喜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其他的，就要看子孙后代自己了。 就在这个时候，奚家却是出事了。 欢喜和奚万里接到电话就赶去了老宅，正看到奚鹏程从屋里出来，奚万里连忙抓住他的手道：“怎么回事？奚美润做了什么？” 就在刚刚，爱华打电话到家里，哭哭啼啼地说妈妈被警察抓走了。小姑娘说不清楚，欢喜和奚万里便赶到了老宅。 欢喜问道：“爱华跟思佳呢？”刚刚电话里可是听到思佳的哭声的。 “孩子们在屋里，明辉正哄着呢，我要去警局一趟，你们一起吗？”奚鹏程满脸疲惫道。 他是从单位直接被儿子叫回来的，等办完事还赶着要回去上班呢，毕竟他手头还有一份文件没交给上司。 欢喜和奚万里自然要跟着去，路上，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记得刘文吗？”奚鹏程道。 欢喜一脸茫然，奚万里小声道：“是大姐的前夫，后来咱家落难，对方干脆利落便跟大姐断绝关系了。” 奚鹏程在一旁补充道：“刘文对美佳的感情其实不浅，但是……那就是个怂包，他爸妈一逼他就不敢坚持了。” 欢喜眨了眨眼睛，“二姐进去跟他有关？” 奚鹏程点头，“刚刚刘文过来了，刚好跟美润撞上，双方打了起来，附近的邻居就报警了。” 等他们到了警局，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刘文你个窝囊废！你害死了我姐，有什么资格装出这么一副深情的模样？”奚美佳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另一个男声温润柔和，不住地喃喃道：“说好我会等你的，你怎么能够和别人结婚，还生了一个女儿？明明……明明我等了你这么多年。” 三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看到他们，奚美润顿时眼睛一亮，扬声道：“大哥，万里，赶紧帮我把这混蛋给痛揍一顿！” 奚美润的手被拷住，旁边两个警员虎视眈眈，另一边的刘文也是同样的待遇。 欢喜的目光落到刘文身上，这个男人长相斯文清秀，气质也极为温润无害，单看外表，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能做出那样的事。 对于奚美润的话，刘文似是根本就没有感知，还在低喃：“美佳你在哪，我遇上了一个骗子，那个骗子长得跟你妹妹特别像，她骗我说你嫁给别人了，还生了一个女儿。最过分的是，她居然说你死了。你怎么可能死了？” 欢喜挑眉，这人是……疯了？ 奚鹏程和奚万里对视一眼，两人一个去跟警察交涉，一个则站到了刘文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奚万里的话，刘文的表情有一丝恍惚道：“对啊，我回来了，美佳呢？” 奚万里身体微微压低，直视着刘文道：“别装疯卖傻了，给我说人话！” 他的目光凌厉而压迫，刘文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随后便泪流满面。 “美佳……美佳真的死了？”刘文问道。 “死了，死了有十年了。”奚万里淡淡道。 刘文的脸上划过一抹悲恸，他抹了一把脸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反而平静下来了。 奚美润冷哼一声，“虚情假意。” 十五分钟后，奚美润跟着欢喜等人走出了警察局。 “都不是孩子了，怎么就突然大打出手？”车上，奚鹏程对着妹妹一脸无奈道。 奚美佳皱了皱眉道：“我就是看他那副模样不爽，当初他若是有担当一些，姐姐的那个孩子就能生下。在家或许会被公婆磋磨，但至少能活着。而且那会万里在这边，她公婆能怎么过分？” 奚万里也嗤笑道：“我还当这人已经娶妻生子了呢，听他刚才那话的意思，他扛住了刘家二老的逼迫没有再婚？简直多此一举！” 奚鹏程没有说话，对于刘文，只要是奚家的人都不会喜欢。 “这事……要不要告诉姐夫？”欢喜开口问道。 众人一怔，最后还是奚美润有些别扭道：“算了，别拿这种小事影响了姐夫的心情。” 别看她嘴上说刘文当初要是能扛住不和大姐离婚会怎样怎样……但对现在这位姐夫，奚美润是非常尊敬的。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没想拿这事去打扰程振军，但刘文却跑去找他了。 “说是只想要看一看大姐喜欢上的男人……”奚美润撇了撇嘴道：“结果被姐夫痛揍了一顿。” 说到后面，她一脸的爽快。 谁也没想到程振军看到刘文会有那么大的火气，但想想又觉得人之常情。 奚美润一脸幸灾乐祸道：“我对刘文动手还去了趟警局，姐夫就牛了，他把刘文打了一顿，结果刘文就被中科院以窥探国家机密的理由送到国安局去了。看着吧，他想要出来肯定要剥掉一层皮。” 闻言，其他人有些面面相觑，但都默契地决定不插手这件事。 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不想思佳这边却出了事。 “舅妈……妈妈真的是我害死的吗？” 小姑娘红着眼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欢喜简直又惊又怒，到底是谁在孩子面前乱说话的？ 不管心下多么愤怒，欢喜这会都要按捺下来，一再跟外甥女保证妈妈并不是她害死的，至于回头…… 正文 第407章 震撼 将小姑娘哄睡了，欢喜走出房间的一瞬间顿时便沉下了脸。 等她把事情一说，奚家上下也恼了，纷纷看向奚明辉道：“之前你在场，那刘文到底说了什么？” 奚明辉懵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了想道：“似乎……他说过好几句，像是‘因为怀孕难产死的吗？如果没有怀孕……’、‘为什么要怀孕呢，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呢？’‘为了让这个小丫头出生，你就不要命了吗？’这样的话。” 当时一知道自家大姑死了，那刘文就一副迷瞪的模样，说的话又都是一些臆想。当时小姑气得抓狂，他也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 但是如今回头想想，这些话被思佳听到，那问题就大了。 他想到的事，显然其他人都想到了。 于是，在国安局的刘文愣是多待了一个月才得以出去。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颓丧的，显然心理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只是即便刘文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但思佳的问题却不是那么轻易揭过的。 哪怕几个大人轮流跟着孩子解释了一番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妈妈并没有难产，而是因为意外生命垂危，而她更是在妈妈死后才剖腹取出的。因为月份太小发育不完全，当初的医生断定她养不活，她爸爸才不得不将她托付给了当初赶过去的婶婶。 这一番话，除了让思佳对欢喜愈发亲近和感激，却并没有解开她的心结。 她问了一句话：“如果没有怀上我，那妈妈还会死吗？” 思佳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正因为聪明，很多普通孩子想不到的事她会想到。同时又因为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孩子，她非常容易钻牛角尖。 听到她的问题，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话怎么回答？ 真要说的话，当初奚美佳掉进冰窟里的时候如果没有怀孕，身体情况肯定要更好，程振军肯定也能更快地把她救上来，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思佳并没有选择出生的机会，这件事根本不该怪到她头上。 可是这会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担心小女孩继续钻牛角尖，说谎话担心被戳穿。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紧急联络程振军。 程振军那边实在是忙，即便紧急联络了，人也是在三天之后出来的。 等得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脸上爆发出了惊人的怒意。 这怒意来得快去的也快，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对着思佳道：“当初得知有了你，我跟你妈妈都很高兴，你妈妈高兴地抓着我的衬衣哭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做母亲了。” 当初刘文当机立断和奚美佳离婚，奚美佳要说不伤心绝望是不可能的，毕竟原本夫妻之间感情一向和睦。只是那会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情绪宣泄之下，孩子却是无声无息流掉了。 没过几天她就被下放到内蒙，连小月子都没做，原本娇生惯养便是工作也做文职的大小姐一下子便需要承担各种繁重的体力活，可想而知对身体有多大的影响。 虽然没找大夫看过，但奚美佳也不是傻子，光是月经的絮乱和痛经时的煎熬就足以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测。 后来她和程振军在一起的时候就很犹豫，坦诚告知了这种情况，说他如果介意，两人就不必在一起。 程振军接受过西方教育，对子嗣并不是那么看重，自然表示不介意。为了不让奚美润愧疚，他还说了一句话——怀不上孩子也是好事，这时候怀上了，生出来也是跟着大人受罪。 因此奚美佳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高兴是真的，但担忧也是真的。 程振军没有说的是，他当初其实想过让妻子把孩子打掉，毕竟孕育一个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实在是太艰险了。只是妻子对孩子实在是太期盼了，那边又没有正规医院，而且她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打胎，因此他到底还是打消了这种主意。 当然，这话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会自然也不会跟女儿说。 虽然他曾想过扼杀这个小生命，但这不代表他不爱她。在失去妻子之后，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能再见女儿一眼。 哪怕欢喜一直都没有停过写信告知他女儿的情况，但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忐忑——当初那个孱弱不堪的女婴真的活下来了吗？那些信会不会是对方善意的谎言？ 因此，谁都不知道，当看看思佳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有着怎样的喜悦。 就像是救赎。 妻子是在昏迷中去世的，根本没有办法留下只字片语，但即便如此，她会说的话，他也能猜测出一个大概。 她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他和女儿好好活着。 程振军看着容貌和妻子极为相像的女儿正色道：“美佳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好好的，而对我而言，只有你好好的，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他曾经一心为国，不顾国外导师的挽留毅然选择了回国，结果一腔爱国热情还没来得及挥发，就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时隔多年，他依旧爱祖国，但这份爱已经被时光磨损了许多。至少……重要不过记忆中那个对自己温柔浅笑的女子，也重要不过眼前陷入迷茫和悲伤的女儿。 思佳有些呆呆地看着父亲，她虽然小，但却能听出父亲话里的认真。 所以，爸爸说的是真的？ 我是被爸爸妈妈爱着的？ 我是那样重要，是被需要的存在？ 虽然心结还没有完全解开，但自那之后，思佳就恢复了正常。 至于其他的，时光会给出最好的答案。当小女孩长大之后，她会看清这个世界，也会摆脱莫须有的罪名。 现在，只要她不颓废，好好面对生活，面对爱她的家人和长辈，就已经足够了。 程振军的话不但震撼到了思佳，其他人也被震撼到了。 尤其是奚章纪，好好一个硬汉，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正文 第408章 喝茶 “宋姐，国外市场这一季度的销售量明显下滑，虽然……因为提价的关系，盈利不但没有减少，还增长了百分之五十。”办公室中，魏小花有些迟疑地汇报道。 欢喜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她根本不担心顾客流失的问题。 想想吧，用惯智能马桶的人能够回到过去用恭桶的日子吗？用惯洗衣机的人能够回到过去手洗的日子吗？用惯洗碗机的人能够回到过去手洗的日子吗？ 对于那些顾客而言，宋奚集团的产品和普通产品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智能马桶和恭桶，或许能够忍耐一时，但时间久了……呵呵，这些顾客都会回流的。 毕竟市面上并没有能够替代宋奚集团旗下产品的存在。 做垄断生意爽就爽在这儿了。 见魏小花一脸担心，她笑道：“你仔细看看，目前流失的顾客都是一些散户，真正的大顾客可都还在。” 他们的产品进入国外市场之后也是会和当地的企业有合作的。 当然，这个合作也不是一时建起的。一开始欢喜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时期的外国人看待中国人那就像城里人看下里巴人一样，天然带着轻视。 她可没有上赶着用热脸去贴别人屁股的习惯。 事实上，这些合作都是另一方主动提出的。谁都不是傻子，等真正看到好处和利润了，那些商家自然便凑上来了。 宋奚集团的产品价格都有着明显提高，但是说实话，以国内外如今的物价水平相比，哪怕比国内产品的价格翻了五倍。这个价格在国外也不算是顶顶让人无法接受的，他们无法接受的是——中国人的东西凭什么卖这么贵？ 而比起民众，那些企业明显更有理智，所以还是照常进货。 当然，还是有企业试探性做出了抗议，但欢喜直接给冷处理了，摆出了你爱买不买的态度。 想到这里，欢喜微微冷笑，看着吧，现实会教那些外国人如何做人的。 这世上，求人的都是孙子。 而很显然，她是被求的。 奚万里的万里运输公司这两年发展得也非常不错，一开始就承接了宋奚集团的运输业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力压了行业里面的大半竞争对手。 等到后来，运输公司也做出了业务。毕竟相对于普通司机而言，退伍兵的驾驶技术要好很多。尤其遇到重要业务，还会有原特战部队的退伍兵跟车。这些人别看很多都是伤残，但他们出任务的经验多，而且对危险人物有着天然的敏锐。而且他们的战斗力比起伤残前或许差上许多，但并不就代表他们拿那些混混二流子没办法了。 ——这年头，因为没有摄像头，交通管理也不严密的关系，在一些人少的路段经常会有人拦路抢劫。这些人往往是当地的混混二流子，出了事当地的公安局很大可能会包庇。甚至有时候出了命案，人家也能轻描淡写敷衍过去，了不起让人坐上一年两年牢，赔偿是别想了。 所以，这时候的运输司机拿真的是在拿命赚钱，没有两把刷子，是绝对不敢出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运输公司的司机也吃过这这种亏，挨揍不说，货都被扣押下了，就给你一辆空车。后来时间久了，大家也有了经验，对在哪个路段会遇到拦路抢劫的都基本有数。一般这种情况，除了轮换开车的司机，还会视情况多一两个跟车的人。 跟车的人和运输司机不是一个系统的，而是隶属于奚万里创建的一家保全公司。 保全公司的名字很俗，就叫金鹰保全公司，介于如今社会的需求，规模并不大，里面基本都是从特战部队伤退下来的退伍兵，主要业务也是给运输公司那边跟车。 保全公司是由大兆负责的，这位是少数知道运输队跟保全公司内幕的人，也是龙秘组最早的管理层。当初他受到奚万里邀请，毫不犹豫便向刑侦大队递交了辞呈。 除了大兆，秦玉川是和他前后脚过来投奔奚万里的。 相比前者，后者更没有顾虑。秦玉川明面上负责的是运输公司的财务，但事实上，他们三人隐在幕后，一点一点将情报网初步构架了出来。 又过了两年，奚万里才又吸收了两位特战部队的退伍兵作为管理层。 这两位退伍兵就不像大兆那样是健全的了，他们一个听力有问题，一个少了一截手指。 事实上，虽然运输公司赚的钱远远多于保全公司，但真论到重要性，运输公司是不及保全公司的。 毕竟龙秘组的大本营就建立在保全公司的地下，而保全公司的成员虽然多半并不知道龙秘组的存在，但却多少琢磨出其中的不简单。 不过他们出身特战部队，比谁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傻子，什么时候该做聪明人。 不该探究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有旺盛的好奇心。 而在奚万里的预计中，龙秘组的管理层和重要人员，也都会在保全公司中吸纳。 或者简单粗暴一点说，保全公司的成员都是龙秘组的预备成员。 龙秘组的存在注定了其隐秘性，奚万里相信，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特战部队的人更能诠释这一点的了。 因为他们做惯了无名英雄。 他也相信，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值得信任和托付后辈的战友了。他们或许是各种各样的人，但内心的底线和坚持却是一样的。 军部高层却是不满的，因为两年过去，奚万里竟是根本就没有向上面要求人员。 如此，根本就断绝了他们干涉龙秘组的机会。 正当有人要按捺不住的时候，奚万里却是问他们要人了。 只是……所有看到他这份秘密报告的人都斯巴达了！ 这人倒没有偏向哪方势力，甚至他都没有指名道姓要谁，但是！ 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送过去的人必须要有一项天赋和特长，并且低于十二岁。 低于十二岁！ 低于十二岁！ 要是奚万里在他们面前，他们这会肯定会掐着他的脖子骂人！ 当他们是人贩子不成？不知道雇佣童工是犯法的吗？如今便是部队招兵都要求成年了！ 于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奚万里被叫去喝茶了。 正文 第409章 威胁？ 面对一众领导面色铁青下的质问，奚万里笑了。 “人贩子？”他一脸惊讶道：“你们怎么会以为我是想要让你们去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一位领导挑眉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的高见。” 奚万里一脸浅笑：“父母长辈帮助孩子决定学习环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脸上的笑容，要多纯善有多纯善。 众人却气乐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家里的孩子送到你那儿去？”一位脾气暴躁的领导拍着桌子道：“又不是孤儿，有爹有妈的，送到你那里骨肉相离，你又能教他们什么？” 奚万里面无表情道：“在座的各位背后都有着家族或者势力，或者是家人和儿女。将来某一天，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失足。将孩子在年幼的时候送过来，他或许不会一心向着家族，但是，等到家族落难的时候，至少能保住无辜的族亲不被落井下石。” 这是威胁！？ 在座众人无不惊怒，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毛头小子跑到他们面前来说这种话了？ ——哪怕奚万里已经年过三十，但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毛头小子。 坐在角落里的奚章纪都要捂脸了，这小子……虽然如此，他的嘴角却隐秘地勾了勾。 就听奚万里继续道：“当然，我的初衷还是希望保持龙秘组的纯粹性。龙秘组的成员，可以有自己的偏向性，只要是人都无法避免这一点。但我无法容忍在对方心中家族的重要性大过龙秘组，也大过国家的安危。当然，我相信，从在座各位领导手里培养出来的人，旁的不说，一片爱国之心还是有的。但是……很多时候，立场的偏颇会致使人无意间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毕竟眼界的局限有时候会令人看不到危险的存在，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是……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这样的状况下会有怎样的危险。龙秘组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就是隐患，更何况……你们还想将这样的人都塞过来。” 闻言，一众领导都沉默了。不得不说，奚万里说的是正确的，他们的下一辈，或许思想和觉悟上不会有问题，但是眼界……没办法，自己当初吃到太多苦了，对着后代难免希望他们少受些罪，多少都娇养了。当然，介于当初政策的缘故，很多孩子都去了乡下插队，但大部分都靠关系通过招工回城了，或是直接就留在了部队。少部分怀着一腔热情去做农村建设的，意志是得到磨炼了，但要说见识…… 奚万里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才继续说道：“按照我的计划，送过来的孩子都要进行两年的封闭学习。但我并不打算让他们彻底脱离社会，那样是不可取的，对他们而言也不公平。因此，两年之后，他们经安排都会进入正常的小学上学。甚至如果你们乐意，平日里也可以住在家中。但是，双休日和节假日必须来基地进行训练。一旦测试没有达标，就要取消住在家里的资格，直到成绩再次达标。” “如今虽然实行计划生育，但是我想对在座的诸位而言，家里总有那么几个处境有些尴尬的孩子。或是父母早逝生活在叔伯眼皮底子下的，或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或是长辈忙碌根本没有时间管教以至于性子已经出现问题的……我都来者不拒。” 很显然，奚万里这意思是只要是领导家里的孩子，哪怕不符合“拥有某方面天赋或特长”的条件，他也愿意破格接收了。 几个家中正好有奚万里说的那样处境尴尬的孩子的领导更是忍不住意动了起来。 毕竟，奚万里之前那番威胁虽然让他们恼怒，但不得不说……也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走到他们这个位置，犯不犯错误已经不是自主能够选择的了，有时候是技不如人，有时候是被牵连，有时候是无从选择。 但龙秘组不一样，只要家里有个孩子在里面站稳了脚跟，哪怕平日里无法帮到家里，但一旦家族倾覆，那他就会成为家里最大的底牌，子孙后代也会拥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而不是一下子被抛出圈子外，世世代代沦为平民。 “当然，除了各位领导的血脉后辈，我也希望有一些外来的新鲜血液加入，孤儿是最好的选择。就我所知，我国如今对孤儿的抚育政策完全无法跟国外相比，短时间内要提高也不太可能。而我那里虽然训练辛苦一些，但至少能吃饱穿暖，还能读书。” 当天，各位领导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奚万里也不介意，施施然就走了。 然后没几天，就有二十个孩子被送往了金鹰保全公司的地下室。 奚万里的目光扫过这些或是拘谨或是好奇或是趾高气昂的孩子，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从交接人员那儿接过了这些孩子的档案。 他还以为第一批送过来的孩子估计大半都是孤儿，能有一两个高干子弟就不错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孩子中居然有八个是高干子弟。 ——还以为其中几个孩子是刚刚失去父母成为孤儿的那种，却原来是他想多了。 只是…… 而且，这一批的孩子质量是真不错。最小的只有七岁，最大的十二岁，而且他之前明明暗示高干子弟能够破格录取，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孩子几乎都有自己的特长。 ——那些领导可不是傻子，既然送孩子过来是作为家族以后的底牌，那就没有吝啬本钱的道理，要真送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表现差被退回来还是小事，要是白费了一场布置那就让人没地方哭了。 当然，这时候不是后世，没有情商智商等各种说法，但档案上也大略说了这些孩子的特点。 最小的小男孩记忆力极佳，对任何看过的图文都能够进行复写，当然，一些过于复杂的不行；有个孤儿同样记忆力极佳，但却是对听过的声音，只要是听过一次的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有个高干子弟身体素质特别好，看那指数，比他小时候也不差什么了…… 正文 第410章 惊喜 咦——？ 翻到最后一份档案，奚万里忍不住挑了挑眉，因为这份档案上的性别栏居然写了“女”。 虽说当初没要求性别，但他以为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人尝试将女孩子送过来的，哪想到…… 这女孩是卡着年龄送过来的，刚刚十二岁，而且并不是孤儿。特长栏上面写这个孩子综合能力出色，切性子极坚韧。最重要的是…… 奚万里的目光扫过这群孩子，又扫过一遍……还是没有看出哪个是女孩。 在他看来，眼前这一溜根本都是男孩。 再看姓名，叶政威，这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他皱了皱眉，指着性别栏的那个“女”字问道：“这个该不是写错了吧？” 交接人员一看，顿时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男孩”道：“那位就是叶政威，是叶老的外孙女。” 奚万里看去，那孩子是所有孩子中个头最高的，头发剪成略长的三七分短发，上身夹克衫下身牛仔裤，绝对是走在时尚前沿了。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这个孩子的眉眼，人说剑眉星目是美男子的标配，但长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却显得极为桀骜不驯。 奚万里还是没看出这孩子哪里像女孩子，但是也不认为交接人员敢拿这种事糊弄他。 他转身直接对一旁等待的几位教官道：“把他们送去宿舍吧。” 众人顿时一愣，不知道该谁去。 除了作为总教官的奚万里和副总教官的大兆，之前安排好的教官有九位，其中七位是当初黎正事件中因伤退役的战士，另两个一个是秦玉川一个是当初教秦玉川情报的老师的女儿——一个双腿残疾但受到父亲言传身教的情报专家。 各自教什么都是事先说好的，但是……没有管生活的啊。 最后，还是负责教孩子们文化课程的秦玉川站了出来。没办法，当初有人不乐意教文化课——特指奚万里和吴珊，有人没法教——大部分特战部队退役的战士文化程度都不咋样。 而秦玉川，别看同样是当兵的，但他跟奚万里的情况又不同。他打小品学兼优，一直是学校里面的优等生，中间还跳了两级，后来上大学叛逆了一回，瞒着家里弄到了去军校的推荐书，最后才进入部队的。虽说也上过战场，但更多是在后方，几次去前线作战也都是常规作战，过程非常顺利。 ——秦玉川的个人军事水平虽然不差，格斗实力也出色，但真论起实战，不论是战场经验也好，个人拼杀也好，别说奚万里，他估计连独眼这些伤残退伍兵都比不上。但论到文化课，旁人比起他就不及了。 更别说，他之前待在博物馆，加上性格沉淀，身上还真多了几分文人的气质。 于是，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去研究小学课本了。 ——毕竟，他们是打算将这些孩子培养成不同寻常意义的人才，可不准备耽误他们的人生，真要落下两年文化课，那影响可绝对不小。更何况，高强度的训练间隙以文化课作缓和，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劳逸结合。 秦玉川带着孩子们去安置了，奚万里却开口道：“独眼，你今天去我家吃饭，你嫂子给你安排了一个身体检查。” 在黎正事件中因伤退役的人中，独眼的日子应该是最难熬的。毕竟其他人的痛苦都是一时的，只有他，弹片遗留在肺部，几乎无时不刻都处在煎熬中。 这才多少年，当初健壮的汉子如今熬得跟皮包骨一样，因为晚上总是疼得睡不好，那黑眼圈常年都消不下去了。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旁的那些失去手脚的人情况多半都没法挽回了，唯独独眼，他的情况还有努力改变的可能。 尤其欢喜知道他的情况之后，就将宋奚集团旗下一些可能对他有用的药物送了不少给他，尤其是内科药物以及保健品，之前更是还送了不少农产品。这几年下来，却是比头两年的情况改善了许多，只根本性问题没有解决。 于是欢喜就开始琢磨着为他安排手术将弹片取出。 事实上，国内现有的医术虽然无法将毒龙体内的弹片取出，但那是因为那几片弹片的位置，如果弹片的位置有所转移…… 虽然这种可额能很低，弹片最大的可能是跟肺部黏连。 但欢喜对a元素有着非一般的信心，而且，了不起她还可以使用深色金手指啊。 结果a元素还是很给力的，虽然效果缓慢而不明显，但独眼肺部的弹片一直在进行不明显的位置变动，经过几年的时间，其中一片的位置已经越来越接近“安全区”。 欢喜请来的专家说了，到时候就能进行一场手术，将那片弹片取出。 毒龙原本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简直惊喜莫名。要是可以的话，谁都想要活着，但对如今的他而言，却格外盼望死亡的降临。 可是他的信仰跟坚持却让他无法放弃生命，只能一年一年熬下来。 如今听说这种生不如死的状况能有根本性的改变，他如何不惊喜。 之前几年情况的改善还只是让他有所安慰，或者说能够松一口气，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一下子精神振奋了。 虽然他肺部有六片弹片，但是……既然能取出一片，就能取出两片三片四片……甚至全部取出。 哪怕这个过程会很漫长煎熬，但他拼了，要么死，要么强大地活着！ 因此，这会听到奚万里的话，独眼的眼睛顿时亮了，有力地应道：“好！” 其他人多少都知道他的情况，闻言纷纷为他高兴起来。 他们到家的时候还早，欢喜却已经带着几位专家等在那儿了，连仪器都备全了。 “如何？”都等不及b超报告出来，欢喜就忍不住问道。 奚万里和刚刚坐起来的独眼也眼巴巴看了过来。 那几位专家拿着刚出来的b超报告研究了半天，却是告知了他们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你的意思是，这次手术能够取出两片弹片？！”奚万里和欢喜一脸惊喜，一旁的独眼都呆住了。 正文 第411章 告状 其中一位专家点头道：“之前不是说病人有次夜里突然咳血了吗？估计就是那次，剧烈地咳喘使得另外一片弹片的位置有了那么大的偏移。” 独眼松了口气，那次咳血他还以为是病情加重了，担心弹片会不会又偏移到了麻烦的位置。 不过，他转而又问道：“那如果我平时多咳几下的话是不是弹片能更快转移？” 像他这种情况，平时稍稍咳嗽一下都很痛苦，但如果能早日康复，这种痛苦也不是无法忍受。 闻言，几位专家却是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阻止道：“不行不行!至今你体内的弹片的移动规律是什么我们还没有弄清楚，只知道是a元素所致。所以万全起见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不怕别的，就怕弹片移到更不好的位置。到时候，可能会对你的身体有负面影响，甚至直接致死。” 听她们这样一说，独眼不得不打消自己的算盘。 欢喜在一边问道：“那手术什么时候能够安排？” 说起这个，几个专家都是精神一震。 “给我们一周的时间做准备，病人也调节一下身体状态，一周后我们就能够做这个手术。”负责人拍着胸脯担保道。 欢喜点头道：“好，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她本来是打算将这些专家留下来吃顿饭的，但很显然，对方拿着独眼的病例正打算回去继续研究，这会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心情。 无奈之下，欢喜只能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等回头看到站在那儿的独眼，便笑道：“独眼留下来吃饭吧，今天让牛嫂做了你爱吃的酱牛肉。” 牛嫂是上半年来家里的保姆，家里原本是开饭馆的，手艺很好，不过丈夫去世后儿女们都无意继承饭馆，也不愿意她继续劳累，便出来做保姆了。她的性子乐天健谈，跟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相处得很好。 除了牛嫂还有一个刘嫂，刘嫂的际遇要比牛嫂差一些。她的丈夫早年去世，独自一人带大了女儿。如今女儿远嫁，她一个人住在家里觉得孤单，经人介绍便出来做保姆了。相较牛嫂，刘嫂的性子要安静沉默了一些，但为人细心勤快还有点洁癖，总是将家里打扫得非常干净。而且对照顾孩子极为耐心也细心，像天冷了衣服换季，孩子上学带伞这种小事，都不用欢喜交代她都会办好，家里上下对她都很满意。 这两个保姆都是公公那边介绍过来的，欢喜开始还有些犹疑，用了大半年觉得不错，就打算继续用下去了。关键这年头的保姆也不是都愿意住在主家的，但牛嫂和刘嫂并没有这种顾虑。 因此欢喜跟她们说好了，若是干到退休，她们依旧能够留下来帮着干一些轻活，她还给退休工资。 ——不是欢喜搞特殊，上辈子她家里就是这样的，土豪爹别看似乎没啥风度，但却很有人情味。 而欢喜，并不讨厌人情味。而且她自己也有体会，好的保姆相处到最后往往跟家人都没有差别了，留这样一位家人在，哪怕对方老迈无法干活了，在家里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一个道理。 独眼也没客气，点头笑道：“成，我就惦记着嫂子你这的饭菜呢。” 就在这时，去接孩子们放学的凤贞回来了，四胞胎看到独眼都跑过来亲亲热热地喊叔叔，一点也不生疏。 凤贞却拉着欢喜到一边道：“姐，嘉树腿好像有些扭到了，我问他怎么扭到的他也不说。我有点担心是不是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了，过后你问问看。” 欢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凤贞也松了口气，这两年她没少帮着欢喜姐姐照看四胞胎，对他们的感情不可谓不深。今天看到嘉树脚一碰地就抽冷气，差点老脾气发作跑到学校去质问老师，好悬才保住了理智回来跟姐姐告状。 到了晚上，欢喜对着嘉树就问道：“你凤贞姨说你脚扭到了是怎么回事？” 嘉树一愣，四胞胎中的其他三个孩子也看了过来，长征皱着眉头道：“嘉树你受伤了？怎么没听你说？” 梓倩更是竖起眼睛道：“是哪个小兔崽子欺负你的？” 欢喜横了闺女一眼，“小兔崽子？” 梓倩顿时讪讪。 欢喜又将目光转移到嘉树身上。 嘉树抿了抿嘴道：“不是扭到的，是……被骆老师踢了一脚。” 闻言，欢喜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我记得骆老师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他怎么会踢你？” 欢喜这话其实并不是质疑，但听在嘉树耳中就不一样了，他憋着眼泪道：“我没犯错，上次考试也考了满分，是我同桌上课开小差，骆老师生气的时候踢凳子泄怒，结果踢到了我的腿。” 他都听同学说了，他们的妈妈都特别相信老师，觉得自己被老师骂了打了肯定就是自己犯错了，他不想妈妈也这样认为。 欢喜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不是针对自家孩子就好，但还是问道：“你们骆老师经常这样……迁怒吗？”明明是同桌的孩子犯错，干什么要踢自家幺儿的椅子？ 嘉树点点头，“骆老师脾气有些暴躁，一生气就会扔东西，有一次把墨水瓶甩出去，王玉姗同学差点被砸到头。” 欢喜皱眉，“让我看看你的脚。” 她本以为孩子能走路伤得应该不是那么严重，哪知道揭开裤管一看，嘉树的脚踝都已经涨成了大馒头，青紫青紫的，看着可怕极了。 嘉树小声道：“骆老师穿的是皮鞋。” 欢喜立刻站起来道：“我们立刻去医院。” 奚万里刚进来就听到她这话，顿时奇怪了，“去医院干什么？” “你看看幺儿的腿！”欢喜一边拿钱包，一边难掩怒气道。 奚万里低头一看，顿时面色也变了，“这是谁干的？” “是骆老师踢的！”梓倩在一旁气愤道。 宝庭比较感性，见弟弟的脚变得这样可怕，泪眼汪汪道：“骆老师是坏人，嘉树一定很疼。” 长征没有说话，只一张小脸却黑沉沉的。 正文 第412章 饭局 等到了医院，医生一看顿时便皱起了眉头，“怎么到现在才送来？” 欢喜吓了一跳，“情况很严重？”该不会是伤到骨头了吧。 看出妻子的担忧，奚万里连忙道：“放心，没伤到骨头。” 医生奇怪地看了奚万里一眼，随后对欢喜解释道：“对外伤而言这已经算得上严重了，若是放任到明天，这孩子连走路都不成。所以我现在得用药酒把淤血给揉开，只是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肿胀面积这么大，到时候……会很疼。” 说到最后，他看着白净可爱的嘉树面露几分心疼。 嘉树乖乖道：“医生叔叔，我不怕疼的。” 等到真正按揉的时候，医生的手刚刚碰到伤处，嘉树的脸就白了，等到真正开始按揉，那冷汗就开始止不住地流。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嘉树虽然有几次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哭闹讨饶。 欢喜看得心疼极了，奚万里也心疼，但心疼之余却忍不住有些若有所思。 等到揉好，医生对着嘉树竖起了大拇指道：“真是了不起！” 嘉树顿时腼腆地笑了，然后期待地看向欢喜和奚万里。 欢喜笑着摸了摸他汗湿的小脑袋道：“我们嘉树真棒！” 奚万里也对着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嘉树可开心了，一副像是得到全世界夸奖的表情。 等到了家，剩下三个孩子还没有睡，听到动静就跑了下来。 “嘉树，你没事吧？” “还疼吗？” “明天还能上学吗？” 小家伙们都跑过来关心起弟弟。 “好了，嘉树没事，你们带他去三楼睡吧。”欢喜道。 等孩子们上了楼，欢喜的脸顿时沉了下去，“给嘉树转班吧，转到长征班上去。” 当初四胞胎分班他们并没有干涉，结果梓倩跟宝庭是一个班的，但嘉树和长征却并没有在一起。他们是想着顺其自然，让孩子们习惯在一起抱团，从各方面将都不利于以后的交际，如今这种想法却不得不改变了。 奚万里没有意见，又补充道：“我今天让医生开了一份临床伤情鉴定，你给校长打个电话，我明天去一趟学校，那样的老师不能一点教训都不受。”在路上，他已经了解到是什么情况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学校而言，老师不体罚是不可能的，不体罚有些家长还会不放心，觉得学校没有卖力气教孩子。但孩子受罚总得有个理由，平白无故的，谁也不乐意自家孩子被打。更何况那位骆老师的情绪迁怒太容易误伤人了，要是不受点教训指不准下次还会再犯。 欢喜点头道：“成，我回房就打电话。”当初孩子上学，她往学校捐了五千块钱，别小看五千块钱，这笔钱在这时候是能够做很多事的。也是因此，她跟校长有过交涉，对方还承诺过会照顾四胞胎。 当然，欢喜也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什么特权，而仅仅希望他们不要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就捐款这事，四胞胎都不知道呢。 之后事情果然很顺利，嘉树转到了长征班上，那位骆老师也被校长叫到办公室警告了一番，档案上有了污点，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敢再随便迁怒了。 欢喜刚放下这事，凤贞却是一脸纠结地找了过来。 “姐，我想报个夜校。”说起这话时，她的表情堪称是慷慨赴死。 欢喜一愣，对她这种决定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你想学什么？” 她倒是能明白她对念书的恐惧，能来开这个口已经非常难得了。 凤贞抿了抿嘴道：“想学个管理什么的专业，他们都说当领导要学这个。我如今好歹也是车间里的组长了，就想着多学一点。” 这是好事。 “那就去吧，还是你手里的钱不够？”欢喜疑惑道。 “不是。”凤贞连忙摇头，犹豫了下道：“钱够的，这两年我的工资都没有寄回去，听姐你说的存在了银行，我住在这基本不花钱，所以钱很够，就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夜校平时的上课时间是六点半到九点，我一个人骑车有些害怕，姐你能不能让司机接我一下。” 欢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闻言毫不犹豫便答应了，“成，不过司机那会已经不上班了，还是我来接你吧。”一个年轻女孩子晚上九点半骑自行车回来确实有些不安全，便是凤贞不说，她知道这情况也不会让她独自上下学。 至于司机，虽说签合同的时候提到过紧急情况下半夜也要赶过来加班，不过欢喜觉得不过是接送凤贞，倒是不必这样麻烦人家。反正她如今也是正常上下班，接送一下妹妹完全没有问题。 凤贞顿时松了口气笑道：“等我开始上课了就告诉姐。” 欢喜点头道：“花了钱进去就认真学。” 凤贞点头，面上虽然还有着对念书的害怕，但很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看到妹妹这样有上进心，欢喜自然高兴极了。 等到过几天又有了一个好消息，独眼顺利取出了肺部的两片弹片！ 自打欢喜和奚万里都进入了商场之后，难免会收到一些生意兴致的酒会宴会邀请，两人往往都是视情况而去。不过总的来说去的不多，毕竟他们背靠奚家，尤其欢喜做的又是垄断生意，还真不用看谁的脸色。 不过有时候还是有推脱不掉的饭局的，毕竟下海做生意的高干子弟并不是只有他们。 这一次，就是一个圈中的同辈刚下海做生意，这人跟奚万里当初是一个大院住着的，便发了请帖过来邀请他们吃顿饭，还谦逊地表示要向他们夫妇二人取取经。 这种邀约要是推脱了就是得罪人了，两人自然不能不去。 好在饭局比他们预想的情况好多了，虽然少不了劝酒，但至少没有烟熏缭绕，人家也确实是正正经经过来取生意经的。 奚万里跟人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欢喜却被一位不知是谁的女伴缠上了。 正文 第413章 赵家 跟欢喜说话的是一位看着四十好几的女士，面容姣好气质也不错。 她自我介绍说姓赵，还亲切地让欢喜叫她赵姨就成。 欢喜郁闷极了，你倒是说说你是哪家的啊，不论是夫家还是娘家好歹说一个，只说姓赵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位？ 尤其这位的年纪……今天来的人年纪都不大，多是如奚万里这样三十出头的年纪，偶尔一两个年纪大的也大不了几岁，总之不会超过四十。都是当初一个大院里住过的，虽说奚万里年幼时因为训练的关系跟他们很少有交集，但要说一点情分也没有也不对，至少大家坐一块都不至于冷场，话起当年也颇像那么回事。 而且大家也都很懂规矩，带来的女伴不是妻子就是未婚妻。然后问题来了……这位四十好几的赵女士到底是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有谁把自己妈带上了吧？ 要不是看对方不像是普通身份的人，欢喜差点给人甩脸色。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太有心情和对方扯东扯西说些没有边际的话。 尤其一旁极为年轻女伴正小心给她递眼色，似乎是让她应付一下对方？ 她正嗯嗯啊啊随口应着，对方话语一转，突然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们家明辉也不小了吧，有对象了吗？” 欢喜浑身一个激灵，有些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了，笑得客气而礼貌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有或许没有，家里倒也没有谁为了他的婚事着急。” 说得这么模棱两可，也是不希望对方借机攀上。而且她说得也是真话，明辉当初学了数学，本科毕业后又继续攻读研究生，听他那意思是读完还打算读博士生。而且他似乎对中科院特别感兴趣，每次看到程振军过来都会凑过去打听。 程振军倒也提过，说他的性格适合做钻研。 因此家里基本都有默契，知道这一代的长孙大概会走和家里完全不同的路线。不过也没有人反对，奚章纪还挺稀罕家里能出个院士的，反正有女婿照看，他也没什么不放心，奚鹏程则觉得儿子喜欢就好。 至于婚事，倒也不是没人提过，但也就是提一提，真没人为这种事急，毕竟还早着呢。 不过奚章纪倒是也交代过欢喜，让她遇到有好的姑娘记得留意一下适不适合明辉。但那也就是那么一说，作不作数还不知道，欢喜也没太放在心上。 她也是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去插手明辉的婚事。 听欢喜这样说，这位赵女士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道：“我娘家一个侄女不错，你要是信我，就安排两个孩子见一见。” 欢喜心中呵呵，嘴巴一张就让我信你，我跟你什么交情？面上却笑道：“我回去问问明辉吧，不过那孩子一心在研究上，恐怕不会有旁的心思。” 之后，那赵女士依旧没走，话里话外却开始说起自己侄女的好来。 “我们珍珍啊，长得虽然不是顶顶出色，但性子却很好，对父母孝顺，对兄弟也友爱……” 欢喜根本没仔细听，反而开始发起呆来。赵女士的话时不时钻入她耳中，那一句句“珍珍”还挺惹人烦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猛不丁地反应过来，珍珍？赵珍珍？居然跟上辈子的后妈是一个名字？ 她也就这么一想，并没有当回事，毕竟赵珍珍这个名字并不怎么独特，重名也不稀奇。 好不容易等赵女士走了，一旁其他的女伴才一脸赧然地过来对她道歉。 “真是对不起啊宋女士，那位赵女士是我爱人的婶娘。她爱人已经过世了，当初生的两个孩子也都没有一个留下，打那之后精神就不太好，性子有些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拦不住。刚刚她过来跟我打招呼，来了就不肯走，还缠上了你……听她话里那意思应该是为了她娘家侄女的婚事。”说到这里，这位年轻的少妇顿了顿，小声道：“其实你倒也可以考虑一下，赵家的名声一向不错。婶娘别看现在这样，以前还正常的时候，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 欢喜笑了笑没有发表意见。 她又不傻，赵家好不好可不是别人嘴上说了就能信的，再说，明辉的婚事有自家公公和大伯去管，她有什么立场去插手？ 倒是另一位女伴小声道：“赵家如今虽然没落了，但以往也有着偌大名声，你们家长房的长孙听说想要走科研路线，那选择跟他们家联姻倒是不错。” 欢喜但笑不语。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被那赵女士一闹，还真是……有些膈应。 回去的路上，欢喜不免就问起了赵家。 “你说那个赵家？”奚万里挑了挑眉道：“要说赵家倒也却是有几分名声，你口中那个赵珍珍的祖父也是建国时的老领导。当然，这也就是好听点的说法，和君老他们是没法比的，因为这位当初在战场上就是一位伙头兵。虽说只是伙头兵，但这位当初却救过孔老。要仅仅是这样就算了，因为妻子早逝，他那两个儿子没人教养，孔老的夫人就接过去一起教养了。他那两个儿子却很有能耐，长大后跟着孔老的儿子上了战场，也算立下了赫赫战功。赵家准确说是从这对兄弟开始发家的，老头子当初还在赵家老大手下当过兵，我们两家也不能说没有情分。只是赵家的运气却不太好，造反派盛行那些年，这对兄弟陆续折了进去。不过他们的后代却本事平平，如今赵家也就是卡在不上不下的状态。” 欢喜皱眉，“那位赵女士……” “哦，她跟两个兄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位伙头兵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生下了她。不过似乎兄妹之间感情还不差，否则她就不可能仗着两个兄长的势嫁得这么好，如今更不会为了娘家侄女的婚事这般卖力。”奚万里一脸不以为意。 转头又对欢喜道：“你不用在意，明辉的对象也不用考虑赵家。赵家这一辈都平庸的很，儿子都那样，女儿不见得会好到哪儿去。” 正文 第414章 既视感 既然奚万里都这样说了，欢喜自然便不将赵家放在心上了。 但是很快，发生的一件事让欢喜继续将赵家等闲视之。 当时是周末，欢喜正好有空，便开车带四胞胎去看换季衣服，凤贞正好想去书店买几本书，就坐了一回顺风车。 欢喜先把凤贞送去医院，然后便带着四胞胎去了商场。 这年代的童装品牌不多，好的基本都是外国的，欢喜倒是不吝啬这点钱，不过心里却琢磨着是不是也能在服装市场发展发展。 见梓倩看中了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欢喜直接道：“去试衣间试一试吧。”谢天谢地，如今的商场总算有试衣间了。 梓倩正要开口，一边突然有人喊欢喜。 “欢喜，真巧，你也来买衣服？”赵女士手边挽着一个年轻女子，走过来的时候满脸惊喜的笑容。 欢喜微微皱眉，正要说话，目光扫到赵女士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却是不由愣了。 那张脸，不是上辈子后妈的那张脸又是谁？ 赵珍珍长得并不漂亮，至少没有欢喜亲妈漂亮，堪堪清秀的面容，打扮起来之后倒也有几分秀丽。不说话的时候，这女人给人的感觉非常贞静，但是只有认真相处之后才会发现这女人有多让人操蛋！ 欢喜心下冷笑，面上则敷衍着这对姑侄。 好不容易把人糊弄走，她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便消失了。虽则这辈子赵珍珍和自己并没有关系，但是……她果然还是非常讨厌这个女人。 更别说……这个女人居然在打明辉的主意。 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上辈子的事。对于赵家，她上辈子了解得并不清楚，赵珍珍总说他们赵家如何如何了不得，但那会欢喜听在耳中却只当她是吹牛，毕竟那会整个赵家基本都是靠着杨家手指缝里流出的那点钱才能维持体面的生活。也是因此，对于赵珍珍三不五时地问土豪爹要钱说要用来让她两个兄弟和侄子谋个公职，土豪爹也好，欢喜也好，都当看笑话一样。 ——当然，土豪爹既然跟赵珍珍结婚了，就不可能对赵家的情况一无所知，估计也是清楚赵珍珍那两个兄弟和侄子并不是有能耐的人。 不过也难怪那会赵珍珍对杨家对土豪爹嫌弃得很，从如今得知的情报来看，赵珍珍还真不该是土豪爹能够攀上的，更别说土豪爹还是结过婚的。 只是……上辈子赵珍珍是拖到三十几岁才不甘不愿地嫁给丧妻的土豪爹，那么这辈子呢？ 土豪爹还会出现吗？ “杨富贵跟于晓云？”听到欢喜突然让自己查两个从未听说过的人，奚万里都愣了。 欢喜点了点头，正色道：“杨富贵是鞍山大队大官屯的，于晓云是鞍山大队小梅庄的，两人的年纪跟我们应该相差不大。还有他们的父母……” 她想了想道：“杨富贵的父亲应该是叫杨金根，母亲是叫张柳叶。于晓云的母亲叫汤云丽，父亲叫于二。” 见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奚万里虽然疑惑，倒也应下了，“成，过两天我就告诉你结果。” 奚万里的效率还是很快的，说过两天告诉她结果就真的过了两天就有结果了。 “你说……没有这两个人？”欢喜眼睛都瞪大了。 奚万里点头，“你说的大官屯和小梅庄都真实存在，但你说的杨金根、张柳叶、汤云丽和于二都不存在。你……是不是弄错了？” 欢喜呆住，心下却明白了，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世界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属于“杨欢喜”的因果都消失了。 她心下有些怅然，又并不意外，不由便笑道：“弄错了便弄错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奚万里虽然心下狐疑，但见她并没有多说的心情，倒也没有强求。 至于欢喜，倒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其实她也说不上多失望或难过。这辈子，即便有土豪爹跟亲娘又如何？她如今是宋欢喜不是杨欢喜，即便她还是杨欢喜，她的父母也不是这辈子的他们。 算了，反正土豪爹上辈子也没有横死，亲妈的话……离开的时候她太小了，真要说有多少感情那也是骗人的。 奚万里本来还有些疑虑，见她转头便把这事丢开了，倒也放下心来。 欢喜正琢磨着要不要为了四胞胎弄个童装品牌的时候，明辉却是一脸苦恼地跑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有个实验要做吗？这会回来算是出关了？”欢喜打趣道。 “别说了婶婶。”明辉抹了把脸苦笑道：“我今天……婶婶你能借我一千块钱吗？” 他这些年的压岁钱加起来其实不是没有一千块钱，但之前为了买实验材料都挥霍掉了，如今口袋里也才几十块钱，因此不得不问欢喜借钱。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欢喜挑眉。 明辉挠了挠脸道：“我今天从实验室出来，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女的，我本来都道歉了，但对方却要我赔她的衣服，说她的衣服是刺绣的旗袍，定制一件要五百块，还需要排半年队，因为我，那件旗袍上的刺绣都毛了，没法穿了。我本来还不信，但几个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说对方身上的衣服确实值那么多钱。” 欢喜挑眉，“所以你就答应翻倍还给对方？”她只觉得赵珍珍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记得上辈子土豪爹认识赵珍珍似乎也是因为撞坏了对方的爱车？ 明辉点了点头，“毕竟人家也说了，买那个旗袍还要排队，就当是赔偿她损失的时间了。” 欢喜有些无力，直接掏出一千块钱递过去道：“成，你高兴就好。” 她敢说赵珍珍肯定会气得够呛，因为对方可不是为了这笔钱，而是为了更深入的接触啊。就像上辈子，土豪爹做生意手上流动资金不够，便只能忙前忙后亲力亲为去给她修车。赵珍珍再端着架子装腔作势一番，土豪爹就真当她是个安静温柔没有心机的大小姐了，又利欲熏心看中了赵家的名头，把人给娶进了门。 正文 第415章 无法忍受 对于土豪爹那样愿意费工夫和女人周旋的人而言，赵珍珍的那套或许有用，但对于明辉那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实验室的人而言……呵呵，欢喜表示她等着看笑话。 她才这么想呢，就真的有笑话给她看了。 明辉虽然住校，但家里牛嫂做了什么好吃的往往都会给他送去一些，有时候欢喜有空做出一些零食，也会给他送。至于谁去送，却是要看谁有空，大多时候是牛嫂或是刘嫂送过去，偶尔凤贞在家又不嫌出门麻烦也会去送。还有宋林远，他有时候兴致上来也会去送。 这一次却是宋林远去给明辉送牛嫂做的酱牛骨的，知道他爱吃，欢喜一口气煮了一大锅，又将其中大半留给他。反正现在天气冷，明辉那边又是有冰箱的，放上三五天都不成问题。 宋林远也不是第一次去给明辉送东西，到了他租的公寓那儿敲门没人开，他索性也就溜溜达达去清大了。 清大的门卫大爷跟他也熟，他顺手还给他递了一包烟丝。 到了实验楼，宋林远正琢磨着让人帮忙把明辉叫下来还是自己走一趟呢——自己走一趟的话得等他把嘴里这支烟给抽完了。正踌躇呢，就看到明辉一脸气急败坏地跑了出来，也没看到站在一旁的他，冲着一边一个年轻姑娘道：“赵珍珍，我都说了我很忙了，你能不能别来找我？那旗袍的钱我不是赔给你了吗？你要再这样三天两头过来打扰我做实验，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赵珍珍的脸色精彩极了，说好的女追男隔层纱呢？说好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感情之前几次你也不是口是心非，是真的在嫌弃我！？ 她是一个非常要面色的人，眼见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那么大的脸，顿时脸都憋红了，气得差点哭起来。 眼见着小姑娘一哭自家明辉得被人议论，宋林远见机快，连忙凑过去岔开话题道：“明辉啊，你出来了正好，欢喜让我给你带了酱牛骨。” 那架势，活似旁边没有赵珍珍这个人似的。 赵珍珍正要发难，就不知哪儿来的老头拉着奚明辉走了，顿时便瞪大了眼珠子。 等到回去后宋林远说起这事，那叫一个笑哟。 “明辉那孩子实在是太嫩了，怎么能那样不给人家女孩子好脸色。到时候人家两滴泪一落下来，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陈世美呢。等他回来我得跟他好好谈谈，男人嘛，得知道怎么哄好女孩子，让她别跟你闹。” 欢喜却根本没把自家小阿公的话听在眼里，赵珍珍别的不说，死要面子却是真的，在家里作天作地，到了外面是一点也不敢闹的。别说是掉眼泪博同情，她那个清高劲，摔一跤被你看到都得暗暗恨上两天，哪可能愿意让你“看她笑话”。 在欢喜看来，明辉的性子，赵珍珍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因此很快就甩开不管了。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算对了开始却算错了结果。 凤贞出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欢喜都是懵的。 她和魏小花赶到医院的时候，凤贞已经在动手术了，明辉正一脸茫然地坐在外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欢喜出离愤怒道：“凤贞不是去给你送实验器材的吗？怎么就进了医院？” 明辉一愣，随即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抹了把脸道：“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赵珍珍会做出那样的事。” 赵珍珍！？ 欢喜心里一个咯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女人的本性了。这女人别看不敢杀人放火，但能做出的恶心事却是不少。 明辉苦笑道：“赵珍珍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凤贞的存在，并且还觉得凤贞是我的对象。她花钱收买了实验室里的一个小学弟给她通风报信，等凤贞从实验楼出去就被她那些兄弟堵上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颇有些恼怒羞耻道：“他们想要在大街上把凤贞剥光让她名声扫地，但凤贞也是个性子烈的，直接拖着其中一人冲到了马路上，刚好一辆车冲了过来。两人都送去医院了，不过赵珍珍那个兄弟的情况比凤贞还要差一些，据说可能两条腿要废了。” 谁管她两条腿废不废的？ 欢喜冷笑着对跟过来的魏小花道：“直接打电话给这个医院的领导，如果他们拿我们宋奚集团的产品给赵家那人做治疗，以后宋奚集团就拒绝为他们供货！” 在大街上把一个年轻姑娘的衣服扒光，别说是现在这个还保守的年代，便是放到后世那也是极为恶毒的。 凤贞这次要是真让对方得逞了，那这辈子都别想好好嫁人了，估计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风言风语之中。 ——就像上辈子，赵珍珍也是想要引得她沾上毒瘾，然后再找一群有艾滋病的男人跟她乱搞，然后拍下视频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也没办法跟杨哲修争夺家产。 类似的手段，还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魏小花本来还想劝上两句的，但是对上欢喜的眼神，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老老实实从包里拿出大哥大开始打电话。 ——大哥大这种东西欢喜自然嫌弃重，但重归重，但它的方便性也是毋庸置疑的，于是她就买了一个然后丢给魏小花带着。反正作为贴身助理，往往她到那里，魏小花就会跟到那里，谁带都不差。 欢喜的想法其他人自然是不了解的，还当她对魏小花格外器重，便是魏小花对此也自得得很，只差把大哥大当佛爷一样供起来了。 赵珍珍一行人从走廊尽头转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魏小花在打电话，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等明白过来，那简直就是差点疯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赵珍珍气得冲了过来，对着欢喜骂道。 如今国内的医院使用的药物基本都来自宋奚集团，西药不是没有，关键西药的价格高不说，效果还没有长征牌和嘉树牌好啊！ 正文 第416章 雏鸟效应 之前医生都说了，自家小弟的腿是粉碎性骨折，要是有高含量的a元素药物，或许还能恢复原样。她正打算找宋欢喜通融一下，哪知道就看到对方的助理打那样的电话，竟是要断了自家小弟的药！ 面对赵珍珍和一众赵家人的愤怒，欢喜也干脆，直接道：“你现在把自己扒光了出去走一圈，我就取消之前的决定！” 你不是想让我妹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吗？我如今也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把自己扒光了出去溜一圈，要么你弟弟变成残废！ 欢喜都不怕被人说仗势欺人，真心说，她赚那么多钱，除了是真想为国家做点事，说到底还不是不想让家人过憋屈的日子？ 虽然没想过仗着钱权欺男霸女，但让人家欺男霸女到头上……虽说迂回的手段也不是不能报复回去，还会被赞一声有风度。 但欢喜要那个干什么？她就想心里痛快！ 闻言，不但赵珍珍，整个赵家的人都愤怒了。 “你欺人太甚！” “不过是有几个破钱，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你这是草菅人命！” “我要去找孔老，你再能耐也是靠着奚家，在孔老面前，奚家算个毛？” 赵家人叫嚣不已，欢喜挑眉道：“反正我话摆在这里了，今天谁要敢用我们宋奚集团的药物治疗赵志成，我就对谁断货。上面的领导要是对我有这种要求，那也简单，以后宋奚集团的药物以正常价供给他们！” 反正经过她的努力，已经为a元素申请专利，争取到了各种各样的保护措施，宋奚集团的药园和种植园都成了国家保护基地。而且因为万里的给力，上面已经承诺了，之后他们的子嗣后代只要不作奸犯科危害到国家公共安全，这些药园和植物园的所有权就永远只会属于他们。 ——当然，有底气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因为欢喜发现了一件事，四胞胎虽然没能遗传她的金手指，但或许因为是她的血脉后代的关系，他们对a元素有着天然的提升效果。最具体的显现就是如果他们将二代种子随身携带一段时间，有很大的几率将之提升成初代种子的。这一点其实欢喜自身也拥有，不过以前没有发现罢了。 深思熟虑一番，确定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手术台之后，欢喜将四胞胎的情况上报了上去。 上面做了一番研究，发现事情果真如她所说之后，就将四胞胎的情况保密处理，级别之高更是超乎想象。 至今为止，欢喜也不愿意透露她是从哪里发现a元素植物，怎么发现的。但上面由此却是推断出了一个令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推论：a元素是有雏鸟效应的，对象就是发现他们的欢喜。之后凡是欢喜的血脉后代，都会得到这种隐形的好处。 a元素的存在具有独有性，偏偏生长限制有那么多。种植的限域虽然让上层不用担心a元素被外国盗取，在没有初代种子的前提下，这种疑虑根本不需要。当然，若是今后国破疆域被外国人侵占又是两说了。 但是，初代种子是不可复制的。甚至，二代三代种子也极其珍贵，偏偏种植的过程中，种子只会不断退化，退化后的种子种植出的作物所含a元素不可避免也会减少。如此，欢喜和她的后代对a元素的提升效果就极其重要了。 ——欢喜这几年拿出来的一代种子越来越少，旁观者只以为是这些一代种子都是她用其他种子提升出来的。 甚至可以想象，今后国家高层绝对不会坐视欢喜的血脉断绝。 至于将那些种植园跟药园的所有权放出，在国家高层看来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 毕竟只有作为植物园和药园的主人，欢喜和她的后代才能够尽心尽力打理。要这一家子是见利忘义的就算了，但就现阶段这一家的表现看来并非如此。 只看官方问宋奚集团进货的价格，哪怕国家自己经营，怕也就是那样了。 至于对国外市场的高价，他们能说他们乐于见成吗？ 与其强取豪夺引起欢喜的反感，还不如就让宋奚集团一直作为民营企业。 所以真说起来，欢喜对上面那是真的没有顾忌。 她很自信，这点面子那些领导还是愿意给她的。哪怕是孔老，或许有些不高兴，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赵志成来寻她的霉头。 毕竟，赵家做的那些事，孔老真的不恼？ 赵珍珍气得浑身都发抖，看着欢喜的目光跟仇人一样。尤其，在打了一个电话却没有得到有力的帮助之后，赵家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对了，似乎在催促她做决定。 难道真要她把自己扒光了出去走一圈？ 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赵珍珍突然冲到了窗户边，“我把这条命给你，我从这里跳下去，这样就可以了吧？这样可以救我弟弟了吧？” 她都打算跳了，欢喜却摇头道：“不可以，你要是往下跳，我照样不让医院给你弟弟用药。”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赵珍珍了，对她而言，面子那是真的非常重要。 再说了，她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真的要赵珍珍送命，那她成什么了？ 赵珍珍不敢跳了，正要开口，手术室的门却打开了，医生解开口罩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意外，不过他倒记得一开始是明辉吧人送过来的，因此便对着他道：“病人抢救成功，再住院观察两天。今天夜里要格外注意，若是发烧了要及时通知护士，若是明天早上能退烧，那问题基本就不大了。” 欢喜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医生，我妹妹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要是调养得好不会有这种问题。”医生道：“她的五脏虽然都有一定程度破裂，但好在送得及时，送的人也有脑子，知道叫救护车而不是随便乱动病人。真要不放心，等手术后给病人好好补补吧。到底年轻，问题不大。” 一旁赵家的几人脸色就有些不好了，事发的时候他们根本没管凤贞，就顾着把赵志成送来医院，结果却好心办了好事，成了医生口中没脑子的人。 正文 第417章 矫情 凤贞从手术室出来，欢喜自然没心情跟赵家的人歪缠了，任凭他们说再多难听的话都当没听见。 反正她就那一个意思，要么赵珍珍裸奔，要么赵志成残废。 他们跟着赵珍珍到病房的时候，宋二柱跟宋林远也过来了，一看赵珍珍无知无觉地被推进来，宋二柱的脸都白了，“这是怎么了？” 欢喜把情况一说，又道：“晚上我留下来陪房，爹爹你照看好四胞胎就成了。” 一听没有生命危险，宋二柱就松了口气，然后便前前后后张罗着给凤贞买各种生活用品。 凤贞是在晚上九点多醒的，醒来精神头还不错，对着欢喜笑道：“姐，我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呢。” 听了她这话，欢喜心里不知多难受。 又听凤贞道：“姐，你当初说的果然是真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遵守规则。破坏规则的人要不有恃无恐，要不头破血流。” 她自认也是无法无天的人了，但却没想到会遇到赵珍珍这样的人。 亏得有欢喜姐姐，要是没有欢喜姐姐，自己这亏白吃不说，之后还得受罪。 欢喜张罗着喂凤贞喝了一些粥，喝完本是要让她睡上一会的。但也不知道是白天睡多了还是怎的，反正凤贞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反而想要跟欢喜说说话。 “姐，我原本是真的有一点喜欢明辉的。” 见欢喜一脸惊讶，凤贞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自不量力吧，就像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 她看着没心没肺，但对很多事还是有数的。就像明辉……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都清楚明辉这个童年玩伴早已到达了她高攀不上的程度。 在她印象中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欺负总要她为他出头的书呆子如今是清大的研究生，是世人眼里的有为青年。 像她这样的乡下丫头，说到底是配不上对方的。别说是做对象，哪怕只说两人是好友，让人大概也会觉得她拉低了他的交友水平。 其实一开始她想不到这些的，但是有两次明辉带同学来家里，她帮着招待，那几人虽然没说什么，看眼神就足以表达一切了。 在他们眼里，她和他们并不是平等的存在。 凤贞要说一开始心态就这样平和是不可能的，她也曾气恼羞怒，甚至生出过想办法嫁给明辉，让对方跌破眼镜的想法。但是……那真的是一时气愤，该有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喜欢明辉，或许是青梅竹马的相处，或许是重逢后明辉突破她印象的成熟英俊，但是这份喜欢，她自认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也从没想过借着这份喜欢去获得什么。 甚至喜欢的同时，她知道自己跟明辉是不可能的。打小就那样，明辉喜欢聪明人，总嫌弃她笨，她也确实不是聪明人。 凤贞是个比较早熟的孩子，她知道便是只看性格，自己跟明辉也是不适合的。 因此，弄到最后凤贞都不知道自己对于明辉而言是什么。说暗恋者也对，她的确喜欢他。但她并没有打算追求他，只是当做一个好友相处。 当然，她还是有点理想抱负的。哪怕成不了夫妻，她也希望今后明辉跟人介绍她的时候，她不再从对方眼底看到那种无言的轻视。 至少，我做他的朋友，不会让人觉得不配。 以上是凤贞所有的想法。 所以她这两年极为努力，根本不管老家阿娘催促她赶紧找个对象的电话，努力成了车间的组长，听说有夜校那种存在，也硬着头皮去报名了。 但便是她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帮明辉送一回实验器材，居然就遇上了那样的事。 她有些后怕的同时，却是对着欢喜道：“姐，我突然不是那么自卑了。连赵珍珍那样的女人都能喜欢明辉，我不比她差什么的对不对？” 欢喜含泪点头，“对，你不比她差，你比她更好。”她从来不知道，这个打小带大，性子一向大大咧咧的妹妹心里居然有这么多想法。 自打来了b市，凤贞懂事了，干活也勤快了，也少了以往的咋咋呼呼。她只当妹妹长大了，便也没觉得奇怪，哪想到…… 自卑这种情绪，她是真的从没想过会跟凤贞有任何关系。 顿了顿，欢喜问道：“那你是打算追求明辉？” 她倒没想过明辉跟凤贞配不配的问题，毕竟在她眼里这两个还是孩子呢。 出乎预料的，凤贞摇头道：“我才不要追他呢，以往都是我欺负他的，可不能让他有欺负我的机会。我如果要结婚的话，至少也得有个人像万里哥哥追求姐姐你一样追求我，我才能松口应下。我跟明辉……我们不适合。别看我现在喜欢他，但喜欢是一回事，过日子又是一回事。他那种德行，我跟他过日子得被他气死。” 作为青梅竹马，她很清楚明辉并不是那种会迁就旁人的性子。过日子，从来只有别人关心他，少有他关心别人的。 因此，凤贞心里再喜欢他，也没想过把他变成自己丈夫。 病房外，明辉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是知道凤贞对他有些特殊的想头的。废话，再怎么迟钝他也是个男人。只是……怎么说呢，他就没有想过去回应。 说对对方一点想法也没有是骗人的，怎么说凤贞长得也不丑，算得上是个美女，对他也并不差。 他们双方熟稔，相处也没有不和谐 但是吧，就跟凤贞的想法一样，他也觉得两人不适合。他这人跟凤贞不一样，对钱财物质什么的不怎么在意，心思也多放在实验跟研究上。 但他感兴趣的那些，想也知道凤贞并不感兴趣。 只是，这么想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人姑娘也没打算嫁给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郁倅的。 回头想想又觉得自己矫情，果真跟爸说的，他是被惯坏了。 算啦，今天这一席话就当没听到，以后跟凤贞也依旧是好朋友，你喜欢我，我对你有点那个意思……这些是就当从来没有过吧。 正文 第418章 计划 有过那一次述说之后，凤贞似乎把心思都放开了，安安心心留在医院养伤，有次还有闲情差使着明辉让他给病房插了两朵鲜艳夺目的红梅。 欢喜却打算给她安排转院，无他，赵家的人已经来闹过好几次了，虽说人都被拦在外面，但对凤贞的心情到底也有影响。 “姐，那个赵家没关系吧？要是他们来头大，放过就放过吧，到底我也没出什么事。”别看凤贞这姑娘小的时候做什么都唯恐天下不乱，大了到底不一样了，懂事了也有了顾忌了，不想因为自己让自家姐姐为难。 欢喜瞥了她一眼道：“你安心养伤，旁的牛鬼蛇神都不要管。” 凤贞对自家姐姐向来信任，她这样说了，她便也放下心来，一心养伤了。 等到医生那边说凤贞的情况转院也没什么了，欢喜二话不说便把她安排去了军医院。 如今他们虽然不住在军区了，但有公公的关系在，送个人过去也不过是小事。 那个地方，便是赵家也不敢闹了。 “要我说那赵家也有病，那个赵志成都已经残废了，现在再来闹又是干什么？没见上面根本没对这事吱声吗？”魏小花一脸纳闷道。 还能为了什么？ 欢喜不屑地撇了撇嘴，赵家这是又怕又贪心呢。 怕整个赵家都被她拉入黑名单，今后去医院都不能使用宋奚集团的药物，但又贪心地想要借着这事从她这边讨要赔偿。 当然，气愤也是真的。可是很显然，那一家子如今对报仇这件事有心无力。 安排好转院，欢喜就去了宋奚集团，才处理了半个小时的公务，魏小花就进来道：“宋姐，一楼招待处有一位赵女士找您，她自称是您的旧识。” 赵女士？ 欢喜冷笑，“把人打发走。”对方精神不太正常，她精神可正常着呢。 凤贞的情况说严重也不算严重，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就出院了，反正家里有保姆，很多事在家都比在医院方便。 这一天，欢喜却是要在家招待一群比较特殊的客人。 这些客人不是旁人，正是以叶政威为首的一群龙秘组预备成员。 虽说这些孩子要进行封闭训练，但奚万里想了想，要是真的完全封闭，但对孩子也不好，索性平日里训练之余也带他们下下馆子，甚至去游乐园玩一下。 欢喜平日里也经常在家做了大量的零食让奚万里给送去，一来二去，这些孩子对她这位师母那不是一般地有好感。这一次，借着训练成绩好，就又孩子提出想到总教官家里吃饭。 奚万里想了想就同意了，不过说好时间不能太早，而且车子进出的时候，他们不能随意溜达被外人发现。 对于这种霸王条款，这些孩子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那是一点没犹豫就答应了。 一共二十个孩子，家里的地方是够的，但难免要将客厅腾一下地方，事先还去买了两张大圆饭桌。 别看来之前兴致高昂的，到了地方大家还是有些陌生，倒是同为孩子的四胞胎的出现，让他们放松了心神。 四胞胎也神奇极了，他们从没想到自家居然会出现这么多小朋友。 尤其……这些小伙伴棒呆了，一点也不像学校的那些同学那样蠢。 招待孩子跟招待大人是不一样的，欢喜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既做了薯条、鸡米花、烤鸡翅、酒酿汤圆这一类孩子们喜欢的食物，又做了如小鸡炖蘑菇、火腿豆腐羹、红烧肉、菠萝古老肉、青椒肉丝、肉蟹煲这一类营养又适合孩子吃的食物。 不但如此，她还做了许多蛋黄酥、抹茶酥、蝴蝶酥等点心让孩子们带回去。 等这群孩子高高兴兴走后，四胞胎立马不甘寂寞地凑过来。 “妈妈妈妈，这些哥哥姐姐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是谁家的？” “对啊，他们来做客，都没有看到他们的爸爸妈妈。” “下次他们还来吗？” “我们可以邀请他们过来吗？妈妈你能把他们家里的电话告诉我吗？” 说实话，欢喜有些怔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 却是奚万里漫不经心问道：“想跟他们一起玩？” 四胞胎用力点头。 奚万里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吧，这些哥哥姐姐平时都很忙，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送你们去看他们。” “好啊好啊，爸爸你要说话算数，可不能骗我们！” “绝对不骗你们！”奚万里保证道。 等四胞胎一脸满意得离开，欢喜眼睛都瞪大了，拉着他的手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梓倩他们也去参加龙秘组的训练吧？” 奚万里点了点头，见欢喜迟疑，连忙解释道：“就是一个尝试。我打算将龙秘组从内部分拆成龙组和秘组，如此一来职权清楚了，情报部分和武装部分也能得到更充分的发展。当然，我在的时候会兼任龙组和秘组的组长，等我之后，就要看继位者的能耐了。” “我并不勉强四胞胎一定要继承龙秘组，我不是老头子，并不打算强制安排他们的人生。但是，我觉得龙秘组这个势力不错，只要自身有能耐，钱权都能掌握在手里，地位还超然，不用担心在名利场中被各方撕扯。所以，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也得给孩子们开一下后门。若是他们将来对龙秘组有兴趣，又有能力，那我完全不介意把龙秘组传给他们。” “而且，龙组和秘组的构成过于绝对，因此哪怕今后无法有人能全权接管两组，但龙组组长和秘组组长必然不能是仇人。不但不能是仇人，还得有亲密的关系，夫妻也好，兄妹也好，师兄妹也好。总之，说到底龙秘组并不是真的分裂，龙组和秘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见欢喜眼睛都瞪大了，奚万里无奈道：“当然，这也就是我的计划，今后怎样还不好说。若是四胞胎能分别接管我们的事业最好，若是不能，我也只能从那些孩子中挑选继承者了。” 正文 第419章 试试 对于奚万里给自家儿女划自留地的行为，欢喜琢磨了一下也没发表意见。 事实上，龙秘组那边的一滩事，一时半会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旁的不说，虽说上面答应给予了那么大的职权，但真正能掌握多少在手中，那要看奚万里自己。 不但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可或缺。龙秘组想要在体制内站稳脚跟，除了自身实力的完善，最重要的是机遇。 简单点说，办两个大案子就成了。 对于这点，欢喜是不担心的，后世那些大贪案难道还少了？ 不过让孩子们继承龙秘组……她反正是不赞同也不反对。 单从属于奚万里私人所有的运输公司跟保全公司来看，龙秘组依旧由奚家人继承那是一件好事，也免得以后出现纠纷。但是…… 欢喜相信自己的孩子，也自信能把孩子教好，或者她到时候还能努力教好孙子，有命的话还能监督一下曾孙辈，但是再往后……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后代中会不会出现败家子孙，龙秘组这种继承形势，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将来某一代后辈如今仅仅因为对龙秘组不感兴趣，直接将家族企业跟龙秘组分离，或者将家族企业卖出去那就算了，要是个无能的，被人盯上了抢走家产都不是不可能。 说句危言耸听的，到时候继承龙秘组的如果是个狼子野心心性贪婪的，说不准宋奚集团也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只是……这些忧虑说到底也不过是她的臆想跟猜测。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如今想太多都是枉然，还不如顺其自然。 之后，四胞胎一到放假就被奚万里送去龙秘组进行训练，也不知奚万里怎么哄住他们的，反正一个月过去，四个孩子都没有反悔。 就是这个时候，奚万里跟她说起了想要开保洁公司的想法。 “怎么突然想到要开保洁公司了？”欢喜一脸纳闷。 之前她倒是提议过保洁公司很有发展前途，但很显然，那时候奚万里没有兴趣。 闻言，奚万里摸了摸鼻子道：“还不是为了独眼他们。当初他们那个样子回去，虽说抚恤金不缺，但到底都是伤残，娶的媳妇多少都有那么点不尽人意。要么是寡妇再嫁，要么是身体有些不健全的，而且因为他们好多原来都是贫困地区的，娶的媳妇也都是农村的，没什么学历，来了城里也找不到什么活干。就说阿满，他娶的是个寡妇，从原来夫家带过来三个闺女，自己如今又生了一个儿子。他抚恤金虽然不少，但最少有一半要用来补贴老夫老母和兄弟姐妹，剩下的……他如今在龙秘组和保全公司虽然有一份工资，但在b市这边生活花费不小，他那三个继女又到了上学的年纪，他媳妇若是不找个活干，家里的日子是真难过。何况他也是个心气高的，正想着要在b市买房呢。他这样有高额抚恤金的还算好的，运输公司那些普通退伍兵情况更糟，好些人都不敢把媳妇带过来。” 欢喜皱眉，“你之前不是已经打算建单位房了吗？” “是有这个打算，但目前而言，不可能每个人都分到的，只能一批一批来。”奚万里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想着先把保洁公司张罗开来，按照你之前说的，这一行前景非常不错。” 其实说到底，就是他手头钱不够了。 欢喜毫不犹豫就答应抽五十万流动资金给他，只是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你看让凤贞试试管理这一摊子成吗？” 自打上次姐妹俩私下那么一席谈话，她心里感触还是很大的。 她本来觉着自家妹子心思不大，能在药厂那边站稳脚跟，找个差不多的对象，让老家的小婶娘放心就好了。 但是现在想想，自己还是有些小看人了。 人都会想要往上爬，凤贞不是爱国和敬业那样恋家的性子，既然她有心闯一场，那她这个当姐姐的没道理不帮扶一把的。 如此，继续让凤贞在药厂那边就不合适了，反而是要经历从无到有的保洁公司很适合让她过去试试。 奚万里对此根本没有意见，全凭欢喜安排。 回头欢喜就把这事告诉了凤贞。 凤贞都惊呆了，“真的……真的让我管？” 欢喜点头，“也不是要你去当保姆。事实上，你要做的是管理好这一群人。你也别觉得保姆就低人一等，如今是雇佣社会，没有主仆之说，保姆和主家也只是普通雇佣关系。你要做的就是思考客户需要怎样的保姆，而你应该往哪方面培养，建立合适的规章制度。让客户安心，也要让手底下的员工安心。” 凤贞根本不觉得保洁公司有什么不好的，只看自家姐姐一下子就往里面投这么多钱就知道了。 她只是…… “我有些心慌，姐，我真的成吗？”她忍不住求证道。 “没有人一开始就成的，你可以努力去做。哪怕失败了也没关系，赔钱了也没关系，就当买教训了。” 欢喜说得轻松，凤贞却听得汗都出来了。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心，让自家姐姐五十万打水漂啊。 犹豫片刻，她到底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是却道：“姐，你先别给我钱，我先自己琢磨琢磨。” 见她这样说，欢喜也没有反对。 自那之后，凤贞除了上夜校，大半时间都用在围着牛嫂和刘嫂转了，看她们在家里工作，观察她们的一言一行。 牛嫂和刘嫂一开始还挺不自在的，后来知道凤贞在忙什么，还反过来会给她们一些意见。 “如今的主家，一般都希望保姆家里能简单点，就是不要有家庭纠纷。其实就是担心保姆因为自家的事分了心，不能好好干活。” “还有主家都讨厌大嘴巴的保姆，你想想啊，谁也不乐意自己家里的事成为外人的谈资不是？” “保姆还得干净，个人卫生很重要，你自己都脏兮兮的，主家还能放心你在家里干活？” 正文 第421章 买房 美贞的情绪显然处于激动中，嘴巴哆嗦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欢喜都琢磨着是不是先让人去睡一觉，等醒来再好好说了。不想就见美贞似乎突然回了神，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叠钱，对着欢喜道：“姐，你拿这钱帮我在b市买个房子成吗？买哪都成，只要把这笔钱花出去就成了。” 众人都愣了，欢喜开口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实在想不明白，美贞虽然嫁到县城，但怎么看宋家庄都比b市离得近，便是出问题，这妮子也不该找到这里啊。 而且…… “雪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欢喜皱眉道。 凤贞也点头，一脸疑惑道：“是啊，雪生哥哥呢？” 美贞白着脸道：“雪生年初就辞了工作跑去s市了，这笔钱是他上个星期寄回来的。” 欢喜看了眼，那叠钱看着约莫有上五六千，怎么看都是好事啊。 “那你急急慌慌跑来干啥？难不成是有人想要抢钱？”欢喜就那么随口一说，不想美贞的脸顿时惨白惨白的。 “不会吧，真有人想要抢钱啊？”凤贞一脸不敢置信。 美贞摇了摇头又点头，“是我婆婆……我婆婆原来还挺好的，就是去年突然得了什么老年痴呆，脑子不清楚了。本来婆婆和公公跟我们一块住着的，她脑子不清楚，但也没少帮我干活，我们处得一直不差。年初雪生丢了铁饭碗，我公公气得不行，最后也妥协了。只是公公担心没有铁饭碗家里日子过不下去，本来退休的人，又跟着原来的老工友去外省打工了。刚刚雪生去了s市，我大嫂就过来说要接婆婆过去帮着带孩子。我看出婆婆确实有想孙子了，就没拦着。哪想到婆婆去住了几个月，脑子更迷糊了，看到我的时候总把我当成我大嫂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妹子，每次喊打喊杀，说我要害了雪生。我跟她说不清楚，又不能动手，每次都只能避开。我那大嫂口上答应得好好的，说回去会跟老人家解释清楚，但我在之后见婆婆，她就没把我认出来过。这次雪生寄钱过来，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传了回去，婆婆跑来胡搅蛮缠，说她儿子的钱不能被我这个有外心的女人昧下。我大嫂话说得好听，只让我先依着老人的意思，别跟她扭着来。那我也不傻啊……” 说到这里，美贞忍不住哭道：“我便是再傻也清楚这里面的事都是这个好大嫂撺掇的了。可惜婆婆神志不清，每天晚上来堵门。我几次想回宋家庄都在出了城被她堵上了，想去小卖部打个电话都不成。我实在没办法，索性直接上了火车来这儿了。” “反正雪生说了，让我有事来找姐，姐说的总比我说的对。” 等话说完，美贞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有一次将钱推到欢喜面前道：“姐，这钱你想办法给我花了，要不然我那大嫂不安生，我婆婆也安生不了。我公公还有一个月才回家，雪生更是说这次要过了年才能回来了。” 顿了顿，“我也不回去了。” 众人都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 “你那婆婆……”宋二柱想说什么都不好说，毕竟老太太那是脑子糊涂了。 宋林远却道：“我看是你那大嫂鬼迷心窍，居然想着利用婆婆贪小叔子的钱。对了，雪生他哥呢？” 美贞接过凤贞递过去的水喝了一口，缓声道：“我大伯人老实，好像大嫂娘家出了什么事，被她支应过去了，这都好几个月没回来了。” 宋二柱叹了口气道：“既然人跑到这儿来了，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等会打个电话回老家，让你爹爹跟阿娘知道你在这，可别瞎操心。” 美贞点了点头。 一旁的凤贞有些羡慕道：“这么多钱够在b市买一套房子了吧？” 美贞也看向欢喜。 欢喜点头，“不要求地段的话，买套小点的房子是够了。”她转头看美贞，“你应该也不会自己起这种心思，是雪生跟你提过？” 美贞点头，“雪生这两年都惦记着往b市这边买套房子，我大嫂那个德行，他说住得近了总有矛盾，还不如在b市买套房子带着公婆住过来。远香近臭，也省得两家闹龃龉。而且他也说了，要是能弄到b市的户口那就更好了，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 而对于她而言，来了b市虽说跟娘家远了，但跟二伯一家近了，因此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欢喜想了想道：“户口问题让你们姐夫给你们去办，房子我先帮你去看，你打个电话给雪生，具体怎么买还得要雪生做主。” 美贞回过神来也懊恼道：“是该给雪生打个电话，事发到现在我都没机会把事跟他说一下。” 家里就有电话，也不耽误什么，美贞直接就往雪生那边打了电话。 那头他显然也没想到家里出了事，那是又气又急。等听说媳妇已经平安到了b市，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对她买房的决定表示认同。 之后又让欢喜接了电话。 “姐，我不一定赶得回来。房子你帮我看着买吧。我要求也不高，就是得够我们夫妻爸妈还有以后的孩子住，要是附近能有学校跟医院就更好了。钱要是不够……差一两千您先借我一些，差多了就算了吧。”王雪生的声音一如印象中腼腆，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不腼腆。 之后，他还将媳妇拜托她帮着照顾一段时间，说他那边一腾开手就马上赶过来。 欢喜将王雪生的话转述给美贞，美贞自己没什么主意，只点头道：“都听雪生的。”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欢喜自然不会有意见。 找房子这种事，如今欢喜自然不需要亲力亲为，直接交给魏小花就好了。 按照她的要求，魏小花很快就找到了两处合适的房产。其中一处是个小四合院，地段不算差，但价格超出预期太高，关键太破烂了，真买下来最少得花上一两千修葺。另外一处则是楼房，位置比四合院好一些，就是地方不是特别宽敞，八九十平的面积，出去就是医院，就是离学校稍远了一些，但也有限，关键价格便宜。 正文 第422章 撑腰 看了欢喜给的两个选择，美贞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楼房。 这下轮到欢喜惊讶了，还以为小妮子会打电话问王雪生呢。 看出了欢喜的惊讶，美贞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雪生说了，房子以后是我们俩住的，我是女主人，所以大方向他决定，其余只要我喜欢就成了。” 欢喜一愣，随即就笑了，好吧，这对夫妻……不管怎么说，他们自己处得好就好了。 “对了，供销社的工作你就这么丢下没关系吗？”欢喜突然想到自家妹子也是有工作的啊。 “那个没事。”美贞抿嘴小声道：“县城供销社这两年业绩一直不太好，客人少，大家都闲得没事做。我来之前请了一个月的假，主任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她这样说，欢喜自然就放心了。 美贞来了之后没什么事做，就帮着干点家务，和牛嫂和刘嫂相处得都很好。她性子软，但却不沉闷，该说笑的时候那是一点也不含糊。 凤贞见姐姐这么闲，就把姐姐叫去保洁公司帮忙了。 “我能帮你什么忙？”听到妹妹的请求，美贞纳闷了。 “给保姆做个人形象顾问啊。”凤贞早就想好了，“姐姐你向来喜欢打扮，公司招来的保姆有不少都不修边幅，尤其是一些乡下来的妇人，那想法就甭提多固执了。当着你的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头轻易就固态萌发了，姐姐你既然有空就帮我盯着。” 美贞打小就爱美，虽然因为环境和经济条件的影响，她并没有怎么学着如何打扮化妆。但从小她的衣着打扮都是欢喜帮着拾掇的，耳融目染之下，她对这个还真的挺有一手的。 就像现在，她并没有染时下流行的大烫卷，也没有涂那种大红口红，只是将洗过的头发编成辫子，散开后形成自然的卷曲，然后再炸成马尾，脸上简简单单用了一些欢喜送给她的梓倩牌的护肤品，上身穿着黑白格子的毛呢大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健美裤和一双鹿皮靴，整个打扮都简单干净，但走出去任谁都不会觉得她俗气。 ——欢喜也送了不少梓倩牌的化妆品给姐妹俩，可惜凤贞对这个不感兴趣，美贞则是因为身处小县城，觉得那样打扮太出格了，因此只收着并没有用。 不得不说，在穿着打扮上，美贞要强过凤贞许多。明明姐妹俩的长得都不赖，但美贞愣是将自己拾掇得干净大方，而凤贞……就要粗糙多了。 一听只是这种简单的事，美贞没扭捏就答应了，而凤贞则又忙着去给保洁公司找合适的办公楼了。 本来是可以跟保全公司凑一块的，反正保洁公司需要的地儿也不大，但是奚万里正好打算重新建一栋楼，把运输公司、保全公司都凑一起，所以这种想法只能搁置一段时间。 一栋大楼不是一时半会能捡起来的，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成，于是凤贞就只能先想办法租一层办公楼了。 为了这事，她这段时间基本忙得脚不沾地。欢喜对这事也没多插手，顶多让魏小花提供一些信息，具体的接触和商谈都是凤贞自己在做。 王雪生是在半个月后赶过来的。和美贞不同，他来的时候把自己拾掇得很精神，唯一有些不搭的大概就是两个大得有些过分的蛇皮袋了。 等到了家里，小伙子嘿嘿一笑就把两个包裹拆开了，从里面取出一大堆的东西，有给孩子的漂亮裙子跟夹克衫牛仔裤，还有皮鞋跟蛤蟆镜，甚至还有数量不少的半导体跟随身听。 王雪生收拾了一下，给四胞胎每人塞了两身新衣服，还有一人一个随身听和儿童手表，还塞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给宋二柱——至于没给宋林远，那是因为他手头有个奚万里早年给买的，因为用的精细，如今还好好的呢。 四胞胎对这些东西还挺有兴趣的，这些南方来的东西，这会b事还是很少看到的，尤其那款式和花样，都是他们没见过的，拿着东西开开心心就回屋了，对着王雪生那是一口一个姨夫，别提多亲热了。 等孩子走了，欢喜却是皱了皱眉道：“你现在是在干倒爷这一行？” 得意忘形了！ 王雪生没想到姨姐居然这么懂行，顿时便一个激灵，口中谨慎道：“那个……这个活比较赚钱。虽然有风险，但只要顺利把货拉回来了，利润比上班可要强许多。” 他对这位姨姐认识不多，但却知道姨姐夫原本是当军官的，这样的人……说不准就想要来一回大义灭亲？ 欢喜其实并不觉得倒爷有多么不好，只是……“干这一行挺辛苦的吧？按照你这个样子，你跟美贞两个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你们都结婚两年了吧，到如今还没有孩子，说到底还不是聚少离多的关系？” 王雪生一怔，有些尴尬也有些为难道：“姐你说的确实，但我娶了美贞，总想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孩子的事晚上两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还年轻，不急。” 欢喜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不让你做，只是你却不能继续这样做下去。光做倒爷不是长久之计，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在s市那边开厂，然后再运往内陆进行销售？” 王雪生闻言一惊，随即点头道：“想过，但那是五年之内的目标，现在……我的钱不够。” “那我借你！”欢喜干脆道：“我借你二十万，你五年之内还上就成，也不要利息，就是这二十万就作为美贞在厂里的份子钱，工厂有她一份！” 美贞还没听明白，王雪生却明白了，感情姨这是想要给媳妇撑腰。 原本心里还有些疙瘩，转头一看美贞茫然着一张脸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顿时便释然了，点头道：“成，就按姐你说的，这二十万我五年之内还给你，厂子有美贞的一半。” 反正他是真需要这笔钱，而媳妇也跟他贴心贴肺。说到底，他现在赚的还不是为了她跟孩子，名义上是谁的又有什么差别？ 正文 第423章 债务 欢喜当然不是无聊才突然插手美贞的婚姻，也不是因为钱多得没处花。 事实上，在宋奚集团上了正轨之后，她手头的钱自然是月赚越多，加上海外市场，如今年收入已然已经达到了好几个亿。虽说这些钱至少有一半要用于公司扩展，但剩下的也不少。哪怕因为奚万里手头的产业还在发展期所以时不时要支援一下，但多的那些钱也足以让欢喜挥霍。 至少支援王雪生的那二十万，根本就不在她眼里。 而之所以会插手，是因为小婶娘在电话里的忧虑。 【我不是说雪生不好，他当然很好，对美贞也好，最关键还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和上进心。可以这样说，有他在，美贞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在银钱上吃苦头。但是……我们却担心雪生走得太快，太有能耐。美贞的性子和顺没什么主见，雪生现在觉得好，不会轻视她，但以后呢？等以后他赚了大钱，成为了人上人，这就是未知数了。如今靠着跟欢喜你借钱，爱国和敬业花钱顶下了大队里的罐头厂，如今厂子盈利不错，以后家里大概也不会有经济方面的困难。但我的儿子我了解，爱国和敬业也就这样了，他们能把罐头厂那边的摊子摊开就已经不错了。多的，我是真不敢指望。所以雪生那边，也只能欢喜你帮着美贞敲打敲打了，至少得让他知道，咱老宋家的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冯淑华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或许只是潜意识的担忧和发牢骚，但欢喜却听进去了，也是因此，这次才主动提出借钱。 一来是帮王雪生发展一下事业，二来也是为美贞撑一下腰，一举两得。 王雪生释然了，大家相处也就自然了。 然后，王雪生就在饭桌上说起了一件事。 “说来欢喜姐姐你还记得冯平和冯安吗？” 听他说起这两人，欢喜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对兄弟正是当初偷赵秀荷钱给母亲动手术的人，顿时便一怔，“他们怎么了？” “他们似乎知道你是我姨姐，我一开始去s市的时候，他们遇到帮过我一次，还给我介绍了可靠的货源。”王雪生道。 欢喜挑眉，表情意外极了。 “冯平和冯安在s市？”他问道。 王雪生点了点头，“这对兄弟在外来人中挺有名的，据说好些年前就过去了，一开始是做木材倒卖生意的，后来攒够了钱在那边开家具厂，如今都在那边娶妻生子了，出去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抿了抿嘴道：“本来欢喜姐姐你跟他们的渊源我还不清楚，也是听其他人说的。据说这对兄弟本来前两年要回去把周家的钱还上的，但是临出发就听说了姐姐你的身世。那对兄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一知道这事，就说不回去了。” 欢喜……欢喜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对于冯平冯安兄弟俩个，她了解得委实也不多。至于他们会不会还赵秀荷钱，那就更不在她心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家庄那边却是出事了。 宋三柱一回到家就看到小儿子跟小儿媳妇打成了一团，顿时都呆了。 “这是怎么了？” 他两个儿子别看长得壮实，但对媳妇动手那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老二媳妇不省事，老二有几次气急也不过是骂得厉害一点，动手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但是这会，看到儿媳妇脸上的巴掌印，他心里就明白，儿子这是动真格的了。 “你问她！”敬业怒不可遏道：“两万块钱，那是我打算还给欢喜姐姐的，结果她居然拿着拿钱去弄什么借贷理财产品了！” 宋三柱有些懵，但有句话他听明白了，他看着小儿媳妇道：“你拿了敬业准备还给欢喜的钱？” 当初大队里的厂子不景气要公转私，两个儿子都看好，他也是赞同的。只是那厂子转私再怎么便宜，家里的钱也不够，当时他打电话厚着脸皮跟侄女借了十五万把罐头厂顶下来了。这一年多，他们父子三个兢兢业业忙着罐头厂的事，除了是想要回本，最大的压力便是那十五万的债务了。 虽说那是亲侄女，而且十五万也不在人家眼里，但他们心里的压力也不小。 如今好不容易厂子开始盈利，刚刚统计出来，除了维持厂子的花费，能抽出四万块钱还给欢喜。 而那四万块，两万块给老大保存，两万块给老二保存。 本来打算得好好的事，哪想到就出了这样大的岔子！ 见公公的脸色沉了下来，卢小惠连忙为自己辩解道：“爹爹你听我说，我那钱不是白拿出去的，都跟人家说好了，到时候能得八分利息呢。我现在拿出去两万，过了三年，到时候收回来就有三万六，六年就有将近六万五，九年就有将近十二万。这可是利滚利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到时候，即便罐头厂倒闭了，咱也只要在家等着收钱就成了。至于欢喜姐姐那，咱们那可是实打实的亲戚，晚点还也没事。你把事一说，那边肯定也体谅。” 宋三柱这下听明白了，铁青着脸道：“那不是放高利贷吗？” 卢小惠一噎，梗着脖子道：“管他是不是高利贷，总之有钱拿就成了。” 敬业涨红着脸道：“你赶紧去把钱拿回来。” “拿不回来了，说好三年才能拿账的！”卢小惠缩着脖子道：“人家那也不是没来处的人，你难不成还拍别人不给钱不成？” 敬业心里能放心才是怪了，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宋三柱却是一个直挺挺倒下去了。 “爹爹！”敬业扑过去把人扶住，魂都吓飞了一半。 卢小惠也回过神来了，连忙道：“赶紧去医院去医院！” 敬业正要开拖拉机送宋三柱去医院呢，他人就醒了，醒过来就对着敬业道：“以后家里的钱别让你媳妇经手了。” 对这个儿媳妇，他是彻底失望了。 爱国等人这会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闻言都没有异议，冯淑华因为担心丈夫，那眼神差点把小儿媳妇给生啃了，卢小惠心里有意见也不敢说。 正文 第424章 不速之客 宋家庄这边的事欢喜却是根本就没有收到通知，爱国打电话过来说说好的四万块钱只能先还两万块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意，只当是生意需要。 王雪生来了之后，房子跟户口的问题安排好，夫妇俩就回县城了。 “我阿娘那人耳根子是软，但她特别分得清该听谁的。之前我爹爹跟大哥不在，大嫂跟她最熟，她脑子不清楚，自然是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个家里，我阿娘最听的还是我的话，其次是我爹爹，然后才是我大哥。只要我们在，我阿娘就不会再认不出美贞。” 离开的时候，王雪生这样信誓旦旦保证道。 事实上，他的保证也确实不是虚的。没有几天，美贞那儿就传来了好消息。 “你们是没看到我婆婆那个样子，知道被大嫂骗了，她端起一边的洗脚水就浇了我大嫂一头。不但如此，她还拎着一个拖把追了大嫂一条街。而且婆婆还不让大嫂见彬彬，说不能让孙子跟着黑良心的娘学坏了。”美贞口中的彬彬是王雪生大哥的儿子，还在上小学，是个有些老实沉默的孩子。 这会是凤贞开着免提跟美贞打电话，闻言就问道：“那你跟雪生哥哥是什么打算，你继续跟着叔叔阿姨住在县城吗？” 闻言，宋二柱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电话那边美贞柔柔地笑了起来，“我们打算带着公公婆婆搬到b市来，雪生说了，b市市场大，他以后就在s市跟b市之间两头跑。我公公婆婆跟着在这边，等我怀孕了就帮着照顾我带孩子。” “那你的工作……”凤贞有些犹疑。 美贞对此却是很想得开，“如今国营企业也都不怎么好，我想好了，姐那边应该不缺我一个上班拿工资的人。我来b市就去药园或者药厂工作，再不然你如今负责的保洁公司也不错，不是有钟点工吗？我觉得那个也挺好的，不过是打扫打扫卫生，时间还自由。” 一边的欢喜连忙道：“我觉得你可以像之前那样去帮凤贞给旗下的保姆做形象顾问，跟凤贞一样，我也分股份给你。” 保洁公司那一滩事，不论是她还是奚万里都没心思去管，交给美贞和凤贞再适合不过了，两人性格刚刚互补。至于股份，虽然给得不多，但以发展前景看，这姐妹俩以后都吃不了亏。 美贞还没有回应，一旁的凤贞就赞同道：“这个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姐，你不用给我股份的，给我发一份工资就成了。”美贞腼腆道。 欢喜笑道：“拿工资跟拿股份出的力能一样吗？我可指望着你们姐妹给我卖命呢。” 因着这般，保洁公司第一单生意就是去给美贞的新家进行清扫收拾。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美贞还没有到，另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却是到了。 “梦雅姐姐，你怎么过来了？”看到扶着梦萍的宋梦雅，欢喜都呆了。 她这会正打算去上班，委实没想到打开院门会看到这两个熟人。 但是很显然，双方遇上根本就不是偶尔，人家就是冲着她来的。 “欢喜……”宋梦雅一脸激动，显然是没办法了，一副差点哭出来的表情道：“对不起打扰了，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梦萍她……” 欢喜的目光落到梦萍身上，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这会居然正昏迷着。 “她怎么了？” 宋梦雅有些不好意思道：“能让我们进去吗？梦萍的情况实在不太好。” 欢喜看了看时间，这会去上班也要迟到了，索性把人请了进去。 将梦萍安排到客房，让刘嫂去照顾，然后欢喜的目光落到了宋梦雅身上，“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宋梦雅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道：“梦萍前几年有了个对象，两人相处得也不错，我爹爹也见过那男的了，基本上已经同意了两人的事。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打算就领个证，连个酒席都不办。我爹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向有些迂腐，对男方的行为并不满意。毕竟我当初就是逃婚的，之后结婚也没有让他跟我阿娘过去，所以到了梦萍身上，这事就万般不能妥协。梦雅也是个牛脾气，当时就爆出自己已经怀孕了，要赶紧去扯证，开口问爹爹要户口本去结婚。爹爹这下更生气了，梦林那小子……那小子向来是个会出歪主意的，他跟爹爹出了个主意，让爹爹问梦萍要三千块钱换户口本。梦林的意思其实就是为难一下梦萍，让她低头跟爹爹道个歉服个软，爹爹也是气急了，居然真的这样说了。梦萍那性子有多硬气你是知道的，哪里肯服软，回头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了。隔了好几年，梦萍才又怀上，爹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居然拿了三千块钱上门换户口本了。” 顿了顿，“梦林在部队硬是被爹爹叫回来，前几年有些颓丧，乱做生意赔了不少钱，我爹爹看到这三千块钱，鬼迷心窍就拿了。梦萍又气又怒，拿着户口本转头就走了，不想她坐的巴士车出了意外，整个人都从窗户里掉了出来。之后她运气差，遇上了人贩子……我接到消息从w省赶过来，也幸好她因为流产的关系身体极差，那些人贩子怕出人命不敢死命赶路，让我们给赶上了。我们一路追追到了b市，到了这我才发现手头钱不够了，没办法就打电话回老家，从淑华婶子那儿要了你的地址找过来了。” 说到最后，她满脸羞愧。 欢喜皱眉，“那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她起身就喊道：“刘嫂，你打电话给徐寅，让他赶紧开车过来，我们先去医院。” 梦萍这会的情况明显不好，不去医院难不成还在家里守着？ 梦雅见状松了口气，她也想送梦萍去医院，但一来她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地方，二来也担心人贩子会追过来，三来也是囊中羞涩。 “怎么只有你跟梦萍过来？梦林跟延卿伯伯呢？”欢喜又问道。 正文 第425章 对象 “我们在火车站的时候看到了梦萍被那些人贩子扶着出来，追的时候走散了。不单是梦林和我爹爹不见了，还有博华……就是梦萍的丈夫也走散了。对方大概是看我是的女的的关系，比较掉以轻心，让我把梦萍给抢了回来。” 顿了顿，宋梦雅又道：“我是从一个女贩子手里把梦萍抢到的，那人力气不如我，下手也不如我狠。其他人……我看到他们带的不单是梦萍一个，还带着两个孩子和另外两个妇女。” 欢喜闻言却是舒了口气，也幸好是宋梦雅。别看这位老家姐姐在三姐弟中身高最矮，如今生了孩子还有些矮墩墩的，但这位却是出了名的辣心肠。说她辣心肠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位是个颇为果断的人，胆子大魄力更是比之男儿也不差。 记得当初还小的时候，她跟梦萍刚好换牙，牙齿明明晃得不行，但因为怕疼不敢拔，但宋梦雅愣是端着张狼外婆的脸，哄得她们让她看看，结果她看的功夫就唰唰唰帮你把那牙给拔下来了。 ——要知道那会宋梦雅也才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呢，那会很多老太太对着自家孩子摇晃的门牙下不了手，犹犹豫豫把孩子弄疼了牙齿却没拔掉，双方对比不要更强烈。 这次也是，要换个女的，要从女贩子手中把梦萍捞出来那真是不容易，光是女人特有的胆怯就很容易坏事。 梦萍这样的情况，除了去医院，自然还要往警局那边打个电话，毕竟按照梦雅所说，她也不过是刚刚将那些人贩子甩开。 以奚家这样的身份打这个电话，那边不敢不重视。 到了医院，梦萍立刻便被推进了手术室，人家医生做了检查之后说了，流产没流干净，需要刮宫。 宋梦雅紧张得不行，“那医生刮宫之后会影响以后生孩子吗？” 当时那医生就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放心吧，问题不大。并不是流产之后就不能生的，刮宫也没那么可怕。不过刮宫之后要好好调养也是真的。” 宋梦雅当下便松了口气，欢喜也是。不管过去有多少不愉快，她到底还记得当初两人年幼时的那些情谊，总盼着对方好的。 梦萍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醒过来了，看到欢喜，她张了张嘴巴，小声道：“……谢谢了。” 她在手术半途中就醒了，听护士说了自己如今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不太愿意面对欢喜这个今非昔比的青梅的，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这次若不是对方，自己怕是不一定有什么好下场。 欢喜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好好休养，医生说了，这次流产对以后怀孕并没有影响。” 说来梦萍比她还大一岁，但如今四胞胎都上小学了，她的孩子却……也是造化弄人。 宋梦林等人是被警局的人送过来的，看到梦萍，几个大老爷们都纷纷松了口气。 欢喜的目光落到唯一陌生的男人身上，若是没猜错，这人应该就是梦萍的丈夫印博华了。 这个男人身形消瘦，看着比梦萍也高不了几公分，这会头发有些汗湿，但表情尚算得上镇定。 察觉到欢喜的目光，印博华抿了抿嘴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宋女士。” 欢喜笑了笑，“不客气。”得了，这位是个不善于表达的。 她离开医院的时候是宋梦雅来送的。 “梦萍住院治疗的费用过后我会让博华还给你的。”宋梦雅一脸不好意思道。 欢喜倒是没在意这个，只是道：“梦萍大概要住两天院，你们的饭菜我会让保姆做了送过去的。还有你们如果不急着走的话，这几天可以来家里住，反正有空的客房。” 宋梦雅一怔，点头道谢了一番。 她还真没办法拒绝这种事，毕竟他们四个人呢，医院那边还真住不下。 “梦萍的丈夫……对她好吗？”准备上车之前，欢喜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便是为了童年时陪伴成长的情谊，她也觉得自己不能一点也不过问。 宋梦雅闻言笑了，“其实也还好……博华家里原本是h市市郊，不过他们运气好，城市扩展面积的时候正好征用到了他们的地。他们如今的房子和田地虽然没有了，只是每个村民都拿着那边企业的股份，还以内部价买到了城里的房子。博华家的老房子更是因为在山上的关系还保留着，如今单是房租就有不少钱。不但如此，他们一个村的人都被安排好了工作，日子是真不差。梦萍跟博华在一起那么多年，不说多浓情蜜意，两人之间至少称得上和睦。梦萍的性子差，博华却能够制住他。而博华虽然能制住她，但也并不欺压她。对于我而言……这样就已经够了。” 对于这个妹妹，她是真的觉得心力交瘁。她本来嫁得就远，婆家那边因为她生了个闺女，总是催她生儿子，她本来就烦呢，娘家这边却因为阿娘过世，没办法丢着不管。梦林还好，梦萍的话，光是两次跟家里赌气流产就够她头疼的了。 她如今也不指望别的，梦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就不错了。 欢喜回去的时候，宋二柱和宋林远正等着呢，看到她就问道：“梦萍那丫头如何了？” 无论如何，梦萍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又是宋来福的孙女，他们自然要关心一二。 欢喜把情况一说，宋二柱当下便松了口气，“还好……” “说来，我好像听说梦林有对象了？”却是宋林远突然开口道。 和宋二柱只跟宋有才保持联系不同，宋林远却是有空没空就喜欢打电话回老家，跟老伙计们磕磕牙。 反正他侄孙女赚得多，根本就不在意这点话费！ 也是因此，对于老家的情报，宋林远却是比宋二柱清楚多了。 就听他道：“梦林倒是个有本事的，听说找到了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姑娘，虽然据说长得一般，似乎还有些憨胖，但娘家爹爹是个赤脚大夫，下面只有两个妹妹，算是不错的对象了。” 正文 第427章 电话 等奚万里知道儿女的想法之后，也有些呆。他委实没有想到，他们夫妻明明没有给孩子灌输过要他们继承家业的想法，怎么他们就这么……自觉。 倒是宋林远说了一句：“你们在体谅孩子的时候，孩子也在体谅你们啊。” 这么一句话，可把欢喜跟奚万里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相比奚万里，欢喜这两年已经没有以前忙了，公司的高层一年多过一年，也在她的操练下能力强过一年，她要做的也不过是总揽一下。 倒也不是真的闲下来，就是时间有了许多弹性，想闲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也是因此，老家那边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欢喜接的。 “三叔，又是为了凤贞的事？”一听那边说话的是宋三柱，欢喜的语气就有些无奈。 说来如今几年过去，保洁公司早就走上了正轨，基本都是凤贞和美贞姐妹俩在管。 美贞还好，来的第二年就怀了孕生了一个儿子，有公公婆婆帮着带，她跟王雪生两人都忙于事业，夫妻间倒也和谐。等到后来王雪生的生意大半落在b市，夫妻俩不用分隔两地，那感情就更好了，很快就拼着罚款又生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别提多红火了。 就是凤贞，这妮子几年前倒是谈了一个对象，可惜也就好了半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等到前年明辉都跟研究所的一位女同事结婚了，凤贞这边却没有了动静。 老家那边，宋三柱和冯淑华眼见着闺女都二十七八岁了还没有对象，能不急吗？ 本以为最急的应该是冯淑华，哪想到她一开始确实急，但见闺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总经理当上了，房子买上了，钱有了好日子也好了，渐渐反倒不急了。 但是宋三柱却是老思想，不看到闺女结婚，他心里就不舒坦。原本还是隔上个把月才会打电话过来，如今那是三不五时就打电话问凤贞的情况。 凤贞的情况……欢喜也头疼呢。去年这妮子去了s市，然后遭遇到了一个外国人的追求，前几个月似乎是修成正果了。然后问题来了，上个月她怀了孕，结果那个叫保罗的男人向她求婚，她没答应！ 按照凤贞说的，她不想去国外生活，也不想抛弃母语去熟悉另外一种语言，她现在不缺钱，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干什么非要结婚。 欢喜……好吧她其实也不是很反对，反正看那个叫保罗的外国人的样子，明显对自家妹子死心塌地极了。 但是这种想法，她怎么跟自家三叔说？ 欢喜这会正头疼得不行，不想三叔今天要说的却根本不是这个事。 “欢喜，不好了，咱们云华完了！” 听到三叔满是仓惶和绝望的话时，欢喜都懵了。 “什么意思？三叔你说清楚一点，怎么好好的就说云华完了？”她不解地问道。 云华公社如今叫云华镇了，但发展却一向不错，本来就是c市最大的镇，修的路是市里最大最好的，工厂效益是市里最好的，有什么好的项目也永远不会少了云华的份。 欢喜也实在不清楚，这样一个发展前景良好的镇，三叔为什么突然说它要完了。 就听宋三柱在电话里道：“整整一点八个亿，全都没有了！” “什么一点八个亿？”欢喜不解。 宋三柱难掩愤怒道：“是那些当官的鬼迷心窍，将公款拿出去放高利贷了，一点八个亿，没有了这一点八个亿，云华还怎么发展？” 自家小儿媳妇当年那两万倒是没亏多少，还是收回大半的。但是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对方针对的并不单单是平民百姓，更多的是那些管着镇上经济大权的官员，那些镇长书记…… 等到宋二柱知道这消息，脸色也难看极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云华人，他对这个镇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如今听说因为当官的贪心把整个镇的前途都毁了，心里能好受才怪。 但是这种事情，心里再不好受也没有办法，上面的事情，他们这些小人物委实没有能力干涉。 但是事实上，云华这次的事还真不是小事。 “出事的不单单是云华，或者说云华只是其中的小角色，真正受损的是那些大的省城。”奚万里叹气道。 欢喜皱眉，“那党首处置了吗？” 闻言，奚万里笑得嘲讽，“怎么可能？这次的事，中央很多人都脱不了干系，推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些替罪羊。就像云华推出的那位姓邓的老太婆，那老太婆确实是个天生的骗子，打着集资的招牌将很多官员都骗了。但是要说她是罪魁祸首，那就是糊弄人呢。当然，那老太婆也是个能人，明明只是个被厂里开除的老员工，结果竟是将b市的特派员都骗过去了……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我如今倒是想管，但是很显然……我的手还深不了那么长。”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难掩不甘。 他手下的情报网经过这么多年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框架上已经没有问题，但因为底蕴不足的关系，对一些内部深部的消息还是迟钝了一些。 这一点，是需要靠时间去弥补的。 而龙秘组里的孩子如今还没有真正长成，虽说已经开始出一些任务，但到底还不能撒开手用。 欢喜叹气，“云华镇原本是c市最富，接下来……大概要变成最穷的了。” “这可不一定。”奚万里摸了摸下巴道：“一点八个亿，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不是吗？” 如今是九三年，一点八个亿在旁人看来是极为了不得了，但对欢喜，却只是九牛一毛。 欢喜挑眉，“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云华注资？” “当然不是，你大概也不乐意和那些政府打交道。”奚万里却道：“我是觉得你可以在云华再增添一些产业，带动那边的经济。” 欢喜在云华那边自然是有产业的，但也不过是一个种植园跟一个药园，受益的也多是山南大队的村民，再大的影响就没有了。 正文 第428章 摊子 就听奚万里提议道：“你觉得做一些奶粉产品怎么样？” 欢喜一怔，“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只心里却难免心动了。 想想后世，她那些闺蜜生了孩子哪个不是特地赶往国外买奶粉的？ 有些没当爸妈的或许骂她们不支持国产，崇洋媚外，但就欢喜自己而言，觉得她们的行为完全情有可原。 在国内产品出现那么多毒奶粉事件，哪个心大的爹妈敢给自家孩子吃国产奶粉啊？ 但是吧，让欢喜眼睁睁看着后世这种情况再出现，她心里就不舒坦。 现在她是得了一种病，一种名叫不乐意看到同胞的钱被外国人赚去的病。 比起被外国人赚钱，她更愿意让外国人花钱来买她的东西。 ——要知道，宋奚集团的盈利有三分之二是来自国外市场的。 奚万里道：“如今不比以往，很多夫妇因为工作的缘故无法喂养孩子，奶粉就有了需求。但是如今咱们大陆，要说像样的奶粉还真没有，我听说很多人还特意跑到香江去买奶粉。” 欢喜皱了皱眉道：“想做奶粉就得养奶牛，需要大面积的草原，还得建立牧场，这个可不比药园那些省事。” “我可以帮你跟内蒙那边接触。”顿了顿，奚万里又道：“至于云华这边，我觉得可以弄羊奶粉。听老一辈的人说羊奶比牛奶更滋补，不容易上火。还有水牛奶，产奶虽然不比奶牛，但营养价值高不说，口感也是没的说。既然打算弄牧场，那就不可能只生产奶粉，其他奶制品都是不错的选择。还有黄油、奶油、奶酪这些，如今民众用到的不多，但以后呢？很多条件好的家庭，这些乳制品都必不可少了，你总不会想以后让外国人赚个盆满钵满吧？” 再没有人比奚万里更明白自家媳妇不想让外国人赚同胞钱的心意有多真了。 欢喜闻言顿时恍然，是啊，怎么忘了这一茬。想想上辈子自己做烘焙用的原料，有多少是进口的，国产的又占了多少比例？ 如黄油、奶油、奶酪这些东西，进口的价格基本都不低。再有像她那会还好，毕竟也是千金小姐，这些东西一个电话就有人帮她在国外买了空运过来，绝对保证新鲜。但是平民百姓……她的那些烘焙粉丝，就她所知购买烘焙原料很多都是靠网购，要是一些模具就算了，像黄油、奶油奶酪这些乳制品，那真是……花的钱不少，买回来很多还都是临期产品，离过期还剩两三个月都算得上运气好的了。 欢喜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我要创立一个烘焙品牌，卖各烘焙用的模具工具以及各种原料！” “依旧主打a元素？”奚万里笑了。 欢喜也笑，“那是当然了。”a元素是她手头最大的王牌，是万能通用牌。 要知道，于海兰等人已经在实验室中将a元素研究到了投入到物体合成中。到时候，呵呵……那些外国佬敢将一套只有六十几个的裱花嘴卖三五百，敢将塑料制的面粉筛卖上七八十，敢将比脸盆还小的派盘卖两百多，敢将一把不大的料理刀卖两千…… 她就敢翻倍价卖！ 看着欢喜恶狠狠的表情，奚万里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时间只觉得妻子可爱极了，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等晚饭时欢喜将自己的决定一说，宋二柱和宋林远都是精神一振。 “你说真的？”宋二柱一脸希翼。 欢喜点头，“宋奚集团接下来会推出两个品牌，一个是专营烘焙的长流牌，一个是专营婴幼儿用品的康贝牌。当然，康贝牌最先推出的会是奶粉，之后才是各种婴幼儿用品。” 对于从后世而来的欢喜而言，商机简直到处都是。以前是没想过做婴幼儿的生意，但是现在…… 既然都打算做奶粉了，其他生意不去做也太可惜了一些。尤其上辈子国内一直也没什么做得特别好的婴幼儿品牌——至少外国人的认同度不高。 不但如此，欢喜还道：“我记得老家那边种棉花不是也不错吗，到时候弄个棉花生产基地，生产出来的棉花就专供给佳宁和康贝。” 佳宁牌是欢喜前几年推出的童装产品，定位是中高端产品，因为对质量把关严格，设计又有新意不落俗套，所以一直卖得不错。这一次康贝牌既然是专营婴幼儿产品，那婴幼儿服饰自然也少不了，和佳宁牌在原料需求上难免有重叠。 “妈妈，你再弄一个运动服装品牌呗。”梓倩突然提要求道：“我们如今穿的运动服都好几百块钱一套，我也没觉得比佳宁的好多少。” 如今的孩子都流行穿运动服，四胞胎也不例外。但是很显然，四个孩子都继承了自家父母嫌弃国外货的习惯，在他们看来，自家妈妈既然能弄出一个佳宁牌，那再弄一个服装品牌也没什么啊。 “还有运动鞋，妈妈你能弄一个穿着舒服的国产运动鞋牌子吗？”宝庭也提要求道。 欢喜想了想……觉得摊子虽然可能有些大，但似乎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如今是有闲也有钱，并不用担心资金链断掉这种寻常商家会担忧的事。 不过……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和万里打算将宋奚集团跟盛达集团打包给孩子继承，不愿意进行分拆的坚持似乎到时候要打破了。 毕竟两人的摊子是真的太大了，奚万里那边还好，而且龙秘组到底还是官方组织，盛达集团虽然是他的私产，但龙秘组对其的依懒性却注定两者不会分得那么清楚。尤其是……如果将来龙秘组由奚家子孙继承的前提下。 但是宋奚集团……本来按照欢喜的想法，集团的股份虽不会过分分拆，但如植物园、药园这些产业……她却是打算平分给孩子们的。 只是如今看来，宋奚集团依旧不适合化整为零——到时候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分而击破就糟了，但是……旗下的品牌却能够分给孩子们继承。 当然，具体的继承条例还得仔细想想，她虽然没想过为子孙保驾护航到永远，但总要做到自己如今能做到的最好，考虑到能考虑到的一切。 正文 第429章 新鲜 “真要在咱们这儿建牧场？”冯淑华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宋三柱喜不自禁道：“二哥都说了，整个镇上的山，欢喜都会承包下来，到时候养水牛的养水牛，养山羊的养山羊，养绵羊的养绵羊，还有种棉花的。对了，那些茶山好像政府也答应卖给欢喜了，以后也会进行茶树改整，然后再作为宋奚集团的产品卖出去。” “那可真是……”这会不少人聚在他家里，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对于宋家庄的人而言，欢喜出息这件事早就已经成了事实。但是……怎么说呢，以前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介于也就看到一座植物园和一个药园的关系，在他们看来，欢喜差不多也就是这样看得见的厉害。 虽说宋奚集团的存在早就举国闻名，但因为宋奚集团的产品基本针对的都是有钱人，便是城里人消费也不算多，更不要说是乡下了。至于那些平价的药物，那就更不会被人注意到了，毕竟想想也知道，谁会在意自己随手在药店买的一盒感冒药是那个集团产的？ 再者，宋三柱一家并不是高调的人，卢小惠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倒也不是个大嘴巴的人。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按着宋三柱说的，欢喜可是将他们这边的地都买下了大半。 那得多少钱啊？ 最重要的是，他们很清楚，如果没有欢喜，失去了一点八个亿，云华镇在市里绝对会慢慢没落下去。 “以后，咱们云华高中还是重点高中吧？” “是啊，之前我们家娃回来说学校里面动静不太对，上面的高校都到学校来挖人了。” “那些人就是不安好心，想把学校里好的老师都给抢走。” “才不会哩，云华高中的老师那对学校都是有感情的，哪可能轻易就走啊。” “现在的老师不会，以后呢？要是没有欢喜，你看以后还有没有好的老师肯过来这边，云华高中到时候就不是市重点啦。” “幸好啊，咱们有欢喜。” “是啊，幸好！” …… 赵秀荷抱着一堆洗好的衣服赶回家，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着那些人说的话。 欢喜已经这样出息了啊，要是当初将她抱回来养…… 还没开始畅想，一个茶缸子就擦着她的耳朵砸到了墙上，“这都什么点了？怎么还没有做早饭？” 赵秀荷一愣，怯懦道：“早饭我烧好了……” “谁要吃那猪食？我要喝酒，我要吃肉！”不等她说完，周大贵就打算她道：“你说你这个臭婆娘有什么用？生那么多赔钱货，就没有一个回来孝敬老子的，如今老子想喝点酒都没有，你说当初我娶你干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在一次欠了大笔赌债被人把手骨给砸断之后，周大贵倒是不敢赌了，但他也没有正经干活，而是变成了一个酒鬼。偏偏家里之前的赌债都没有还掉，两口子辛辛苦苦种点地养点家畜，除了自家吃用一些，旁的都被债主随拿随走，那是一点剩都没有了。 周老太还活着的时候，倒也还记得周大贵这个儿子，时不时给他送点吃食过来，等周老太走了，这两口子彻底成了村里的破落户，几个闺女胆子小的不敢回来看他们，怕惹来一堆利滚利的高额赌债，胆子大的不乐意回来看他们，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因着各方各面的原因，欢喜一家回来的时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欢喜，上阿婆家吃白煮羊肉吧，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还是来吃你嫂子做的窝窝头吧，你小时候没少夸她做得劲道。” “欢喜，我等会给你送一篮子鸡蛋过去。你尝尝看，跟你小时候吃的还是不是一个味儿。” …… 众人围在欢喜周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妈妈，你小时候真好，那么多人给你送吃的。”宝庭可羡慕了，他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欢喜顿时就笑了，小声道：“想什么美事呢？我小时候是喜欢吃白煮羊肉，或者说只要是肉我都喜欢，但我喜欢不代表人家给我吃啊。那年月，非亲非故的谁给你肉吃？还有窝窝头，我是夸过人家的窝窝头做得劲道，但那是我用红豆糕换的。至于鸡蛋，还不兴我花钱买啊。” 宝庭顿时恍然，“那妈妈你小时候真有钱。” 欢喜瞥了他一眼道：“我一直很有钱，都是自己赚的钱。” 四胞胎旁的都好，但在金钱观念上到底还是有些富二代的通病，就是不怎么把钱当钱。 这跟她对钱的不在意又是不一样的，她是觉得赚钱容易所以不在意，而他们则是因为不缺钱所以不在意。 两者还是有本质的差别的。 好在他们也并不挥霍钱财，否则她还真不会姑息。 在来之前，宋二柱就打电话给宋三柱，让他把老房子推倒，在原地上建了一栋别墅。 如今村里条件好了，家家户户都是带院子的楼房，像他们原来那样的老房子已经非常少见了，再修葺也没有必要，索性就建了一栋新的。 别的不说，孩子们以后过来玩的时候住还是挺不错的选择。 对于打小在城里长大的四胞胎而言，宋家庄确实充满了新鲜感。尤其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自家父母年幼的时候就能从山中打到各种野味之后，他们就将蠢蠢欲动的目光看向了村里那些山。 欢喜倒也不反对他们上山，反正她打小进山，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猛兽，就当锻炼他们了。 再者，他们到底也是从小在龙秘组接受训练的，要是连进个山都不成，那才是有问题了。 别说，四胞胎去山上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虽然比不上欢喜当初，但他们四个居然真的拎回来两只野鸡和一窝野鸡蛋。 这就让欢喜觉得惊讶了，挑了挑眉问道：“这两只野鸡是谁的猎物？” 梓倩气得鼻子都歪了，“嘉树用弹弓抓到了一只，宝庭挖陷阱抓到了一只，野鸡蛋是长征掏到的。” 哦，明白，就你什么都没落着。 正文 第430章 尴尬 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空手而回的，小姑娘不高兴了老半天，嘴巴撅着都能挂油壶了。 直到晚上奚万里拎了一大桶的小龙虾回来，她才喜笑颜开道：“爸，这些哪来的？” 奚万里挑眉笑道：“当然是自己钓的了。” “小龙虾是能钓的吗？”梓倩惊奇极了，抓着他的手臂道：“爸爸，你明天教我吧？” 奚万里笑眯眯应了，又对其他三个孩子道：“你们要一起吗？”这次过来，他们都预留了不短的假期，因此有足够的时间陪孩子们。 便是欢喜，这次过来说是为了工作，但实际空闲还是很多的。反正很多事情都有专门的负责人管理，她只要把控好大方向就成了。 到了第二天，四胞胎就各自拎着一个小桶，兴冲冲跟着奚万里去钓小龙虾了。 欢喜也没空着，她拎着一个水桶在旁边摸螺蛳，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却鲜得很，比之小龙虾也不差。 这个季节，小龙虾也好，螺蛳也好，都是正肥的时节，因此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一行人就收获满满的了。 回去的路上悠闲极了，四胞胎一会问这个一会问那个，欢喜还采了一些自己小时候吃过的野果给他们吃。 路上倒是遇到过村民，不过也就打个招呼的功夫，正说笑着呢，就遇上了毛玉秀。 欢喜喊了一声伯娘就要走，不想毛玉秀却叫住她道：“欢喜啊，明儿小福要回来，你记得过来玩啊。” 闻言，欢喜一怔，随即笑道：“好。” 等回了家，她才对着冯淑华问道：“小婶娘，我听玉秀伯娘说小福明天要回来，她不是嫁到省城了吗？” 说来当年宋小福隔了两年也考上了一个师范大学，后来据说跟一位大学同学结婚了，夫妇俩似乎都是老师，如今已经在省城定居。 冯淑华一脸意外，“小福要回来？” 见欢喜看过来，她开口解释道：“当年小福出嫁的时候，玉秀嫂子闹得可是不太好看，有才哥还被气得生了一场病。打那之后，小福也就逢年过节偶尔回来一下，买东西也只给有才哥买。” 欢喜这下疑惑了，“当初玉秀伯娘做了什么？”就她所知，小福的脾气一向好，毛玉秀为难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会闹到这么难看的地步……可不寻常。 “也是玉秀嫂子自己脑子拎不清。”冯淑华叹了口气道：“小福她男人家里条件似乎挺好的，公公婆婆都是公务员。玉秀嫂子看得眼红，可不就想要占好处了吗？” 顿了顿，她叹气道：“其实要是玉秀嫂子为了自己的儿女就算了，但她也是昏了头，这事跟美娟美芳乃至于大刚都没有关系。你说美芳她小姑子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了让这么一个人当上正式编制的老师去为难逼迫自己亲手养大的外甥女，最后能得什么好？” “她那会就跟中了邪一样，谁劝她都没用，美芳跟她吵起来都没能有用。她就一心觉得办成了这事闺女在亲家那边就有了面子，女婿一家就会看重她闺女了。” 冯淑华对着欢喜道：“我看啊，如今玉秀嫂子也是后悔了，所以才想着让你明天过去调解一些关系。毕竟你跟小福关系一向不错，当初要不是你给帮着补课，小福连上高中都没机会。她啊，是怕小福不肯给她面子呢。” 欢喜闻言就有些无语了。 到了第二天，欢喜还没有过去，宋小福就带着孩子过来找她了。 “这是我女儿罗慧慧跟儿子罗聪聪，慧慧聪聪，叫阿姨！”宋小福对着两个孩子招呼道。 “阿姨好！”跟着宋小福来的一个是八九岁的女孩，一个是六七岁的男孩。 欢喜应了一声，又给他们塞了一些零食，让四胞胎带他们去玩了，自己则有些惊讶道：“你生了二胎？”不是说夫妻俩都是老师吗？ 宋小福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我丈夫是独生子，我阿娘那边……她后来生的两个孩子出了意外，我猛不丁地也成了独生女，然后我们就能够生二胎了。” 说起这事她自己都觉得很戏剧性，“本来因为我生了慧慧，我婆婆还有些意见的，哪想到……也幸好有了聪聪，否则家里还不一定能得安生。” 欢喜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事，又问起她跟毛玉秀的事。 “你如今跟你舅妈是？” 闻言，宋小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你别管她，我舅妈这人……我算是看透了，就不能对她太好，你一对她好了，她就自己飘起来了，然后开始想要得寸进尺找你要好处。我如今对她淡淡的，她反倒还知道要讨好我。我要是一表示既往不咎，你看着吧，到时候找事的也是她。” 当年那点事，她早不放心上了，但对着这位舅妈却全然不是这样的态度。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让对方得意忘形。 欢喜闻言就放心了，倒不是别的，宋小福要真的膈应毛玉秀，为难的也只有宋有才。 宋小福开口道：“说来我这次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是我舅舅打电话过来说了你的事，你真打算在这边建那么大的牧场？” 欢喜点头，“要不然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华镇变成c市最穷吧？” 宋小福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倒也是……” 她其实也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了，和欢喜更是有好些年没见了，两人能够说的话还是蛮多的。 正说着话呢，就听到了孩子的哭闹声，两人一惊，宋小福已经失声喊道：“是聪聪的声音！” 两人连忙跑出去，就看到罗聪聪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罗慧慧正在安慰弟弟，四胞胎则站在他们身前，和另一群孩子对峙。 那群孩子显然是村里的，但欢喜和宋小福的注意力却并没有落到孩子们身上，而是看向正站在孩子们身后的周梅香。 周梅香这会尴尬极了，一只手死死牵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尴尬道：“我不是故意的……” 正文 第431章 命？ 欢喜微微皱眉，看向四胞胎道：“怎么回事？” 她是知道的，这两天四胞胎跟村里的孩子玩得还不错，没道理这会多了罗慧慧和罗聪聪就突然闹翻了。 “是他，他突然跑过来抢我给聪聪的大白兔奶糖！志伟这些家伙也帮这个坏蛋！”梓倩一脸气咻咻地指着周梅香牵着的孩子道。 “我没有帮他们……”名叫志伟的孩子涨红着脸小声辩解道：“我是让你别跟芮祥丰动手，他妈妈可不讲道理了。” ——宋家庄老一辈还叫阿娘，到了这一辈，孩子们叫母亲却是不知何时开始叫妈妈了。 闻言，周梅香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什么叫她不讲道理？ 宋小福却开口问道：“那聪聪膝盖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早看到了，儿子膝盖上有乒乓球大小的一块地方皮都被磨掉了。 周梅香面色一变，梓倩已经指着她喊道：“是这个阿姨推的。匆匆想要抢回大白兔奶糖，这个阿姨推了他一把！” 周梅香憋红着脸对宋小福道：“你儿子都最少都有六岁了吧，我们家祥丰才不到五岁，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儿子欺负我儿子的吧？” 这什么强盗逻辑？ 宋小福差点气疯了，“合着你儿子小就能抢我儿子的东西？还有你一个大人好意思欺负一个孩子？我家聪聪比你儿子大，你难道比我家聪聪小不成？” 周梅香的脸色难看极了，刷地从自己儿子手中抢过那袋大白兔奶糖往宋小福面前一丢道：“不就是一包奶糖吗？当谁稀罕不成？” 说完，也不等宋小福反应过来，牵着儿子就走了。 宋小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不是看儿子哭得厉害，她都恨不得上去揪着周梅香打一顿。 “你说这人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呢？做出来的事连个孩子都不如，真是……”宋小福一边说，一边接过欢喜递给她的碘伏给孩子处理伤口，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心疼了。 费了些功夫将罗聪聪哄好，宋小福也没有了叙旧的心思，带着两个孩子就走了。 中午两家依旧是一起吃的饭，然后冯淑华就说起了周梅香。 “那也是个作孽的，当初眼睛长在头顶上，结果就看中了一个芮正兴。周梅香嘴上总说芮正兴会上进的，结果这么些年过去，她在婆家什么罪没受过，芮正兴倒也不像原来那样混了，但也不过就是寻常上个班挣一分工资的事。她婆婆更是什么都做得出，为了省钱，愣是叫儿媳妇孙子三天两头回娘家吃饭。你看祥丰那孩子都快五岁了，大半时间是在外婆家过的，都把外婆家当成自己家了。最为难的还不是月兰嫂子？本来年纪就大了，家里的活能干的都少，也就帮着看个家门的能耐。她自己还靠着儿子儿媳妇吃饭呢，闺女却把外孙带回来养，她不能把闺女赶出去，就只能受儿媳妇的白眼了。” 欢喜挑了挑眉，越发怀疑自己当初的猜测了，该不会当初自己真会错意了？ 周梅香混成这个样子，真是重生者？ 她却不知道，周梅香这会的心情比她还要复杂。 看着风光无限的宋欢喜，她忍不住扪心自问，自己……真的重生了吗？ 否则……为什么日子会这么糟糕，比上辈子还不如？ 上辈子，王雪生虽然看不起自己，但至少她的日子从来没有真正困窘过。她甚至都没有真正上班过，王雪生再吝啬，女儿的抚养费和她基本的生活费还是给的。 虽然那时候她总是嫌少。 可是这辈子……她倒是不想去上班，但是不行，芮正兴赚的钱从来只有自己花，她要是不上班，那儿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 还有那个婆婆，人家老太婆是想尽办法疼孙子，她是连孙子的小零食都要去馋，偶尔给祥丰几毛钱，回头就对着她告状说你儿子问我要多少多少钱，她要是不拿出十块来，她根本不会罢休！ 周梅香觉得自己的日子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这种感触在宋美贞和王雪生回来的时候就更深了。 这次欢喜回来，除了事业上的忙碌跟带孩子玩一番，还打算在老家办一次酒席。 毕竟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又是办这样的大事，按照这边的习俗，锦衣归乡怎么也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此，办一场流水席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是因此，别说宋美贞他们，便是宋保家兄弟几个这次都非常给面子，抽空都回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到了他们如今这个级别，自由度相对高了一些，事先说好还是能凑个时间聚一聚的。 要说最高兴的就是四胞胎了，孩子嘛，都喜欢热闹。 美贞一家这次是最先回来的，而且不单是他们夫妇俩，她公公婆婆也带着孙子孙女回来了。 看到那幸福的一家六口的时候，周梅香都傻了。 怎么可能？ 明明……明明上辈子公公婆婆都看不起她是农村的，对她的女儿也不上心。 但是眼前那两位老人脸上是对着孙子孙女不容错辨的疼爱。 那是她的女儿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宋卫国一家比宋美贞一家晚了一天，同一天下午，宋为民跟宋保家也到了。 “哎，当初大家还说二柱命不好，我看他那就是先苦后甜的命。” “是啊，二柱有后福。” “保家如今也是大官了吧？” “我儿子说了，他如今算是那什么封疆大吏。” “卫国如今也了不得，也是部队的高官了。” “还有为民啊，之前听说是什么舰长，如今应该也升职了吧。” “肯定升了……” “当初跟咱们家里的孩子一起光着裤裆长大的呢，如今你看看他们的孩子，再看看咱自己的。不能比了……” “那也是命，谁能想到呢。” …… 命！？ 周梅香猛地瞪大眼睛，那怎么可能是命？ 她的命……她就该是享福的命！ 是了，只要死一回，死一回就能重新来过了，到时候，她就能改变这一切。 宋欢喜拥有的都该是她的，都应该是她的！ 所有的所有，那些风光，都是她的！ 正文 第432章 走后门 周梅香跳到河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懵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为民原本正跟自家大哥说上次在公海上遇到的乌龙事，正说到一半呢，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响起。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道：“刚刚好像有人跳河了？” “不是好像，是真有人跳河了！”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然后，宋为民就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不对，你们看我做什么？”他挑眉不解。 宋科学嫌弃地看了眼自家老爸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海军？” 宋为民嘴角一抽，合着海军就得下河救人？ “你们这就不厚道了吧，不说别人，龙强哥你的水性可比我要好。”他指着其中一个童年玩伴说道。 宋龙强嘿嘿一笑，“那是以前，如今咱是业余的，你可是专业的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正要说笑，突然有人喊道：“怎么人还没出来？” ——却原来，大家见有人掉进河里之所以不急，不是事不关己，而是那条河统共才一米多深，别说成人，便是想要淹死个孩子都困难，大家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还有心思说笑打趣了。 众人一惊，“真有人掉下去了？别是看错了吧？” “是啊，都没听到人喊救命啊。” “便是孩子，掉下水也应该挣扎啊？” 众人纷纷犹豫，甚至都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等人听错了。 却在这时，孩子尖锐的哭声突然响了起来。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众人看去，此时正撕心裂肺哭着的孩子不是芮祥丰又是谁？ 蒋月兰脸都白了，抓着芮祥丰问道：“祥丰，妈妈去哪儿了？” “跳下去不见了！”五岁的孩子已经能表达清楚意思了，面对蒋月兰的疑问，芮祥丰指着一边的河就喊道。 众人闻言纷纷一震，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说笑打趣了，之前还推脱的宋龙强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河。 好在这条河并不大，水又浅，没费什么功夫，宋龙强就把周梅香从水里捞起来了。 因为耽搁了一会，周梅香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吃了一肚子的水，几个妇人帮着把她肚子里的水给按了出来，又狠狠掐了把她的人中，才让她醒过来。 芮祥丰抱着她哇哇大哭，蒋月兰见闺女醒来松了口气，随即开口骂道：“你个丧天良的，好好的跳什么河，觉得你老娘我活得太长想吓死我是不是……” 周梅香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为什么……没有回去？ 宋家的新房子建了四层高，每一层都有五六个房间，这次欢喜跟三个哥哥都带着家小回来，愣是没缺房间。 吃过晚饭，一大家子在客厅里话家常，阮心爱拉着欢喜道：“欢喜，你们集团现在招科研人员吗？” 欢喜一怔，“心爱姐姐是想要给我介绍人？” 阮心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指着自家大儿子道：“你看你大侄子成吗？” 顺心正听到自家妈妈的话，回头对上姑姑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姑，我对a元素有些兴趣。” 事实上，科研圈子里对a元素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宋奚集团旗下的研究所中很多成员也都是奔着a元素去的，谁让宋奚集团太霸道了，a元素并不允许私人研究，否则所得成果根本无法得到官方认证。如此，很多相关研究人员便为了研究a元素进入了宋奚集团旗下的研究所。 对此，欢喜的态度一向是——欢迎所有有真材实料的科研员。她也愿意支持这些科研人员的研究课题，反正碍于合同，有了成果之后，最先受益的便是集团。 宋奚集团对科研人员的待遇一向从优，对他们的研究也愿意花本钱投资，因此在科研人员的圈子中口碑一向不错，是很多人的就业选择之一。 欢喜挑了挑眉，“没记错的话，顺心应该还要过几年才毕业吧？” 顺心点了点头，“我是本硕连读的，还有四年才能毕业。不过，我跟我们导师还有几位前辈如今在开发一个脱离液，实验进行到一半进入了瓶颈，我们讨论之后都觉得有必要从a元素下手。” “你是打算和导师还有前辈一起带着课题投奔宋奚集团？”欢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类似的情况她遇到过不少次，这世上总是不缺有想法的学生。只是有些人是天纵奇才，有些人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可以吗姑姑？”顺心一脸期待道。 欢喜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个项目你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见顺心愣住，她索性说开道：“这么说吧，如果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那么哪怕这个项目一文不值，单只是为了让你得到锻炼，我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在研究所中，你们也可以获得最大程度的资金支持，但是，如果你只是其中的一员……” 欢喜叹气道：“你不是项目负责人，那我便是钱再多也不可能这样花。” 顺心傻了，“姑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项目负责人，那就全力支持。如果我不是……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形容……还挺确切的。 欢喜不由笑道：“当然，如果你们的项目自身具有潜力的话，也是能获得应有的待遇的。但是更大的可能是……项目通不过，被划掉。” 顿了顿，“不过，这是针对你们这个课题。如果单就你到研究所上班这件事，我是没有意见的，你什么时候想来都行。” 顺心这孩子的专业能力她不清楚，但人品她却是信任的。因此，她非常乐意照顾一下侄子，哪怕他的才能不足，到了研究所那边，也可以做内务方面的管理。 “……姑姑你让我想想。”顺心犹豫半天开口道。 欢喜一脸笑眯眯道：“你慢慢想，我不急。” 等她走了，一旁的阮国行就开口道：“你啊，孩子都要被你吓坏了。” 闻言，欢喜笑容不变，“在自家长辈这边受点惊吓总比被外人当枪使好。” 这次顺心就这么兴冲冲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事，要说后面没有人怂恿她是如何也不相信。 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打小就是个性子安分随从的，走后门这种事要是没有人提醒，他估计根本就不会想到。 正文 第433章 乱麻 欢喜都看穿的事，阮心爱自然早就看出端倪了。 私底下，她对着欢喜道：“顺心那孩子大概是我们保护得太好的关系，想法有些天真，对人一点防备也没有。我们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漏了口风让同学知道家里跟你的关系的，要不是上回小区里一位家长开口拜托我们帮忙买一些紧销的宝庭牌蜂胶，我们都不知道你的事就那么被他透露出去了。” 阮心爱是真的愁，自家大儿子念书是聪明，但人情世故上是真的不行，为人太过光明磊落了。就说欢喜的存在吧，他觉得这种事完全没必要瞒着，人家问，他就说了。 因着这般，打那之后，亲友之间为了宝庭牌的产品没少上门。 ——毕竟保健品这类的产品总有品级之差，甚至有一些是特供不外售的，知道他们有关系，亲友难免要上门。不说保健品，就是一些特等品的农产品，有时候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欢喜倒是没想到顺心居然是这样一个情况，皱了皱眉道：“我看顺心也不是笨的，有些事情你们该说的也要跟他说了，别觉得他还小，都是大学要毕业的人了。” 自家大哥大嫂来往的人家她猜也能猜得到，顺心那样的行为看似没什么，但给家里带来的麻烦肯定不小，毕竟总有些人情关系是推脱不了的。 “你们该不会是把我给你们寄的东西给挪出来了吧？”想到一个可能，欢喜的脸色都变了。 阮心爱顿时苦笑，“人家省高官的夫人亲自开口要了，我能不给？”小姑子给的东西都是难得的好货，这事他们能不清楚？单看家人这些年身体向来康健，母亲的精神状态也一直非常平稳就知道了。可是有些事情，人家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那是真回绝不了的。 她叹气，“偏偏人家也不是白拿的，保家这次能升得这么快，就是人家松手的结果。还有去年的进修名额，本来都没抱期望，结果后来居然选上了，问了才知道，也是上面打的招呼。” 欢喜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样的话就更不能放任顺心无知无觉下去了。” 自家大哥这样的情形太过危险了，那些农产品一个不好就能被当做是贿赂。 毕竟从过程和结果来看，双方的行为确实跟行贿受贿没有区别。 另一边，阮国行看着一脸震惊的顺心道：“这下明白了？” 顺心傻乎乎道：“我没有想到会这样。”不就是一些家里常吃的农产品吗？姑姑年年月月寄过来，他打小就吃那些，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那些叔叔伯伯上门要那些，在他看来就跟要些老家种的红薯是一个样的，他更没想到，为了这些，对方竟然在工作上对父亲大开绿灯。 他不傻，自然清楚要是真的被当做是行贿，自家老爸坐牢都是轻的。 阮国行叹了口气，对着外孙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君子当谨言慎行，尤其你爸如今处在这个位置，你和顺意作为儿子就不能被人钻空子。” 见这孩子还是傻傻愣愣的，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的性子跟你妈妈一样，总是把人往好处想，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你妈妈当初运气好，她遇到的是你爸爸那样的正人君子，但你不一定有他的运气。最重要的是，你妈妈可以由你爸爸保护，但你不行，你是一个男人，你将来会娶妻生子，该有你去当妻儿的擎天立柱。” “善心不是坏事，但你要学会分辨什么应该使用自己的善心，什么时候应该收敛自己的善心。” 顺心的心一团麻乱，表情忍不住有些慌张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我爸不会出事吧？要是有人举报……” 说到举报，他心里一个咯噔，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有人举报，这事就会被翻出来。 见孩子是真被吓到了，阮国行连忙安慰他道：“放心吧，你爸也不是傻的，会傻乎乎干等着旁人去举报。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一家大概都能回b市了。” 事实上，宋保家当时就想办法把尾巴收拾干净了。只是到底不保险，这才琢磨着想要调回b市。 无论如何，他这个年纪，本也该调到b市做京官了。 宋保家自己虽不是b市人，但二叔跟妹妹妹夫一家在b市，岳父岳母又一心想回b市，他自然也乐意去b市定居。 因着这一番话，自这之后顺心沉默了许多，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这下更是听不见他的说话声了。 欢喜私下劝大哥大嫂道：“顺心学的是医药，这性子虽说是个问题，但也不是大问题，了不起到时候走钻研这条路子。有我在，总归不会让他的研究成果被别人占了的。” 宋保家一脸无奈，“也只有这样了。” 见大哥有些郁闷，欢喜便开解道：“我看顺意的性子和顺心的不同，在为人处世上怕是要比他大哥强上不少。” “哪里是强不少，是强颇多。”宋保家叹气道：“你说吧，顺心那孩子小的时候看着那么精明，怎么大了反倒有了几分呆性。倒是顺意，当初小时候憨吃憨玩又闹腾，看着就是没心眼的，但是如今却比谁都心里有数，还沉得住气。就是吧，他在念书上像足了我，怎么念都不如他大哥。我看他每天复习到后半夜，考试却总是只能考个中不溜，我是又心疼又为他急。当初顺心那会高考，从来都是早睡早起，从来就没考出过第五名之外，你说这两兄弟要是能中和中和该多好啊。” “爸你就做梦吧。”顺意刚好出来喝水，听到自家老爸这话就挑起了眉头道：“我看大哥今天食欲不太好，你反正也闲着，去买两个西瓜回来呗。” “这时候的西瓜多贵你心里没点数？就知道差使你老子……”说是这样说，宋保家人却已经站了起来，趿上拖鞋出去买西瓜了。 阮心爱对着欢喜轻笑道：“他啊就嘴上凶，对着两个孩子其实比我还要疼。” 正文 第434章 不平 一会的功夫，宋保家就拎着两个西瓜回来了。 “欢喜，咱家屋后的井还在吗？”一进门，他就开口问道。 欢喜抬头看了他一眼，“井自然还在的，不过有没有水就不知道了。” “那我去看看。”说着，宋保家已经拎着西瓜去屋后了。 宋为民在后面喊道：“看什么井啊，直接把西瓜放冰箱不就成了？” “你懂什么？放冰箱凉快是凉快了，却太冰寒，女孩子吃了要受不住。”宋保家一脸嫌弃道。 宋为民怎么说曾经也是照顾过妹妹的，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当初他也不是没暗搓搓为欢喜担忧过，像女孩子来月经的事，他也曾涨红着脸跟人打听过的。虽然记忆有些久远，这会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 他悻悻道：“你这么懂，怎么就没生个闺女？” “我不是有侄女吗？”宋保家瞥了他一眼道：“你也就遇到了小晴，否则谁家姑娘看得上你那样的？” 等到几个孩子玩得汗流浃背回来，梓倩和妮妮接过宋保家递过来的西瓜，顿时就乐了。 “大舅，你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梓倩对着宋保家竖起大拇指道。 妮妮也笑，“是啊，我爸就没有这种眼力见。” 宋卫国在一旁听了也不生气，憨憨地看着闺女吃西瓜。 “说什么呢，长辈对着你还要有眼力见？”黎雪玫见闺女说的不像话，顿时便瞪了她一眼道：“就会欺负你爸老实。” 说来他们这对夫妻也是奇了怪了，一开始结婚的时候还有那种相敬如宾的客气调调，等到相处的时间越久，夫妻感情却是越来越好，相处模式也变得有些古怪…… 宋卫国这人脾气好，对着家人尤其如此，黎雪玫的性子却是有些强势。按说她这样的人是看不惯宋卫国这样的窝囊脾气的，但是宋卫国这人好脾气归好脾气，却是一个非常有原则和底线的人。 在原则和底线之上，你怎么欺负他都成，超过了那个界线就不成。 关键宋卫国对人好起来那是真的打心眼里对人好，绝对不掺假的，黎雪玫性子再强势，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丈夫巴心巴肝地对她好，她又不是死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等到妮妮出生，宋卫国对着闺女那是更加没脾气，常不常地便被闺女欺负。弄到后来黎雪玫都看不过去，家里渐渐变成了严母慈父模式。 每次妮妮往宋卫国头上爬了，都是黎雪玫伸手给揪下来的。 “失策了，早知道就多买两个西瓜的。”见着两个西瓜没几分钟就被一群孩子瓜分干净了，宋保家有些懊恼道。 宋为民白了他一眼道：“本来就是，咱家这么多人，两个西瓜都不够塞牙缝的。” 天气有些闷，吃过晚饭之后，一屋子的人都不乐意在屋里待，一个个都坐到了院子中。 妮妮跟梓倩一起正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长征几个跟科学正凑在一起玩拼图。 “雪玫姐，回去后让妮妮去我那边住吧。”欢喜开口道：“来之前梓倩就说要让妮妮过来呢。” 黎雪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成，到时候我们把她的东西寄过去。” “有啥好寄的，让她用梓倩的就成，她肯定乐意得很。”欢喜道。 这些年，孩子们之所以没生疏，是因为顺心顺意也好，下面的科学跟妮妮也好，每年寒暑假都会到b市去过。年年都相处，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自然亲近。 ——没办法，其他几家的时间都不像欢喜他们夫妇自由，孩子多了照看不来。 “小姑，我也要去你家住！”一边的科学已经在嚷嚷了。 欢喜笑着应道：“都来！” 科学顿时乐了，回头继续玩拼图了。 真说笑着呢，一边的卢小惠突然凑过来道：“欢喜姐姐，你看让我们晓航也去你那住一段时间成吗？” 欢喜闻言怔住了，不等他开口，敬业就骂道：“你脑子发昏了，晓航才五岁，姐平时闲得吗？还要来帮你带孩子？” 卢小惠顿时面露悻悻，凭啥自家孩子不能占便宜啊。 见状，一边的薛玉芬翻了个白眼，对着自家儿子道：“晓宇，看好晓航，别让他摔了。” 宋晓宇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小堂弟在那边挖土玩。 等到晚上只有夫妻两个，薛玉芬忍不住对丈夫抱怨道：“卢小惠也真是的，想占便宜想疯了，也不想想晓航才多大，说是五岁，其实三周岁都没满，话都表达不清楚呢，送过去不是给人添乱吗？” 爱国之前被人叫走了，倒是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闻言不由就皱起了眉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对于这个弟媳妇，他无疑是不满的，但是……这事又去怪谁呢？当初给弟弟说媳妇，看中的本也不是卢小惠，要不是出了点意外，卢小惠这样的他们哪里看得上。 “你看着她点，别让她惹欢喜姐姐生气了。”顿了顿，爱国看了媳妇一眼道：“另外，你也别不平。欢喜姐姐之前跟我说起了在b市买房的事……” 他知道，自家媳妇心里多少有些在意的，毕竟为民哥他们的孩子年年都去欢喜姐姐那边住，和欢喜的关系也亲密。相较起来，自家孩子就差了一些。 但要他说他们兄弟跟为民哥他们本来就不一样，更别说，晓宇他们还小呢。 “买房！？”薛玉芬猛地抬头，“咱家的钱够在b市买房？” “不够。”不等薛玉芬失望，爱国就道：“但欢喜姐姐说了，我不够的话她就借给我。她说如今房价年年上涨，现在买的话房子只会升值。毕竟，晓宇念书成绩不差，以后若是能考上大学的话还是要去城里发展。而且……欢喜姐姐也说了，到时候要是晓宇成绩过得去，她帮忙安排在b市那边入学，那边师资力量更好。要是在那边有套房子，再想办法将晓宇的户口转过去，到时候高考就能占到便宜……毕竟，咱们省的录取分数线一向是全国数得上的高。” 正文 第435章 前景 事实上，爱国跟敬业兄弟两个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单单只在b市买房的话还是够的，哪怕这两年b市的房价已经翻了好几番。但罐头厂在经营，若是一下子抽掉走那么多资金，没有意外还好，若是有了意外…… 爱国叹了口气道：“我跟敬业商量了一下，都打算问欢喜姐姐借一笔钱在b市买套房子。我们自己是不打算从老家走出去了，但孩子们到时候却不一定愿意待在乡下。” 薛玉芬激动得脸都红了，“真能在b市买房？” 爱国点头，“晓宇如今还小，但我看他在念书上倒是跟我不像，要是到时候真有能耐，初中就到b市去念。” 薛玉芬笑道：“晓宇念书好是随了我娘家。” 这话却是真的，别看薛玉芬大字不识几个，但从她往上，她父祖却都是文化人。 ——相信有人猜到了，薛玉芬家里的成分也不太好，在以前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不单是薛玉芬，卢小惠家里的成分也不太好，父母都是那个年代的臭老九。 当初说这两个儿媳妇，宋三柱和冯淑华多少有些改善自家读书基因的想法。 毕竟，欢喜的例子让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读书才是改变人生的最好办法。儿子那一代是不指望了，但孙子却还能够有些想法的。 宋晓航还小看不出，但只看宋晓宇的话，他们的想法还是比较有前瞻性的。 这次的流水席办得非常盛大，不单是宋家庄，附近村里不少人也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反倒是本村的村民，因为帮忙，是最后才坐席的。 流水席一过，欢喜就跟当地政府签署了土地承包合同，然后施工队就位，开始对整个云华进行改造，致力于打造出一个全镇范围的大型牧场。 牧场才刚刚开始施工，过来找欢喜说人情，想要把自家孩子塞进去工作的人却已经有了好几轮。 对此，欢喜还真是有些无语。这牧场还没有正式建成呢，说这些不觉得太早了吗？ 但是很显然大家并不这样想。 “欢喜你不是大老板吗？员工招聘的事情不就是你嘴巴一张的事吗？我们也不贪心，没想过当领导，就普通的员工就成，我们家的孩子文凭也不高。不过牧场嘛，应该需要不少底层员工的吧。别的不敢保证，乡里乡亲的，我们给你干活保证不马虎……” 虽然不是一样的说法，但意思差不多就是这个。 欢喜心下无奈极了，牧场底层员工确实不需要太高的文凭，但也不能这样随便安排人啊。别的不说，她可不想将牧场弄成另一种模式的生产队，到时候员工抱成团，管理层想要管理就麻烦了。 只是这些话跟这些乡亲们说不清楚，她一再保证牧场到时候要招聘的员工不在少数，只要符合要求，按照正常程序报名就能够被录取。但是很显然，单单如此大家还并不满意。 最后，这次回乡之行欢喜不得不提前落跑。 回到家里，欢喜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对着奚万里抱怨道：“本来还想再玩两天的呢。” 这次回老家，旁的且不说，他们玩得还是比较开心的，整天爬山踏青，这般的悠闲真真是久违了。 四胞胎也有些意犹未尽，梓倩噘着嘴道：“妈，我们以后也弄个类似这样的农家风格的风景区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对啊，我觉得我自己钓的鱼特别好吃。”宝庭附和道。 欢喜挑眉，这不就是农家乐吗？ 她转头看奚万里道：“这个还真的挺有前途的，弄个类似农庄的庄子，然后吃什么都现摘现采，现杀现吃，还能把地租给游客让他们自己种。” 奚万里闻言有些牙疼，“还有人喜欢这个？”要他说，农村地头干活真不容易，他宁愿训练也不乐意干农活，毕竟枯燥没意义。当年能够熬住，与其说是吃苦耐劳，还不如说是跟老头子堵着那口气不肯松。 “又不是真干活，也就那么个意思。真让游客从头到尾自己种菜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花钱托管啊。游客享受的就是收获的时候。”欢喜开口道。 奚万里犹豫了下还是摇头道：“算了，我如今正在忙物流公司那边的事，这个摊子你要愿意开就开吧。” 欢喜也摇头，“我就算了，我比你还忙。” 却是一边正竖着耳朵听的顺意突然开口道：“小姑，你看我成吗？” 欢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你才多大？难道不高考了？” 顺意摸了摸鼻子道：“高考都过了啊，反正我是没打算复读。到了大学，不就该琢磨着自己创业投资了吗？” 他嘿嘿一笑，“就是我手里没啥钱，我爸妈的钱也不多，姑你能不能借我一些？” 顺心原本在旁边只是默默听着，这会见弟弟都开口借钱了，顿觉不好，皱眉道：“你这想一出是一出，都没跟爸妈商量过吧？” 顺意有些尴尬，小声道：“这是我跟小姑借钱，又不是爸妈跟小姑借钱，到时候也是我还，干什么要跟他们商量？” 似乎担心欢喜不愿意借钱，顺意又道：“小姑，你就借给我吧。我琢磨着我这次便是发挥得再好，也不过是考个本二，专业的话估计就是服从分配的命。我跟大哥不一样，走不了科研那条路，学业再怎么努力也就那么不上不下，入仕的话也不现实，我根本没有能考上公务员的把握。所以就琢磨着自己做些小生意。反正如今国内的环境好，经商经得好了，日子也能过得逍遥。” 欢喜微微皱眉，“你这是想好了？” 顺意点了点头，“想好了，小姑你向来有生意头脑。既然你说这个农家乐有搞头，那肯定有搞头。我便是不相信自己，也会相信你。你先借我两万块钱，我鼓捣鼓捣。” 欢喜想了想却摇头道：“你要真想创业投资的话不该选农家乐，这一行虽然有前景，但那是前景，目前还差那么点意思。要我看……” 正文 第436章 报恩 欢喜看着顺意道：“农家乐是需要用心经营的，你还要念书，与其弄这个，还不如做一些短期生意聚拢资金。这样大学四年下来，也能攒出一笔钱，到时候再正正经经考虑创业。” 顿了顿，“就农家乐这一行，便是晚上四年，也依旧很有赚头。” “短期生意？”顺意一愣。 其他孩子也看了过来。 欢喜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道：“比如过年的时候，你可以去批发大量的鞭炮烟花还有对联窗花到四周的乡下卖。别小看这个，看着不起眼，利润其实很大。” 顺意恍然，他琢磨了一下，这鞭炮烟花对联窗花这一类东西价格都不贵，说不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都够了。 一边的科学颇能举一反三道：“还有清明的时候，可以到公墓那边去卖菊花还有冥纸香烛。” “我觉得可以到我们学校门口摆摊卖贴纸，那个应该很好卖。每次放学，大家都争着抢着去买。” “还有连环画，那个也卖得很好。” 四胞胎也跟着插话了。 顺意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别看这些生意小，但真做起来，赚头绝对不小。 欢喜抿嘴笑道：“等哪天让梓倩他们带你去批发市场逛逛，那边什么都有。” 顺心悄悄松了口气，他对这些生意不太懂，不过只要不用问姑姑借钱，就不是什么大事。 刚刚回来，欢喜这边也挺忙的，一口气参加了三个商业性质的酒会，又赶着去了一趟内蒙，等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奚万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忙完，两人便丢下孩子到临市玩了两天。才回来，刚好遇上乐小晴过来接儿子，然后从她那边听说了一个事。 “s市那边的房子都卖疯了，好多有钱人都把钱投进去炒房，赚得盆满钵满，为民被人说得差点意动，还是我爸给按下去的。”乐小晴一脸羡慕道：“我一个同事的爱人下海做房产商，年初投进去两百多万，这会收回来三千多万，简直一本万利。” 欢喜恍然，话说国内的房价似乎就是从这会s市炒房开始节节攀升的。往后二十年内，房价都只有升没有降的。 对于这事，她也就那么一听，既然自家小哥哥没有搅和进去，那就跟她没有关系。 她是这么想的，但却没想到…… “你说啥？”欢喜目瞪口呆地看着魏小花。 魏小花也是一脸不可思议，“s市那边的一位房产商捐了一栋写字楼给我们集团。” “不是……咱们集团有说接受这种捐助吗？你别弄错了，或者其实是给四胞胎慈善基因会的？”欢喜迟疑了下道。 四胞胎慈善基金会是前些年她建立的慈善基金会，宋奚集团每年总收益的三分之一都投入到了这个基金会中，也接受外界募捐。而四胞胎慈善基金会主要的帮助目标是那些失学患病儿童和残疾人，以及一些稀有疾病病患。 魏小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没弄错，我看了好几遍。” 顿了顿，又问：“宋姐你是怎么个打算，接受还是不接受？” 欢喜这会想的却是，对方该不会是想要进行变相贿赂吧？ 才这么想，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魏小花顺手接了起来，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宋姐，找你的。”她将电话递了过来。 欢喜有些纳闷地接过，开口道：“您好？” “您好宋女士，我是冯平，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电话里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 欢喜一怔，“……听妹夫提起过你们，谢谢您当初对他的关照。” “那是小事。”闻言，冯平在电话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打电话给您是想和您说捐献写字楼的事。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s市参加一下剪彩仪式。” 欢喜闻言愣了，“要捐献写字楼的是你们兄弟二人？” “对。”冯平笑呵呵道：“听闻宋奚集团在s市要建立分部，我手头刚好有一栋写字楼。您也不要拒绝，当初说到底，周家那笔钱是你的，我认您的情。我母亲的一条命，别说一栋写字楼，便是十栋写字楼都值。” 欢喜呆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道：“你看你把写字楼捐给四胞胎慈善基金会可以吗？” 不论冯平冯安出于怎样的动机想要捐这栋写字楼，宋奚集团都不好白拿这栋楼，分部也不适合用这栋写字楼。 冯平倒是不在意，对他而言，只要把这栋楼送出去，至于欢喜自己想怎么用，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呢。 ——他们兄弟也为难啊，本来是想要好好报答欢喜的，无奈人家生意做得比他们还要大，什么都不缺。都考虑了好几年，想来想去也发现他们就只有几个臭钱。除了这个，其他报恩的资本那是根本没有。 “哥，那边怎么说？肯收吗？”见自家大哥挂了电话，冯安连忙凑过来问道。 一边的冯母也看了过来。 “答应收下了，不过让我把写字楼捐给他们的四胞胎慈善基金会。”冯平回答道。 冯安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道：“那也成吧。” 倒是冯母开口道：“那个慈善基金会是做好事的吧？那也好，钱花在了应该花的地方就是好事。” 顿了顿，她又问：“还有周家那边的钱，你们什么时候还上？” 不等他们开口，她就道：“虽说那赵秀荷做的事不像样，但那笔钱名义上是她的，咱们不好不还。而且……当初说起来也要感谢她的贪心，否则你们就真的要去坐牢了。” 冯平和冯安闻言都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冯安道：“妈，我们什么时候说不还了，这不是忙吗？等哪天我们有空了，就把钱还回去。” 他们琢磨着，如今钱是一年比一年不值钱，一直这么拖着，等到两千块钱不值钱了，他们就还钱。 自己的孩子如何不清楚是什么性子，冯母一眼就看出儿子的敷衍，但是……犹豫了下她到底没有再多劝。 作为一个不畏劳苦把两个孩子养大的母亲，赵秀荷那样冒认别人的孩子，因为迁怒就差点掐死无辜孩子，还把人家的儿子给偷拐走的行为，她能看得上才怪了。 只要一想到那两千块钱本来就不属于她，她让儿子还钱的心思也不是那么急切了。 正文 第437章 森然 四胞胎考上大学那一年，欢喜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说赵秀荷中风偏瘫了。 欢喜当时便愣了，“没听说她有这方面的毛病啊，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电话那头的冯淑华道：“春花离婚了，男方家还算厚道，给了她五千块钱。不过她是个傻的，拿了钱也不知道自己租个房子过日子，跑回娘家了。偏偏她这些年性子也没改，轻易就被周大贵哄出了那笔钱，答应把拿钱给他还赌债。周大贵更好，拿了钱根本没去还，而是自己跑了。他不但跑了，跑之前还把家里的屋给贱价卖了。赵秀荷跟周春花母女两个被赶了出来，村里人看她们可怜，把原来属于公家的一间小屋给她们住了。赵秀荷大概是被气到了，打那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之前他们家莲花回来了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等她一走，赵秀荷就中风偏瘫了。” 顿了顿，又道：“对了，冯家兄弟回来了，把欠赵秀荷的钱还了。也幸好这样，否则她这次都没钱去医院，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欢喜应了一声表示知道，随后便问起了她跟三叔的身体，得知都好，才结束了通话。 她这会要关心的事实在多，根本没有心思管赵秀荷怎么样。 “妈，我们回来了！”就在这时，梓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下一刻，就见四胞胎推门陆续走进来。 “妈妈，太阿公呢？”长征接下脖子上的围巾味道。 欢喜叹了口气，“去了趟医院有些累到了，在屋里歇着呢，医生还给挂了两瓶水，你们外公正陪着。” 嘉树皱着眉头一脸忧虑道：“太阿公没事吧？” 欢喜摇头，“就是普通感冒，医生说了，之所以拖了一个多月没好，主要是年纪大了，到底是八十六岁的老人了。” 宝庭皱着眉头抱怨道：“太阿公也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针吃药。若是早早就去医院，说不准现在都已经好了。” 见孩子们担心，欢喜安慰道：“放心吧，你们太阿公惜命着呢，肯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说来这次也是虚惊一场，好好地吃着饭，宋林远突然就晕了过去。一家子的人吓得够呛，还以为他是得了什么重病。去医院一查才知道就是普通感冒拖得时间太久引起了发烧。 不过这次的事还是让大家引以为鉴，意识到宋林远是真的老了，哪怕看着再有活力，也是个真真正正的老人家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宋二柱才出来，对着一家子到：“水挂完了，叔睡得正好，咱先吃，等会让小牛熬点白粥，等他醒来再吃。” 一听这话，一家子都松了口气，然后便坐下来吃饭。 “你们今天去学校看了怎么样？”饭桌上，难免说起孩子大学的事。 四胞胎也不知是商量好的还是怎的，长征和梓倩考上了b大，只不过一个学了法律，一个学了经济，而宝庭和嘉树都考上了清大，不过一个是计算机专业，一个是物理专业。 两个学校报名的时间不同，索性便结伴一起去了，愣是没要家长陪。 宝庭率先开口道：“我们学校挺好的，四人宿舍，关键一人一台计算机。” 顿了顿，又有些嫌弃道：“虽然配置没有我自己的好。” 嘉树斯文一笑，“我也觉得还成，就是……”他表情有些无奈道：“我运气大概不太好，有个舍友有些……不修边幅。” 得，这个洁癖是嫌弃人家邋遢了。 梓倩抿了抿嘴道：“我现在还不好说，去得太早，都没遇上其他舍友。我觉得环境什么的都能适应，舍友好不好相处却决定了今后四年能不能有愉快生活。” 长征则淡淡道：“我觉得都能适应。” 欢喜叹气，“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和你们爸爸的就说。” 因为打算在今年推出一个网络购物平台，她从年初开始到现在就格外的忙。 至于四胞胎……从他们十五六岁起，万里就开始带着他们出龙秘组那边的任务，具体做什么她不清楚也没有过问，但只看几个孩子眉宇间比同龄人更甚的成熟，她就觉得上个大学对他们来说只是小事。 至于奚万里…… 欢喜的目光扫过他眼底的青黑，有些心疼道：“你那边还没有忙完？” 奚万里伸手揉了揉眉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浅笑道：“就快收尾了。” 虽然这样说，但欢喜却难免担忧，“你自己悠着点，对我而言，龙秘组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你不能出事。” 闻言，奚万里的神色一下子柔和了下来，眼底是呼之欲出的柔情，轻声道：“放心吧。” 这一仗对龙秘组而言至关重要，赢了，龙秘组就能彻底打开局面，奠定地位，从此成为超然于军政两界的庞然大物。 若是输了……就做好做小透明的准备吧。 欢喜便是再担心，也知道这种事自己无法插手，顶多也就假公济私，让集团那边多供应他们一些特殊药物罢了。 好在奚万里没有让她失望——就如他当年下定的决心一般，他不会再让心爱的妻子再因为他而担惊受怕。 不过一个月，g省贪污案就跃然上了各电视台的新闻联播。 看着一个个被报出来已经落网的官员，寻常百姓只是看个热闹，军政界哗然之余却是胆寒。 会议室中一片寂静，诸位大佬看着手中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各种贪污受贿的证据资料，表情几乎称得上是目瞪口呆。 “这些……” 奚万里挑眉笑道：“是证据不足，还是还没有达到危害国家安全的程度？” 众人顿时哑然。 证据充足得不能太充足了，至于说没有危害到国家安全……看着资料中那些官员贪污的金额，再看看他们经手的各种工程，这话便是昧着良心也说不出来啊。 但关键是，你们怎么连人家太太和人家显摆说了什么话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奚万里继续道：“g省的官员是蛀虫中的败类，不过显然蛀虫不止他们，其他的……” 他示意身边的大兆将另外一份资料发放下去，“这上面的人，按照你们的标准大概还没有达到危害国家公共安全的程度，因此我不便出面抓人。所以……你们自觉一些？” 说到最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正文 第438章 一如当初 从会议室出来的众人表情不一，有沉着脸的，有皱着眉头的，也有人额头冒着细汗，总的来说，就没有人的心情是好的。 奚万里是最后出来的，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目光淡淡地扫过前方那些脚步急促的长官，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继g省贪污案之后，在普通群众百姓看不到的地方，无数官员的职位有了变动，有被降职的，也有被革职的，更有被调到清水衙门的。 其中少数一部分，甚至被隔离审查之后进了监狱。 仕途之中党派是最难免的存在，有些人看着只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但往往身后却牵扯着一些令人难以想象的关系。 自然，这次折了的这些官员也并不例外。 奚万里一叠资料甩出，逼得高层不得不咬牙将自己党派中的人，有些甚至是亲信秉公处理，他们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虽然如此，这次官员位置变动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至少近几年中，官员贪污受贿的情况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限制。 这种种令国家受益之处，几位最高领导人看在眼中，从而对龙秘组重视起来。 自这之后，龙秘组得到了大量的资源倾斜。最重要的事，几位最高领导人下发了一系列文件，要求各个相关部门在职权范围内配合龙秘组的各项工作。 这种行为，无疑是对龙秘组的最大支持。有了这几份文件，龙秘组就相当于得到了官方情报支援，其特殊权限也得到了上面的认同。 然后欢喜发现，自己出去应酬交际得到的待遇变了。 以前吧，因为宋奚集团以及奚家的关系，当然也没有人敢怠慢她，甚至巴结的人也不少。 但那感觉就跟普通人不愿意得罪医生一样，人之常情。 可是现在，欢喜却发现，别人对她的态度中多了两份忌惮。尤其同一个圈子中的一些夫家有实权的女性，原本对她也不过是客气礼貌，但是现在却明显多了几分重视。 不单是欢喜，便是四胞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那李嫣然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顶看不上我，总说我是商户之女的吗？上次遇上她突然对我露出亲切的笑容，可把我给吓得够呛。”梓倩一脸郁闷。 嘉树皱眉道：“我们比你更郁闷好不好，难道圈子里如今就流行遇到单身青年就问有没有女朋友吗？我觉得我的年纪还不到需要为这种事着急的时候啊。” “倒是没人问我，但直接就有两个二愣子跑我面前献殷勤了啊。”梓倩抓狂道。 欢喜见状摇了摇头，“别管那些人，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四胞胎其实也都清楚这事跟龙秘组有关，比起欢喜，这几年一直在出任务的他们其实对龙秘组的了解要更清楚一些。 奚万里自然也发觉到了这种变化，但是很显然，他并不在意。龙秘组悍然打下了一片江山，他的心思却不在那上面了。 “欢喜，你那个欢乐购平台什么时候才能弄好？”奚万里有些无奈地问道。 欢喜叹了口气，“如今还在测试阶段，我得盯着点。”见他面露不爽，她叹了口气道：“你那边不忙吗？快递公司也有不少事吧？” 奚万里将下巴搁到欢喜的肩上，“有之前建立百安物流公司的经验，迅鹰的建立只不过是走流程。毕竟，如今生意不是特别多，大的差错暂时还不会出现。” 欢喜看着他有些无奈，“所以呢？” 奚万里眯眼笑了起来，“我们去拍婚纱照吧，现在不就流行那个吗？” 明明快五十的年纪了，这个男人笑起却依旧像个大男孩一样干净，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哪怕看了这么多年，欢喜这会还是有些脸红，“都多大年纪了，拍婚纱照也不怕被人笑话。” “多大年纪啊？”奚万里不乐意了，扯着她站到镜子面前，指着镜子里的两人道：“你看看，能有多大年纪？别人顶多猜咱们有四十。上回我跟长征一起出去，别人还当我们是哥俩呢。你就更不显老了，上回你们公司那个实习生不还傻乎乎捧着一束玫瑰花说要追求你吗？” 说到最后一句，奚万里的语气别提有多酸溜了。 要说他的容貌并不显老，说他三十出头都多得是人信，但是自家媳妇……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岳父的关系了，四十好几的人了穿公主裙都能毫无违和感，被年轻小伙子追求更不是第一回。 欢喜不由笑了，“你这人……” “我们去拍婚纱照吧。”奚万里揽着她的腰撒娇道。 欢喜迟疑了下道：“好吧……”其实她也挺想拍的。 于是，等四胞胎隔了两个月回来，就发现家里到处都贴满了父母的婚纱照。 别说，那照片还真的美极了，男俊女美，丝毫看不出这对夫妻的真实年纪。 最关键的是…… 宝庭小声嘟囔道：“知道的说你们是老夫老妻，不知道的还当你们真是新婚呢。”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就透着一股浓情蜜意的味儿？ “拍啥婚纱照啊，还不如拍全家福呢。”梓倩开口道。 奚万里平时疼女儿，这会却是一点也不稀罕地瞥了她一眼。 拍啥全家福啊，一个个尽知道做电灯泡，他都恨不得把四个讨债鬼都丢出去。 到了年末忙完，奚万里又对着欢喜开口道：“趁着年初没什么事，我们去度个蜜月吧？” 欢喜一愣，“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奚万里挑眉，“不然呢？辛辛苦苦一辈子，这会再不享受就来不及了。” 当初他和欢喜的婚礼都没怎么好好办，现在想想他都觉得遗憾，所以能弥补的话就好好弥补。 不管是婚纱照，还是度蜜月。 旁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就他而言，这会却是只想将工作跟孩子都丢了，好好跟欢喜过二人世界。 欢喜有些无语，但不可否认的，也有些心动。 一起半辈子了，奚万里哪还能不清楚妻子这会已经意动了，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道：“就这么说定了？” 欢喜有些犹豫，但抬眼就对上了他眼底熟悉而炙热的爱意，不由开口道：“好。” 一如当初，承诺要一辈子在一起。 正文 第439章 十年后（上） “长征，实在是谢谢你了。”宋妮妮抓着未婚夫庄卫的手，一边哭一边道谢道。 庄卫一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同样感激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长征摇了摇头，对着宋妮妮道：“妮妮姐，你等会不要忘了给二舅和二舅妈打个电话，他们那边正悬着心呢。” 宋妮妮点头，“放心吧，不会忘了这事，知道你事多，赶紧去忙吧。” 长征点了点头，瞥了眼一旁正昏迷的女孩道：“我已经给医院那边打了电话，用不了多久救护车就会过来了。” 宋妮妮和庄卫再一次开口道谢，长征这才走了。 其实这次的事也很简单，庄卫还在上大学的妹妹庄甜打电话回家说暑假要跟同学一起留下打工，算是体验生活，家里人虽然担忧，但也没有阻止孩子学会自立。 但是很快，家里就发现了不对。庄甜自打打工之后，往家里的电话就少了——这点家里也能理解，毕竟小姑娘还年轻，上班累了便也少了往家里打电话的心思。只是很快，庄甜打回家的电话已经不是少了，而是根本没有！家里打电话给她，也总是提示关机。 眼见着女孩跟家里已经断了一个星期的联系，家里人坐不住了，就打电话让儿子去女儿学校看看是不是出了事。 庄卫听闻妹妹失去联系，吓得够呛，都顾不上其他，连忙跟医院请了假，跑去找人了。 只是让人惊异的是，过了几天，庄卫也失去了联系！ 这下，庄父庄母彻底坐不住了，又是后悔又是忙不迭地报了警，又打电话告诉了儿子的未婚妻。 宋妮妮本来也正奇怪呢，未婚夫的手机怎么总是关机，等接到电话，立马也往庄甜的学校赶去。 那边警察已经展开了调查，最后证实庄卫应该是和同学一起误入了传销组织，庄卫似乎也是在找庄甜的过程中被传销组织发现，进而失去了踪迹。 传销组织明显已经进行了地点转移，手里的线索又极其有限，警局那边表示这事很棘手，要找到人非常困难。 庄父庄母以及宋妮妮差点急死，眼见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警局那边却是依旧没有消息。就这，还是宋卫国托战友打了招呼，人家警局是真的卖力气查了。 都快要绝望的时候，宋妮妮想到了自家姑父。她听老爸说过，真遇到难处的时候，就去找姑父。 也是走投无路了，宋妮妮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给自家姑姑打了电话。再然后，表弟长征就来了，才一天的功夫，传销组织的大本营就被找到，庄卫和庄甜也得以获救。 庄卫还好，进去的时间短，整个人虽然有些消瘦，但好歹保持着清醒，庄甜的情况就不同了，这会已经发起了高烧，人也昏迷不醒。 坐着急救车去医院的路上，两人分别给各自的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 另一边，长征才刚回到龙秘组，叶政威就将一份资料丢了过来道：“准备准备，等天黑了就去抓人。” 见妻子整张脸都是黑的，长征挑眉，“什么情况？” 一边说着，他已经拿起资料看了起来，看到一半，就皱起眉头道：“叶家……你就别去了，我带队去抓人。” 叶政威嘴巴嗫嚅了下，到底没有反对，点了点头道：“成，把l省那个案子给我，我去盯着。” 本来是想让她好好休息的……长征有些无奈，到底还是答应了。 叶家的案子闹得有些大，毕竟是元勋的后代家族，上门说情的也不在少数，可惜…… 本来要是长征的话，对那些长辈的态度还真不好太硬，无奈那些人运气不好，刚好遇上了从马尔代夫度假回来的奚万里和欢喜。 “求情？亏你也说得出这种话，敢情就因为是元勋的后代，就能把国家的文物倒卖出去了？合着咱们现在唱着共产主义社会，内里其实是君主社会？这个国家也是有姓的？”奚万里眉毛一挑，说出来的话差点把人噎死。 他也不看对面那个面色涨红的老人，继续翻着资料道：“哟，还不止呢，连毒品生意都敢做。叶家的血脉，说到底吃苦受罪为国家做出贡献的就不是他们。生来就只享过福的人，当然不把老祖宗拼命打下的江山当回事了。也幸好叶老已经过世了，要是活着，怕也要被这些不肖子孙给气死。” “好歹给叶家留两个人……”老人被挤兑得不行，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不是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吗？”奚万里抬起头道：“再说了，我大儿媳妇不也姓叶？” 闻言，老人忍不住嘟囔道：“可都是女娃，没一个男娃。” 奚万里冷笑，“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了这么多年，这会可算是把你们的真实想法给暴露出来了。” 得，这话没法谈了。 老人灰溜溜地离开，奚万里摇了摇头，对着一边不知何时进来的儿子道：“你媳妇那看着点，别人不长眼的人跑过去。” 长征点头，又问：“你跟妈这次在家能待多久？” “我们下个月打算去日本泡温泉，机票都买好了。”闻言，奚万里的脸上一下子有些笑意。 下个月…… 今天都三十一号了，长征抽了抽嘴角道：“几号的飞机？” “三号。”奚万里道。 就知道这样…… 长征犹豫了一下道：“嘉树又有了扩展药园的打算，他之前说要让妈妈帮忙。” 自打知道了a元素培植的限制性，嘉树就对扩展药园有了非同一般的热情。 而欢喜的特殊性，四胞胎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清楚自家妈妈身上有些神叨，绝不是外界以为的和他们一样，仅仅能够提升种子的等级。 也是因此，每次嘉树要扩展药园的时候，都会找自家妈妈要大量的初代种子。 而欢喜也总是很乐意满足儿子这点小要求。 只是奚万里闻言就不高兴了，“我不管，反正三号的飞机，我可不打算改签。” 长征摸了摸鼻子，不是他不帮忙说情，实在是……自家老爸什么都好说话，前提是谁都不能跟他抢妈妈的关注。 正文 第440章 十年后（下） 奚万里的算盘打得好，可惜计划不如变化，他到底还是不得不将机票给退了。 是退了而不是改签，因为梓倩怀孕了。 梓倩虽然已经结婚好几年，但一直都不愿意怀孕，至于原因…… “生孩子本来就恐怖，还要一下子生好几个，那就更恐怖了好不好。”梓倩揉着依旧平坦的小腹，一脸害怕地开口。 见妻子整张小脸都是惨白的，芮泽雨想要开口安慰两句，但他本就不善言辞，对生孩子的事了解又有限，这会愣是没找到一句合适的话。 最后，只能倒了一杯妻子喜欢的核桃露默默递了过去。 “生孩子这种事，车到山前自有路，你现在再怎么担心害怕都没用。”这样说着，欢喜的目光落到女婿身上，“泽雨最近忙吗？” 芮泽雨点了点头又摇头，“本来新电影要开机了，不过梓倩怀孕，我没有心情拍，索性就跟老板说把电影延期一年。” “你老板能同意？”一边的宝庭挑眉道。 “他不同意。”芮泽雨推了推眼镜道：“我就说要么电影延期，要么我付违约金。” 闻言，在场诸人纷纷抽了抽嘴角，遇到芮泽雨这样的导演，老板得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不过谁让人家牛呢，自己实力强，拍出来的电影一部比一部卖座不说，老妈是高官，老婆是电商界的龙头，钱权一样都不差， 欢喜却不在意这些，听说女婿能陪闺女养胎，她顿时便放心了。 当天晚上，欢喜就打电话给君露，说要留女儿在家里养胎。 那边君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本来正愁呢，泽雨虽然有空陪梓倩，但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你能接手的话那就太好。”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一来欢喜是儿媳妇亲妈，二来……宋奚集团什么好东西没有，儿媳妇在娘家绝对不会亏了嘴。 又跟君露寒暄了几句，挂点电话后，欢喜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君露领养泽雨的时候，谁都不看好，都说十四岁的孩子太大了，养不熟。现如今看看，母子感情比旁人又差在哪儿了？ 四胞胎成家之后都从家里搬了出去，如今家里只剩欢喜跟奚万里两人。当然，这些年将事业交给孩子们之后，他们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度假旅游，在家的时候不多，家里往往都只有保姆。 至于宋林远跟宋二柱，欢喜时不时的便给他们报个短距离的老年旅游团，刘嫂跟牛嫂跟着照顾，日子不知多快活。 这会梓倩带着芮泽雨回来养胎，不单欢喜跟奚万里不去旅游了，连宋林远跟宋二柱也回来了。 宋林远格外兴奋，看着梓倩的肚子道：“梓倩到时候必定能生个女娃娃，不像那三个兔崽子，就只会生带把的。” 老爷子就喜欢软软嫩嫩的小闺女，哪想到长征兄弟仨结婚之后生的都是儿子。 欢喜倒是不在意这个，虽然她也喜欢孙女，但是，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国内就会开放二胎和三胎政策啊。 她琢磨着自己儿媳妇到时候也就三十几岁，真想生的话完全可以再生。 再者，虽然说起来是奶奶辈了，但三个孙子还真没有一个是她带的，倒不是她不想带，而是奚万里不让。每次刚刚给儿媳妇做完月子，他就迫不及待拉着她跑去旅行了。 这人年纪越大，心眼却越来越小了，如今连孙子的醋都吃了。 倒是宋二柱，带了外孙外孙女不说，如今还要帮着带重外孙，好在家里有保姆，不用真正劳累到他。 四胞胎以往就经常回家看外公和太阿公，如今欢喜回来，他们回来得就更勤快了。 宝庭自己从事it业，娶的妻子韩利利却是个服装设计师。打一知道梓倩怀孕了，韩利利就亲手设计了一大堆的婴幼儿衣服送过来，男的女的都有，但很显然女孩的衣服占了大半。 嘉树的妻子更绝，俞桃是一位大学讲师，对教育的事颇有心得。这不，一大堆的早教产品送了回来。 叶政威对女孩子倒是没什么执着，以她的性子，真要生了女孩，估计也是被养成野小子的命。 不过大姑姐怀孕，她也不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她这人实在，觉得旁的家里人都不缺，就花钱雇了一个交响乐团回来。 “现在不都讲究胎教吗？与其听那些录播的，现场的不更好？”叶政威一脸理直气壮。 欢喜都无语了，一旁的宋林远笑，“照你这个说法，光是交响乐团还不够啊。咱可不能崇洋媚外，那古筝二胡琵琶什么的也得来一打啊。” 他这话就是开玩笑，但叶政威显然听进去了，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欢喜连忙开口道：“小阿公你别添乱。” 转头又对大儿媳妇道：“政威啊，你先把交响乐团给退回去，梓倩怀孕还不满两个月呢，这会做胎教太早了。” 叶政威点了点头，转头对着梓倩道：“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去给你办。” 梓倩连忙点头，“我一准不跟你客气。” 欢喜对着一旁的长征问道：“妮妮她未婚夫找到了吗？” 长征点头，“那个传销组织本来就被我们盯上了，也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行动。” 欢喜点头，“庄卫的妹妹没事吧？” “没事，不是大问题，就是发烧了。”长征道。 问到这里，欢喜就没有再问了。 长征暗暗挑眉，凤贞姨还说庄卫的父亲庄少阳年少那会喜欢过妈妈，如今看来真实性有待确认，至少自家母亲肯定没把人家放在心上。 欢喜自己有过经历，因此比谁都清楚多胞胎不是那么好生的，因此在照顾梓倩的时候极为上心，还特地打电话给亲哥，帮她弄到了一些品质绝佳的燕窝给女儿滋补。 不但如此，听说梓倩怀孕后期有些贫血，林宗耀还送了一些上好的阿胶过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月怀胎，梓倩顺利生下了二男一女。一家子跟着悬了大半年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这次都没等梓倩出月子，奚万里就拉着欢喜去日本泡温泉了。 时光在流淌，有人时时为生活困苦，亦有人一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