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烨烁:八荒异闻录》 第1章 我叫张赔钱 青湖山张家村 空逐渐泛白,茅草房屋,靠窗户位置,用木板子临时搭建的床上,一个娇的人儿突然睁开眼睛,眼珠骨碌碌转着,手揉上肚子。 饿! 六岁的年龄,正是开始长身子的时候,晚上就喝了半碗粥,睡到黎明,可不就给饿醒了。 她犹豫了一下,看看一旁大木板床上睡觉的两个姐姐,记得晚上姐姐们也是半碗稀饭,难道她们不饿吗? 她悄悄起身,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她呲牙咧嘴,暗自嘀咕,就算她是个不招待见女儿,但是作为一个木匠家庭,让孩子睡木板就算了,居然还是吱呀吱呀响的木板,不觉得丢木匠的脸吗? “妹,你干嘛去?”大姐张招弟的声音迷迷糊糊传来。 “我去上茅厕。”她索性快速起床,穿鞋走到门口,拉开吱呀乱响的门板,冲了出去。 背后传来二姐张盼弟的声音,“大半夜的闹动静,晚上就喝了半碗粥,还能上茅厕,这是吃的有多撑得慌。甭理她了,快睡吧,眼看快明了,准是饿醒了,出去偷瓜摘枣去了。” 她闻言一缩脖子,暗自吐吐舌头,一脸崇拜。二姐威武,一言就中啊! 站在自家院内,环顾一眼,篱笆围成的家里,茅草搭建的主屋是张海山夫妇的卧室,她们姐妹三人睡在西侧搭建的茅草房,东侧是厨房和柴房,南面靠大门旁边搭一排棚顶,下面放着木材和一些木工家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算是家徒四壁。 她叫张赔钱,是张海山夫妇的第三个女儿,上面有两个姐姐,叫张招弟,张盼弟。 从两个姐姐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父亲是想要个弟弟的。 可惜母亲肚子不争气生了她出来。于是她到三岁的时候依然没有名字,村里人都是张三丫头,张三崽的叫她。 听后来,还是母亲看不过去了,硬着头皮求父亲要给她起个大名。 父亲那喝多了酒,浑浑噩噩的看过去,见她在院子里正满地爬,满脸泥土脏呼呼的一张脸,父亲眉头一皱,咕哝出一句,“赔钱得东西还要什么名字,就叫赔钱吧。”完倒头大睡。 母亲是个农村传统教育下的标准女性,对自家男人从来不敢个“不”字。 更何况在农村风俗里,她始终认为自己没有能生个儿子出来就已经万般错了。所以,虽然觉得女儿起这个名字并不好,却也不敢多什么。 于是,从那起,她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叫张赔钱。 厨房里肯定没有剩饭,她也不走正门,直接来到茅草房旁边和篱笆靠近的地方,扒拉扒拉就把篱笆间隙扩大露出一个窟窿,她一矮身钻了出去。 一出来,她撒丫子直奔村头河。这时候气晴暖,河里的白条子鱼正是肥美的时候。 她昨个傍晚归家前,刚在河里下了鱼兜子,现在应该有所收获了! 路过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经开始灌浆了,她顺手掰一个玉米,剥开一层层叶子,直接放到嘴里啃,嫩嫩甜甜,一股清汁水灌了一嘴。 可惜刚开始灌浆的玉米,吃多少也就是一股甜水,喂不饱肚子,不如成熟后的玉米,颗粒饱满香甜,那时候掰几个玉米,煮了吃或烤着吃都是极其美味的。 想到煮玉米的甜香,肚子咕噜一声,分外不争气的鸣叫起来。她按着胃部,从田间路上飞奔而过,村头河淌水的声音已经传来。 扒开一排芦苇,入眼是波光粼粼的河面,泛着莹白的光华,哗啦啦欢脱的飞奔而过,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 来到河边,顺着河岸走了十几步,一根木棍插在泥地里,上面拴着一根麻绳。 她眼睛一亮,拔起木棍卷动绳子,一个儿臂大的鱼篓子被提出水面,河水哗啦啦漏下去,只留下鱼虾和螃蟹等,掂了掂重量,得有二斤重呢。够吃一顿饱饭了,她眯眼笑起来,舌头下意识舔着嘴角。 突然“嘶嘶”声,从一旁芦苇丛中传出,她身边稍远处的芦苇丛无风自动摇晃几下。 一股冷冰冰的寒意,从后背直冲头顶,她抓着鱼兜子,全身僵硬的矗立不动,脖子固住,眼珠子拧着劲向那边瞧去,腿肚子一抽一抽的,脑子里不自然冒出的都是村里大人关于水鬼找替身的鬼故事。 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心里瘆得慌,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抓着鱼兜子的手跟打摆子一样,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兜子里那些鱼虾被抖得也跟着噼里啪啦蹦跳,打在鱼兜子上啪啪作响。 平时这种声音根本没人在意,可现在这么寂静惊悚的时刻,这点声音就成了催命的音符。 眼角余光看到那片芦苇本来向远处摇曳,突然拐个弯反了回来。她眼前一黑,心完了完了,这条命算是送在几只鱼虾手里了。 芦苇丛摇晃到她面前突然停下,隔着一排纱帘一样的芦苇丛,她看到那芦苇里两道绿莹莹的光芒,直直的看着她,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从头顶扫到脚底,再落到她手中的鱼兜子,绿色光芒闪了闪,一个古怪的咕噜声从芦苇丛里传出来。 那声音沉闷压抑,她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每半夜饿醒后睁眼到亮,肚子发出那种悲鸣声。 好,好像啊!水鬼大人也饿了么? “我……我这有一斤多鱼虾……我在大柳树下藏了瓦罐,我嗯,大人……要吃么?” 爷,什么叫我大人要吃么? 她想哭,万一水鬼大人理解错误,把她吃掉了,可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 低沉冷冽的气流把芦苇丛瞬间冰封成芦苇冰雕,没有温度的声音蕴含死亡的威胁,如冰冷的匕首划过她纤细的脖颈。 她抖成筛子的身子紧紧抱着鱼兜子,脸色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叫张赔钱。我不能吃,我会做好吃的,只要你想吃,我就努力学着做,只要你别吃我,我可以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而且保证不要钱,都是给你吃……” “好。”冷冰冰的声音回了一句。 “全都给你……嗯,你什么?什么好?好什么?”她脑子转不过弯了。 “你以后给我做好吃的,我想吃什么,你就努力做给我吃,而且,免费。”声音里多了一丝冰冰凉凉的笑意,笑的她似乎看到世界末日了。它慢悠悠开口道:“于是,我,好。” 她抱着鱼兜子,莫名觉得悲愤,爷啊,为了活命,她到底承诺了多少不平等协议?! 芦苇丛一分为二,白色的身影一跃而出,蹲坐在她娇的身子前,视线与她持平,雪白的皮毛在月色下泛着莹白的光泽,五条尾巴在身后摇曳,它高贵矜持的俯视着娇的人儿,莹绿的眼眸拟人的眯眼一笑,嘴角咧开,漏出一排尖利的牙齿,牙齿泛着森冷的白光。 咕咚一声,她跌坐在地,看着芦苇丛中走出的一只五尾白毛狐狸。 而且,这只狐狸会人语。 第2章 姐姐要嫁人 大清早,刚咋亮,张海山夫妇起床准备下地干活。 虽然张海山是个木匠,但是田地还是要伺候的,不然一家五口吃啥喝啥。 母亲张银花穿戴好衣服,利索的开门走向厨房,准备给一家大做早饭,却见大女儿早早就在厨房忙活起来。 看着灶台边忙碌的十四岁身影,她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突然想起,昨个林媒婆借洗衣服时候,明白的探过她口风,怕是已经有人开始惦记上她家宝贝大闺女了。 也好,如果今年下半年里能议亲,明年开春就能嫁人了。到婆家后,要是肚子再争气点,来年生个大胖子,从此风风光光的活着,也个好命人呢。 张招弟看到娘出屋来,老远着就笑脸迎上去,“娘,你起了,热水已经烧好,你给爹端过去吧。我做的两米粥,一会儿就好了。” 张银花随着闺女一同走向厨房,同时伸手顺了顺女儿耳边的头发,试探性的问道:“招弟,告诉娘,咱村里可有你稀罕的伙子?昨个林媒婆可是来探听娘口风呢。准是村里有人惦记上你了,怕是马上就快有人准备来提亲了。” 张招弟闻言,脸色瞬间胀红,心口鹿乱跳,羞的全身都不知道如何摆放是好了,抓着衣角一跺脚,羞恼道:“哎呀,娘,你啥呢,讨厌,我不理你了。” 她扭头冲进厨房,慌乱的往灶膛里扔几根劈柴,目光盯着灶膛里的火苗,紧抿着嘴角却隐不住露出笑意。 张盼弟抱着一捆劈柴走进厨房,正好看到大姐的表情,向进来的母亲,问道:“娘,大姐脸撞门了吗?咋那么红呀,跟个煮熟的猪头一样。” 一句话使得原本羞涩待嫁的女儿心瞬间拔凉拔凉的,张招弟跳脚起身,柳眉倒竖,叉腰指向张盼弟,嗔怒道:“张盼弟,你才是猪头,你才是煮熟的猪头。哼!” 张盼弟无语看着暴走状的大姐,又看看笑得前仰后合的母亲,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大姐了。 “笑什么呢?今还下不下地干活了,这一个个都干嘛呢?”厨房外传来一家之主的雄厚嗓音。 张银花和女儿们相视一眼,忙把准备好的热水端出去,送到房屋门口旁,专门用来洗漱的石板台上,又回屋拿来毛巾放好,伺候张海山洗漱。 期间张海山打着哈欠等在一旁,看着大女儿烧好饭,和二女儿一起把饭放在院子中央的地桌上。 大米和米混煮的二米稀饭,配着张银花腌制的山菌菜,还有专门给他备的降暑凉茶。 这种一家三四个女人伺候他一个男人情景,让他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可是一想到本家那边祖爷爷发话,他这辈子要是没有儿子在身前尽孝,待他百年后,他的这些家产都要充公归了宗族,他心里就有些憋闷的慌。 拿过张银花递来的毛巾,随意洗了一把脸,边擦拭边问道:“老三呢?那崽子大早上不起床,是要睡成猪吗?” 张银花也是没见三女儿,疑问目光看向大女儿,张盼弟正在摆碗筷,闻言回道:“爹,三妹早上不亮就出去玩了。估计玩的忘记时候了,不过我已经给她留了饭在锅里。等她饿了,她自然就会想起回来吃饭的。” “哼,赔钱的东西,就知道玩。六岁了,什么都不会,连两个姐姐都不如。你也是,都不管教管教。你这是要把她当儿子养呢,整的玩玩玩,咋滴,你还指着她能给咱养老送终怎么滴……” 张海山边数落张银花,边行到地桌旁,坐下端起碗,准备吃饭。 张银花期期艾艾坐下来,低下头没回应,她知道没有儿子傍身,她家男人没少了有人背后三道四,都怪她肚子不争气,十多年了,愣是没有生一个带把的出来。 “娘,娘……” 张赔钱顶着烟熏火燎的一张花脸,从篱笆窟窿里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例行的数落大会。 爹爹一脸严肃恨其不争的斥责娘亲,两个姐姐在一旁心翼翼的低头听着,母亲低着头,惯常会笑的嘴角都收了笑意,掩不住眉眼中一丝黯然神伤。 爹爹的话总能伤娘亲的心。 “娘,娘,……” 她好委屈的扑进张银花怀中,眼泪吧嗒吧嗒滴下来,把一张本就烟熏火燎的花脸,愣是犁成一条条黑白痕迹。 “三娃不哭,这是怎么了,一张脸怎么黑成这样了?被人给欺负了?” 张银花再顾不上心里委屈,一把抱住张赔钱,心疼的用张海山洗过脸的毛巾匆忙给她擦脸,几下子毛巾就黑成锅底了。 张海山在饭桌旁,看着自己毛巾被用成那样,嘴角抽了抽,忍住没话,端起稀饭一顿吸溜猛喝,耳朵却竖起听着动静。 大姐和二姐也围了过来,关心的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张赔钱收到娘亲和俩姐的安慰,反而更觉委屈,仰头看向张银花,嘟着嘴,委委屈屈诉苦道:“娘亲,你教我如何做出好吃的烤白条子鱼,炒河虾,蒸河蟹吧!” 没吃上独食已经够伤心了!她居然还要一边煮鱼汤,一边被一只五条尾巴的畜生给嘲笑的无地自容。 什么这是鱼汤吗?你确定不是鱼的洗澡水!什么你见过虾子是煮的吗?虾子都是炒的!什么螃蟹也要煮啊?你难道只会煮啊!螃蟹是蒸的好不好啊! 那只狐狸,那只五条尾巴的畜生!从她开始埋罐煮汤就没停过嘲笑的嘴脸,和刚见面的那副高冷傲娇完全不是一个套路哇,画风转变太快了吧! “啧啧”一声,二姐张盼弟古灵精怪的眼珠子一转,一副神领会的表情,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满是嘲讽道:“咋滴,你大早上出去打牙祭,还拉个同伙啊?看样子是被同伙嫌弃做饭难吃了吧!” 额!(⊙⊙)… 张赔钱一脸黑线,又被二姐言中了,要不要这么神奇! 张赔钱埋头到娘亲怀里,身子跟条虫子似得扭来扭去,撒娇求道:“娘,娘,快教我做饭,我要学做饭……” “好好好,三娃这是长大了,要学做饭了?” 张银花看了张海山一眼,心情突然变好。 结婚十五年,她虽然没给张海山生下一子半儿,但她好歹也把三个女儿拉扯大了,如今连最的三娃都想要做饭分担家务了,她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她揉揉女儿的头发,一脸欣慰道:“这样吧,从今中午开始,娘就教你如何做饭。等你大姐议亲后,就要开始缝制嫁妆了,以后厨房里,她怕是顾不过来了。正好你学了造饭,可以开始给我和你二姐姐打下手。” “哎呀,娘啊,八字没一撇呢,你干啥又提这事呀!” 被点名的张招弟脸色潮红,放下碗筷,腾身而起,一跺脚,三两步奔回屋内,再不肯出来了。 留下的众人,目瞪口呆看向张银花。 张赔钱好奇问道:“娘亲,姐姐要嫁人了吗?” 张招弟和张盼弟在一旁低头坐下,脸色也不是很好。 第3章 村里的新鲜事 看着自家男人询问的目光,张银花笑着点头。 “昨个傍晚洗衣服的时候,林媒婆明面的问过我,看我下半年有没有给大闺女找婆家的想法,还咱村里有伙子已经托她准备亲了。” 张海山放下碗筷,重哼一声,脸色阴晴不定,恨恨啐道:“是哪家的混账子,毛都没长全乎呢吧,这就要开始惦记姑娘了!也不知道他家大人知道这事嘛?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吧!你可问过林媒婆吗,他们家的条件如何?家里兄弟几个?上面有凶狠的妯娌和姑子吗?招弟脾气好,别嫁过去了受气啊……” 张银花看着自家男人宛如被抢了糖吃的炸毛猫,又好气又好笑,嘴上回应道:“昨就是试探我的意思,具体的情况还要等今儿晌午后,她来找我细聊,到时候一问是谁家伙子,不就知道了。这乡里乡亲的几十辈子,谁家那些事还不是跟摆在明面一样的透亮。” 想想是这个理,张海山闭了嘴。早上刚觉得家里几个女人伺候他一个老爷们,倍儿有幸福感,可这眨眼功夫,就有人要大张旗鼓的娶走一个。怎么想,心里就不顺气了,暗啾啾的觉得那没见面的伙子是来添堵的。 张海山抄起凉茶一口喝干,抹着嘴巴起身向外走,“我下地了,中午让老三送……算了,让老二送饭来吧。” 看了一眼张赔钱那张花猫脸,等到中午的时候,还指不定三丫头玩疯成啥样子哪,泥猴子送的饭能吃嘛! 张海山开门欲出,一个矮胖老头正好立在门外,抬手准备叫门的样子。 张海山大感意外,“五爷,你来找我吗?” 这大早上刚亮,同宗的五爷张福全,怎么就跑他家来敲门。 “哎,海山啊,你已经起来了,正好正好,快跟我走吧!” 张福全富态的挺着肚子,油光锃亮的额头一层薄汗,他一把拉住出门的张海山,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念叨,“快啊,跟五爷爷去村正家,有个好活计交给你办呢!” “噢噢,好。”张海山楞乎乎跟着往外走,忽然回头对张银花吼,“孩他娘,我跟五爷去村正家,你别给我准备晌午饭了!” 完顾不上等回应,和张福全直奔村正家而去。 “这么急,不是出啥事了吧?”张银花担忧的皱起眉头。 “娘,放心吧,准是好事。” 张盼弟半眯眼看向空,精明的大眼中闪过几分讥讽与世故,“五爷那种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能这么早来叫门,就肯定有利润在等他,而且份额怕是不低呢!” 张银花抬头看看日头,决定带着张招弟和张盼弟下地做些简单的农活,留下张赔钱自己在家玩耍。 等娘和姐姐们离开了,张赔钱从厨房大锅里端出稀饭,也没坐到桌前,就站在灶膛旁边,吸溜吸溜就把一海碗稀饭喝完了。喝完放下碗,胳膊袖子一蹭,抹干净嘴巴,出了厨房就奔大门外去。 整个张家村,一半是如他家的茅草房,但也有如正房祖爷爷,五爷这种家底殷实的盖起了土坯房,至于砖瓦房则只有村正家一栋院落。 普通人家盖房子讲究风水,但是也就是图个光照好,住得舒服,功能齐全。 可是村正大也是个官,这房子盖得就要有讲究了。 正门外一整面白面灰瓦的影壁墙,居住院子也是青砖砌成四四方方,讲究一个坐南朝北,前低后高,藏风聚气,挺有一派官家气势。 所以一般情况下,村里的孩们都不去村正家附近玩耍,免得得罪了村正的“风水”,回来被爹爹吊打。 张赔钱灵猫般窜过去,一巴掌拍在年龄最大的男孩后背,“北,你们在做什么呢?” 所有孩齐齐回头,同时食指放在嘴前嘘她,“点声啊!胖虎,听他爷爷讲,今有外乡人来村里,这人要常住下了。” 胖虎是村正的孙子,也是整个村子的孩子们的消息热点。谁家男人打婆娘,谁家寡妇偷汉子,他是一准知道的清清楚楚。 张赔钱从善如流,声的问,“哦,什么人要常住,这跟你们蹲这瞧,有啥关系?” 北作为猎户人家的孩子,他有着山一样雄壮的身躯,同时也继承了父亲憨厚老实的性格。 他憨厚的咧嘴一笑,“没啥事,就是听这人可厉害咧,所以过来看看。” “胖虎他很厉害?比你爹呢?!”张赔钱意外的问。 北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胖虎比俺爹厉害多了,所以俺特地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壮汉!” 大家脑子里想到北的父亲,宽阔的肩膀,粗壮的手臂,一身黝黑发亮的肌肉。 比北父亲还要雄壮的男人,这个……那是人熊吧! “出来了,出来了!”有个娃示警。 所有孩子缩回草垛子,再慢慢探头出来看。 村正的影壁墙后面,转出几个人来,当先一人是村正,五十开外的年纪,灰白的头发梳理的根根分明,一身长衫浆洗的干净整洁。 后面跟着矮胖张福全,短装打扮却是一身新衣,料子也是镇子才有的细棉布,慢悠悠晃荡着出来,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雾飘散开,围绕他转圈,猛一看挺像山庙里供奉的那个总是开口笑呵呵的泥塑神明。 再后面是张海山,眉头眼角鼻子都快皱到一起去了,脸色泛着微微潮红,嘴唇紧抿着,嘴角却抑不住上扬,眼中光芒闪烁,有些莫名兴奋的状态。 最后,人影一闪,墙角慢慢转出一袭白衣身影。 那人高高绾着冠发,冠上一枚润泽的脂玉,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身上着白色长衫,上面绣了银色暗纹,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舒适飘逸,形态优美极了。 他似有所感,侧头看向草垛子,一把宣面撒金粉折扇半打开,遮挡了半张脸孔,只看见眉眼弯弯,似是在笑,眼尾眉梢上翘,有种不分性别的,惊心动魄的魅惑之美。 周围安静异常,所有孩子都看呆了,虽然隔着远了点,看不真切,但是就这么朦胧的距离,才让人更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恍惚的不真实。 第4章 此间有妖孽 村正领人走向村尾,很快消失在视线里。至此时刻,众人才慢悠悠回神。 二虎子歪着脑袋,摇头晃脑,啧啧回味,“常听县里的表哥,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样貌比女儿家都漂亮,刚才过去的那人就是吧?” 另外两个孩子二蛋和荷花,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北却皱起眉,摇摇头,一脸失望之色,“好看是好看了,这瘦的跟麻杆一样的胳膊腿,胖虎硬要是个比我爹厉害的,这种人能干啥?” 张赔钱脑海里,突然映出那双弯弯的眉眼,和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下意识叉腰踮脚,声音拔高,“那么远的距离,他又用一把破扇子遮着半张脸,就露着个眼珠子出来,怎么就看出美了。” 二虎子嗓门比张赔钱还响亮,“好看,肯定好看。我表哥,穿白衣长衫的年轻男人,那都是叫什么……嗯……哦对了,叫白衣美男!……表哥县里唱大戏的时候,戏文都是这么的,就是男人穿白衣服,那就肯定都好看的意思。” 张赔钱心里就觉得不服气,握住拳头挥舞,“就算戏文里了,但也不定刚才那人就是个丑八怪,嘴歪眼斜,朝猪鼻。或者脸上有疤痕,从嘴唇裂开到耳根,一笑嘴角裂开到耳朵,舌头吐得老长……” 二虎子瞪圆了眼睛,哆哆嗦嗦,惊骇的看着张赔钱,“三疯子,你故意这么是不是,你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觉?” 她的自己都心里毛毛的,可是看到二虎子胆的德性,顿时趾高气昂,呲牙鄙视,“这就睡不着觉了,你要是亲眼看到一只白毛狐狸跳到你面前跟你话,你不得吓死,再活过来,再吓死一次!” 所以她今早的表现,其实挺好了,至少没被吓死。恩,确实表现的挺好了。握爪! 二虎子被鄙视了,恼羞成怒,反讽一句,“放屁,哪来的狐狸会话,你听宋老头讲鬼怪故事听多了吧!” “得了,得了,你俩别闹了。” 北无奈插入两人中间,“村正他们去村尾,走了也有一盏茶时间了,咱们是跟去看看,还是去河边抓鱼玩?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安排那人住在哪里?” 张赔钱想了想,“我想跟去看看,至于住哪里,村尾不是有几间茅草房空着,再不行的,村外还有个以前的村庙嘛。” “三疯子啊,我看你真疯了!那庙现在早几年就已经改成放死人的义庄了,谁会去那里住啊。吓也吓死了吧!” 二虎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赔钱,感觉她今疯的比平时厉害,这是病吧,得治吧,要不要离她远点。 “不定,他就真不怕呢!” 她望向村尾的方向,是错觉吗,总觉得村尾那边的空,烟气缭绕,空气中有一种云山雾绕的感觉。“你们不敢去,我自己跟上去看看。” 她完,也不等北他们了,迈步就走。 余下众人商量几句,最终决定二蛋和荷花去河边抓鱼玩,北跟去看看,二虎子一脸害怕,但还是跟了上来。 三人七转八弯,绕过几间茅草房,顺着村舍间的土路,很快到了村尾。 打眼望去,村尾更是破败,几栋茅草房孤零零矗立在高低不平的坡地上,有两间已经坍塌,没坍塌的也千疮百孔,眼看是没法住人的。 视线所及的邻近山脚下,一处土坯的村庙静悄悄卧在山路旁,庙门口的空地上,祭奠用的几根招魂白幡立在那里,杆子已经折断了,萧瑟瑟在风中晃荡一下,一下…… 庙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村正和其他人。 张赔钱三人忙躲到一旁的废茅草房里,从千疮百孔的墙壁看出去。 村正挺激动的样子,与那白衣人争执什么,五爷在一旁也是比手画脚,的唾沫横飞,白衣男子倒是一派悠闲,扇子摇晃着,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就是那么看着村庙。 张海山在一旁杵着,啥话也插不上,就是干听,但是脸色也随着村正的话,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偶尔回头看村庙一眼,还步离远一点。 二虎子碰碰北的肩膀,声问北,“村正他们在啥?” 北耳朵侧了侧,认真听了片刻,失望摇头,“我听不见,这可比在山中听猎物的动静要难多了,这距离又远又空旷,声音过不来的。” 张赔钱从茅草房墙壁上揪了一根茅草杆子,边搓着玩边想起早上的事情,“要是二姐在就好了,看他们几眼,估计就能知道他们在啥了。” 北意外看向张赔钱,“你二姐这么厉害?” 二虎子想起什么,噢了一声,“听我娘,半年前,一你二姐突然自己跑青湖山上,后来大半夜的,昏迷着被你老爹找回来的。这事是真的吗?我娘一直不让我问你,坏了人家姑娘的什么什么东西的不好,会让你二姐嫁不出去的。” 北也点点头,显然也听过这事。 张赔钱不甚明白的抓抓头,回忆道,“就是那次吧。二姐她偷偷去山里玩,结果看到野兽吓晕了。从那她醒来以后,我就感觉她比以前不一样了,变得聪明了,也知道了很多。那眼睛啊,看我一下,就知道我所有事情,可神奇了。” 二虎子感叹一声,可惜的看着村正那边,“要是你二姐真这么神奇,今在这看他们一眼,咱们就知道他们要啥了。” 张赔钱用力点头,要是她家威武的二姐在此处,保证分分钟就能知道那些大人在什么了。 村正和五爷干了嘴巴,白衣男人只是打开扇子扇着风。 终于,村正不话了,和五爷对看几眼,脸色无奈,从白衣男子手中接过一个布袋子,带着张海山,悻悻然往回走。 目送三人离开,白衣男子眼角余光向张赔钱他们藏匿的茅草房看一眼,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转身进入村庙。 平地一阵怪风吹来,村庙门口插着的白幡被风拔起,打着旋飞起来,飞到他们藏身的茅草房前,落到不远处的地上,直愣愣插进地里。 这情形吓坏了张赔钱三人,就跟白日见鬼一样,远远超越了思想认知范围。 二虎子瞬间脸色刷白,扭头就往外跑,“有,有,有鬼啊……” 第5章 青湖山异象 北身子矫捷,三两个起落,翻到前头去了,跑的比二虎子敏捷多了。 只有她,反应最迟,动作最慢,等那两个都跑出很远了,她才反应过来,回头准备跑路,结果腿一软,跌个狗啃食,再抬头看去,只看到北和二虎子远远而去的背影。 “你们两个,等等我啊……” 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挣扎着爬起来,低头看到膝盖的位置破个口子,其他还好。等她再抬头,准备夺门而逃,结果一个人影挡住了大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他摇着扇子,闲庭信步而入,一瞬间,阴暗的草房子似乎被太阳照亮,光明璀璨,他一身白色长衫,腰间用一排翡翠腰带缠绕,两边垂落下两块色泽温润的玉坠子,手中撒金粉宣纸扇上,一副美人春梦图,勾勒的惟妙惟肖。 她瞬间僵立当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看过去,还远在村庙门口的白人男子,可眨眼间,他就来到茅草屋门口了。 爷啊,真的……真的,有鬼啊…… 她眼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考虑晕倒会不会解脱的快点。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笑,看着这个一身泥土的女娃。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足,她瘦的有些可怜巴巴,映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像只奶狗。 “张……张赔钱!” 她眼里含着泪水,仰头看着他。 他的五官漂亮精致,眉眼修长,嘴唇抿成一条优雅的弧线,眼睛里似乎有滢滢水润。 这男人长得好妖孽啊! “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认真回答我,我就让你走。” 他收了扇子,背在身后,侧身让开大门,给她看生路,笑意盈盈。 他不等她回答,就问,“你可知道,这一年多,青湖山有什么异象,或者你们村的人,这半年来,有谁突然变得很特别吗?” 她先是摇头,突然哦了一声,想起个人来。 他闻声靠近一步,微微激动的看着她,“你想起什么了?” 她歪着身子躲避开一段距离,他靠近居然带来一股冷香,不难闻,但是她挺不习惯。 带香味的男人,太奇怪了。 她歪头看他,大眼无辜而懵懂,回忆的呓语。 “年初的时候,村东铁匠宋老头,突然不打铁了,没事就叼着个烟袋锅子,在他家的房檐下蹲着晒太阳,每日里都看着青湖山的方向。问他,他那山上有彩色的光,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他还给我们讲了很多妖魔鬼怪的故事,也不知道他从哪听来那么多的故事,他又不识字。” 就是这宋老头给他们一群孩讲水鬼抓替身什么的,不然她早上也不至于吓成那样,丢人啊。 “哦,老宋头。”他扇子打着手心,一下下,身子让开门口。 她眼睛一亮,连滚带爬冲出去,一身泥土灰尘,顶着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乱发,撒丫子就跑。 一口气跑回晒谷场,老远看到北和二虎子,躲在草垛后面给她招手。 她哒哒跑过去,左右开弓,一人一顿捶打,“你们两个胆鬼,居然扔下我就跑!好啊,以后再不跟你们玩了,哼!” 二虎子和北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任凭她暴打一顿,这事也就过去了。 “你咋半才来啊?不是叫鬼抓住了吧!”二虎子上下打眼扫量她,见她也没缺胳膊,没少腿,一肚子疑问。 “滚,你才叫鬼抓去了。”她抬脚踹二虎子一下,扬起下巴炫耀,“我是被那个男人拦住了,他向我打听事情呢。” “打听啥事?”北和二虎子异口同声问。 她胳膊一抬,指向西北方的青湖山,“那人问,这一年来,青湖山上可有什么异象,村里面可有什么人变得特别了?” “青湖山?特别人?”北和二虎子对看一眼。 二虎子一打手心,“我想起了,那个老宋头就是个特别的,以前半尿不出一句话来。自今年开春后,几个月了,也不打铁了,见的给别人讲故事,还都是山妖鬼怪的故事,吓唬的我晚上睡觉,又钻回俺娘被窝里了,被俺爹骂了好几次呢。” 北点点头,脸色一红,虽然没明,但显然也是被老宋头的故事吓到过。 她想到早上河边的事情,也是猛点头,这老宋头太坏了,“所以,他一问,我就了老宋头的事情,他就让我走了。” 没自己逃跑,而是走回来,这样一来,反倒显得很英雄。 没把这事放在心里,三人又玩了一会儿,色近晌午了,才散伙回家吃饭去。 她顶着日头往回走,一头汗水,脸脏兮兮,正想着回家又要挨训了,突然听到人叫她名字。 “张赔钱,张赔钱!”声音谨慎疏离。 她就皱起眉头,心里大约知道是谁了。 虽然他爹给她起名张赔钱,但是村里大爷大娘很少喊她全名,都是张三丫头,银花的三丫头,海山家三娃子……各种称呼各种叫,但就是没人专门一本正经的叫她张赔钱,能这么拿捏着话的人,全村也就那么一家子。 她转身看向声音处,土路边的大槐树下,阴影里转出一个十四岁少年人。 他身高消瘦,脸色嫩白,嘴唇淡红,身上是一件读书人才穿的长直褂,已经洗的发白乏旧。 她认识他,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族里四爷那一支的独苗,起了个心比高的名字,叫张志远。 村里都,他读书认真,学习刻苦,将来一定能当大官人。 可她不喜欢他。 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似乎跟她话,都是一种施舍。 这种从根里看不起她的眼神,她在祖爷爷那边,从被看到大,已经根本没啥感觉了,只是觉得厌烦和无聊! 二姐过,出生在同一个村子里,谁又比谁高贵了多少。不过是一群土里刨食的泥鳅,不过有的长点,有的短点,可根本上,还是一群泥鳅,都变不成黄鳝,就更别肖像成蛟化龙了。 出于礼貌,她走上前去,笑着点头问好,“志远哥哥好,你找我有事吗?” 第6章 姐姐的意中人 张志远见她靠近,矜持的后退一步,和她保持着距离,脸上浮起一股隐忍的嫌弃,他摸摸鼻子,细声细气问她。 “张赔钱,昨晚上,你家里可谈论了什么事情,比如,你大姐的婚事,有吗?” 他眼神忽闪,融合者自负和期盼,还有一些不明白的深意。 她哦了一声,想起早上娘的话,“昨没,但是今早上了,还林奶奶下午要来家里和娘唠唠嗑。” 他目中透出一股亮光,上前半步,紧张的问,“那你姐呢,她什么反应,可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我姐?”她皱起眉头,回想大姐当时的表情,“生气了,但是又笑着跑回屋子去了。哦,她还给娘什么,八字没一别,讨厌。我没看出来她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八字没一撇,那字念撇,一撇一捺的撇。” 他皱起眉头,纠正她,看她懵懂眼神,嫌弃的一甩袖子,递给她一张纸笺,“你拿着这个,回去给你大姐,就是我亲笔赋诗一首,送给她。” 她接来,低头看,手上是个巴掌大的纸片子,周围用纸刀裁剪的很整齐,上面是蝇头楷,角落绘一簇兰花,用红色丝线打孔穿挂,看着就秀气精致。 她心翼翼托着,抬头愣愣看他,这东西听很娇贵,可是给她家大姐有什么用,他们一家子都不认字啊! “行了,你回去吧。以后有空了,我会教导你和你二姐懂规矩的,将来等我功成名就了,也能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做个姨娘贵妾,也算个好归宿,同时也好帮衬我一下。” 张志远想到得意处,笑起来,对她挥挥手,赶苍蝇一样,自己转身,向槐树后面那家残墙断壁的茅草房走去。 她看着他背影远去,托着手中的纸片子,心里一股子闷气,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堵得慌。 转身往家走,手里捏着纸片,一甩一甩的甩着玩。甩了一会儿,觉得纸片挺好玩,心里也就没那么闷气了,又蹦蹦跳跳起来,还自己哼唧些没调子的曲,到家了,一看大门开着,就知道家里有人,也不管谁在家了,张嘴就喊。 “娘,娘,我回来了,饭好了吗?我饿了啦!” 二姐张盼弟从厨房出来,翻着白眼看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好了,好了,早好了。你不是中午要跟娘学做饭。我们从地里回来半晌了,饭都做好了,你才疯回来。还学做饭呢,我看是被同伙嘲讽的不够,根本没心思学做饭吧。” 她这才想起早上要学做饭的事情,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上午跟着北他们去看村正家的客人了,把这事忘记了。” 着钻进厨房,果然灶上已经放着一碗野菜稀饭和一个野菜馍馍,还有娘腌制的酱菜,她欢喜地的冲过去,端起饭碗就一顿猛吃。 二姐张盼弟突然进厨房,一脸严肃看着她,手中捏着一块纸片子,“妹,你告诉我,这是谁给你的?” 她啃着馍馍斜眼看了一眼,刚才光想吃饭了,手里的东西就忘记了,这是掉地上被二姐捡到了。“回来路上,四太爷爷家第六房的那个张志远,他是他亲笔写的,让交给大姐看。二姐,上面写的啥东西?” “春三夜里不思眠,曲曲流水江边白。绿柳滩间绿柳腰,摇曳踏梦入我眠。” 她捏着纸片子,边念边冷哼一声,“哼,秽词烂诗。他还了啥?” 她犹豫了一下,“他还……” “什么了?”张盼弟看她犹豫的表情,皱起眉头。 她边回忆,边重复张志远的话,“他,以后有空了,他会教导你我懂规矩,将来等他成名了,给我们找个好人家,做个姨娘贵妾,也算个好归宿,同时也好帮衬他一下。” “放屁!” 张盼弟闻言,柳眉倒竖,牙齿咬着咯咯作响,眼里闪着无法抑制的羞恼怒火,一巴掌拍在厨房门上,再抬手,木门嗦嗦掉下木屑,映出一个浅浅的掌印子。 “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姐妹,也是他能安排的,姨娘?贵妾?哼哼,不怕折损了他的福报……” 见二姐怒成这样,她骇了一跳,端着碗退了一步,可怜巴巴看着二姐,不知道她这股无名怒火是哪里来的,姨娘贵妾是啥,怎么就能让二姐生气成这样了? 张盼弟看着妹惊吓的表情,深吸口气,压下愤怒,放下一句“你吃完就出去玩吧”,冷着脸捏着纸片子出了厨房门,向正房走去。 她从厨房探头探脑看二姐进了正屋,一会儿,里面传了二姐和娘的争执声音,还有大姐的声音。 她吐吐舌头,不是又闯祸了吧?! 伸手拿过最后一个馍馍,用干净的碗盛了半碗野菜粥,她贼头贼脑的溜出家门,奔着青湖山下的野林子去了。 赶到山脚野林子前,半碗粥也撒的就剩个碗底了,她把东西找个石头放好,就对着野林子里扯嗓子喊。 “白,白,白……” 唰一声,野林子里晃过一道白色影子,再看的时候,放吃食的石头前面已经蹲着一只白毛狐狸,五条尾巴在后面欢快的摇曳。 “过了,不要叫我白,我叫白烁。这都是什么?” 狐狸脸带着满满不悦,再一低头看那吃食,眼角抽抽,她难道就给它吃这些东西?! “我们家的午饭啊,野菜馍馍和野菜粥,可好吃了,你快点吃吧。” 她看到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就高兴的笑起来,舔着脸蹭过去,伸手摸摸那一身皮毛。 好软,好舒服啊,要是抱着睡觉该是很幸福的吧! 它被她顺毛顺的舒服了,再看看那吃食,想她一个山野妮子,能找来什么好的吃食,左不过就是这些野菜什么的,还真能指望她找来山珍海味不成。 它慢吞吞蹲好,两只前爪抱起野菜馍馍,低头优雅的啃着,狐狸脑子里想着,等过一阵子,就给她找个会做饭的来,教她学做饭。 她不是过了,只要它想吃的,她都做给它吃,不会做,可以学呀,它不着急。 第7章 天有异象 她边顺毛,边给它讲今发生的事情。 以前总想有个人能和她聊聊,可是爹嫌弃她,娘操持家里没空和她聊,姐姐们帮着娘家里地里忙,也没空和她聊。 至于北他们,男孩子不到两句,就慌着玩去了。 现在终于有个能听她话了,她感到特别高兴,就想着把所有的经历,都和它分享。 “白,今村正家来个奇怪的人,我们偷偷去看,那人长得可好看了,……胖虎他比北的爹都厉害,可是他看起来瘦瘦的,没看出厉害在哪里。……回来路上啊,我还遇到张志远了,你知道他是谁吗?听娘,他可是读书人,宗族里都他有出息,将来能当官……我二姐可厉害了……一生气,感觉有刀子在空中飞舞……那一巴掌,把门都拍的掉渣了,虽然……我们家厨房门确实破旧了点吧……我二姐还认字,好羡慕……可惜我啥都干不好……我什么都不会……”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她越眼睛越迷糊,终于没完,趴在那一身光滑的白色皮毛上,睡着了。 狐狸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听她话,端坐着身子没有乱动,待没动静了,扭头看向她。 她全身都脏兮兮的,漆黑的手抓着它的皮毛,污泥的衣服上还有菜粥洒出的汤渍,消瘦的巴掌脸上,顶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已经闭上了,鼻子偶尔动一下,嘴巴张开,流出一串水亮的哈喇子。 真是,够丑的。 五条尾巴摇摆着聚拢过来,覆盖在她身上,见她拱了拱脸蛋继续睡,狐狸眼里,浮现一丝好笑和怜惜。 扭头看向村庙的方向,眼中闪过凝重和戒备。 妮子刚才一靠近,它就闻到她身上沾染了异族味道…… 对方究竟来意如何,难道也是…… 夕阳西下,远处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空气中飘来饭香气,间中有一些肉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她睡在柔软的白色皮毛里,突然睁开眼,毫无神采,木然看向空,双眸深处闪出紫色的火花。 空还没入夜,但是已经有星子,漫稀疏的星子里,其中有七颗星子,在西边,一闪一闪,发着光芒,其中一颗忽然闪出红光,光芒如箭,直射半个空,瞬间照耀夜空,下一瞬,带着其它六颗星子,全部隐匿不见了。 她目注西方,七颗星子隐匿的地方,神情冰冷,面无无情,双眸深处的紫色神光,几乎取代全部黑色瞳孔,熠熠生辉,她木然冲口而出一股古语。 “荧惑冲宫,赤帝隐匿,祸起西北,八荒……” “闭嘴!” 它大呵一声,身子一动,将她甩到地面,四肢人立而起,狐狸眼寒光闪闪,目注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尖锐的爪子在地面抓出沟壑,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被它甩到地上,她一咕噜爬起来,再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紫色光芒,只有一双黑瞳,茫然看向它,一脸没睡饱的样子。 “臭狐狸,怎么了?” 看着她一双黑瞳,它收起全部攻击姿态,皮毛柔顺的贴着皮肤,蹲坐下来,狐狸爪子一指山村,若无其事,“你再不回家,就没晚饭吃了。” “啊呀,这么晚了,我要走了,要走了。” 一看色,她脸色大变,跳起来,拿着中午盛粥的饭碗,向村里猛冲,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给它挥手。 “白,我一会儿去下个鱼兜子,明早上,我给你炖鱼汤。” 完,不等它回应,转身冲进村子,往家里猛跑。 它蹲坐,看她的身影消失,五条尾巴虚晃,突然全部射向一个地方,却被一把纤细的扇子挡住了攻击。 “来了,就现身吧。” 它目光凶狠,龇牙咧嘴,几团莹绿的火团,在半空突显,围着它旋转,映着它寒光闪闪的牙齿,一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凶残样子。 虚空落下无数桃花瓣,一把撒金粉宣纸扇子,被一双纤细的手指打开,美人春梦图跃然纸上,执扇之人衣襟飘飞,脚不沾地,漂移而来,魅惑的眉眼上挑,金色瞳光闪烁,他似笑非笑,斜倚半空,看着它。 “狐族,三尾为灵狐,五尾为妖狐,七尾为魔狐,九尾为仙狐,还有传中十二尾的神狐。不知道,我的可对?” 它狐狸毛炸起,不甘示弱,“木族,树木花草得精华而成,历千年为人形,又万年,可渡仙……” 所以,它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它不过几百年修行,人形都没有,怎么和一个成精千年的植物争斗。 “你来此地,有何目的?”两个非人类异口同声。 愣住,看着对方。 “嗯?呵呵。”他妖艳的媚笑,宣纸扇子一摇一摇,绝代风华,“我来找人,报恩。” 它看着他诚恳的目光,半晌,收起所有攻击,有些别扭的划开地面的草,一划拉割残一片。 “我是……逃家,……来玩的。” 玩到快饿死自己了。 “哦!”他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想法,看着远处的山村,慢慢向村尾村庙飘去,留下一个淡淡声音。 “那你继续玩吧,我们互相不干涉。” 它看着他慢慢离去,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四肢趴下,狐狸眼半眯起,五条尾巴包裹住自己,闭目假寐。 它饿了! 臭丫头明早上炖鱼吃,看来它要饿到明早上了。 这边,她跑回家,看到大门虚掩,推门进去,厨房没有亮光,倒是主屋亮着光。 她跑向主屋,推开门看到娘坐在炕上,背对着门口,两个姐姐坐在对面,娘仨在话。 她咧嘴一笑,一下子扑上去,“娘,我回来了。饿!” 张银花从背上把女儿扒拉下来,抱在怀中,点她鼻子,“臭丫头,吓死娘了。饿了,等一下吧,你爹马上回来,咱们一起吃。” “爹还没回来啊,干啥去了?” 她在张银花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抓着娘两鬓的头发,在指尖绕着圈圈,玩的不亦乐乎。 第8章 我要嫁给他 一只手拍过来,拍在她手背上。 大姐点她额头,“你多大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一样,没事就知道在娘怀里撒娇。这一下午,又疯哪里去,看这一身脏的,你还不去洗刷一下,等爹回来,又要大巴掌打你了。” 本来不想去,但是想了想爹黑脸的后果,她乖乖溜下炕,回屋换洗刷自己去了。 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二姐坐在床边,抿嘴不话,似乎不高兴的样子。 她本想问二姐关于认字的问题,这下也就没敢问。 到屋里洗脸的空档,听到大门打开,爹进来的脚步声,匆忙用帕子摸一把脸,又去了正屋。 张银花已经叫两个女儿去端饭了,她把地桌放在屋中间,晚饭没啥特别的,所有人都是一碗野菜稀饭,还有一碗蒜蓉野菜。 本来张海山还该有个野菜馍馍,可是中午叫老三给吃掉了,张银花怕她挨骂,就没提这事,反正平时晚饭也不是全都有干粮的。 坐在桌上,张海山脸色潮红,兴奋的掩不住笑容,“孩他娘,你知道今村正家为什么找我过去吗?” 张银花喝了一口粥,放下碗,好奇看他,“下午林媒婆来的时候,听她念叨了几句,是有外乡人来,要常住咱村,还劳烦村正给安排的住宿。也不知道是个啥子人物,居然要村正和五爷出面,这摆谱挺大呐?” 张海山笑呵呵点头,手指轻敲着桌子,“前半晌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干啥的,后来村正和他谈话里,我才晓得。原来这位还是个有文学的书生呢,他准备在咱村建个蒙学馆,地址就定在了村尾的村庙里。那地方虽然有些年头没住人了,但是好在是土坯的,里面也宽敞,只要找些木材修葺完善一下,就没问题了。” “书生?”张招弟好奇。 “蒙学馆?”张盼弟挑挑眉毛,若有所思。 “村庙!”张赔钱表情带着害怕和畏惧。 张银花看了一眼三个女儿,表情暗淡,不太感兴趣的问,“那和咱家……有啥关系?” 他们又没有儿子要蒙学,总不能送三闺女去读书吧,十里八乡的还不要笑死了。 张海山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块五两的银子,放在桌子上,推到张银花面前,得意的显摆,“呐,给你,这是哪位书生给我的定金,他订了一整套家具,还有二十张条桌,是准备给蒙童写字读书用的。这是个大活,估计要忙活一两个月呢!书生事成后,再给十两银子。到时候,老大的嫁妆,咱也能给添置的丰富些。对了,林媒婆那边是哪家子了吗?” 张银花被五两银子晃花了眼,一把抓住,攥在手心里,实实在在的重量让她心里翻糖花,忍不住露出笑容,“林媒婆了,对方是宗内,四爷家的六房长孙,叫张志远。”完眼巴巴看着张海山。 张招弟同样紧张,但是又不好意思看自己的爹,低头看着碗里的饭,捧着碗的手指都紧张的泛白。 “张志远?!怎么是他。”张海山皱起眉头。 四爷爷那一支脉,世代单传,又认死理的读书,每一代都为了读书,让家里过得穷困潦倒。到了张志远这一代,上面的爹早早病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艰苦度日。 不过,似乎是四爷爷保佑,苦尽甘来,张志远自就表现了超龄的早慧,表嫂子砸锅卖铁攒了银子,送他去邻村蒙学馆开蒙,这几年来,他也是刻苦攻读,并被教书的先生多次夸奖,是亲戚里有名的读书人。虽然还没有任何功名在身,但是将来也是前途光明! 可是…… “老大要是跟了他,以后他成不成还不一定,至少这几年里,还是苦巴巴的日子。这万一将来他要是不成事,或者成事后是个白眼狼,有前途了就……这不是把老大往火坑里推!咱家又不是养不起了,这么着急嫁人做什么,再了,就他家那尿性,能拿出啥来下聘,不会是几片纸吧。” 张海山耷拉下脸来,不乐意了。 “爹,还真叫你对了,可不就是一张纸片子。” 张盼弟摸出那张纸,在手中摇晃,被张招弟一把抓走,她看了大姐一眼,对张海山继续。 “爹,今晌午,那个张志远就让妹给大姐送了张纸片子。我们都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啥,听意思是啥想念啊,喜欢啊,想要在一起啊。” 砰一声,张海山一巴掌拍桌子上,“什么意思,这还没个啥法呢,就这么,这么……这万一被人拿来事,这不是坏人名声嘛!你他一个寡妇的儿子,对这种事情最是明白,怎么到他自己,就敢做出这种事了,他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碗扔到桌子上,张海山扭头看张招弟,却见张招弟心翼翼收着那张制片子,脸色更差,“老大丫头,你啥意思?” “我……”张招弟低头,捏着纸片子,半晌不话,就在张银花准备开口缓和气氛的档口,她猛的抬头看向张海山,“爹,女儿愿意嫁给他。” 张海山暴怒立起,指着张招弟,手指颤抖,“你你你,你真是胡闹……我同意了吗,我同意了吗!你就愿意嫁!我问你了吗?你这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家啊!” 张银花慌忙起身,拉住张海山的手臂,生怕他一气之下打了大女儿,“孩他爹,别这样,有话慢慢,慢慢……” “慢慢个屁,这还怎么慢慢,你告诉我,怎么慢慢?” 张海山指着张招弟对张银花吼叫,“你生的赔钱货,这是翅膀硬了,迫不及待就要嫁出去,都不管对方是个啥穷酸样。那张志远家里啥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刮个风就能掀翻屋顶,下个雨就能四处漏水,地里活都是那个寡妇娘在操持,他除了认识几个字,能干啥?能干啥?” 张银花也是心里觉得那边不好,回头张招娣,“就是,那么个苦哈哈的家,嫁过去做啥,咱不要嫁了,横竖林媒婆也这才开始,后面好男娃子多了,咱们慢慢看” “爹,娘,我……我就是要嫁给他。” 张招弟一脸严肃,无比认真。 第9章 大姐的决心 面对大女儿的决心,张海山夫妇不知道该作何处理了。 本来大女儿到了亲的年龄,找个互相对眼的就结婚吧,他们也不打算多干预。可是,那张志远却是个家徒四壁,女儿嫁过去明知是受苦,她怎么就认死理了,还一条道要走到黑。 晚上躺在炕上,张海山夫妇都睡不着,张银花见张海山翻来覆去,就用脚踢踢他的腿,“还生气呢?” “哼。”张海山翻过身来,干脆坐起身,“你养的好闺女,这才多大,就自己敢决定要嫁给谁了……” 张银花笑起来,“当初,俺不也是认死理,就要嫁给你。” 张海山噎得一顿,叹口气,“那个张志远,我不喜欢,读书人什么的,我今见到的那位,才真是有那股子读书人的仪态,那张远山和人家比,差远了。”他总觉得张远山的眼神不正派,怕他不是个好的,将来害了大女儿。 张银花推开被子坐起来,凑近了,给他捏捏腿脚,“我知道,你想招弟找个好的,像三爷爷那一脉,二堂叔家那个张大柱,就是个庄家过日子的好人。可是,可是招弟心气高,不喜欢泥腿子庄稼汉,你也别跟她倔了,她想当书生娘子,你就依着她吧,真要日子过不下去,咱们接济她点就是了。” 张海山被揉捏的舒服了,拍拍张银花肩膀,躺下身子,“算了,随她吧,不定将来真是个书生娘子呢!那五两银子你收好了,等她结婚就给她全压箱底陪嫁吧。咱们有后面的十两银子,也是够生活了。” “哎,知道了。” 张银花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睡觉。 西屋里,三个姐妹都没睡觉。 大姐张招弟抱着被子坐在床沿,有些忐忑,“我这么坚持,娘一定会服爹的吧?” 二姐张盼弟躺在床上,歪着头,斜眼看她,“你到底是喜欢他那点,你,我可以揍到他改为止。” 大姐无奈回头看二姐,笑话她,“大妹,你一个姑娘家,嘴里蹦出这些奇怪的词句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你也十二岁了,再过两年也要议亲了,你就不怕名声不好,没人要你。” 二姐不笑,盯着房顶,翘着二郎腿,脚丫一摇一晃,“名声啊,那货早就跟廉耻私奔了,所以,我现在就剩下无耻,下流还窝在家里……好啦,你别操心我了,我才不会被名声所累。哼,如果不是为了名声,你就不会认死了就是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他看到你在河边洗澡了,你那时候才多大点的孩子,八岁,九岁?姑娘家家的,被看就看了呗,还当真了。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偷看,并让你知道他看到了……” 大姐张招弟轻轻打她一下,嗔怒,“就你心思重,什么都要弯弯绕绕的想,人家也许没那心思,但是我一个女儿家,被看到了,就是被看到了,……其实,嫁给他也好,我是不喜欢村里那些男娃,我想离开村子。他要是能有个功名,我就能和他去县里,甚至那些大城里生活。我再也不用像咱娘一样,每起早贪黑,干的比男人多,吃的比牲口少,还要动不动,就因为生个女娃,就被祖奶奶指着鼻子骂……” 二姐张盼弟抿嘴不语,虽然还是一脸愤愤的表情,到底没再什么,一翻身,背着大姐,“行了,我不了,睡吧。” 大姐张招弟轻轻松一口气,她最怕家里都反对,还好,只有爹不是很满意,倒也没坚持不许嫁,她躺下,闭眼睡觉。 明,明就知道爹的决定了。 看大姐和二姐都睡下了,张赔钱摸摸鼻子翻个身,睡觉去。反正大姐和二姐聊,也从来没问过她意见。 明早上,给臭狐狸做腌菜鱼吃去。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大姐一身红嫁衣,她高高兴兴的恭喜大姐,结果大姐一转身,落进河里,越沉越深,她想拉住大姐,却总是差了一点,耳边还有悲哀的哭声,一声声,让她心跟着痛。 空微微泛光的时候,张赔钱睁开眼睛,揉着咕噜噜叫的肚子,下地穿鞋穿衣。昨晚上似乎做个梦,但是梦里的一切,已经忘记了。 大姐和二姐明显昨晚思虑的多了,这次竟然没醒来。她拉开门,从篱笆窟窿里钻出去,跑向河边。 白烁已经在河边等着她。见她远远的跑来,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跳到她下鱼兜子的地方,有些迫不及待。 “白,你看,今给你做腌菜鱼,我娘的腌菜和鲜鱼一起炖,娘这样就很好吃了。” 她摇晃手中的腌菜罐子给白烁看,同时走到河边,抓住绳子把鱼兜子拉起来,颠了颠分量,一斤多,足够了。 跟着白烁来到柳树下,把藏匿的瓦罐拿出来,在河水里洗干净,又把鱼兜子里的白条子鱼和虾清洗干净了,放进瓦罐里,装上半罐水,再把娘腌制的酱菜扔进去两大勺,烧火开始炖汤。 用筷子搅和一下,她坐在一旁看着火,和白烁聊,“白,大姐非要嫁给那个张志远。你,我将来真的会去做姨娘和贵妾吗?大姐村外很好,比村里好,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听大姐的那么好,我也想去看看了。” 白烁斜眼看她,姨娘?贵妾?亏那子的出口。 看在妮子照顾它的份上,可以考虑给她安排一个美满的姻缘。不过…… 它爪子扫着地上的草,摧残了一大片,“想出去看看,那就出去看看吧,外面特别大,有很多国家和城镇,还有很多风景,还有无数的强者。” 她反应不激烈,轻哦了一声,继续搅鱼汤。 白烁眼珠子一转,继续,“外面有很多好吃的,每个地方都有不一样的食物,比如太京城的豚肉三鲜包子,南荒崎国的蒸碗肉,北海的冥鱼锅……还有很多食物可以有不同的做法,比如都是鱼,也分了蒸鱼,炖鱼,炒鱼,炸鱼……那些好吃的啊,能让人吃了就感动的哭起来,那味道啊,啧啧啧,实在是太美味了……” 搅鱼汤的手顿住,她扭头看白烁,眼冒金星,恨不得扑过来,哈喇子从嘴角挂下来,她突然想起二姐的话。 “白,我跟你混吧,求包养,求投喂!” 啪嗒!白烁脚一歪,摔到地上。 爬起来,它黑着脸瞪她,“这话你跟谁学的?” “我二姐啊!” “以后,离她远远的。” 二姐什么的,真是太危险了。 第10章 村庙改学堂 大姐坚持和张志远的婚事,张海山夫妇妥协了,双方邀了长辈,拟定日子开始三书六礼。 村里很多对大姐有想法的男孩,得知此事,对张志远暗恨于心,甚至有人在大槐树旁边约斗他。可是张志远从没应过约斗,捧着书本大声的诵读,让靠近的男孩悻悻然离开,纷纷臭骂他是死读书的。 张寡妇得知儿子被骂,挨家挨户上门叫骂回去,泼辣的行事作风,更是让村里一时间无人敢惹。 面对这么彪悍的亲家,张海山夫妇心里毛得慌,生怕大闺女嫁过去见被婆婆欺负,对嫁妆更是上心。 找了个吉祥日子,张海山找来同宗能做木工活的堂兄弟,开始给村庙里那位书生打家具,想着顺便也就把大女儿婚后用的家具一起做出来。 山里本就树木成林,他和书生去青湖山转了转,就订好了树木,他自己又和堂兄合计着定几颗树木,给大女儿做家具用。 接下来就简单了,伐木,处理木材,根据定制样式,搭配木料,开板加工,丁卯拼接…… 一个半月的时间,包含床、桌、椅、凳、高几、长案、柜、衣架、巾架、屏风、盆架等家具就完活了,刷了最后一遍漆,就在院子里晒着。 折腾完书生需要的家具,张海山又紧着开始做大女儿的家具,床,桌椅,凳,衣柜,盆架,梳妆台,首饰盒等,也是不少东西。 这期间,张赔钱炖鱼汤的手艺越来越好,同时学会了烤地瓜,烤山鸡,山鸡当然是狐狸找来的,她只负责处理。 她也对臭狐狸描述的外面世界,越来越感兴趣,每次边做饭,边听它讲外面的事情。 原来她脚下的大陆,不只是看到的这几座山,几个村庄,在那山的另一边,还有无数的山,无数的村,甚至无数的国家。在最外面,则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五行八荒界,这是她生活的世界,她记住了。 又半个月后,在本家祖爷爷见证下,林媒婆给张招弟和张志远互换了聘书,双方长辈拟定婚期,来年三月三日。 二姐嘴上不什么,但是脸色一直不好,每次看到大姐缝制嫁衣,就黑着脸。 张赔钱觉得自己是被二姐传染了,见大姐缝制嫁衣,居然也是心里堵得慌,恨不得偷了那件红衣服,烧了算了。 又经过半个月晾晒的家具已经基本能用了,张海山找书生合计了一下,就决定了日子,把家具都搬过去。 这秋高气爽,张海山和堂兄弟张海峰一起把晒好的家具给村庙那边搬了过去。 张赔钱好奇跟着去看,路上遇到五爷爷带着二虎子,还有村正带着胖虎,还有宗族旁脉里,一些家底殷实的长辈带着五六岁男孩子,甚至邻村的也有人带着男娃子,大家不约而同的赶了过来。 张赔钱见他们背着提着,一些个鸡蛋米面肉食进了村庙,下意思拉拉张海山衣角,“爹,这些人来做啥?” 张海山羡慕的看一眼,低头拍拍她头,“那是来求学问,拜先生的。” 他若是有个男娃子,就凭他给做家具的情分,大约也能让儿子拜了先生,开蒙读书吧。 可惜他只有三个女儿。 村庙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土坯墙都修葺完善,刷了白灰,屋顶也是新换的大梁,原来供奉神明的明堂已经清空做了学堂,两侧偏殿正好一边做了书房和寝室,一边埋锅造饭,屋后下风口修了茅厕,给将来孩子上学堂读书的时候用。 张海山和堂兄弟把家具都抬到偏殿一件件摆列好,又把条桌都放在明堂内。 书生坐在明堂正中书案后的蒲团上,面前长长的书案上摆放着摊开的宣纸,右上角青灰色砚台,一旁放水蝶,旁侧一个十二针笔挂,上面大中毛笔错落悬挂,书案右上角是手抄的几册书,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也不发话,手握一卷书籍,认真的看,明堂里站了满满的人,却没人敢吭声,就是有孩子闲不住闹腾的,也被家里大人一巴掌拍老实了,都乖乖站着,不敢乱动。 村正看看书生,又看看众人,突然一推胖虎,示意他找个位置坐下,胖虎嘟着嘴,想了想,找个离书生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 其他家长看到都纷纷示意自家孩子,不一会儿,胆子大的几个孩子,就把书桌都占满了,还有一些胆的拉着家长,死活不敢上前。 等到桌子都坐满了孩子,书生这才放下书,抬起头,看向下座的孩子们,露出满意的笑容。 “得了,今凡是坐在这里的童子,自明日开始,都可以随我开蒙识字,至于其他孩子,以后也不用来了。” 他看都不看那些没敢上前的孩子,显然对他们并不喜欢。 失望之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家长激动,一巴掌扇到自家孩子脑袋上,也有家长羞愧,干脆抓着孩子扭头就走。 张赔钱瞪大眼,望着瞬间两极化的结局,心里震撼不已。 这么简单,就分出云泥之别,从此一些人可以开蒙识字,可以读书,可以考取功名。而另一些人,则只能起早贪黑,做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庄稼汉! 她全身轻轻颤栗,一股冷流从额头灌顶而入,在身体里来回激荡,又化为一股暖流,从周身毛孔喷薄而出,不上来是啥感觉。既害怕,又兴奋。 也许她的表情太过纠结,或者对她还有印象,书生修长的眉眼看过来,对张海山笑问,“海山兄弟,这是你女儿吗?叫什么名字?” 张海山陪着笑脸,恭敬回答,“楚先生,这是我家的三闺女儿,名字……嘿,名字叫张赔钱。”张海山被自己起的名字,闹个脸红。 周围了解不了解情况的,都哄笑一声,张海山脸色更红。 张赔钱羞涩低下头,恨不得踹自己老爹一脚,起的什么名字,让人笑话了吧。 又一想,原来他姓楚啊,就是不知道叫什么。 楚书生打开扇子,眯眼笑起来,“这名字,有些破败了,女孩子叫赔钱,对夫家今后的运势也不好。不如,我给她改改名字?” 第11章 改名张桃子 听到赔钱这名字克夫,张海山心里一抖,又听到能被有学问的人赐名,张海山瞬间高兴了,立马点头应好。 “楚先生,你看着改吧,我知道我起的名太烂了,你给起吧,起个好名字,让她也有个好命。” 书生起身,扇着扇子在书案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张赔钱紧张兮兮的表情,愉悦的笑起来。 “不如,就叫桃子吧,女娃子,名字不用大气,桃子好听,水灵灵的,比赔钱好多了。” 张海山猛点头,“好好,她以后就叫张桃子了。” 张赔钱身子晃了晃,不敢置信的看着书生,她以为他会给她起个响当当的名字,至少也要威震八方吧! 结果……桃子?张桃子! 她就这么从赔钱货,改成吃货了?! 回去的路上,张赔钱,不,张桃子一脸便秘样,心里含恨,觉得是书生故意的整她,给她起个吃货名字。 回去给二姐一了,她拍着桌子笑,“你本来就是个吃货,起这名挺好的,其实要我给你改名,你就叫张吃饭吧。” 她悲愤,夺门而出。 找了狐狸诉苦,“那个书生给我改名……我以后叫张桃子。” 白烁甚是满意的点头,“桃子,恩,这名字不错,挺好。” 哪里好了? 她无语,眼泪望。 几后,整个张家村里大部分人就都得了消息,学堂的楚先生给张海山家三女儿改名,从此叫张桃子。 羡慕的有,三道四的也有,祖爷爷那屋的奶奶,就没传好话出来。 “赔钱败兴的玩意,也配叫先生给改名,这是抢占了祖坟多少福气?可别因为一个赔钱货就影响了张家嫡系香火,妨碍了我们嫡系传宗接代和光宗耀祖的大事。” 张海山夫妇习惯了,就当没听见。张招弟如今专注绣活,只是吃饭的时候安慰的了一句。 倒是平时嘴上不饶人的二姐,意外不见她有道什么。 可是当夜里,她就见二姐偷偷出屋,从厨房端着一碗水到院子里,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对着祖屋方向念念有词,并把水泼进了圈圈里。 第二,祖爷爷那屋就传来奶奶身体不适,半夜遗尿,正在找郎中看病的消息。 知道祖奶奶尿炕了,她心里偷着乐了半。 同时,二姐在她的心灵里,已经上升到一个无比崇高的地位。 无人能比,无人能及。 “桃子,桃子,咱们去河边玩吗?”荷花是个喝水都长肉的胖妞妞,短粗腿,追在桃子身后,满脸期待。 桃子回头看她,一脸为难,她想找臭狐狸,听它讲山外的事情,可又不忍心让荷花失望,以前他们几个年龄相仿的,总喜欢一起玩耍,如今二蛋和二虎子都要上学了,北要跟着他爹和大哥进山,是要赶在冬前做好储备。 整个村子几十户人家,孩子本就不多,年龄相仿又能玩到一起的更少,如今都有事情了,只有荷花还能跟她玩耍。 不过她听张银花过,荷花娘已经准备让荷花开始做家务了,估计以后也是地里家里两头忙,再也没玩耍的时间了。 反倒是她,家里插不上手,地里没力气下手,翻来覆去闲人一个,爹娘倒也没嫌弃她废物。 不过想想,最近总和臭狐狸在一起,听它讲外面的世界,竟然渐渐对伙伴有些生疏了。 这样不好,她心里对自己。 于是,她拉住荷花的手,“走,我们去河边玩,我今要下两个鱼兜子,傍晚要是兜到鱼,我给你做酱菜鱼汤。” 荷花点头,呵呵笑,“好啊,好啊!我娘最近让我学做饭,但是我总是做不好,已经被娘骂了好几次了,今正好你来教我吧。” “没问题,我做的鱼汤可好喝了。” 桃子自信的仰头,想起狐狸从一脸嫌弃到最后迫不及待的等吃,就心中无比自豪。 两人手拉手走向河滩,半路桃子还改道回家多拿一个鱼兜子。 村边的这条河,按狐狸的法,是秦河一个支脉,秦河是从昆仓山上流淌下来的神河,是人类最早聚集生活的河域,可是流经到青湖山的这片地域,已经是细枝末节了,所以河流变缓,河床变浅,但是因为背后的渊源太深远,所以经年不枯萎,总是这么不紧不慢的流淌。 今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还没靠近河面,就看到有些袅袅白烟从河面升起,两人稀奇不已,赶过去看。 只见今这河面上到处都是飘荡的烟气,也不上升,就是在河面盘旋着,就如家里灶膛上用大锅烧水,还没完全烧开时候的景象。 河面上不时翻腾几个水花,一些白条子鱼和河底的鲶鱼,青鱼什么的,都冒出水面来,争抢着吐泡泡。 从没见过这种事情,桃子和荷花吓了一跳,对看一眼,桃子壮着胆子,深手入河中,“咦,水温热呢!” 收回手,摔着手上水珠子,她起身,荷花踮脚看整条河,放眼望去上下游都这个样子,很是诡异。 “这是怎么了,眼看着进十月了,气都开始冷了,这河水怎么反倒是热了呢?” 俩人研究半,没个收获,干脆不想了,两人挽起裤腿,带着鱼兜子就下河滩摸鱼去了。 虽然是山里娃,但是挨着河过日子,对下河摸鱼还是很有经验的,两人很快就做好了鱼坑,把鱼兜子放在最后面,前面两人一起努力把鱼赶进鱼坑里,经过几次分流,水少了很多,鱼就漏出来,再加上鱼坑做的一边高一边低,鱼到了这里基本就截留了,偶尔有漏网的也在最后被鱼兜子收走了。 今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温热的河水刺激的鱼儿都晕了头,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俩人就把两个鱼兜子装满了,也是收获颇丰。 带着满满的鱼,桃子领着荷花到平时生火造饭的那颗大柳树下面。 拿出藏好的瓦罐和酱菜,桃子熟练的清理了一罐子鱼,放了满满一罐子河水,放入等比例的酱菜,桃子搅拌着瓦罐,边注意周围。 不远处的林子里,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蹲坐在阴影了,目光专注看着她这方向,准确是,是看着她搅拌的瓦罐子。 第12章 那一眼咫尺天涯 她心里偷笑,想着幸好今做的多,一会儿等荷花吃饱了,就让她先走,余下的给狐狸吃,不知道狐狸会不会嫌弃是她们吃剩的,要不还是先提前盛出来放一边吧。 胡乱想着,嘴上和荷花着话,手里动作没闲着,从藏东西的地方拿出缺口的碗和筷子,认真洗刷了三碗两筷。 又等了片刻,鱼汤的香味混淆的酱菜的味道,飘散开了,翻滚的鱼汤里,巴掌大的白条子鱼已经熟透了。 “好香啊!”荷花睁着晶亮亮的眼睛,急切的蹲在瓦罐边,鼻子一吸一吸。 桃子盛好了三碗鱼汤,推给荷花一碗,“快吃,热的最鲜美了。凉了有鱼腥气,就不好吃了。” “嗯”一声,荷花低头捧着碗,边吹边吃,根本顾不上话了。 桃子笑嘻嘻,端起一碗,准备给自己吃。至于另一碗,被她放置在荷花看不见的隐蔽地方,眨眼就连碗一起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背突然传来。 “呦呵,这就是你偷吃独食的秘密基地啊?这漏风不遮雨的,啧啧,就不会给自己盖个帐篷,让自己舒服点啊。” 桃子全身一抖,转过头去,可怜兮兮的叫来人,“二姐,呀?大姐也来了。” 他们待的地方是个周围离河边不远的林边一块土坡上的凹地,视线好有不容易被发现,周围平时根本不过人,于是桃子理所当然把这里当了老窝。 现在突然看到大姐和二姐,也是吓了一跳,希望刚才她们没注意到那消失的一碗鱼汤。 大姐张招弟和二姐张盼弟各抱着一盆子衣服,从林边草丛间拐过来,瞧着是来河边漂洗衣物的,不知怎么就找到她这里来了。 二姐张盼弟瞧她表情奇怪,想了想,嗤笑一声,“大白的,又不到吃饭的时辰,我们远远就见这有烟,空气中飘着酱菜鱼汤的味道,自你从娘那学会做这道菜,就见家里的酱菜坛子定期神秘消失,这要是再不知道你在此做啥,我这智商就要成负数了。” 二姐继续威武! 桃子和荷花好崇拜的看着二姐,怎么能有这么聪明的二姐呢! 不过话,智商?负数?那都是啥? 张招弟往前走了一步,笑着对桃子吩咐,“这鱼肉虽然好吃,但是你毕竟还,自己处理不干净,容易吃坏肚子,晚上把剩下的鱼都拿回家吧,让娘处理了炖个糖醋鱼杂,也算晚上加道菜吧。” 桃子看看剩下一兜子多的鱼,心理算着一会儿分给荷花点,再给家里拿去也够了,于是点点头,“哦好的。啊对了,你们去河边了吗?” 张招弟摇头,微笑问,“没,怎么,你想帮我们去漂洗衣服吗?” 张盼弟在一旁,闻言翻个白眼,“你觉得她一个好吃懒做的吃货,会想到给家里干活?吧,河边怎么了?” 桃子暗自吐舌,在二姐面前真是无秘密可言啊! 她指着河边,把中午见到的事情了一遍,“我们午后去河边抓鱼,河面上全是白烟,跟烧锅水一样,我还伸手摸了摸,水是温柔的。” 一旁荷花跟着补充,“我瞧了上下游,都这样,河里很多深水鱼都浮起来吐泡泡呢。” 张招弟笑呵呵安慰,“没事,想是中午日头足,把河水晒热了,没事,夏晌午前后,不是经常看到吗?” 张盼弟看张招弟一眼,嘴唇蠕动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姐,现在已经进十月了,晚上都开始挂霜,就是中午的太阳再热,也不可能把河给晒温热了。” 她扭头看向桃子和荷花,详细的询问俩人,“你们还遇到什么别的奇怪的事情吗,河水里有浑浊的东西吗?有奇怪的味道吗?周围有奇怪的声音吗?” 桃子茫然和荷花对看一眼,纷纷摇头,“没有,没注意,后来我们还下河抓鱼呢,我们抓了俩兜子的鱼回来,走的时候,河面的白烟还没有完全消失呢。” 张盼弟皱眉不语。 张招弟胳膊碰她一下,“走吧,去河边洗衣服,看看那里有啥不对劲的。” 张盼弟没有思绪,只得点头,俩人抱着盆子,回身往河边去。 转过山凹地出来,张招弟回头看一眼,笑起来,“也是你鼻子好,能闻着味道找来,我从这边过,也没想到那个土包子上面还有三妹的野灶。” 张盼弟抱着盆子跟着走,闻言一乐,“她选的这地点可太一般了,白烧火就有烟,晚上老远就有光,早就想找一给她一锅端了,也好让她张长记性。这种没有隐蔽性的地方,也就她还当个宝贝秘密点呢。” 张招弟看向张盼弟,挺意外,“感情,你早就知道她在这有个野灶了啊。” 张盼弟笑的神秘兮兮,“跟过几次,怕她出事,后来见她吃得饱了,就懒得跟了。” 张招弟看了看她,觉得二妹怪怪的,想想二妹一直都有些奇怪,就没再多想,领先向河边走。 十月的河边,几乎成了芦苇的海洋,青色的芦苇叶渐渐开始有些泛黄,枝头的花絮衣袂飘飘,当秋风轻轻地吹过,它们便洋洋洒洒,随风飘来荡去。 选了平时少来的地方,拨开芦苇荡,没有看到水面有白烟,倒是平静的河面映着空变成蓝晶晶的,似一批绸缎被自然女神挥洒到地面,化成一条宝蓝色清河。 张盼弟放下衣服盆子,上前几步,站在河岸边,双臂一展,似拥似抱,闭目深吸口气,睁眼,心中无限欢愉,“这才真叫秋高气爽,你看那多蓝啊,看这河面多清澈啊,看河里鱼虾欢快的样子,都是无污染纯然啊!” “瞧你乐呵的,跟没见过这片地一样。” 张招弟放下衣服盆子,跟到二妹旁边,刚想学二妹也做个展臂动作,突然瞧见河对岸不远处,芦苇间走出个人来。 那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手里拿着扇子,轻摇慢扇,立在河岸边,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细长的眉斜飞入鬓,桃花眼顾盼间熠熠生辉,不出的绝代风华。 张招弟看的痴迷,心跳莫名漏跳一拍,脸色潮红,眼中光华闪烁,嘴唇蠕动,下意识问,“那人是谁?” 第13章 陌上人如玉 张盼弟顺着看过去,也见到那绝代风华的男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嘴上不饶人,“听学堂楚先生人之姿,估摸就是他了,长的真妖孽。” 对岸,书生看到她们两个,唇畔带起微笑,执扇一礼,转身离去。 张招弟脸蛋耳根都映着红潮,目光焦灼,痴迷看着书生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想到,楚先生却是这样年轻,真是……好样貌……” 张盼弟点点头,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美人真勾人,有空去学堂堵他吧,咱们看个够……” “二妹,你,你怎能这话……” 张招弟羞恼万分,一跺脚,就往回走。 “喂喂,衣服,衣服还没洗呢,姐,大姐啊……” 张盼弟望着落荒而逃的大姐,无语望。 怎么就走了,这衣服还洗不洗,给个法啊!她一个人洗不完啊! 桃子等两个姐姐走了,三两口就把鱼汤吃完了。把剩下的鱼分了分,给了荷花一部分,自己背着一兜子鱼,向家走去。 走了没多远,背后传来碎步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居然是自家大姐,脸红扑扑的,走的挺急。 “大姐,你家去啊,不是去洗衣服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张招弟看到桃子,突然又想到,桃子的名字就是楚先生给改的,心理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胡乱点点头,越过桃子,奔家去了。 桃子一脸莫名其妙,背着鱼兜子回了家,把兜子放到厨房,去西屋找大姐,却见她抱着嫁衣在发呆,和她话也不理人。无奈出了屋门,打算出去找狐狸玩,就见爹娘从地里回来。 “爹,娘,你们回来了,我今抓了一兜子鱼,娘,晚上吃红烧鱼吧!” 桃子着舔舔舌头,奇怪,不久前刚吃一碗鱼汤,怎么感觉又饿了。 张银花揉揉三丫头的头发,咦了一声,“老三这是长个了吧,比以前高了?” 张海山闻言打量三女儿,伸手跟着感觉比划了一下,点点头,“确实见长了,比夏那会儿高了有一寸吧。” 桃子低头看看自己,麻布的衣裤,因为整个夏经常挽着,也没注意是不是短了,不过这么一,想起早上穿衣服确实费劲了,难怪最近总觉得饿,原来是长身子了。 张银花拍拍身上的泥土,拉着桃子去正屋,“正好,二丫头七八岁的衣服都还在,找出来给老三穿,我记得那里面还有一件水红色的袄,老二那时候可稀罕了,每次穿都心的很,直到再穿不下了也没啥破地方。今年入冬,正好给你穿,你可不许几就给穿坏了,心你二姐削你。”着在桃子鼻子上刮了一下。 桃子一听有二姐的衣服穿,本就高兴,再听还有一件红色袄,更是兴奋,女孩本就喜欢新衣服和鲜艳的颜色,这下再忍不住,反拉着张银花的手冲进了屋里,迫不及待的催促,“娘,快,快把那红色袄找出来,我要试穿……” 张海山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看着媳妇和三女儿有有笑的去了屋里,也跟着乐,一家子每都这么简单快乐的生活,也挺好。 西屋门打开,大女儿走出来,到厨房端来一壶茶和水碗,到一碗凉茶,递给他,“爹,你回来了,喝茶。” “哎,好。”张海山接过碗一口喝干,抹着嘴巴,笑呵呵问她,“招弟,衣服缝的咋样了,你娘今在地里还,打算过几去次县里,准备给你买几块红布。等回来你裁块方的,在上面绣个鸳鸯啥的,结婚的时候当盖头用,再来一块大的做床单,两个的做枕套,剩下的就做绣球花,给你嫁妆担子做个装饰,加上咱院里这些家具,我看差不多就齐活了。” 张海山自豪的看着一院子的新家具,村里能置办这么齐全的家具,也就是他这里了。 别看木料只是普通,光功夫活就足足是给楚先生做家具的两倍时间,这可不是普通的抛光面板,那上面都是用斧刀一点点凿出来的如意蝙蝠吉祥纹,虽然手工很粗糙,却都是他心意,就连刷的漆,都是特地从县里采买,就为了将来用的长久。 张招弟看着一院子家具,同样暗自得意,同村的就不用了,就连十里八乡的邻村都没有谁家嫁闺女有这么大排场的,当然这一切还是要感谢楚先生给爹的活,前后共得了十五两银子,这钱就是县城里,也是福之家了。 思至此,突然眼前又出现河边那一闪而过的身影,那样好看的人,好看的手,捏着扇子,给她行礼,对她微笑…… 二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不懂二妹话里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那书生,他真的……是极好看啊! “……丫头……老大丫头啊!”赵海山一巴掌拍在张招弟肩膀上,看着她恍惚的眼神回复清明,“你咋了,不舒服啊,那就别赶着缝嫁妆了,着什么急啊,日子还早呢!” 张招弟平时听到缝嫁妆,总会羞涩不已,可是今突然就不想提起婚嫁的事情,虚应一声,转了话题,“爹,听村里几个跟着楚先生学习的男娃子,都变得不一样了,是吗?” “可不是嘛!那胖虎原来多皮的娃,给楚先生拾掇了半个月,现在每都乖乖的读书,写字,见人也会行礼打招呼了,和以前差别是真大啊!” 张海山走到院子中间地桌旁,坐下休息,见张招弟跟着在一旁坐下,一副准备聊的架势,心里挺意外,大丫头很少和他聊。 张招弟给爹又倒了一碗凉茶,好奇的问,“听楚先生准备长住咱村是吗?那他家里人呢,咋没跟来,就见他一个人住在那学堂子里啊?” 张海山听大女儿一问,也是皱眉不解,“也是啊,是常住,咋就他自己,不会是……不会是真就他自己一个人吧,那怪可惜的。这么年轻,样貌也好,没父母也就罢了,也没个婆娘伺候着,多不得劲。要不,明让你娘给林媒婆提一句,让她给寻思寻思,也算对楚先生关心一下。” 张招弟心里莫名就觉得心闷,猛站起身,有些没好气,“爹,人家是读书人,你还能给人家做了主……” 扭头就回屋去了。 张海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想后,不由得点点头,深感赞同。 “也是,我们这种泥腿子,哪里能知道人家先生是啥心思。恩,还是招弟懂事!” 第14章 从此陌路人 桃子穿着一身七成新的土布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水红色袄,头发让娘重新梳成两个辫子,蹦蹦跳跳出屋,对坐在院里的张海山跑过去,站在张海山面前,原地转个圈,“爹,你看,好不好看啊?” 张海山满意的点头,“好看是好看了,可是这刚入秋,就穿棉衣,你不觉得热?” 桃子拉拉衣服,闻言脸泛红,刚洗干净的脸蛋果然如一颗水蜜桃,水灵灵,红润润,“热……不,不热,一点都不热。爹,我能出去玩一圈吗?” 张海山还没话,张银花已经出屋门,闻言取笑她,“不就换身新衣服,你这是找谁显摆去啊,也不害臊!” “娘,你真讨厌啦。”桃子嘟嘴,不好意思的跑出家门。 张银花目送三丫头离开,一脸感慨,“三丫头现在也知道要好看了。都长大了!” 张海山端起碗喝口茶,对张银花眨眼,“她们都大了。不过,你还年轻……” 张银花脸一热,啐道,“多大的人了,还口没遮拦!” 一扭身,就要回屋,临进门,又回头斜他一眼,“讨厌的东西!” 张海山心里一乐,放下茶杯,舌头舔下嘴,看看西屋关着门,搓了搓手,跟着张银花进了正屋,“孩他娘,咱们聊聊吧……” 桃子出了门,直奔村尾学堂,走到上下学的必经路上,正好碰到放学的孩子们,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二虎子,她招手呼唤,“二虎子,二虎子,这边,这边啊!” 二虎子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可下一刻,硬是收了笑容,故作一本正经,走过来,对她抱拳作揖,“张三姑娘,下午好,你唤我啥事?” 桃子愣愣看着他,半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张三姑娘是指她,再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怒上心头,抓住二虎子的衣领,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你什么意思,这才学了几字,就给我摆脸子。别忘了,你四岁跟我下河抓鱼,差点淹死,还是我救了你,你那时候吓得屎都出来了。五岁,你跟我去地里烤玉米,本来烤一个玉米吃,结果你烧了半亩地,一地的玉米花子,我怕你爷爷打死你,我就替你认了罪过,却让我爹满村追着打我。今年春,你……” “别,别了,我错,桃子,你饶了我吧,快放开,快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我的衣服,衣服是新的啊……” 二虎子急出一头汗,双手合一拜托,恨不得捂上她的嘴,一旁路过的学堂童子,闻言都嘿嘿笑出声来,二虎子脸色瞬间胀红。 “什么意思,还不让拉衣服了啦!这衣服……你这衣服……还真好看……”桃子喃喃放了手,眼睛上下打量二虎子。 二虎子如今一身青灰色长褂学子衫,脚下黑头布鞋,肩膀斜挂一个放书的布兜,头发梳的顺溜,脸也干干净净,一双大眼睛,唇红齿白,话都开始拿腔捏调,像个读书人了。 才多久不见,原来灰头土脸的野子,已经成了读书郎! 再低头看看自己,半新不旧的土麻布衣服,外面是个不合时节的红色棉袄,红色已经洗白泛旧,头上是临出门娘亲给扎起来的两根辫子,扎辫子用的是旧衣服扯成的布条。 她脚上,二姐给的旧布鞋,鞋面上都是补丁,鞋子有些大,娘给缝跟带子,绑在脚脖上,也就勉强不掉而已。 二虎子整整衣服,拉拉布兜带子,又左右捋顺袖子,一套动作下来,带上了几分读书人的矜持。 “桃子,我爷爷,我以后是要做学问,给家里光宗耀祖的。我娘也,等我蒙学有成,我们就去镇上住,找更厉害的夫子求学,将来还要做大官……” 二虎子眉头皱起,心里对大官什么的没有概念,“总之就是比村正还要厉害的。还有,我以后也不叫二虎子了,先生已经给起了大名,我叫,张浩轩。” 桃子愣愣看着他,没话。 二虎子,不,张浩轩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种优越感,从布兜里拿出巴掌大一块用芦苇叶包裹的糕点,塞到桃子手里。 “给你吃吧,这是今先生给的奖励,凡是背过书的学子都有奖品。可好吃了,我本来想留着回家给娘吃,……现在给你吧。” 桃子低头看手里的糕点,芦苇叶包裹四四方方一块,用掐丝叶子做绳子,扎的结实,还打成漂亮的蝴蝶结,一股桃花和糯米的香气就飘了出来,钻进鼻子里,胃里一阵蠕动,这糕点该是很好吃吧。 “以后你和北荷花他们好好玩……我不能再跟你们玩了,先生不能玩物丧志。你吃完糕点,去一边玩去吧!”张浩轩挥挥手,后退了一步。 桃子抬头就看张浩轩挥手的动作,让她想起张志远,都是这么挥挥手,赶苍蝇的动作。 她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只苍蝇。 桃子眼中闪过羞怒,一把将糕点摔在他身上。 “你不就是认识几个字!怎么就不能一起玩了!认字就不能一起玩了?怎么就不能一起玩了!”着,冲上去推了他一下,眼里闪现泪花,“怎么就不能一起玩了?怎么就不能玩了!” 张浩轩躲开她的推搡,张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弯腰把糕点捡起来,又塞到她手里。 “先生每都教习新东西,我下了学堂,回家就要努力温习功课。不然第二先生问,回答不上的,先生会用戒尺打人手心。手心会肿起来,疼好久,我们都不敢不认真,每努力学,根本就没时间玩耍了。我娘也了,我们将来的生活,是不一样的,根本不可能一起玩下去……你,这个你快吃吧,真的可好吃了,我,我要回家了。” 不敢看她表情,张浩轩转身落荒而逃。 桃子手里抓着糕点,瞧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周围驻足围观的童子对她指指点点,她心里一阵气苦,把糕点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扔了过去,扯开嗓子大吼。 “去你的二虎子,什么好吃的玩意,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你等着……我以后也会认字,也会出去,我……我要走的比你还远!!” 吼完,用袖子胡乱擦把眼泪,回头瞪向学堂,她咬牙切齿,把这一切都怪到书生身上。 是的,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来了村里,村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如果不是他把二虎子给改变了,也就不会发生今的事情。 一切,都怪那个书生! 桃子迈步往学堂走,她想去质问书生,想让他把二虎子变回来…… 没走两步,后面传来荷花的呼唤声。 “桃子,桃子,你快来,北回来了,他……他出事了!” 第15章 小北出事了 桃子恨恨瞪了学堂一眼,转身,扶住跑太急险些跌倒的荷花,“北出啥事了?” 荷花眼泪汪汪,抓紧桃子的手,就带着桃子往北家奔去,“我,我不知道,村正让我爹去找胡大夫,我娘不让我去看,是……是太吓人了!你陪我去吧,咱们去看看吧!” 桃子闻言脸色骤变,荷花爹是村里唯一有马的人家,虽然不过是头老马了,但也是村里公认跑的最快的畜生了。现在骑马去找胡大夫,可见北是真的不好了。扶着荷花,两人跌跌撞撞跑向北家。 北家住村西边,离着桃子家不远,此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年龄不大的孩子,看到桃子和荷花过来,年龄最大的张大柱,急忙伸手拦住,“桃子,祖爷爷里面太血腥,让咱们辈在外面等消息,不可以进去。” 桃子和荷花站住脚,紧张担忧望着他,“大柱哥哥,北怎么样了,还有海青叔,还有南哥,他们都没事吧?” 张大柱脸色黯然,摇摇头,“不太好!回来的时候,豆子去割猪草正好看到了,三叔一身都是血,背着北一步步爬回来的,没有见到南哥,恐怕南哥已经……豆子吓得烧了,在家躺着呢!” 荷花吓得哭了起来,又怕影响了里面,捂着嘴,呜呜的哭。 桃子眼里闪着泪花,和荷花抱在一起,也是心惊胆颤,不敢置信。 “那是青湖山啊!每年冬不都是要进山几次吗,从来也没见出事啊,这次是怎么了?” 张大柱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丫头,“爹,三叔昏迷前只留下一话,千万别进山。爹怀疑山里不太平了,估计山里有事了。” 桃子望向青湖山的方向,从这里只能看到墨绿的老林覆盖的山体,远远地,山尖是平的,据北,那上面有一座青色大湖,所以这山才叫青湖山。 青湖山是张家村赖以生存的依靠,无论是打猎,伐木,耕种,还是采摘,正所谓靠山吃山,没想到一向温润的青湖山,如今却出事了! 远方火速跑来几人,领头的就是荷花爹张海泽,身后是四十多岁的胡大夫,背着医药箱子,再后面是他的儿子兼学徒胡林,再往后就是闻讯赶来的乡亲,其中就有二虎子张浩轩。 桃子看向张浩轩,张浩轩与她对视一眼,转开头,桃子抿着嘴,心里难过。 荷花爹张海泽一眼就看到荷花哭成了泪人,皱起眉头,没搭理她,对着门口挡道的众人挥手,“让开,让开,都让开!” 众人立刻让开大门,张海泽领着胡大夫冲了进去,“族爷,胡大夫来了,胡大夫来了!” 草屋门打开,张海泽领着胡大夫进去。 片刻后,屋里闲杂人等被请了出来,桃子看到村正赵安然,祖爷张兴国,二爷张兴家,三爷张兴志,五爷张兴福,还有大伯张海松,爹爹张海山和张银花,三爷家的堂叔张海峰夫妇,五爷家的堂叔张海安夫妇,基本留在村里的张氏宗族的人都来了。 四爷家只剩下三代的张志远,按他改来看望一下,可桃子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他。 祖爷爷领头走到院里,找张椅子坐下休息,其他几个爷爷和他坐在一起,下一辈的众人就各自找地方待着,大家都沉默的等消息。 张海山看到哭成泪人的荷花,步挪到门口,对桃子吩咐,“把荷花带走,人还有口气呢,她就在人家门口号丧,像话吗?” 桃子心知爹的对,慌忙一拉荷花,两人躲开了门口。却死活不愿离开,立在大柱背后,干巴巴等着,想知道北的情况。 张海山瞧着,叹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一个败家玩意,你都管不好,没用的东西。”祖爷爷冷飕飕飘来一句。 张海山张了张口,又闭嘴,找个墙角蹲着,没吭声。 祖爷爷还想训几句,被大伯张海松拦住了,张海松对父亲作揖,平静道,“父亲,现在伤者还在治疗,我们不宜太过喧哗。” 祖爷爷哼了一声,没再话,转头看到桃子看着他,怒瞪一眼。 桃子吓了一跳,忙低头不敢再看,祖爷爷在她记忆中一直如此威严,也就只有大伯的话才能听进去几句。 桃子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跟着爹娘去祖屋一下,平时和那边并不亲近,但是也知道,大伯读书刻苦认真,是个据能光耀门楣的人物。不像她爹,泥腿子,木匠……总之,是不上台面的。 院子里一时间突然安静了,谁也没话,谁也没动地,都静静看着那扇关闭的门。 桃子抱着荷花在一旁蹲着,她感觉到二虎子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可是她没再抬头看他一眼。 不上为什么,仿佛某种东西一夜间长大了,开花了,下一瞬间,却又枯萎了,凋零了,她心里既怅然又失落。 桃子突然就想去找狐狸,想跟它一起,离开这里,离开村子,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没人看不起她,没人嫌弃她! 空逐渐变暗,临傍晚时分,门再次打开,胡大夫脸色不好的走了出来。 所有人一个激灵,三爷一猛子冲过去,抓住胡大夫,颤抖的望着他,“老胡啊,怎么样?我家海青和北没事吧!” 胡大夫扶着三爷的手,愧疚的低下头,“兴志,你,你节哀。海青,他已经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三爷还是腿一软,跌向地面,张海峰吓了一跳,叫了声“爹!”,匆忙扶住,架着三爷坐到藤椅上,张海峰妻子刘氏匆忙找来水喂给三爷,好半才见三爷顺过气来。 祖爷爷皱眉,站起身,靠近胡大夫几步,“胡大夫,北那孩子,如何了?” 胡大夫为难的看了三爷爷一眼,最终无奈叹气,“那孩子腿已经废了,怕是后半辈子都要在床上过了。” 桃子手臂被荷花猛一抓,一股剧痛袭来,她心中一阵难过。 北腿坏了?!后半辈子都要在床上过! 第16章 小北重伤 三爷爷猛站起来,身子抖了抖,全身一软,又坐了回去,眼泪就下来了,抖索着手,一下下拍着腿,老泪纵横的呼喊,“海青,我的海青啊,你咋就去了,咋就没了呢!还有我的北,我的乖孙子,咋就成废人了,这是为啥啊!” 张海峰半跪在三爷跟前,担忧恳求,“爹,你别太激动,你身子不好啊。三弟已经去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他死也不安心啊!咱还有北呢,你要保重身体,北还等着咱们照顾呢!” 三爷爷手搭在张海峰肩膀,边摇头边哭,已是涕不成声。 祖爷爷拉住胡大夫的手,“难道没有办法治好吗?镇里的医馆,或是县里医馆呢?再不行,可以去最近的城?” 胡大夫被质疑医术有些不悦,但是也心知家属总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于是也没过多苛责,只是挣开祖爷爷的手,“你们要是有心,可以去南方滇凉城试一试,那边有个正骨的宋大夫,据对正骨有绝活,不过费用嘛。没个千两银子,怕是下不来。” 祖爷爷手一抖,退后一步,脸色有些难堪。 千两银子,在这的张家村,怕是举全村之力,都攒不够,谁又会为了旁人的孩子,把自己家底都掏了,又何况,最后能不能治好,还要另。 胡大夫看祖爷爷表情也知道他的打算,心里倒是没太多想法。 农村人家都不富裕,平时遇到个头能脑热一般都不乐意看大夫,宁愿自己扛着。这次北这种几乎就是瘫子命,更是乐意出钱了,不是没有怜悯心,关键是,谁家也不富裕,怎么能再为了一个病人就掏空了家底,让一家子都活不下去呢。 胡大夫拿出刚写好的方子,想了想,给了张海峰,“这药,只能让北不太痛苦,让伤口愈合快点,要不要吃你们决定吧。至于治疗,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就先走了。” 张海峰接过药方,又出了看诊的钱,让大柱子送走了胡大夫。 胡大夫一走,祖爷爷做主,留下张海山和张海峰等几个辈来给张海青做殡礼,把其他妇人和孩子都赶回家了。 留下的众人,设置灵堂,准备三后,把张海青入土为安。 结果当晚上,就传出三爷重病已经神志不清的消息,张海山夫妇直感叹,三房这一支脉怕是要衰败了。 桃子想抽空去看看北,可是院里摆放了灵堂,有堂叔一辈的来守灵,根本不让孩子靠近,家里大人也都叮嘱自家孩子,不要太靠近灵堂,免得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二下午后晌,荷花红着眼睛找了过来,拉着桃子出门找个僻静地方话。 荷花抓住桃子的手,手掌冰凉,微微颤抖,“我今听娘和爹聊,三爷病了,躺在床上迷糊不认人了,怕是不行了,海峰叔和婶子都在照顾三爷,他们……他们已经顾不上北了。只有大柱哥,每给北送口饭食。我娘,北怕是……过不去这个冬了!” “怎么会这样!”桃子低呼一声。 荷花抓着桃子的手不放,“桃子,你还记得老宋头吗?” 桃子当然知道老宋头是谁,“怎么,他又开始故事了?” 提到老宋头,就让她想起楚先生,想起二虎子,心里一阵憋闷。 荷花摇头,“不是,是我想起他当初讲的一个故事,你还记得他青湖山上有仙草吗?” 桃子点头,这是村里孩最爱听的故事。 是很久很久以前,青湖山上有仙人居住,他用一个巨大的火炉子把各种神奇的宝贝炼制成仙丹,其中有一些不太好的,他就随手扔进山上的大青湖里,时间久了,那座湖竟然自行培育出一株仙草,仙人也许是不知此事,也许是对仙草看不上,他带着炼成的仙丹和火炉子离开了。这棵仙草就一直生长着,每承受日月精华和湖水滋润。故事最后,有一位命之人,找到了这颗仙草,并吃了它,从此长生不老,也去做仙人了。 这个故事,曾经不止一次,让她和伙伴们浮想联翩,纷纷幻想,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命之人,如果真能找到仙草,是不是吃了就能成为仙人了。 仙人呵!从再也不会生老病死,可以衣襟飘飘在空飞来飞去,可以四海八荒任意逍遥来去! 荷花期盼的望着她,“咱们去青湖山,去找那仙草吧,给北吃,让他能好起来。” 桃子愣了愣,瞪眼看她,“可是,老宋头那仙草已经被人吃了啊!” 荷花纠结的皱起眉头,“万一没有摘完呢?万一还剩下点草根呢!草这种东西,只要有根就能活!这么多年也该再长成仙草了吧!!” 桃子想了想,拉着荷花的手,认真看她,“荷花,你先回家。我今晚找机会偷偷去看北,如果他真不好了,咱们就去青湖山找那仙草去!” 荷花重重点了点头,放心离开了。 可是桃子却心里不平静了。 三爷真病糊涂了?海峰堂叔真顾不上北了?大柱哥每就只能送口饭? 还是…… 大人们已经决定要放弃北了。 是呀,一个瘫子,就是活着,也没用了,还要不停的花钱…… 她不敢想了! 桃子看向青湖山,邻近傍晚的青湖山隐在一片背光的黑色暗影下,就如一只蛰伏的猛兽,散发着神秘与危险。 老宋头,世间有动物妖和植物妖,有人魔和心魔,有实鬼和虚鬼,有精怪和兽怪。 于是她见到了五条尾巴,会人话的狐狸妖,白烁。 现在,他青湖山曾经有仙人居住,青湖里孕育有仙草。 她希望他这次的也是真的。那里,真的会有仙草! 回家看到二姐在院子里看,一身粗布衣服穿在二姐身上,不但没有让她看起来似普通村姑,反而有种宝珠蒙尘的错觉。 她上前好奇询问,“二姐,看啥呢?” 二姐背着手,望着空,表情变幻莫测,最终低头,深深看她一眼,“我观察象,昨气温骤降,今早温度没有回暖,估计这几,就要下大雪了,到时候大雪封山,怕是路就不好走了!” 桃子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二姐这话意味深远。 第17章 夜探惊心 晚上吃完饭,桃子随着姐姐们睡下,到了后半夜,才悄悄起床出屋,从篱笆窟窿钻出去。 北家在她家西北方,中间有一片菜地,两户人家。 今晚上夜朗星稀,那两户人家早已经熄灯睡觉了,静悄悄的听不到动静。 远远就能看到北家门口挂着白纸灯笼。一股冷风吹来,灯笼在风中摇晃,吓得桃子浑身一抖,就想返身回家,可想到自己已经答应荷花要去看看北,只得咬牙,给自己壮壮胆,向着北家去了。 北家与她家房屋并不一致,虽然都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但是北家只有北侧是一排三间的房屋,中间明堂,西厢房是他和哥哥的卧房,东厢房是北父亲张海青的卧房,北的母亲早在北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厨房则安排在了院子西南角,和正房并不挨着,北家大门开在篱笆墙东侧,门外是出村进山的路。 近了北家,躲开门口的纸灯笼笼罩范围,桃子绕道屋南侧,隔着一人高的篱笆墙,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一切动静。 村里有习俗,人死后到入土前的三,需要守灵人全候看顾,务必要香烛不灭,并且守灵人晚上是不能睡觉的,具体原因已经不得而知,但是习俗自来如此,也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今夜轮到守夜的分别是张氏宗族二爷一脉的堂族张海岩,三爷家大儿子张海信,张海信是死去的张海青大哥,他在县里铁匠铺做学徒,得知消息刚刚赶回来。 虽然已近后半夜,但是两人白都提前睡过觉,此时并不犯困。两人坐在明堂一角,沏一壶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话。 堂屋中间停了两副棺材,一副就是北父亲张海青,另一副是衣冠冢。因为张海青的大儿子张向南的尸体一直未找到,张海峰只好收敛了他平时穿的衣服放入棺材中,替代了他的尸身。 两副棺材前各一个香炉,里面插着四根线香,下面是火盆子,盆子里烧纸早已经燃尽,只剩一些灰烬。 桃子绕到西边篱笆墙和主屋靠近的地方,开始扒拉篱笆墙,也许真是熟能生巧,很快就扒开一个能容她进出的窟窿,她矮身钻了进去,踮着脚尖靠近西厢房的窗户。 时节已入秋,晚上温度也从温热变为寒凉,可是北的窗户却是开着的,桃子看在眼里,心里升腾起不满。 难道就没有人想过,这秋夜里温度低,北会不会受冷吗? 她踮脚靠近窗户,才靠近就听到北难过的疼哼声,她忙探头从窗户看进去,只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屋里桌上点着一盏灯,黄豆大的火苗把屋里照亮,只见北躺在冷炕上,身上随意盖着一床破被子,露着手脚在外面。 原本壮硕的身子已经明显消瘦下去,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裂出一道道口子,全身裹着布条渗出血色,尤其头上和眼睛部位也被包着布条,脸上的血迹还没清洗干净。 他看上去很不好,疼痛让他身体不停的挣扎抖动,口中发出呜呜的痛苦呜咽声,失血过多却让他无力挣扎,只能抖动着,呼吸都十分微弱。 桃子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唰唰往下掉,原来北不只是伤了腿,连眼睛也伤了,一个瞎眼并且瘫痪的人,他要怎么活下去? 北突然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但是身子起了一下,又躺回床上,口中喃喃着,不知道在什么,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要什么东西。 桃子用袖子擦去眼泪,笨手笨脚的要爬进去,但是身高原因,总差了一点距离。 就在此时,一阵风吹过,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推了她一把,她就跌了进去,落地的时候没站好,脚一歪,在地上打了个滚。 心里觉得奇怪,但实在顾不上思考,揉着摔疼的膝盖,爬起来赶到了床边,听到北嘶哑的声音,“水……水……” 北要喝水! 桃子忙到一旁桌子上拿水壶,幸好还有半壶水,她倒了一杯水,端着靠近北。 回想着自己生病的时候,娘怎么照顾自己的样子。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托起北的头,手臂接触的地方传来火烫的温度,北明显烧得厉害,她把杯子靠近北,一点点倒给他喝,声的,“水来了,你慢慢喝,慢慢喝……” 北似乎烧的糊涂了,一碰到水,不管不顾就猛往下咽,结果呛到自己,无力的咳了几声,桃子放下杯子,手在他胸口轻轻顺气,等他呼吸顺畅了,才拿起杯子继续喂水,直到一杯水见底,北才不再要水。 见北终于舒服一些,昏睡过去,桃子轻轻松口气,回身刚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突然,没来由的觉得眼皮直跳,心里冒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是错觉吗?她觉得桌子上的灯盏里,那个豆大的火苗,刚刚明明是黄色,现在似乎变为莹绿色了,而一门之隔的明堂也寂静无声,听不见聊和喝茶的声音了。 她心理安慰自己,外面两位族叔怕是困的睡着了,可心里又明白,守夜人是不该睡觉的。 她走到里屋门口,手按在门上,犹豫着要不要推门看看,想了想,终于还是用力推门,结果一推之下,门没有开,似乎外面锁上了。 她一瞬间就怒了!为什么要把北关起来,难道真要他活活病死不成? 再不管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她转身回到床前,拉起北的手,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低声对他,“北,你等着,我去青湖山,我去给你找仙草,我一定给你找来仙草!” 她放下北的手,给他盖好被子,冷着一张脸,顺着窗户爬出去,又从篱笆窟窿原路钻出去,头也没回的往家走。 空上,月亮外围染上一圈绯红的雾气,空气中的温度又降低几分,哈出的气都化为白烟,温度骤降的太过诡异。 如果,她回头看看,也许就会发现,北家的明堂里,突然灯火全灭了,没有任何声息,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死一般的寂静。 可是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变化,她满脑子都是愤怒,和对北的担忧,以及发自灵魂深处,对仙草的渴望。 她跑回家,收拾了自己认为需要的东西,放在一个背篓里,藏到篱笆墙边,然后回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等着亮。 亮后,她要进山,去青湖山上找仙草! 第18章 山村惊变 蒙蒙亮,一层薄雾围绕在田间地头,沉睡的张家村,被一声凄厉尖叫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全村人都被这声尖叫惊醒,纷纷出门寻找声音出处,最终在北家找到发出尖叫的张海峰的媳妇林氏。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林氏面对着堂屋,仰头跌坐在院子中间,手里藤编提篮摔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向院门口爬行,并不时回头看看,似乎生怕屋里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一样。 此时众人循声而至,就看到林氏连滚带爬的出了北家,坐在门口外的土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张海峰脸色不好,冲上去扶住林氏,“你这是咋了,送个饭,咋还摔跟头了,就算把饭都摔掉了,再送呗!你嚎啥啊?” 林氏顶着一头乱发,两眼无神,脸色苍白如大病一场,感觉到被人一扶,吓得全身一哆嗦,见是张海峰,才算松口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指着院里,哑声道,“死了,死人了!” 张海峰心里一抖,眼中出现心痛与难过,伸手臂揽住林氏,“是北去了?哎,你也别难过了,这孩子命虽不好,但也算走的快,倒也没受了几罪。” 林氏闻言猛摇头,上下牙齿咯咯作响,全身抖如糠筛,“不,不是北,是大伯和海岩,他们……他们俩死了,我看到他俩躺在地上,我没敢多看,就跑了出来……” 张海峰闻言,险些又把林氏扔出去,惨白着一张脸,扭头看向院里,院子里静悄悄的,若是大哥和海岩没事,早该听到林氏尖叫就出来,到现在都没出来,恐怕是真的不好了。 周围赶来的人,闻言也下意识躲开一段距离,看着寂静的院里,纷纷露出惊惧的表情。 有人眼尖,看到村正和族爷几人赶来,“村正来了,族爷也来了!” 张兴国和张海松先一步赶到,张海山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二爷和五爷两房,最后面是村正赵安然和儿子赵富贵。 张海峰正没注意,一看张兴国,忙靠上去,把事情了一遍,“族爷,你看咋整啊?” 张兴国听完,脸色就变了,看着院里里寂静的三间房,和二爷五爷对视一眼,三位老人都没话,可是脸色都不太好。 村正询问了事情经过,看村中三位最年长的长辈全都沉默不语,于是皱起眉头,催促一声,“三位族老,还是派人进去看看吧!” 张兴国脸色更是不好,这个时候,谁敢随便进去看,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张海峰张嘴想话,被林氏一把抓住,又是哀求又是惊恐的猛摇头,张海峰脸色变了变,最终闭上嘴,低下头,一脸羞愧。 荷花爹张海泽看了二爷一眼,见他偷偷给自己摇头,也无奈低下头,没应声。 五爷张兴福和儿子张海安对看一眼,两人一耸肩膀,看向村正,完全当自己是局外人。 张兴国把众人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冷哼一声,眼角看到张海山,“海山,你进去看看吧!” 众人同情的目光同时看向张海山,心里也纷纷感叹,这张兴国对张海山是真狠啊。 张海山脸色一白,心里泛起苦涩,也没应声,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 身后的角落里,五爷儿子张海安靠近五爷张兴福,以两人听见的声音,声嘀咕,“虽海山是大伯的外子,可也是大爷主动抱回来养的。你都是儿子,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海山兄弟真命苦啊。” 张兴福也是唏嘘不已,“你懂啥!城里那些个大户人家里,嫡子庶子的待遇本就这样不公平。咱张家往上两代,可是城里的老爷太太,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来了这里。……再老大家那个母老虎,十几年了,就没给他好脸色看,他作为张氏族长,脸上不好看,可不就把气都撒海山身上了,哎!” 张海安揉了揉微胖的肚子,一脸同情,看着海山慢慢走近屋里,“你海山他那个娘也是,干啥不好,给人做外室,连累的海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五爷一巴掌拍他肚子上,瞪他一眼,“闭嘴吧,大人的事,你辈就别乱嚼舌根子了。” 张海安“哦”了一声,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屋里,等着张海山出来。 这边,张海山刚进了院子,就见地面撒了一滩饭菜,几个白面馒头滚在地上,沾着厚厚的土,一盆山菜炖猪肉扣在地上,汤水溜了一大片,翠绿的山菜和粉红的猪肉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张海山往大门敞开的堂屋看过去,里面两副棺材摆放的整整齐齐,下面的香烛已经熄灭多时,从门口看进去,角落里躺着两个人,脚冲外,头朝里,两人中间是桌,上面放着水壶和一些聊磨牙的零食。 张海山身子颤抖一下,挪着步子靠近门口,连续咽下三四口唾沫,才敢探头往里看,待看清里面的情况,脚下一软,瞬间跪下了。 只见那两人正是张海岩和张海信两人,他们直挺挺躺在地上,两人的双手紧紧掐着对方的脖子,两人都是嘴大张开,双眼凸出,舌头外伸,眼中犹存惊恐,满脸青紫,眼耳口鼻流出长长的一条黑红色血痕。 看情况,这两人竟然是生生把对方掐死的啊! 张海山脸色惨白,动也不敢动地跪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直到一声痛叫从西厢房传来。 张海山闻声,如被点火的炮仗,瞬间跳起来,下意识就往外跑,跑了三五步,又一转身,闷头就冲进了堂屋。 外面人不明就里,看着他突然跳起来往外跑,没几步又冲回去,居然冲进了屋里。全部惊呼一声,齐刷刷地往外撤了一大段距离。 互相看了看,村正刚要开口话,就见屋门一晃,张海山抱着北一步步走了出来。 张海山抱着北到院子里,找了块半人高的草垛子,把北放在上面,起身看院外,也不看张兴国,对着村正喊,“赵叔,海岩和海信他俩死了。北还活着,但是烧的厉害。屋里没啥……” 第19章 桃子不见了 村正听到张海山的话,心里并不想进去看,可是身为一方官吏的村正,虽然管理的不过是周边几个村,也不能弱了自己的官威,只得整理了下衣襟,慢悠悠走了进去。 张兴国等人自然跟着村正往里进,等到众人都看过屋内情况,所有人都脸色刷白,双股颤颤,要不是周围都是人,只怕也如张海山一般直接吓跪了。 “大哥啊!”张海峰上前一步扑在张海信身边,泪流满面,林氏脸色苍白,还是走了过去,跪在了一旁。 二爷看张海岩死状,身子晃了晃,泪流满面唏嘘不已,张海泽脸色难看,扶着二爷的手臂,生怕他如三爷般有个好歹。 五爷抓着张海安的手臂进了屋,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双下巴,眼睛扫着堂屋,一脸疑惑不解。 村正眼睛盯着三位族老,嘴唇蠕动一下,才问出声,“几位族老,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我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死状……他们真是互相掐……恩,互相伤害致死吗?” 族爷张兴国扫了屋内一圈,表情突然有些怪异,似惊似怒。 村正一看张兴国的表情,心知他知道了什么,脸色一沉,威严的低问,“大族老,这么多村民在这里,大家需要一个答案,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张兴国忍不住瞪了张海山一眼,心下不悦,如果张海山刚才叫的是他,他就可以先一步看到屋里的情况,也能想到辞,现在被村正一问,他叹口气,只得实话实。 张兴国挥挥袖子,看着棺材前的两个香炉,涩声道,“老夫也只是猜测……人死后到入殓,自来规矩就是香火不灭。可是你们看这香明显已经彻底燃尽,且并没有续上,那蜡烛看状态,则是突然灭了,这……这是殡葬大忌讳。张家祖上也是富贵人家,曾有书楼一座,藏有书籍万卷,其中就有讲神鬼怪志的书籍,书中曾提过……若枉死之人,入土前未能被好好对待,或心有愤怒,则化为厉鬼……” 张兴安在一旁叹口气,接口道,“他们,他们不尽心守夜,让香烛熄灭,亡人有感而醒,自然,自然要泄愤了……” 村正赵安然,闻言惊悚一抖,望着张海青的棺材,下意识往门口靠近几步,“那,那怎么办,难道任由这个亡人作乱吗?” “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并不是海青……” 张兴国神色不定,却不再细,只安排众人把灵堂再次布置好,把亡故的两位也在此立棺设灵,这样一来,本就不大的明堂被四口棺材堵得严实。 张海山喃喃的问一句,“北咋办?” 张兴国望向张海峰,却见他不敢与自己对视,叹口气,“老三还病着,海峰他们需要照顾,北……还是在这西厢房吧,就有……”他看看周围,“有海山媳妇和海泽媳妇一起帮着照顾着吧,等老三好了或者……再让林氏来接管吧。” 张海峰和林氏忙点头,张海山和张海泽对看一眼,也点头答应了。 有了安排,村正也就放心离去了,其余众人也陆续离开。 出了门,张海安紧走几步赶上张兴福,“爹,大伯刚才厉鬼不是海青,那会是谁?” 张海安抿嘴瞪了他一眼,“你脑子给狗吃了!不是海青,你是谁?谁到现在连个尸首都没找回来?无尸下葬,本就怨气极重,香火一断,凡人也能见鬼,再加上北病的厉害……他们那么对待人家亲弟弟,哼哼……那两个兄弟估计是被向南鬼遮眼了,才互相掐死对方的!” 张海安缩缩脖子,左右看看,“爹,上次在县里购房,给浩轩进学的事情,表哥那边传话来,已经给找好地方了,这事你看如何?” 张兴福眼一亮,斩钉截铁的,“搬,全部搬走!” “哎,好的。我这就安排……” 两人边,边往家走去。 张海山出了门,就见五爷父子俩,肩并肩边走边聊,掩不住羡慕的多看了两眼,回头见张兴国在跟大哥聊,知道没有自己插话的,就背着手往家走了。 到了家门口,推门进去,张银花一脸关切的过来拉了拉他的手,“咋啦,脸上这么不好,出啥事了?我听着那叫唤音,像海峰媳妇的声音,是那边出事了吗?”她一指西北,北家的方向。 张海山点点头,把事简单一下,尽量不想吓到她。 可张银花还是一脸煞白,好歹没有亲眼瞧见,不会太过恐惧,却又心疼的叹口气,“南可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初他娘活着的时候,我们还合计,等将来孩子大了,就把二丫头给他做媳妇……没想到,兰姐才走了几年,那个家就成了这样,兰姐要是地下有知,该多伤心……” 张海山安慰的拍拍她肩膀,“爹让你照顾着北,你这几就别下地了。一三顿饭,给他吃点好的,如果晚上烧还是不退,……嗯,你,你就给他想想办法,抓点药吧!” 张银花用围裙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我晓得,煎药都在咱家,好了我给他端过去。” 明着给北花钱,自家祖爷那就不好,三爷那脉也成了打脸,毕竟不是一个支脉的,还是要顾及人三道四。 见张银花这么懂事,张海山松口气,也心疼她,跟自己这辈子也是受罪了。 两人手挽着手,互相依靠,都没话。 片刻后,张招弟和张盼弟从田里回来吃晌午饭,因为早上出了事,家里没做饭,俩人饿肚子下地干活去了,留着张银花在家等消息。 见俩人回来,张银花忙做好饭菜端到院子里桌上。等众人坐好,却发现桃子没回来。 张海山不甚在意,“咱们先吃吧,老三不定又疯哪里玩去了,等她饿了自然就知道回家了。” 于是众人吃饭,只有老二张盼弟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欲言又止。 一顿饭吃完,大家又忙了起来。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没看到桃子的影子,众人这才慌了神,开始满村子寻找,可是最终也没找到。 “仨儿,仨儿这是去哪了啊!”张银花坐在炕头,眼泪就没停过,张招弟坐旁边,拦着她肩膀,安慰她。 张海山蹲在门口,也是愁眉苦脸,平时觉得老三挺烦人,可现在找不到,又开始想了。 那好歹也是自己的娃! “娘,你别太伤心了,三妹估计出去玩了,玩两没意思了,也许就会回来了。” 张盼弟给了似是而非的辞,的自己都想捂脸,这辞也太不负责任了。 第20章 出发青湖山 蒙蒙亮,桃子背着竹篓出了家门,向着青湖山方向出发。 路过北家的时候,她侧头看了一眼,见屋里灯光都灭了,心下有些奇怪,可是没想太多,只是一门心思向青湖山而去。 走了约半个时辰,光渐亮,她也终于到了山外缘,周围树木从开始稀疏矮,逐渐变得密集,很多几人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草丛中偶尔看到几只兔子和山鸡,让她突然想念起狐狸白烁了。 如果白在这里,就可以抓只兔子和山鸡,炖汤或烤着吃都行,保证味香肉嫩…… 她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什么时候了,这种危险地方,还能想到吃?不心点,她估计就能成为其它动物的那盘菜了吧! 都怪书生,给她起名什么不好,非要叫起名叫桃子,她觉得自己在吃货的不归路上,真是越走越远了。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她吓得全身汗毛乍起,急忙从背篓中拿出准备好的砍柴刀,双手握住刀柄,搜索周围环境,脑子里又冒出老宋头关于青湖山的各种神怪故事。 桃子抱着竹篓子,一手窝着砍柴刀,抖索着冲周围喊话:“谁,谁呀,出啦!……我看到你了……快点出来呀!” 一道朦胧的白影一晃眼出现在她面前,五根尾巴习惯性在身后扫来扫去,一张狐狸脸低下头靠近桃子,龇牙咧嘴,“死丫头,胆子大了啊!三没来了,你是想饿死我吗?” “白?” 桃子咧嘴一笑,收了柴刀,跑过去,习惯性伸手给它顺毛。 比起半年前初次见,白烁更加壮硕巨大了。如今四肢着地,桃子只能勉强够到他前胸一片蓬松的毛发。 她抚摸着狐狸胸口的那片浓密的毛发,“白,你来送我吗?” 白烁愣了愣,歪头用巨大的狐狸眼看她,细长好看的狐狸眉,皱起成两个鼓包,“送你?你要去哪?” “北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要去青湖山上找仙草,只有仙草能治好他的伤。” “青湖山,仙草?” 它仰头望向青湖山,金色瞳孔看过去,青湖山上五行之气纷扰乱离,偶尔一丝黑色气息闪烁一下,显得诡异莫测。 这种时候,去青湖山找什么仙草?! “你疯了吧,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这山上如今气息混乱驳杂,还夹杂着一丝戾气,根本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桃子呆呆看着白烁,“气息混乱?戾气?” 狐狸在什么? 白烁狐狸爪子捂脸,无奈的详细解释,“地正气分木火土金水的五行,五行之外还有其他邪气比如鬼气,戾气,怨气……这座青湖山,自一年前就开始五行混乱。这种地方一般必有宝物出世,我路过发现了端详,于是停留等待。我原以为,这次是个机缘……却不料三前,山上突然出现冲戾气,我曾远观,戾气引发山中野兽撕咬,状如疯魔……” 白烁遗憾摇头,“可惜了,本是祥瑞宝地,如今已成了灾厄之地,这青湖山现在是不能上了,怕是以后,这青湖山都将化为极凶之地。” 桃子恍然,三前不正是北在山上出事的时候,难怪海青族叔最后留话是千万别进山,估计那时候山中的猛兽都疯了。 白烁用爪子揉揉桃子的头发,“回去吧,这山是不能去了。中午我抓个兔子,咱们烤兔子吃。” 至于北什么的,谁管他去死! 桃子恍若未闻,摸摸它胸口蓬松柔软的绒毛,“白,这几我怕是不能给你做饭了,不过你能找来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肯定饿不死自己!或者……你要是真想吃人做的饭,也可以找荷花给你做饭,虽然她做的饭不好吃,但是她家比我家日子好过,有白馒头吃,不像我家总是山菜馍馍,你估计会喜欢吧!” 想得到荷花给白做饭吃,手下那一簇白毛,就被她生生拽了下来,看着躺在手心的白毛,又见白烁疼的嘴角抽了抽,她心里突然舒坦了。 可是桃子的话却让白烁生气了,它凶狠瞪她,“你什么意思?” 她仰头,与狐狸眼对视,“我要去找仙草。” 白烁怒了,“我过,这山上不得,你没听见吗?” 感受到白烁的怒火,桃子全身一抖,手中却紧紧抱着背篓,倔强的梗着脖子,坚定不移的和狐狸对视,“不,我要去!北,北还等我找到仙草救命呢!!”完,扭头就走。 白烁咆哮一声,“你……好,你走,那山上都是疯兽,我看你能走多远,我看你最后喂给哪只野兽吃掉!” 想到自己被野兽吃掉的画面,桃子吓得一哆嗦,险些自己绊倒自己,可是转念又想到北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活活等死。她咬牙,迈开脚步奔山而去。 “这个臭丫头,不听话的臭丫头!”白烁呲牙咧嘴,五条尾巴打的地面啪啪乱响。 看着桃子背影越来越远,白烁突然低吼一声,似发泄怒火,下一瞬,四肢发力,瞬间追上了桃子,它牙齿一下咬住她的领子,甩头把她扔到背上,往山上飞奔而去。 桃子听到后面有声音,还没回头,眨眼就发现自己已经爬伏在白烁身上了,正往青湖山方向而去。 她眨眨眼,“白?” “臭丫头,你答应给我做好吃的,怎么能换人就换人了,我同意了吗,你问过我同意了吗?……这次我陪你进山,下次再有这种事,必须听我的,不然,不然我吃了你。” 白烁恶狠狠瞪她,瞪死她算了。 桃子意外又惊喜,这是狐狸要陪她进山,明知道山上危险,它还是愿意陪她一起去。 桃子眉眼弯弯,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狐狸脖子,“白。谢谢你!” “闭嘴,我不想理你。谁稀罕你谢了,哼!╭(╯^╰)╮” 白烁一扭头,跑的更稳更快,白色身躯几个起伏腾越,就进了山林。 就在此时,背后山村,远远的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声。 桃子听不真切,疑惑的回头看看村子,却一时间分不出刚才的声音是不是幻听了,“白,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你不是要上山找仙草吗?打算回去了?” “没有,我大概幻听了。” 桃子立刻摇头,把这事直接扔一边去了。 倒是白烁回头,谨慎的看了一眼,它不像桃子肉体凡胎的听不出声音出处,它的狐狸耳朵第一时间就捕捉到发出尖叫的地方。 是丫头家旁边,那个叫什么北的家里传来的。加上那若有若无的一丝戾气在村子里飘荡…… 看来,村里不太平了! 第21章 遭遇人熊 青湖山位于清河县西北方,与曲水县,汣山县同属庆山郡。 据庆山郡的郡史志里记载里有云,青湖之山不足万年,与郡内其他山脉隔绝而不相联,此山方圆七百里为界,自成一脉,山中多怪石,土中蕴藏铁矿,但凶兽过多,无法开采,因此闲置。此外,山顶有一座无底青湖,湖水千年不冻,万年不枯,四周芳草缤纷,奇珍无数,即使寒冬腊月,大雪封山,青湖依然温度适宜,鱼儿畅游,周围鸟语花香,故名青湖山。 桃子和白烁进山林范围时,色已亮,山间虽然树木茂密,但总能见到硕大的黑褐色岩石孤立林间,独占一块空地,黑石周围赤土裸露,不生寸草。 放眼望去,整个青湖山遍布这种黑褐色大石头,且每一个都是硕大无比,把一个好好得青湖山老林子,硬是破坏成千疮百孔的筛子状,很是诡异。 白烁背着桃子,在林间跳跃起伏,行走的时候并不是全部都在地面,反而更多时间里,是在这些大石头上跳跃着前进,倒是速度比在落叶堆积如山的地面上行走,反而快速了很多。 五条尾巴在身后随着行动而不停变化摇摆的方向和频率,为它前进掌握平衡和修正落地方向。 上山至今也有顿饭时间了,从树林枝叶间隙,可见空已经完全放晴,应是已近上午时分。 这一路走来,只偶尔遇到几只红眼的山猪,横冲直撞而来,白烁仗着敏捷的动作躲了过去。 白烁不知道做了什么,全身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似腥似檀,很多型动物闻到气味,远远地就自动避开了。 桃子趴在白烁背上,从见到那群山猪开始,就死死的把自己藏在白烁的皮毛中,再不敢抬头了。 不能怪她胆,一个六岁的女孩,见到一群山猪,瞪着猩红的眼睛,围着一具鹿尸啃食,那血淋淋的场景,没当场吓死已经很不错了。 一路也算顺利,可到半山腰的时候,情况就变了。 森林间浮起一股肉眼可见的灰色雾气,白烁前进的速度明显变缓,这种雾气似乎对白烁散发出的气息,有抵消作用,他们开始被一些动物攻击。 最先攻击他们的是一群黑毛山鼠,每个都有手臂粗,尾巴比身体还要长,粗壮的尾巴一甩,如一个鞭子,轻易就能抽出一道血痕。 白烁开始大意了,虽然瞧见这些东西了,但是并没有意识到它们竟然胆敢来攻击自己,于是等到靠近后,被它们从树枝间跳下来,爬了一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群妖都不算的低等兽类攻击了。 山鼠攻击更多的是用牙齿,几十只山鼠跳到白烁身上,一个个眼睛血红,呼吸急促,嘴角垂涎,疯狂的往白烁一身光滑水亮的皮毛里面猛钻。一旦某只钻近皮肤了,前面两颗长长的门牙,立刻一口咬开皮肤,尖细的嘴凑上去,就一顿疯狂啃吸。 白烁吃痛,一声怒哼,五条尾巴倒卷回来,如五条鞭子抽打在众山鼠身上,每一下都把一只山鼠抽飞出去,撞在石头或树上,成了一滩烂泥。 死亡的山鼠吸引来更多山鼠,从树枝上、叶丛间隙、地缝里,爬出一只只疯狂的山鼠,全部猩红的眼睛,吱吱几声,全部向着白烁攻击。 白烁虽然五条尾巴已经挥舞如风,却扛不住山鼠越聚集越多。 桃子被白烁第一时间转移到两前肢中间,好好地保护起来。可是即便如此,庞大的山鼠数量,还是最终穿越了白烁设立的平安线,一只山鼠后肢用力,跳跃起来,眼看就要咬上桃子举起的手臂。 “找死!狐火·爆!” 一条白色的尾巴闪电射来,啪一声,把越界的山鼠抽飞出去,同时一片绿色的火花从白烁的狐狸口中喷出,火花见风猛涨,化为无数凶猛的火球,贴着她和白烁的外围,呈圆形向四面八方攻击而去。 凡是沾染了绿色火花的山鼠,瞬间就背火焰包围,尖声惨叫中化为一只只燃火的山鼠,带着一身火焰四处乱窜,山鼠被同类的攻击打蒙了,吱吱尖叫中四散逃窜,再无一只攻击这一人一狐。 压力一轻,白烁叼起桃子扔到背上,四肢猛窜,闪电般离开此地,速度之快如被鬼追。 “白,你还好吧?”桃子忐忑不安,摸着白烁的后背,本来光滑的皮毛经过这一战,被啃的参差不齐,有些地方还渗着血迹。 白烁回头看,冷哼一声,“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一群畜生也敢攻击我了,哼!好得很……” 待此事了以后,看它不把这整山的鼠辈全部干掉一个不剩! 桃子忧心忡忡应了一声,服帖在白烁背上,这一刻,她在心中默默向上祈求,祈盼那些虚无缥缈中,被传颂的无所不能的神仙们,保佑她和白烁能够平安顺利找到仙草! 随着她的祈祷,浓雾外的青湖山上空,突然汇聚起清浅的五色霞光,霞光在空中摇曳飘荡片刻,下一瞬,向四面八方散射而去。 又处理了几波大大的攻击,其中居然还有一群山猴,平时见人就躲的猴子,此次成群结队,张牙舞爪的攻击过来,声势吓人,幸好白烁此后一直很警觉,没有再受到严重伤害。 估计到晌午时分,桃子提议找地休息一下。 就在此时,四周树叶哗哗作响,白烁骤然停住,狐狸眼半眯起来,望着雾气中某个方向,尖锐的爪子在地面拉住几条沟,身上的皮毛也随着呼吸开始起起伏伏,一副蓄势而发的姿态。 桃子探头看去,只见密林中,一只巨大的不知名凶兽,人立着走来,浓密的黑色皮毛上沾染了无数血迹和碎肉,它挥舞巨掌拍在一旁的树干上,人腰粗的树干瞬间皲裂折断,它弯腰,冲着桃子他们,张开嘴巴,一声怒吼,巨大的声浪夹杂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周围树叶哗哗落地,腥风恶臭险些让她晕厥。 桃子从没见过这种生物,想了半,突然记起曾经见过海青叔猎过的一头狗熊,再一对比,她脸色骤变,惊呼一声,“是人熊!” 第22章 激战人熊 这畜生简直就是猎人的噩梦,拍到就死,沾到就残,但凡要是遇到了,就是九死一生,就是能逃脱了,也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青湖山一直传言有人熊,偶尔也听外村的老猎户酒后醉语,曾远远的瞧见过一两次,但是北一直他们在吹牛,真正的人熊比房子都大,跑的比老虎都快,真要看了,以老猎户的腿脚,怎么可能跑过人熊。 桃子心里一直不当回事,还以为人熊不过就是比熊大了点,毕竟人熊也是熊嘛! 可今一看,这哪里是大了点啊! 普通的狗熊立起来,也就一人多高,和人熊比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只大腿的高度。 以白烁五尾妖兽的身高,在人熊面前居然刚刚到腰部。就如大人面前站了一只大点的狗狗,一点没有威胁感。 那头人熊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在空气中嗅着什么,拳头大的熊眼中,闪过暴虐贪婪的光芒,张开的巨嘴里,唾涎不断流下,一声声吼叫,身体逐渐近前,明显是在试探白烁的底细。 白烁身子一歪,把桃子滑下来,“躲开点,自己心!” 桃子缩着身子,躲到一颗黑色巨石后面,“白,那可是人熊啊,你行不行,不行咱们走吧!” 白烁斜眼看她,“你不是要给北找仙草!” 桃子气得跳脚,怒瞪它,“你,臭狐狸……北是我朋友,难道你不是吗?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朋友,让另一个朋友出事!” 白烁目光一阵柔和,转瞬看向人熊,傲气冷哼,“一边待着去,别妨碍我。一头人熊而已,还要不了我的命。” 它再顾不上多言,五尾挥动,合身冲了上去,转瞬间,就和人熊斗在了一起。 人熊不比妖兽,没有妖兽的赋技能,但是人熊生神力,力大无穷,且一身皮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即便是一般的妖兽,也不敢轻易和人熊对上。 桃子不知道其中事情,白烁心高气傲看不上凶兽,两个不知高地厚的一人一狐就这么对上了人熊。 战斗并没有进行多久,很快,白烁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无论是爪牙还是尾巴,甚至是狐火,都对人熊毫无办法,只能仗着身子灵活,能够躲过人熊攻击。 这一熊一狐的战斗,桃子看不明白,在她看来,白烁蹦来跳去围着人熊猛打,人熊挥着熊掌左支右绌,显然是狐狸占了上风。 “白加油,打死它!”桃子从石头后面跳出来,给狐狸呐喊助威。 白烁一阵冷汗,险险躲过人熊的一挥,心:我这明明快被拍死的节奏,你这是给我助威来了?!有点眼力劲好不好啊! 桃子看狐狸和人熊的战斗估计还有好一会儿,于是从背篓里拿出干粮,就着咸菜开始吃午饭。 白烁偷眼看到桃子居然在吃饭,四只狐狸腿不受控制的各自抽了一下,全身呈现一种奇怪的造型。 人熊被狐狸的姿态惊到了,以为狐狸要发出什么赋技能,下意识停了一下,错过了攻击时机。 白烁见机,腰身一扭,瞬间脱离了战场,叼起桃子就跑。 人熊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嗷嗷叫着追来,一路上拍飞树木无数。 桃子被狐狸叼在嘴里,匆忙咽下最后一口干粮,看着追来的人熊,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白,你打了半,它好像没事啊!” 白烁怒了,“臭丫头,你……” 脚下不知踩了什么,突然一滑,白烁带着桃子往前翻滚。 翻滚中,白烁感觉到被一个柔软却坚韧的东西缠绕上身,心知不好,匆忙把桃子往前一扔。 桃子就感觉到一瞬间的旋地转后,自己以一个非常不雅的姿态,撞在一颗黑色巨石上,睁眼看去,一切都在旋转,好半才回复归位。 就见白烁身上不知怎么就缠绕上一条巨大的花斑蟒蛇,蛇嘴张开,露出两根森冷尖锐的长獠牙,大脑袋上一只银白色的角闪着蓝色火花,啪啪作响。 白烁四肢被巨蟒缠绕,一时间挣脱不出,但是五根尾巴一下下抽打在巨蟒身上,也让巨蟒疼的一抽一抽的。 可是这只巨蟒并不是普通凶兽,而是已经接近半妖之体的大凶兽,与人熊不相上下,头上的角已经拥有赋技能,火系变异的雷电之力。 酥麻的电流经过白烁全身,噼啪作响,让它浑身凝聚不出力气。 枝叶摇晃,林木翻折,人熊远远的追了过来。 “白!” 桃子一咕噜爬起来,从背篓里拿出砍柴刀,就冲向蟒蛇。 浑身无力的白烁,眼看桃子握着一把砍柴刀冲了过来。 “笨蛋,走开!”它冲她喊。 她仿若未闻,如一头牛犊子,猛冲而来。靠近了蟒蛇尾部,双手高举砍刀,使出全身力气,一刀砍在蟒蛇尾部脊骨上。 “咚”的一声闷响,蟒蛇鳞甲上多出一个坑。 柴刀脱手而飞,桃子双手颤抖,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眼睛扫到柴刀落下的地方,又跑过去捡柴刀。 巨蟒被打的愣了一下,蛇头扭动,看向这个胆敢打它的东西,却见她还敢去捡拾柴刀,瞬间暴怒,一尾巴抽过去,正好拍在桃子背后。 桃子一口血喷出,身子瞬间被抽飞上半空,落地的方向,就是人熊靠近的方向。 人熊奔出树林,一眼就看到被蟒蛇困住的狐狸,正兴奋的准备冲上去,就看到一个黑影被蟒蛇抽飞过来,下意识一掌挥出,就要把这个黑点拍飞。 “不!” 白烁肝胆俱丧,大吼一声,五条尾巴其中一根,齐根断裂,化为一片白光,白光飞掠过去包裹住桃子的身躯,下一瞬,人熊巨掌拍在白光上,将白光拍飞。 “狐祝·奉献!” 这是狐族最重要的保命技能之一,关键时刻,自断一尾求得一线生机。 白烁一口鲜血喷出,眼看白光虽然被人熊一掌拍飞,却始终没有溃散,心下稍安。 它用一尾妖力,换取对桃子的全力保护,如今看来,桃子性命该是并无大碍,只是她后背遭蟒蛇抽打的那一下,怕也是伤得不轻。 人熊大吼一声,并不在意飞走的白光,眼中凶光闪烁,奔着狐狸和蟒蛇就过来了,巨大的熊掌一巴掌拍向白烁。 第23章 青湖巨鼎 望着人熊拍来的巴掌,白烁嘴角血流如注,却露出森森白牙,仰咆哮,“笨东西,来啊,来啊!我不怕你,来啊!” 人熊暴怒咆哮,巨大的熊掌如一座大山,照头拍下。 白烁决绝一笑,张开狐口,一道冲绿焰席卷周围一切,“狐咒·焚世!” 绿焰以白烁为燃点,以吞噬地之威,覆盖向周围而去,遇物既燃,无物不燃。 人熊在烈焰中惨嚎,蟒蛇在烈焰中翻滚,就连白烁也在自己的烈焰中垂死挣扎,焚烧万物的火焰咒术,竟然是连同施咒者本身一起焚烧。 不过片刻,人熊倒在地上不再挣扎,蟒蛇身子僵直不动了……绿焰缓缓熄灭了,四周一片焦土,只残留下几处青烟。 火焰中心,白烁身子晃悠着走了两步,侧身摔到在地上,一身白色狐狸毛早已经烧光了,只剩下一身黑如焦炭的皮肤,皲裂出无数血口子,它半睁着眼睛,望着桃子离去的地方。 凝聚最后一丝气力,心里感应了一下包围桃子的光球位置,以及桃子到山上青湖的距离,觉得再无危险,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边,她睁开眼,背后火辣辣的痛让她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暖暖的白色光芒包裹着,光芒温和,却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过了几息,疼痛慢慢缓解下去,她才深吸口气,伸手戳向白光。 白光如破碎的蛋壳,四分五裂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了,她终于看到外面的环境。 一池碧透若青的湖水跃然眼前,空气温暖湿润,芬芳若熏,四周山清水秀,萤草缤纷,好一幅人间仙境。 湖中心一座孤台,一尊顶巨鼎遗世独立,黝黑的鼎身泛着温润的光泽,远远望去,鼎身上铭刻着上古神纹,每个神纹都似游动的波光,波光艳艳,叹为观止。 她目光定在巨鼎上,移不开视线,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沉眠中渐渐苏醒,心底滋生起一股宇宙洪荒之感。似乎这一刻,她看的不再是一鼎一物,而是生命自太古时期繁衍生息至今所有的经历。 她眼前闪过一个画面,一片混沌中无数巨大的生物自域外而来,它们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手握一物,挥手劈开了地,从此奠定了地玄黄,四海八荒…… 又一个画面闪来,太古洪荒中一群如猿似人的生物围着火堆跪拜祈祷。空中两只洪荒凶兽战在一起,一只巨龙全身细密金色鳞片,鹰爪鱼尾蛇躯鹿角,飞舞间行云布雨电闪雷鸣,与之对战则是一只黑色蛇形凶兽,蛇口衔一烛火,双目一黑一白,蛇身舞动间,周围时空片片碎裂,两兽斗得死伤遍野,昏地暗,日夜无光…… 又一画面钻入脑海,一个气息若圣的人,站在一片虚空中,双手托举起一只灵巧的鼎,鼎见风则涨,瞬间顶立地不可仰望,日月在它身侧轮转,开辟地的荒古众神对它顶礼膜拜,它在众神祈愿下,恢弘万丈…… 一股眩晕袭来,剩下的画面全被打散。下一瞬,脑海如被万千针刺,她抱头跪在地上,痛苦哀嚎。 鼎身发出一道柔光,投映在她身上,地间本源之力凝聚而来,似一股清凉之气醍醐灌顶而下,她全身一阵舒爽,周身疼痛消失。 她抬头望着巨鼎,双眸中紫光闪烁,面目冰冷,那股遗世而独立的气息,居然与巨鼎万分相似。 她起身,迈步走近湖水,双脚踏足湖面,身子浮而不落,娇的身躯,就这么在湖面悠然前行。 一步,一步,她靠近孤台,走向巨鼎,巨鼎随着她靠近而颤栗,终于,她手指碰触到巨鼎,巨鼎发出万丈光芒,光芒中巨鼎收缩变,落在手心,她低头看,这鼎不过樱桃大,却充满荒古气息,一眼既知不是凡物。 她握着鼎立足孤台上,不言不语,不思不想,似乎就要这么度过无数岁月,突然,她抬头望向空。 空不知何时出现了霞光万丈,无数灵光从中洒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灵光中一步步踏空走下来,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 她目注他,似看非看,片刻后,终于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冰冷悠扬,毫无情绪波动,“白泽。” 俊朗清雅的绝色容颜,清净无垢的白色华服,白泽帝君带着一身晴空万里的闲适,对着她浅浅一笑,“碧落,你醒了。” 她收回目光,望着空,“又万年,四海八荒将再起祸乱。” 白泽微笑,“是。” 她语气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目光流转,看向山下某处,“那只狐狸,很拼命。” 白泽目光闪烁一下,“咒术本是荒古祖巫的秘术。焚世之咒,更是燃尽一世因缘,只求能得偿所愿而去。从此后,丫头的记忆里,将没有与他相遇的一切过往。” 她看了白泽一眼,没话。 白泽微笑,“青丘狐帝白炙,正在赶来。” 她微点头,眼中紫光逐渐隐匿,她突然开口,“白泽。” 白泽微讶,“在。” “把那颗石头,扔到无尽海底去。”她目中紫光消失,全身一软,昏迷过去。 白泽接住她昏迷的身躯,温柔微笑,虔诚的拂过她耳边秀发,“好。” 日月交替,转眼星辰密布空。 桃子睁开眼,就看到满星斗似伸手可及。 于是她真的伸出手去抓,然后发现,果然还是有很远的距离啊! “想要星星?” 桃子吓了一跳,一咕噜爬起来,向着话之人看去,下一瞬,目瞪口呆。 皎月下,他赤足行来,一身白衣似嵌了漫星河里的星子,在月光中泛着莹润璀璨的光,俊美的脸上挂着闲适清雅的微笑,微风吹动他墨黑的长发,飘逸潇洒如乘风而去的仙。 “咕咚”一声,桃子维持不住平衡,摔趴到他身前。 他笑的灿烂,“这么着急拜师吗?” “拜,拜师,师……”桃子抬头,傻乎乎望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角度看过去,居然都很美啊! 他呵呵一笑,蹲下身子,“那这个角度呢?美不美?” “美!”桃子老实的点头,然后,后知后觉的呀了一声,她呆滞看他,“你咋知道我想啥?” 他拉她起身,轻拍她衣服上的灰尘杂草,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优美而珍重,甚至似乎带着一丝虔诚的膜拜感。 桃子被他弄得心里怪怪的,他这种很重视她的感觉,她只在自己老娘身上感受过,没想到现在居然被一个美男关注了,她觉得……鼻子有些痒痒。 第24章 拜师白泽 他对她微笑,自我介绍,“吾乃仙界白泽帝君,你可以称我白泽师父。” 她愣愣望着他,心开口,“白泽,师父?” 乖乖的爷啊!她什么时候有个师父了,还这么美腻,她怎么不知道呢? 白泽微笑看她,“刚才啊,你不是拜我为师了吗。看你五体投地的虔诚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吧。” 她浑然不知要什么好了,喃喃半,终于开口,“白泽师父,你能不能不要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样我全身汗毛都起来了。我会觉得你好变态啊!” 白泽一愣,望着她突然笑起来,不是温文尔雅的微笑,而是仰着头望着星空,哈哈大笑,笑的畅快淋漓,恣意潇洒。 一顿大笑后,他收了笑容,一手拂过她耳边的秀发,认真的看她,“你果然,不是她……” 她望着他,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便宜师父心里是有点失望的呢。 他退后一步,目注她,一手指,一点星光在指尖闪烁,“既然你不要我听你心思,我就如你所愿。从今日起,我,白泽,再听不见你的心声。”指尖闪光冲上空。 空中闪过一道惊雷,似乎有什么东西达成了契约,空落下一枚的金色印记。被白泽手指接住,点在自己额心,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给他温润的容颜,平添一丝凄美,她又一次看呆了。 白泽半蹲下,与她直视,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细长的匕首,递给她,“来,这是拜师礼,此器名昆吾。给你留着玩吧。” 她接过,好奇抽出匕首,两张长一指宽的匕首,没有任何装饰花纹,完全是实用性的武器。 她拿在手中挥了挥,大长短正合适。 白泽等她收了匕首,挥手自虚空抓来一片光华,按到她额头上,光华化为无数上古神纹,缓缓烙印进她的识海内。 “你本非人魂,今日又被始祖本源之力灌顶。既如此,我就顺应意,授你太古导引术,此术乃上古时期众多强者修炼成神成圣的秘术。可惜如今地桥已断,众仙都触不到太古混沌界的线索,你只怕是终其一生,也修不成神,做不成圣了。” 白泽又取了她一滴眉心血,滴在一块白色玉牌上,他收起玉牌,望着她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摸着鼻子,脸色微红,“我叫张赔……张桃子。” 白泽微微点头,“桃子,这名字不错。” 她嘴角一抽,为什么总有人这名字好呢?这名字哪里好了,麻烦谁来解释一下。 白泽拍拍她的肩膀,点点她胸口悬挂的鼎,鼎发出柔光。 “桃子,这八荒鼎就给你留着吧,但需记住此鼎极尊贵,你务必以下苍生为重。为师要回仙界一趟,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自会来寻你,教导你修行。以后,这四海八荒,你尽可去得,为师护你。” 他后退升空,虚空而立,双臂一展,傲然俯视地,霸气威严。 桃子呆呆仰望着他,看着他衣襟纷飞,飘飘若仙。不,他就是仙,是真正能遨游四海八荒的仙人。 她听不太懂他的言语,却懂了他的意思,他他会陪伴她,保护她,不放弃她,不嫌弃她…… 心里某个地方,暖暖地,软软地,她觉得……鼻子又痒痒了。 白泽对她一笑,转身融入一片灵光中,灵光回归空化为七彩的霞光,下一瞬,霞光扩散向空无尽之处。 桃子过了良久才回神,看向四周,身旁就是波光粼粼的青湖,湖心一座孤台,台上空无一物,那只巨鼎已经不见了。 她抹上胸口悬挂的鼎,这东西就是那个巨鼎变得?仙人仙法果然好神奇啊! 她手按上胸口,决定把今初遇的一切都放入心底,不和任何人。 然后,她突然想起,她是来青湖找仙草,给北救命用的啊! 话,刚才为什么不找白泽师父要一颗仙丹治北呢,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了。/(ㄒㄒ)/~~ 她收起心思,不再考虑这些,深吸口气,潜进湖里,认真寻找仙草的踪迹。 白泽师父可是神仙,一定能知道她来此的目的,既然没有什么就走了,那表示这里肯定有仙草吧!是吧!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忘记这事了,对吧! 某时空通道中,白泽正向仙界而去,突然摸摸鼻子,心里暗想,唔,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桃子终于在换气十几遍后,从青湖内看出端详,这碧绿一片的青湖里,没有任何其他颜色,就是鱼都是青绿色的,唯有一个地方生长了一株一尺高的黑红色水草。 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一眼觉得它特别? 实在是这草太丑了 暗红色五六个叶片要死不死的飘在水里,巴掌大的页面上海附着着黑色的菌丝,猛一看还以为这草得了梅毒呢。 如果不是第十几次潜水正好路过它旁边,桃子根本注意不上那根草,直到注意到那株水草,才看到一些微弱的光晕围绕它旋转,再看周围的东西,都没有这种光晕,心里觉得大概就是它了。 潜水过去,拔出师父给的昆吾,一剑刺入根部旁边点的石块中,然后一压一翘,就把水草顺利的连根拔了起来。 她拔草是顺利了。可是草被拔起的下一刻,呼隆隆一阵轰鸣,从整个青湖最底部激荡而起,瞬时传遍整个青湖山,波及周围七百里范围,似乎整个青湖山体都抖动了一下。 桃子一手抓的水草,一手握着昆吾,被巨大的声音吓得倒灌一口湖水,匆忙浮出水面,向着岸边游去。 登岸后,握着昆吾专注湖水好半,生怕里面冲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半后,见湖水再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急忙把水草连根部的泥土都一起找宽大的树叶包起来。 这还是老宋头故事里的,采集材地宝都要用玉石做的盒子,虽然她没有玉石做的盒子,但是来时她刻意在背篓里准备了一个新罐子用来装药,结果背篓也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只好凑合了。 一路下山都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山林野兽,路过一片烧焦的树林子,她驻足看了看,总觉得此地看着眼熟,没想那么多,捧着草药走过去,离开青湖山后,高高兴兴奔向北家。 背后树林里走出一人,怀中抱着一只烧焦的兽,如果靠近看,会发现那只烧焦的兽,竟然是一只狐狸。 第25章 依依惜别 密林走出之人,是穿着一身大红锦衣的男子,他眉眼细长,鼻梁高挺,下颚尖细,双眸璀璨若星子,顾盼间带着高高在上的刻薄与寡淡,一身红色锦衣魅惑妖娆,泼墨黑发不羁的半扎脑后,这样一幅绝色容颜,不出的魅惑众生。 不过现下,他心情肯定不好,嘴唇紧抿,双手托抱着一只被烧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狐狸,一人一狐,目光随着桃子,看她蹦蹦跳跳往村里去。 白炙语气冰冷,对怀中狐狸道,“她已经平安下山了,你看够了吗,我要回去了。” 白烁虚弱的窝在白炙怀中,看着桃子的背影,认真的看着,似乎要把她记住一般。 白炙心痛他,却语气更冷,“别看了。焚世之咒啊,她早已经忘记了和你的一切过往,你这次回去疗伤,最少也三百年光阴,你觉得她一个凡人,能活三百岁等你吗?真不明白,这么一个没脸蛋没身材,什么都不懂的村妞,你是抽疯了,还是饿晕了,如此饥不择食。” 白烁嘴角动了动,飘出一句话,“老东西,你真啰嗦。” 白炙周身飙起一股寒气,“东西,等你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烁哼了一声,又看了桃子背影一眼,终于伤势太重,闭上了眼。 白炙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心抱着白烁飞往青丘。 至于那个村妞,白烁都这么维护了,他还能拿她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村子,金色瞳孔看去,满村戾气漂浮,血煞之气冲,更有鬼气在白日里就盘旋飞舞,这一个山村,居然有这么大的惊变,真是意外。 那个丫头,恐怕回去了,等待她的,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桃子不知道身后有人默默注视了她很久,她抱着一包用树叶包裹的泥巴和仙草,兴冲冲跑向北家。 远远地就看到北家门口白色的灯笼。 此时已是上午时刻,算算日子,今是第三了。是海青叔和向南哥下葬的日子,平日里不管是否走动,一村之内,都该有人来参加,算是给个面子,送死者最后一程。 可是桃子远远的就看北家门口没有一个人。是的没有人,地上也没有撒任何纸钱,根本不像是要准备下葬的样子。 是记错日子了吗?难道她在山里呆了不是一,而是两? 桃子摸不清情况了,走到北家门口,探头往里看,下一瞬,脸色惊恐大变,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的院子里,横三竖三放了六具棺材,棺材是匆忙打造的,好多地方显得特别仓促,而且每一具棺材都用手腕粗的麻绳捆扎个结实,院中也没有搭建灵堂,没有停棺的遮阳棚,六口棺材就这么暴晒在太阳底下。 不知是否因为经过本源之力洗涤全身,引起了身体的某些变化,桃子双眼灵光一闪,朦朦胧胧看出去,院里已经变了样子。 只见每一具棺材里都关着一股黑气,这黑气凝而不散,在棺材中游动,偶尔冲撞一下麻绳,妄图破绳而出。 可麻绳上不知添加了何种东西,居然在他们一次次冲撞下,毫无损伤,反倒是那几团黑气,冲撞几次后,颜色变浅了一些,似乎麻绳上的东西,在削弱它们。 “,北,北,你在屋里吗?”桃子声音颤抖,对着西厢房的方向喊了几嗓子,却死活不敢进院子。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多了这么多棺材?棺材里的黑气是什么鬼东西?北呢?爹娘和姐姐们呢? 桃子猛跳起来,扭头冲向自己家。爹!娘!大姐!二姐!你们可千万别有事啊! 到了篱笆墙外围,桃子心里一突。好安静啊!她感觉不到里面有人! 此时太阳当空,正是午饭时间,桃子家虽然贫穷,但是却一日三顿,中午这顿从来不免。 桃子推开篱笆院门,走进院里,“娘,娘,我回来了!” 院子中间的地桌上空无一物,厨房里没有烧饭,正房和西房的门都紧闭着,没人开门应她。 “娘,娘,你们在哪里?!” 桃子慌了,把仙草放在桌子上,跑过去推开正屋的门,里面收拾的很干净,炕上还有折叠好的衣服,却不见爹娘的身影。 她出门到西房,打开门,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姐姐的床上还有一件没缝完的红嫁衣,可就是不见姐姐们的身影。 她走出院门,下意识往村里走,一路走去,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她甚至推开几户村民的房屋,屋内所有一切都好好的,只是没看到人。 她站在村中间的谷场上,太阳在头顶暴晒,可是她觉得全身冰冷,心里慌乱不知所措,脑子里乱成一团,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站了一会儿,突然扯开嗓子喊,“爹,娘,姐,你们出来啊,别闹了啊!”边喊边哭。 可是四周空旷无依,任凭她如何哭喊,都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反而显得更瘆得慌。 此时,空开始变得灰暗,铅灰色的云朵覆盖了大片范围,一眼望都不到云的边际了。 四周枯叶突然哗哗作响,一阵强风吹来,紧接着又一阵强风,一阵猛过一阵的强风,她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她慌忙跑到村正家门口,那扇巨大的影壁墙后面躲了起来。 空颜色越来越黑暗,明明正午时分,却已经看不清远处物体,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知道何时开始变成凄厉怪啸,似乎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她耳边鬼哭神嚎。 她抱着头,闭眼蹲在地上,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她缩进去,呼啸来去的怪啸,越来越多,空气中温度开始明显下降。 细白色的霜花从空垂挂下来,房顶结起冰霜,房檐也结起冰霜,窗户被冰霜大面积覆盖,桃子蹲着影壁墙也被冰霜侵吞,逐渐向靠近地面的部位开始凝结霜冻。 桃子发梢开始凝聚霜气,呼吸出浓白的哈气,哈气离体瞬间就凝结成冰霜,唰唰落下地面。 她被冻的迷糊了,缩在角落里越来越困,逐渐闭上眼睛…… 第26章 灵纹·囚字决 色越来越黑,明明才中午,可是却比晚上还要黑沉压抑。 乌云正中,一团黑气凝聚成一张鬼脸,鬼眼中鬼火沸腾,它从乌云中探出头来,巨大的鬼脸向着下面张家村压迫下来,人脸张开口,一声凄厉的唔咽扫荡过全村的房屋,房屋摇摇晃晃,梁柱哐哐直响。 鬼脸咆哮一声“人~~~”,声音冰冷刺骨,阴暗沙哑,如极北之地刮来的冷风,寒彻骨髓。 一阵刺骨寒风刮过地面,村正门口影壁墙的墙角,一声物体倒地的咕咚声,吸引了它的目光,鬼脸飘忽靠近,一看是个六七岁的女孩,已经被阴风冻的昏迷了。 虽然了点,也算是条性命,鬼脸狰狞狂笑,张开猩红巨口,吞向女孩。 “护!” 一声清呲,无数朵桃花盘旋着飞来,笼罩在桃子身上,每一朵桃花都闪耀出一股浩然正气的莹润光泽,这股浩然之气坚定的挡住了鬼脸一吞之攻。 “谁?”鬼脸转动,巨大的鬼目瞪向北方,“是谁?” 一阵清风吹过,无数桃花瓣片片落下,花瓣中走来一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衫,手中捏一把金边折扇,黑亮的头发高高的束起,桃花眼顾盼生辉,于万千桃花中自有一股风华绝代之美。 他足尖点在村正家房顶,身子斜倚半空,似枕着桃花瓣而卧,单手执扇,掩面一笑,“吾乃本村教书先生,姓楚上桃下生。” 鬼脸看他片刻,冷哼一声,“桃树妖?” 楚桃生闻言一笑,折扇轻摇慢扇,扇上点点金星闪烁不断,吞吞吐吐似欲攻击。 鬼脸嘎嘎狞笑,“你不是我对手,我对于木精也没兴趣,滚!” 楚桃生也不生气,挥着扇子继续微笑,“生只是想和您讲个事情。” 鬼脸瞪他,半晌才冷哼一声,“讲。” 他折扇一收,轻敲在手心,“生这一生周游四海八荒七千四百年,半年前路径此地,感知这青湖山中有一宝物即将出世,可最近夜观山色,却发现原本宝物出世的祥瑞之兆,已被一股血煞之气遮蔽了。为此我多方打探,后在翻阅此地史记时,发现了一些端详。” 鬼脸嘎嘎笑出声来,“你能发现什么?” 楚桃生温雅一笑,悠悠道来,“记载里言道,青湖山乃万年前地动而成,山中富含精铁。五千年前,有位国主曾派遣十万工匠来此开山挖矿,结果这十万工匠一夕间全部殒命,那位国主于是下封口令,终生不再提起此事。如今此地归齐悦国属地,本地县志里,则只记载了,山中凶兽太多,不宜开采,如此寥寥几句。于是我又仔细翻阅这中间五千年的记录……” 楚桃生眼角余光向下看一眼,见一人影心翼翼而来,抱起桃子逃窜而去,笑容不变,“……结果,我又翻到另一条记录。北冥无望海浊阴氏族,于三千年前,遣嫡系支脉来此,对外称是分族迁徙。可是来此后不足百年,他们就全部死在这青湖山里……浊阴氏族为上古十二祖巫后裔,嫡系支脉不远万里而来,却枉死此地,实在让人费解!还是,这青湖山里……有什么……让他们赶来赴死?” 鬼脸大吼,“胡,怎么可能找到这种记录,这种记录不可能留下……你,你骗我!” 楚桃生轻叹一声,“原本,我也没有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但昨日向北曾醒来片刻,是他父兄在山中挖山参,无意中挖开一座古矿道,矿道末端有一座大墓,他们不心打破了墓门口摆放的地法坛,结果无数厉鬼恶气冲向他们,他们拼命逃跑,向南断后落个身首异处,最终只有北一人活着回来了。据北,墓门上雕刻着一只凶兽,此兽人面蛇身,口中衔烛,双目一黑一白……” “住口,我主之貌,岂是尔等污秽之口能描述的!”鬼脸猛扑过来,引动空乌云滚滚,雷声隆隆。 随着它靠近,无数桃花托着楚桃生向后飘然而退,两者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楚桃生正色看它,“你们不远万里来此献祭血脉生魂!死后甘愿作为协助巫主醒来的觅食傀儡,如今你既苏醒,恐怕你们巫主也会不日醒来!” 鬼脸桀笑,“不错,我们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协助我主醒来,如今我既然被惊醒,我主醒来之日也将不久已,尔等贱妖必将成为我主座下之奴。而这百里内的生灵,也将成为我主醒后的第一场盛宴!” “既然如此,你可当我刚才什么都没,你随意吧!”楚桃生完转身就往村庙方向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鬼脸一愣,没想到被楚桃生走就走,再低头看那个女孩,却见地上哪里还有什么女孩,不仅这里没有,就连整个村子都空空荡荡,竟是没有半点生灵之气得反应。 鬼脸暴怒,哇哇乱叫,杀气腾腾冲着楚桃生离开的方向追去,“妖,尔敢欺我!” 鬼脸领着乌云就冲向楚桃生离去的方向,刚出了村子就见楚桃生立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它微笑,手中扇子已经不见了,倒是捏着一只笔,笔尖浓墨饱满。 鬼脸被激怒,领着无数团黑气冲出云层,冲向楚桃生,势要把他吞噬。 见它追来,楚桃生淡定一笑,只见他挥笔悬空书写,明明无物可拖,偏偏每一笔都在空中留下墨迹,这些墨迹发着冷光,似乎活物般自行扭曲缠绕成锁链,无数锁链铺展延伸而出,铺盖地,瞬间交叉编织成一座墨迹牢笼,将鬼脸和黑气团团囚禁其中。 鬼脸惊呼怪叫,“什么?这是什么?” 楚桃生微微一笑,口中轻吐一句,“灵纹·囚字决!” “灵纹!真符灵动界的灵纹?灵界不是已经消失了!你!你怎么能书写出来,你,难道你是,人皇笔!!不!不可能!人皇笔早已经被祖巫祝融毁掉了!” 鬼脸骤变,疯了一样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出灵纹牢笼,只见灵纹牢笼越来越,最终收缩成拇指大一个黑色墨球。 楚桃生松口气,伸手托着墨球,眉眼望向一旁,莞尔一笑,“张二姑娘,您是打算出来呢?还是需要我继续假装看不见您呢!” 第27章 若有所失 张盼弟抱着昏迷的桃子,从一旁树后显出身影,警惕望着楚桃生,“楚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强大。” 人皇笔啊!有木有很惊悚!这丫的可是和皇镜,地皇书同级别的太古凶器啊! 楚桃生温雅一笑,手中毛笔又幻化成金边折扇,给自己扇了扇风,“张二姐,您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在这附近找了一年多,始终没找到破开五行八荒界与异界临界点之人,却没想到竟然是您。” 张盼弟后退一步,脸色惶惶,“你要把我送回去?” 楚桃生儒雅一笑,托着墨球靠近张盼弟,见她紧张兮兮的表情,笑容更加温雅,“既然意允许你夺舍重生了,不管魂从何处来,总归已经是此界之人,我没有送你穿越的资格,张二姐不用太过紧张。” 张盼弟松口气,她还以为就要和这个世界拜拜了呢,还好,还好! “那个,楚先生……”既然生命无碍了,张盼弟立刻顺杆爬,把桃子托起来给他看,“麻烦楚先生看一下,桃子为什么还没醒来?” 楚桃生欣然上前,手指搭在桃子手腕上,认真检查,“没什么,阴气入体闭了七窍,如今阴云已散,晒晒太阳就好了。” 空的乌云此时果然已经开始消散,眼看再过不久,就全部散尽了。楚桃生往看了看,善意邀约,“张二姑娘,我要回学堂了,您是否跟来?” 张盼弟脸色微变,她刚才就是从学堂那边潜伏过来的,才不想再回去,那边景象太吓人了。 她抱紧桃子,摇摇头,“不用了,桃子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家了。” 完转身就跑,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出她才十二岁,还抱着一个六岁的妹妹。 楚桃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突然一口血喷出,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一头墨发垂落下来,遮了他半张面容。 他喘息片刻,自嘲一笑,“人皇笔,呵呵,这世间,哪里还有人皇笔。”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向着学堂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很慢,看似闲庭信步,却又似步履蹒跚,足有顿饭的功夫,才走回学堂。 此时,学堂门口,乌压压站了几百人,张家村全体,和邻近的宋家村全体,王家村全体的人员几乎都在此地,所有人全部睁眼望着学堂方向,不言不语,不声不响,连轻微的动一下都没有,仿佛这几百人都是木雕石刻,一眼望去甚觉诡异。 楚桃生望着这些人,又是一笑,张盼弟当初就在这些人群里,如旁人一般的假意被他释术定住。是他自大了,居然没有检查一下,如果她是心术不正之人,只怕这毫无反抗之力的几百人足够她修行到很高境界了。 他站在学堂门口,右手折扇又幻化为毛笔,只见他临空书写,一笔写出个金色的“归”字,左手一掌打在“归”字上,金色“归”字被打碎成无数片金色的光点,光点飘飘洒洒飞向站立的人群,落入每一个人的眉心。然后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目光呆滞的各自撒开,往自己家走去。 他望着他们离去,这些人只有回到家中才会清醒过来,并对今日之事毫无记忆。 他一侧头,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身子一软,跌坐在门口,妄动法术让他伤上加伤,如今再无力气起身,就这么斜倚着木门,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眼前闪过张盼弟的身影,他半闭着眼,笑起来。她从那种世界重生而来,明知危险,还是冲了过来救人,只是个夺舍肉身的妹妹,本与她毫无关系……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楚桃生闭上眼睛,似睡非睡,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竟带了一份愉悦之感。 桃子再醒来,已经黑了,父母姐姐在家做好饭,等她醒了吃饭。 桃子坐在饭桌上,端着饭,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泽帝君收她为徒,梦里全村人都不见了,梦里空中乌云滚滚…… “发啥呆呢,跑出去玩了一,也不知道回来,还不赶紧吃饭!”张海山瞪她几眼,又怕自己太凶,把三丫头又吓跑了,赶紧闭嘴不语。 张银花斜他一眼,温柔的给桃子夹菜,“来,尝尝娘做的糖醋鱼杂,这可是中午你爹特地去河里捞的。” “可是中午,你们明明都不在啊,不只是你们,全村人都不在啊!”桃子觉得自己思维混乱了。 “瞎什么呢!”张招弟拍拍她肩膀,假意怒道,“中午地里的活多,我们忙得忘记了时辰,才没回来烧饭,知道你饿坏了,这不晚上给你做了好吃的。” 桃子还想什么,张盼弟瞪她,“你能快吃饭吗,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还有你从哪里挖来一块裹着泥巴还发霉的水草?” 桃子猛站起身,“你们没把那草扔了吧?” 张盼弟哼一声,“没有,还在那扔着呢,你安心吃你的饭,一颗水草,也值当你这么紧张。” 桃子松口气,坐下埋头扒饭,“那是我从青湖山上找来的仙草,可以给北治病的。” “青湖山?” “仙草?” “治病?” 张银花慌慌张张上下打量她,见她毫无伤损才松口气,埋怨她,“你一个孩子家家的,瞎跑啥,那青湖山也是上就能上去的地方,万一受伤了,你让娘得多伤心啊,听话,以后别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啊!还有这几千万别去北原来的家里了,北现在在荷花家住着,记住了啊!” 张招弟跟着点头,“什么仙草,那么难看的一颗烂水草,你也当宝贝了,可千万别给人乱吃,吃坏身子,吃出毛病来,可怎么办!” 张盼弟一旁瞪她,“治病?你怎么就能确定那破玩意能治病,万一有毒呢?万一吃了反而病更重了呢?” 张海山在一旁没,但是猛点头,显然很认同大家的话。 桃子怒了,她费劲千辛万苦找来的仙草,就这么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还可能成为要人命的毒草! 这真是,气死她了! “才不是,那是仙草,是仙草!”扔下碗筷,桃子跳脚冲出家门。 果然在院子桌上看到那颗仙草,一旁正好摆着腌菜用的坛子,她拿来一个坛子把仙草种进去,抱起坛子冲出家门,一路跑向河边。 河边的柳树下,她抱着坛子向着一片林子,张了张嘴,想喊什么,脑中一片空白,嘴又闭上了,她愣愣看着密林,突然抱着坛子蹲地上哭起来,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这是仙草,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真的是仙草,……那么辛苦才找来的仙草,怎么就不能用,怎么就不能治病了呢?”她边哭边,抽抽噎噎。 她不明白自己在给谁听,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她只感觉好难过,好难过,心里好痛苦! 第28章 醍醐灌顶 桃子哭着哭着睡着了,就那么依在一片荒草斜坡上,手里还抱着坛子,眼角挂了泪珠。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陪她笑,听她讲鸡毛蒜皮的事,有人陪她看日出朝似火,陪她看月升星满,有人给她送来四海八荒的人间美味,有人给她讲述山外面的故事。 色渐黑,满星光。她从梦中醒来,望着漫星子,心中无限欢喜又无限悲哀,四周传来哗哗浪潮声,她的呼吸随着浪潮声而动,一呼一吸,眉心似松动了一下,然后仿佛打开了一扇门,她进了另一个境界。 空还是空,星子还是星子,可是她不同了,眉心随着呼吸凝聚起一团白色气团,气团在眉心旋转几圈后,化为莹白雨丝,缓缓落入胸口,落入腹处,落入全身各处,胸口和腹同时一暖,各凝聚起一团白色雾气,雾气一张一缩,随着她的呼吸而运动。 待到眉心白色气团全部化为雨丝滋润了全身,眉心一跳,似乎关闭了一个对外的通道,一股深深的疲倦突然袭来,桃子毫无抵抗之力,瞬间昏睡过去。 再醒来,却是睡在家里的床上。 一旁的床上,大姐已经睡觉了,二姐坐在床边发呆,手里捏着一个绳圈,绳子上挂着一个鼎。 桃子伸手摸了摸脖子,果然绳圈和鼎在二姐手里,她对二姐甜甜一笑,“二姐,你咋找到我的?” 张盼弟下意识握紧鼎,看着她,勉强笑起来,“还用找吗?你不是都去那偷食吃,那野灶都被你用的,快赶上咱家的灶膛了。” 桃子不好意思抓抓头,“没有吧,我只是偶尔去。对了,二姐,你见我那仙草了吗?” 张盼弟一手指着院子,“放外面地桌上了,好好地,没打碎。” 桃子立刻高兴的下地穿鞋,张盼弟皱起眉头,“你这时辰要干啥去?” “姐,我知道要去找谁来看看这是不是仙草了!” 桃子眼睛亮晶晶的对二姐笑,她怎么就忘了,这村里可是还有一个妖孽一样的人,他肯定知道这是不是仙草,能不能给北吃。 “谁啊?”张盼弟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若是往常,她早该能猜到,可是今,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另一处了。 “学堂的楚先生啊,他那么有学问,肯定知道。” 桃子完,已经跑了出去,抱起坛子出门奔学堂而去,根本没管现在是什么时辰,人家有没有已经睡下了。 “哦,楚先生。啊!什么,什么,你回来,哎,你给我回来!” 张盼弟追出去,只看到桃子远远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她终是把鼎往怀里一塞,急急忙忙追着桃子去了。 桃子准备穿过村子谷场到学堂,这也是平时学子们走的路,可是今夜的村子里冷飕飕的,似乎总有一股薄雾笼罩,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能听到周围人家的院子里,传来家禽咕噜咕噜的声音,偶尔有一两声狗鸣却是压抑的唔咽声,似乎全村的动物都感应到了什么,正在害怕颤抖。 桃子没想太多,抱着坛子飞奔向学堂。 张盼弟跟在身后,却精神瞬间绷紧,双手一晃,各握一把匕首,身体靠在墙壁上,身体随着桃子前进,却时刻注意周围的而一切动静。 结果一路倒是平安无事,张盼弟护着桃子出了村,往学堂而去。 背后,一双血红色眼睛冷冰冰注视她们离去,手中一只看家的土狗被扔在地上,已经是一条死狗了,血红色眼睛眨眼消失。 桃子远远就看到学堂门口似乎坐着一个人,跑近了一看,竟然是楚先生,他闭着眼睛倚在门框上,似乎在休息。 “楚先生!楚先生!”桃子跑过去,拉住楚桃生衣袖用力摇晃。 楚桃生睁开眼睛,温和一笑,“桃子,你醒了。哦,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 桃子把坛子举起来,给楚桃生看,“楚先生,这是我从青湖山找来的仙草,麻烦你给看一下,这草能治北的病吗?” “仙草?” 楚桃生接过坛子,低头一看,表情微变,手一抖,差点把坛子给扔了,他怪异看着桃子,“这草,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桃子一指青湖山,“从青湖山上面的青湖里,它长在一块石头上,被我撬下来的。” 楚桃生手指抖动,半才伸指碰触水草,接触瞬间,他脸上升起一股诡异的红晕,他疑惑望着桃子,“你拿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哦,湖水咕咚了一声。”桃子想了想,呛水不算吧。 楚桃生愣愣看着桃子,像是要把她看明白,“你要用这……仙草治北的病?” 桃子猛点头,目光亮闪闪的望着楚桃生,“爹和娘,还有大姐,二姐他们都这是烂水草。可我不信,这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挖来的,怎么可能是烂水草。楚先生,你不是很有知识吗,你这是仙草吗?能治北的病吗?” 楚桃生艰难的点点头,“这确实是一株仙草,如果把它中间蕴含的生之精华剥离出来,确实能让北恢复如初。甚至将来,可以让他登堂入室,触及仙道……” 桃子拉住楚桃生的衣服,直直的望着他,“那先生就快把那什么精华取出来吧,我马上给北送过去,我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现,现在……”楚桃生迟疑,脸色苍白中泛着一丝潮红,眼角余光看向某处,那树林阴影中,一道苗条的身影,从刚才就跟着桃子而来,显然是护送她来此找他。 她既然跟随桃子而来,是否,也是想要救北一命呢?! “桃子,你进去拿一碗水来。”楚桃生吩咐。 等桃子端着一碗水过来,楚桃生把坛子中的水草连根拔起,随手一挥,草上的泥土纷纷掉落,他捏着水草,闭眼,全部放入口中,含住。 桃子端碗看着他,却见他眉头皱起,脸色潮红,呼吸逐渐急喘,几颗汗珠从额头滑落,月牙白的长衫不知何时半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汗珠落入长衫内,顺着锁骨下滑到胸口,那片肌肤在月光下,微微泛着荧光…… 咕咚一声,桃子咽口唾沫,突然特想吃东西,比如二虎子给她的那块香糕,香香的软软的,泛着桃花和糯米的香味。 楚桃生猛睁开眼睛,手中捏着水草从口中拉出一条水线,原本病恹恹的水草已经变为亭亭玉立生机勃勃,黑红色也变为粉红色泛着金光。 他将水草快速放入碗中,水草入水即化,一碗白水瞬间变为粉红色,他推了推水碗,示意桃子。 桃子眼一亮,高兴的笑起来,“好了?” 楚桃生点点头,对她一笑。 “那我去找荷花,让她喂给北喝。” 桃子对楚桃生完,心端着碗,就往回走去。 楚桃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温和微笑,等她走远了,身子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第29章 金风玉露 张盼弟本来打算护送桃子去北家,但是刚走几步回头发现楚桃生竟然倒在学堂门口。 她看了看桃子离去的背影,心里估量桃子的安全性该是无碍,于是折返回来,打算看看楚桃生在搞什么鬼。 一步一步靠近,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直到她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却见他斜躺在学堂门口的台阶上,似乎浑身无力,眉头微皱,双眼紧闭,一双纤细修长的手,在身侧抓着自己的衣襟,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似桃似麝的味道。 这味道……张盼弟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收起匕首,蹲下身子,手指戳戳楚桃生的脸蛋,“楚先生,楚先生,你还好吧!” 楚桃生听到声音,半睁开双眸,双眸迷离恍惚似蒙了一团雾气,鼻子里“嗯”了一声。 张盼弟眼神中,闪烁起恶意光芒,这状态不太对啊…… “你吃错药了吗?还是刚才那颗草有问题?那是什么破玩意,你给北吃,没问题吧!” 楚桃生被问的眉头皱起,身子蠕动,似乎想要起身,可惜全身酥软无力。 “那是昆仑遗种……西王母的瑶草……号称不死药……凡人吃了,有机会修仙……” “昆仑西王母的不死药?上古传中嫦娥吃的那个不死药?!” 张盼弟眉头一挑,“可你看起来,可不想吃了不死药的状态呐?” “你……哼,瑶草成熟前又名金风草,那团黑色菌丝其实是地母之精……又名玉露,嗯……金风玉露相合,乃地间最强的情药……我助它早日成熟,必须用本命精华,自然会沾染上,嗯,那种药性……” 楚桃生边解释,边恼怒的瞪她一眼!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原来是这两个东西啊!” 好凶残的药性啊!张盼弟惊叹一声,“那你有解药吗?” “解药……没,嗯,没事,你走吧!我明,就没事了。”楚桃生低头,默默等她离开。 她看着他的头顶,半眯起眼睛,“你明就没事了?” “对,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楚桃生头更低,咬着唇回答。死了,还能有什么事。 骗子!地间最猛的药!睡一晚上就好了,谁信啊!真当她年少不知事啊! 张盼弟眼中闪过危险凶光,她保证自己今若是走了,只怕明看到的,就是一个活活把自己烧死的妖孽。 她怒极反笑,略显稚嫩的脸蛋上,突然多了几分恣意邪妄之色,似压抑很久的一股魔性从心里冲出,再不受皮囊所限。 她审视他精致的脸,冷飕飕开口,“你知道,我在原来的世界,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嗯……你……你要做什么……” 他茫然瞪着她,修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身子微微蜷曲着,双手无措地护在身前,却挡不住心里的一股悸动。 “我要你记住,占有你的人,我的真名……” 她邪笑着靠近,不顾他微弱的抵抗,抓住他的头发向后拉,逼他露出修长的脖颈,一根根静脉暴露在视线里,她双眼闪烁血红色光芒,露出尖锐的獠牙,低头咬上他颈侧。 獠牙在皮肤上轻轻一咬,撕开个口子,桃花香气混合着鲜血喷薄而出,她用力吸允带有桃花味道的香甜血液,全身一阵舒爽,然后咬破自己的唇,用两人混合的血液,烙印下属于她的印记,一枚黑色荆棘六芒星印记,如恶魔的吻痕,在他颈侧生长蔓延开,如在圣洁雪地里开出一朵黑色的蔷薇花。 “记住,吾乃末世女皇,血惑魔女,岳沧漓。”她边宣告所有权,边低下头。 脖子上血流如注,楚桃生弓起身子,脑中一片空白晕眩,双眸半眯半睁,脸上弥漫上一抹桃红,又迷乱又无措,挣扎了片刻,终于缓缓闭上眼。 今夜秋风微凉,月亮高挂枝头,学堂门口发生的一切都隐在月光不及的屋檐下,半遮半掩的瞧不清楚,但也不妨碍观看之人的臆想,甚至不用太过想象,远远传来的喘息声,就足以明了一切。 隔着学堂不远的一片树林内…… “啪!”的一声,一节树枝被一只粗糙的少女之手,给生生掰断了,随手扔在地上,她继续隐在树后,望着学堂门口发生的一切,想着,若是自己在那人身边,与他肌肤之亲…… 她直直的看着那边,目光中闪烁着一股深深的不甘心与无可奈何,以及对楚桃生那铭刻入灵魂一般的迷恋之色。 第30章 祸起之初 这一,张家村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全村人一早醒来,发现自家喂养的家禽和猫狗,一夜之间暴毙,死状及其凄惨,基本都是被吸干血液而亡。 第二件事,就是原本命不久矣的北,突然醒了,而且据伤势明显好转,甚至腿脚也能移动几分,眼看再过几,就能下地了。 第三件事,就是砍柴的樵夫清晨路过学堂,发现楚先生衣衫不整,狼藉万分的昏倒在学堂门口的台阶上。 本来每一件事都已经很诡异了,如今再把所有事搅和在一起,村里就突然传起一些闲言碎语。 桃子昨夜忙活半,睡到邻近中午才起床,神清气爽的吃过留给她的早饭,准备出门去荷花家看北,顺便把这几的事情讲给他听。 刚出了家门,就发现村里人比平时多。 她抬头看看空,这时段应该是上午后半晌了,离午饭时间还早,平时这个时候,这些个叔伯婶嫂的都已经下地干活了,可是今全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声谈论什么。 桃子心里感觉奇怪,腿脚还是往荷花家的方向去了。 越是往荷花家走,人群居然也越多,很多人甚至神情气愤,总有一股隐隐的狠厉之色。 等到了荷花家门口,却见几乎全村的人都若近若远的围在附近,大树上还爬着几个孩子偷看,有好几个庄稼汉子手里还拿着干活的家伙,更多的是一些大婆娘媳妇,对着荷花家指指点点,还有人骂骂咧咧。 桃子蒙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到底出啥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围着荷花家,难道是北出事了?! 她刚想不管不顾的进去荷花家,一旁一只手拉住她,不让她继续靠近,她回头看,见是张志远,算下来,她该叫他一声大姐夫。 可是她心里不喜他,皱眉甩开他的手,“干什么?” 张志远皱着眉头,略微不耐烦的对她低声吩咐,“别靠近了,不然把你联系上,你爹娘姐姐的一家都要被你连累的。” “啥意思?” 桃子茫然看着他,再看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下意识想要听清他们在什么。 腹一热,一股细微的暖流冲上来,她发现自己听力变好了,周围原本叽叽咕咕的声议论,居然如同普通话的声量,全部被她听入耳中。 “……怎么能这么狠毒……一村家禽……被吸干了……他马上就好了……难怪只有他活着回来啊……” “……先生也可怜……被强迫……” “对啊,对啊,我听叔子了……下身狼藉一片,混乱不堪,啧啧,估计是被折腾了一晚上……” “……弱书生一个人住……怎么抵抗……” “……听脖子多个黑印记……是被山妖下咒……被盯上了吧!” “……那就是还没完啊?” “……可怜,全身虚脱,话都没力气……只喝了几口水……” “……又吸血……又吸人精……要变妖怪了吧!” “听以前有……后来一村人都死了……也是精血被吸干了……” “不能让他活着,不然我们都要死!” “对,处决他……” 桃子茫然望着张志远,“他们在什么?北怎么了?楚先生怎么了?” 张志远脸色微红,这种事情,他要如何给一个六岁女娃清楚,要不是看在她是未来妻妹的份上,他都懒得拉她一把,“海泽叔家出大事了,你别往前跟着瞎凑热闹了,到时候连累了你家事,别再捎带上我家了。” “你啥,啥出大事了?荷花家出啥事情?”桃子不悦,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心里对他各种厌恶,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什么叫连累了你家事,别再捎带上我家,感情他觉得他家比她家高贵多了。 张志远哼了一声,抽回袖子,对她翻白眼,“了你也不懂,大家都北被山妖附体了,昨夜把一村畜生血都吸干了,还把那蒙学堂的楚书生给……嗯,吸了精血,村里现在要处决他,还连累了海泽叔一家……” “什么山妖,什么附体了?北怎么会被山妖附体?!我昨晚上刚给北吃了仙草,他为什么还要吸血?还要吸先生的什么精血?” 桃子觉得一切好混乱,完全理不清头绪。 难道那仙草的药效不够好吗?!还是吸这精血,是吃了仙草必须的过程?! 张志远皱眉头看她,“你在嘀嘀咕咕啥,你看,你爷爷带人来了。” 桃子抬头看去,却见族爷张兴国带着张海松和张海山,已经领着十多个壮劳力围堵到荷花家门口了。 族爷张兴国在远处,脸色阴沉,看看四周,对带来的人一个眼色,其中一人握着叉子靠近大门。 就在此时,本来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那人吓了一跳,忙闪开了。 三爷张兴志在张海泽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两人挺着胸和张兴国对峙,“大哥,你想要做什么?” 张兴国冷脸看着他们,“昨晚上全村的畜生都被吸干血死了,学堂楚先生也被人吸了精血,听今早张向北却突然好转,几乎能下地活动了。二弟,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你亲家宋村的事情吗,你还记得那村子的最后下场如何吗?” 张兴志闻言脸色瞬间苍白,眼前闪过衰败的村子,到处是一具具被吸干精血后枯槁如败革的尸体,那里面也有他相伴半生的妻子和年仅七岁的儿子,那可都是他带人亲自埋起来了,怎么可能忘记了。 但是…… 张兴志握拳挥动,“大哥,当年到底出了啥事,咱们都不知道。我赶去的时候,村里已经没活人了。山妖的传也是后来才有的,你不能就这么断了北的活路,他才刚回复,而且……” 他扭头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待看到桃子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回头盯着张兴国的脸。 “而且,北好的这么快,也是昨晚上有人来给他送了药,也是多亏了这药才能让北突然好起来。如果北可疑,那这昨晚上送药的人,是不是更可疑?” 第31章 谁是妖? 张兴国皱起眉头,“你北昨晚上吃药了?哼,就算吃药了,也没有啥药能好的这么快吧,又不是仙药!” 张兴志看看周围人,突然提高音量,“的确,如果是吃了普通的药,哪里能这么快的好,所以给北吃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药,至于是仙药还是鬼药,那就要问这送药之人了?” 周围人听了一片议论,“啥药啊,晚上吃,早上就见好了?”“仙丹妙药?”“没听二爷是鬼药吗!” 张兴志看向张兴国,张兴国脸色不悦,只得问道,“好,你,送药之人是谁?” 张兴志一手指向桃子,“就是她!” 张志远脸色巨变,瞬间移开距离,就差喊出来他和桃子不是一伙的。 张兴国看向桃子,脸色阴沉。 他身后的张海山则大怒,上前半步,对张兴志抢话,“二爷,你怎么能为了北活命,就陷害我家三丫头,她一个丫头能杀了一村的牲口吗?她一个六岁的娃,能……能那啥了楚先生吗?二爷,你老糊涂了吧!” “你家三丫头干不了的事,难道重伤卧床的北就能干了?”张兴志逼问,见张海山无言以对,转头望着桃子,神色忐忑,“桃子,我问你,你昨晚上是不是端来一碗水给荷花,让喂给北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眼中各种神色,似乎她一个回答不好,就要冲上来吃了她。 桃子被看的心惊胆颤,战战兢兢的勉强解释,“那是我从山上青湖里采到的仙草,先生帮我把仙草融化到水里,我端给荷花,让她喂给北喝了!” 仙草?!周围的村民目光各异。 张海山见村民神色,慌忙解释,“那不是什么仙草,只是一颗水草,我们全家都看见了,蔫了吧唧的都快死了,怎么可能是什么仙草啊!孩子不懂事,她就是看着个没见过的水草就当是仙草了,她觉得能给北治病,她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北被山妖附体了。” 张兴国脸色冰冷,瞪着她,“你仙草是你找来的,那你告诉我,谁告诉你青湖山上有仙草,谁让你去找仙草的?” 桃子看了张兴志一眼,喃喃,“是,是荷花,她青湖山上有仙草……” 张兴国一挥手,制止了桃子的话,他看向张兴志,“老二,你还有什么话?” 张兴志瞪眼,“就算是荷花过又如何,这村里哪个孩子没听过老宋头讲那仙草的故事?别孩子了,你我不也讨论过青湖仙草的事情呢。” 他上前一步,“仙草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是北确实喝了桃子送来的药,如果北有问题,难道桃子就没问题吗?她一个六岁的女娃子是如何能上了青湖山采来仙草?还有楚先生就没问题吗,别忘记他才是最后把仙草做成一碗药,让桃子端来给荷花喂北喝了。你来告诉我,这里面谁有问题,谁才是那个妖?” 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有觉得二爷的对的,也有坚持北就是妖的。 张兴国扫了一圈,脸色不好,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老二,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桃子是妖,她得了啥好处?你先生是妖,一个妖能落个被吸取精血的下场?你北不是妖,那你告诉我,他今怎么就突然好了,难道还真是桃子找来的水草管用了?那你家荷花感情才是那个大妖怪了?!” 张兴志怒瞪双眼,“你瞎……你,你……”一时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张兴国缓了语气,好言相劝,“什么仙药还是鬼药,那些都不重要,如果北只是身体好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你别忘记了,仅仅昨一晚上,咱们全村的畜生都死光了,还有一个被吸去精血的书生现在勉强喘气。老二啊,我知道你们是被北那山妖迷惑了,现在让我们进去,趁他还没有变成妖怪前,赶紧处理了,免得我们一村人都跟着遭殃。” 一听到全村要遭殃,周围本就气愤的人群顿时闹哄起来,好几个鲁莽的已经举着刀叉靠近过来。 人群里突然走出个人来,低着头走到张兴国跟前才抬头,“族爷!” 来人竟然是三爷儿子张海峰,北的亲叔叔,起来北才是他们这一房的孙辈,可是自从张海青出事,张海峰就几乎不出现,总是守着生病的三爷,对北不闻不问。 只见张海峰看了张兴志一眼,一脸羞愧之色,转头对张兴国道,“族爷,我爹病着过不来,但是北怎么也是我们这一支的,我们总要表个态度。所以,恩,我们的意思是……不能为了一个娃,就把全村的安危不顾了……” 完也不看任何人,羞红着脸,扭头就走,那表情恨不得一头撞死。 张海山望着他的背影叹口气。 哗啦!一村人的目光都投向张兴志,张兴志脸色瞬间苍白,嘴唇哆嗦半,不出话来,终于叹口气让开了身子,“大概,大概是荷花被……被北给忽悠了……我们,不知情……”着,眼泪就下来了。 “爹!”张海泽喊了一声,也是眼中见泪。 张兴志对他摇摇头,“去,把荷花和她娘叫出来,咋们……咱们去河谷村,去你二姐家住几吧。” 张海泽重重叹口气,回屋叫人。 片刻,荷花娘拉着荷花的手出来,荷花跟在后面问,“娘,咱们要去哪里?北刚好啊,咱们啥时候回来,我答应给北做包子吃呢!” 荷花娘哆嗦了一下,看了自家公公一眼,抱起荷花安慰她,“咱们去你二姑姑家,给北拿点东西来,晚上咱们就能回来了……”边边快速的往村口走去。 张兴志和张海泽在后面跟着,一路沉默不语。 桃子看到荷花出来,赶上几步,刚想开口话,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耳边传来张志远的声音,不出的冷厉凶狠,“你闭嘴,还想把大家都害了不成?” 桃子一抖,挣扎的更厉害,张志远眼看要按不住她了,咬牙一狠心,一手拦腰抱起瘦的桃子,一手卡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叫,闷头就往村里人少的地方躲避而去。 第32章 手里剑·昆吾 桃子觉得自己快死了,脖子上被一双大手紧紧掐着,她开口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伸手想抓也抓不住东西。 面前恍惚着闪过道路房屋的影子,眼前一阵阵发黑,想动,身子却越来越沉重,窒息感压迫她的灵魂,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吧! 记忆里闪过一个画面,连绵无尽的云海中漂浮着无数座巍峨雄伟的大殿,其中一座围着很多会飞的人和兽,他们中间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双手高举一面镜子,镜子发出金光,一道道金光射向下面的大殿上,其中一道金光突然射偏了,打向另一座大殿的门口,偏巧射中一个四五岁的丫头,丫头被金光打飞,重重撞在一颗大石头上…… ……又要……死了吗! 一声叹息在耳边回荡,如洪钟大鼓,敲开了灵魂里的黑雾,一股不甘与峥嵘从灵魂深处浮出水面。 桃子猛然睁开眼睛,刚才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可是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一道金光和一声钟鸣,然后她心中突然就升起一股不甘心,就在此时,她感觉到手中握住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想也没想,下意识挥手就刺出去。 “啊~”一声惨叫。 张志远扔下桃子,捂着受伤的手臂跳开,不可思议的看着桃子和她手中的匕首。他刚刚明明没有看到她手中有任何东西,这玩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桃子惊呆看着张志远鲜血淋漓的手臂,再低头看看手上的匕首,“昆,昆吾!” 这把匕首她并不陌生,是那个很好看的白泽师父给她的见面礼。后来她还用它来挖了仙草,可是后来,她光顾着包裹好仙草赶紧下山给北吃,就把匕首给遗忘了,本来以为是遗落在青湖边了,可是现在看来,它一直都在她身边啊! 只是它是怎么出来的呢?! 张志远捂着手臂,惊恐看着桃子,一步步后退,“原来你也是山妖……哦,我知道了,你和北是一伙的,你昨给他送的药就是全村牲畜的精血?你昨去找楚先生,原来就是你把他精血给吸食了,你才是那个山妖!” “不,不是,我不是山妖!”桃子下意识反驳,又猛地想起,上前一步逼问张志远,“你刚才想掐死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没有,我没有……我,我只是想带你离开……”张志远眼神闪烁,视线扫过周围,刚好几步外的一户门口,有根提水的扁担靠在围栏上,他冲过去拿起扁担,回身冲过来,对着桃子就用力挥打下去,“你这个妖怪,滚开,滚开,别靠近我,我有文圣人庇佑,百邪不侵,你滚开,快滚开!”边,边追着躲避的桃子用力抽打。 桃子开始吓了一跳,抬手去挡,扁担打在手臂上,她“啊!”的惨叫一声,一股剧痛就瞬间蔓延开,手臂哆嗦着,她双腿一软摔倒地上,紧接着又是几扁担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 桃子头上、背上和手臂上眨眼被打出一条条血印子,其中最重的就是脸颊上的一条,从嘴角到眼角被扁担上的一根毛刺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番,鲜红的血液从白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半身衣服,桃子的惨叫声更是传出老远。 可惜此时,村民已经跟着张兴国去树林里活埋北,这边竟是无人路过。 桃子几次想要用昆吾去挥砍,可惜昆吾不过半尺长,而她只有六岁之躯,就算是无意中引气入体,也只是身体稍微健壮而已,远远不是十六岁少年张志远的对手。 十几扁担打下来,桃子卷缩在地上,半身血迹,竟是有些生死不明的状态。 张志远终于停下手,拄着扁担半弯着腰在一旁呼哧直喘,毕竟是个常年不做体力活的人,难得如此激烈运动,一时间竟然觉得心跳加速,虚汗满头,浑身疲软。 张志远又喘息几口气,看着躺在地上不动的桃子,他眼中露出惊恐的情绪,颤颤巍巍的伸着扁担戳了戳桃子的身体,见她毫无反应,他浑身一抖,匆忙扔了扁担,慌张的左右看看,确定无人瞧见,立马落荒而逃。 又过了片刻,卷缩在地上的桃子,终于动了一下,隔了片刻,又动了一下。再然后,她闷声呼痛的同时慢慢睁开眼睛,胆战心惊的看了看四周,确定张志远已经不在了,才颤巍巍坐了起身,伸手摸摸自己全身,幸好张志远一看就是没啥力气的,果然才打了十几扁担就后续不足。 她确定没有骨头被打断,强忍着泪水摸上脸上的伤口,虽然鲜血逐渐止住,但是摸着翻开的皮肉,她心里明白,这张脸怕是毁了。 一时间,委屈,绝望,愤怒,无奈等各种复杂心情在心里翻涌。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人几句话,就能决定了她是人还是妖怪,就能决定了她是生还是死,为什么没有人听她话呢? 就像北,大家他是妖,就算不是,只要族爷是,北就是了! 而她也一样吧,只要张志远对别人她能突然变出一把匕首,就算她这是仙人给的,村人也会她是妖吧! 到时候,恐怕她和北将是一个下场! 难道,这辈子,就是这么个结局吗?生的时候遭人嫌弃,死的时候还要被当妖怪打死! 她脑海里闪过学堂第一,那些自动占座的孩子,楚先生欣然接受了,而那些没有去争取的孩子,则永远失去了蒙学的机会! 似乎明悟了什么东西,她吃力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学堂而去。 如果这个村子里,有一个人的话比族爷管用,那就是先生,且昨的药也是先生给的,她直觉认定了,先生不是普通人,他是个有大能耐的人,他一定能救北,救她! 手中昆吾突然发出嗡鸣,她低头看去,被她的血液洗礼的昆吾,在她眼中一点点改变,从匕首变为一把短剑,剑锋锐利,散发尖锐的寒气,剑尖周围还有细的冰花形成又消融,很是绮丽。 “手里剑,昆吾!” 一段意念闪过脑海,她一手举起昆吾,另一手以掌对立,剑尖一点点靠近手掌心,一股波动,剑尖就突然消失在手心,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似乎并没有碰触,然后她继续把剑往里推,最后一把昆吾剑就这么通过她的手心,被收在了某个神奇的空间里。 第33章 搬来救兵 桃子拖着疼痛的身子,一步步赶往学堂,她心里非常担心北,根本不顾上自己的伤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全身的疼痛正在逐渐好转,就连脸上的那道口子,也没有不是开始痛彻心扉的感觉了,而更像是麻木后的钝痛。 一步步走出出村,她眯眼远望,远远看到学堂门口有个人在徘徊,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大姐张招弟,她目光焦灼担忧的望着学堂里面,此时才注意到见桃子走过来,脸色不自然的迎了上来,等走进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和血迹,捂着嘴惨叫一声,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听到动静,张银花和张海安提着棍子就跑了出来,一看桃子的脸,张海安吓得往后一缩,张银花却瞬间泪如雨下,扔了棍子跑过来抱住桃子。 “三儿,你这是咋了,这是咋了啊!” 着伸出手想碰一下那伤口,但是离得老远,就手抖了起来,心疼的怎么也不敢碰一下了,“是谁,是谁呀?咋这么狠心,这么的女娃娃也能昧良心的给脸上招呼,这是不要你好活了,这以后可咋活啊!” 桃子看着娘心疼的泪水,心里一酸,委屈就冒了上来,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掉在伤口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她疼的嘶嘶抽着冷气,抓住娘的衣服委屈的告状,“娘,是那个张志远,他我和北都是妖,还用扁担抽打我,把我的脸给划花了!” “啥,张志远?!”张海安在一旁惊呼一声,“那个三句话打不出个屁的子,也能下手这么狠?” 张银花一改往日温吞的性格,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恶狠狠道,“这个杀千刀的玩意,敢把我娃伤成这样,我,我跟他拼了,我要他一家子不得安宁,还读书人,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嘴上骂着,手上却心翼翼的抱着桃子往学堂里去,看一旁愣神的张招弟,恨声吩咐,“你还不快去找胡大夫要伤药,就要那种最好的最贵的,还不快去!” “哎,哎好,我马上去!”张招弟愣了愣,闷头冲去找人,脸色非常难看。 桃子被娘抱在怀着,抓着娘的衣领子问,“娘,先生呢?” “先生……他在里面休息,你找先生?”张银花疑惑的问。 “他们北是山妖,我找先生救北!”桃子挣扎着跳下地来,冲向内屋,“先生,先生!” 还没到内室门口,门帘子就被从里面掀开,楚桃生脸色苍白,身形不稳的走了出来,“桃子,发生何事了?” “先生!”桃子一见是楚桃生,上去就抓住他的衣角,拉着往外走,“你快去救北,他们北昨夜吃了一村畜生的血,还吸了你的精血,马上就要变成妖了……” “哎,三儿,你等等我,等等我!”张银花被桃子这风风火火的来去给整蒙了,急忙追着往外走。 楚桃生被拉着往外走,听闻吸了精血一事,脸色尴尬的摸摸脖子上的印记,再一听村民对北的指控,皱眉低斥一声,“胡闹,寻常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成妖,若是吸点血就是妖了,那蚊子蚂蟥还不都成了妖!” “他们把保护北的二爷和荷花一家赶出村了,我来之前,他们正要冲进去抓北,要处决了他,……张志远还我也是妖,他就用扁担想打死我……还打坏了我的脸……”桃子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张志远的血肉。 不知道为什么,给娘的时候,就是满肚子委屈,可是给先生,就能把心里埋藏的那股怨气和愤恨都表达出来,完全不考虑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凶狠了。 “打你的脸?” 楚桃生这才注意到桃子一直低垂着脸,闻言上前几步走到她前面,回身弯腰看去,只见一侧脸从嘴角到眼角一条长长的伤口,翻开的口子还在渗着血迹。 楚桃生皱眉不悦,“一个女儿家,除了清白就是这皮囊容貌最是重要了!他枉为读书人,居然干出持凶杀人,毁女容颜的龌龊事,这种人无德无能,这辈子都与文坛无关!” 将桃子推回跟随的张银花怀中,他大步往村内行去,“你且安心留在此处,等我去把北带回来,再带你去寻草药疗伤。” 桃子窝在娘的怀中,看着楚先生大步离去的背影,心里一安,脸上顿时又痛了起来,嘶嘶抽气,张银花心疼的忙给她吹起,心里念叨老大怎么还不回来啊! 张海安提个棍子跟上来,见她母女停下来,一愣,靠上来问,“先生呢?” 张银花下巴一点村子,“是去救北了!” 张海安啊了一声,一跺脚,“哎,坏事了。爹让我来看着,就是要保住他,现在他自己凑上去,这不是找着被族爷给办了嘛,你怎么不拦着他啊,这下坏事了!” 张银花老大不悦,瞪他一眼,“坏啥事了?” 张海安挥着棍子一脸急色,“他脖子上那个黑印子,都是山妖的印记,你这个时候他往北那凑合,能有啥好事。他一个弱书生,这不是找死吗?” 张银花一愣,刚才被书生的气势震慑了,还真没想到他一个弱书生要如何与族爷和一村人对峙,尤其……尤其他昨不是还被人强迫了,哎呀呀,一会儿不会不到两句话就晕过去吧?! “族爷要把北如何?跪祠堂还是赶出村子?”她心里想着周围附近山地,有哪里适合盖间草屋,等北被赶出村子后,就让海山去给他盖间屋子住,左右不过换个地方住而已。 张海安翻白眼,终于发现比自己弱智的人了,可心里为什么不觉得安慰,“他们都认定北是妖了,还能这么简单的处理他,我估计最后不是淹死,就是活埋吧!” “啥,淹死?活埋?”张银花和桃子惊悚的望着他。 张海安被他们的表情吓到,哆嗦一下,才心翼翼回答,“对啊,早上出门前,爹了一句,三十年前宋家村也是闹山妖,最后整村人都死了,据当时怀疑是山妖的那个人就是被活埋的。” 桃子猛挣扎跳下张银花的怀抱,闷头冲向村子,手里突然出现一把短剑,银光闪闪。 张银花再后面着急跳脚的猛追,“哎,回来,三儿,你去能做啥用,回来,快回来啊!” 张海安看他们母女一跑一追进了村子,摇摇头,晃着棍子再后面踱步跟着走,“这时候,估计是早就埋土里了,就算去了,怕是连个最后一眼也看不到了。” “你谁被埋土里了?谁看不到最后一眼了?”一个冰冷若刀刮的声音,紧贴着他背后问。 张海安吓得嗷叫一声,全身汗毛乍起,双手在胸前握紧棍子,哆哆嗦嗦的转过身去,“张,张盼,弟!”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他刚才明明有看过,这方圆一里地都没有旁人啊! 张盼弟俏生生立在他身后,幽暗深邃的冰眸,一瞬不瞬盯着他,明明五官依然稚嫩青涩,却进发出一股令人恐惧的寒意。 “把你刚才的话清楚,这半里发生什么事,还有……楚桃生去哪里了?” 第34章 天灾?人祸? 张兴国望着张兴志一家离去的背影,良久…… 直到张海松碰了他一下,他才回头,望着害怕与凶残交织的族人和村民,脸色不变,“动手!” 几个壮劳力互看几眼,握紧了钢叉锄头,其中一人冲上去,一脚踹开了大门,几人冲了进去。 “啊!不要……救命……啊!……为啥……不……啊……”屋里传来六岁男孩的惨叫和求救声。 有听不下去的急忙回身离开了这里,但是大部分村民都留下了观看,地里刨食的人家,一年年也见不到稀罕事,这亲眼看到抓山妖的事情,肯定不能错过了,以后也好给别人或后生们吹个牛逼。 不过盏茶功夫,基本没有反抗能力的北被提了出来。 他被一根麻绳捆扎悬吊在一根钢叉上,手脚绑的结实,嘴里也被麻布堵塞的严实,消瘦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头上的布已经掉落,露出狰狞的伤疤,一只眼睛已经只剩下个窟窿,另一只眼,努力睁着,眼泪汪汪看着所有人,这些平时温柔敦厚的叔叔大爷们,他们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他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呀,看那伤口,居然好了,这才几,就结痂好了!” 不知道谁了一句,全村的人都注释他的伤口。跟着抓他的一个汉子,不知想到什么,抽出刀来在北胳臂上划开一条血口子。 只见鲜血喷涌而出,可是几秒后,血就凝固了,眼看着伤口开始愈合结痂…… “哗!”围观的人匆忙躲闪开,那些本来还对他是否山妖保持疑问的人,这下彻底相信了。 “看那血口子,眼看着就愈合了,这能是人吗?!”“果然不正常啊,这是要快成妖了吧!” 张兴国脸色难看,本来残存的一些想法也被掩埋在了心里,一挥手,“现在,证实张向北为山妖,我以族长的身份宣布,判决张向北死刑。” 收到命令,几个汉子提起北奔西边野林子而去,有好奇的也跟着去瞧热闹。 张家村西边野林子是一片荒林,林边有一片孤坟,张家在此建村上百年,期间也有鳏寡孤独不入祖坟的人,就被埋在这片地方了,这种孤坟乱葬岗平时并没有人来。 此时,张家村过半的人都跟来,壮汉把北扔在一个孤坟旁边,就在此地挖掘,几人合力,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大坑。 北睁着一只独眼,缩在这个不知名的坟包旁,看着周围人,看着他们的脸,他们的眼睛,妄图从里面发现一点点对他的怜悯和生的希望。 可是没有,所有人看他都是惊恐和厌弃,再也找不到一点点温度!他觉得心在一点点陷落,陷落在一个无底的黑洞里,怎么挣扎都找不到出路,没有人,没有人来救他了! “族爷,挖好了!” 张兴国走近看了看,点点头,“把海青、海岩、海信的尸体都带来这边吧,今正好一起埋了。” “是。”立刻有几人回村去,正好此处里北家也近,来去不过片刻时间。 张兴国看张海山一眼,见他一脸不忍心,心里不悦,“海山,你的三女儿,真的没问题吗?” 张海山脸色一白,急忙摇头,“没有,我家三娃,啥问题都没有。” 张兴国点点头,至于心里如何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了片刻,就见刚才去的几人,合力扛着三人的尸体过来。 其中一人看向张兴国,“族爷,那院子里的六口棺材怎么办?” 张兴国皱皱眉头,当初村里有人暴毙,为了安抚人心,特地找来外村一个游方道士给布下三才三鬼阵,后来确实没再连续有人暴毙,可没想到真正凶手却是当初那个眼看活不成的孩子。 可惜当初没问六个棺材要如何处理,想到那屋子今后也没人住了,他沉吟一下,“放火烧了吧!” 他目光看向北,“把他放下去吧,今,就让村里的厄运随之一起都埋葬了吧!” 一人走过去,抓起北的衣襟,不顾他挣扎的拖行过来,一脚踹进坑里,又搬海青三人的尸体,也不分先后和头脚,就那么扔进了坑里。 刚才挖坑的几人,冲手中吐口唾沫,抓着铲子就开始挖土填坑。 北被尸体压在下面,透过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间隙,望向外面埋葬他的人,泪水中掺杂着不甘、狰狞、怨恨。 填土的人看了心里瘆得慌,飞快的几十铲子土填下去,一个大坑就被填平了,本来平时棺材入土了,还要再上面踩几脚压实了,可是现在明知道下面活埋着一个孩子,谁也没敢下脚踩,又几十铲子就垒出一个坟包。 所有一切做完,空突然阴沉了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众村民面面相顾,都脸色不好。 张兴国见状,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站在新砌的坟包前,对着村民沉声开口,声音中充满浩然正气之感,“我,张家村第四代族长,张兴国。率张家村全村三百八十四口,于今日消灭山妖于此,虽为此偶有牺牲,但我村从此昌隆得享太平,则我等无悔无怨。如若上有好生之德,当明白我等之心意,在此下混乱,妖邪当道之际,我等所求,不过苟求安平二字。然邪魔出世,屠戮我村牲畜,强人精血,以求大能,我村勇士,奋勇而出,消灭魔物,实乃大英雄尔。因此,我以族长之名,赐今参与众人,每人一两白银,以此表彰。” 闻听此言,村民立刻满脸兴奋,尤其刚才出力的人,更是红光满面,仰首挺胸,自觉英勇非常。 就在这激动莫名的时刻,乱葬岗不知何处而来的一阵风,吹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周围树叶哗哗作响,空中隐隐几个炸雷轰隆隆而来。 刚才还激动热议的场面,瞬时一静,所有人都望着张兴国。 张兴国脸色微白,抬头看看空,故作镇定的点点头,“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该吃午饭了!” 大家一听,立刻点头附议,“对,对,该吃午饭了。”“我家灶膛还烧着火,我要赶紧回去看看。”“我家灶膛闷着饭呢,我必须早点回去了。” 一群人呼啦啦随着张兴国回了村子,临近村口,突然连续十几声炸雷打在树林里,正好有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此吓得惨叫了一声,众人浑身一抖,纷纷回身看去。 只见刚才还寂静一片的野林子里,空一道道闪电,劈下来打在坟包上,满林地里干枯的秋叶突然窜起火苗。 “山……山火啊!……起山火啦!”一声惨叫震耳欲聋。 众人脸色巨变,深秋的冬,深山里到处都是落叶,此时一点火星,都能引来燎原大火,这雷击引起的火苗子,眨眼变成火焰,席卷了周围的树木,一股股浓烟翻滚飘向空。 第35章 天雷地火 桃子冲进村子里的时候,空开始阴暗,眨眼的时间,乌云密布,先是一阵阵闷雷,然后几道青色电光从云层直劈而下,接连不断劈下的闪电,打在野林子里的坟包上,爆炸开的电火花晃瞎人眼,火花引燃了地上的落叶枯枝,火苗窜起吞噬了周围的树木,一股股黑色浓烟翻滚着升起,爆燃的火焰借风而行,铺盖地的席卷向村民和房舍! “山火,起山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人们先是瞠目结舌望着燃烧的火焰和滚滚黑烟,然后才想起逃跑,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惨烈呼喊声,整个村庄瞬间陷入混乱。 桃子和赶来寻她的张银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张银花下意识把桃子抱在怀中,就被人推挤到某户人家的房檐下,瑟瑟发抖看着周围混乱的人群,和不远处吞噬而来的火焰,火焰几乎以不可阻挡的燎原之势,瞬间扑入村庄,茅草的房屋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顷刻就被大火吞噬,燃烧的茅草在西风的助力下,飞上半空打着旋前行,直到被下一座房屋阻挡,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吞噬一切后继续前行。 有人奔走呼唤,有人抱头乱窜,有人怆呼地,还有人奔回家中抢救钱物,一时间全都是嘈杂的声音,眼中看去都是奔跑跌撞的人群,耳中听到的都是尖锐的叫嚣声。 半空中的雷电还在继续,劈打向地面,轰隆隆的闷雷再次响起,低沉的嗡鸣声由弱变强,逐渐掩盖过所有的声音,在大家耳边回荡,这沉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充满无可匹敌感。 就在大家茫然四顾时,脚下的大地突然动了,高低起伏不停抖动,此刻的大地仿佛变成泥土构成的海啸,人在这片波涛汹涌的海啸中颠簸,四周燃烧的房屋在摇晃中崩塌,大地张开无数裂口,裂口中喷薄出炙热的烟灰,同时吞下误入其中人,那些失足跌落进裂口的人,连个呼唤都未发出,就被高温瞬间杀死。 远处青湖山也喷发出巨大高耸的黑红色火焰及灰烬,无数巨大的火球被喷上空,再被西风吹来,砸落向地面。 成千上万的火球,从空砸向地面,面积之广袤,覆盖整个视野,让人逃无处逃,避无处避,这一刻,恍如末日。 桃子被娘抱在怀中,望着倾之灾,吓得猛哭,眼泪落在伤口上也不觉疼了,只是抓住娘的衣服,惊恐的喊着,“娘,娘,娘……” 张银花同样惊惧,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心里被巨大的恐慌淹没,她觉得完了,一切都完了! 空中落下大大的火球,火球砸在地上炸裂开一片火星子,砸在人身上,瞬间就是把人包裹住,那人就在火焰中翻滚挣扎,更多火球砸中房屋并瞬间引燃剧烈焚烧。 四周是各种混乱的叫喊此起彼伏,听不清,辨不明。 一阵燃烧的烟火味,她抬头一看,她们躲避的房子已不知何时被火焰引燃。 周围越来越多的房屋被火焰吞噬,浓烟覆盖了整个村落,张银花哆嗦着抱起桃子,下意识向着家的方向走。 大地还在震动,空不时有火球砸落,她抱着桃子跌跌撞撞一路前行,入眼全是燃烧的火焰,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脚下一晃,紧贴她们脚边,大地裂开一个巨大的裂口,裂口中喷出炽热的蒸汽,蒸汽掠过张银花的身子,她惨叫一声,一把将桃子远远扔了出去。 张银花摔在地上,身上脸上浮起密集的大水泡,轻轻一碰,水泡就破裂开流出血水,她挣扎半爬不起来,抬头看去,桃子背后的房子已经在火焰中摇摇欲坠,而桃子却只坐在那哇哇大哭,她心里一急,连挪带爬的冲过去,将桃子推向安全的地方。 “跑,快跑!”她大喊。 一片燃烧的墙壁倒塌下来,瞬间覆盖住她,她在火焰中挣扎。 “娘……” 桃子往火焰爬过去,伸手想把娘身上燃烧的东西拿开,双手被火焰烧伤流血也不顾,她只想救回娘亲。 “跑!!” 张银花撕心裂肺的大喊,奋起余力将桃子推开,火焰覆盖了她全身,绝望中,她突然看到有人冲来,待看清来人面目,她心下一松,倒地再不动弹。 “娘!娘!” 桃子摔倒又爬起,往张银花冲去,一人似从而降,落在她面前,她抬头去看,凄楚惶然,“先生!” 楚桃生长衫衣角已经被火焰点燃,长发在火焰中翻卷枯萎,他脸上惨白,双手带起灵光猛拍桃子起火的衣服,几下将火焰拍熄,伸手抱起桃子,看了一眼火焰中再无动静的张银花,转身离开。 周围都是燃烧的火焰,分不清上地下亦或是四面八方,一道浅淡的灵光包裹住他和桃子,他们几乎在火焰中前行,桃子受伤的脸和手不断流血,鲜血浸润了衣服漫延到楚桃生身上,楚桃生踉跄一下,眼中闪现红色的光芒,表情茫然低头看向桃子和她流出的鲜血,下意识将沾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允,并渴望获得更多,他看向桃子的脖子。 “娘……”桃子哭泣。 楚桃生猛一回神,脸色骤变,急忙将双手抱桃子改成单手提着,脚下加力,几个晃眼,终于穿出火焰包围的地段,又绕过喷发气体的裂口,来到村外河边,幸存的村民几乎都在这边。 “桃子,是桃子……”有人叫着跑来。 楚桃生扔下桃子,往前急走几步,向着河就跳了下去,燃烧的衣服和头发在河水中熄灭,可是他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燃烧,这种强烈的不适感让他不敢浮出水面。 桃子摇晃着站起来,刚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就见大姐张招弟沿着河边奔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服,猛摇晃,“桃子,咱娘呢?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咱娘呢?” 桃子眼泪瞬间崩溃而下,“……娘她……被房子……砸了……为了救我……都是火……我救不了娘……救不了娘……呜……我要娘……我要娘啊……” 张招弟闻言悲呼一声,跪地掩面痛哭,一人走来,犹豫片刻,伸手按上她的肩膀,给于无声的安慰。 桃子抬头看去,竟然是张志远。 为什么? 她看向张招弟,想问大姐为什么和张志远在一起,这个……这个骂她是妖,要杀了她的坏人…… 远处一声高呼,“桃子,大姐!太好了,咱娘和咱爹呢?!” 张招弟和桃子同时看向来人,“盼弟!”“二姐!” 哗啦一声,河中的楚桃生浮出水面,他寻音看过去,眉头深锁,一手按着胸口,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第36章 离殇 张招弟拉住赶来的张盼弟,哭着把事情了一遍。 听闻娘为了救妹而葬身火海,张盼弟握拳看向远处燃烧的火焰,心里一阵难过。 此时地动已经停止了,喷发的青湖山上滚滚留下黑红色的液体,但是离村子还远,,看着并不不如散落的火球看着惊心。 山火还在漫延向远方,他们所处之地,只是靠近河边的一片荒滩,周围没有树木草地,山火烧到此处才绕道而行,也因此给了大家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是荒滩就这么巴掌大,除了背后的河,前面都是燃烧的火焰,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见爹的踪影,也不知道爹现在哪里?是否平安! 周围一片哭泣声,很多人看着自己辛苦一辈子的家,就这么葬送在火海中,还有那些失去的亲人,哭的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张招弟闻哭声,想到自己姐妹三人即将孤苦无依,心下惶惶不知如何是好,也是泪如雨下,到瞧见一旁的张志远,脸色虽然不好,却心下终于稍安,好歹还有一个未婚夫,也算有个男人来给她们撑起一片。 张盼弟扭头望向河水里走上岸的楚桃生,本来一脸笑意想过去,却见对方冰冷着脸不看她,脚下一顿,心中涌起不悦。 这是嫌弃她了?! 也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给一个才见几次面的男人,解决了一晚的生理需要…… 她在他眼中,恐怕不只是水性杨花了,简直是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冷哼一声,她干脆扭头不再看他,走到桃子跟前,见她手和脸的伤痕,顿时觉得一阵心疼,上前跪下仔细看那些伤口,确定都不是很深的伤口后,才安慰她,“桃子乖,别怕,姐给你找最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的!” 桃子此时伤口已经疼到麻木了,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全身一阵冷一阵热,但是看到大家悲伤难过的状态,强忍着没有出来,此刻听到二姐温柔的话,心里一阵酸涩,“姐,我……娘为了救我……我却没能救她……都是我没用……” “嘘!”张盼弟食指点在桃子唇上,她温柔抚摸桃子额头,“桃子还,没有力气救人,将来等桃子长大了,有本事了,那时候,想救谁就救谁,想打谁就打谁,没有人,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她话到最后已经带起冰冷之意,斜眼看向张志远,目光凶狠,带着喋血之光。 桃子点点头,也看向张志远,心里记住了二姐的话。 张志远被两人看的脸色巨变,心里突突乱跳,急忙闪到张招弟身侧,一把搂住张招弟的肩膀,温柔的对她,“招弟,你别难过,以后的路还长,我不会让你委屈的。” 张招弟下意识偷看了楚桃生一眼,见他望着燃烧的山火出神,她微低下头,斜靠在张志远肩膀,“好,我们姐妹三人,以后可要指望你了!” 张志远搂住张招弟,“放心,我会安排好你们姐妹三人今后的生活。” “哼,笑话,你算神马东西,凭什么安排我们的生活。”张盼弟不悦冷哼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咋的?你是已经准备好,如何安排我们今后,那姨娘和贵妾的生活了吗?” “你……”张志远脸色难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们父母如今不在身边了,长姐如母,你们就要听你们大姐的,我作为你们大姐的未婚夫,自然……” “自然是要如爹一样来管着我们了,是吧,未来姐夫爹。”张盼弟挑眉嗤笑一声,表情嫌恶就如在看一条地上爬的虫子。 张志远脸色红黑交错,心里一股怒气翻滚,面上却不显露,而是脸色不悦的望向张招弟,要她给个法。 张招弟脸色也有些尴尬和难堪,虽然觉得张志远现在就行使未来夫君的权利,是不是稍微早了点,但是想到确实如他所,爹娘都不在,她需要拿出长姐的决断来,而张志远肯在这时候陪她一起撑起这个家,就算有些逾越了,也是为了她们好的。 至少这个时候,有个男人愿意把这个家支撑起来,总比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妹妹们过活,要好太多了! 她皱眉好言规劝,“二妹,你别这样,张郎他……他的也没错,咱家未来还要靠他给撑起来啊!” “靠他?” 张盼弟双眼寒星闪烁,上前几步走到张招弟面前,逼问的看她,“如果今后的日子,都要仰仗他来生活,那么抱歉,我不想委屈自己苟且的活在这山村里……” 她移开几步,幽冷审视的目光,在张招弟和张志远脸上游弋,“姐,娘才刚刚过世了,爹还下落不明,你不带领妹妹们振作起来,一边坚强的生活下去,一边寻找爹的下落。却坚持要和这个差点打死妹的人在一起?!你还要把咱们姐妹三人的未来,交付在这种心思恶毒之人的手中,在他要掌管咱家大权之时,你不但不阻止,反而拥护跟随,甚至要我们也不反抗,要以他为!姐,不……” 张盼弟微侧头看她,目光幽暗,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张招弟,你是脑子进水了吧!!” 张招弟脸色无比难看,虽然听不懂什么脑子进水的话,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这话一听八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想也没想,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张盼弟的脸了。 啪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盼弟侧脸,嘴角流下血迹,却是动也没动的生受了这一巴掌。 “姐!”桃子惊呼一声,拦在两个姐姐之间,眼泪再次落下,“不要打,不要打了!” 张盼弟抬手摸上脸颊,冷冷看着张招弟,“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张招弟楞楞看着自己的手,她这巴掌是含怒出手,用的力也大,却没想到张盼弟竟然不躲不闪。 “噢!我是外人?!”张志远冷哼一声,走远几步,大有一副从此不理她们的架势。 张招弟心里一急,攥紧拳头,脸色难看,“我是你姐,长姐如母。如今爹娘不在,你就该听我的,你却对我这么话,还不听我的安排,如此没大没的,我,我这不过是代替爹娘,给你个教训……” 第37章 如何好好活? “呵呵!哈哈!好,好,好一个长姐如母啊!” 张盼弟长笑一声,抚着逐渐肿胀起来的脸颊,眼中隐隐水光闪烁,心若死灰,“罢了,你们养育我一年,这一巴掌,我就当还这个恩情吧……” 张招弟不悦瞪眼,“张盼弟,你在什么浑话!” “张盼弟!呵呵,抱歉,你认错人了!” 张盼弟木然退后一步,不忍的看过桃子的脸,才看向张招弟,至于张志远,则眼尾都没扫他一眼。 “你就当是……她一年前去了青湖山,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楚桃生,“你若……哎,罢了。请帮我,照顾一下桃子吧……” 她转身走向河,一跃入水,挥动四肢顺流而下,几个换气就远远而去。 “不,不要,姐,二姐!” 桃子追到河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姐如一条矫健的鱼,眨眼游弋消失在众人视线外。 张招弟脸色苍白,看着二妹离去的背影,思索她话中的意思,什么叫一年的养育之恩,什么叫认错人了?!难道她不是二妹,而是……什么披着二妹皮的妖怪?回想这一年里,二妹各种奇异的行为举止,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她偷偷看张志远一眼,见他离得远,心里自我安慰,他该是没听见吧。 楚桃生望着她决绝而去的身影,脸色苍白,目光绝望,她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走就走了! 眼前闪过昨夜月光下,他伏卧在下,她冰冷的唇,在他脖子上留下永不抹灭的印记。 他抬头仰望,听着她高高在上的宣布她对他的所有权。 “我要你记住,占有你的人,我的真名……记住……从今日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目光追随的人,都必须是我。……没有我允许,你连死都不被允许……我要你,好好活着……” 谁能来告诉他,一棵被主人放弃的树,他要如何……好好活着?! 张志远冷哼一声,大模大样的走过来,一把搂住张招弟的肩膀,“什么态度,大人几句,就要负气出走,让她走好了,不听教化……” 桃子跳起来冲向张志远,手中寒光一闪,一把短剑出现,一剑刺向张志远的肚子,她身高不够,只能刺肚子,“你个坏蛋,你赶走了我二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张志远惊叫一声,把怀中张招弟往前一推,自己向后急忙退开。 张招弟被推的向前踉跄一下,桃子收势不住,短剑划过张招弟格挡的手臂,幸好她手有伤,再加上体力早已透支,这一剑的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及要害,但是张招弟还是鲜血流出,晕开一大片血迹。 “你,你,你又变出刀子来了!山妖,山妖,你也是山妖!”张志远脸色惨白,大声呼喊招呼一旁村民,“来人啊,大家快来啊!她也是山妖,张海山家三娃也是山妖啊,她要杀自己亲姐,她这是要吃人喝血了,快,快阻止她!” 荒滩上的人刚经历过一场生死逃亡,此时听到张志远的喊声,纷纷露出惊怒之色,拿着镐头,铁铲,甚至有人捡起荒滩上的大石头,纷纷围拢过来。 桃子被大姐流出的鲜血惊吓到,根本没听张志远在喊什么,匆忙收起短剑,上来欲扶大姐,“大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招弟脸色苍白捂着手臂,见她过来惊慌退后几步,躲到张志远身旁,满眼惊惧的看着桃子,“你别,别过来,你别过来……” 桃子难过的看着大姐惊恐的表情,可怜兮兮望着她,“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石头扔过来,砸在桃子身上,桃子闷哼一声,退后一步,茫然看向扔石头村民。 他不是经常和爹一起喝酒的海岚叔吗?为什么要用石头砸她! 张海岚一见管用,立刻再捡起一颗石头,向桃子扔过去,血红着眼睛,凶狠的咒骂,“该死的山妖,该死的鬼东西,都是你,我那孩子才被活活烧死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该死!打死她,打死这个山妖,不然我们都要死!” 边边捡石头扔,力道之大,怕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一旁人看到,想到自己死去的亲人,瞬间对眼前这个女娃就充满了恨意。 她不是女娃,她是山妖,是害死了亲人的山妖,是毁了村子的山妖,是让他们从此无家可归,无亲可依的山妖…… 打死她! 打死她!! 顷刻间,无数大不一的石头都砸了过来,桃子被一颗石头砸中额头,摔倒在地上,看着铺盖地而来石头,抱头闭上眼睛,绝望的瑟瑟等死。 寂静…… 然后是窃窃私语声。 “,那是啥?” “会发光!” “妖怪,会发光的妖怪啊!” 出什么事情了,她没死吗? 感觉不到身上疼痛,桃子迷茫的放下手,张开双眼看过去。 一片朦胧的白光笼罩在她身前,所有的石头都被白光挡落,对面的村民挤在一起,惊恐畏惧的望着她这边,一只手托她坐起来,耳边传来温柔的询问,“你还好吧,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桃子抬头看去,鼻子一酸,泪如雨下,“先生!” 朦胧光芒笼罩他们身前,就如在火场里那时一样,周围都是火焰,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到哪里都是炽热的温度,偏偏他们被一道微弱的光芒包围着,让那火焰寸步难进。 不,还是有燃烧起来,先生的头发和衣角在火焰中燃烧,翻飞舞动,衬托着他温柔的微笑,有一种华丽的凄美。 那时,他就是这样,一手将她护在身侧,鉴定温柔的声音,永远不厌其烦的着安慰她的话。 一遍又一遍…… 楚桃生单手揽着桃子,看对面村民,温柔微笑,目光却冰冷若死,“你们总在喊着谁是妖怪,可你们真的见过妖怪吗?知道妖怪是什么样子的吗?你们妖怪吸血,你们谁的血被吸了吗?你们妖怪害人,你们有什么值得妖怪害的吗?只是一条命吗?” 众人互看几眼,全部沉默了。 “哼哼,哈哈哈哈!”楚桃生捂脸而笑。 笑声尖锐妖娆,似有生命,钻进每个人的耳膜,直达心底,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从心里浮现而出,众人看向楚桃生的表情全部变了。 楚桃生捂在脸上的手指张开,从缝隙间露出一只眼睛,直直注视众村民。 他背后一头本来烧掉一半的头发,突然无风自动,而且越飘越长,发丝晃动间带起微微莹光。 “你们那么想看到妖呀!我是不是该满足一下你们的希望呢?!” 第38章 妖化楚桃生 什么意思?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楚桃生手指从脸上慢慢滑下来,原本细腻的肌肤被粗糙的树皮覆盖,五官变成发荧光的窟窿,张开的嘴里是黑色树洞,背后飘动的长发变成飘动的树枝,树枝上生出无数花苞,最后开出一朵朵粉红色的桃花,桃花离开树枝却不落地,而是在他身旁的空中盘旋飞舞,伸出覆盖上粗糙树皮的手臂一按地面,他站身起来,足有三人高。 眨眼时间,一个柔弱的书生变成一棵有五官会移动的树。 不,是树妖! “妈呀!妖,妖怪啊!”一声尖叫。 “没错,我才是妖。”树妖楚桃生声音再不是原来的温润,而是如树干碰撞发出的空腔,他迈开粗大的腿,越过桃子的身躯,向众人走进,“你们不是总谁是妖就要杀了谁,那现在,谁来杀了我呢?” “妖怪要吃人了啊!” “妖怪要吃人,快跑啊!” 绝望恐惧在众人心中爆炸开,有人哇哇叫着跳下冰冷的河水往对面游去,有人转身冲入火场,宁愿从火场里再找一条生路,也不要面对一个异族妖类。 张志远惊恐的挤进人群里,生怕楚桃生追来,心里暗恨,张招弟这一家子都什么人,连交好的书生都是个树妖,难道张招弟也是…… 他目光冰冷看向身旁跟随的张招弟,一把将她推了出去,“你给我滚,离开我们,你一家子都是妖,你肯定也是妖!” 张招弟被推地前冲几步,吓得双腿一软,摔坐在地上,望着近在咫尺的树妖楚桃生,惨叫着向后挪动,边哭喊边向人群躲避,“不要,不要过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后面人根本不让让她躲进来,纷纷向外推搡,生怕她把树妖引来。 树妖楚桃生仰狂笑,树枝抽打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个浅坑,“这就是凡人对妖的看法吗?我为什么要吃人?你们肉很香吗?你们身体里富含灵力吗?吃了你们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低头看向一个个恐惧的面孔,“你们从里到外都是肮脏的,你们什么都吃,身体里充满毒素,你们心灵里也充满负能量,只有魔物和邪魔才对你们肮脏的身体和灵魂感兴趣,作为一个妖,我不得不纠正你们的观念,你们人类没有你们自己想象的那么秀色可餐,不,简直难以下咽。” 他转动巨大的树头,低头看向桃子,“桃子,你怕我吗?” 他打算好了,如果桃子讨厌他,他就离开,然后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照顾她。 是的,他会照顾桃子的,就如她走的时候的那样,“帮我照顾桃子!” 这是她对他命令。 桃子茫然看着面前的一棵人形大树,这是书生?书生是一棵树!书生是一棵树妖! 楚桃生探口气,站起身向河走去,高大的树腿迈入河内,深深地河水不过到他腰部,他顺着水流向下游而去。 后面一声呼唤,他感觉到头发被抓住了,他回头看去,桃子用力抓着他的头发,力量之大,让她的手鲜血淋漓。 “不要,不要丢下我!”桃子眼泪流进脸上的伤口里,但是她不敢去擦,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抓住先生的头发上,她怕了,怕自己一松手,先生也会如二姐那般立刻消失,连个追赶的机会都没有了。 二姐离开的太快,她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不,以后每一次,她都不再让自己错过了。 从今以后,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会立刻努力抓取,绝不再犹豫了。 楚桃生弯腰,巨大的树头靠近岸边,逼视桃子,“你,不怕我吗?” “不怕!” 桃子泪眼汪汪,却努力露出笑容,“我只怕你丢下我,我已经被丢下太多,太多次了,我只想要一个人,他无论如何,不会抛弃我!” 楚桃生空洞的瞳孔注视着桃子,良久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提起桃子两手抱在身前,“也是,你有一只青丘五尾狐,还有一把本命仙器,该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怕我一个无害的树妖,好,我带你离开!” 他直起身子后看了那些村民和远处的火焰一眼,见火焰已经接近尾声,也不再多话,转身顺着河流大步而去。 荒滩上的众人就那么默默注视着一棵高大的树人双手托着一个六岁女孩,顺着河流向下游而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尽头。 “妖怪终于走了!” 不知道谁了句,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更多人跟随着跌坐在地上,互相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张志远浑身冷汗湿透,一直躲在人群中,生怕被楚桃生抓出去吃了,现在看他就这么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跌坐在前面的张招弟,想了想,忍下心中的嫌弃,走过去蹲下身子,难过的搂住张招弟。 “招弟,招弟,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我以为,哎,我以为你也是妖呢,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不要生我气,都是我的错,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等我将来学业有成,做了官人,你,你就是官夫人了,我绝对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张招弟浑身发抖,直愣愣看着他,眼前是变为妖的楚桃生,还有离去的二妹,还有手里能变出剑的妹,她觉得自己生活了十四年,可是从来没有如今这么变化莫测。 老宋头的故事她也跟着听过,可是从来都是当骗孩的故事,从来没有如桃子和二妹那么认真的讨论过,分析过…… 是不是哪怕只有一次,她只要相信了一次,她也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她也能有一个不同的人生? 她抬头看张志远,目光深邃而空洞,“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和神仙道佛吗?是不是我们相信他们存在,他们就真的存在了,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张招弟,你没事吧?!”张志远皱起眉头。 张招弟抓住张志远的手臂,直直看着他的双眼,“是不是,我们只要相信了,那些东西就会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然后,我们就能参与进去,就能从此不一样了?” 第39章 灾后异变 张志远一巴掌扇上张招弟的脸,打的她嘴角流血,他皱眉低骂,“张招弟,你疯了,你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些人的面前你想成妖,我看你还没来得及变成个妖,就先被活活打死了!” 张招弟被打的回过神来,看看那群人,低头不语。张志远懒得理她,起身观察火焰,想等火焰熄灭后,去寻找娘亲,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那辛苦一辈子的寡妇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几点水滴打在他脸上,他抬头看去,空哗啦啦下起雨来,“下雨了!” “下雨了,太好了,终于下雨了,下雨山火就能灭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大家心头一松,下雨就好,也不管雨水淋湿了身子在这深秋时节,是否会寒冷生病,比起那些后事,围困在这个荒滩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不是没想过游泳到对岸,但是留在这荒滩的全都不是会水之人,否则刚才楚桃生变化树妖后,大家也不会还死死地留在这荒滩上了。 张招弟被雨水淋湿的身子一直瑟瑟发抖,看着高兴的人群,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之内,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些人在高兴个什么,活着就值得高兴了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还不是要住草房子,还不是要每不亮就下地干活,还不是要嫁给一个男人,然后围着灶台和男人过一辈子…… 究竟哪里值得高兴了?! 如果……如果这些人都死了,会不会有个什么人就出现了,同情她的遭遇,然后带走她…… 这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缩起脖子颤抖着抱紧自己,心里一阵阵发冷,她怕了,怕了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雨越下越大,最后成了瓢泼大雨,众人被雨水冲刷的全身湿透,却更是高兴,只见山火在这阵雨水下竟然逐渐熄灭了。 放眼望去灰黑一片,分辨不出哪里是曾经的家,也分辨不出地上那些黑灰色的东西究竟是尸骸还是房屋的残骸。 一群幸存的人,怀着忐忑茫然的心情,走进熄灭后的火场。 张志远脸色难看,寻着记忆往家走,完全忘记了后面还有张招弟。 人群四撒开,直奔自家而去,虽然明知道结果肯定不好,但总是下意识留个盼头,如果有个万一呢,万一真就没事呢! 可惜希望总是容易被失望打败,几乎没过多久,此起彼落的哭泣呼唤声,就在这废墟之上开始回响,配着地面一些袅袅青烟,不出的凄凉悲苦。 张招弟扭动衣角,挣扎半,最终还是向自家方向走去。 穿过街道和几座倒塌燃烧的院落,走到曾经是自己家的院墙外,推开院门,看着满目荒凉的院子和烧成灰烬的房子,她攥紧拳头,忍下心中的难过,走向正房查看。 见正房果然烧成了灰烬,她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挣扎着走向西房。 西厢房也被火烧毁一空,只残留着半截梁柱还在冒着青烟,她上前几步,突然惊叫一声,向后急退几步,脸色苍白看着地上一具烧焦的尸体,这尸体卷曲匍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头上压着燃烧成焦炭的房梁,面目完全无法辨认了,但是衣着上依稀是张海山的影子。 “不,不会的,不会的……” 张招弟哆哆嗦嗦的靠近过去,待到确认是张海山的尸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跪下后正好看到他卷曲的身子下面有个包袱,已经被火烧过,但是还依然保存比较完整,她颤抖着手把包袱拽出来。 包袱并没有捆扎,显然是临时打包,她拽出来的同时,包袱就散开了。 入眼是叠放整齐的红色嫁衣,上面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包含着她的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期盼。可如今,这件嫁衣虽然被人拼尽生命的保护着,却还是被火烧出千疮百孔。 就如同,她此刻的心…… 张招弟用力抱紧嫁衣,头抵在地上,心头尖锐刺痛,想哭,却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凄厉,“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她仰头向,用尽力气大喊,喊声尖锐嘶哑,划破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道闪电横过整个空,雨水如瓢泼,模糊了她的视线,水滴顺着眼角留下,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抱着嫁衣跪在张海山的尸体前,任雨水冲刷身躯,一头长发被雨水打湿披散下来,她在冬雨中瑟瑟发抖,脸青唇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那些哭泣呼唤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除了寂静的雨声听不到任何人活动的声音。 雨一直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茫然抬起头,认真去听雨中声音,好安静…… 安静的就仿佛整个村子里只剩她一人…… 她抱着嫁衣站了起来,走出院子来到街道上,四处张望,这里没有人。 她走到张志远家的院墙外,探头往里看,这里也没有人。 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火灾后的废墟院落,里面没有人,没有人,都没有人! 人呢?!刚才荒滩那边有几十人,现在四散在村里,也该走几步就能看到个人了,可是这一路走来,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人。 为什么?人呢?都去那里了? 难道…… 她一顿,站在路中间,脸色难看。 难道,她被其他人给抛弃了吗!难道大家还是怀疑她是妖,所以全体决定要把她抛弃了吗! 她站在荒凉死寂的村子里,四周是燃烧后的残垣断壁,除此之外再无声息,刚才那些哭喊,那些咒骂,全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她抱着嫁衣,脸色苍白,掩不住内心的恐慌,从开始走着找人,最后跑了起来,路上不时看到一些烧焦的尸体,有孩子,有大人,有少年男女。 可就是没有一个活人,她觉得有一股阴冷的气流,正在村里漫延,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上气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半,也许只是盏茶的时间,她终于在一口井前找到了一个村民。 那人背向她,看不见面目,正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身子微微抖动。 终于看到人了,张招弟松口气,边向对方走去,边伸手打招呼,“喂……” 第40章 血虫初现 斜里一个人影冲过来,拉住她就跑,边跑边低声吩咐,“闭嘴,不想死就别话。” 张招弟一看是张志远,也没反抗,跟着跑,两人来到一旁保留比较完整的废墟屋后,张志远顺着墙中间塌陷的缝隙看出去,瞧了半,见没有威胁了,才靠着烧成漆黑色的墙壁上,稍事休息,但是目光始终盯着外面不放。 张招弟呼哧喘息半,才对张志远不满的抱怨,“张志远,你这是要干啥啊,把我的腿都快跑断了。” “闭嘴,我刚救你一命,你要是连累我,我不介意把你推给怪物吃掉。”张志远恶狠狠瞪她一眼。 张招弟抽口凉气,“怪,怪物!啥怪物,那不是咱村的人吗,刚还和咱们在一起呢……” 张志远冷哼一声,大拇指挑起,一指外面,“懒得和你废话,自己看去。” 张招弟咬紧下唇,委屈的低着头走到缺口处,心里却暗恨,从刚才就一再被张志远喝骂抽打,这让她觉得非常难看,她还没有嫁给他,就被这么对待,那婚后的生活岂不是都要被打骂训斥。 她抬头,顺着张志远的手指看出去,却见刚才背对她的人,此刻已经转过神来,他怒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五官扭曲,手里抱着一只手臂在嘴里啃嚼,鲜血淋漓染了一身,他却如品味人间美味,喉咙中发出嚯嚯的声音。 张招弟脸色瞬间苍白无血色,全身抖如糠筛,一张嘴,就要惊叫出声。 一只手适时捂住了她的嘴,张志远凶狠的在她耳边声道,“再敢乱叫,我就把你推给他吃掉。” 张招弟哆嗦着,闻言急忙点头,生怕慢一点,就被推出去。 张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手,斜靠回墙壁上,表情凝重看着外面。 张招弟向他靠近了一点,又惊又怕的问他,“他,他,他在吃……嗯,他疯了吗?”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 张志远没好气骂了一句,又觉得骂脏话有辱斯文,抿了抿嘴,不耐烦的解释。 “我回家去找我娘……出来的时候,路过屠户家,见他家泥坯的房子还算完整,想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结果刚进去就看到先入村的一个人,跪在院子里啃烧死人的尸体,我吓得跑了……” 张志远脸色微微尴尬,他哪里是吓跑,根本是吓得连爬带滚,滚出来的。 “出来发现好几个刚才还好好的人,无声无息的就开始攻击旁人,有几个管闲事的人,上去劝阻,结果被抓住分吃了……” 张招弟脸色煞白,捂嘴想吐,刚干呕一声,看到张志远投来的恶毒目光,立马强忍住,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外面那怪异的人还抱着手臂猛啃,旁边突然颤悠悠走来一个人,也是双眼血红色,行走微微缓慢,口中发出嚯嚯的声音。 两人见面都顿了一下,鼻子在空气中嗅闻片刻,然后不言不语,那人转身离去,似乎继续在寻找什么。 “他们在闻味道?!”张志远皱起眉头,抓住自己的衣服,闻了闻,一股汗臭和雨水混合的味道,他刚才去屠户家就是想找件衣服换换,可惜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吓跑了。 “咱们必须离开这里,他们片刻就会找过来的。” 张志远弯着腰,顺着墙缝溜出去,向荒滩方向躲避过去,根本不管张招弟有没有跟上来。 张招弟眼看张志远离去的身影,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都不敢弄出声音,一点点挪移,眼看快出村子了,那些人似乎受了什么吸引,居然逐渐聚拢过来,两人被迫躲避在一座倒塌的猪圈角落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出不去了吗,不不,我有文圣人保佑,我都坚持到现在,不可能,不可能出不去,不可能的……”张志远心里慌了,抓着头发神经质的喃喃自语。 他突然阴狠地看向张招弟,见她脸色苍白,抓着裙子蹲在一旁,一手按着肚子,表情痛苦。 他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的肚子,“你来葵水了?” 张招弟脸色一红,难堪的低头,“你……你怎么知道,刚刚来……” “妈的,就是你害的我!”张志远脸色阴狠,暴怒跳起,一把抓住张招弟的头发,对着她一顿猛踢,更有几脚直接踹在肚子上。 几脚下去,张招弟惨叫着,抱头躺在地上,只剩喘气。 张志远打完人后,自己也累的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回头看了看那些怪人,匆忙离开这里,向着荒滩跑去,到了荒滩就能顺着河流找到桥,就能离开这里。 张招弟瘫在地上,眼看着张志远离她而去,听着周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抱着红嫁衣楞楞看着。 绝望,难过,悲伤……无数情绪划过心头,最后化为无边的怨恨。 “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想要什么?” 张招弟咬牙切齿,“我要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生不如死,我要所有抛弃我的人都绝望致死,我要所有……谁?”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话。 “嘿嘿,一个能满足你远望的人。”声音低沉沙哑,忽远忽近。 张招弟颤巍巍地站起来,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她周围已经被那种奇怪的人都围满了,几十双血红色的眼睛直直瞪着她,张开的口中留下猩红的血液。 那声音继续开口,“本来,我想直接把你变成活尸的,但是现在,我觉得给你一个机会,或许更有用……” 围堵在周围,被成为活尸中的一个,晃晃悠悠走过来,走到她面前,一只手在自己脑后一阵掏挖,片刻后抓出一只腹部两边一排黑珠的红色肉虫,混合着白灰色脑浆,血淋淋的递到她面前。 张招弟脸色青紫,一阵干呕,目光死死瞪着那虫子,生怕它突然跳起来爬到自己身上。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你想拥强大力量,想报复那些辜负了你的人,你就把它生吞下去吧!你放心,你不会变成这种低等活尸,你会保留记忆,还将拥有强大的能力!” 吃……吃了它!张招弟猛摇头,捂嘴退后,后面一个活尸推了她一下。 “你不愿意吃?也行。那就让它直接钻进你的脑子里,吃掉你的灵魂和血肉,让它掌控你的肉体,你从此生生世世都成为这些活尸中最普通的一个……” 张招弟脸无血色,绝望的双眼中带起一股疯狂,怎么都是死,为什么不给自己博一下! “你的是真的吗?我会拥有强大的力量,我能报复那些对不起我的人!” “嘿嘿,是的……” “好,我吃。” 张招弟不等那声音再什么,一把抓起那条虫子,强忍住恶心塞进口里,一口吞了下去。 一股血腥气顺着喉咙而下,从胃里冲出一股炙热与寒冷瞬间贯彻全身,然后全身所有的皮肤内脏骨骼筋脉都同时涌起一股剧痛。 “嘿嘿,忘记告诉你了,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痛苦的你恨不得干脆死了,可是……就是死不了,怎么也死不了啊……”声音冷飕飕的飘荡在半空。 可惜,张招弟已经无法言喻,她卷曲跪地,全身痉挛,双眼上翻,眼泪鼻涕口水四溢,口中发出非人的哭嚎声! 第41章 初入万药山庄 南荒-苍洱国-巴乌郡-闽城 城外千里有座云庐山,山谷中建有一座药王谷,谷中常年瘴气环绕,外人不得而入,山上还有一座庄园,名为万药山庄,此时的山庄所属客房冬暖阁里,有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桃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张豪华的大木床上。 入眼是青绿色帐幔,靠内侧悬挂了一排杏黄色流苏,隔着床幔能闻到木床散发微微檀木香气。床边是窗户,精致的雕工雕刻着寓意吉祥的花鸟鱼兽。 三指厚的褥子垫的不高不低刚刚好,身上还盖着一床轻柔暖的粉色薄锦被,让她忍不住想继续睡下去。 “姑娘醒了!” 床幔掀开,一个年龄比她稍大做丫鬟打扮的女孩对她微笑,“先生,如果姑娘醒了,就去药阁找他,他在那边等您。” 桃子觉得自己在做梦,“姐姐……你是神仙吗?” “姑娘可别这么称呼奴婢,奴婢名唤春芽,你叫我春芽就行。”春芽边笑边扶起桃子,拿过一旁的衣服要给她穿上。 桃子觉得全身凉飕飕,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赤果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全身一阵鸡皮疙瘩跳起来,她嗖的一声缩回被子里,无辜的看着春芽,“姐姐,我的衣服呢?” 春芽晃晃手上的衣服,一件嫩粉色襦裙,没有太多装饰,算是比较素雅的常服。 桃子张大嘴巴,扯疼了脸上的伤口也顾不上了,双目泛光的看着新衣服,受伤的双手伸出去想要碰触一下,又不敢,远远地虚摸了摸,“这是给我穿的吗?春芽姐姐。” “对呀,我来帮你穿吧,别让先生久等了。”春芽询问,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就有轻视或怠慢的表情和行为,如果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贵族,就会赞一句规矩学的好。 可惜桃子没啥感觉,一个六岁的女孩最多感觉这个春芽大姐姐真好话啊。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床上,任凭春芽给她穿上粉红色肚兜,粉红色襦裙,本来腰间还要系一根青色裹腰,但是被桃子拒绝了,她觉得一身粉挺好看,不想有多余的颜色了。 然后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吐舌头,幸好有春芽姐姐给她穿衣服啊,因为她发现,这么漂亮的衣服,她竟然不会穿。 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春芽蹲身给她提好绣花布鞋,也是粉色鞋面,点缀了一朵绣球,毛茸茸的,显得她脚也了,行走间也多了一份娇憨可爱。 她穿着襦裙踩着绣鞋站在地坪上,全身僵硬,都不知道两只手该放在什么地方,衣服布料贴着皮肤的那种滑溜溜的感觉,让她总觉得衣服会随时掉下来,如果不是怕受伤的手弄坏了衣服,她都想用手抱着衣服走了。 春芽看的一阵怜惜和好笑,“姑娘,您不用心翼翼的,这衣服对先生来,不过是寻常布料制作的常服,以后这种衣服您要多少都有,您尽管穿就行,先生了,会把您娇养长大的。” “哦哦,好吧。” 桃子茫然应了一声,完全没听懂,先生的意思是这种衣服有很多吗,她可以随便穿? 难道先生有个跟她一样大的女儿?! 春芽领着桃子坐在梳妆台前,用牛角梳给她打理一头枯黄的头发,手指将发平分两股,对称系结成两大髻,分置于头顶两侧,并在髻中引出一绺头发。使其自然垂下,一个简单的双丫髻就打理好了。 春芽不甚满意的言道,“以后找先生给开些调理身体的药物,把这头发养护起来,三五年后,也就不会这么枯黄了。” 春芽拿来一件同色系棉披风给桃子系上,对着一切打理好的桃子左看右看,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去找先生吧。” 当先领着出了房间,房间外灰瓦白墙,青松翠柏林立,走过一进垂花拱门,四面都是抄手游廊,院中甬道相衔,山石点缀其间,一棵硕大的桃树占据整个院落正中心,寒冬腊月里依然花团锦簇,剔透玲珑,树旁一带水池,轻快地溪水川流而过,有一青灰石板路跨在溪上,可通过对岸。 行到对岸,一座二层楼孤零零矗立,门上一块匾额,上书“药炉”两字,文字温文尔雅,不骄不躁,给人一股平和安详之气,窗户都是镂空雕刻,有山水人物,花鸟鱼虫也是精细异常。 推开对开的大门,正中名堂,墙上悬挂字画,下有一条案,条案上摆放宝瓶如意等吉祥物。左右侧室均为敞开式,有书案,琴架,长塌,短倚,高坐,矮几,靠墙一排博古架,有古籍新书,也有药鼎,还有几盆兰草,被巧心放置,映衬房间中氛围。 书桌后一人长身而立,静静望着窗外出神,一身月牙白长衫被他穿出一股出尘的韵律。 春芽前行两步,屈膝行礼,“先生,姑娘来了。” 楚桃生回神,看向门口,桃子手指捏着衣角走进来,那心翼翼的模样,让他微微一笑,一挥手,春芽退了出去,静静把门带上。 他对桃子招招手,“桃子过来。” “先生!”桃子提着衣服轻手轻脚走到书桌前,望着书桌后的楚桃生。 楚桃生想了想,缓缓开口,“桃子,我是异族,你已经知道了。等我把你脸上的伤治好,给你找个人族的权贵人家,让你做个富贵姐如何……” 桃子眨眨眼,疑惑的望着他,“先生,你在什么,你……你不要我了吗?”着眼中含泪,想用袖子擦,一看自己的衣服这么漂亮,又不舍得了,强忍着不掉下泪来,万分委屈的望着楚桃生。 楚桃生摇摇头,“非也,我会一直护卫在你左右,等你百年老死之后,我才会离开。” 桃子嘟嘴,不悦的摇头,“我为什么不能在先生身旁?” 楚桃生负手而立,望向窗外,“你毕竟是个人类,总在一个妖的旁边,就是生活一辈子,也不过更像个妖,而不是人,这对你无益,你需要体验正常的人类生活。” 桃子抿嘴不悦,目光死死盯着他,生怕一眨眼功夫,他消失就消失掉了,“来去,还是不要我,你不要我,二姐不要我,娘离开我了,大姐也不要我,就连认个白泽帝君做师父,也只一面就走了。……你们,你们总是这样,各种原因,各种借口的离开我,抛弃我!” 楚桃生猛一回头,盯着桃子,表情有些怪异,“你白泽?白泽帝君?” 他挥手一团光影在半空舞动,最后形成一幅泼墨人物画,线条简洁流畅,所绘人物正是那在青湖山上出现的白泽。 桃子惊奇的瞪大眼睛,“你认识我师父?他回芥子六合界办事,还会回来找我。” “哦?他让你叫他师父?!” 楚桃生上下打量桃子,脸色变幻莫测,“我还以为那传是假的,如今看来,也有部分是真实的……” 桃子意外看着他,“什么,什么传……” 楚桃生突然笑起来,原本温和儒雅的人,这笑容却莫名有些冷飕飕的意味。 桃子全身一紧,先生这笑容好可怕啊! 爷啊!白泽师父啊!你到底做了啥对不起楚先生的事情呀?! 第42章 说好的娇养呢 第二日,桃子开始后悔离家出走了。 她真不该随便就跟着陌生男人走,她就该跟着大姐在那个山村里,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的生活到死,也总好过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一个长相妖孽的先生,各种蹂躏虐待。 南荒的冬季没有中州那么寒冷,只要穿着一层加棉的衣衫就够了。 可是此刻,桃子恨不得穿夏装,一头搭理好的双丫髻早已经被汗水浸湿,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一遍又一遍,湿淋淋的粘在皮肤上,再好的衣料也是难受。 院子中,大桃树下,她半蹲身子,双脚张开与肩膀同宽,双手各托举着一茶碗,茶碗中满溢的茶水仅留下一个碗底了,她全身都在摇晃,还在咬牙坚持。 先生,这叫“扎马步”,是炼体基本功之一,不入修行者的眼中,但是如果学的好了,至少将来能够比其他r人的身体更强壮,寿命更长久。 她开始不想学,但先生命春芽摆了一桌子各式美食,然后微笑看她,“学完了可以吃这些东西。不学……就自己走回去吧。对了,从南荒到中州,以你的脚步,估计要走三十年吧!” 于是,她就妥协了。 从那起,每上午半个时辰的炼体术,半个时辰的导引术,中间休息的时候学习识文断字,下午则是琴棋书画诗酒茶舞的各种熏陶。 而负责教导她的居然都是楚桃生,这让她内心无比崩溃,先生这是万年来闲极无聊,学了多少东西啊! 桃花树下,楚桃生斜倚着长塌,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本书,一页页慢慢翻看,慢慢吟咏,风吹过,桃花瓣片片飞旋落下,落在他身上,带起一股桃花香气。 桃子在一旁,扎着马步,托着茶碗,满眼悲愤瞪着他。 好的娇养呢?! 她这是被忽悠了吧,被忽悠了吧! 春芽端着一盘水果从角门过来,对桃子眨眼一笑,将盘子放在地桌上,恭敬向楚桃生行礼,“先生,时辰到了。” 楚桃生手托着书,眼睛扫了桃子一眼,看她渴望的目光,“好,休息片刻吧。” 呼!桃子全身酸痛手臂重如千斤,吐着舌头,往地桌挪过去,两眼放光看着那盘水果,那一个个紫红色球果,挂在一根枝丫上,滴溜溜的沾着水珠,看着就引人食欲。 楚桃生瞧见,皱眉训斥,“女子行为举止,关乎教养,怎么能吐舌头,罚抄一遍本草集。晚膳前交上来,就能吃饭了。否则……” 手中书敲了手心一下,他起身向药阁走去。 桃子腿一软跌坐在地桌前,对着楚桃生的背影做鬼脸吐舌头,然后对春芽可怜兮兮的问,“那中午有饭吃吗?” 春芽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于桌上,拈起一颗水果喂给她,温柔轻笑,“先生没中午不许吃饭啊!” 桃子啊呜一口把水果吃进口中,眯眼品尝,“不错,不错,这赤霞果竟是果中上品,栽培之人很是用心,酸甜可口。” “呀,姑娘知道这是赤霞果!这可是南荒专有的水果,其他地方,就是那些皇帝老爷一方霸主,也不一定吃过呢,姑娘居然还能吃出这是上品来!” 春芽意外的上下打量桃子,听先生,桃子之前住在一个深山村里,她是如何吃到的? 桃子睁开眼看向赤霞果,疑惑的皱起眉头,“我,我不知道啊,我是真吃过,这味道,我很熟悉……” 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桃子再仔细去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算了,不想了,估计上辈子吃过吧。也许我上辈子也是神仙呢!嘿嘿!”桃子嘿嘿一笑,脑海中闪过一个胖丫头撞上一颗大石头的画面,她记得那画面里有很多飞在半空的人和动物。 老宋头曾过,有很多人一生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明明没有去过的地方却很清楚,明明没见过的人却很熟悉,这种灵魂里不经意间闪过的画面或感觉,也许就是你上辈子的记忆。 “姑娘真幸福,作为一个人类,死后可以轮回转世再做人,可是我等妖族,如果这一世没有修出什么结果,那就没有下一世的法。”春芽羡慕的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桃子意外看她,“春芽姐姐,你们妖族不能轮回投胎吗?先生也不能吗?” 春芽边给她擦汗边点头,“对呀,身而为妖,就是逆修行,每过一定时间,就会有灾降临。如果扛过去了,就继续修行,如果过不去了,自然就被灾扼杀,从此精元消散在地间,而魂魄则被道抹灭,从此归入混沌里。至于先生,应该也是不能吧,他毕竟只是大妖,还没到了能撼动道法则的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人类能轮回,轮回了又能做什么?”桃子觉得自己触及了某个东西的边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快的根本抓不住。 “这……我也不清楚……” 春芽为难的皱眉头,她只是个化形不足百年的妖,平时也没人问她这种大道理,她一时间真不知道如何作答。 “春芽,你下去吧,她的问题,我来回答。”楚桃生摇着折扇缓步走来。 “是,奴婢告退。”春芽对桃子温柔一笑,行礼退下。 楚桃生认真盯着桃子看,眼神有些奇怪,目光扫过桌子上的赤霞果,“你还记得白烁吗?” “白?白什么?” 桃子摇头,被先生看的全身难受,似乎他知道她的一个秘密,反倒是她自己不知道,心里别扭又怪异。 “没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一世,怕也是无缘了。” 楚桃生面色不变,手指划过扇子脊背,眼神深邃,似乎想到什么,有些惋惜和苍凉。 他坐到长塌上,文雅的声音缓缓道来,“你既然好奇,我就简单给你讲一讲吧……” “……数百万年前,地本是混沌一团,不分地阴阳四面八方,后来有一日,鸿钧圣人应道感召,带领弟子来此,其中一位名盘古的大能用开斧劈开了这方混沌,从此确定了地玄黄宇宙洪荒,最初的世界雏形分为六界,分别是太古混沌界,芥子六合界,五行八荒界,真附灵动界,九曲黄泉界和碧落幽冥界。这六界里,每一界都有一位掌界之主……” 第43章 上古传闻 04上古传闻 “……五行八荒界也就是俗称的人界,第一任掌界之主为轩辕氏,他与蚩尤异族连年征战……盘古座下十二上古祖巫,……共工氏与祝融氏为夺帝位而斗,之后祝融氏胜利,获得赤帝尊号,共工氏一怒撞到了地柱……六界界壁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六界出现混乱,娲皇上神炼五彩石补……十二祖巫之一的厚土,参悟地法则,感念众生修行之苦之不易,于是舍身化为轮回法则,允许人界众生依托轮回之力转生,……从此人界众生可以拥有更多体验道法则的契机……” “……几十万年前,发生了一场席卷六界的混战,太古混沌界和碧落幽冥界的地桥全部断裂,两界从此下落不明,……九曲黄泉界的掌界之主黄泉大帝,则亲手砍断了奈何桥,关闭了鬼门关。当时妖族生活的灵界也破碎成无数碎片,幸存的妖族被迫流落到人界各处,但因为妖族并非本界生灵,因此本界的轮回法则,不应在妖族身上,妖族没有轮回的权利……直到后来,人族和妖族的共主,娲皇上神将残留的神格献祭修补了被破坏的机盘,轮回法则终于将妖族纳入其中了,可惜……” “可惜什么?”桃子听着过瘾,见先生不讲了,立刻着急起来。 楚桃生抬头看看头顶的大桃树,有些无奈的摇头一叹,“可惜,轮回只对一部分兽类妖族有用,允许他们与人族交-配后,所诞下一代就可纳入轮回法则。……而我们这种植物精灵,都是生地养,无父无母的,就不能归轮回法则管辖,她也是无有办法了。而且,妖族一旦修行,就从此踏入不归路,若是修行的顺利,则平步青云,从此入仙成神,若是三灾六难过不去,则命死道消,再不留存世间……” 桃子托着下巴望着先生,眼中却露出悲伤,“妖族真可怜!” 先生好可怜!没爹没娘,生地养啊! 楚桃生脸色一沉,一扇子敲在她头上,“你那是什么表情和眼神,我和他们不一样,你别乱感慨,给你的任务,你还没完成呢,快去树下坐好,开始修炼导引术。” 桃子揉着头,不情不愿的挪到桃树下,盘腿坐好,准备开始引气入体,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先生,“先生,你还没,祖巫厚土为什么要化身为六道,让此界众生不断轮回?” 楚桃生站起身,挥动扇子,望着空,“她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有机会体味七情六欲,体会人生百态,以便勘破道,脱离地掣肘,修成正果。” “哦,她真是个好人啊,为了下苍生,居然舍弃了自己。” 桃子听完故事,乖乖闭上眼,开始引气入体。 楚桃生望着空,良久后,突然泯然微笑,“她哪里是为了下苍生啊,不过是为了一个人,一句话而已。” 摇摇头,打开扇子摇动着,几朵桃花飘落下来,他从粉红色的花瓣中走远。 远远地,传来一句话,“春芽,午饭不用给她吃了,什么时候抄完了本草集,什么时候吃饭。” 探头来看的春芽闻言匆忙把糕点藏于身后,蹲身行礼,目送他离开,“是,先生。” 啪叽!桃树下假装闭目修炼的桃子,歪倒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春芽爱莫能助的同情眼神,暗中咬牙切齿。 臭先生!敢不给她吃东西,信不信,她烧了这颗桃树! 楚桃生折扇轻摇,出了院子,穿过三道垂花拱门,来到万药山庄前院。 前院相比后院要简洁很多,正中是坐北朝南一明两暗的正房,门上一块牌匾名唤“万妖堂”,东西耳房单开门,通过抄手游廊与正房相连,园中没有多余布景,仅青石板铺路,衬托的此地庄重而威严。 楚桃生踏步进入前院正房,里面坐着品茶的三人都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妖尊大人,千秋万安!” 楚桃生愣了愣,有段时间没听到妖尊的称呼,竟然有些陌生了,他折扇一敲手心,走到上座,转身坐下,扇子一转,“起吧。” “是。”三人这才起身,恭敬看向楚桃生。 楚桃生将扇子在手心敲了敲,“柳闲,让你找人,找到了吗?” 三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人,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禀告大人,属下派人搜过了青湖山附近所有的村镇,没有一位叫张盼弟的少女。那日山火地动,之后又闹了瘟疫,很多人背井离乡远走他乡,以我们在中州的实力,若是不想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找到那位少女的消息,怕不是几能做到的。而且,据此次瘟疫非常厉害,死亡人数一直在增加,那位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楚桃生脸色微冷,折扇在指尖转动,“她不会死的。继续找,不过不找张盼弟了,她真名叫……岳沧漓。” 岳沧漓三个字被他含在口中辗转半才念出来,竟然有些依依不舍之感,他恨不得这三个字,此世间只有他能知道,只有他能念出来…… 脸色微微潮热,他掩饰性张开扇子挥动,给自己扇风降温。 “是。”柳闲应声,起身退到一旁。 “槐九,我离开南荒多年,这边有什么事情吗?”楚桃生不甚在意的问询另一位。 一脸敦厚笑容,貌如四十岁大叔的槐九,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后,想了想,仔细回答,“自三千年前,老妖皇去世后不久,大人也离开了南荒。南荒此后,各妖族之间为了妖皇之位征战不休,其中一些妖族在混战中死伤惨重,已经几乎全部灭族。” 他看了楚桃生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低头继续道,“我等按大人之意,将灭族的妖族,都凝聚命种引入药王谷的万妖窟中保留。可是,最近百年,有很多妖族在一夕之间被灭,其中包括几个大妖族,我们甚至收集不到残魂凝聚命种,也查不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此,我们一直暗中调查。可谁知就在前几日,十二祖巫遗族的祝融氏族,在岐山的一支系家族,也被人一夕间灭门,我亲自赶去了,同样收集不到任何残魂,此事南荒各大妖族已经人人皆知,各族因此人心惶惶,互相猜忌怀疑,攻杀不休。我们万般无奈下,才燃烧了妖魂香,召唤您回来做主。” 楚桃生一愣,“你们燃烧了妖魂香?!” 槐九点头,“是我亲自斋戒沐浴后,点燃了您留下的金丝妖魂香,隔日您就应兆回来了啊!” 楚桃生下意思摸上颈部的印记,脸色难看起来,起身向外走去,“你们退下,此事明日再议。” “是。”三人行礼,槐九微抬头,目送楚桃生离去,目中疑虑不定。 一旁始终没话的少年,碰碰他的胳臂,“九叔,怎么了?” 槐九半眯眼,微微摇头,“只是感觉,尊上大人此次回来后,变化太多了。” 第44章 生了个娃 楚桃生大步走进药阁,折扇一挥,静坐中的桃子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扇飞,春芽适时出现,一把接住桃子,火速离开此地。 楚桃生径直走向园中大桃树,单掌按在桃树上,一阵微光从桃树上浮起将他包围住,一圈一圈粉色光晕从地面升腾而起,围绕着他和桃树旋转上升,一股强横的压力以他为中心,铺盖地辐射而出。 这股压力以无可匹敌之势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碾压一切,几个呼吸之间,整个药阁就被这股力量摧毁,到处是粉末与碎屑。 桃子被春芽抱在怀中,一脸迷茫之色,“春芽姐姐,先生这是怎么了?” 春芽一脸忧心之色,“我能感觉到先生心里很震惊,似乎有什么事情超过他的掌握了,这次回来,他本是抱着等死之心,可现在心里似乎多了一股期望……” 桃子好奇看她,“春芽姐姐,你能感觉到先生的想法?” 春芽理所当然的点头,“我是先生的寄生根,地位仅次于伴生,当然能感觉到他的想法,不然怎么伺候先生呢。” 桃子满心茫然,突然觉得自己对妖族的理解还是太少了,寄生根是什么,伴生又是什么,为什么春芽的跟大白菜一样,貌似人人都知道似的,可她真心不知道啊!拜托谁来普及一下吧! 轰隆隆隆,一阵沉闷的雷声,她们抬头看,空不知道何时已经乌云密布,细密的金色闪电在乌云中时隐时现。 地面上,先生释放而出的威压不再扩散,而是围绕着中心开始旋转,刚才还模糊能看到里面楚桃生手按桃树的情景,随着旋转的加速,逐渐模糊起来,再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三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她们身侧,正是刚才前院的三人。 春芽一见三人,匆忙行礼,“三位旗主,千秋万安。” 柳闲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槐九表情温和一抬手,“不用见礼了,咱们没那么生分。” 年龄最的梧风对她微笑,露出两颗虎牙,“春芽姐,你怀里抱着啥玩意,大人新养的宠物吗?我怎么看着像是个人类!” 春芽抱着桃子微微后移半步,“回梧风旗主,是先生新收的人类弟子。” 柳闲和槐九都没多话,只是认真看了桃子几眼。 梧风笑脸不变,目光在桃子身上流转,“妖尊大人什么时候有养人类来玩的爱好了,这东西能活多久,三十年,六十年……最多不过百年吧。” 春芽低头不看他,“梧风旗主慎言,只要大人乐意,养个人类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不过百年光阴,不必太过较真。” “的对,确实没必要太过较真。”梧风对桃子咧嘴一笑,虎牙亮晶晶,泛着冷光。 桃子躲开他的视线,全身一阵颤栗,这个叫梧风的少年,看起来只比她大几岁的模样,可为什么笑起来这么恐怖,她把头埋在春芽怀中,心里祈祷先生快点恢复正常吧。 空乌云越聚越大,遮蔽了半个空,乌云中金色的闪电在云层酝酿,似乎随时能劈下来。 众人全都没了话的心情,望着眼前,各怀心思。 就在众人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发展的时候,第一道金色闪电毫无预兆的劈了下来,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眨眼时间,八十一道闪电连贯而下。 一时间,地为之昏暗,似乎地间只有这一束光明,无数地灵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到闪电之中,一股晨钟暮鼓之声似从九之外传来,乌云密布的空忽然幻化出一方地,演绎了一段千古年前的历史记忆。 记忆中的空都是七彩祥云,地面流淌璀璨的灵脉,无数树精和兽妖在这片地间幸福的生活着…… 突然画面一转,一只巨剑一瞬间劈开空,空四分五裂,裸露出界外星云乱流,巨剑几下就将整个地摧毁…… 画面再一转,一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巨妖,伸出长长的八只手臂,拥抱住大部分生灵,蛇尾盘踞在一颗巨大的桃树上,带着无数妖族随着桃树一起破入时空乱流中…… 画面再一转,蔚蓝的空白云朵朵,突然一颗巨大的桃树从而降,带着光与火焰砸入大地…… 后面的画面逐渐模糊起来,旋转的威压向外一扩,众人早有心理准备,都是急忙退后,直到退到半山腰,这股威压才总算消散四溢而去。 众人互看一眼,又是急往回赶去,几个起落回到万药山庄,站在曾经是山庄大门的位置,茫然看着眼前一片废墟的灾后遗址。 残垣断壁都不足以描述此刻的万药山庄,好好一个南荒第一庄,此刻只残留下占地颇广的石粉木屑,在这些残渣正中间。 一颗大桃树顶立地的生长着,通身散发剔透荧光,树下一人临风而立,仰头微笑,一手按着桃树,一手似抱着什么东西。 等到众人靠近了,只见楚桃生怀中所抱之物突然仰头看向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竟然是一个与楚桃生有八分相似的女婴儿,女婴儿赤条条趴在楚桃生手臂上,正含着自己的手指吧唧吧唧的用力吸允。 众人呆愣看着楚桃生和他怀中的女婴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桃子惊艳,下意识开口道,“先生,你生的妹妹,还挺漂亮的啊!” 楚桃生闻言一乐,抱起怀中女婴和自己脸对脸,认真看了看,点点头,“恩,我也觉得挺漂亮的。” 柳闲和槐九表情僵硬,互看一眼,眼中掩不住震惊和担忧,还有一些莫名的迷茫和费解。 梧风脸色阴郁的狠狠瞪她一眼,再看向女婴儿的表情更是黑的能滴下墨汁来,紧握拳头表达了满满的不高兴。 春芽放下桃子,急忙走上去接过女婴儿,轻轻抱在怀中,手上幻出几片树叶化为衣服,包裹住婴儿的身体,又幻出一片树叶托着几滴露水,喂给婴儿喝,然后仰头问楚桃生,“先生,可给她赐名了?” 楚桃生摇头,目光看向桃子,“桃子,你来给她起个名字吧。” “啊!”桃子愣怔。第一反应,为什么是我?这娃又不是我生的! 然后想到,先生让她起名呀,那就是,这娃以后就是她和先生共同拥有的…… 怎么办,鼻子又痒痒了,貌似要流鼻血了! 第45章 她是小妖尊 察觉到旁边那三人看过来的眼神都能吃人了,桃子缩缩脖子,她上前靠近女婴儿,手指从她幼嫩的脸蛋划过,滑过她的嘴角。 刚想什么,结果女婴儿原本漆黑的眼珠突然变成血红色,张开嘴含住她受伤的手指,尖锐的牙齿直接咬破了手指皮肤,一股股鲜血就被吸允而出。 什么情况啊! 桃子尖叫一声,又不敢动,可怜兮兮看着楚桃生,“先生,她咬我,都破皮流血了!” 楚桃生眯眼,回想到在山村里,他救桃子出火场的时候,当时身体太过虚弱,也曾如此渴望她的鲜血,那时候他以为是被岳沧漓给下了什么污染了他神魂的血咒,还曾有一瞬非常厌恶岳沧漓,都不愿意与她对视,后来岳沧漓走后,他心中很久不能释怀。 直到后来,得知她师父是白泽帝君,她修习的又是太古导引术,才开始怀疑,当初他的状态,是否与桃子的血液本身有关系。 现在见女婴也如此,他终于确定了,桃子血液果然有古怪。 想到自己当时状态跟岳沧漓无关,他心里突然一松,“没事,你的血里有她需要的东西,她还,吃不了你多少血,以后我勤给你补补血就行了。” 桃子惊悚看他,怎么听先生的意思,似乎是以后她要经常被吸血?是她听错了吧,先生不是这个意思吧,不是吧! 女婴似乎吃饱了,放开了她的手指,打着呼噜闭眼睡着了。 桃子收回血淋淋的手指,泪眼汪汪的盯着先生,一脸求解释,求安慰的表情。 楚桃生微笑对春芽吩咐,“今先带她俩去药王谷的水阁休息吧,等过几日万药山庄修缮好了,再回来安排住所。” 春芽屈膝行礼,“是。” 一手抱着女婴儿,一手拉着桃子,向山下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梧风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妖尊大人,那个娃娃难道就是您的伴生……” 楚桃生点头,“对,她就是下代妖尊。” 梧风身子一晃,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去了,二话不,扭头就走,而且走的踉踉跄跄,显然深受打击。 楚桃生看他离去的背影,悠然摇着扇子,“梧风还是太了,需要多经历一些。” 柳闲淡定的点点头,深表赞同。 槐九眉头皱起,“大人,距离万年之期还有两千年,您现在就催生出下届妖尊,是不是太早了点,况且妖族内患未平,南荒又乱象四起,妖尊此时诞生,又没有自保之力,怕是……” 楚桃生呵呵一笑,“她是还,却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况且,有人能保她安全的。” 槐九一愣,“大人的难道是那个人类?我没看出她有什么能耐。” 楚桃生斜眼看他,唇角一扬,笑的莫名愉悦,“她不过是孩子,确实也没什么能力,但是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姐姐,还有一个不要脸的师父,呵呵,这世间不会有人能欺负到她的,除非是……她自己甘愿……” 眼前闪过那只五尾狐狸白烁的影子,他那么大老远从青丘跑到青湖山,就为了欺负桃子给他做饭,这话出去,谁信! 可惜,青湖山一行后,他从桃子身上察觉到焚世之咒的气息,桃子又忘记了白烁的一切,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以后,是否还有因缘…… 就如同他和岳沧漓,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机缘再见面…… 回想当初,她是想让他跟她走的吧! 如今想来,是他冷脸伤了她的心,以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怕是不会轻易再与他碰面…… 楚桃生表情微沉,似疲倦了,挥挥手,“你们退下吧,有事容后再议。” “是。”柳闲和槐九同时行礼,转身离去。 楚桃生望着空,虽然看不到刚才空中云雾变化的一切,但是那段历史却是每一代妖尊都铭刻在灵魂印记里的,那是妖族的屈辱史,也是妖族对故土念念不忘的情怀。 他紧握手中折扇,表情凝重,“白泽,你徒弟在这里,我等你来寻。这次,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道人影几个闪烁来到他面前,他抬头看,见是春芽,身子晃了晃。 春芽上前一步,扶着楚桃生的手臂,“先生,我扶您去万妖窟休息吧。” 楚桃生也不反对,任由春芽搀扶向山下走去,“春芽,最近要辛苦你了。” “春芽不怕辛苦,春芽替先生难过,只是被人种下了印记,就要剥夺先生妖尊之位,先生不过问了一问,就要用先生魂魄生生催出妖尊,害的先生一身修为十不存一,妖祖这是逼先生去死呢,春芽不服气。” 春芽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巨大的桃树一眼,在万妖心中至高无上的妖祖桃树,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坑害了先生的坏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有她这个与先生心灵互通的寄生妖最了解,也最难过。 楚桃生回头看了桃树一眼,摇头失笑,“春芽,妖祖为了带领妖族穿越界点,从此放弃了化形,永世都是一棵桃树,它的牺牲更大。不可以怨恨它……而且,它今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妖族好,我毕竟被人种了印记,万一某被迫做出伤害妖族的事情,一个妖尊的破坏力太过强大了。” 春芽抿嘴不忿,“先生从来都如此,总要替别人话,为别人着想,可是,却总不见有人能替先生几句话,为先生担忧一二分……” “有啊,春芽不就在替我话,替我担忧。”楚桃生心情挺好的微笑着,“当初见你那么任性的要寄生在我身上,还担心你将来不服管教,却原来是早早就担心我的生死了啊!” “先生,你的啥,我没听懂。”春芽噘嘴,万分尴尬,身为寄生藤族,每个藤妖聚灵开智之初,就要选择一个寄生妖。 她也不明白当年怎么就有那么大魄力,敢寄生在妖尊座下,没被先生一巴掌灭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也许,就是族奶奶的,缘分吧! 奶奶过,藤妖都是靠缘分活着,缘尽则妖亡! 第46章 药王谷奇遇 药王谷在南荒是个奇异的存在,这里终年瘴气环绕,那些瘴气稍微碰触一下就会中毒而死,因此轻易不会有人来此,但如果某人真的需要上年份的草药救命,只要跪在药王谷外恳求,百分之二三就会得到赐药。 别看不起这百分之二三的分量,要知道,有时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有人肯为此付出一切,何况只是下跪求药。 因此药王谷外终年跪了一批人,这些人也不多言,都是静静的来了,找个空隙跪下,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待着,等着或生或死的命运。 春芽带着桃子贴着山壁,从另一条道路进了药王谷,她严肃告诉桃子,进出药王谷都要经过特殊的方法,如果不知道,千万不要碰触外围那团灰色气体,然后递给她一块木牌,就转身回去,留下她和女娃两个人。 桃子抱着女娃进入药王谷,第一眼就惊呆了,从外面看药王谷是被一股灰色雾气环绕,期间偶尔有几道青色闪电穿插,看起来危险异常。 可谁知道一进入谷中,才发现药王谷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各种树木互相交融分布在山谷外围,树林间一些灵光飘来荡去,很是漂亮,内圈是一片密集的灌木或草本植物,有的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有的结着五颜六色的果实,地面一条泛光的灵溪盘绕在谷***应所有植物生长所需。 放眼看去,居然数不清这谷中到底有多少种颜色,只觉得千变万化,光怪陆离。 似乎被这里的各种光给惊醒了,女娃张开眼,兴奋的一通乱叫,“呀呀,啊啊,呀哒,呀呀!” 毫无抱妹妹经验的桃子,紧张的抱着她,生怕她一个扭身掉地上去,“你能安静点吗,你能不乱动吗,哎哎,那是我的头发,不要抓,你要干啥啊!” “哇啊,呀呀,呀哒!”女娃黑亮的眼睛看着她,一脸高兴,嘴靠近桃子受伤的脸蛋,吧唧一声就亲了上去,一嘴口水就这么糊了桃子一脸。 桃子瞪大眼睛,反应迅速的把女娃提起来,手臂伸直保持距离,避免她再用口水蹂躏她的脸,她这是被一个女娃用口水给洗脸了?呃,好恶心! 女娃见揉搓不到桃子了,眼睛四下观望,突然兴奋的哇哇哇哇的乱叫。 “你又咋了?你这么闹腾,干脆给你起名叫闹闹吧!”桃子咬牙切齿,就这么片刻,她就开始讨厌孩了,孩子什么的太麻烦,太讨厌了。 女娃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手啪啪的拍着,一道晶亮的口水从嘴角流出滴答而下。 看着那嘴角长长的口水,桃子满脸黑线,万分嫌弃的侧开头,刚好看到山壁上开有一个洞口,里面光华闪烁。 “要进去看看吗?”桃子眯眼看娃,娃嘎嘎哇哇乱叫,她点点头,“好吧,这可是你要进去看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陪你进去而已。”着,脚下就往洞口而去。 女娃睁着黑亮的眼睛,依然边拍手边哇哇乱叫。 山谷里很安静,她们两个娃走了一炷香时间,穿过树林、草药和珍果的地界,终于走到洞口前。 迎面一阵暖风吹来,桃子顿觉神清气爽,心里一股冲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吸引着她进去,快进去! 她紧张的抱着女娃,两人一起走进去。 先是眼前一黑,等适应了光线后,眼前突然出现无数条游动的彩虹,这些彩虹的光芒是无数彩色光点汇聚而成,它们悬浮在半空,如海洋中游荡的鱼群,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飘忽不定。 “好漂亮啊!”桃子兴奋的上前去抓那条彩虹,可是彩虹总能诡异的从她手边躲过,让她抓不住半点痕迹。 “嘎嘎,嘎嘎!”女娃一顿怪笑,似乎笑话她连这么个彩虹都抓不住 正好一条彩虹靠近女娃的身边,她一扭头,整张脸都埋进彩虹里,嘴张开用力一吸,无数彩光被她吸进嘴里,一条彩虹被她眨眼吞吃完了,她砸砸吧吧嘴巴,一脸美味的表情,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闭眼睡觉了。 这东西能吃?! 桃子大感意外,看看女娃吃的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对着旁边飘过来的彩虹,把脸埋了进去,仿佛无数冰球贴着皮肤,她闭眼张嘴,用力一吸。 一股冰冷的气流长江大河般灌输进她身体内,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只一瞬间,她眼耳口鼻全部进出血迹。 她尽最大努力将女娃放在地上,然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全身忍不住颤抖,双眼紧闭,双手抱着自己,感受到全身的肌肉骨骼被这股力量摧毁消融。 她要死了!不不不,她不想死,她决不能就这么轻易被打败,她,才不要随便就死掉! 一段晦涩难明的古语从脑海中闪过,“……轮回万载,造化勘神……虚空不空,道法无极……性光有命,常如初见……万法归一,九九归真……” 似乎领悟了什么,她咬牙盘膝坐下,两手掌心相对放于胸口,引导那股气流在体内开始流转,开始这股气流并不听话,但是随着她一次又一次召唤引导,终于开始随着她的意念在体内行走……一圈,两圈,三圈……九圈……三十六圈……八十一圈,气流已经被她引导着绕全身八十一圈,此刻再次在胸口凝聚,如此庞大的力量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最后她一咬牙,双手引着气流,缓缓灌入腹丹田气海穴。 轰隆一声巨响,似在灵魂深处炸开! 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部张开,无数灰黑色液体被逼出体外,一股生命之气从毛孔喷薄而出。 太古导引术第二阶段,聚气成灵,终于完成了。 桃子睁开眼睛,紫色光华在眼中一闪而逝,她晶莹若黑珍珠的双眼,闪烁灵动的光晕,她觉得全身紧皱,下意识挥动四肢舒展身体,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她全身骨骼肌肉里传出来。 吓得她猛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视线貌似拔高了不少,低头看身穿的襦裙,裙摆居然从脚腕提到腿了,她足足高了一寸有余。 修炼太古导引术还能长身高?不知道有没有极限,不会一直长下去吧! 脑子里出现那些身高巨大,顶立地的古神们,他们的身高貌似真的都无限大啊! 想到自己将来顶立地的巨大身姿,本来修为进步的喜悦感瞬间荡然无存了,只剩下无限的怨念。 她不要变成巨人,不要,不要啦! “你醒了!”门口一道声音温柔的传来。 “先生!”她回头看去,逆光里看到楚桃生的身影,不知道是否错觉,她下意识觉得先生是很虚弱的。 以前看先生,都觉得他好强大,好厉害,似乎什么都难不住他。可现在看他,却从他淡然的笑容里,看到一份虚弱。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第47章 为你而强 楚桃生踏步进入山洞中,上下打量她,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十的修行,赶上普通人修行十年了。” “啥,十?我坐了十?”桃子意外,感觉才过了半时间,可一睁眼居然已经过去十了。 “你跟我来。”楚桃生领先往山洞深处而去,行走间不时回头看她,怕她不敢跟来。 “先生,等等我!”桃子忙跟上,抓住他的衣角,心跟随。 两人走了半柱香时间,周围都是飞舞的彩色光带,看到那些光带,桃子心有余悸,下意识躲远。 楚桃生看到她的动作,温柔的笑着解释,“这本是灵界带来的灵犀,数量不多,放在万妖窟中本来是用于守护滋润妖种的。 你们贸然闯入,她是妖尊,吸收一条,并无大碍,可是你身为人类,居然也能吸收而不是爆体而亡,可见上古导引术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不过以后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将异种灵力引入体内,太过危险了。还有,也别让人知道你修行的功法。若是有人问,你就你学习的先一气混元诀,那功法与你的导引术在运功时候的外像极其类似,倒是可以以假乱真了。” 桃子应声,心里却对女娃怨念不已,居然被一个刚出生的娃给坑了,好悲催。幸好结果不错,不然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多憋屈。 又走了半柱香时间,周围空气明显开始变冷,呼出的哈气都变成白雾,楚桃手一指前方,“你看,所有的妖族命种都在这里,这里是妖族休养生息的地方,每一系妖族灭亡后,所归属的旗主就会去把这一族的魂魄收集起来,凝聚成命种,放入这里,等待被滋润后重获新生的那。” 桃子放眼望去,只见前面是蔚蓝的一片冰壁,上面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很多种子,冰壁上一颗蓝色的石头散发蓬勃的力量,这股力量凝聚成一股细的水流,水流流过冰壁,滋润着冰壁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种子。 这些种子里,有的已经生机勃勃,甚至还有一个种子已经张开口子,长出一点尖尖的嫩芽,不过大部分还是死气沉沉的,一副沉睡不醒的样子。 桃子上前摸了摸冰壁,入手冰润温凉,“先生,这些种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复活成新的妖族?” 楚桃生温柔的看着一墙种子,闻言摇头,“我不知,这些种子是从妖族来到人界后这几十万内逐渐积累起来的,以往他们都是沉睡的形态,历代妖尊倾尽心力也没能让它们复苏。直到十前,你在洞中修炼太古导引术,散发出的一些生气,似乎滋润了这些种子,他们这十才开始有了生长复苏的迹象。” 楚桃生手指点向开口发芽的那颗种子,种子在他牵引下飞出冰壁飘落向桃子,“它对你的感应最强烈,你可以把它收入体内用灵气滋润,等过一段时间,它就会成长成一个妖体,也就是你的寄生妖了。就如春芽与我的关系一样,它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桃子惊喜的伸手去接,散发着粉红色光泽的种子一接触她的皮肤就融入她体内,一个“丫”图案出现在她手臂上,类似一棵嫩芽正在蓬勃生长。 “先生,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桃子好奇的摸着手臂上的图案,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悸动从手指传来,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很是神奇。 “这个急不得,等时机到了,自然就化形了。”看着她手指不停点着自己的手臂,楚桃生温笑安抚。 然后他脸色一整,认真看着桃子,“桃子,当初带你来南荒,本是想在我守护下,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娇养长大。可惜现在南荒陷入多事之秋,我又失去了妖尊之位,对南荒威慑已经不足,南荒除我们植物妖族之外,还有其他妖族,以及祖巫后裔和上古异族,此刻各族全部蠢蠢欲动,如今南荒乱象四起……” 桃子上前一步拉住楚桃生的衣服,不悦瞪他,“先生,你这是又要送我走?” “不,桃子,这次我是想请你帮我……” 楚桃生指了指冰壁,“我想请你帮我,守护南荒妖族,给他们保留这最后一片净土,让这一片地可以千秋万安,永无纷争。” 桃子瞪大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高呼,“先生,你确定吗,可是,可是我只是一个孩子,我……我不知道,我怕我做不来……” 楚桃生蹲下身子,双手按上她的肩膀,与她目光对视。 “桃子,若在以前发生此事,我会亲自送你离开,去到一个平静的地方,尽最大能力保佑你一世安详。如今你既然能引导这万妖窟中妖种觉醒,并获得妖种的认可,恐怕这冥冥之中的牵绊,你是躲避不开了。” 楚桃生揉揉桃子的额头,“桃子,你师父白泽帝君是上古时期灵界的守护界兽,后来随娲皇上神去了仙界,你修习的上古导引术,乃是鸿钧圣人为娲皇一族专门创立的修炼法门!桃子,你与妖族注定了有些机缘!如今,吾不得不利用你的机缘,来为我南荒求一个安然,只盼,你不要怨恨我。” 桃子心里一阵忐忑,担心自己做不好辜负了先生的期盼,却又掩不住激动的热血沸腾,她终于,终于被认可和需要了,这世间,终于有需要她存在并为之付出守护的东西了! 桃子握着拳头,定定的看着他,与他双目对视,看着里面掩不住的担忧和不忍心,突然笑了,“什么利用还是其他,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需要我,南荒需要我,我就为你,为南荒而活!” 是的,她再也不要做那个被各种嫌弃的张赔钱,也不要做那个百无一用的张桃子了! 她要像二姐那样,成为一个强悍的人,一个被依靠被需要的人,她要做一个如老宋头讲的故事里那种被人崇拜的强者! 她看着他,腰板挺得笔直,双眼透出锐利,似一把拂去尘埃的宝剑,初露锋芒。 她语气坚定的,“先生,我要为你而强!” 第48章 一路向北 空淅沥沥下着雨,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衣领灌进来,带走残余的体温。 岳沧漓有些蹒跚的沿河而行,心里咒骂一声贼老。 刚才不管不顾的跳河游了几公里,等上岸后准备生火取暖,却遇到下大雨。 没有干枯的树枝,她就是个女超人也点不出火来,何况现在她只是一个十二岁少女。 站在河边,看着分叉的河流,她犹豫半,此时空乌云密布,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确切,离开张家村后,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她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去了。 可惜了,要是有妖孽书生陪伴,未来的路该不会寂寞,就是这下,她也敢去。 不过现在,还是先找个避雨取暖的地方吧。 “阿,阿秋!”她打个喷嚏,浑身抖动一下,借助肌肉颤抖的力量,把身体里最后的热量压榨出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闷头前行。 雨越下越大,从开始的淋漓到最后暴雨倾盆,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庄户人家,她怀疑自己选择的路线怕是错了。 此时再改路而行显然不可能,她踌躇片刻继续前进,怎么也要走出这片山地,顺着水流走,总会有人家的。 她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沿河而行,又赶了十几公里,眼看色都要亮了,竟然还没看到人家,她有种打脸的感觉。 这不科学啊,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随水而居吗? 终于又赶了五公里,她是再也跑不动了。 双腿像灌铅一样沉重,每一步迈出,都要巨大的毅力,可是她不能停,深山野林一旦停下,身体排泄出的气味就会引来一群要命的家伙。 又赶了三公里,终于到了身体极限,她无奈,选了河边浅滩,寻了一块大石头背后,确认石头下面没有蝎子蜈蚣毒蛇一类,然后静下心来,盘腿而坐,全身放松,开始呼吸吐纳。 这套呼吸吐纳的功法等级并不高,但是中正平和,在原来世界,她得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如今到了这个世界,没想到运转起来反而更加方便,凝聚出的一股内息温润舒缓,比之原来,她窃取异能者的修炼套路,而强行凝聚出的尖锐内息,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太多倍了。 几个呼吸调整后,她口鼻呼吸一闭,转入胎息状态,一股细的暖流从气海中,缓缓流淌而出,顺着奇经八脉开始运转,三十六周后,回归气海。 等所有内息平定后,一股极细微的能量从气海升腾而起,顺着一条隐脉,从腹部到胸口,到咽喉,最后进入脑内的识海,和识海中原本就有的淡淡一团雾气,互相融合,雾气获得滋养,变得稍微浓厚了一些,一瞬间,她觉得脑维度又扩展了一些,精神力不再是的一股意念,而是从水滴进步为水流了。 就在气海提供的雾气越来越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气流从胸口透过皮肤渗入体内,顺着精神力修行的隐脉,进入识海中,缓慢却坚定融入雾气中,并开始推动雾气旋转起来,仿佛开疆扩土,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强度不断被提高,周围一切连同自己似乎无限大又似乎无限,带动识海也跟随着做起潮汐运动,一会无限扩张,一会儿又紧密收缩,而她的精神力在这股运动中被磨砺的越加凝实剔透。 逐渐的,当所有精神力都凝聚到一点,似乎一个气泡爆炸,啪的一声,在脑海中响起,所有凝聚的精神力瞬间扩张开,一股精神波动第一次突破脑壁屏障,从识海扩散开,周围的树叶一阵哗哗作响。 她睁开眼睛,双目光华璀璨,兴奋的一跃而起。 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完成了“凝神”,做到“外放”了。 手伸入衣襟里,摸出一尊鼎,刚才就是它传递来一股冷流,在最后时刻帮助她突破。 她看着鼎有些惊讶和惆怅,当初找到熟睡的幺妹,带她回家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鼎,当时入手就感觉到鼎内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居然可以和她的精神力产生共鸣。 后来数次想还给幺妹都有些舍不得,结果昨一气之下离开了村子,竟然也顺手把鼎带走了。 “幺妹的东西,果然不一样,她该是有大运势的人,也不知道我私心拿走她的鼎,会不会影响了她的机缘。哎,算了,以后有机会,还是还给她吧。” 把鼎放回衣襟里,她站在大石头上做了几个伸展运动,经过这次突破修炼,肉体上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就连精神上都饱满异常,就似睡了三三夜一样。 雨已经停了,空开始放晴,周围水汽也在慢慢消减,她寻了周围最高的山坡跑上去,又找了一棵最高的杉树,三五下就爬了上去。 踩在树顶的枝丫上,她极目远望,自己来时所走的河流清晰可见,极远处一片烟火气息,应该是烧毁后的张家村,这么看来她虽然在山里走了一夜,但是因为沿河而行,弯弯绕绕反而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 转身向前进的方向看去,惊喜的发现第二个河流转弯处,貌似就是一个镇子。 此时太阳升起,她辨别了一下方向,昨晚上到现在,她却是一路向北而行。 北!她勾唇笑了笑,既然意让她向北了,那就一路向北吧! 她灵活的滑下树来,迈开脚步继续前进,到第二个转弯处,离开河面,向村子方向走去。 镇子到河边有碎石板路,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传出老远去,似乎整个镇都还没有睡醒,没有任何噪音。 不对劲! 她脸色一沉,静止不动了,下一刻又若无其事的迈步,继续走向镇子。 刚才她停下的那一刻,一双充满血腥杀戮的视线锁定了她,她只能继续走,只要停下,或者转身逃跑,就会激怒对方,遭到无情的扑杀。 走过一排排寂静的房舍,她来到宽阔的街道上,入眼是成片的血迹,散落一地的碎肉末,还有身后不是出现的呼噜声,催着她继续前行…… 她肯定,这镇里没有人,至少没有活人了! 空气中飘来腐臭的味道,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咕噜声,她知道那是肠胃饥饿时发出的声音…… 她边走,边双手缓缓从腰间抽出匕首,脸色苍白,一步步走进镇子中央。 镇子中央有一块空地,平时应该是交易买卖物品的地方,此时一座尸山赫然入目。 几百具尸体堆积在一起,肠穿肚烂的,缺胳膊少腿的,死不瞑目的,各种死状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山,最上面一只肥硕巨大的长虫形生物,两只鳌肢抓住一具尸体塞入满是锯齿的血盆大口中,把这些尸体吞吃入腹。 她驻足,满眼不敢置信,呆滞看着眼前的画面。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也遇到这些怪物! 第49章 遭遇异兽 似乎闻到生人的味道,怪物扭动头颅,人头大的眼珠左右转动,最后聚焦对准了她,张开血盆大口,腹部鼓动,发出一声惊动地的怪叫。 “呱!” 她转身就跑,根本不看后面,心里却亲眼所见,它必是从尸体堆上爬下,四对触肢神展开,每一个肢端都有一只锋利的钳子,六对步足,支撑前进,并可以随时根据需要改变重心,进行快速转向。 它腹部后面会拖着一个巨大的囊袋,里面是吞吃进去的尸体,尸体在囊袋里经过1时酸液腐蚀,就会化为绵软的一团血肉,到时候它会反吐出来,喂食给跟随它的另一种生物。 而那种生物,才是最可怕的存在。不怕死,不怕伤,永远冲在最前面,一丁点血肉都会让它们兴奋! “咯咯咯!”几声低吼声从四周传来,几条灰色的影子从而降,落在她面前,阻了去路。 “尸鬼。”她停下,毫不意外的念出这个名字。 下一刻,双手握匕首,身体重心放低,双眼冰冷盯着对方的眼睛,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她如一柄杀人利剑,心中只剩下杀戮与战斗。 尸鬼外貌酷似一只巨大的无尾豺狗,一身短硬的刚毛直直的泛着冷光,薤白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齿缝间残留着血肉沫子,它们四肢着地,背部永远躬起,两只前爪在地上扒拉,地面被犁出几条沟壑。喉咙间不停颤抖摩擦声带,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三只尸鬼阻了她三个方向,唯一空缺的地方,那只巨大长虫正托着囊袋慢悠悠走来。 它们看她的表情,就是一盘开胃菜。 是呀,她瘦没几两肉的身躯,恐怕还不够它们啃两口的。 她莫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的鬼祟邪魅,“奶奶我最喜欢你们看不起我的时候,这样奶奶才能好好给你们个教训,让你们知道一下,什么叫身高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种族不是理由!” 她蹲下,原地旋身一转,向着刚才跑来的路猛冲回去,两只匕首带起一道游光,直奔长虫而去。 背后一阵“咯咯咯”乱叫,显然她的行为超出它们的预判,任谁见了那么巨大的一条虫子,都该从它们中间选择一个作为突破口,这人怎么反而冲向虫子了! 可惜,它们有限的脑容量只有本能来支配,它们怪叫追向她,血红的眼珠里全是对血肉的渴望。 “白痴一样的战术,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岳沧漓冷笑一声,身子预判般左躲右闪,快速晃过虫子高举砸下的钳子,身子却下蹲,向前冲去,从虫子巨大的六对步足之间穿过,双手的匕首高高举起,如剪刀般划过虫子的腹部,同时身体向另一侧快速滚动而去。 “刺啦”一声,虫子腹部拖拽的那个巨大囊袋被她划开一道大口子,里面的尸体随着腐蚀液体哗啦啦流了出来,摊开的一地。 “呱!”虫子吃痛,仰头怪叫,腹部黄绿色液体喷洒而出。 迎面追来的三只尸鬼,看到满地血肉,根本不管这是否曾经是它们的衣食父母,冲上去就把虫子撕裂开,连着虫尸和人尸全部囫囵啃食,完全顾不上找她的麻烦。 可是,它们不找她的麻烦,并不代表她不找它们的麻烦。 血食在前,三只尸鬼顾不上找她麻烦,一旦吃完了这些尸体,他们还是会循着她残留的气息找上她的。 这东西的战斗能力不高,但是强悍的分裂再生能力,却被末世里所有战皇们,公认为最可怕的能力。 只要一只尸鬼吃饱了,就会快速分裂为两只,两只分裂为四只,以此无限分裂下去……只要血食充足,要不了多久,就能形成庞大数量。 要知道,尸鬼在末世的上百年历史里,就从来没被完全消灭过,可见其如强般坚韧顽强的生命力了。 几个起落,她寻到一只尸鬼的视线死角,猛冲了上去,双刃在它脖子上转了一圈,皮革撕裂的声音伴随一股浓稠的黑血喷涌而出,她急忙躲避开。 尸鬼连血液都是有毒的。 躲避开喷溅的血液,她转身往另一只尸鬼扑去,在它没反应过来前,双刃顺着它的脖子做快速旋转,本该割掉头颅的,却突然卡在颈椎骨里,死活拔不出来了。 心里叹口气,毕竟是普通匕首,杀了一个虫子和尸鬼后,剑刃已经不够锋利,如今恐怕是卷刃卡住了。 她放手后退,转身就跑,剩下的一伤一好,两只尸鬼感受到了威胁,顾不上再吃,疯狂追向她,张开的口中露出森森牙齿,只待靠近了,就一口咬下。 她忽左忽右的绕圈而跑,绝不跑直线,直线加速度下,她肯定跑不过这两只尸鬼,可是绕圈跑她又甩不开这两只尸鬼,一时间双方都陷入僵局。 眼看就要跑到镇子口了,她贴地一个大回旋,转弯跑入一旁一排民宅,穿堂入室,跳窗跃户,把身体的神经反射提升至最高,两只尸鬼紧随其后,用肉体生生碰撞墙壁,开出一条通道。 她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又一个转弯,绕过一堆杂物,一只尸鬼见状,猛然高高跃起,跳过杂物堆,张开巨口,歪头咬过来。 来得好! 她心里喝一声,身随腰转,一根木棍不知何时被她抄在手中,此时随着旋转的力量,一瞬间,扎入尸鬼的眼睛中,生生穿过头颅,从另一只眼睛爆射而出。 顾不上看结果,她就地翻滚几圈,躲开一段距离,跳起来,故技重施,又钻入一片民居里,而她刚手刃的尸鬼,向前扑了一段距离,摔落在地,全身抽搐,挣扎了很久,终于咽气。 还有一只! 全身肌肉开始抽痛,高强度的剧烈运动并不适合这具身体,对身体来,运动量已经超越极限了,必须速战速决。 她冷静的预判所有前进道路,给自己争取更多反击的时间和空间,转了几圈,最终又回到广场上…… 第50章 杀戮之行 第三只尸鬼撞开几片墙壁后,突然发现自己跟丢了那个东西,它在一片废墟民居里左突右撞,好半还是找不到那个东西,气的它一巴掌拍断了一根房梁,哗啦啦房顶掉下来,它吓了一跳,急忙躲避开。 又转来转去半,最后回到广场上,它巨大的眼珠左右扫过,却还是看不到刚才敢杀戮它同伴的东西,耳朵听了听周围,也没有奔跑的声音,鼻子里闻到的都是血肉的味道,没有那东西身上一股水汽和汗臭的味道,看来她是真走远了。 它摇晃着脑袋愤愤的斯吼一声,鼻子里喷出一团雾气,焦灼的来回走动半,终于放弃寻找,慢悠悠走向尸堆,叼起一具尸体,大头猛摇,用额骨的力量撕裂开,然后他分成几块,把这些肉食吞吃入腹。 突然,它鼻子动了动,尸堆中似乎有什么气味,它闻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它侧头,巨大的眼睛扫过一张张死人脸,努力辨识这股气息。 是刚才那东西的味道!它瞬间暴怒,对着尸堆张开巨口…… 一根铁叉从尸体堆中电射而出,顺着它张开的大口,直插入腹,黑色血液喷涌而出,剧痛让它本能的猛烈挣扎,一爪子扫过尸堆,将躲在死人堆中的岳沧漓扫了出来。 岳沧漓翻滚着落下地面,左臂到右肩膀一阵剧痛,她侧头看去,见手臂上一条血口子,是刚才在死人堆里,那些死人阻碍了她的行动,被尸鬼挣扎的时候,误伤到了。 她挣扎爬起身,急忙躲避向一旁的,尸鬼还在做垂死挣扎,在地上各种扑腾抽搐,过了半才真正死去,两只大眼珠直直望着她,再无动静。 呼!她松口气,捂着受伤的手臂,瘫坐在一片房檐下,伤口传来一阵阵麻痒疼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怕是感染了尸鬼指甲上的尸毒。 可惜她现在没有半点力气给自己解毒了,望着尸鬼庞大的身躯和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有心骂一句贼老,眼前却一阵阵发黑,终于头一歪,昏迷过去。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靠近,一个温热的气息将她轻柔的抱起,她努力睁开一条缝隙,却只看到一个温润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怀抱她的手臂,轻柔而有力。 有这么完美下巴的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只见过一个,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漂亮,其实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妖孽,你跟来了,我……”她又昏迷过去。 山中路上,抱着她的人,拉紧缰绳,停下马来,低头看看她,确定她又昏迷了,拉起披风给她裹紧一些,准备继续策马而行。 一旁同行的胖子,伸着脖子,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发出啧啧有声的感叹,“我去,这都三了,她居然还活着啊,够顽强的,对了,她刚才咕哝什么呢?” “不知道。好像认错人了。” 他无奈回一句,要不是看她还有一口气,要不是还有话要问,他其实更想给她找的地方安置下来,而不是跟着他们这群人东奔西跑。 “好可怜的妹妹啊,全镇子就剩她一个人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冥兽爪下存活下来的,可惜可惜,也是命不久矣!”胖子摇摇头,咂咂有声,一脸惋惜。 “有那功夫替她可怜,还不如抓紧时间把逃窜的冥兽都找出来杀掉。这次要不是你误事,也不会有这么多无辜枉死之人,你还是可怜自己的脑袋,别被城主给宰了吧。”他冷哼一声,冰凉凉看了胖子那肥硕的脖子一眼。 胖子一缩脖子,回头看了背后主子一眼,被主子那冰冷的目光吓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搓着手臂瞪眼叫嚣,“扯屁,那是爷的错吗,跟我有毛关系,根本没关系,我……我懒得跟你解释……哼!”一拉马头,抢先一步,追着空的猎鹰,往前奔去。 他扯动脸皮冷笑一声,低头看怀中的东西,皱起眉头,又给她拉了拉披风,这才一拉缰绳,放马继续前进。 他们身后,是百人的战骑队伍,冰冷肃穆跟随而行,当先领头之人,同样一身黑衣,衣服上绣有一只展翅银鹰,黑金面具遮掩了半张脸孔,只露出一双冰冷的双瞳,和刀切斧凿的刚毅下巴,面具后那双黑眸,无情的注视着前方。 感受到他的视线,黑衣人斜眼看他怀中的东西一眼,冷冷扔出一个词,“多事。” 他砸吧砸吧嘴,没有反驳,心里也觉得自己挺多事的,可是,谁叫他这么不凑巧,从尸堆旁发现一个还喘气的女娃。 而他们这群平时杀冥兽如砍柴的汉子,面对一个半死不活的女娃,居然全部退避三舍,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藏起来,也不愿意接手。 最后,他就被众人活生生的出卖了,负责一路携带照顾这个东西,众人还美其名曰:自己捡到的,跪着也要养下去。 考,他有要养了吗?这么个东西,养来干什么?当女儿吗?! 远方空中,猎鹰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所有人精神一紧,进入战斗状态。 “除了公孙陌颜,其他人全部加速前进。”黑衣人振臂一挥,百人队伍齐吼一声,跟着他跨马飞蹄直奔猎鹰盘旋之地而去。 山中路一阵尘土飞扬,等尘埃落地,公孙陌颜咬牙切齿的放下披风,抖落披风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你们,你们这群混蛋,你们是故意的。哼!” 低头看看东西依然昏迷不醒,他无奈叹口气,慢悠悠控马前行,心里一阵咒怨,“这次可别再有幸存的了,烦死了!” 慢悠悠,慢悠悠,最后终于走到了近前,公孙陌颜看到现场,脸色一白,心里一阵难过。 满地都是血肉泥泞,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只有啃咬出齿痕的森森白骨,散落一地,根本拼凑不出原貌,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 “看规模是一个大镇子,貌似还正好赶上集市,想来,附近的村镇也会有不少人来此赶集吧。” 胖子蹲在一片骸骨旁,脸色苍白而心疼,“这一片都是孩,应该是被先吃掉的,毕竟……肉嫩好消化……” 当着父母的面,活生生把他们的孩子撕扯吃掉,那些做父母的该是什么感觉…… 所有人沉默了,肃杀之气腾腾而起,黑衣领头人双全紧握,一股冰冷血腥的杀气弥漫四溢。 这杀气刺激了昏迷中的岳沧漓,她皱起眉头,挣扎着张开了眼睛。 第51章 疑难杂症 齐悦国-云山郡-郁南县-滇凉城 大清早,城门刚开,游街串巷的卖货郎就扯着嗓子开始吆喝。 宋氏医馆的伙计,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慢悠悠拉开厚重的木门,眯眼往外看去,却见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我的个妈呀!”伙计腿一软,跪到地上,连再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转身爬着往内堂哭叫,“老爷,老爷,救命啊,有鬼索命啊!” “放屁,老夫平生从未医死过人,何来索命一。我倒要看看,是那个王八羔子大早上就来给我晦气!” 内堂门帘掀开,宋大夫扯着刚穿了一半的衣襟,咚咚有声的走了进来,吹胡子瞪眼睛往大门行去,“谁啊,那个王八……我靠,你,你谁啊,吓死老夫了!” 宋大夫猛后退几步,险些摔坐在地上,幸而他是个骨科大夫,平时缺胳膊少腿,肠穿肚烂的场面见太多了,才没有被门外的人一照面给吓死,不过也是吓得脸青唇白。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奇形的女人一步步走了进来,她披着一头杂乱的长发完全遮蔽了面部,身上衣裙鲜红似嫁衣,不过那红衣却是千疮百孔,似乎被火焚烧过。 “姑娘,你,你有何事?”宋大夫壮着胆子上前询问,没办法,这是他的地盘,他不问,难道指望那个缩在角落的伙计。 她微微侧头,双眼中黑发中看出去,“你可会治疗皮肤伤口?” 宋大夫一挺胸,“老夫是这十里八乡专治外伤的,什么样的伤口,来让老夫看看吧。” “好。”她伸出手,那手上也都是抓挠的疤痕,她扒开遮面的头发,抬起头,露出全部的面容,“我的伤,你能治吗?” “妈呀!”伙计双眼一翻,吓晕过去。 宋大夫吓得抚着胸口,发出嘶嘶抽气声,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张脸。 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上面密布抓痕,一道道抓痕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着,眼睛扭曲,鼻子歪了,嘴角撕裂开,裂口可以看到裸露出的牙齿,嘴张开,里面伸出一条舌头,布满齿痕。 还有全身暴露在衣服外的脖子和手臂,全部都是抓痕,所有的伤口都是一次又一次重复抓挠后留下的痕迹,如今这些伤痕居然保留着这种恐怖的状态,就长好了。 “这,这是……掉狼窝里了吗?!”宋大夫咽口唾沫,视线移开,都不敢多看。 “狼窝,嘿嘿,不……”她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稚嫩,可惜这稚嫩的嗓音如今只能发出破锣般的声音,她摸上自己的脸,血红的眼睛带着不清道不明的凶厉,“这都是,我自己抓的,我自己抓的……” 宋大夫闻言全身一抖,这是遇到疯子了吗?“姑娘,你,你这伤,老夫怕是,怕是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么,我的伤,你治不了吗?”她目光一沉,长发遮住面部。 宋大夫全身颤抖,躲避开她的视线,“老夫能治寻常刀剑伤,你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外伤范围了啊!那啥,你,你可以去国都,去那边找找,那边有名气的大夫有很多,也许有擅长治疗你这种伤痕的人,老夫,老夫真的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了那么多,就是不行嘛!”她慢慢后退一步,目光带起阴毒和痛楚,“你不是大夫吗,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伤都治不好呢,为什么都治不好啊!” 她转身漫步走出医馆大门,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他们吆喝叫卖的声音,听着他们讨价还价的声音,听着他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声音,她低下头,长发遮面,一步步往城外走,背后一个男人碰了她一下,她脚下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呀,姑娘你没事吧!”男人急忙上前,要搀扶她起来,却在弯腰看到她侧脸的瞬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妈呀,鬼啊!” “你谁是鬼?”她抬头,凶狠的瞪过去。 男人转身就跑,周围一群人好奇围观过来,看到她的脸,也是纷纷发出惊恐嫌恶的声音。 “这是人吗,这么丑?”“全身都是抓痕?!”“太恶心了,早饭都快吐了。”“哪里来的,听外面有地方闹瘟疫呢,城门怎么放进来的。”“就是,赶出去,赶出去!” 她本来低头,抓着头发遮面,听到这些声音,突然抬头,凶狠的盯着话的这些人,“你们嫌我丑?你们觉得我不配活着?你们凭什么决定我是该死还是该活?” 众人被她丑陋和质问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开,也不再多话,但是看她的目光更加嫌恶。 她站起身,凶狠的看着围观的众人,双拳紧握,狠狠地低吼,“他撞了我不道歉却跑了,你们却因为我丑陋而要赶我离开!好,好,哼,既然治不好……那还活着做什么,你们,你们全部都去死吧!” 似乎响应她的这声咒怨,远处人群发出惊恐尖叫声,“啊,救命……吃人……人吃人啊……” 此起彼落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城内人群瞬间失控,有向外跑的,有向内跑的,有趁机抢夺财物的,还有跪地哭爹喊娘的…… 城墙上驻扎的守兵本想下城维系治安,却被突然冲上城墙的无数红眼怪人瞬间扑倒,连个有效的反抗都没有组成,就被这群怪物分而啃食了。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跑来跑去,哭爹喊娘的人群,莫名笑起来,“你们这群贱民,也敢嘲笑我,活该,活该你们都死掉,都死掉,哈哈哈哈!” 三个时辰后,齐悦国第三军团威虎军,终于赶到城下,发现整个滇凉城,就在这早上开城门后,半个时辰内,被屠戮殆尽。 整个城内,满城尸横片野,血骨遍地,观者无不脸色巨变,恶心欲吐,纵使见惯沙场的老兵,也是两股战战,不敢入城搜救。 城外十里坡,探子脸色苍白,跪地行礼,“报,将军大人,城中未找到敌方尸首,仅有我方百姓尸体,另全城仅有一人存活,存活之人,身穿红色嫁衣,全身被抓挠的不成样子,已被军医接走医治了。” 将军一手搭在腰侧的宝剑上,目光冰冷望着前面城池,良久才对一旁的信使吩咐,“禀报国君,滇凉城被异族入侵,全城被屠戮,本将军怀疑是来自妖族的威胁,恳请国君将此事上奏仙门,请仙门护佑我齐悦所属领土内,再无有妖孽横行。” “诺。”信使躬身行礼,回身一跃上马,策骑而去。 将军望着空密布的阴云,皱起眉头,“妖云未散,恐怕还在附近,搜!” “是。”军队散开,冲入周围树林中。 军医帐篷内,中年军医心靠近,生怕刺激她,“姑娘,我帮你上药,你不要多想,活着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她仰头看着他,突然笑起来,“对,你的对,活着就好!我叫,张招弟。” 第52章 入魔之路 桃子每醒来,看到面前放大版的奶娃脸,就有种要哭的冲动。 为啥啊! 这奶娃不是先生的伴生吗,那该跟先生一起睡觉去。 为毛每早上一醒来,就看她扒在她身上,枕着她扁平的身体,呼噜呼噜睡的口水四溢。 “春芽姐姐,你确定昨把门关好了?”桃子可怜兮兮看着进门的春芽。 春芽也有些无语,用力点头,“肯定关门了,我还特地检查了三遍。” “那为什么,她又爬我床呢?”桃子出离愤怒了,捏着奶娃鼻子,逼她醒来,“你,你为什么又出现了,我昨明明把你放在宝宝床里了,你是怎么出来的,怎么爬到我这来的?” 张开眼的奶娃,一脸没睡饱不高兴的样子,看着捏她鼻子的手指,吧唧一口咬了上去,愉快的吸血。 “哇!”桃子惨叫,感觉到手指一抽一抽的疼,泪眼汪汪看向春芽,噘嘴告状,“她咬我,她又咬我了!” 春芽扶额,无语看着一大一两个娃娃,“先生那边最新配方的补血药已经备好了。” 所以,当初先生的是真的,她是奶娃的移动血食,而先生负责把奶娃的食物,也就是她,每都换着花样的喂食,喂养壮壮的……方便被吸血! 爷呐,她好悲催啊,她好可怜啊,求安慰啊! 桃子自怨自艾的捏着枕巾给自己擦……奶娃的口水。 待到奶娃吸饱放开嘴,桃子捏着娃的后衣领子,拎起来扔进春芽的怀中,恶狠狠的和娃对视。 “你,以后再爬我的床,我就把你……把你……打屁股,哼,我打屁股可是很疼的,啪啪的打,你知道了嘛!” “呀呀,哒哒!”奶娃有模有样的回应她。 “你到底听懂没有啊!”桃子皱眉头。 “哒哒,呀呀,呀哒!”奶娃手舞足蹈,眉毛眼睛一阵乱动。 “哎,算了,当我没话吧!”桃子仰头躺回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春芽捂嘴轻笑,给奶娃换好衣服,同时把备好的衣服拿来,准备帮桃子穿衣服,“先生,你今早上要是还迟到,惩罚翻倍。” 桃子立马睁眼,跳起来,“春芽姐姐,你也学坏了,为啥不早,已经快到时辰了!” 抓过衣服三五下就穿好了,随意把头发绑个马尾,开门冲了出去。 “呀哒,呜呜,呀哒!”奶娃看到她跑走,着急的伸手去抓,发现自己手短,腿短,抓不到,眼中瞬间酝酿出一泡泪水。 春芽急忙哄她,“你别哭,我们这就去找她,绝对待在能看见她的地方,好不好。” “呀!”奶娃闻言立刻收起眼泪,一手抓着她衣服,一手指门外,以指挥千军万马之势,大喝一声,“呀哒呀哒!” 药王谷共有五座阁楼,分别以木火土金水命名,可其实这五座阁楼和五行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修建的时候根据顺序来命名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起名字,楚桃生表示,因为第一代药王谷谷主,是个起名白痴。 桃子对此嗤之以鼻,还有比她名字更悲的吗。话为什么要叫桃子呢,桃子这个名字到底哪里好听了呢,至今没人来给她个法。 楚桃生坐在药园旁的藤椅上,从一旁桌上的藤盒中拿起一枚白色玉石棋子,落在桌面黑曜石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他抬头看向奔来的桃子,“你迟到了。” 桃子脸色慌张,双手猛摇,指着灰蒙蒙的空,“没有,没有,你看太阳都没升起来呢!” 楚桃生眉毛微挑,半眯眼睛,“我到是想知道,药王谷什么时候出过太阳?” “呃!”桃子耸拉下肩膀,看着楚桃生,也不话,就可怜兮兮看着他。 楚桃生手中折扇一挥,化为一个紫檀木签筒,签筒放在桌上,向她推了推,“抽一根。” 桃子抿嘴,纠结万分的伸出手指,从一堆竹签中,抽出一根,仔细看去,却见竹签上写了四个字,“欺善怕恶?这什么鬼东西,这是啥意思,先生,我没看懂,能再抽一根吗,要不,我去蹲马步吧,或者我把昨没学会的高山流水再弹奏一遍吧……” 楚桃生接过竹签,微笑看她,不言不语。 桃子自己着着就停了,翻个白眼,抢过楚桃生手中的竹签,“先生,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楚桃生低头,从另一个藤盒中拿起一粒黑玉棋子,放入棋盘内,“啪”一声,清脆悦耳。 桃子捏着竹签,皱眉想了想,也不话,转身离去。 楚桃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之后,才对跟来的春芽感叹一声,“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 春芽抱着妖尊走来,“先生所作一切,都是为了主,她修习的功法晋级太快,若无相应心智伴随,迟早入魔……” 楚桃生接过奶娃,点点她的鼻子,逗着她哇呀乱叫,感叹一声,“是为了怕她入魔,可我却反而用魔修心法磨砺她的心智,要知道,入魔容易,出魔难啊!” 春芽走到楚桃生旁边,屈膝跪坐下来,为他到了一杯茶水,双手递给他,“先生对她肯定有信心。即便是,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会帮主解脱的。”她低头,声音轻柔,冰冷。 楚桃生似没听到,继续逗弄妖尊,过了片刻,突然叹口气,“她给起名叫什么?” 春芽一愣,肩膀微抖,“主给妖尊起名,嗯,闹闹。” 楚桃生愣了愣,愉悦的笑起来,“她这是报复我给她起名叫桃子吗?” 他把妖尊举起来,与自己平视,“闹闹,嘿嘿,闹闹,你叫闹闹啊!” “呀呀呀!呀呀呀呀!!”奶娃对他一阵挥拳踢腿,发现自己打不到他,眼珠一转,皱起鼻子,突然张嘴,就喷出来一大口的口水,正好喷了楚桃生一脸。 楚桃生一脸错愕,春芽惊叫一声,急忙拿出帕子给楚桃生,心翼翼询问,“先,先生,您没事吧?” 楚桃生腾身而起,把奶娃扔给春芽,自己奔内室而去,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回答,“我,没,事!” 没事就怪了!春芽吐吐舌头,抱着奶娃,好笑拍拍她的背,“你可知道,先生极度洁癖,这世间,能吐他一身口水后,还能没事的,恐怕也就是你吧。” “呀呀呀,哒哒,呀哒呀哒!”奶娃抓着她衣服,一顿抱屈,可惜没人听的明白,于是她郁猝的低下头,捏着手指玩起来,“呀呀,呀呀,呀呀呀!” 第53章 欺善怕恶 05欺善怕恶 桃子跑出药王谷,也没选方向,直奔不远处的闽城而去。 闽城是个多种族共存的地方,城主人称槐九爷,他也是闽城三位旗主之首。 所谓旗主,是南荒强者通过竞技赢得的地位与尊荣的一种方式和渠道。 每年入冬后,万物停止生长,此时,闽城就进入了为期一个月的旗主争夺赛,当年获胜者,需要在三年内,公开挑战南荒十位旗主并取得全胜,方可升为大旗主,此后若有建立功勋,可升级为总旗主,总旗主将有机会管理一座城池。 再此后,总旗主如果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或者主动放弃管理城池,将有成为该城池荣誉旗主,荣誉旗主不再参与城池的管理事宜,只全身心修炼提升自己的境界。 最近一次旗主竞技赛,将于十三后,在闽城外的穹顶竞技场举行。 这些都是上次抽签任务得来的消息,至于抽签内容…… 她上次居然抽到“隔墙有耳”,然后为了完成任务,她居然在整个闽城内,听了三个晚上的各种墙角,获得各种消息无数。 至于不同种族夜晚的各种交流方式,桃子捂脸,不忍直视啊。 她捏着竹签径直走进闽城,守城士兵看了她一眼,就放行了,对这种穿着绫罗绸缎的人物,他们从来不主动招惹。 闽城常住人口十万人,其中人族五万,妖族三万,巫妖异族总共两万,多民族多种族群居的结果,就是此地风俗与寻常绝不相同,这里很少看到人类城市那种标准的酒楼店铺,也不同与妖族部落类居住结构,而是结合了多方审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建筑结构。 方方正正的土石结构店铺,大多是人类建筑,在一片土石结构店铺之间,几颗高大的树木尽情舒展开,每颗树的顶端,被树冠围成一片平台,这是妖族的店铺,为了考虑进出方便,树干绕圈会有供上下的楼梯。 在这一片土石树木中,偶尔会穿插一根高耸的图腾幡,幡布下一些阴暗角落,全身笼罩在黑斗篷中的男或女,会用绘满纹身的手臂从一旁竹篓或怀中,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人不爱话,只接受以物易物,他们就是神秘的巫妖异族。 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桃子已经没有第一次见到后,那种嘴巴半合不拢的表情了,不过看着一个正常人类百姓和一个长耳兔妖为了一把萝卜菜在讨价还价,桃子表示自己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走过一只卖鱼的猫妖身边,她找了一个角落蹲下,看着一群狗耳少年少女从面前嬉笑跑过,远处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正在挑选绣线,身后裙下露出一根猴子尾巴甩来甩去。 看惯了楚桃生,春芽,妖尊这种完全人类模样的妖,再看这群或者长耳,或者猫爪,或者猴尾的半妖,她想起二姐曾的一句话。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桃子单手撑着下巴,竹签在地上划来划去的,“哎,怎么才能做到欺善怕恶呢?” 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兔耳女娃,来到她面前,歪头打量她,好奇的问,“你是卖竹签的吗?怎么只有一根竹签。” 桃子抬头,兔耳女孩手上拿着一串烤胡萝卜,香喷喷的味道飘进她鼻子里,肚子一阵咕噜乱叫,口水飞流直下。 她这才想起来,早上醒来就被奶娃吸血,然后去先生那抽根竹签,再然后…… 居然就这么饿着肚子出来! 啊啊啊,好饿啊!好的娇养呢,谁家娇养连口饭都没得吃啊! 桃子咬牙,猛跳起来,挥手抢过兔耳女孩的烤胡萝卜,放入自己口中,大口啃吃起来。 好香,好好吃,这就算欺负人了吧。 桃子三两口把烤胡萝卜吃完了,舔舔嘴角,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吃,怎么办! “还有么?”桃子伸出魔爪。 “嗯?哦哦!有,我去给你拿。” 兔耳女孩用力一点头,转身跑进人群,片刻后,又拿来三串烤胡萝卜递给桃子,“给你吃,不够我再去拿。” 桃子拿着三串烤胡萝卜,大喜猛吃起来,吃着吃着突然有些凌乱了,好的欺善怕恶呢? 兔妖太善良太配合了,她欺负的毫无感觉怎么办? “哎。”叼着最后一串烤胡萝卜,桃子沮丧的双眼望,今恐怕完不成先生的任务了…… “你吃饱了吗?”兔耳少女歪头看着她,笑的一脸灿烂。 桃子尴尬的把最后一口烤胡萝卜吃完,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对不起啊,我刚才太饿了,才,才抢你吃的,你这个多少钱,我,我付钱给你好不好!” 兔耳女孩高兴的点点头,“好呀!那就一万两金子吧。” 啊嘞?!她听错了吧! 不应该是善良的一句,不用了,你喜欢吃就行吗? 再不济也该是四个胡萝卜几文钱的东西,怎么就到了一万两金子的地步了?几根胡萝卜就一万两,还金子,你怎么不去抢? 桃子呆滞看着兔耳女孩,“你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兔耳女孩表情一沉,眼睛变成一片血红色,露出尖锐的门牙,“怎么,你吃了我四根烤胡萝卜,想不付钱吗?” 最后一声非常尖锐,四周无数人看过来,开始指指点点,桃子在众人指指点点下感觉一阵难堪,脸红心跳,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衣服,“我……我没不付钱,可你的烤胡萝卜太贵了吧!” 兔耳女孩上前一步,呲牙逼视桃子,“现在嫌贵了,刚才拿了就吃的时候,你怎么没问我多少钱?” 桃子吓得退后一步,自觉无理,默默低下头,“对不起。” 兔耳女孩冷哼一声,伸出手,“对不起没用。给钱!” 桃子心里憋屈难过,摸了摸身上,只有春芽给她准备的几颗金豆子,其他就是十几两碎银子,还有一个下品仙玉。 “仙玉!”兔耳女孩双眼瞪大突出,跳上来,一把抢过去,连同金豆子和碎银子。 “这些就当你支付的烤胡萝卜钱,哼,我今心情好,剩下那些钱就不跟你计较了,不然准要找你家去,上门要账。” 完,她一转身,闪人。 等桃子反应过来,兔耳女孩已经带着她所有的财物,消失在茫茫闽城,早看不到踪迹了。 望着周围四散离开的人群,萧索的街道,桃子欲哭无泪。 她今是来欺善怕恶的吧? 这怎么,最后却成了,她被欺善怕恶了呢?! 第54章 直指问心(1) 054直指问心(1) 还不到中午,桃子就灰溜溜回了家。 不理会迎面而来的春芽和奶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生闷气。 “呀哒?”奶娃拉着春芽的头发,指着桃子的房间。 春芽安抚的拍拍她,“妖尊,我们先是不要打扰姑娘了,看来姑娘受了很大的打击,估计是被自己变坏给吓到了。” “呀呀呀,呀哒呀哒!”奶娃挥手踢脚,对桃子嗤之以鼻。 春芽又安抚了几句,抱着奶娃离开了。 桃子拉起被子蒙住头,脸色臊红,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算了。 是不是春芽和先生都认为她这么快回来,是顺利完成了“欺善怕恶”这个没啥挑战性的题目了?! 可谁知道,她才是那个被欺的人呢! 泪眼望,她想做个坏人,貌似很不容易啊! 自怨自艾了半,她挣扎的出了房间,往先生那边去,打算咨询一下先生,要如何做个欺善怕恶的坏人。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少女娇柔的,“大人呐,人家大老远来这里,可是为了我们双方和平友好的目的。不然,祝融氏对死在岐山的支系,也不会如此轻松就过去了。希望我们双方以后可以多增进沟通……” 桃子走进去,惊的张大嘴,哪里来的漂亮女孩子,这一身火红的华服穿在她高挑的身材上,居然有种娇艳若血的绝美之感。 桃子低头看自己扁平矮挫的身材,还有一身嫩粉色的娃娃装,瞬间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二姐的对,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桃子看向先生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的坐在上座,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那认真的看,少女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却有种视而不见的感觉。 少女听到声音,一转身,火红的衣裙在空中舞动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呀,这妹妹是谁?怎么进的药王谷?” 桃子想起先生教导的礼仪规范,上前行了一个万福礼,“姐姐好,我叫张桃子。” 少女并不行礼,只是一挥手,示意她起身,“行了,你起来吧,你叫张桃子?南荒好似没有姓张的世家,你是人类?来药王谷求药的?还是自荐来做奴婢的?” 桃子脸色不悦,有这么问的吗?看了先生一眼,见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她一时间弄不明白了,先生这是什么反应,她该如何做呢。 “你,对,你呢。没见我和尊上话呢。去端茶来啊!”少女不悦的瞪她一眼,回头对楚桃生抱怨,“尊上,您收女婢也要有个基本调教吧,这种没调教过又什么都不懂的,要来何用,改我给你送来几个调教好的,你随便挑选。” 楚桃生不言不语,低头看书,眼角看着桃子,带起一丝深意。 桃子脸沉下来,心里更加委屈了,什么情况,她这还没话呢,怎么三言两语就成女婢了? “哎,你呢,怎么还不去端茶来啊,干嘛呢,发什么呆,跟木头人一样。”少女斜眼瞪她。 桃子委屈的低下头,走出房间,不一会儿端来一杯茶水,放在少女身旁的茶几上,“请慢用。” 少女也不应她,端起茶水送入口中,噗一声吐了出去,重重放下茶杯,嫌弃的看她一眼,“沸水三回暖,七星轻点兵,金汤六尺高,八方聚中庭。你是没学过泡茶吧,茶叶放的太多了,冲泡时间太长了,好好的岐山秋茶,都被你给泡坏了。” 桃子楞楞看她,喝个茶而已,怎么也能出这么多东西来,而且一套套的,全都貌似很有道理一样。 少女皱眉,嫌弃万分的扫她一眼,“行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这么没用,连个婢女都做不好,明就让尊上换人,这丫头,送去北苑,找个懂事的调教一下吧。” 桃子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如此瞧不起,简直就是被踩入泥土尘埃里。 而先生,先生居然从刚才,就没看她一眼,没过一句话,先生不是妖族内乱,要请她帮忙吗? 可是为什么自那开始,到现在,每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先是偷鸡摸狗,又是隔墙有耳,再就是今的欺善怕恶,明难道还要偷抢拐骗吗?先生是在耍她吧,不过是给她一个住下去的借口,不然她凭什么住在这里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眼中含泪,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哭出来,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空开始阴暗了,中午时间,居然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阵阵风吹过,一阵比一阵冷,短短时间内,似乎温度都下降了。 桃子晃晃悠悠走出去,谷口还有很多跪拜的人群,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对他们毫无影响,她楞楞看着他们出神。 空越来越黑暗,一道道闪电在空酝酿,可是谷口跪拜的人谁都没有离去。 她一步步走向山谷外,空乌云更低,一个闪电后,突然下起暴雨,冬雨打在身上,如被无数寒针扎,一阵阵刺骨的疼,可这疼却缓解不了她内心压抑的痛苦。 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停在了山脚下,前面就是入城的石板路,后面就是山谷的碎石路,她站在两条路的交界处,满心痛苦的挣扎。 桃子瑟缩着,被一阵阵冷风吹的摇摇晃晃,她有心离开这里,可是走出了山谷,却不知道要去那里了。 这下之大,竟然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吗? 桃子茫然望着空,目光深处一抹紫光慢慢转醒,似乎要破茧而出。 一把雨伞出现在视线里,遮住了空,也让桃子目光中的紫光又沉睡下去,她顺着雨伞看过去,“春,春芽姐姐!” “先生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春芽温柔的微笑,揉揉她的头发。 桃子瞬间泪如雨下,“骗人,骗人,他根本就不看我,不搭理我,那个女人把我成是婢女,他没有反对,是不是在他眼中,我根本就是个拖累,是个不得不照顾的麻烦……” 第55章 直指问心(2) 055直指问心() 春芽叹口气,拉住她的手,带她往一条道里走,雨伞打在两人头上,外面都是哗哗的暴雨,根本看不清到底去了哪里。 “桃子,你怪别人把你看成婢女,那你可把那位姑娘看成婢女,你第一眼看到她,可认为她是婢女?” 桃子摇头,那一身鲜亮的红衣,表情生动,朝气蓬勃,从内到外都充满了阳光,这种女孩怎么可能是婢女呢,婢女应该是…… 如春芽这样,处处心谨慎,处处面面顾到,永远谦卑而恭谨,对所有人都不敢忤逆,不敢有任何负面的念头。 “你认为,婢女应该是我这样的,是吗?在你眼里,我谦卑,谨慎,心翼翼,从不忤逆别人……” 桃子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春芽姐姐,她会不会难过。 春芽停住脚步,抬起桃子的下巴,和她直视,突然笑了,“桃子,你本性善良,这是对的,但是,你不该被自己的善良束缚住了手脚,你这几是不是总在问自己,要坚持做个好人还是要变成坏人?” 桃子点头,自从先生让她做一些她接受不了的事情,这几连晚上睡觉,她都在梦里问自己,这么下去,会不会变成坏人,会不会让所有人不喜欢了…… “在你心里,好人是什么样的,坏人是什么样的?” 桃子楞了愣,“好人就是做好事,对谁都好,大家都喜欢她。坏人就是做坏事,对谁都坏,大家都讨厌他。” 春芽站直身子,指着外面,“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妖祖桃树,几十万年前,是它带领妖族躲避开灵界破碎的危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当年它为了带领更多妖族,能跨越界点,它义无反顾的舍弃人形,终其一生都将是一个桃树。从此万万年,都永远立在这里,无法移动分毫。你他是不是一个好人?” 桃子一愣,看出去,居然到万药山庄废墟里,她们现在就站在大桃树下,那幻象她见过,“妖祖救了妖族,它是好人。” 春芽不不置可否的一笑,“你去万妖窟,吸收了一条灵犀,你修为暴涨十年,你可知道那灵犀是什么做的吗? 知道吗,当初穿越界点的时候,为了能够使用出最大攻击,灵界本来分崩离析的世界之源和亿万生灵,被妖祖桃树和娲皇上神强行压缩成为了上千万条灵犀。 你觉得千万条灵犀很多吗,妖族桃树当年用灵犀抽打界壁,每一下就是一条灵犀。那每一条灵犀,就是亿万生灵,桃子,你可想象的出来,那样迫切逃离和不顾一切的场景,那不是人族叫嚣的侵略,那完全是用亿万万的生命,在创造一个渺茫的机会……” 不等桃子回答,春芽又继续道,“当它带着残余的妖族来到这里,为了给妖族提供维系生命,延续繁衍的妖能,它放弃了成圣的最后一个机会。从此,亿万万年里,它都只能站在这里,深深扎根在这片陌生的土地里。 用它近圣的妖力,永不停歇的感染转化周围物质,形成一个适合妖族生活的环境,而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会将这片土地原有的无数生灵包括人类在内,逐渐被妖力污染,成为巫族,蛊族,巫妖异族,甚至是没有智商只贪婪血肉的妖兽。 而妖祖自己,终将成为一棵没有意识的真正桃树,逐渐衰败,死亡,彻底腐朽在这片异域他乡,永远也回不去梦想的灵界。 桃子,现在,你告诉我,它究竟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它是好人,还是坏人?” 桃子茫然看着桃树,对春芽讲述的内容,震惊万分,这样的桃树,这样的妖祖,它……它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桃子,你可知道,妖祖为了防止你二姐对先生的血印控制,生生剥夺了先生的妖尊之位,并用先生九成的生命精华催生出妖尊,先生为此险些送命,且修为此生无法恢复,自今后的几百年残余生命,都将再无一战之力……可先生不怨恨它,先生从它而来,就永远不会怨恨它。 可是,我恨,这恨,我会记一辈子。我是先生的寄生根,所以我恨它对先生做的一切,恨它对先生的无情。终有一日,当先生不再需要我的时候,就是我来毁灭它的时候。呵,为了一个人,我可以毁了整个妖族的未来。桃子,你,我是好人吗?” 春芽单膝跪下,仰望桃子,“主,从先生请你给妖尊赐名那一刻,先生就有心要把妖族托付在你手里了。到后来,他请你帮助妖族那一刻起,你已经获得两代妖尊认可了。可是,你抿心自问,你可有肩负起这个责任的自信心呢? 你如果没有一颗强大到顶立地的不屈之心,就算我们把你推举为南荒共主,你一样也会逃避,会自我否认。 就如今这样,只因别人误认你是婢女,你虽然心里难过,却自觉去做婢女的事情了。若果有一,别人认为你是无能之人,你是否,也会自认如此,然后舍弃我南荒妖族,从此一走了之。 主,别人对你的看法,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又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总觉得是别人抛弃了你,可你真的有努力过吗?你努力过,为你想要拥有和守护的东西,付出全部并至死不渝吗? 你总想抓在手里的,那些别人付出的关怀和爱护,你可想过要如何回应吗,是口头上我要为你而强,还是真正为了这些关心和爱护,甘愿化身成为能够遮风挡雨的一棵参大树,无伦对错正邪,都坚持自己所守护?!” 春芽将雨伞递给桃子,转身走入暴雨中,越走越远,“主,你不自信,没人能给你忠诚,你不勇敢,没有人能替你坚强!桃子,自上代掌界之主的娲皇上神离去后,我南荒亿万妖族,期待妖族共主出现,已经渴盼数十万年了。可是,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桃子举着雨伞,看着春芽一点点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纤细的背影,却充满韧性,任风吹雨打,却挺拔不屈。这哪里是个处处心翼翼,唯唯诺诺的女婢。 是了,她从不定义自己是女婢,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看她是什么,她是先生的寄生根,有她自己的傲气和坚持。她比任何人都坚强,都执着,因为她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守护的是什么,并为此付出一切,甘之如饴。 四野一片荒凉,一身粉红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淋湿,桃子一人站在这片地间,似乎再无其他。 若是平时,她会觉得是全世界抛弃了她,她会难过的痛哭流涕吧,她貌似一直如此,用眼泪,用哭泣,换取自己渴盼的关爱。 可现在…… 她扔下雨伞,任雨水冲刷全身,一步步走向桃树,伸出双手,轻轻按上桃树粗糙的树干。 第56章 直指问心(3) 056直指问心() 双手按在桃树粗糙的树干上,一股桃花香气袭来,将她轻轻包围住,她全身气息通过手心,与桃树相结合,这一刻,她似乎化身为桃树,在一片古老的山坡上屹立,看着空中的日月,升升落落,似乎这一站,就成了永恒。 一圈圈涟漪以她为中心想,向周围辐射散开,地间所有的植物,似乎在这一刻,和她结合为一体,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桃子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灵魂通过桃树,化身为千万,融入到每一颗或幼或高大,或柔弱或坚挺的植物思维中,感受它们的喜怒哀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久远庞大的意念,缓缓包容了她,她感受到一股博大雄浑与狂野。一副画面传入脑海,灵界多彩的空下,它恣意的伸展着,生长着,枝叶间无数桃花精灵跳来跳去,快乐的歌唱着。 有一,它突然动了,收起深深扎入地面的根茎,它摇晃着从土里站了起来,它感到喜悦和兴奋,顶着满头桃花枝叶和桃花精灵,它在旷野山峦间行走。 有时候,它会坐在山巅,看着星河灿烂,极光划过长空。有时候,它会窝在大海边,在阳光下沐浴,在海风中听精灵歌唱,看着沧海桑田的变化。有时候,他会化身为妖,跟各种妖族交流,学习不同妖族的语言,习俗,生存方式。 就这样,过了无数年,它周围开始出现跟它一样的生命,有些树开始摇晃着站起身来,走向平原山丘,有些藤蔓开始有选择的缠绕生长,它欣喜若狂,也逐渐发现自己能够感染周围的植物,促使它们妖化,形成意识,于是它建立了灵界第二大种族,植物系妖族。 它本以为日子会这么一过下去,直到那的到来…… 巨大的悲哀和痛苦,沿着这股意念闯入她的脑海,她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个地巨变的时刻。 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繁衍的种族能有一个渺茫的机会,它与娲皇一起,将自己繁衍的亿万生灵,生生祭炼成一条条灵犀,用灵犀抽打界壁。 每一下,它和娲皇都心如刀割,每一下,它和娲皇都泪如雨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为了那个渺茫的生之希望,它第一次感受到了痛苦,也是第一领悟,活着,并不一定就是快乐的…… 桃子抱着桃树,泪如雨下,脸颊抚摸桃树粗糙的树干,妖祖传来安慰的意念,然后引领她的意识来到桃树的根部,她顺着桃树根部舒展开,然后在边缘根系,居然感觉到了腐朽和衰败。 妖祖桃树居然在腐朽,虽然缓慢,却明显进入了腐朽阶段。 “不可能,春芽你能活万万年!”桃子把这股意念送给妖祖。 妖祖送来一股苦笑的心情,意念带着她游走在南荒,渗入地下感受这片土地一点一滴的变化。 桃子明白了,为了妖族能够在南荒生存,妖祖转化南荒的纵深程度,绝对不是春芽他们表面上知道的那些,而是付出了更多更多。 所以南荒众妖族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妖祖桃树,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如果,如果妖祖桃树腐朽死亡了,南荒会如何? 一个光球从妖祖桃树中传来,示意她查看,她伸指点上,意念恍如进入一个梦境里。 空是红黑色的,不断有星星坠落,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黑色灰烬在地间漂浮,将人间渲染成一片污浊与死气。 巨大的桃树,落下最后一片花瓣,在一阵雷火中,轰然倒地。 没有妖皇,又失去了妖祖的庇护,妖族内部失去最后的制衡,彼此纷争不断,战火不断牵连更多种族,最后整个南荒陷入乱战。 中州人族获得消息,率领大批修士进攻南荒。北冥,东黎,西荒三地,也飞速加入战斗,妄图瓜分南荒丰饶的物产。 漫山遍野的妖化植物,妖化动物,互相之间攻击吞噬,漫蛊虫飞来飞去,各种半妖被人类修士追逐抓捕,巫妖念起强大的咒语,空落下无数火球,冰箭,风刃…… 楚桃生倒在一片血泊中,全身化为树木,全身寸寸腐败,最后化为灰烬。 春芽挥手间舞动万千藤蔓,卷起无数人类与妖族,藤蔓上伸出尖锐的刺,扎入皮肤内,她吸收了所有的血液,魔化了自己,并孵化出无数魔藤战士,冲出南荒,进攻人族。 妖尊被各种妖族和人族争夺,最终被强大的兽妖抓住,塞入口中,咀嚼吞下,这个兽妖获得强大妖力,化身为顶立地的大妖,燃烧着无尽的妖能,冲入人族领地,最终和人族邀请来的仙人同归于尽。 四海八荒因为这爆炸的力量,开始分崩离析,空间裂缝,空间碎片,到处出现。 界外异族和星空异兽疯狂钻入,造成生灵涂炭。此时,妖族和人族的战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谁也腾不出手来对付这些界外侵略者。 最终,妖族和人族成了四海八荒界的下等生物,被强大的界外异族和星际异兽奴役和捕食。 “这不可能,这都不是真的,你骗人……”桃子大叫,拒绝相信这个幻觉里出现的未来。 桃树送来一股安抚的能量,一股意念缓缓送入她灵识中。 “你的意思是,这个预言是可以打破的,是吗?”桃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紧张的问。 桃树送来温柔的肯定之意,并再次送来几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桃子看到空中飞翔的仙人仙兽,还有她师父白泽,他们在努力对战一群来自黑色漩涡中的邪恶力量。 第二幅画面,桃子看到二姐正在冰雪里行走,手中握着一把长枪,把围攻的邪恶虫兽轰杀的片甲不留,那一身黑甲后披着血红色披风,手中长枪也有一根血红色飘带,两道红色在洁白的雪域里范围,她耀眼若女皇。 第三幅画面,她看到大姐,她全身笼罩在一片黑雾中,周围全是血红的虫子,她一挥手,一片黑云笼罩整个城池,片刻后,城池内再无一人生还。 第四幅画面,她看到一个貌似自己的女子,站在一个分叉的路口,犹豫不决,她身后,是一尊高耸入云的巨鼎,鼎身刻画着无数上古神纹,神纹发出万丈光芒,女子逆光站在巨鼎前,终于缓缓抬起手指,指向了其中一条道路。 第57章 苏醒的沧漓 057苏醒的沧漓 夜幕降临的时候,岳沧漓终于再次醒来。 上次醒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气,后来她又昏迷了。 再次醒来,她悄悄睁开一丝眼帘,心观察周围陌生的环境。脑海里自动绘制出一份周围的地形图。 他们一行大约百人,在一座山崖峭壁下,选了背风的一处山坳生火做饭,周围树木林立,不时有一两声鸟鸣传来,这边会有人发出同样的叫声回应,该是配有哨兵或探子。 岳沧漓心里恍然,这是一只军队,而且是身经百战的军队。 从他们身上收敛的杀气,行动间进退有度,休息时毫不放松警惕,可以推测出,这是一群带着任务而来的特殊军队。 她皱起眉头,下意识感知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点知觉,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挺着脖子,眼睛看向自己的身体,还好,各部件都全。 可是为什么没有知觉?她闭目,意识沉入气海,气海内沸腾澎湃,表明她内劲并没有问题,意识游走全身,终于在神经末梢感觉到一股毒素,阻碍了大脑对肢体的控制。 “呀?你醒啦,哎呀,太好了,我还在猜你到底还要昏迷多久呢!”一个胖乎乎的脸伸了过来,闯入视线。 她皱起眉头,瞄了胖子一眼,继续看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向手指与脚趾。 过了片刻,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又过了片刻,脚趾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松口气,尸鬼的毒素虽然还没有下去,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再过十几个时,身体对毒素代谢就能完成。 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岳沧漓放松了心情,施舍一般看向胖子,“这什么地方?” “呦,你终于理我啦?我还以为你已经吓傻了呢,不过你也真行,居然能在冥兽的爪子下活过来,你是怎么做的啊?能告诉我吗?”胖子咂吧着两片厚嘴唇,吧啦吧啦连珠炮的问。 “宋胖子,你在跟谁话呢?”轻柔的脚步声从一旁走来,公孙陌颜手里端着一碗汤,看到她清醒的目光,瞬间笑开了花,“你醒了,来喝点汤吧!” 岳沧漓撇撇嘴,“不用,你自己喝吧。” “呀喝,妹妹还有脾气呢,跟你啊,你昏迷的这几,都是这位大哥哥照顾你哦!哎呀,吃喝拉撒,一直照顾的好全面啊!”宋胖子看不得岳沧漓年纪,冷冰冰的一张死人脸,故意刺激她。 “你什么?再一遍。”岳沧漓脸色瞬间涨红,恨不得有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她十二岁的少女身体,就这么被一个男人照顾了好几?! 靠,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别激动,别听死胖子瞎,你昏迷了三,全身机能都停止了,哪里还需要我照顾,我只是抱着你,让你不从马上摔下去就行了。” 看到她尴尬涨红的脸色,公孙陌颜好言安慰,没好气的斜了胖子几眼,眼神冰冷,胖子嬉笑着完全不当回事。 岳沧漓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斜眼看胖子,带着淡淡的杀气,心中暗道:走着瞧,死胖子! “哎,我妹妹你这么看我干嘛?胖哥可没错,只不过夸张了一点而已!”胖子咧嘴笑的牲畜无害。 “你走开吧,别在这碍事,好不容易醒了,再被你欺负晕了,我看你怎么跟主上交代。”公孙陌颜没好气地起脚一踢,把宋胖子给赶走了。 “哎,我,她晕不晕的能怪我吗?怎么又怪我,怎么什么事儿都怪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啊!哼,好好好,爷我一边呆着去,不碍你们的事了,这总行了吧!” 胖子自怨自艾的揉着肚子,晃晃悠悠到火堆边儿,从做饭的士兵手里接过自己那一份,呼噜呼噜吃起来,边吃边啧啧有声,眼睛不时看向这边一下,显摆自己能自食其力,某人只能等待喂养。 岳沧漓气的嘴角都歪了,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 “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个样子,你越是和他计较,他越和你胡搅蛮缠。”公孙陌颜好言相劝,“姑娘,你还记得自己是谁,镇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看向公孙陌颜,避而不答,眼睛在他手中的汤碗上转一圈,看向他的眼睛,“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什么时候走?” “这里是燕云山脉深入中洲的尾山,我们追着一种邪恶的动物一路而来,它在附近已经潜伏了一,我们找不到它的躲藏地点,等我们抓到它,确保安全,就会把你送到附近镇子上,好吗?” “你们管那种生物叫什么名字?” “冥兽,它们是从北冥无妄海某个地方冲出来,在北冥偶尔会破坏村庄,不过一般情况下,不等他们冲进我们的城池,就已经被士兵杀死了。每年入冬,冥兽就会发动一次攻击。今年第一波攻击应该是半个月后,谁知道怎么就意外提前了,我们赶上战前换防,没有做好防御,让一部分冥兽意外绕过了我们的防线,逃窜进入中州地界。” 公孙陌颜对她一笑,据实已告,“我们随主上一路追来,先后杀死了十余只,在不久前的镇上,……哦,就是发现你的那个地方,又见到四只死亡的。这么算下来,应该只有最后一只了,等杀了这只冥兽,我们会返回北冥,继续守护北冥和无妄海。” 岳沧漓半闭眼,对如此实诚的公孙陌颜,稍有好感,“我叫岳沧漓,我饿了。” “哦,来,我扶你,这是山兔炖的汤,我们北方人口味重,放盐可能多了点,希望你喝的惯。”公孙陌颜目光一软,边边把岳沧漓扶起来,将碗轻轻放在岳沧漓唇边,一点一点喂给她喝。 岳沧漓边喝着微带咸味的兔肉汤,边莫名其妙一阵感慨,上辈子到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喂她喝汤,让她尴尬无措的同时,觉得鼻子有点儿酸,原来被人照顾是这样的感觉啊! 恩,其实……还不赖! 要是那个妖孽先生在这里,能够照顾她,喂她喝汤,他倒是不介意把这辈子第一次,就送给他了。 可惜呀,不知道那个妖孽书生现在哪里?有没有好好照顾桃子。 话她出了村子后,一路向北,这群人又是从北方而来,老爷似乎有意在引导她和这群人相遇,她是不是应该,干脆就去北冥看看。 反正下之大,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就去看看他们所的冥兽,和引发末世浩劫的异形生物,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58章 心思各异 好不容易喝完了汤,公孙陌颜问他她还要不要再吃点肉食。虽然确实腹中饥饿,但岳沧漓还是婉言谢绝了。被男人伺候着喝碗汤,她可以不介意,可是靠男人的手喂饭吃肉! 她宁愿饿着,反正再过十几个时,她就没事了。岳沧漓闭上眼睛,表示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公孙陌颜为她拉好披风,确定不会冻着了,才退到一边去,给她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 宋胖子远远地给他招手,他想了想走过去,“干嘛?” 宋胖子给他挤眉弄眼,递过来一碗肉汤和干粮,“我,公孙二少爷,从没见你给谁喂过一口吃一口喝啊!你不是不稀罕管她,怎么现在这么上赶着照顾人家?” 公孙陌颜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肉汤和干粮,“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儿。整个镇子死光了就剩她一个人,太可怜了。” 喝了一口汤,暖了暖肠胃,啃了一口干粮,干硬难吃的让他皱起眉头,他忍不住又给胖子一白眼,“我,你能不以欺负她为乐嘛,人家正孤苦无依的时候,你这么欺负人,你良心过得去啊。” 胖子翻白眼,呲牙花子,“干嘛,这才照顾了三就心疼上了。又不是你闺女,别整的跟你多了解她一样。别忘了,他对咱俩的问题都是避而不答。” “不回答就是坏人?我看她不像坏人。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吧,再,能活下来总归是好的。” “二爷呀,您看谁像坏人了。”胖子冷笑一声。 “你呀!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你已经坏透了!”公孙陌颜毫不客气的一脚踢过去,“冷笑你妹呀!笑得那么傻。” 胖子抖动着胖胖的脸蛋躲过一脚,看到一旁烧饭的士兵憋笑胀红的脸色,也不恼怒,嬉笑着一脚踹出去,“滚,给爷滚一边笑去。碍事的玩意。” 烧饭士兵一骨碌蹦跶起来,几个闪身离开,到了林子里,于是周围放哨的士兵间,响起一片嘿嘿,嘻嘻,哈哈的各种诡异笑声。 公孙陌颜摇头,好好的黑锋战队,怎么与胖子相处了不足一个月,就被带歪了,胖子杀伤力太大了。 回头看看岳沧漓闭目静卧,一双黑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知她只是躺着,并没有睡觉。 回身压下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宋胖子聊,“在那种情况下,能活着就是好事,虽然不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经历了什么,都是她不想回忆的吧,若是你我在那种情况下,依然存活下来,怕也是不想再提了。” 胖子不置可否的啃了一口干粮,被干硬的食物,噎得直伸脖子,好不容易一口汤灌下去,喘口气哼哼道,“我二爷呀,您这是感同身受了啊,还是自己在这儿瞎捉摸啊!我看她可就太不简单了,全镇子上万人,先不那四只是不是她杀死的,就她能活着,就已经很不简单了,我们是不是该严刑拷打一下啊。” 公孙陌颜瞪眼,“宋胖子,你坏透了啊,连严刑拷打都准备了?你以为你这是抓敌国奸细呢,滚!” 宋胖子一摊手,“好好,我不了,那你打算把她放在哪里?这周围最大的就是晏城,你可以给主子提一句,回去的时候,绕路送一趟。” 公孙陌颜皱起眉头,“晏城靠近漠北游牧民族,经常被攻击和屠戮,我记得上次晏城被葛尔丹部族抢劫屠杀一空的事不过才过去七八年吧。如今城里大部分都是刀头舔血的马帮和为了一点利益就能铤而走险的匪商,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送她过去那种地方,你这是要推她入火坑啊!” 宋胖子恼怒了,“我擦,怎么爷又错了?被你一,哪哪都是危险,你干脆把她栓你裤腰带上,带走得嘞。” 公孙陌颜反倒点点头,“我倒是想过带去我姐那,毕竟咱们救了她一命,不能再把她往火坑里推吧!” 宋胖子张嘴瞪眼,“得嘞,你这是要成圣了啊,我二爷啊,你最近确定没招惹妖族吗,没有被巫妖下咒吧!要不要找大姐给你驱驱邪?” 公孙陌颜眯眼,冷冷瞅他,“你想亲自体验一下,被我姐追杀的滋味吗?” 胖子一巴掌拍自己嘴上,嘻嘻哈哈笑,“你看我这臭嘴啊,你别当真,我这不就是而已嘛,何必当真了,别太计较了,嘿嘿,别太计较了。” 公孙陌颜白他一眼,捡起一旁的树枝往火堆里添火,“你这张嘴,见儿不好话,活该你得罪人被赶来跟着黑锋战队混,也就我姐还能看上你两眼……” 宋胖子脸色胀红,猛摇手,“我,不带你这样啊!对,爷我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坏,但是大姐人品那却是一等一的好啊,你可别乱话,被别人听见了,坏了大姐的名声,看我怎么修理你!” 公孙陌颜低头喝汤,一副悠然自得状态,“少来这一套,有种你就当面对我姐你喜欢她去。别每次看见我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转头就跑。对了,出来前,我姐托人给我带话,今年冬猎后,她就要嫁给云守城的守城官,张赞的儿子张艺了。” 宋胖子猛地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的指公孙陌颜,“骗人,你骗人,不可能,那个张艺什么,什么玩意?怎么能跟大姐在一起,他算什么东西?他哪里配?他,他是个什么东西……” 公孙陌颜看都不看他,慢悠悠喝着肉汤,“你要是有意见,自己找我姐去,别跟我面前蹦跶,我对大马猴没兴趣。” 宋胖子你了半,一跺脚,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岳沧漓闭目养神,并没有听那俩人在那里瞎扯,暗中调动气海内澎湃的内劲儿,沿经脉游走全身,加速身体对毒素的代谢。 内力游动到胸口时,一股冰凉的气流贴着皮肤渗入经脉,毫无阻碍的融入内劲儿,随着奇经八脉游走十二圈循环,最后归入丹田气海。岳沧漓明显感觉到,这股外来加入的能量,不但有提高内力修为的好处,还有加速身体代谢,排毒的作用。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果然有知觉了,全身经脉细胞都微微泛着麻痒的感觉,这是血液循环畅通后才有的感觉,照目前情况来看,亮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意念放到胸口,感应到那个冰凉的来源,果然是那个鼎,又是幺妹的东西救了她。 就在此时,大脑神经末梢忽然触动了一下,心里一阵心惊肉掉的毛骨悚然感,似乎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住,她觉得全身都难受异常。 第59章 冥兽再现 这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在末世她成为战皇之前,无数次从死亡边缘逃离,都是依靠她这种远超常人的感知。 下意识将一股意念形成的触觉,仿如蜘蛛撒出蛛丝,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出,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她看到林地间分散驻扎的战队,还有外围游走警戒的放哨人员。 然后,在她感知的范围边缘,她看到树林间的树木,在无风状态下,无数树叶哗哗落下,她心惊,意念下沉到树根附近,嘶嘶声不绝响起,又伴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节肢类动物爬行的声音,这种似蛇又似昆虫爬行的声音,正四面八方呈扇形向营地慢慢靠近。 岳沧漓睁开眼,苍白略显憔悴的脸上落下几丝阴影,这哪里是只有一只了?这明明还有一窝呢! “你,叫什么名字?”岳沧漓犹豫了半,终于看向温柔对她的男人。 公孙陌颜闻声起身走过来,半蹲下身子,对岳沧漓温柔一笑,“姑娘,在下北冥公孙家公孙陌颜。” “你们驻扎在这里,是准备抓冥兽吗,你们怎么肯定是一只,不是一群?” 公孙陌颜楞了一下,对她提出的问题,心里暗暗奇怪,还是诚实的回答,“当初逃窜进来的冥兽并不多,我们守卫数的清楚,一共十七只。这半月里,我们从北冥一路跟随斩杀,至今已经消灭了十六只,自然就还剩一只。今傍晚前后,猎鹰入了这片山地,在此盘旋不去,应该是这最后一只就藏匿在附近山林里。现在我们的战队正分散开搜索周围。” 岳沧漓脸色难看,刚才她就觉得周围人马略微少了点,明明百人驻扎的范围,林间只有二十人巡逻,看来留下的就是这二十人了。面那种生物,合力攻击都不一定能保证所有人全身而退,他们居然,居然分散开了。 公孙陌颜看她脸色不对,上前一步,手按上她额头,入手冰凉温润,确定她没有发烧,他疑惑的看她,“你怎么了,伤口难受吗,明我们会路过一座城池,到时候给你找个好大夫看看,你且先忍耐一下可好?” 岳沧漓抿嘴不语,她若是实话实,怕这人不接受,她若是一半,这些人又要猜疑半,思考良久,想到他的真诚,终于认真看他。 “你们在冥兽中,可见过一种半虫半蛇的冥兽,它有黑硬外壳的蛇头,上半身有六只虫足,下半身是蟒蛇一般的巨大的尾部。它平时匍匐爬行前进,但是战斗时,就会人立而起,六只虫足可以作为锋利镰刀武器,张开的巨大蛇头,能够喷吐出墨绿色的毒液和黄褐色烟雾。 这种毒液一旦沾染到身上,瞬间能将骨血融化,即便是厚重的盔甲,也抵挡不住。而那股黄褐色烟雾巨臭无比,让人闻到瞬间全身瘫软,丧失战斗能力,是它们埋伏攻击或是逃跑的时候常用的大范围攻击手段。” “冥兽·恶蛇!” 公孙陌颜脸色瞬间苍白,一旁宋胖子跳了过来,意外不已的瞪眼看她,“你见过那种怪物?” 岳沧漓眼睛看向前方的树林,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酸软没有力气,她心里一阵恼怒和沮丧,“你们选择在这处山坳扎营,确实背风防雨,而且易守难攻。但是,这个地方如果被你们称呼为恶蛇的冥兽围堵了,背后这片山崖却阻了所有逃跑的去路,让你们上无路,入地无门。” 公孙陌颜脸色骤变,选择这里扎营是他的决定,他想到主上虽然没不同意,但是临走却吩咐驻防哨兵一定不可懈怠,显然是对这里的安全并不放心。 他和胖子还一直浑不在意的打趣扯皮,可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他们的临敌经验还是太少了。 岳沧漓顾不上考虑他们什么想法,继续道,“从刚才我醒来到现在,这山林中一直无风,但是刚才开始,却有大片树叶落地的声音,能让植物树叶快速凋零,只有高速碰撞和瞬间枯萎,我没有听到碰撞的声音,能瞬间枯萎树叶的,必然是剧毒之物,冥兽中善于伏击的也就那么几种,其中毒性最强,最喜欢包围战的就是这种恶蛇了。” 胖子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她,“你究竟是谁?怎么对冥兽如此了如指掌,我们北冥九城与冥**战近十年了,才对它们的种类和习性,有所了解,你一个中州地区镇里生活的丫头,居然也能知道冥兽的事情,你到底是谁?” 岳沧漓不答,看着公孙陌颜的双眼,“你若信我,就发求救信号,召唤所有人回来,若是晚了,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吧。” 公孙陌颜心里有些犹豫不决和左右为难,不知道是否该应要求发出这个求救信号,这信号发出后,如果没有任何事情,他在公孙家族的战绩怕就到此结束了,但是若是发出后给整个战队做了提醒,那他在公孙家族的战绩中正是重要的一笔。 宋胖子在一旁看着他,显然知道他现在心里的想法,也不出声就看他怎么决定。 公孙陌颜认真的看着岳苍离双眼,对宋胖子:“发射求救信号,三响!” 宋胖子一咬牙一跺脚,从怀中拿出求救信号,拉信向空发射,一连三响,空炸开三朵紫红色的火焰花。火焰花,飘在空中经久不散,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周围树林里驻扎的防御队员快速这里集合,几个呼吸间,二十多人同时到达。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仔细询问,“二爷,发生什么事儿了?” 公孙陌颜并没有提岳沧漓的事,而是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我发现周围情况不对,我们追逐的冥兽有了变化,我们恐怕被包围了,希望主上能够及时赶回来救我们。现在收拾东西,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就向着……” 他顿了一下,回头儿向岳沧漓看了一眼,见她目光看着西北方向,于是,“……我们向西北方向走。” “是。”领队毫不质疑,立马执行。 “晚了!”岳沧漓叹了一口气,刚才空炸开火花的同时,那些恶蛇就加速冲来。 她突然提气,对着众人大喝一声,“敌袭,准备战斗!” 随着话音落下,树林间发出嘶嘶的声音,一片树木腐朽倒在地上,十几只巨大的蛇头探出来,张嘴向着众人喷出墨绿色毒液。 毒液落在地上发出嘶嘶声瞬间,腐蚀出大片坑洞,幸而岳沧漓及时提醒,众人对第一波攻击有防备,全都没有被毒液沾身。 但是,下一次呢?谁能保证下一次可以完好的躲避开,看着周围形成包围之势的恶蛇,众人心里不断下沉。 公孙陌颜站在岳沧漓面前,用不太宽阔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后,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不受伤害。 对此,他自嘲一笑,谁叫她是他捡回来的,他就跪着也要保护好她。 第60章 战至最后 冥蛇的智商比尸鬼明显高级很多,它们察觉到被包围的人群已经有了警觉,于是并没有单纯的冲上来厮杀,而是迂回包围,保持了扇形的分布,十几只冥蛇分为三波,一波六只冥蛇挥舞着虫足,张牙舞爪的冲向当头的一队黑衣人。 “心,它们要进行毒雾攻击!”岳沧漓顾不上多想,看到它们的行动,下意识点破。 宋胖子临敌反应明显比公孙陌颜迅速,在岳沧漓发话的同时,他也同时大喝一声,“带面巾。战刀队防御。弓箭队火箭准备!” 所有人火速从怀中拽出一条蒙面黑巾,沾水捂住口鼻。公孙陌颜把自己的面巾沾了水,心给岳沧漓带上,他自己挥剑割下一片衣角,沾水捂住自己的口鼻,从始至终都站在岳沧漓面前,没有移动半分。 岳沧漓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冥蛇身上。 留下防守的二十人明显是两个团队,一队人马立刻抽出战刀冲上去和冥蛇混战起来。另一队拿着弯弓,从箭筒抽取特制弓箭,在手腕处的打火石上一擦,箭头燃烧起来,他们瞄准外围那些没有进攻的冥蛇。随时准备放箭。 内中六只冥蛇和战刀队混战到一起,外围分成两拨的冥蛇,一波开始张口吸气,摇动粗壮的蛇尾,尾部一股股黄褐色烟雾喷射向周围空气中,大片的树叶枯萎落下,一些无辜的动物从自己巢穴中冲出来,逃窜了几步,四只一阵抓挠,七孔流血而死。 虽然公孙陌颜选择的驻扎地点,被围攻后不容易逃跑,但是因为它背风的原因,反而让这股黄褐色烟雾很难快速扩散,只能一点点漫延过来,反倒是给大家争取了时间。 第三批冥蛇游走在战斗外围,瞄准时机,张开口,准备喷溅毒液,因为毒液又距离限制,他们必须保证被攻击的物体要在他们三米以内。 宋胖子根本不管那些放范围毒气的冥蛇,而是一指第三批冥蛇,大喝一声,“放箭!” 十只火箭带着十条火焰残影,准确射中第三批冥蛇,射入它们张开的大嘴中,直没入喉咙。 冥蛇喉部受伤,惨嚎着倒地,满地翻滚,大滩的绿色血迹喷溅出来。 宋胖子兴奋的一挥拳头,“干得漂亮!”也不知道是夸他自己还是夸弓箭队,然后他一挥拳头,指着远处放毒雾的冥蛇,吩咐手下,“弓箭手,火箭攻击,放火烧林!” 一排火箭射入深林中,个别冥蛇被射中了身体,大部分火箭都射入了地面,很快,秋冬的森林就燃烧起火焰来,那些释放毒雾的冥蛇在火焰中挣扎奔跑,哪里还有时间释放毒气。 那些已经释放的毒气,在火焰的燃烧下,也逐渐改变了毒性,被火焰一把烧毁了。 岳沧漓意外看了宋胖子一眼,这死胖子的战斗经验也许不足,但是战斗本能却是生的敏锐,这种人生就是领兵打仗的料。 可惜,经验还是不足。 她目光半眯着,观察战斗中的冥蛇,不像别人那样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二波和第三波冥蛇上,她反而仔细看第一波战斗中的冥蛇。 他们难道真的以为,冥蛇在近战的时候,就不能喷毒素了吗! 想法刚起,战刀队就出现首次伤亡,一个近战的士兵被挥舞虫足的冥蛇,张口喷出一股毒液,直接喷中面部,眨眼间,半个身子就被毒液腐化了。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一个人就只剩下一些残余的肢体,冥蛇虫足一抓一拉,残余的肢体被它撕裂开,撒的到处都是鲜血。它兴奋的嚎叫一声,冲向另一个战刀队员,和同伴一起进攻这名人类。 岳沧漓心急了,战刀队相当如他们的防御,后面弓箭手则是主力打击,如果防御出了问题,再强大的攻击队伍也将被迫陷入消耗战。 “注意它们毒液的回复时间,它们一旦准备喷射毒液,会先把第一对虫足收回,紧紧抱住自己的胸口,这时候一定要尽最大能力躲开它们的攻击……”岳沧漓扯嗓子喊。 “啊!”一声惨叫,一名战刀队员发现面前的冥蛇要喷出毒液,于是猛冲上去一刀插入冥蛇胸部,冥蛇身体向后一倒,毒液喷射角度过高,如下雨一般淋了这名队员一身,他惨叫翻滚着,到了另一条冥蛇身边,忍住全身剧痛,跳起来,抱住冥蛇挥舞的虫足,大喊一声,“射我!” 一只燃烧火焰的箭矢,瞬间穿透他的身体,射入冥蛇胸部的心脏里,冥蛇长大的嘴巴刚要酝酿一次毒液,却再也没有机会了,一人一蛇轰然倒地。 而原来和这条冥蛇战斗人,仿佛早已知道这个结果,提刀就冲向另一处战斗中,和队友合力绞杀一条还没有恢复毒液的冥蛇。 在他们面前,第三波冥蛇刚把嘴里的箭矢拔掉,带着血迹的毒液喷向他们,他们却没有躲避,而是抓紧一切机会把手下这条冥蛇绞杀了。 然后毒液喷中其中一人的手臂,他边惨叫,边挥舞着战刀冲向面前的冥蛇,他身后的战友紧跟着,看他和冥蛇纠缠在一起,战友则抓住机会,)砍掉了冥蛇的头颅。 受伤的人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另一条冥蛇冲去,可惜走了几步,就被一团毒液喷中,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跟随他后面的战友,绕过他的尸体,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和面前的冥蛇战到了一团。 岳沧漓半张嘴巴,呆滞看着面前的战场,这样的战斗方式,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这简直就是拼命的节奏,没人闪避,没人后退,所有的战斗都是顶着一切往敌人冲,不管不顾,生死至于度外。 为什么?迂回一下不好吗,拉锯战不行吗,森林这么大,完全可以逃走后,回来进行游击战啊!为什么要死扛的打。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闪避,不后退呢?”岳沧漓看向公孙陌颜,哪怕迂回躲闪,这种战法都很少出现。 第61章 决不后退 公孙陌颜回头看她,嘴角抽动一下,想笑却最终放弃了,沉重的解释,“这就是我们北冥与冥兽的打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遇到冥兽,我们必就算豁出性命,也务必要把它们消灭掉,绝不放过一只。 在北冥,我们的后面就是我们的城池,里面有无辜的百姓,城池后是连绵的漠北草原,有无数游牧民族,我们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我们不能退。 在中州,这里地域太宽阔,若是因为这次我们怕死了,就放跑了哪怕一只冥兽,那都将是中州人族的灾难,等他们凝聚起有效的战斗力并知道自己对抗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中州人族恐怕已经十不存一。 所以,我们不能退,坚决不能退,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最后一刻,我们也要尽最大可能消灭它们,即便是要死,也要拉一个冥兽垫背,才不枉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牺牲。” 他拉扯披风把岳沧漓包裹的严严实实,手指若有若无的从她脸庞划过,一咬牙,抱起她来到一块岩石中间,“现在,你就是我们要守护的百姓,我们不会自己逃跑把你扔下给冥兽的,你放心,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我……会守护你,直到主上赶来,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不要害怕!” 他拉下披风的帽子,轻轻盖在岳沧漓的脸上,把她塞入岩石缝隙里,又在外面用物品和树枝做了伪装,然后对她温柔的,“乖,你可以当这一切都是做梦,梦醒了,会有人来带你离开的……” 岳沧漓全身疲软,挣扎不开披风的包裹,脸上又盖着斗篷帽子,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急的她额头见汗,“你要做什么?你个笨蛋,你要做什么?” 公孙陌颜做好了伪装,站起身来,“嘘,不要话,只要你不出声,它们发现不到你的。” 他转身,整理下衣服,单手握住自己的长剑,走到宋胖子身旁,对他爽朗一笑,“死胖子,且看咱们谁先死了,若有来世,就要给另一人当牛做马一辈子。” 宋胖子笑骂一声,“放屁,爷才不稀罕你来当牛做马,不过下辈子要是遇到,我不介意咱们做兄弟。” 公孙陌颜一声长笑,“好,做兄弟!” 岳沧漓面前虽然一片漆黑,耳中却能听到外面全部的声音,识海中的意念瞬间透射而出,把周围一切都映射到识海中。 公孙陌颜手握长剑,宋胖子提着战刀,两人互相笑骂一句,冲进战斗范围内。 第一波六只冥蛇已经被斩杀,第二波冥蛇也死伤过半,第三波冥蛇从燃烧的森林冲出来,虽然个个带伤,但也是数量最多的,战斗力保存最完整的。 而我方,除了公孙陌颜和宋胖子,战刀队十人已经全部殒命,弓箭队十人还有七人存活,此时,失去远程打击的距离优势,弓箭手全部收起了弓箭,从腰侧拉住短刀,进入近身白刃战。 是的,没有了近战防御的战刀队,弓箭手就自动转换为短刀近战部队,在公孙陌颜和宋胖子前面,形成第二波防线。 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剩下的冥蛇,没有人撤退,没有人露怯,他们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最快速的消灭掉面前这些冥兽,如何能够多拉一个冥兽同归于尽,如何用自己的生命为同伴争取更多存活的机会。 所有人顶着冥蛇的攻击,绝不退缩。每当一只冥蛇张口准备喷出毒液,就有一人奋不顾身冲上去,一刀插入蛇口,然后旁边就会有数把刀挥砍,将冥蛇斩杀,而中毒的人,若是没有伤到脑子,就会冲向另一个人,哪怕他手臂被毒液融化,双腿被毒液腐蚀,就是爬,他也要爬到冥蛇附近,用身体,用牙齿,用一切可能的,缠斗住冥蛇,给同伴创造机会。 岳沧漓快疯了,她虽然看不到外面,但是外面一切都映射在识海中,反而比用眼睛去看,更加清晰更加深刻,如历在目。 战刀挥砍在冥蛇骨骼上的咔咔声,冥蛇的嘶嘶尖叫声,毒液喷溅划破空气的嗖嗖声,还有腐蚀血肉的呲啦声,以及那些奋勇拼杀之人,惨叫中的无畏,坚韧,爬行中急切呼吸声…… 所有一切都刺激着她,一只只冥蛇倒地,一条条生命消逝,她眼睛一片血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世界。 ……四面八方都是虫族大军,帝国元帅派军队开着战舰把基地的高官和科学家带走。 然后,留下数以千万计的平民百姓,面对汹涌而来的虫潮……奔走,哭嚎,抛弃,践踏……所有人间悲剧在一瞬间释放,整个基地变为人间地狱…… 也就在那,当她经历过所有人间悲剧后,她幸运的遇到一位九星战皇,岳狂。她获救了,从此随了师父的姓氏,成为一代战皇。 师父,再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轻贱了,也再没有什么比生存更珍贵,可若是为了更多人的生存而选择了死亡,这种死亡比生存更珍贵。他们的名字哪怕最后淹没在历史尘埃里,终将有人会记住他们。 可是,在那个灰暗绝望的末世里,她从没有见到过这种主动选择的自我牺牲,在那个扭曲了灵魂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了,谁会为了其他不相干的人牺牲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以为所有世界都如此,可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一样,她面前的这些人,他们不一样 他们热爱生命,却直面死亡,他们有守护的东西,为了这份守护,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他们守护的却是那么博大而宽广。 是的,他们守护的,是四海八荒…… 气海中的内劲疯狂的开始运转,她全身颤抖,内劲如脱缰野马,在经脉间奔腾流淌,早已经超越了身体承受的极限,她咬紧牙关,鲜血混合汗珠从全身渗透而出。 她握住胸口的鼎,在内心呼唤:桃子,快来帮我,快来帮帮我! 鼎冰冷的鼎身,突然灼热起来…… 第62章 沧漓战皇 鼎冰冷的鼎身,突然灼热起来,从鼎中涌出一股股灼热的气流,配合体内疯狂运转的内劲,直接冲入大循环,一圈,九圈,三十六圈,八十一圈,一百三十五圈…… 岳沧漓已经不记得内劲在体内流转了多少圈,从开始首尾相距甚远,逐渐变为首尾衔接,到如今循环往复,奔腾不息,早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开始,哪里是结束。 气海中的内力潮汐一般的起伏着,突然跃升起一股清灵俊秀之气,顺着一条隐脉直达头顶瞬间冲入识海中,顺着灵穴冲出体外,与平时意识离体感知周围的情况不同,它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无限扩散。 自我存在的感觉逐渐消失,她恍惚着感应到了地脉动的节奏,一起一伏,一张一弛,身心一阵舒爽,直欲就如此与地自然同化而去,再不用考虑人世间一切悲苦。 就在她恍恍惚惚,无法自拔的时候,从鼎中传来一阵晨钟暮鼓之声。 她瞬间回神,从刚才的绝对忘我到如今的绝对自我,这种强烈对比让她神魂一阵激荡,随着神魂激荡,一股地灵气如醍醐灌顶,顺着灵穴涌入识海。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全身万千毛孔全部舒展开,污浊毒素被排出体外,内外一片莹秀温润,祥和完满之状。 她双拳一握,一股爆炸之力在肌肉间颤抖,颤抖传到手指尖,一声细微的爆破声,恍如骨骼发出的脆鸣。 有多久!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了!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包裹她的斗篷在她气劲下片片碎裂,她从藏身地站了起来。 睁开双眸,一双漆黑的双眸转化为血瞳,一步一步,走向外面濒死厮杀的战场。 弓箭队残留两人,两人全身多处被毒液腐蚀,眼看是活不成了,正抱着冥蛇做最后的挣扎。 宋胖子左手自手肘以下都被毒液腐蚀消失了,正用右手挥刀砍死一只冥蛇,也不知是累还是疼,肥胖的脸上汗如雨下,全身肥肉无规则的颤抖着,他张开大嘴用力呼吸,似乎在酝酿此生最后一击。 公孙陌颜右腿被虫足拉断筋脉,他就把全部的力量压在左腿上,拖着受伤的右腿,和宋胖子合力周旋一只冥蛇,全身狼藉再不见儒雅风流样子。 他们听到身后有动静,根本顾不上回头查看,公孙陌颜着急不已,抓个空隙大喊一声,“沧漓,听话,不要动,不要出声,你放心,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却因为分心,被另一条冥蛇的虫足从前胸拉出一条长长的血口,他倒吸口气,摔倒在地,却死死咬牙不发出惨叫声,生怕他的叫声,引动岳沧漓发出任何动静。 宋胖子大叫一声,一脚踹退自己面前的冥蛇,冲到公孙陌颜前面,挥刀挡下与公孙陌颜交战冥蛇的攻击,用身体给公孙陌颜争取一个喘气爬起来的机会。 她看在眼里,血瞳中一片湿润,唇角却勾起一道冰冷的笑意,凶狠的看着围攻的冥蛇,右手食指尖锐的指甲,从左手掌心划过,左手心瞬间血流如注,鲜血喷薄而出,却没有落地而是游动漂浮在半空,在她手心里,逐渐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长枪,银色枪头,黑色枪身,一根血红色飘带,无风自动。 当长枪凝聚而成后,她手心血迹自动消失。 脚尖一踢,枪尖向前倾斜,手心一股内力带动,长枪在手心旋转而出,彷如灵蛇吐信,直奔冥蛇张开的大口而去。 嗡~~~!一声轰鸣!地为之色变! 巨大冲击和扭曲的离心力,带动空气一阵搅动,扫过之处,冥蛇巨大坚硬的蛇头,被撕裂化为碎片四散飘飞。 静!一片死寂的安静。 宋胖子握着刀,保持着战斗姿态,目光呆滞,看着她提着一杆长枪,从岩石阴影中走出。 公孙陌颜望着她一步步走出来,一身土气的灰色布衣,却掩不住她恣意纵横的强大战意,凌乱的长发带着不怒自威的霸气。 这一刻,她恍如女皇,唯我独尊,傲视万物,气吞山河。 公孙陌颜仰望她威武霸气的侧颜,心里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喷涌而出。 冥蛇感应到面前的威胁,嘶嘶尖叫,喷出毒液,几道毒液直奔岳沧漓而去。 岳沧漓嘴角勾起一丝轻蔑邪笑,长枪带起一股奇异的气旋,喷来的毒液在气旋中盘旋,她挥舞长枪,将气旋调个角度,枪尖一抖,气旋包裹毒液喷回冥蛇脸上。 冥蛇嘶叫一声,被粘稠的毒液阻挡了视线,等它晃掉毒液再看过去,只看到一只枪尖在眼前无限放大,然后脑中一痛,再没了意识。 岳沧漓抽枪后退半步,长枪旋转一圈,向着另一条冥蛇,电射而去。 长枪比冥蛇虫足还要长,速度超过冥蛇的反应,直直的穿透胸前,刺穿心脏,从背后刺穿半个枪尖,然后枪尖抖动一下,抽回来,奔着下一只冥蛇而去,这只冥蛇,轰然倒在地上。 岳沧漓奔着最后两只冥蛇而去,其中一只冥蛇,腹部虫足插入弓箭队最后一名队员的胸口,另一只虫足正要刺入他脑中。 “死!”岳沧漓双眼暴睁,长枪带起一道弧光,脱离枪尖,横扫而去。 两只冥蛇维持本身的动作,突然静止了,身体从一侧头颅到一侧腰部,如被刀子划开的剪影画,交错分裂开,然后墨绿色的血液肠子喷溅了一地。 被虫足刺中胸口的战士仰头倒下,被岳沧漓单手接住。 岳沧漓单手握枪,另一手轻轻托着战士放在地上,她目光从他身上的伤口看过去,透过张开的伤口,里面破损的肺叶和心脏崩溃的血液咕咕喷了出来,眼看是救不活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 岳沧漓坚定威仪的看着他,“将来,我要在北冥立起一座巨大的纪念之碑,所有与冥兽战死的人,你们不再是默默无闻的英雄,你们的名字,将被铭刻在那座丰碑之上,供你们后世子孙引以为傲,也供在你们守护下平安生活的百姓祭奠。所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涣散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张开的口中血涌如注,却吃力的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名字念出来。 “我叫,陈、忠、心……” 第63章 你们的名 “好,陈忠心,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岳沧漓轻轻将咽气的战士放下,转身向着所有死去的战士,静了静,突然,单膝下跪! 一手握枪挺立,一手按在胸口,她望着死去的战士,朗声道,“吾,岳沧漓,于今日在此,代表中州人族感谢你们,虽常言道,人固有一死,然生命伟大不可轻弃,你们却为了人族大义,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堆砌了一道不退战线,你们是英雄,你们人人都是英雄。今,吾以战皇之名,在此立誓,未来那座丰碑之上,必将铭记你们的英雄之名,你们为人族牺牲奉献的一切,也必将被后世之人永远铭记。黄在上,厚土在下,此誓,永志不忘!” 仅剩的战士,听着岳沧漓追悼的词,刚才全身伤痛都咬牙坚持的狠人,突然哭了起来,他双膝跪下,抓住地上一把把残破的武器,收敛到怀中,用力抱紧了贴着胸口,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泣,口中念着那些死去战友的名字,“苏安,赵怀仁,魏六……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你们的名字被记住了,我们以后,都会留下名字了!就是死了,家人也知道我们的下落了,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查找我们,为我们点上香烛,送上一口热饭了。” 公孙陌颜望着岳沧漓,突然单膝跪下,宋胖子在一旁跟随跪下,公孙陌颜对着一地尸体,恭敬行礼,“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们为北冥付出一切,北冥却忘记留下你们的名字,对不起,这是北冥欠你们的,我等此后必将铭记在心。” 宋胖子用仅剩的手臂,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望着岳沧漓的背影,目光之中,涌起一股激动澎湃。 岳沧漓起身走进他们,扶起仅剩的战士,“你叫什么名字?” 他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水,抽着鼻子回答,“属下,李印。”然后又不好意思的解释,“入伍前,我家是刻章的营生。” 岳沧漓点点头,“李印,你还能走吗,不行我背你,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些尸体对冥兽是一顿丰富的大餐,如果附近还有冥兽赶来,我们就逃不掉了。” 李印一挺胸,望着还没自己胸口高的岳沧漓,莫名一股敬畏感,“报告主……嗯,战皇,我能走。”他想到她刚才的自称,现在一想,战皇啊,这称谓好霸气。 岳沧漓这才看向起身的公孙陌颜和宋胖子,目光扫过宋胖子断臂一眼,确定无事,就看向公孙陌颜,从他狼狈的脸一直看到脚,“我背……” “我能走。”公孙陌颜急忙,对岳沧漓展颜一笑。 岳沧漓挑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多话,而是提枪站在林边,“包扎一下,我们就走,东西都不要了!” 三人简单包扎一下,宋胖子和李印一左一右搀扶着公孙陌颜,一起追着岳沧漓背影前进。 宋胖子还有心情取笑他,“二爷,你何必勉强,人家姑娘,可是愿意背你呢!” 公孙陌颜脸一红,侧头瞪他一眼,“屁话,我是男人,就算是跪着,我也要自己走,我怎么能成为她的累赘。” “好样的!”宋胖子竖起大拇指,肥胖的脸上,一股劫后余生的兴奋,“当初跟在尼雅后面那个流着鼻涕,死活要抱抱的屁孩,如今也敢叫嚣自己是男人了,厉害,厉害了啊!不错,终于长大了呀!” 公孙陌颜脚下一软,膝盖跪地,他痛哼一声,挣扎的站起身,凶狠的瞪着宋胖子,“死胖子,你出发前,有去偷看我姐洗澡的事情,我可还没给我姐过呢。” 噗嗤一声,李印笑出声来,又强忍着憋住了,不过看宋胖子的目光各种猥琐,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宋胖子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的脸色,更加青白交错,片刻,嬉皮笑脸的拍拍公孙陌颜的肩膀,“二爷,我刚才什么了,没有吧,你看,你可是个大男人了,就忘记吧。” 公孙陌颜冷哼一声,目光又追随者岳沧漓背影而去。 前进半日,依然不见接应人员到来,岳沧漓脸色有些不好,心里有了计较。 公孙陌颜伤势严重,已经有些迷糊,只是一味逞能的跟着走,最后岳沧漓不忍心,一掌砍晕了他,找了一个地方给他包扎伤口,顺便休息一会儿。 望着周围静悄悄的密林,岳沧漓抚摸着长枪,没话。 到是孙胖子看向李印,目光闪烁,“李印啊,你们两个战队被留下,是因为你们跟随主上的时间短吗?” 李印表情一变,看着孙胖子的目光有些恼怒,“胖爷,我们这两队原是守城军,跟随主上时间确实不长,前后不过一年又十个月,可是我们全是经过一次次淘汰,才有幸成为黑锋战队一员,我们存在目的,就是消灭这种意外逃离的冥兽,这深山大泽里,冥兽不知道还有几只,主上他们怕是离得太远了,赶不及回来支援我们。” 宋胖子看着昏迷中的公孙陌颜,“你们跟的主上,不姓公孙……” 李印腾身而起,脸色青白交错,“我,我们,我们可是自愿征召入伍,自愿申请加入黑锋战队,所有战队成员,亲如一家,从来都是敢把后背交给战友的,你,你……” 宋胖子嬉笑一声,“别别,我随便而已,你别激动,好歹一起战斗活下来,咱们也是战友了。” 岳沧漓皱起眉头,看宋胖子一眼,“有什么疑问,见到人再,别在这危言耸听,就你心思重,再瞎扯,把你留下。” 宋胖子缩了缩脖子,守在公孙陌颜一旁,李印气不过,坐到一旁去了。 岳沧漓低头抚摸着手中的长枪,其实,暗中意念一直注视着周围,从刚才,她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如今越来越强烈,似乎对方已经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哼!她心里一阵冷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她故意站起身,把长枪插在地上,伸个懒腰,向一旁树林灌木丛走去。 第64章 诱捕陷阱 宋胖子见岳沧漓往森林灌木丛而去,眼睛眯起,低头继续守护公孙陌颜。 李印站起身,跟上岳沧漓,“我跟着你,我帮你把风。” 岳沧漓点点头,并不多言,闪身进入灌木丛,李印在外面提短刀,靠向一旁杉树,就在这一瞬间,李印足下的地面突然窜出几根黑褐色管状触角。 几乎同时,岳沧漓从灌木丛内翻身而来,一拉李印的手臂,带着他一个空翻,险险躲避开触角的袭击范围,落在宋胖子身旁。 宋胖子早在开始就戒备四周一切,此时看到袭击岳沧漓的是地面伸出的触角,想也没想,单手抱起公孙陌颜就要往树上跳。 “不要。”岳沧漓一把抓住宋胖子,目光看向树上,捡起一段树枝扔上去,“上树必死!” 宋胖子和李印往树上看去,同声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岳沧漓扔出去的树枝,打中树干却没有掉落,反而被一旁两根灵活的触角缠绕搅碎了,他们这才注意到,这里树木上,到处都是一些多触角的软体生物。 “我靠,吓死爷了。这,这是什么鬼玩意?”宋胖子脸色大变,李印摇头表示不知道。 “鬼面水母。”岳沧漓伸手一抓,长枪自动回到手中,她护在三人面前,警惕看着四周。 “这种冥兽可以身体模拟周围环境,它应该是一早就贴着树干,把触角伸出模拟成树枝,平时成假死状态,谁也发现不到它们,一旦有靠近的人或动物,就会死死地缠绕上去,释放出神经毒素,让人陷入昏迷。是冥兽中,作为预警和猎捕食物的一种二级拟态体辅助类冥兽。” 宋胖子和李印对看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满满的意外,北冥诸城和冥兽战斗了近十年,怎么从来不知道冥兽还有这么多等级和种类,这个自称战皇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来头,她是如何得知冥兽这些辛秘?! “这种冥兽虽然隐蔽性非常高,但是战斗能力不足,一般都是作为统领阶级周围的预警单位,同时作为猎捕食物的辅助力量,而真正给统领猎捕食物的,则是隐藏在地面下的,这些东西……” 长枪在头顶舞出一片枪花,她长身而起,跃入半空,双手握住长枪,向下一压。 一股泰山压顶之势,带着风雷之声,轰隆隆盖向地面。 一阵尘土飞扬,地面向下塌陷一个直径三米的坑,十几只粗壮的触手从深坑里伸出来,挣扎着抽动了几下,就摔倒不再动了,竟然被震死了。 宋胖子脸色刷白,这种埋藏在土里的冥兽,他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看那深坑里依稀可见的冥兽尸体,这完全就是一个扁平的圆形大口,口内一圈圈尖锐的牙齿,口外伸展着几十条手臂粗细的触手,可以预见,一旦走到它的范围内,就会被四面八方冒出来的触手抓住,直接送入巨口中。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宋胖子哆嗦着移开脚步,又担心踩到其他的,浑身僵硬,不敢稍动,恐惧的望向岳沧漓。 “潜伏者,被归类为二级拟态体,可以从地下发起攻击。我大约知道它们这一批的统领级冥兽,会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它想做什么了。” 岳沧漓收起长枪,从地上满目疮痍的冥兽身边走过,目光搜索周围一切线索,顺着一些零星的粘液和拖拽痕迹,看向一片巨石堆砌的矮山。 望着矮山的形状和大,预判那东西的大,她脸色微变,这可是不啊,得吃了多少才能长成这么巨大。 宋胖子和李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座石山很突兀,他们虽然早就看到了,但是谁也没多想,如今见岳沧漓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座石山,俩人脸色难看若死。 她这群新型的变态冥兽还有个统领,不会是这座石山了吧,这也太大了,这还是冥兽吗?上古异兽吧! “我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能凭借几只猎鹰就能追着冥兽跑,要知道,尸鬼的速度非常快,还有善于范围攻击的冥蛇,加上今的潜伏者和鬼面水母…… 如果单轮有效战斗力,你们根本扛不住它们的一轮攻击。可你们居然能追着它们杀了这么久。不过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它这是有意把你们吸引过来,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它认定的目标,不是你们要消灭它,而是它特地设下这个诱捕陷阱,在等你们到来。” 宋胖子猛抽气,胖脸上肥肉一阵抖动,李印脸色苍白,紧紧握着短刀,眼睛搜索附近。 岳沧漓望着那座石头山,脸色凝重,“我们这次,怕不只是要丧命于此了。最怕的,却反而是我们不死,若真不幸言中,则北冥必亡!” 宋胖子猛转头看她,“为什么?” 岳沧漓低下头,长发遮了半张脸,双眸带起一缕狠决之意,似乎下定某个决心。 再抬头,她认真看胖子,“一会儿,我往东跑,你们往西跑,不许回头,不许停。” “你要做什么?”宋胖子脸色变化不断。 “你要把公孙陌颜平安带回去给她姐,不是吗?我给你创造机会,而且你们伤的伤,晕的晕,留下太碍事,妨碍我逃跑。”岳沧漓的轻描淡写。 李印上前一步,握刀坚定看着她,“不,我不退,黑锋战队,绝不退缩。” 岳沧漓嫌弃的看他一眼,眉头皱起,“你死了,以后那些追杀冥兽的黑锋战队,还是会来此。到时候,会有更多队伍被冥兽诱捕吃掉。你不退,谁给他们报信,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吗,一个中州来的,不知道背景的,十二岁少女?” 李印看向宋胖子,岳沧漓打消他的念头,“他要护送公孙陌颜,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都不知道,你要把北冥黑锋战队的命运,交给一个不信任你们的胖子手里吗?” 宋胖子嘴角一抽,看她一眼,低头没话,紧紧把昏迷的公孙陌颜背负在身上,用腰带狠狠缠绕住。 李印犹豫良久,最后对岳沧漓一抱拳,“战皇姑娘,我不是怕死之人,等我报了信息,你若是不幸死在这里……你放心,我李印,会回来陪你的。” 岳沧漓被气乐了,战皇姑娘是个什么鬼,再,她岳沧漓还没打算命丧于此。 “你们也太看不起我战皇的实力了。还不给我赶紧滚!” 岳沧漓长啸一声,冲着石山冲过去,才走了几步,感应到她的意图,四面八方突然冲出大片冥兽。 不同种类的冥兽分成战阵,全部阻挡在石山前,对着胆敢攻击的人类,放声尖叫。 “姑奶奶就知道,你们这么群虫子,没安好心,看我给你们个厉害尝尝,嘿!” 岳沧漓长枪娩出漂亮的枪花,单枪匹马却如大军压境,冲了进去。 第65章 军营惨变 齐悦国-云山郡-外十里坡 色接近傍晚,西方空一片火烧云景象。东面空一片黑云,始终若即若离跟随者。 大军驻扎在云山郡郡城外十里坡。上万兵马,整齐有序的安营扎寨,生活早饭,一对对骑兵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握着长枪短刀,循环反复巡逻着。 军医账内,张招弟酣睡醒来,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坐起身子。 “什么时辰了?”她随意的问,走到一旁桌子前,坐下来,拿出梳子,给自己梳头发。 从一旁阴影里缓缓走出中年军医,他哆嗦着身子,睁着血红的眼睛,张开嘴巴留下一串口水,喉咙中发出嚯嚯的声音,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颤抖的身体,伸出瘦弱的双手,指甲又细又长,泛着青黑色。 “没有用的废物。”张招弟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踹他一脚。 心里暗中计较,她身体内的姆虫只能分娩出王虫和兵虫,可惜王虫的寄生能力明显不如姆虫,失败几率太高了。 看来没有坚强的意志,大部分人在被虫子寄生的过程中,都会丧失神志,想要获得一个有智慧又能为她所用的,就必须找那种意志坚强的人。 她目光透光帐篷,遥望将军主账的方向,身为威震一方的将军,那人的意志该是无比坚强的吧。 回头看到军医倒在地上,蠕动着身子,却没有爬起来,张开的嘴巴,一直发出无意识的嚯嚯的声音。 张招娣走过去,提裙摆,蹲下来看着他,发出尖锐愉悦的笑声。 “你饿了吗?你是饿了吗?那你就把自己吃了吧。” 似乎得到了某种命令。 饥饿的军医,张嘴啃上自己的左手,鲜血淋漓。他却吃的万分高兴。仿佛自己的血肉是一顿大餐。 张招弟面不改色,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红嫁衣。 “看你,吃饭怎么能这么没讲究。血肉溅的到处都是,记得把那些血肉也舔干净。” 军医发出嚯嚯声,毫不迟疑的趴在地上把自己掉下来的血肉,一点一点舔吃掉。 张招娣哼了一声,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外面巡逻的士兵,看见一身红衣的她,纷纷扭头,生怕看多了她那张鬼脸,晚上做噩梦。 张招娣对他们的表情,恍若未闻,昂首挺胸,以自己认为最优雅的仪态,一步步往军帐行去,那自信慢慢的表情,仿佛自己的脸,是下间最美的。 “姑娘留步。”守帐的士兵伸手拦住她。 “我想见一下将军。”张招娣诚恳地,这几,她一直求见将军,可是将军总是不见她,她心急,只要能靠近将军,她就有机会把王虫放到他身上。 “姑娘请回吧,将军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他若是想见你,自然会召见你。” 士兵有些轻蔑地,内心里看不起这种上赶着往将军身上贴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长了一张鬼脸。 看到士兵眼中的瞧不起。张招弟心里暗恨,敢瞧不起我,我就让你好看,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往伙房行去。 伙房是单独的帐篷,这种帐篷有四围却无顶棚,为了方便排放烟雾,如果遇到刮风下雨,会有专门的棚顶罩盖。 张招弟来的这个伙房,负责给整个军营生火造饭,此时,接近傍晚,正是炊烟袅袅之时。 张招娣靠近伙房,守卫士兵,长枪一拦,瞪眼凶狠的看着她,“干什么?知道这什么地方?能是你来就来的吗?有什么事?” 张招娣脸色阴沉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对他微笑,“我饿了,你们将军让我自己来这里找点吃的,不信,你问将军去啊,我刚从那边过来。”她斜眼瞪他,手中一只甲虫已经准备飞出。 守备士兵想想,确实这女人是刚从军帐那边过来的。他收回长枪,下巴向里一指,“你可以去找伙夫长贺龙。” 张招弟没有对士兵道谢,扭头就向帐篷走去。 守卫士兵,对她的背影翻个白眼,“什么教养,村里来的吧。” 旁边的士兵碰了他一下,“得了得了,听整个城就她一个人活着,别跟她计较,估计已经吓得半疯了。” “疯子还知道要吃饭,看起来是没有疯的太厉害。” 两人道了几句,就继续巡逻去了。 张招弟听到后面的对话,嘴角勾起一个凶残的笑容,没什么。她找到伙夫长,把意思了一遍。 伙夫长也没有多想,这女人进军营的时候全身是伤,当时将军确实下令好吃好喝的养好身子,前几都是军医来取饭,昨军医和她一起来取饭,今军医估计太忙了,让她自己来取饭了。 他领着她到了后厨,厨房里正在烧火做饭,他指着桌上已经做好的几道饭菜,“你看着拿吧。” 张招弟谢过,拿起两三样食物。又指旁边灶膛上一口锅里的蛋花汤,一脸嘴馋样的问,“贺龙大哥,这个汤是给谁的。” 伙夫长贺龙看了一眼,“是给战士喝的,你想喝?” 张招弟眼睛一亮,猛点头,“我能盛一碗吗?我今,身子不舒服,特别想喝碗热汤。“着,手揉了揉肚子,一脸羞愧。 伙夫长贺龙一看明白了,感情这姑娘今身子不爽利,特地来要热汤的吧。 “你自己盛吧,多盛点也没关系。” 张招娣千恩万谢后走过去,心的盛了一碗汤,身子遮挡住贺龙的视线,袖子中滚落一团血红虫子,虫子团落入汤中翻滚着融化成血红色一片。她急忙用勺子在锅里搅拌,让虫液融化在粥内,等到充分搅和了一下,她又装模作样的把锅底粘稠一些的鸡蛋汤,给自己端着的碗里加了一勺子,然后臊红了脸,拿着三菜一汤和大馒头,向贺龙道谢而去。 她出门,看向空,此时的空,火烧云景观已经消失了,东方边那片阴魂不散的黑云,反而靠近了点。 她望着军帐的方向,突然笑起来,今夜,必将不太平了。 第66章 都是我的 走回军医帐篷,掀开帘子,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 她笑着走进去,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用鲜红的嫁衣袖子掩在鼻子前,假意扇扇风。凝目看去,军医正在啃食自己的腿骨肉。 他左手已经被啃食到手肘了,用只剩下骨肉相连的右手掌,抓着自己身上的肉,一块块抓下来,喂到自己嘴里,咬的那么高兴。 而他肚子上,则被他自己抓出了无数的窟窿,他吃进胃里的东西,又从肚子上的窟窿中流了出来,他就抓起一把,又吃进嘴里,就这么抓起吃掉,掉出来,再抓起吃。从头到尾,他都是满脸愉悦兴奋的表情。 张招弟坐下准备吃饭,鼻子中闻着那些血腥味儿,听着他嚯嚯的声音,突然心里烦闷,皱起眉头,一把扔了筷子,在屋里来回走动,又出门走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士兵把饭菜送入将军帐内,才心里稍安,回帐篷,上床躺下睡觉。 半夜里,整个军营,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到处都听见嚯嚯怪声,还有一些惨叫只发出一半就消失掉,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口吞进了肚子。 张招弟睁开眼,坐起身,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露出一个无比恐怖的开心笑容。 她起身向外走去,掀开帐篷。放眼望去。成千上万人在军营帐篷之间徘徊游荡,他们每一个人,都睁着血红的眼睛,茫然注视的前方,一步步走动。 偶尔有一些没吃晚饭的人,刚跑出帐篷,就被这群游动的大军,追逐捕获,然后惨叫着,被分吃干净了。 她转身向军帐走去,守卫士兵没有拦她,直愣愣站在那里,双眼血红一片。 她站在两个士兵面前,笑的无比灿烂,细长的指甲从士兵脸上划过,留下一条血痕,她指尖挑着血珠,送到鼻前嗅闻,斜眼看他们,“你们刚刚不是看不起我吗,不是嫌弃我嘛。现在,我命令你们,互相吃掉对方吧。” 她仰头,越过守卫士兵走近了军帐,背后,抓挠咀嚼的声音,瞬间响起。 她站在帐篷外,娇声询问,“将军,您休息了吗?将军,我能见您一下吗?”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皱起眉头,掀开帐篷走进去,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一把长剑从帐篷内刺了出来,一剑刺进她的腹部,鲜血飞溅。 她惨叫一声,双手抓住长剑的剑身,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她抬头望他,见他目光晴朗,“你没喝那汤?” “原来是汤有问题。”将军目光冰冷,手中的剑又用力推进了几分,可见他心中气愤,“你是哪国奸细,居然如此心狠,不惜自残身躯,就为了混进我军,伺机下毒……” 鲜血从她嘴角喷溅而出,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为什么,你没有事,你没喝那汤……” “哼,贱婢,你家主子难道没告诉你,将军的饭菜都是灶另做的,你给大灶下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吃进去的。” 将军抬起一脚踹向她,手上用力把剑拔了出来,带起一蓬鲜血,他把剑架上她脖子,凶狠的逼问,“解药在哪里,把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不死。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 她嗤笑,看他,挺胸扬下巴,“来啊,你杀我啊,让我看看,我怎么个不得好死啊!” “贱人!”将军一巴掌扇她脸上,目光带着凶狠和焦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解药交出来,我可以不追究,放你离开。” “最后的机会啊!”她摸着肿胀的脸,嘻嘻哈哈笑起来,“我也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吧。你可以臣服于我,奉我为主,我可以给你一个永生不死的机会,来啊,来跪下喊主人吧!” “妈的,疯婆子!”将军没了耐性,一剑削过她的脖子,鲜血喷溅了他一身一脸,嘴中似乎吃进去什么东西,他抹去脸上的血迹,吐了几下,看吐不出什么东西,也没在意。 起身往帐篷门口走去,掀开帘子,看自己亲卫兵瘫软在地上,互相抓着对方身上的血肉放入口中咀嚼,远处无数人睁着红眼徘徊不断…… 将军皱眉退回帐篷,心里想不出什么毒会如此霸道,难道是南荒妖族有了新咒术,还是北冥那边逃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此事一定要上报朝廷,并给那些仙门知道,否则,这种毒性霸道的怪毒,若是被人大范围施用,则国家危已。 正思考如何逃离此地,背后突然一阵怪异的动静,他猛回头看去,吓得僵在那里。 只见刚才被他抹了脖子的女人,颤巍巍站了起来,断裂开的脖子间隙里,伸出无数蠕动的肉筋,肉筋寻找到对面伸出来的肉筋,两方纠缠在一起,脖子和头就逐渐靠近衔接到一起,最后头和身子完美结合,一点疤痕都看不出来。 “你,你是,什么鬼东西?!” 将军手里握着剑,突然转身冲了出去,他要逃走,离开这里,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国君和仙门,让他们派人来除妖。 是的,她肯定是妖孽! 将军向前跑了两步,脑子里突然一阵抽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脑子里蠕动,他双手不受控制松开了剑,抱住了自己的头,双腿一软,跪下去…… 张招弟慢悠悠走向门口,“想跑啊?吃了我的虫,你以为,还有跑的机会吗?” 外面传来摔倒挣扎声,紧跟着一声声压抑和闷痛的惨叫。 她听到这种痛呼声,神经兮兮的笑起来,这痛苦的叫声,多熟悉呀! 她掀开帘子走出去,果然那个年轻的将军,根本没跑几步,就扔了剑,抱住自己的头,满地打滚,痛不欲生,正在挣扎着爬向掉落宝剑的地方,想要自我了断。 她走了几步,踢开他的宝剑,蹲下身子,嘻笑看他,“你以为死能结束一切吗?吃了我的王虫,只要我不死,你就死不了了,怎么也死不了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你们都是我的了,这所有一切都是我的。是我,是我的呀!哈哈哈,我的,都是我的!” 她起身,在年轻将军旁边,笑着,转着圈,挥动手臂,跳着凌乱的舞步,内心无比高兴的等待,等待一个同类的到来。 将军痛苦挣扎,半从嗓子里,冲出一句话,“是你,你就是屠城的凶手。你,你这个妖孽……你一直伺机接近我……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当然是用军队的力量,帮我抓更多的人类,来做我的奴隶,做我忠心的奴仆,一群没有思想,没有喜怒哀乐,不会背叛我,不会抛弃我的……贱民。至于你,嘿嘿,我要你助我,助我做这个国家的女王啊!哦,不不不不,不只是这个国家哦,还有别的国家,所有的国家。对,我要做所有人的主人,我要做所有国家的王。 我要……做整个中州,甚至整个四海八荒的女主,我要成为这个世界,活着的唯一的神,要所有人朝拜我…… 我要让那些背叛我的人,都看看我是多么至高无上,我要让他们匍匐在我脚下,舔我的脚趾,乞求我施舍一个关注的眼神,我要他们哀求着,求我赐予他们一个王虫,让他们能够获得不老不死的机会……” ”疯子,疯女人……我们守卫边疆,防妖族,防怪兽,防敌国入侵,我们绝不会攻击自己守护的百姓,我们宁愿死,也不会……” 张招弟一脚踢过去,“什么国家,百姓,种族,不要跟我这些,那些都不是我的。只有吃了我的虫,成为我的人,这才是我的。你是我的,这一营的士兵是我的,将来整个国家,整个中州,整个四海八荒都是我的!到那个时候,你再跟我,你要守卫谁,守卫谁的领土吧!” 将军咬破舌头,满嘴鲜血,他开始抓自己的血肉,可是,肉体上的痛无法替代脑海的痛,无法替代灵魂里的痛。 痛,太痛了! “是不是很痛啊!”张招弟笑嘻嘻靠近,手里捏着一把匕首,从自己手臂上削下一片肉,在将军面前摇晃,“吃了它吧,止痛哦,马上就不痛了呢,要不要啊?” “滚,妖孽,疯女人,滚!”将军满地打滚,紧闭着眼睛,拒绝看到她手里任何东西。 可是,那股血腥的味道冲进鼻子里,他控制不住的想,那味道好香甜,他好痛苦,吃了就能止痛吗!真的能止痛吗?! “吃吧,吃吧,吃了就不痛了,现在多痛苦啊,只要吃了,立刻就不痛了哦!”张招弟摇晃着肉片,“你不吃啊,那我扔了哦!再也没有了,你会一直一直痛苦下去的!” 她起身,把肉片随手一扔。 年轻的将军再也忍不住,大叫着,抽搐着爬了过去,双手痉挛抓不起肉片,他伸着脖子,用舌头把肉片卷进嘴里,连着砂砾泥土一口吞了下去。 全身一软没了知觉,疼痛也瞬间消失了,他躺在地上,望着空繁星,目光呆滞而死寂。 张招弟哈哈大笑,在军帐前的空地上,舞动红色嫁衣,载歌载舞。 第67章 苏醒的桃子 南荒-闽城-万药山庄 自从上次和妖祖桃树沟通后,桃子就陷入长久的昏睡中,期间她和桃树沟通了些什么,楚桃生问过桃树,却被漠视了。 应该,从和桃子沟通后,不只是桃子陷入昏睡,连妖祖桃树也似乎进入了昏睡中,无论任何人与其沟通,均无任何反应。 于是楚桃生下令,封锁消息,快速建筑万药山庄,务必最快速度将妖祖桃树保护起来,顺便把桃子也隐藏起来。 如此一去十几,眼看闽城一年一次的旗主争霸赛马上就要举行。 往年此时,总会有附近的成千上万的妖族,自动自发来万药山庄朝拜妖祖桃树,今年也不例外,可是今年来朝拜的妖族全部被阻挡在外,理由是万药山庄重新装修,为来年的妖尊大典做准备。 既然不能近处瞻仰妖祖桃树的容颜,那就远远地把心意表达一下吧。 于是从山脚到万药山庄前的建筑空地上,到处是下跪朝拜的各种妖族。 楚桃生坐在万药山庄前空地上,专门为他准备的凉亭里,手念着一杯清茶悠然品鉴。 一旁春芽抱着妖尊在一旁,妖尊抓着一把清玉石和黑曜石做的棋子,拍打在棋盘上,发出啪啪的可怕脆响,而她则高兴的嘎嘎哇哇大笑。 于是妖尊伴生出妖尊的消息,根本不用刻意传递,仅仅十多,就自动传遍了全南荒。 恭贺妖尊诞生的贺礼,也从南荒各妖族和家族开始一车一车的拉到万药山庄的临时库房。 于是乎,妖尊闹闹大人,在找不到桃子,惹不起楚桃生,没事可干的情况下,突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那就是万药山庄的临时库房。 不上来是从哪一开始。总之,从那开始,妖尊每睁眼后,就抓着春芽直奔库房而去。 刚开始,被任命管理库房的槐九,每精神抖擞,数着一车车拉进来的贺礼,总是乐呵呵,心情很好。 但是自从妖尊把库房当成新的游乐场以后,就见从来都是面不改色的闽城槐九爷,从此以后,每一早,就从山脚下开始,各种犹豫挣扎,依依不舍,左思右想,手扶着心口,脸青唇白走进库房,然后片刻后,一脸欲哭无泪,心碎欲裂的夺门而出。 那伤心欲绝的表情,让不知内情的人,纷纷打听,九爷这是得了啥绝症,命不久于人间了吗?! 这临近中午,妖尊心满意足的从库房走出来,背后目送的,是泪眼汪汪的槐九爷。 春芽抱着妖尊拐弯进入药王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呀哒呀哒?”妖尊左右手各拿着一块万年红玉髓雕琢的双面鱼佩,敲击出清脆的响声,听到春芽笑声,好奇睁着大眼睛看她,还把手中的鱼佩显摆给她看。 “我觉得,九爷爷挺可怜的,一辈子就喜欢那些精致莹润的东西,可这几就这么看着你敲碎了一件又一件,我听,他晚上睡觉都会偷偷哭醒了。”春芽回想这几槐九的各种表情,心里万分抱歉,可是妖尊最近也喜欢这些东西,她也没有办法啊! “呀呀呀,呀哒呀哒,吐吐!”妖尊一堆咿呀不明的数落,还扭着脖子向库房门口的槐九那边,猛吐口水。 春芽无奈了,她不是妖尊的寄生根,她理解不到妖尊的心思,只能感觉妖尊貌似看不起槐九的行为。 “唉,我没有伺候妖尊的经验,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话!如果你能话了,也许和桃子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春芽拍拍妖尊的后背,有些感慨。 “呀哒呀哒?呀呀!嗒嗒,嗒嗒!”妖尊听到桃子这个称呼,瞬间激动了,抓住春芽头发指着水阁,腿脚一阵挣扎。 “你要见桃子?好好,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春芽正想去看看桃子,于是带着妖尊进入水阁。 来到二楼卧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呀?”妖尊发出一声不明不白的惊呼。 春芽一愣,快速进了内室,却见本来应该躺在床上昏睡的桃子,整个人赤果果的漂浮在床前半空中,长发舞动,飘飘然,恍若无重物的鸿毛。 此刻,她玲珑的身子,精致巧的五官,配上一双幽紫色双瞳,哪里还有村丫头的感觉。 这种钟灵秀丽的感觉,居然与妖尊的妖魅,不相上下。 “桃子?”春芽抱着妖尊后退一步,心翼翼看着桃子,这种陌生感,不是桃子给她的感觉。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妖祖桃树……夺舍了桃子?! 不知道先生若是知道了,会有何感想,会不会伤心难过?! “呀呀!”妖尊对着紫瞳桃子,一挥手,郑重其事的打个招呼。 桃子紫瞳一转,看向她,空灵一笑,“不错,你倒是明白,我确实不是她。” 春芽闻言,瞬间抱着妖尊移动到门口,手指伸出,指尖变长化为妖藤,数根妖藤若鞭子,抽打在地上,她目光冰冷的瞪着紫瞳桃子,“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你把桃子怎么了?” 紫瞳桃子目光移动,看向她,意味不明,“你关心桃子?你刺激她可是不轻,她神魂受到极大的震荡,险些魂飞魄散。” 妖尊扭头看春芽,目光带起不悦和指责。 春芽低头,“春芽所作所为,自认并无过分之处,到是尊上这是什么行为?夺舍还是移魂?此种都是修行大忌,还望尊上给桃子留一条生路。” 紫瞳桃子歪头看她,微微一笑,“讲真,我看不透你,你心思太过复杂,在妖族很少见。不过你放心,我和桃子乃是一体两面,不存在夺舍和移魂。” 春芽松了一口气,抬头认真看她,“那你要做什么?” 平白无故,不会突然出现另一桃子,又不是修仙到分神期,以桃子修为,连筑基都没到呢。 紫瞳桃子目光看向北方,“我去救人,岳沧漓有难!” 她一挥手,面前出现一片似镜面的介质,镜面那边是深山野林,有怪兽嚎叫声,一声声传来。 她踏前一步,直接穿越了过去。 春芽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喂喂,不要!” “告诉楚桃生,我三日后回来。” 镜面消失了。 春芽抓个空,她和妖尊互看一眼。 “我只是想,她没有穿衣服啊……” 第68章 新的虫族 空逐渐暗淡下去,岳沧漓在这片原始森林里腾挪跳跃,给自己争取生存的空间。 四面八方都是尖锐的叫声,漫山遍野都是冥兽,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她背靠一颗巨石,心压低呼吸声音,拼命喘息,争取休息时间。 算算时间,如果宋胖子逃走顺利,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森林边缘了,如果是逃走不顺利,此刻怕已经被送到首领那边,洗吧干净了,准备被享用了吧。 想到那个风度翩翩却死要面子的公孙陌颜,岳沧漓莫名觉得想笑,他似乎总是想要以保护者姿态在照顾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过真心,被人主动照顾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此次若是有幸不死,她不介意和他继续不清道不明一下下。 她调匀了呼吸,全身肌肉在紧张运动后,一阵酥软的放松,然后在她刻意呼吸调整下又压榨出身体内的力量,她跳出藏身地点,毫不掩饰身形,向着那座巨石山,发起又一轮攻击。 “臭虫子们,来啊!继续打啊!” 她吆喝一声,高高跳起,长枪一扫,一轮月华白的弧形,脱离枪尖盘旋向着巨石山射去。 一只大型甲壳类生物张牙舞爪的被几只潜伏者的触手共同推举起来,和岳沧漓发出的弧形月华碰撞在一起。 毫无声息的,那只甲壳类生物来挣扎都没有,就被这道看似柔软的月华给搅个粉碎,直接喷溅向周围。 吱吱!一声尖叫,从石山响起。 上百只尸鬼顺着弧形发射的轨迹,包抄冲岳沧漓现身之地,地面一阵尘土飞扬,几十团潜伏者从土里钻出来,包裹成肉球,滚动着向前推进一段距离,然后再钻入土中,伸展开周围的触角,露出中间一圈圈锯齿状牙齿。 树林之间一阵沙沙声,不知道有多少鬼面水母在树林间攀爬跳跃,无数林间动物被剥夺了生命,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临终惨嚎,树下潜伏者张开血盆大口,把这些无辜生命都吞吃入腹。 早就预料自己的攻击会被挡住,她也不气馁,挥舞长枪和尸鬼战斗到一起,反正深山野林,树木粗壮高大,每颗树之间的距离是有限的,她每次需要面对的,不过那么几只尸鬼而已,这和当初单枪匹马的误闯进虫族母巢,结果被虫海淹没,可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虽然看似她战斗的辛苦,却总能在累了之后给自己寻到喘息时间,只是这么一直耗下去,看不到想看的结果,让她分外替另外两拨人担心。 又杀死一只尸鬼,她不耐烦的抬头看看空,夜空已经开始出现繁星,可是她期待的结果,却还是毫无动静。 她心里一点点下沉,宋胖子带着公孙陌颜行走不方便,怕是遇难了。 至于李印,如果还有一口气,也就这片刻了,如果还没有收道信号,估计和宋胖子的后果一样。 她心里开始作难,自己尽最大努力拖住冥兽,不惜身陷围堵之中,若他们两拨人马,没有一个获救的,她这牺牲未免太过不值得了。 她打退一波尸鬼的攻击,跳到一颗巨石上,休息片刻,望着空的繁星,嘴角直抽抽。 师父曾她太容易头脑发热了。如今她果然又头脑发热了一次。 不就是看到一群人肯自我牺牲嘛,这怎么就上赶着也要表现她的伟大情操了呢,那种东西不是早就被扔到地中海去了,做什么今又捡回来啊,这下好了,把自己作死了。 话回来,如果知道她死了,不知道那个妖孽书生会不会难过啊,至少该来一份文采斐然的吊文,放在她的衣冠冢里。 为什么是衣冠冢,嘿,被虫族杀死的,能有尸体留下吗,可不就是衣冠冢了。 至于衣冠冢里还能放什么呢,能不能把妖孽书生送进来…… 岳沧漓手扶着枪,摇摇晃晃,脑子里胡思乱想,眼睛望着前方一片茫然…… “心!”一声轻语,从半空响起。 岳沧漓浑身一抖,突然手上一用力,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巴掌。 同时一枪刺入脚下石头,“哇哇啊”一声怪叫,似乎一只被踩死的娃娃鱼。 岳沧漓冷汗直下,看着枪尖挑起的一只胖乎乎的大肉虫子,咬牙切齿,声音冰冷刺骨,“污染者·雾!” 她太大意了,从刚才就只是看到尸鬼、鬼面水母和潜伏者,就下意识认为周围没有其他虫族。 结果刚刚一个不心,居然被埋伏已久的污染者散发出的无形念波给覆盖住,险些被精神污染了。 这要不是她警觉性高,很可能就陷入了深度精神迷乱,最后不是自杀就是被尸鬼分吃的下场。 “吱吱”声从石山又一次冒起,四周尸鬼得了信号,疯狂的发动起新一轮攻击。 岳沧漓瞬间陷入苦战,心里一跳,感情刚才没有遭到猛烈攻击,是为了要给污染者制造机会。 她目光看向石山,她当初以为那个首领,最多只是一只三级杀戮者,可是照现在这个排场和套路,对方明显比杀戮者要高级很多,而且,还非常有战术和智慧! 她突然好奇,那巨石后面的,究竟会是个什么等级什么类型的虫族了…… 不过在这之前…… 岳沧漓一枪刺死一只尸鬼,争取了片刻时间,眼睛向上一挑,“谁,刚才提醒我的人,出来吧!” 一团白花花的影子,慢悠悠从百尺高空缓缓落下来,落到离地三米。 岳沧漓微微仰头就能看到一团白光,“你是什么东西?” 白光缓缓变浅薄,最后露出一个的身子,赤果果漂浮在她面前,紫瞳带着兴味,歪着头对她一笑。 “你是谁?”岳沧漓枪尖一转,指向女娃,虽然这女娃面相很熟悉,但是那精致的五官和一双紫瞳,让她不敢确认了。 女娃轻飘飘往她靠近一点,一指点出,一道白光射向远处的尸鬼,连个反应都没有,尸鬼直接气化消失了。 岳沧漓被她利索的攻击手段吓了一跳,这赶上镭射枪的攻击方式,太彪悍了有没有! 女娃微笑,露出两颗虎牙,“二姐,你要我来帮你,我来了!” “你是,桃子!” 噗嗤!岳沧漓一口水喷了出去,脚下一软,直接跪地上,呆滞看着面前的人,好半才变了声音的问道,“你的衣服呢,你为什么不穿衣服,难道你没有衣服吗?楚桃生就这么照顾你的?!好,很好,改我一定好好问候他一声!” 岳沧漓越越气,最后眼睛都要喷火了。 在末世,不穿衣服的女孩她不是没见过,但那都是被当做女奴从饲养的,根本不被当人对待,完全就是工具和玩物。 她岳沧漓亲自交给他照顾的妹妹,居然敢照顾到没有衣服穿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第69章 我名碧落 女娃低头看看自己,眨眨眼睛,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我赶来救你,必须穿衣服吗?” 岳沧漓握着长枪,一枪刺死一只尸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仰头看,用力深吸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不断地告诉自己。 桃子还,她还,还能调教回来,没事,还能来得及把观念改正。丫的,该死的楚桃生,你等着,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否则,看我不活活的扒光了你,把你一百零八式的各种蹂躏…… 岳沧漓看向桃子,用无比认真的表情,表达自己的肯定,“作为一个人类好姑娘,你,必、须、穿、衣、服!” 一字一顿,她压下所有怒火,却还是想打人。 “好吧。” 她从善如流,挥挥手,无数片树叶飘过来绕着她旋转了几圈,直接粉碎再凝聚出一件合体的绿色仙衣,青绿色衣服,腰间一根墨绿色腰带,光着两只白嫩嫩脚丫,衬托她白皙精致的五官,一双湛紫双眸,非常仙气飘飘。 岳沧漓目光闪过一阵惊艳,原来自家妹子打扮打扮,这么萌萌哒! 她歪头对岳沧漓一笑,始终双脚离地飘在空,只见她手一挥,一片光华璀璨的白光呈扇形散射出去,只见原本成包围形式的尸鬼,瞬间被清理出一大片空白区域,远处石山映入眼帘。 岳沧漓保持一枪刺死一只尸鬼的动作,静止呆滞的看着桃子和那一大片空白区域,好半晌后,才想起抽枪后退。 然后她二话不,直接后退到角落里,挑眉看着自家妹大发神威,她这里枪挑一只,人家挥手一大片,这还有的打吗?! 妹这是开着外挂来群殴的吧,她一个人殴人家一群! 岳沧漓收回长枪架在肩膀上,双手搭在长枪上,一摇一晃,跟着漂浮的桃子往巨石山走,居然有种仿佛在春游的错觉。 眼看到了石山前,岳沧漓突然上前几步靠近桃子。 “问你个问题?” “什么?”她回头看岳沧漓,同时双手轻轻挥舞,身体跟随着一顿一飘,怎么看都有种韵律美,似乎她所有的动作都浑然成,在这种浑然成下,冥兽直接成片成片被灭绝。 “除了桃子的名字,你还有别的名字吗?”岳沧漓突然一问。 她目光一暗,转身看向岳沧漓和她手中的长枪。 岳沧漓长枪枪尖紧贴着她的脖子,枪身欲吐不吐,等待着伺机而动,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目光,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微表情。 “姐……”她轻叫一声,紫眸流转光华。 岳沧漓冷笑,“你这是夺舍还是移魂?不知道,我家幺妹桃子,现在还存在否,或者已经被你吞噬了魂魄?” 她抓着自己的衣服,无辜看着岳沧漓,“姐,我不好吗,我力量很强大,可以帮你很多……” 岳沧漓摇头,“我家幺妹就算什么都不会,帮不到我,甚至给我帮倒忙,那也是我妹子,我要的不是一个杀戮凶器,任何战斗,我都有足够的自信和能力去面对。所以,所以你的强大能力,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我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 她看着岳沧漓,紫眸一阵水光波动,突然空灵的笑起来,“我名碧落……和桃子是一体双魂,我们原本是八荒鼎器魂,意外转生人间……” 她看向岳沧漓胸口,“那尊八荒鼎,如今就在你胸衣内。不久前,你抓着鼎呼唤桃子来帮忙,可是桃子还在昏迷中,所以我醒来,赶来救你。” 岳沧漓手按上胸口的鼎,“碧落是吧!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和桃子一体双魂?” “证据啊?!” 碧落眉毛一挑,想起一事,奇怪的上下打量她,“你从青湖山被救回来后,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摸自己。……姐,你为什么要摸自己啊?桃子一直心里很好奇?我也是。” 轰!一声,岳沧漓脸色瞬间涨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她一头栽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她能啥,对于上一世做了一辈子飞机场的女人,转世后遇到平胸的十二岁身体,能够快速查看自己是男是女的最快方式是啥? 自然是下手摸一下啊!不然咋办?! 想到当时桃子推门进来,和她手还在下摸,然后双方呆愣互看的那一幕历史情景。 岳沧漓悲愤了,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来了,太丢人了! 岳沧漓收枪退后一步,搞了半,还真是她把人家召唤来的。 她一耸肩膀,“好吧,碧落啊,麻烦你快点解决战斗,我四只喝了一碗汤,已经快饿死了。” “哦哦,好的!”碧落愣了愣,急忙点头。 内心惊讶岳沧漓这么快接受了自己的存在,心里莫名一阵欢喜,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身为神鼎的主魂,居然对一个人类是否认同接受她的存在,表示很在意,她觉得自己好奇怪。 于是手下攻击的速度突然翻倍,只见一道道光华,轻若无物的扫过森林,只听见森林里到处都是沙沙声,密集程度根本分辨不出声音从哪里来。 几个呼吸间,森林归于安静,再没有任何声息。 岳沧漓和碧落面对巨大的岩石,和岩石上张牙舞爪的一片触手。 碧落突然问岳沧漓,“姐,你为什么不等我帮你攻击下那片巨石后的怪生物们以后,再问我问题呢?” 岳沧漓侧头看她,一脸理所当然,“我需要确认,你是否值得信任。大敌当前,身边的人不知道是否值得信任,这是在找死吧。” 原来如此!碧落点头,那就是她是被信任的。 心里一热,突然开始羡慕那个没睡醒的桃子,居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二姐,不过现在这个二姐也是她的了,她突然很想要告诉白泽去。 岳沧漓长枪一指巨石山,突然一笑,“碧落,你自认为自己法力深厚,攻击强大,可是你知道自己的弱点吗?” 弱点?碧落惊悚,看向岳沧漓。 开玩笑吧!她身为八荒鼎主魂,法通地,怎么会有弱点! 第70章 生而为人 岳沧漓看到碧落惊悚的脸,坏心的笑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你虽然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很强悍,但是你所有的攻击手段,全部是低级的。除了范围攻击,其余都是单体攻击,按一个类似法皇级别的高手,攻击手段不该如此。 所以我猜测,你的攻击强度和出战时间,恐怕是以桃子肉体承受能力,或者她本身蕴含的法力值高低,为依托的吧。 也就是,如果你使用出超越桃子承受范围的攻击,要么桃子身体崩溃,要么你精神崩溃。不知道我的对吗?” 碧落半张开嘴,被岳沧漓神准的推测惊呆了。 岳沧漓继续推测,“你既然和桃子一体双魂,但是以前一直没出现过,恐怕是那时候的桃子,无论精神强度还是肉体强度,都不足以维持你长时间出现吧,我估计最多一分钟,哦,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所以,碧落你虽然法力强大,但是能用的攻击手段却真心不多,还要时刻心桃子的承受能力,这对你来,不能不算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啊!” 碧落闪烁星星眼,无限崇拜的看着岳沧漓。怎么办,她也好想喊一声,二姐威武啊! 岳沧漓被她看的笑起来,这一刻才肯定碧落和桃子果然是一体的,这崇拜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啊! 碧落略一思索,这确实是个难题,可是桃子成长已经算快了,她不能强迫她一十二个时辰都用来修炼吧! 岳沧漓看出她的想法,目光向着巨石方向看了一眼,时刻警惕虫族的新动作,口中继续对碧落提点,“你最致命的弱点,还不是这个,而是另一项……” “什么?!”碧落声音提高,她怎么可能还有弱点! 岳沧漓长枪舞动一片枪花,绕着碧落旋转一圈,一片鬼面水母从树林间掉落下来,还没靠近就被岳沧漓的枪花扫落。 碧落后知后觉的急忙协助岳沧漓,一片光华落下,鬼面水母化为灰烬。 “这就是你的弱点,看到了吗?你没有御敌预警能力,也就是,你空拥有强大的攻击能力,却是个近战白痴,没有战斗意识,所以,你只能远攻,无法近战!” 碧落愣怔,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周围死去的鬼面水母,她刚才真的毫无感觉! 记忆里有人曾经用八荒鼎,挥手间毁灭地,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强大的,身为八荒鼎,她攻击力确实同级无敌,哪怕她如今转世为人了,也该是强大的吧! 但是…… 预警能力是什么?战斗意识是什么? “我很强,我能帮助你。” 碧落低下头,她满怀信心来帮助岳沧漓,结果却被点出无数弱点。 原来她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强大,甚至还要二姐来帮助预警退敌,她真没用。 岳沧漓眯眼看她一眼,绕过她向巨石走去,“生而为人,就要学会做人。你不再是一尊鼎,一件武器。你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人手里的武器。所以,问问你自己,是否真心想要战斗,我不需要你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和有用。碧落,你和桃子,是我认可的妹妹,我不需要你们来证明什么,只要你们真心待我,我必舍命相护!” 岳沧漓提枪前冲,直奔巨石,枪尖拖地拉出一片火花,长枪前的红色飘带燃烧起火焰。 她最后看了夜空一眼,心里最后一点希望尘埃落地,目光中带起一股沉痛,眼前闪过那些战死的士兵。 不退的战士啊,她强迫他们退了,却没有得到她预想的效果。没在战斗中死去,却在逃走中死去,他们心里该是憋屈的吧! 岳沧漓靠近巨石,高高跳起,长枪带着火焰,带着一往无回的霸气之势,一枪刺向巨石。 枪尖前一阵空气爆音,这一枪攻击,已经超越了音速。 岳沧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双眸半眯,无尽的战意随着枪身传递到枪尖上,凝聚到一点。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碧落被留在后面,呆呆望着岳沧漓的身影,脑子里全是她的话,一遍遍回响。 生而为人,就要学会做人! 你不再是一尊鼎,一件武器! 你和桃子是我认定的妹妹,我不需要你们来证明什么! 问问你自己,是否真心想要战斗! 只要你真心待我,我必舍命相护!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一跳一跳的,她一手按上胸口,胸腔里,有一颗心脏在跳动,这是她,生而为人的证明,却总被她忽略了,她一直还沉浸在自己是八荒鼎的认识里…… 她按着胸口,双眸忽紫忽黑,两个神魂在心灵之海最底层,互相拥抱。 “桃子,我们错了,我们一直都错了。” “是的,我们错了。” “我们总在寻求,被人拥有,被人需要的感觉,却忘记了,我们自己早已经不再是一尊鼎,一件武器了。” “……生而为人……生而为人……” “是的,生而为人,这也许,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她身子微微颤抖,周身光华忽明忽灭,一群潜伏者悄悄靠近,伸展出粗壮的触手,向着她电射而出。 纤细的手臂抬起,指尖一点光华若水银泻地,拖拽出上百片月牙,月牙交错飞旋,盘旋往返,绕着她周身旋转,所有靠近的触手被月牙无情的绞杀。 她抬头,睁眼,紫光艳艳的双眸,带着笑意,身子一飘,追着岳沧漓而去。 所过之处,月牙翻飞舞动,割裂仅存的尸鬼和鬼面水母。 她若踏浪而来的月中仙子,光华璀璨,势不可挡。 双手拨动,无数莹白的月牙,紧随着岳沧漓的赤炎枪攻击,爆射向巨石。 叮~~~~~~! 寂静夜空,一声脆响。 岳沧漓手中赤炎枪尖刺中巨石,空间一阵震荡,从一点向周围辐射,似水波荡漾开一圈涟漪,涵盖整个巨石空间。 从枪尖透出的强大战意和杀气,若有实质,席卷肆虐整片巨石空间,无数巨大的石头,分崩裂开,大块的石头落向地面,暴露出后面黑洞洞的一片空间。 无数月牙紧跟而至,盘旋割裂飞入其内。 一团黑色影子,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闪电般躲避开月牙的割裂攻击,攻向岳沧漓! 第71章 杀戮者·诡影 岳沧漓收枪横挡,巨大的冲击力生生止住她冲前的身体,一股反冲之力随之而来,双方交战中心点,爆炸出一股气浪,气浪撞飞岳沧漓,同时把盘旋的月牙一扫摧毁。 噗!岳沧漓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微微苍白,后退一步,眯眼打量那团不断晃动从没停止的黑影,擦去嘴角一丝血迹,活动一下发麻的双手,并不太意外的念出对方的名字。 “五级,杀戮者·诡影!” 碧落冲上来站在她一旁,担忧看她,“姐,你没事吧!” 岳沧漓目光不离那团黑影,对碧落吩咐,“飞上去,保持十米,哦,保持最少三丈高距离,不要让其他冥兽进入我的战斗范围,心那个黑洞,里面还有东西没出来。” 碧落一点头,身子飘上半空,双手穿花蝴蝶一般挥舞,周围出现上千片月牙,月牙盘旋飞舞,既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又能随时变换各种角度,攻击任何方向的目标。 岳沧漓甚感满意,不愧是曾经的超级神器,这战斗意识只要一点拨,就蹭蹭的上去了。 如果能够经历几次生死战斗,相信很快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危机感应,到时候预警能力也就自然形成了。 她摸着下巴,莫名觉得愉快。 身为一个战皇,却培养出一个法皇来! 师父啊,你在之灵是该欣慰呢,还是该暴跳如雷呢?! 诡影没有给她们更多的准备时间,确定只有两个敌人后,瞬间判断出主要攻击目标,它舍弃了高空的碧落,以“之”字形攻击路线,冲向岳沧漓,背后带起一串诡异的黑影,让人分不清哪个是主体,从而丧失战斗预判能力。 岳沧漓冷哼一声,长枪拖地,身不转,向后猛退,诡影忽闪着趋前,一张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如此近的距离,依然是飘忽不定若鬼影,一双尖锐的爪子,指甲足有三寸长,伸出来的手臂随着肌肉蠕动还能忽长忽短。 而且诡影速度非常快,几乎眨眼就越过中间的空隙,来到岳沧漓面前不足半米处,一双锐爪带起乌光,直奔岳沧漓面部而去。 岳沧漓脚下一踢枪头,手中长枪一压一挑,枪尖快若闪电,扎向诡影的眉心,完全不顾锐爪扇来,竟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和她刚才稳扎稳打,半打半逃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诡影却在碧落惊呼声中,居然放弃攻击,后退躲避,完全不像其他冥兽那么悍不畏死,反而处处心谨慎,且战且退。 “嘿,胆鬼!” 岳沧漓早有预料,长啸一声,彪悍前冲,硬是把长枪的的“崩,拨,压,盖,挑,扎”六项,使了个淋漓尽致,一把长枪被她舞动的虎虎生风,无数枪花形成密密麻麻一片枪影,追着诡影,一顿猛打。 诡影左躲右闪,从不正面迎战,一旦遇到硬碰硬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躲避开,这让它分外激动,不停发出怪叫。 声音传到周围,十几只潜伏者从地下钻出来,滚动到周围,准备形成包围状态,埋伏进地面里。 半空上,碧落手臂一挥,无数片月牙铺盖地砸向潜伏者,在它还没来得及埋伏入土里前,直接被削成无数片,另有一排月牙追着诡影的头顶,始终盘旋不去,给它莫大的压力。 “干得漂亮!” 岳沧漓给予极大的赞赏,手中长枪拉起一片枪花,将诡影逼向黑洞,诡影一阵左冲右冲,却总是在大片枪花的覆盖下,下意识躲避开,急的它不断发出尖叫声,妄图召唤更多同伴助战。 尖叫声逼迫着辅助性的鬼面水母居然离开树林,一只只软体虫,在地面蠕动着爬向岳沧漓。 岳沧漓一见乐了,刚才还担心残留的虫子,这就立马招呼来送死,简直就是活靶子啊! 果然,碧落不用她招呼,手左右一挥,仿佛一只抱团的鹅,突然神展开身躯,煽动起翅膀,无数羽毛从张开的翅膀上盘旋飞落。 于是战场上,就见成千上万片细尖锐的月牙,水银泻地般覆盖整个战场,以岳沧漓为中心,形成一片银月风暴,绕着岳沧漓和诡影的战斗圈外围,席卷肆虐了一圈,等到风暴消失,全场再也看不到一只活的鬼面水母了。 “干得好!” 岳沧漓一声赞扬,身体就地一滚,躲过诡影的攻击,瞬间从全面攻击改为全面防守,只守不攻,还边站边向外围转移。 不要碧落蒙圈,不知道二姐这是唱的哪一场戏了。 就连一直被追着打的诡影也是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攻击还是该继续躲避了,它巨大的头颅上两只拳头大的眼睛,带着呆滞的眼神,看着岳沧漓,不知道眼前人类这什么意思。 “姐,你……”碧落跟着后退,一片月牙在诡影头顶盘旋,不知道该不该攻击。 岳沧漓拖到一段距离后,看着懵逼的诡影,露出一丝笑容,全身一软,跌坐在地面,握枪的双手一阵颤抖,麻木的都抓不起来长枪。 她抬头看碧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饿了啊!” 她是人啊,不是战争机器,任谁昏迷三,又强行冲击醒来,再面对无数强大的虫子战斗半,还能活着该是多幸运的一件事啊! 无数生死较量,强迫她压榨所有的力量,只为活到最后一刻。 可是,她现在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之躯,就算能够运用战皇全部经验,却无法发挥出九星战皇的全部是实力。 她刚才已经用尽全力了,却只能压制五级杀戮者,而做不到杀死它,那时候她就知道,这场战斗,结局不会太好。 “姐,你还好吧!” 碧落终于挥手,一片月牙阻隔了岳沧漓和诡影,她落在岳沧漓身边,担忧的看她。 二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这恐怕不只是饿了啊,该是脱力了! “碧落,这只交给你了,把它搞定!我困了,要休息,就这么定了!” 岳沧漓对碧落开怀一笑,也不废话,直接放下长枪,闭眼调息去了,竟然是不管不顾的把自身安危交给了碧落。 第72章 碧落发威 碧落表情有些呆滞,飘在空中,身边几只月牙静悬,她愣愣看着地上的岳沧漓,确定她真的就这么盘膝调息去了,完全不管外界一切。 她再扭头,看那边似攻非攻的诡影,紫瞳眨了眨,闪出坚定的光芒,双手拉出一片月牙,围绕着岳沧漓开始旋转,将她保护在里面。 月牙外围,碧落直接飞向诡影,左手甩出无数月牙,银白色月牙分了四五组,交错盘旋,包围住诡影进行绞杀。 同时,她右手一指点出,一道白光射向诡影,白光速度极快,诡影躲避不及,被射中手臂,可惜刚才一下就能气化尸鬼的白光,打在诡影身上,仅仅是在它坚硬的皮肤上荡漾开一片光斑,留下一个炙热的斑痕,表示被打中了。 它似吃了一惊,眼睛在斑痕上看了又看,确定没有这种射线类攻击不能给它造成危机后,它仰头,冲着碧落发出一声声挑衅的高亢嚎叫,身影一晃,以极快的速度晃过月牙的攻击范围,就要冲到包围圈内,在它看来,威胁最大的依然还是岳沧漓。 居然被敌人忽视了,碧落恼怒地抿着嘴,身子降落到岳沧漓前面,双足离地一尺高,正面对着冲来的诡影。 只见她双手在胸口一捧,手心里出现一朵火焰,火焰扭曲盘转了几圈,就幻化为一朵燃烧的火莲,火莲花瓣紧紧包裹在一起,她深吸口气,轻轻吹入花心。 火焰莲花缓缓绽放,每张开一层花瓣,热度就增加一倍,三层花瓣后,碧落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手托着火焰莲花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诡影冲击的速度非常快,几乎眨眼就出现在碧落面前,碧落提前安排的一层旋转月牙并没有给诡影构成太大伤害,当它意识到碧落的攻击和岳沧漓的攻击强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瞬间嚣张起来,不停挑衅的吼叫,用身体抗过月牙攻击,冲向碧落和岳沧漓。 碧落双手艰难的托起火莲花,火莲花悬空漂浮,她获得自由的双手急忙拉出千万片月牙,月牙冲入火莲花心,碧落右手用力一握,一拳打向火莲。 “火莲·千月斩!” 轰隆一声!火莲三层花瓣,旋转着爆炸开,每一片花瓣都化为上万片燃烧着火焰的月牙,月牙燃烧着火焰带着呼啸的破风声,自转着撞向近在咫尺的诡影。 呀呀!一声怪叫。 诡影惨叫中被大片月牙命中,全身筋肉崩裂开,洒出深蓝色血液,月牙命中后附带的燃烧效果,也点燃了它全身蕴含的油脂,瞬间将它烧成一个大火球,它身后那一串诡异的影子被火焰一烧,全部消失了。 相比岳沧漓强大的力量攻击力,这种带着光与火焰的自然属性攻击,正好与它阴暗诡异的能力和属性相克,反而对它造成了明显的伤害。 碧落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刚才放出火莲的时候,她其实都一直在后悔,在她看来,对方以速度见长,应该用冰系或者土系来拉低速度,然后再想法攻破对方。 可是一出手,她下意识就祭出了攻击威力强大,却速度并不快的火莲,同时将光系的月牙融入其中,似乎冥冥中有种感觉,这样是对的。 碧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难道这就是战斗意识,在战斗中,根据不同的战斗节奏和情况,判断出最佳攻击方式和攻击时机。 碧落回头看岳沧漓,紫光闪烁满心激动,一回头,看着受伤躲避开的诡影,一股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好战冲动,从灵魂深处冒出来。 作为曾经的八荒鼎,地间第一战鼎,就算现在成为了弱的人类,那股战斗的冲动和欲望,永远不会因此而消失,反倒是因为长久的压抑,而无比渴望一场生死之间的较量。 而诡影何其有幸的,成为了她现在的战斗目标。 几乎是心中冲动一起,碧落周身一股风系旋风,身子一顿一冲,快如离弦之箭,电射向诡影,同时手中酝酿出无数低端却高功的法术,和诡影站在一起。 在以岳沧漓为中心点的一片密林中,只见一黑一绿两道身影,腾挪跳跃高飞俯冲,完全斗的眼花缭乱。 碧落终于也明白了,二姐在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压着它猛打了。 这种冥兽就是那种皮糙肉厚,但是心思怪异,思维不正常典型家伙,你若不打它,它拼命追着你打,你若发狠了打它,它又各种尖叫逃跑。 简直是…… “变态,胆鬼!” 碧落脆生生唾骂一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冥兽,和悍不畏死的尸鬼,潜伏隐忍的潜伏者,拟态强悍的鬼面水母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应该,它把冥兽的凶残形象瞬间破坏干净,只剩下无耻败类等形容词可供参详了。 而且战斗了这么久,这种打不死,甩不掉的鬼东西,至今也没表现出它身为冥兽的特别之处,似乎它唯一特别,就是速度快,耐打和不要脸了。 碧落久攻不下,越打心火越大,被诡影撩拨的不断提升战斗等级,本来只是运用初级和低级法术,到最后,开始尝试调动更多元素,使用中高级法术。 周围空开始汇聚更多元素,碧落身子在腾挪之间,开始逐渐出现不协调,可是她自己意识不到,只感觉自己能够借用的地元素原来越多,挥手间似乎能呼风唤雨。 那种强大的感觉,让她甚至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在做什么,她眼中满满的战意,一心只想把那个鬼东西打死,用最强大的力量,打死它! 终于,碧落停在半空中,双手向上高居,空凝聚出大片云层,无数闪电在云层里翻滚跳跃,一阵阵闷雷声,敲打在她胸口,她眼睛直直看着诡影,双手抓向空的乌云,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 双手向下一按,地间只闻她脆生生,冰冷冷的一声。 “九玄雷!” 第73章 暴走的碧落 乌云中无数金光闪电,仿佛洪荒猛兽,噼里啪啦打向地面,就连那个黑色洞穴也在雷电攻击范围内。 虽然雷击只维持了一次,但是在有限范围里的地面和森林,瞬间被高密集的闪电攻击,一道道闪电和雷击,将这片地面直接轰炸成一片焦土,所有树木全部碳化。 雷击结束后,碧落落下地面,第一赤脚踩在焦灼的土地上。 她全身摇摇晃晃,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脸色一片丹红,紫瞳朦胧半眯着,拧着脖子四下寻找诡影的踪迹,见找不到那该死的鬼影子了,她精致的下巴傲气一扬,娇憨痴笑,“哼!鬼东西,嗯,这下看你,嗯~还不死!” 完扶着地面软绵绵站了起来,全身酸软,无论如何也站不稳,她茫然疑惑的皱起眉头,右手一挥,“风来,浮空术!” 四周静静地,没有一丝风声。 她等了等,身体没有飘起来,她眨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脑海中反而更加混沌,她恨不得躺下就睡,但是内心里又对睡在地上很排斥。 她要先在瑶池泡个香香的百花百草浴,再睡在软软的锦梦菡床上,提灯仙子会点上好闻的神引香,还有……他会在一旁话,她喜欢听着他的声音沉睡,哪怕一睡万年,心里也是安宁! “浮空术!” 她噘嘴,开始闹脾气,每次困倦欲睡的时候,他都会哄她,为什么现在还不来。再不来,就要讨厌你了啊! 碧落半张嘴,眼睛都睁不开了,身体却固执的一晃一晃就是不倒下,她要等,等他来! 焦土一片的山林里,瞬间一阵寂静,然后没过多久,在这寂静中,就传来一阵阵低鸣。 鸣叫声似乎从地底传来,声音幽冷尖锐,在这声音之中,还有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黑色洞穴中窜出来。 一片被雷劈成焦炭的灰烬堆,轻轻鼓动了一下,灰烬散落开,露出诡影的头颅。全身抖动,黑灰索索而下,露出它伤痕累累的身躯,全身大面积崩开,流出蓝色的血液。 它摇晃着脑袋,一双拳头大的眼睛闪着蓝幽幽的冷光,惊惧的看看空,确定空不会再落下奇怪的雷电后,它大头转而盯着那个摇摇晃晃的人,试探性一点点靠近,一双锋利的爪子,在地面抓出细长深沟。 等到靠近碧落很近的距离,它鼻子嗅了嗅,试探着张开大嘴,尖锐的牙齿奔着碧落较的身体而去。 当诡影尖锐的牙齿距离碧落只有半米距离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它鼻子里闻到另一个味道,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就要转身离开…… 噗嗤!一杆长枪从碧落背后一个土堆中爆射而起,越过碧落的肩膀,直接穿刺入它大张开的巨嘴中,再从它后脑骨冲出。 岳沧漓灰头土脸冲出土堆,一手握着枪刺入诡影血盆大口中,一手伸出抱住摇摇欲坠的碧落,漆黑的眼睛带着冰冷的杀意。 “碧落,你要是困,就睡吧!” “恩,好。” 碧落窝在岳沧漓怀中,眼中紫光逐渐隐匿,不上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阵委屈。 “姐!为什么……他没有来?!” 吧唧一声,碧落最终没有等来那人,身子挣扎了几下,倒在岳沧漓怀中,很快昏睡过去。 “谁没来?” 岳沧漓眉毛跳了下,不知道碧落在什么,不过脑子里突然想到在村里,河边经常出现的,那只五尾白毛狐狸。 难道的是它?! 顾不上考虑,岳沧漓撤回长枪,背起碧落转身就跑,背后那个黑洞中,细密的咯吱咯吱声越来越近,原本她打算拼着重伤也要看一眼,至少也要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虫族。 可是碧落的出现和昏迷,让她不得不改了战术,还是先保护妹妹最重要了。 岳沧漓背着碧落,向着北方山林逃窜,色越发黑暗,周围被鬼面水母清理了大片,导致她跑了很久,都没感应到还有其它活的生物。 只有背后那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催命符一般,紧跟着她,不离不弃的。 双腿越来越沉重,背后碧落的身躯居然也给她越来越重的感觉,她知道这是自己体力大量流失导致的错觉。 可是,她不敢停下,她不知道自己如果停下休息,是否还能站起来,是否还能坚持把碧落送出去。 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回头去看,却被树林挡了视线,始终没看到跟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有多少! 一次又一次透支身体,她感应到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传来尖锐的疼痛,汗水出了一遍又一遍,她大口喘息着,眼前开始出现光斑和幻觉,脚下的枯枝腐叶让她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树枝刮开她的衣服,在身体上留下一条条血迹。 她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控制身体躲避这些细的障碍物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再前进,一定要把妹妹送到安全的地方。 妹妹! 眼前闪过末世基地,那满脸笑容,稚嫩身躯,从来都是姐姐姐姐叫个没完的丫头,就在她眼前,被暴乱的人群推到,被无数男女的脚任意踩踏,最后连尸体都被尸鬼分食。 临死前,她看来的目光,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她摔在地上,翻滚了一下。 等她挣扎着清醒过来,扫眼看了四周一眼,远处一条河流缓缓流过,她心里大喜,咬牙向着河流挪去。 背后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挪到河边,听到河流湍急的声音,心里计算了下河流的速度,她抱着碧落一步步向河里退,目光不离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是最后的机会,她要看看那个首领! 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密林边缘停下,似乎预判到她即将逃走,所以并没有继续前进,但是透过阴暗的树林间隙,一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 岳沧漓浮在河中,身体顺着湍急的河流越漂越远,但是她的目光始终不离那片阴影。直到逐渐脱离了视线范围,她目光突然一亮,终于看到走出了深林阴影的那个身影。 “果然……” 她目光瞬间黯淡,转身抱着碧落快速游走。 她必须要在昏迷前,找地方上岸,不然她和碧落都要淹死在这条曾经救他们一命的河里。 第74章 上官七公子 清晨,蔚蓝空万里无云,一只苍鹰鸣叫着,展开翅膀划过燕云山脉十二主峰的山巅,向着远处空旷的草原飞掠而去。 以横贯大陆四分之三做东西走向的燕云山脉为分界点。山巅以南,无尽的原始森林及众多山川、河流、湖泊被划归入中州地区。而山巅以北的茫茫草原及更北方的北冥极地,则统称为北荒。 从中州到北荒,若不想翻越莽莽燕云山脉,就要从十二主峰的间隙里过去,这些间隙有的是山路,有的是水路,但是无论山路还是水路,都是险一般的存在,并不是轻易能过的。 桑干河起于中州昆仑山脉向北延伸到漠北大部分地区,是八荒纵横南北的七大河流之一,以此为交接建立的桑燕城,是主要沟通中州北部和漠北各民族的商贸之路,加上其他翻山越岭的路,统称为桑云商贸线。 桑燕城每日初亮,就会大开城门,城外桑干河大渡口上,来自中州各处的大商贩及冒险团队,在缴纳了入城费后进入城内休息或寻找贸易伙伴。同时城内休整后的商队也会集结后出城,要么通过渡口进入漠北,要么改走陆路,进入中州诸国。 虽然商队大不一,但是秩序井然,毕竟负责桑燕城管理的,可是有北冥双王之称的北冥上官家。 如今桑云城的守城是上官家第七代子弟中,外号“仙人指路”的上官七公子,上官无极。 一亮,穿着桑云城守城服装的护卫队,拥护着两名男子来到城门旁的茶楼,占据了二楼最好的临窗座位。 两人相对而坐,二麻溜的上了新品秋茶,识趣的退下去了。 望着城门口陆陆续续进出的人流,上官无极细长的手指端起茶杯,悠闲的喝了一口秋茶,放下茶杯,他打量对面有些憔悴的公孙陌颜。 “昨晚没休息好吗?” 公孙陌颜“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却不喝下,目光望着进城的人群,呆呆出神。 上官无极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废话,自顾自的饮茶。 茶过三遍,一名黑衣人快步走上楼来,单膝跪下,“公子,探子回报了。” 公孙陌颜扭头,目光直愣愣看着黑衣人,脸色微微苍白。 上官无极放下杯子,接过一旁侍女的手帕,沾了沾嘴角,这才看向黑衣人,“吧。” 黑衣人头不抬,恭敬回答,“禀告公子,他们按照宋胖子逃走的路线逆推回去,终于找到那片山壁了,所有遗失的物资已经全部找回。 此外,我们搜索周围,没有看到公孙二爷形容的巨石山体,但是山林中残存大量打斗痕迹,还有高级雷电法术释放留下的痕迹,现场残留大量冥兽尸体,在尸体中没有看到人类尸体,有败退逃走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桑干河支流。” 公孙陌颜目光一亮,立身而起,“她还活着,她果然还活着!” 上官无极半眯眼,手指敲在桌面,“陌颜,你可看过她用枪术外,还会法术攻击?” 公孙陌颜一愣,摇摇头,“没有,她自称战皇,手中一杆红缨枪运用自如,一直都是近身力战,从没见她用过法术。” 上官无极看他一眼,示意他坐下,“如果猜测无误,她应该在你们离开后,找到了帮手,还是能够使用法术攻击的仙派之人。但是,如此强力组合依然败退逃走,那个你们一直无缘看到的冥兽的首领……” 他看了公孙陌颜一眼,见他点头,于是认可这个称呼,“那个首领,能强大到让一个近战高手和一个仙派之人最后选择败退逃跑,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高级冥兽……陌颜,你要寻的这少女,恐怕是临死前抓到机会才能逃走。” 公孙陌颜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你是,她受了很重的伤……甚至垂危……”他不想提任何有关死亡的字眼。 上官无极端起茶杯,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茶,“若你是她,遇到这种危机生死的事情,又明知道北冥还有更多冥兽,你,她躲过这一劫后,还会继续北行吗?如若我是她,我怕是立刻取道南行,恨不得遁去南荒,永世也不要进入漠北和北冥地界了吧!” 公孙陌颜身子摇摇欲坠,脸色青白交错,最后颓废的低头叹口气,转身下楼,向城主府走去。 上官无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把杯中茶一饮而尽,对黑衣人吩咐,“飞鸽传书给公孙墨阳。冥兽异变,出现首领,冬狩危险,千万心!” “是。”黑衣人行礼退下。 上官无极看向楼下的城门口,正好一队几十名大汉推着十几个笼车走进城来,领头的胡须大汉,抬头看到二楼的上官无极在看他,急忙摘下狗皮帽子,对他恭敬行礼。 “七公子吉祥,难得见公子来城门口啊!” 上官无极微点头,目光扫过后面十几个笼车,“张老板,你这奴隶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张阔咧开大嘴,憨厚的嘿笑,完全不像个贩卖奴隶的匪商,“七公子见笑了,我这都是本买卖,再,北冥那边确实吃紧了,公孙家的老爷子给各地行商都加了金额,我们这不是想着赶在入冬前,再捞一笔好过年嘛。” 见上官无极不打算多聊,他识趣的不再搭话,催着手下赶紧赶车。 上官无极手指转着茶杯,目光从几十个笼车扫过,看到末尾的一车内,十几名少女低头蹲坐车中,其中一名少女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躺卧在她旁边一名六七岁女孩的怀中,那名六七岁女孩紧紧抱着少女,一双湛紫色大眼睛,直直的看着空。 “紫瞳?” 上官无极好奇打量几眼,“倒是少见。” 一旁婢女上前半步,“公子,可要调查一下?” “不必了,紫瞳而已。听南荒半妖,多数眼睛都是异种颜色。” 上官无极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向楼下走去。 走下楼,正好最后一车从面前驶过,他下意识又看了那女孩和她怀中的少女几眼,眉头微微皱起。 等到车辆走远了,上官无极驻足望去,对婢女道,“查一下,她们有问题。” 婢女行礼,“是。” 第75章 奴隶匪商 张阔手里捏着狗皮帽子,维持一脸憨厚的笑容,忍受着上官无极毫不掩饰的注目。 直到车队拐弯进入六九巷子,再看不到那双直透人心的双眼,张阔笑脸一收,冷冷的念了几句,“七公子,哼,好一个七公子……” 赶车的赵瞎子见老大脸色不好,也不多话,赶着领头车到了巷子最里面的岚家旅店,见出来迎接的表弟陆猴子,给他使个眼色,叫他心。 陆猴子提前几就来桑云城租住这家旅店了,心里计算今商队该到了,早早就在准备,这时候听到熟悉的车队声音,赶了出来迎接。没想却看到表哥扔来的眼色,暗示他要心点。 陆猴子眼睛转了一圈,想想自己没做不对的事情,那就是有别人得罪老大了,他趋前对着张阔,低眉顺眼的磕头行礼问安。 “老大,您可算是到了,快进去歇歇,吃喝都准备好了!嘿,给您个好事啊,为了给您接风,我特地和妙语姑娘提了您今就要入城的事情。她今晚等她唱完了堂会,夜里来和您叙旧呢。嘿嘿,到时候我亲自去接来!” 陆猴子接过张阔扔来的狗皮帽子,引着他进了旅店,到道最后的几句,是悄悄在张阔耳边的。 那溜须拍马又贼头贼脑的劲头,让张阔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抬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猴崽子,就你机灵,事办的不错,晚上接人的时候,记得连她那个叫雅的大胸丫头,一起接来。”边,双手还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个球形,笑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陆猴子急忙点头,拍胸脯保证,“好嘞,晓得了,到时候保证一起接来。” 陆猴子嬉皮笑脸引着张阔到了旅店前堂的房檐下,这里放着一张桌子,方便他坐下休息,顺便监控车队调度和安排,张阔大马金刀的坐下,桌面已经备好饭菜酒水。 看到一桌子肉菜,他更加满意了,为了赶在晌午前进城,整个商队早早就启程赶路了,所以并没有吃早饭,他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抓起一只烤鸡,撕扯下一只鸡腿,塞了一大口的鸡肉,口齿不清的用鸡腿点了点进来的笼车。 “猴子,事办的不错,那些货物,你自己挑一个玩玩吧,算给你的福利。”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陆猴子脸上立马笑开了花,积极的给张阔倒酒,端饭。 车队陆续赶进了院子,也用去半时间,十六车的中州四方汇聚的货物,包括茶叶,盐巴,布匹、药材和香料。 还有十六车的奴隶,包括女奴、男奴,还有一些少见的半妖和异人。 还有几车的饮水和干粮以及其他物资,统计下来居然有四十辆车之多。 也就是这种深巷旅店才能做到,门脸看着不大,里面院子破旧,但是贵在地方大,东西放的下,又方便看管维护,这才是他们这种商队最喜欢的居住场所。 眼看终于都安排好了,全队住宿也都安排完了,张阔摸了一把油腻腻的嘴巴,问陆猴子,“岚叔呢?” 旅店老板姓岚,是个精瘦的老头,话和和气气,但是张阔从来不敢给他难堪,每次都亲自拜访并交足了宿费,也不管队里众人对此有什么看法。 陆猴子给张阔倒上一杯消食茶,心的解释,“岚老爷子昨出城了,是上山找些东西去,让咱们自便吧。” 张阔点点头,没多什么,站起身抖了抖一身的肉渣和菜渍,对着安排好一切,逐渐凑过来的上百号人,吆喝一声。 “得嘞,大家伙赶了半个月的路,今进了城,你们就可以调整休息一下了。三后启程,通过漠北赶去北冥交货。这是年前最后一趟,干完这票,咱们就能回家过一个丰收年了!我,你们这三,该他妈的休息就休息,该准备就准备。那个,嘿,该解决一下的,也都自己去找相好的婆娘解决去吧,不过谁要是死在娘们的肚皮上了,可别怪我给大家平分他的遗产,嘿嘿!”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凑热闹,吼了一嗓子,“老大啊,遗孀咋平分呢?” 张阔指着话的人笑骂,“妈了个巴子的,等你死后遗孀充公,大家每十个人,轮流来安慰你遗孀去。”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互相做一些挑衅又猥琐的动作,见张阔进屋休息,于是大家慢慢散开了。 陆猴子办事得了老大赞赏,这在队伍里是长脸的事情,陆续有人对他表示意思,还有人请他吃饭,他嘻嘻哈哈的应付过去,心急火燎的赶到笼车旁边,对看车的赵瞎子搓着手嘿笑。 “表,表哥啊,那个……老大我办事好……恩,赏了我挑一个……就算是那个……嘿嘿,算是福利了!” 赵瞎子左眼罩着一只破布缝制的眼罩,只用右眼看人,他右眼总是带着一股阴毒凶残,但是对自己表弟,还是有所缓和,他从怀中拿出竹制的长烟杆,自顾自的挖烟丝,压实,点火…… 直到一股烟冒了起来,他才对陆猴子上下打量,“猴子,别我没提醒。当初从村里把你带出来,是看你年幼死了爹娘,为了让你混口饭吃。” 他砸吧一口烟,慢悠悠道,“如今也三年了,你跟着老大,也办了不少的事。我知道,我管不住你了,你年轻,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老哥我还是想给你个理,就是不知道你听的进去吗?” 陆猴子皱起眉,不耐烦的抓抓大腿内侧,心里痒痒,“行了,你想啥,快吧!” 赵瞎子叹口气,烟杆子敲在车辕上,“猴子,你记住了。人在做在看,不是不报啊,不是不报啊!” “得了,得了,就这个理是吧,行了,我知道了。那啥的表哥,我去领我的福利去了啊,你慢慢抽吧!” 陆猴子敷衍着应了几声,走向奴隶笼车,一双眼睛闪着绿光,挨个打量里面的女奴隶,这个嫌弃难看,那个嫌弃没气质,要么鼻子太大了,要么嘴巴太了。 选来选去,走到最后一辆车,一打眼看到一个六七岁妹妹,五官精致可爱,一双湛紫色双眸,静静的看着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也是精致漂亮。 “这……这是从哪里搞到的货,怎么之前没见过?” 陆猴子望着这对姐妹花,目眩神迷,似乎听到自己心脏在咚咚的跳动,他的手不受控的伸出去,摸上女孩的脸。 这双紫眸,好漂亮好美,比那个什么妙语姑娘和那个大胸丫鬟雅,都要好看千万倍。 为什么,为什么前几没有见到,如果早知道有这么极品的,他何必…… 第76章 挑选福利 “呦呵,陆哥儿,看上这对姐妹花了啊!眼光真强,看这皮肤水灵的,保准一掐出水!” 负责驾这辆车的是个三十多岁汉子,外号二狗子。半年前入的商队,是个驾车的好手却好赌成性,先后把自己老婆女儿输了,最后把自己也赌输了。本来是作为奴隶被贩卖去北冥,结果张阔看上他驾车识路的本事,一刀砍了三个手指,从此再不敢赌了,乖乖跟着张阔做个车夫。 陆猴子心里看不上他,嘴里故作老成,边看边点评,“嗯,二狗子啊,这是哪里上的货?点整,水好,还行啊,挺好的。” 二狗子闻言,心里一阵冷笑,心你一个十七八的毛孩子,就给我面前装吧。 他低眉顺眼的回答,“哎呀,陆哥儿不知道吧,这可不是从山沟里贩卖出来的贱货色。这是昨个在桑干河边安营扎寨的时候,咱家老大从河里亲自捞上来的。瞧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估计是遭了难,她们俩逃跑的时候跌落进河里了,被老大给捡了现成的便宜。” “大户人家的?”陆猴子狠狠地重复一声,心里对大户人家这个称呼,生的抵触和仇视。 想他从吃不好穿不好,看人脸色讨生活,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姐们,却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伺候着,养的一身皮肤光滑水嫩,就算是不幸做了奴隶,也是入那些大户人家做个下贱的玩物,最多没了做人的尊严,可待遇上,却吃喝一样不发愁。 凭什么,都是人!他为了一日三餐,恨不得出卖身体却没人稀罕,那些人却好吃好喝的还要哭诉自己命运不好。 他的手,下意识用力拧了一把,手感果然不错! 嘤咛一声,女娃吃痛,细声细气的哼唧一声,紫瞳恍惚着看过来,似看非看,也不动不反抗,虽然睁着眼,但是总给人一种没睡醒在梦游的状态,身体有反应,但是灵魂没清醒过来。 “这是,喂药了啊?” 陆猴子收了手,看到女娃脸蛋上被他拧出来一个青紫的印子,心里瞬间愉悦,一股子邪火就冒了出来,就想着再欺负她。 “那是当然,这一路少也要几个月的路程,这么多的笼车,这么多的人呢,不喂药可看不住的。老大捞起来的当场,那姐姐还想反抗呢,被老大一拳打肚子上,利索的就给姐妹俩都喂了药。 嘿嘿,这药还真他妈的管用啊,管你是谁有多大本事的,就算是巫妖或者仙门弟子,只要吃了这个药,立马乖乖的听话,让干啥就干啥,保证不反抗。” 二狗子嘿笑一声,粗糙的一双大手伸进车里,在一名身材丰满的少女身上,用力摸了一把,少女睁着迷茫的眼睛,半张开嘴哼了一声,身子只是抖动了一下,就再没什么反应。 陆猴子下意识用力点头,心里对那外表看似粗狂,实则内心阴毒无比的张阔,升起一阵巨大的恐惧。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这种邪药,居然能让人丧失反抗意识,成为只知道听话行动的人偶。他们海商队就是靠这种邪药,控制着所有的奴隶行动,保证了奴隶在运输过程中的存活率,张阔才能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跻身成为漠北奴商团队中最有实力的一支队伍。 不过私下,陆猴子却听表哥赵瞎子在一次醉后曾过,据这种药是用特殊的血液为药引子,制作并不容易。 赵瞎子那次醉酒后,还无意中提起,就曾经见过一个想要偷取这种药的人,被张阔抓回来后,生灌下药后,扔进漠北一处镰刀蚁的巢穴,被命令站在那里不许动。然后一个大活人,就眼睁睁被一窝蚂蚁给活吃掉了,那窝蚂蚁足足吃了半个月,才把他吃干净。 也是自那以后,张阔每次灌药都自己来,再也没让旁人插手,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有药,却从来没见过,也没机会接触。 陆猴子舔了舔嘴唇,指着紫瞳女孩,“把她给我提溜出来吧!” 二狗子脸微变,疑惑的看看他,心提议,“嘿,陆哥儿,您要这么一个没长毛的女娃?能做啥!我看还不如她那个姐姐呢,好歹身子也算长开了,您要是有什么需求,她也能满足了。这个女娃子,怕是不经玩呀!这万一,万一要是几下就玩死了,你让我可怎么给老大交代啊!” 这细皮嫩肉的姐妹花,一看就知道肯定能卖个大价钱,他都不敢下手摸,就怕摸坏了,这陆猴子也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吧! 陆猴子恼怒,一巴掌扇二狗子脸上,下手很重,打的二狗子嘴角挂血。 他提眉竖目,一股血腥凶悍就冒出来,“你管我怎么玩,老大赏给我的,就算是被我玩死了,我自己给老大去,你敢有意见?” “没有,没有,陆哥儿,我错了。您别跟我一个赶车的计较哇,我算个屁呀,您别生气,千万别跟我生气!我这就给你提出来,您随意,您随意玩!” 二狗子恨不得也给自己一巴掌,人家是老大面前的红人,他一个赶车的,跟人家面前指手画脚个啥啊!脑袋被马踢了吧! 麻溜的开门,大手伸进去,抓着女娃脖子,想跟提溜鸡仔似的提出来,结果女娃腰带被姐姐的双手紧紧握住,他一下子居然没拽出来。 眼看陆猴子表情不对,他急忙另一手伸进去,抓住姐姐的手腕,用力一压,“喀吧!喀吧!”两声脆响,用蛮力把姐姐手腕骨给掰折了。 这下姐姐双手没了力气,他抓着女娃就拽了出来,扔在陆猴子面前,赔笑的一推女娃,“陆哥儿,您带走吧。什么时候想扔回来,给我一声,放心,不用您出力,告我一声,我去捡回来。” 陆猴子心气一顺,也不打算找二狗子麻烦了,拉着女娃就往一间屋子走去。 背后二狗子看他走远了,狠狠地呸了一声,嘀咕一句,“什么东西!” 一回头看到赵瞎子叼着烟杆子走过来,脸色一白,心里不知道他是否看到刚才自己那一吐,摸摸肿起来的脸颊,趋前对赵瞎子点头问候,“赵爷,您还没休息啊!” 赵瞎子不搭理他,叼着烟杆子,看着陆猴子拉着女娃走远的背影,一只独眼突然变得血红一片。 “哎,瞎子,我果然是个瞎子,真是瞎眼了,怎么就没全瞎了呀……” 二狗子还想搭话,可是一看赵瞎子的表情,他缩缩脖子,绕到一旁去给牲口下缰绳。 心里却明白,怕是要出事了! 第77章 七公子来访 陆猴子拉着女娃的手,来到后院,推门走进屋子,用脚把门踹上。 屋内不大,靠一侧墙壁是一张简易的拼板木床,床旁四四方方的木桌,配了一个没靠背的高凳,没有旁物,简单到有些简陋。 门一关上,陆猴子突然有些心虚,手上一甩,女娃向前踉跄了几步,他这才看到,她居然没穿鞋子,光着一对白嫩嫩的脚丫,脚丫踩在冰凉的地面,脚趾头卷曲着,她瑟瑟发抖,却又不知所措,静静站在那里,一双湛紫双眸,明明没有思绪,却显得可怜兮兮。 他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口中分泌大量唾液,一侧眼皮不自觉抽动,手指头收缩又张开,全身冒出一层薄汗,呼吸开始粗重,试探的伸手摸上女娃的脸蛋。 好一副细滑水嫩的皮肤,毛孔都细腻的看不清楚,这鼻子坚挺,嘴唇柔软,还有脖子也是细长的…… 他的手哆哆嗦嗦一路摸下来,到了脖子的地方,突然双手伸出,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双手试探着用力,看着她睁着一双茫然的紫眸,身子无意识的抖动,嘴中发出嘤咛呓语,一张细腻的脸蛋从满脸憋红到苍白,再到青紫,最后口中发出一下一下的抽气声。 陆猴子咧嘴笑了,感受到一种暴虐的兴奋,和从没有过的满足感。这一刻,他掌握了她的生死,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全身都悸动澎湃。 他双眼充血怒睁,鼻孔喷出粗重的喘息,双手也放开了女娃的脖子,逐渐向下…… 嘶啦一声,绿色仙衣被他用力撕开一个口子,露出了肩膀和大半个身子,他看到眼前一片细腻的肌肤,每一寸肌肤都是瓷白色,有隐约的青色筋脉。 “大户人家,嘿,大户人家……我也是,嘿嘿,我也是大户人家了……” 他梗着脖子,嘴哆嗦着靠近女娃,突然露出一口黄腻牙齿,在她细腻瓷白的肌肤上,用尽全力的又咬又啃,鲜血瞬间从被咬出的伤口迸裂而出。 他尝到血腥的味道,兴奋的把鲜血一口咽进肚子,腹中冒出一股炽热,炙热焚烧着全身,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裂开,他感受到一股股热流,冲进四肢百骸,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就是,大户人家,那种……人上人的感觉了吧! 他嘴唇蠕动,逐渐挪移向女娃的脖子,他想咬断这脆弱的脖子,眼前似乎看到鲜血从脖子里奔腾而出,冲进他的喉咙,那种舒爽的感觉…… 砰砰砰!一阵大力砸门的声音。 也不等里面问话,外面传来二狗子的声音。 “陆哥儿,快,快去把老大叫醒啊!上官无极来了,他就要闯进来了啊!” “什么!上官无极!” 陆猴子全身一哆嗦,瞬间从兴奋激动中退了回来,脸色苍白,双手用力一推。 女娃向后一退,脚下虚浮,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后脑重重撞在床沿,发出一声闷响,她眼一闭,身子倒向地面。 陆猴子手伸了一下,一握拳,转身开门冲了出去。对候在门口的二狗子吩咐,“给爷看好门,谁也不准进去。” 不等二狗子回应,奔着张阔休息的屋子冲去,路过前后院的半月拱门,侧头看去,果然看到前院大门敞开,一个黑衣男人手握长剑护在前面,后面一名长衫公子慢悠悠摇着扇子,其后还跟着一个侍女打扮的俏丽少女。 刚才老大都发话可以自由活动了,因此留下的人真心不多,除了几个车夫,只有七八个打手还在,也都正准备外出。 此时一看到大名鼎鼎的七公子到来,一个个紧张的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桑燕城的实际掌权人上官七公子,如今大驾光临一个奴商租住的院子,怎么看都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虽然人家只来了三个人,但是,谁能保证,隔墙外面没有围着桑燕城的守城军! 陆猴子心里一沉,觉得今这是要出大事了,慌慌张张的进了张阔休息的卧房,在门口敲了三下门,等里面传来问话,急忙禀报了一下。 然后就低头退到一旁,不敢太过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眼睛甚至开始下意识寻找出路。 张阔脸色阴沉,嘴角抽抽着,推开门,大步走向前院,心里一阵恼怒。刚吃饱喝足了,也找到休息的地方,正睡得深沉,就听到猴子七公子来拜访。 想到那一双仿佛看透人心的黑眸,他心里一阵腻歪,最烦和这种太精明又有背景的人沟通,每每都要心翼翼,不知道哪句话被人家惦记上了,以后不定怎么就给个鞋穿了。 同时也有些揪心,平白无故,上官家的七公子公开来找他一个给公孙家提供奴隶的匪商,这要是传到公孙家,那边还不定怎么想呢! 虽上官家和公孙家世代姻亲,共称北冥双王,但是毕竟是两姓家族,哪里真就能毫无芥蒂。这上官家的七公子突然来找公孙家的合约奴隶供应商,难道两家的矛盾这是准备公开了,而他正好不幸最近崛起的太快,就成为了那个用来警告猴子的,被杀死的鸡?! 短短几步路,张阔心思百转,等到了上官无极跟前,双手一拱算作行礼,笑的憨厚,“哎呀,七公子,这是那阵风啊,怎么就把您给吹来我们这简陋的院子了。哎呀呀,你看我们这院子里到处都是马粪人屎,牲口和人混住着,实在是简陋不堪。唉,起来难堪,我都不敢把您往里屋引,那汗臭脚臭的酸馊味道,我怕熏坏了您金贵的身子呢。您看要不这样,我这就换身干净的衣服,到城主府登门拜见您去,有事您到时候尽管吩咐。” 话的好听,拒客的口气却摆了明白,毕竟他不是上官家的合作商队,有时候,这个姿态还是要表达一下的。 上官无极背手而立,看着张阔憨笑着了一串低俗自贬的话,最后却光明正大的把他往外撵。 上官无极眼角露出一丝玩味,目光在张阔脸上转了一下, “张老板,我来,本是想来结个善缘。既然你这不方便,我就不多打扰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去公孙家找刑律堂的滇贞舅舅聊喝茶的时候,再吧。” 着转身,准备走人。 第78章 做个买卖 张阔闻言脸色骤变,虽然以他目前的地位,还不足以打探到公孙家太多机密,可是冥海城的刑律堂,他还是清楚明白其所代表的意义。 简单,那就是一个专门来对付他这种外人的地方,只要有人做了对不起公孙家的事情,一旦被抓捕后,就会被带到刑律堂,至于结果……反正至今,再没有见过那些人出来! 上官无极开口就提刑律堂,还是娘舅关系的人,这威胁的等级之高,让他一时间有些懵逼。 刚刚在城门口,不是都还好好的吗,这怎么睡一觉的时间,彼此就矛盾升级了?! 他眼中闪过疑惑,上前一步拦住了上官无极,拍拍自己的头,憨笑一声,“七公子,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可没自己不方便啊!您看,我这不是已经都在这听候您的吩咐了。哦哦,我明白了,你看我这笨人啊,光顾着话,让您站了这么久,快请进,尝尝我特地从南荒带来的岐山种茶,那可是难得好茶,也只有这种好茶才能配七公子您了!来来,请进,请进!” 张阔边,边弯下腰,做了深深地请进姿势。 上官无极回身,似笑非笑的看他,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也不话,倒是他身后的侍女,鄙视的看了张阔一眼。 张阔表情不变,憨厚依旧,只是目光深处有一丝忐忑,实在压抑不住。 上官无极终于收了扇子,“进门就不必了,我对牲口畜生们住的地方,不喜参观……” 张阔眉头不自觉跳动了一下,低下头,心里却松了口气,被七公子嫌弃看不起这可是好事,总比被他时刻惦记着,要好太多了。 他也不话了,直接就等着七公子明来意。 上官无极手指捏着扇子,浑不在意的用扇子点了一下里面的笼车。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回府后,得知十四弟过几要来寻我游玩,我这手边众多兵将,却无合适年龄的服侍女子。突然就想起,早上茶楼里,看到你的车队经过,貌似有几个女子还行。因此,来找你做个买卖,从你这买几个适龄女子,给我十四弟接风洗尘用。” 就,就这事!就买几个女奴,您至于把刑律堂都搬出来嘛! 张阔感觉自己一颗心,从肚子提到胸口,此刻又落回了肚子,可是本该安然的心脏,却充满了无限委屈。 他一个奴隶贩子,干的就是这个营生,你别只是要买几个少女给弟暖床,你就是,你要买几个少年给自己暖床,他都不带眨眼的,大户人家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他见太多了。 可是,您这上来就威逼、利诱、扇脸、吊打的架势,这是要弄啥啊?! 上官无极扇子在手心敲打了一下,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十四弟年后才满十二岁,姨娘并没有准备,所以他特地来找我,打算玩半个月。” 张阔闻言摸了摸鼻子,算是明白了。 感情那位少爷年龄还,家里没准备通房丫头,他这是独阳奋抗了,来找哥哥帮忙开荤呢。 所以啊,人家哥哥和弟弟感情好,肯帮忙,但是这事却不能出去,毕竟大户人家讲究阴阳交泰,一定要时地利人和什么的。 于是,就有了刚才对他的一顿敲打? 冤不冤啊!张阔心里叫骂,但是脸上却是一脸“我了解,我明白”的奴才表情。 “七公子,您放心,我这就准备两个身段好的丫头,给您送到城主府去。” “两个?弟来住半个月,我却只能招待两个?” 七公子握住扇子,皱起眉头,脸上显出不悦之色,“我是那种没钱人吗?去,把你这所有十五岁以下的都领出来,我全要了。” “哎呀,别介,七公子,咱们商量着来,商量着来!我这好多都是预定了的,确实抽不出那么多来。” 张阔额头见汗,有种遇到纨绔子弟的感觉,这就是那个传闻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决胜千里之外的上官七公子吗?! 感情原来在私底下,也不过是个凭着世家身份,就敢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的公子哥罢了。 张阔心里对七公子的评价,咣当咣当的就往下落。 “张老板,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大部分妞都是公孙庞玉那个人渣预定的吧。哼,上次他欠我的七十四万两的赌资,都还没还给我呢,我要他几个妞,我不信他还敢给我咋呼了!” 上官无极着,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和张阔好好讲讲的意思,一旁黑衣人配合着抽出长剑,大有一言不合,武力解决的意思。 张阔两手在身前摇晃,“七公子,七公子,别激动,别激动,庞玉公子这次确实定了几个,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主要是供应别的地方……恩,你要几个?我一定尽最大能力给你匀出来。” 张阔后背冷汗直冒,生怕自己漏嘴,让上官无极听出来。 上官无极却不在这上面多纠结,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十个吧。” “没有!没有那么多!” 张阔可怜兮兮的猛摇头,苦着脸对上官无极哀求,“七公子,你饶了我吧。怎么可能匀出来十个这么多,最多,最多四个,我也要留两个应急,万一路上病死几个,我交不出数量来,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上官无极摸着下巴想了想,想的张阔都快哭了,才勉强点头。 “行吧,四个应该够了,那质量就要好点。不行,我还是进去挑挑吧。弟从娇养大的,不能随便找个歪瓜裂枣的敷衍了。” 上官无极抬腿迈步,潇洒的绕过张阔就进了院子,直奔笼车而去,背后侍女紧跟着,黑衣人收了长剑,也跟在后面。 张阔急忙跟在上官无极旁边,引着来到女奴笼车旁,给上官无极推荐身段好的。 挑来挑去,上官无极先选了一个身材娇圆润的,然后又选了一个丰胸长腿的,这时已经走到了最后一辆车,在几个女奴身上看来看去,最后扇子指向一名昏迷的少女,“就她吧!“ 第79章 不是不报 “身段虽然一般,但是皮肤白皙,摸起来手感应该不错,不定我弟就喜欢这种纤细的,总要给他准备几个不同类型的。” 张阔一看,是自己从河里捞起来的少女,也没多想就应了,白捡的女奴能卖钱就行,不赚白不赚。 上官无极又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我记得早上看到一个女娃,挺漂亮的,眼睛是紫色的,刚才看了一圈没看到,是不是在别的车上,爷我懒得找了,你去给我找来吧。” 张阔闻言奇怪的看他,“公子,你要一个女童做什么,她也不能伺候人吧!” 上官无极摇着扇子,“倒也没想她伺候我弟弟,我就是想把那对眼睛挖下来,放入晶石中做个瞳珠,送给弟观赏把玩的!” 包括张阔在内,所有附近能听到人,齐刷刷身子一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大户人家果然什么奇葩事情都有。这挖人眼珠送自己弟弟观赏,不觉得太血腥了吗?! 张阔表情僵硬,指了指院子另一边的笼车,“七,七公子,那,那边有半妖,也有紫瞳,你如果需要……” 上官无极摇摇头,“你不懂了。最漂亮的瞳珠,必须是五六岁少女的眼睛,她们这个年龄真无垢,挖取出的眼瞳中才能没有杂质。 而且一定要活着挖出来,挖的时候,还不能让她痛苦,哎呀,着简单,但是到手真是不容易啊。前两年在上官无邪处,曾见过一对蓝色瞳珠,据就是用五岁女童的眼瞳做的,那光泽真是漂亮。这次有机会遇到紫瞳,我自然也要搞到一对,年底也给他涨涨眼。” 随着上官无极讲述,众人脑海中自动出现一副挖女童眼睛做瞳珠的经过。 张阔脸青唇白,看向陆猴子,见他脸色微微苍白目光下意识看向内院,心念一转,就想到给他的奖赏,心里一抖,这猴崽子不是把那个女娃给怎么了吧…… 同时心里一怒,你选谁不好,怎么就选了七公子要的女娃,你一个少年,需要泄火的,找个年龄差不多的啊,怎么就看上女娃了,这心里得多扭曲啊! 张阔脸色阴沉下来,对陆猴子使眼色,目光凶狠,大有要吃人的架势。 陆猴子吓得一缩脖子,急忙向后院的屋走去,想到他推女娃撞床晕倒,心里忐忑万分,期盼女娃这时候,可千万别死,只要还留口气,能够挺到挖眼珠就行。 来到门口,看到二狗子坐在地上,背靠着门,睡的不省人事。 陆猴子瞬间暴怒,心外面都紧张到什么地步了,你怎么就在这睡起来了! 上去一脚踹在二狗子胸口,二狗子身子一侧,倒在地面,竟然还没睡醒。 陆猴子咬牙切齿的又踢了他一下,见他还是不醒,顾不上管它他了,急忙推开门冲进屋里,想着先把女娃送过去,等上官无极走了,再来和你算账。 结果一进屋,整个人都惊呆了,巴掌大的屋子里,除了地面一滩血迹,哪里还有女娃。 “人,人呢!” 陆猴子腿一软,跪坐地上,全身衣服瞬间被冷汗打湿。 外院,张阔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心里开始打鼓,偷眼看去,见黑衣护卫从外面领来一辆篷车,已经把选好的三名少女都送进车里。 上官无极一手背着,一手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深秋入冬时节,他照样能扇出优雅的风度来,只是现在全身都在抖动,百无聊赖的状态,时不时斜眼看过来,目光中带着不耐烦。 张阔汗珠子顺着耳边滴落,正打算找人去叫陆猴子,却见他突然失魂落魄的晃荡了过来,那脸色苍白的都能赶上死人了。 张阔就觉得事情要糟糕,果然陆猴子再没了机灵劲,踉跄着走过来,对着上官无极双膝一跪,半趴在地上,鼻涕眼泪横流。 “七,七公子,,人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刚刚才才领进屋子,您就来了,我慌着出来,去找老大,屋里没人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真的,人的都是真的……” 陆猴子边边磕头,额头碰撞地面发出一声声闷响,周围人全部禁声,都不敢多喘一口气,看着上官无极,想看他什么态度。 上官无极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目光直直看向陆猴子,“她真不见了?自己消失了?” 陆猴子急忙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人若是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上官无极侧头看张阔,表情很诡异,“张老板,素来听,你手下的奴隶只要经你手调教,都乖乖的跟白痴一样,没想到,第一次来你这采买,居然就见到个意外呢!我是不是该深感荣幸,尤其是我看上的东西,你就正好出意外了?” 张阔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心中对陆猴子恨到极限。他上前一步,一脚踹倒陆猴子,恨恨的咒骂,“妈了个巴子的,你个遭瘟疫的猴孙子,那可是七公子要的人,你子胆真肥,居然也敢把人弄丢了,你,你真该死……” 张阔突然探手,一把抓住陆猴子的脖子,双手用力一拧,只听嘎嘎几声脆响,他一松手,陆猴子的身体如破麻袋一般摔在地上,头颅成奇怪的角度向背后拧着,一双眼睛爆睁着,满脸不敢置信和死不瞑目。 现场瞬间落针可闻,商队所有剩余的人,无不惊恐的望着张阔,很多人腿肚子打颤。 张阔喘着粗气,转身对上官无极抱拳一礼,“七公子,对不住了,是我没管教好手下,也是我没调教好奴隶。这样吧,我这还有两个异色眼睛的半妖,本来是客人预订好的,现在我做主,送您算作赔礼了。以后如果再能遇到异色眼瞳的幼女,立刻给您送来,争取让您尽快的能有一对漂亮的瞳珠,您看如何?” 上官无极半眯眼看看地上的尸体,折扇一收,失笑一声,“张老板过激了,何必呢,丢了就丢了吧。半妖的礼我就收下了,至于异瞳幼女……随缘吧!谁知道明年北冥的公子圈又流行什么东西,不定是海妖的眼睛呢,难不成麻烦您到时候去无妄海里,给我抓只海妖来……不行,不行,太欺负人了……” 上官无极着自己摇摇头,张阔脸色煞白,急忙附和摇头。 海妖啊,他这辈子只见过一只,他站在海妖面前,身高只够那东西的一颗牙齿那么大…… 上官无极看了看色,“行了,就这样吧,你稍后派人来城主府领银子吧。” 完转身往外走,突然又回身看他,“哦,还有一事想问张老板?” 第80章 公子心思 张阔低头,“七公子您?” “这些女子以后都是这样的吗,跟个白痴一样?”上官无极指了指门口的篷车,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乖顺的女子,我见太多了,不喜欢……” 张阔抬头看向上官无极的表情瞬间露出同好的猥琐笑容,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双手托着献给上官无极。 “七公子兴趣果然不同,平时采买女奴的客人,大都是希望奴隶越听话越好,没想到七公子爱好贞洁烈女。您看,这是给有特殊需求的人专门准备。其中一种名醒魂丹。此药只对我售出的奴隶有效果,一粒药可恢复神智,两粒可以恢复体能和战力,哦,那是男奴的。嘿嘿!您知道的,有些姨娘或夫人常年见不到丈夫或寡居,她们自然也是有需要的。 至于女人,哪里有什么体能和战力,吃两粒就浪费了。公子若是看着谁顺眼了,赏赐她一粒就行,我这盒子里附送一粒灭魂丹,您要是后悔让她恢复意识了,就喂给她吃了,保证又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好玩物,不过这一吃,可就再也无法恢复了。” 上官无极目光一亮,急忙伸手接过,“多久见效?” 张阔裂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醒魂丹需要十的恢复期,灭魂丹,见效快,几个呼吸的事,不过吃后可没有解药了,此生都不会再有神志。 嘿嘿!十时间,足够您各种调教了,等她真正恢复了神智,只要调教的到位,那就是个离不开您的尤物。此外您大可放心,她绝对不会跑,毕竟恢复神智也不过是增加点情趣罢了,怎么能让您为此失去好不容易调教好的玩物。您看,这盒子中还有玉蝶一枚,您回去将她的眉心血,挑出来,点在这玉蝶上,只要您拿着玉蝶,她就必须听您的命令。这么吧,就算让她站在大门口,没有您点头同意,她就不能出那个大门。” 上官无极将盒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点头,笑的一脸灿烂,“张老板,你果然会做生意,完全考虑到客人的各种需要了。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多交流,彼此多增进一下经验和心得。下次你来桑燕城,要是还有什么好东西,可千万别忘记,给我也见识见识啊!” 张阔急忙点头哈腰,“一定,一定,怎么也不能忘记七公子啊,您现在可是我的大户了。” 上官无极哈哈一笑,拍拍张阔的肩膀,向他挑挑眉,两人不言而喻的嘿笑一声,上官无极对张阔挥了挥手,“得了,我先回去,嘿,赶紧试试去。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上官无极挥手转身,侍女扶着他上了篷车,黑衣人赶着车走出巷子。 张阔在门口弯腰恭送,直到看不到人影了,他才直起身子,满面笑脸一收,露出一脸沉思和疑惑。 这位上官七公子和平时听来的表现,根本不像啊!难道外界传闻有误,他也不过是个运气好得了几场胜仗的公子哥?这批货送到北冥的时候,要不要把今的事情告诉公孙家,还是就当自己又开拓出了一条生财之路呢! 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却想不出七公子还能有什么目的,想来可能真的就是七公子要买几个女奴,而他刚好入了七公子的眼缘吧! 回头看了地上的陆猴子一眼,愤恨恼怒的对着才赶过来的赵瞎子吩咐,“把他给我拉去城外,扔到乱葬岗喂野狼去。妈了个巴子的,乱动我的货,还给我弄丢了一件,尤其关键时刻,竟给我整幺蛾子了。该死的东西,让你死太快了,不然老子我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也让大伙开开眼……” 赵瞎子点点头,也不话,上来一把拉住陆猴子的一条腿,就那么拖着去了后院,留下一长溜血印子,看的周围人倒抽凉气,这可是瞎子的亲表弟,看他面无表情的拉着尸体离开,就跟拉走一条死狗没啥区别!这赵瞎子太可怕,太冷血了! 张阔看着赵瞎子的举动,满意的点点头,心里那股恶气因为一地血红而得到释放,他半眯眼看向一旁人群后,一个带着瓜皮帽男人吩咐,“算盘子,你下午去城主府,把费用报给他们,看他们情况,愿意结账就收回来,不愿意结账,就送给干事人点银子,打点一下。” 躲在人群后面,长得尖嘴猴腮,留着一撮胡子的中年男子,见自己被点名,急忙抓下瓜皮帽,对着张阔点头哈腰,“好嘞,张爷,一定尽力打点好关系,您放心。” 张阔满意的点头,抓了抓肚子,向屋里走去,“行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去去去,都滚蛋!” 碰一声,把门关上了。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无声的传递了几个眼神,都散开了。 篷车里。 上官无极一上车,就把扇子和盒子都扔给侍女,接过侍女递来的湿润手帕,用力擦了擦手,那表情仿佛刚才碰到非常肮脏的东西。 终于擦的满意了,上官无极把手帕递给侍女,侍女接过手帕,知道自家公子洁癖,也不收回,随手扔了出去。 上官无极接过侍女递来的新扇子,捏在手里把玩,同时看着窝在一角的少女们,吩咐一声,“回去给她们安排住处,派人轮值监视,观察她们的反应和行为能力,所有记录留我一份,给无邪送去一份。” 侍女点头,“是。” 上官无极目光看向那名昏迷的少女,沉吟片刻,才吩咐侍女,“不要让陌颜知道此女已经被我寻到。” “是。”侍女急忙答应,目光看了那名少女一眼。 上官无极闭目不言,马车一路摇晃到了城主府,黑衣人赶车不走前门,而是从侧门直接驶入,来到一座院内,才停下。 上官无极起身下车,这才对赶车的黑衣人吩咐,“把盒子送到无邪处,让他仔细鉴定,我要知道这药物和玉蝶的全部效用,还有这药和玉蝶最强能控制的修为等级。给公孙墨阳传信,控偶之谜,略有进展,速来边城,具体详谈。” 想到什么,上官无极又吩咐道,“秘密派人追查紫瞳幼女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衣人急忙恭敬的全部应下。 “我去看陌颜,你们不用跟随了。” 上官无极走出院子,留下侍女和黑衣人安排他刚才所有吩咐的事情。 第81章 细思秘谈 桑燕城的城主府,是中州的建筑样式,讲究对称和谐之美。除前厅,中庭,后院,花园坐落在中轴线上,其他院落都是左右相对的。 篷车刚才所进入的院落是后院靠近花园的西厢院,而公孙陌颜所居住的则是中庭东厢院,中庭与后院有围墙和垂花拱门隔断,基本互不接触。 上官无极推门进去的时候,公孙陌颜正坐在房间一侧的木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茶,也不喝,就那么端着,呆呆看着床榻。 床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宋胖子,脸色苍白若死人,全身上下几十处伤口被包扎成一个球,最严重的是一条手臂自手肘以上三寸处被截断了。 看到上官无极进来,公孙陌颜纠结的看向他,一脸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 上官无极走到他旁边坐下,给自己斟一杯茶,端着茶杯看公孙陌颜,看到他心虚的低头。 上官无极默然半晌,才轻轻自语,“黑锋战队亥字旗,共三百人。领队旗主宋修武,奉命追杀逃窜冥兽。一行十七,昼夜不休追杀冥兽七千里,亡一百七十九人,战场落崖身亡三人。于燕云山脉围堵冥兽,反落入冥兽猎捕陷阱,全队剩余一百三十六人,二十四人战死,包括旗主宋修武在内,一百一十人下落不明。宋佑舍命带公孙陌颜逃离至桑燕城,宋保生命垂危,公孙陌颜重伤。” 公孙陌颜抬头,茫然看着上官无极。 上官无极与他直视,“陌颜,在你为一名救你的女子,担忧神伤的时候。你可想过,曾经有三百多战士,就在你面前,舍生忘死的战斗过,那些战死的战士,其中,难道就没有救过你的人吗?他们难道就没有为了救你,而致自己生死于肚外的时候吗?还是你觉得他们的死亡和牺牲都是应该的,唯有那名女子本不该平白为你牺牲,结果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让你觉得愧疚与担心了。你,是这么想的吗?” 公孙陌颜脸色瞬间苍白,嘴唇哆嗦着,不出话来。 上官无极看向宋胖子,声音淡漠,“昨日,宋佑拼死带你回来,至今重伤,未醒一次。你心里除了担心他,是不是还有对他的怨恨。……为什么把你带到安全地方后,没有按预定好的放出信号烟花,为什么没有把你放在安全地方后,返回去救那名少女,为什么抛弃少女的信任和同伴的生死,拖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带着你来到桑燕城……” 公孙陌颜抚着胸口的伤处,目光随着上官无极的话,看向床上的宋胖子。 上官无极扭头,目光看着公孙陌颜苍白的侧脸,“胖子挺着一口气,把所有一切经过都告诉了我,才安心的昏迷了,你醒来后,我也原封告诉了你。至于你是怨恨他,还是理解他,我不参与,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想,作为你的兄弟,他做的足够了。” 公孙陌颜看向上官无极,表情苦涩,“我没有怨恨他,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为了给我制造更多生存的机会,抛弃了所有的道义礼义廉耻,他可以坑害所有人,只要我活下来。 我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用,既不能给战友带来强大的战力支持,也不能给家族提供优秀的决策能力,就连陪兄弟执行个任务,我也是那个全队的拖油瓶,他们让我照顾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其实无形中也是守护了我,这些事,我如今回想,也都明白了。” 上官无极点点头,“不错,这么简单的事情,到现在能看明白,也算你有脑子会思考了,最近几年没有越活越笨。” 公孙陌颜大恨,难堪的涨红了脸,突然泼皮无赖的对上官无极取笑,“上官七公子,我的亲舅啊,无论好话还是坏话,你都尽了,你让我还能什么,世上有多少人能如你这般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你这么活着……真累!难怪你找不到一个可心的女子,有多少女子能如你一般聪慧,我看你还是赶紧从娘胎里培养一个出来,教养她大了,正好陪你安度晚年!” 上官无极一扇子打上公孙陌颜的额头,“每次被我中了心事,无言以对的时候,就来这一套,温柔儒雅的公孙陌颜公子,你现在这种无赖的样子,那位姑娘可瞧见过了?” “哎,我倒是想让她见识一下,可惜没机会了。”公孙陌颜一脸颓废,瘫在椅子上,想着那少女战斗的强悍,想着她风华绝代的霸气。战皇!这称呼就似乎是生为她而设定的,她果然是行走在人间的战斗女皇。 “朽木不可雕,你这辈子大抵是要败在一个情字了。”上官无极摇头,一扇子敲在他头上,正色道,“我来找你,是有一事询问,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想好回答。” 公孙陌颜一愣,看向上官无极,“你。” 上官无极手指轻轻在桌面敲打,沉吟一下,才问,“你们这次出战追杀冥兽,是根据驻防编队顺序,还是特别指定?” 公孙陌颜皱起眉头,“本来该追杀冥兽的队伍,确实不是我们这一队,但是胖子领队换防的时候出现疏漏,让冥兽钻孔逃跑了,所以,我们有追杀的责任和义务。” 上官无极手指一顿,“胖子可承认,这是他的疏漏?” 公孙陌颜猛摇头,“他一直不承认,总跟他无关,却又不清楚为什么他的防线,就走漏了冥兽。也因此,他追杀冥兽分外上心,总是赶在前面……” 上官无极挥手打断他,“你们遭遇埋伏陷阱的时候,可是你提议在那片山壁休息的?宋修武没有反对。” 公孙陌颜脸色一变,还是点头,“对,是我提议的,可是,是宋旗主要我每根据学到的知识和现场条件,提出各种建议的,那虽然是我驻扎在那边,可是,宋旗主并没有反对。” 上官无极冷笑一声,“宋修武行军十年,哪里能扎营,哪里不适合,他比你清楚太多了,为什么非要在那由你安排了呢。你放了烟花,没有人应答,一百多人即便再混乱的战斗,也能抽空回复一个烟花,除非他们全部没看到,或者是看到了,无法回应甚至……不回应。” 公孙陌颜腾身而起,指着上官无极,目光瞪大,“你,你要什么,你想什么?” 第82章 瞎子的瞳术 桑燕城-城外-乱葬岗 赵瞎子和二狗子一起赶着平板车出了城门,车上放着一困困干草,干草下面压着陆猴子的尸体。 一路来到城外的乱葬岗,入眼一大片坟头,坟头中间还随意抛弃了一些棺材,有些干脆裹着席子,一些腐烂或没腐烂的肢体,从席子里探出来,被野兽啃咬的痕迹清晰可见。 平板车停在乱葬岗前面,赵瞎子下来走到车后面,扒拉开干草,露出下面陆猴子的尸体,身体扭曲,双眼爆睁,眼中没有任何生气,瞳孔扩散开,露着死气。 二狗子也下了车,全身颤抖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看到车上的死人脸,全身无力的摔坐地上。 赵瞎子看二狗子一眼,从怀中拿出烟杆子,填装烟丝,按了又按,最终却放下,没点火。 他看着车上的陆猴子尸体,叹口气,看向瘫坐在地上的二狗子,“猴子啊,看到了吧。要不是我有这只幻瞳,能催眠了二狗子,让他替你去回报消息,也许今二狗子这具尸体的样子,就是你这辈子的下场了。” 着,他摘下一直带着的眼罩,眼罩下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珠,中间仿佛开出三条细线,此时这只眼睛正咕咕的流下血泪,三条细线间隙又长出一条细线,猛一看,仿佛眼珠要四散裂开。 随着这条细线的出现,平板车上死亡的陆猴子面部逐渐变为二狗子的外形,而跪坐在地上全身颤抖的二狗子逐渐变为陆猴子。 赵瞎子全身一软,瘫坐在车沿上,看向恢复了本来面目的陆猴子,一阵指责,“当初你吃不上饭,求我给个活路,你跟我进商队的时候,我就嘱咐过你,乖乖做个杂役,到你年龄大了,我给你钱,你自己找个落脚地方,好好过日子。” 他喘了几口气,擦去眼中的血迹,把眼罩戴好,“可是你咋做的,你非要往那人身边靠,你以为他厉害,他本事大。你哄他高兴了,他给你好吃好喝,让你在队伍里风光无限,这样就是好日子了?屁!全是个屁啊!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了,见过多少个你这么大年龄的娃子,跟在他身边,哄着他高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最后……” 他突然一顿,握拳堵住自己的嘴,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了,才放下手,喘气揉着胸口,半不话。 陆猴子上下牙齿咯咯作响,每次张嘴都发不出声音了,看着车上死不瞑目的二狗子,好半才咽口唾沫,可怜兮兮的问,“表,表哥,表哥,我,我我这,就能走了吗?” 赵瞎子瞪他一眼,没好气骂,“不然咋地,你还要回商队去,让他这次真掐死你呀?”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陆猴子双手猛摇,身子向后挪了挪,直到感觉离平板车足够远了,才颤颤悠悠爬起来,双手抓着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来这是二狗子衣服,脸色煞白,强忍着没把衣服脱下来,全身别扭着,看向赵瞎子,“表哥,我,那我走了。” 赵瞎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破旧的布袋,扔给陆猴子,“拿好,快走吧!以后跟谁也别你在张阔的商队里混过,记住了,千万别。” 陆猴子接过布袋,手里捏了捏,里面满满的居然都是银票,也不知道具体都是多少面额的,但是就算一袋子都是一两的银票,都比真放一袋银子要多。 手里有了钱,陆猴子心踏实了,他感激万分的对着赵瞎子跪下磕头,起身准备走时,又回头看赵瞎子,纠结的问,“表哥,那个,那个妹妹,是你藏起来了吗?” “狗屁,我藏个奶娃子做什么!估计是真失踪了,邪门……哎,我,怎么着,你还想带个女娃走啊,滚!”赵瞎子没好气的脱下一只鞋子,朝着陆猴子扔了过去,凶狠的呲牙,“赶紧滚,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真宰了你!” “好好,我走,我走了,你保重!”陆猴子转身跑了几步,回头看赵瞎子,挥了挥手,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瞎子望着陆猴子离开的背影,好半才又点上烟,砸吧着抽起来,看着车上的二狗子的尸体,落寞的叹口气,“对不住啊兄弟,这事你要是有怨气,就都算到我头上吧。等我死了以后,我给你磕头赔礼道歉去。” 他双手抓住二狗子的手脚,拖下马车,拖几步喘息几下,费了半劲,终于寻到一个干净点的地方,他又返回车里拿出香火蜡烛,来到二狗子旁边,给他点燃了蜡烛,借着蜡烛火苗又点了四根香,双手拿着线香,郑重其事的对着二狗子的尸体拜了拜,这才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坐上马车,吆喝着马匹转弯往回赶去。 待他走远了,陆猴子从树林子探头出来,看着赵瞎子驾车离去后,强忍着恐惧走进乱葬岗,寻到二狗子的尸体,从一旁搬来巨石,用力砸在二狗子尸体的脸上,砸了五六下,确定这张脸谁也看不出来是谁了,才放心的扔了石头,转身仓皇而逃。 城主府-公孙陌颜屋内 咣当一声,茶杯跌落地面,碎成无数片。 门外听到动静的侍女急忙进来查看,也不多话,利索的清理了所有的碎片,撤走了整套茶具,又送上来一套新的米黄釉粉彩竹纹盖碗茶具,配上雪梅茶和雪露水,对两位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公孙陌颜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中泛着乌青,望着上官无极的眼睛充盈血丝,直到此时,才哆哆嗦嗦着低吼一声,“你骗人!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感觉到,你骗我的是不是,你知道公孙家族,仅嫡系一支有多少人吗,你凭什么他们都被控制了,我不信,我每日都有和他们接触,为什么我没事,为什么我没有被控制……” 上官无极轻摇折扇,“你有什么用?控制你能得到什么?” 第83章 083返回北冥 公孙陌颜被噎的无语,脑子里一片混乱,“那我大哥,大姐?他们一个是北冥战区主将,一个是护城官……” 上官无极不忍心他太崩溃,好心的解释,“他们没事。除了嫡系和黑锋战队的部分旗主,目前怀疑的只有旁系一些叔伯辈的,下面你父母没有任职家族管理层,墨阳和欢颜对自己保护的非常好,暂时都是安全的。” “所以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我,想通过我开始控制我们这一系?“ “你错了,他们是冲着胖子来的,胖子行军打仗的本能非常好,总旗主和公孙家主都有意要升任他为副总旗主,这在公孙家的高层中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你突然打算跟他去追杀冥兽,不过是捎带的福利。” 公孙陌颜脸色尴尬,身子抖了抖又放松下来,安慰自己,算了,只要自己和胖子都没事就好,就不必在意谁是谁的捎带福利了。 “他们被谁控制了,怎么控制的?”公孙陌颜疑惑的问。 上官无极摇头,“不知道,暂时有个线索了,但是目前还没有确定,需要借无邪的毒师能力,来验证一下。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做一件事情。” 公孙陌颜茫然看他,“需要我,要我做什么?” 上官无极直指宋胖子,“我需要你带胖子回去北冥,把遇到大批冥兽,被冥兽陷阱埋伏的事情,通报的人尽皆知,让北冥高层针对冥兽穿越北冥防线一事,增加危机意识。” “为什么,你不是怀疑他们……”公孙陌颜跳脚。 上官无极折扇微摇,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冥兽如果真有了高级将领,就意味着它们的战斗等级和战斗智慧即将成倍增加。如果北冥还用以前的目光看待和对待冥兽,那将是北冥诸城的劫难,相比起来,一两个家族被谁控制了,十几个族老你争我夺的获得多少权利,或者你爱上谁,有没有得到这个女人,于我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这些也从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公孙陌颜呆滞看着他,一口气在胸口卡着,上下不得,好半,他才叹口气,颓废瘫坐,“你考虑的从来不是正常人考虑的重点,你,你这样……嗯,这让我想起与上官苍月有关的那些可怕传。” 上官无极折扇敲在公孙陌颜头顶,“瞎什么呢,你对上官苍月的传又了解多少?” 公孙陌颜抓抓被敲打的头部,实话实,“我听墨阳和欢颜话的时候,无意中到的。是上上代的上官家主名唤上官苍月,她还在世的时候,为了培养下一代优秀的家族领导者,从辈的孩童中遴选出一群孩子,用各种精神秘术蹂躏摧残他们的神志和精神,强迫他们摒弃所有的感情,只保留智慧和决策能力。可惜最后那些孩子在短短几内年连续崩溃自杀,最后竟然一个都没存活。上官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对公孙家族的制约也降到最低,从此北冥双王中公孙家越做越大,上官家只能固守不敢冒进了。” 上官无极愣了愣,才摇头叹气,“一派胡言乱语,你除了诗酒琴茶和道听途,还有点其他用处吗?只剩心心念念那个救过你的少女吗?” 公孙陌颜表情尴尬,“咱能不提她的事了吗。对了,你让我什么时候回北冥?” 上官无极看看外面色,“今下午走,胖子伤势虽然严重,但是正是如此才更让人信服,我要你带着胖子赶回公孙家,让他们看看你们的惨状,你再添油加醋的多描述一下新冥兽的战力和首领的可怕……” 公孙陌颜同情的看了胖子一眼,在上官七公子眼中,胖子恐怕只比一封告急信高级了一点,完全没被当伤员看待。 “好的,我下午就带胖子离开……” 上官无极点点头,又交代了他一些应对的方法和注意事项,留他稍微休息调整,自己走了出来。 站在屋檐下,看着阴霾的空,上官无极半眯眼,站了半晌,终于转身迈步,走向后花园。 在花园角落里有一座孤独的屋,屋门虽然没有上锁,但是常年没有人进入,所以来这里工作的仆役都会被告知,不要靠近这做屋,这座屋就是城主府内的禁地。 上官无极进入花园,绕过亭台水榭,又走过九曲回廊,最终在一片竹林里,来到屋门前。 他推门进去,站在空旷的屋子中央,正北一面强,摆了一排供桌,桌上立着上百个木牌,每一个都是一个人名,他目光顺着木牌看过去,“上官水月,上官千羽,上官婉情,上官无忌,上官……”全是上官家族人,供桌的最上面,最大的那一个木牌上,赫然是“上官苍月”四个字。 上官无极定定的看着木牌,嘴中无意识念着,“上官苍月,上官苍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上官家的影响还是那么大,你你要做上官家最伟大的家主,如今是否也算另一种实现了呢!你如今,可是上官家最传奇,最恐怖的一代家主……” 下午的空越见阴霾,有经验的商队都开始准备御寒物资,一时间城内叫卖冬衣兽皮,油毡布的商贩挣得满脸笑开了花。 上官无极领着护卫队在北城门口,送公孙陌颜和宋胖子出发北冥。 宋胖子被安排躺在马车上,车篷是厚厚的防寒保暖的油毡布和皮毛,有专门的大夫和侍女一路陪同照顾。 公孙陌颜一抱拳,“我这就走了,七公子保重。” 在外面,上官无极从不允许他们兄妹几个称呼他为舅,只让他们与旁人一起称呼他为上官无极或七公子。 上官无极点头,对一旁护卫的队伍吩咐,“你们必须保证公孙陌颜的安全。” 被安排护送的队长急忙行礼,“是。” 公孙陌颜一挥手,车队缓缓加速,奔着直通北冥的大路行去。 上官无极望着车队逐渐消失,挥手领着护卫队返回城主府。 回到城主府,黑衣人早恭候多时,上前一步,“公子,无邪公子送来密信。” 完,将一枚竹筒送入上官无极手中。 上官无极接过竹筒,独自进了书房,过了片刻,突然双眼精亮走了出来,对着一旁侯立的黑衣人和侍女吩咐,“走,去看看那个让陌颜念念不忘的少女。” 看那少女做什么? 黑衣人和侍女互看一眼,急忙跟上。 第84章 误入青丘 她睁开眼睛,望着粉红色床幔,一瞬间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 脑海中无数的影像不停的闪过,她闭上眼睛,双手抱头,巨大的疼痛传来,让她不敢回忆。 ……八荒鼎……转世……山村女孩……张赔钱,桃子……师父白泽……一体双魂……桃子……碧落……冥兽……二姐…… 她猛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扶着胸口,冷汗顺发丝滴落,她张开口,努力喘息。 记忆很模糊,思维无法集中,脑海中有一种异物存在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识海中,压制着她,让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里有个模糊的影子,一个陌生哥哥扑过来,凶狠的啃咬着她,她心里充满巨大的恐慌,想要躲避想要逃走,但是无论如何挣扎,她都无法控制身体,直到最后被陌生哥哥推到,后脑撞在什么东西上,传来巨大的疼痛,一股股热流顺着后脑的伤口冲出,被禁锢的灵魂突然获得自由。 那一瞬间,似乎有两个自己,同心同念,同时催动了空间转移之术…… 但是转移到哪里?她没想明白。 她双手摸过全身,身上到处是啃咬的伤口,虽然伤口抹了药膏,药膏的丝丝冰凉下,还是掩不住有阵阵抽痛传来。 脑子麻木混沌又反应迟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要思考一下,这是哪里? 起身从一旁凳子上拿来粉色衣裙,勉强穿好,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一步步走到门口,用力推开了木门。 外面空晴朗,有七彩的霞光在空飘来荡去,投射下的光也幻化为七彩。 她居住的屋子,是一片依山而建的阁楼,整个山体到处都是这种美轮美奂的楼阁,七彩之光从山体楼阁间掠过,把整个山体的阁楼都渲染成七彩之色。 这是什么地方?她赤脚一步步走,阁楼外有一块露平台,摆放着石桌石椅。 走到阁楼前的平台,顺着栏杆看去,外面是连绵的云海,完全看不出来这座山体有多高,但是肯定不了,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这种阁楼。 “妹妹,你醒了啊,怎么不穿鞋子,会着凉的。”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个瘦高的女子身影从阁楼旁的角门走来,手里端着托盘,看到她醒了,露出温柔的微笑,身后三条巨大的尾巴摇晃不断。 她看着来人,一脸呆滞,“尾巴?” 女子回头看看自己的尾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尾巴。你没有尾巴,看起来好丑。” 她低头,记忆里貌似有人念叨过,总是她很丑,是谁?怎么忘记了。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她好奇的打量四周, 女子温柔一笑,“这是青丘的百战阁,我是青狐族,云柔。” 她抬头,看着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的云柔,满眼惊艳,“云柔姐姐,你好漂亮啊,这里好票啦。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问我自己什么?” 她茫然,看着云柔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拉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从盘中端出一碗肉粥,用勺子轻轻搅拌。 云柔的狐媚眼睛,仔细打量她,“你是突然出现在青丘的登仙台上,把值守人员吓坏了。要知道,青丘登仙台只有狐帝能够上去,那是通往仙界的通路,旁人根本无法承受登仙台上的强大压迫之力,换了普通狐族早已魂散道消。可是,你一个人类,却毫发无损的出现登仙台上,此事惊动了整个青丘狐族,闭关的狐帝都传令,让太子白烨督查此事。” “白烨?!”她茫然看着云柔,脑海中闪过一只白色狐狸的影子,快若闪电,根本让她来不及看清楚,再努力回想,只剩下一头雾水和隐隐的刺痛。 云柔温婉一笑,“白烨是青丘狐族的太子,本身是白狐一族,拥有一身光华漂亮的白色皮毛,和八根狐尾,法力仅在狐祝祭祀和狐帝之下。” “为什么是八尾,不该是五尾吗?”她脱口而出,一手按上自己的嘴,呆愣愣看着惊讶望过来的云柔,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估计还没睡醒吧!” 云柔眨眼,忍下询问,将碗中的肉粥吹凉了,喂给她吃,“了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妹妹吧?” “我的名字?” 她茫然看着云柔,目光换撒,脑海中一片空白,“我的名字,我叫,什么名字,名字!” 云柔一愣,也有些意外,“妹妹,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她摇头,望着云柔细腻精致的五官,努力的回想自己的名字。 我叫什么?似乎有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但是到了口中,却念不出正确的读音。 再努力去捕捉那种感觉,脑海中却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她来这里,来青丘,是来做什么?似乎,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 “呀,妹妹,你别激动,你别激动,你吐血了!”云柔惊呼,放下碗,急忙趋前扶她,扯出青色手帕,接住她口鼻中溢出的血液。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旋地转,恶心欲吐,全身瘫软在云柔怀中,闻着云柔身上的清香味道,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这是青丘督峰独有的勿忘花的味道,此花三千年才开花,花期一日,采摘后需要九幽冥火,煅烧八十一,才能压榨出花心里那一滴香液,一滴可维持百年香味不散。 但是如果把它和另一种浅草露混合,就是最好的香料千味香,非常适合烤野味的时候,刷在肉质肥嫩处,可以最大限度刺激出香味,是难得的奢侈调料。 “所以你以后烤野味的时候,尽管刷着用,我那里还有很多,都是他们贡献给我的……” 记忆里似乎有人这么大言不惭的过,然后扔来几十瓶,被她开心的全部刷烤肉吃了。 是谁? 是谁?那个话的人是谁? 她全身瘫软,倒在云柔的怀中,双眼一黑,昏迷过去。 第85章 欲施血咒 北荒~桑燕城 下午近傍晚的时候,空开始下起细密的雪花,街道上川流的人车明显减少。大多数人都躲在屋内,围坐在火堆旁,互相借着喝酒取乐,准备度过今年第一个降雪日。 因为从今日起,意味着北荒进入了“寒冬”时节,接下来将会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空永远阴霾,总会飘落雪花,甚至还会有暴雪覆盖整个北荒。 到那时,所有食物都会极度短缺,饥寒交迫的人与动物,会在北荒这片茫茫的大草原上,展开又一轮吃与被吃的生死较量。 也正是这种与争,与地斗的坏境,培养出北人坚强不屈的精神与意志,为了在艰苦环境下能够更好的存活,北人逐渐变得彪悍而暴力,茹毛饮血的环境让他们拥有强大的战意,却拒绝太过复杂的心机和算计的性格。 城主府,上官无极居住的听雪院。 上官无极挥手屏退所有人,推开高大的玄色木门,缓步走了进去。屋内装饰低调而奢华,所用一木一器无不是奢侈物品,顶级工艺。 如今还没有生起地龙,侍女只在屋内四角摆放了青铜炭盆,适宜的温度驱走了冬日傍晚的寒冷,梅兰竹菊双面绣六折屏风,分割了内外房间。 透过屏风,若隐若现的能看到,里屋中正一名女子斜坐在地面上,静静的不言不语,上官无极站在屏风这边,隔着屏风望着若隐若现的人影,半晌才移步越过屏风进入室内。 “此女骨龄不足十六岁,双手手腕半日内被折断,全身大伤处不计其数,但是其伤口愈合快速,应是吃过仙丹或灵果的结果。她体内拥有强大的先内劲,已经被药物强力压制,若无解药,她此生无法动用一丝内劲,但她抗打击和恢复的能力依然比同龄人强大。” 上官无极边回忆侍女的禀告,过绕过屏风,目光投向正中间地面,四指厚玄色地毯上,少女安静的斜身侧坐。 她有一头长长的秀发,带着梳洗后的湿气披散在身侧,上身一件泼墨染广袖袍衣,内衬玄色肚兜若隐若现,下身素锦裹腰窄身裙,更是勾勒出她单薄不盈一握的腰肢和一双纤细修长的腿形,一双赤足在玄色地毯间半隐半现,巧莹润如玉。 她皮肤细腻泛着柔光,淡粉色嘴轻抿,颊边两缕发丝垂落胸前自然卷曲,凭添几分顽皮,这份美,如此无瑕,恍惚如不食人间烟火。 上官无极一步步走进她,直到离她一步之遥,低头审视她,“抬头,看着我。” 她顺着声音扬起尖细的下巴看上去,露出纤长的脖子和纱袍下的肚兜,以及肚兜间若隐若现的起伏。 她无神的黑眸与他相对,即便坐在地上仰头望他,依然有一股隐隐的凌然气势,只是此刻这份气势被无限压制,反倒更衬托出她单薄纤细的身子,让人更加明悟,这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 上官无极与她目光相对,“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言不语,木然的表情,只在眼角眉梢,带起一丝细微不易察觉的嘲讽,似乎透过那双懵懂呆滞的眼瞳,还有另一双眼睛,细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上官无极感觉极其敏锐,立刻感觉有异,皱起眉头细心打量少女,“起身。” 她顿了顿,纤细的双腿弯曲收在身下,受伤的双手交叠垂在身前,重心前后微移,随着惯性,身体自然站立起来,起身后,双足一前一后交叠而立,收腹挺胸,双肩打开,下颚微收,双手垂在身侧,身体自然挺立,目光平视上官无极。 一连串优美的肢体动作,将优雅端庄、尊贵矜持和无懈可击充分展现了出来,而她一双黑眸里清晰的茫然呆滞,则明白的表示了,这都是下意识行为动作。 上官无极失神瞬间,目光中带起一丝回忆,这么优雅的举止,他此生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可惜…… 他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看着与自己下巴等高的少女,目光中所有感情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推理,他绕着她旋转,认真打量少女,越看越是满意。 上官无极从一旁檀木书桌上,取来一把锋利的裁纸匕首,慢慢靠近少女,目光带起一阵凶残和杀意,匕首飞快的刺向少女眉心。 尖锐的匕首带着破风声,直接刺入少女眉心,却只是贴在眉心上。从头到尾,少女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身体也始终放松没有一丝绷紧或颤动。 看着少女眉心滴落的血滴,上官无极松了口气,此时他才确定,少女是真的没有意识, 他低头再一次认真看了看手中的密信,最终从怀中拿出锦盒,从里面拿出一粒丹药递到少女唇前,“吃了它。” 少女黑眸微闪,低头张口含住丹药,秀气的舌尖一转,将丹药吃进口中,药物入口即融,转瞬化为一股药液自动流入腹中。 他又取出玉蝶,贴上少女滴血的眉心,乳白色玉蝶瞬间仿佛见到血腥的蚂蟥,疯狂吸收少女的眉心血,直到彻底变为半透明的血蝶,终于不再变化。 少女全身一抖,双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上官无极看着手中的血色玉蝶,微微蹙眉,没想到这玉蝶居然如此邪恶霸道,他担心的摸上少女脖颈,确定她生命无碍,才松口气。 想到无邪密信提到,血色玉蝶乃是南荒巫妖族圈养妖兽常用的秘宝,心中对南荒妖族的强大有了一次具体的认识,如果南荒妖族能为他所用,那么抗击冥兽是不是就轻而易举了,可惜他们对南荒和妖族都了解太少,如果有机会,倒是要去一次南荒。 又想到无邪密信中提到另一种超越玉蝶的控制之术,他心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施用,匕首翻转,他在自己眉心同样刺入一刀,手指接住眉心血滴,按上少女眉心,准备将两种血液混合。 同时,口中念动咒术,“吾以血魂为媒介,与汝达成灵魂契约,此契约超越一切控制与血咒……” 第86章 谁控制谁 两种血液结合,周围一阵昏暗,上官无极全身包括思维,瞬间被凝固。 一丝微风吹拂,地上的少女睁开双眼,一双红瞳望着上官无极,唇角勾起喋血冷笑。 “汝之契约,吾接受了!记住,吾乃血惑魔女,岳沧漓!” 她飘身而起,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咬上上官无极的脖颈,牙齿撕裂开他颈侧的血管,大口吮吸他的血液,一股清冽冷香混合着鲜血喷薄而出,她咬破嘴唇用混合的血液,在他颈侧烙印下属于她的印记,一枚黑色六芒星印记,在他颈侧生长蔓延开。 等到烙印完毕,她退后看着他精致的五官,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表情。 自从被灌药后,她一直无法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周围所有发生和经历的事情,她心里清楚明白,本以为此生就会如此,恐怕是落不到一个好结果了,却幸好遇到这个男人买了她回来。 他带她离开商队后,在马车上,一路上听他各种吩咐和安排。 那时候她就知道,他买下她来,并不当她是简单的玩物或特殊癖好的发泄工具。 他喂她吃醒魂丹,又用血蝶获得她身体的控制权,最后他又想要用血咒来获得灵魂的最高控制权,她不得不趁机出手。 幸好她之前战斗后耗损过大,醒魂丹这种含有强大恢复精神能量的丹药一旦入腹,瞬间就被身体分解吸收完毕了,她才能赶在他血咒完成前清醒过来,于是她接收他的血魂,截断了契约内容,只保留他与她达成灵魂契约。 如果他上来不喂药就用血咒,她恐怕此生真就逃不掉被控制的命运了。 血瞳转动下,她打量周围一切,脑海里回忆之前的经历,片刻后一阵咬牙切的咒骂。 好,很好!我在那边和虫族打生打死,这边被人捞起来就成了奴隶,还是个身体精神都被控制的奴隶……张阔,你丫的最好期待,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不然我活剥了你的皮,晒干了做皮鞋穿! “嘶!好痛!” 手腕不心碰触地面,岳沧漓嘶嘶抽痛,抬着手腕仔细打量双手,确定还有得救,才松了一口气,对张阔又是一阵咒怨:张阔你等着,姐跟你的仇,至死方休! 一阵咒骂发泄过后,岳沧漓半眯着血瞳,上下打量这个叫上官无极的男人。 刚才他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在暗中观察他,结果他神经敏锐立刻察觉,并对她做出试探,幸好她是真的无法控制身体,不然真就被他发现了。 她对此非常惊讶,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的精神力强大的有些过分了,这会让他的精神和身体出现不协调。现在他还年轻,察觉不出什么,一旦过了这几年,精神力会强迫肉体增加消耗,到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就会急速衰老,最终全身衰竭而亡。 在末世,拥有强大念力却没有相应强大体能支撑的很多普通人,无一不是最终暴毙而亡。 可是这里不是末世,没有人会为了获得强大的精神力而把自己往死里逼,何况上官无极这种把全部精神力运用在运行计算和逻辑推理上,毕竟再强大的人脑,也比不上人工智能…… “上官无极,你究竟要做什么?” 岳沧漓蹙眉,认真研究他的目的,简单的控制身体是为了怕她逃跑吧,但是他又在此之上要获得最高控制权,又是为什么? 上官无极表情不变,但是身体一阵阵颤抖,禁锢的灵魂也发出阵阵挣扎的波动。 岳沧漓在这阵精神波动刺激下,脸色瞬间苍白无血色,脑海出现一阵眩晕。 她明白经过之前的连番战斗,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此时的自己,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太过虚弱了,就算勉强抵消了上官无极的精神控制,但她也不是全盛时期上官无极的对手。 最后谁能控制了谁,还真不好。 既然知道上官无极另有目的,她倒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顺便休息一下,恢复精神和身体。 她忍着眩晕躺会地上,眉心移动到上官无极伸出手指下,双眼一闭,血色瞳孔瞬间消退。 周围一阵光华闪烁,房间内禁锢的空间,瞬间松动。 上官无极全身一抖,下意识继续念出咒语的后半部,“……自此,吾乃汝灵魂之主,汝当尊吾号令,吾之名,上官无极!” 念完后,他愣了愣,狐疑的看看周围,心里一阵违和感。 有什么东西不对了,周围一切都有些怪异,原本清冽的空气浮荡着一丝血腥气味,他的精神堡垒出现一个断层,似乎有一个微的时间错位,让他感觉现在本不该是现在,应该延后了一段时间。 但这个感觉非常微妙,并不准确。 似乎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感知领域和控制范围。 他低头看昏迷的少女,见她唇边隐隐有一些血迹,他微感意外,刚才明明没有看到她吐血,难道是血咒引发的? 他眯眼盯着少女看了半,也没见她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连眼皮都没抖动一下。 又看了半,他无奈不再追究,起身往外走去。 上官无极拉开门,对着等候的侍女吩咐,“玲儿,你这几专职照顾好她吧,她十后恢复神志,找大夫来,把她断手治疗好。” 想了想,对黑衣人吩咐,“给欢颜传信,棋子备好,等待上场,速来领取。” “是。”两人同时低头应道。 上官无极迈步向书房而去,准备今晚就在书房读书度过了。 望着上官无极离去的背影,黑衣人和侍女对看一眼。 玲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秦战,少爷脖子上,那是什么东西?” 秦战茫然摇头,“不知道,像是印记,少爷刚才进屋前还没有,这个印记该是刚出现的。” 玲儿一摊手,“你猜那密信里什么,能把少爷这里弄出一个印记来?” 秦战摸了摸下巴,学着少爷思考样子也想一想,片刻就放弃了,“哎,想不出来。算了,我还是赶紧送信去吧。” 看着秦战离去的背影,玲儿抿嘴噗嗤一笑,“呆子,哪个真要你回答了,你的智商如何跟少爷比。哼!” 转身,她扭着腰肢推门进去,绕过屏风,走向静卧房中地毯上的少女。 第87章 怪怪七公子 第二,空阴霾,无风,时不时降下一些细碎的雪粒。 有懂看色的人,于是互相叮嘱,这是要下暴雪的前奏。很多商队开始准备提前出发,尤其奔赴漠北各游牧民族的商队,更是早早做好了接应准备,就怕暴雪突临,大地一片银白,再找不到商路了。 城主府内,玲儿领着神情木讷,行动迟钝的岳沧漓,一步步走到餐桌旁坐好,桌上摆放了着两素两肉四道菜,另有一盅白米粥,也算丰盛。 “来,坐在这里,不要碰到手腕,我来喂你喝粥。” 玲儿扶着岳沧漓坐下,给她整理好衣服,今气更冷了,屋内多升起两盆炭火,还是有些冷意,岳沧漓此时再昨衣服的外面又搭配了一件水红色棉夹袄,下身外裙和里衣也换成加棉,脚上一双厚底芙蓉样月白绣鞋,绣鞋上各有一颗绣球,行走间带着俏皮和可爱。 玲儿确定岳沧漓坐好后,转身拿过青瓷碗,倒了半碗白米粥,又在米粥上撒了一些炒熟的椒盐芝麻,白粥的温度熏蒸出椒盐芝麻的香气,一股清香弥漫开。 静坐桌旁的岳沧漓,黑瞳呆滞看着前方,可嘴角却不由一阵蠕动,鼻子微微煽动,用力嗅了一下米粥香气,肚子里一阵咕噜声,她无神的黑瞳中隐隐闪过一丝尴尬。 听到声音,玲儿疑惑的回头看了岳沧漓一眼,见她乖乖如木偶静坐,脸上毫无表情反应。 她摇头,暗叹自己这是太过敏感了吧。将白玉瓷勺放入粥中,端着来到岳沧漓面前,坐下低头吹了吹,准备喂给岳沧漓。 岳沧漓立刻配合的张口,准备吃进数来第一口热粥。 就在此时的,大门被人哐当一声用力推开,一道人影闪身而入, “啊,公子?!” 玲儿见到来人,微微一愣,急忙放下碗,起身行礼。 岳沧漓遗憾的闭上嘴,眉毛跳动一下,继续呆滞的目视前方,不言不语。 上官无极带着一身冷凝寒重,来到两人面前,目光盯着岳沧漓,满目研究。 “公子吉祥!” 玲儿行礼问安,同时狐疑的打量他,不是这十都是她来照顾,还以为都不来看一眼了,这怎么才第一早上,就急急的过来呢? 上官无极脸色冰冷,一瞬不瞬看着岳沧漓,对玲儿一挥手,“你先出去吧。” “是。”玲儿行礼退下。 大门关闭,上官无极突然上前一步,弯腰靠近岳沧漓,直到两人脸对脸,目光对在一起,上官无极冷冰冰看着岳沧漓空洞的目光,双眼充满探究,似乎要从岳沧漓目光中看出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岳沧漓直视前方,偶尔眨动眼睛,但是双目中茫然一片。 “奇怪,昨吃了醒魂丹,按药效,今应该能简单开始交流了。” 上官无极状似不解,坐到一旁玲儿刚坐的椅子上,看着岳沧漓静坐呆滞的表情,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的五官和微表情上。 岳沧漓继续一脸呆萌,坐在椅子上,八方不动。 上官无极也不言不语,就这么盯着她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咕噜一声长鸣,从岳沧漓肚子发出,她耳朵瞬间爆红,心里尴尬要死。 上官无极看向一旁的半碗白粥,纤长的手指端起那碗白粥,捏着白玉勺子在碗中搅拌,目光始终不离岳沧漓。 岳沧漓呼吸微微加重,上官无极优雅的舀了一勺粥,岳沧漓配合的张开口,上官无极飞快将一勺粥送入自己口中,一口还嫌不够,低头连同剩下的半碗粥,三五口吃光了。 “正好我饿了,玲儿真懂事,知道给我准备一碗粥,这温度刚好,还有椒盐芝麻,真香啊!” 耳中听到细微的抽气声,上官无极眉梢一挑,又自己动手,把盅端起,把里面的白粥倒进碗中,结果只有半碗。 “还有半碗,不够吃啊,算了,勉强凑合吧。” 上官无极边边快速的将半碗粥都送进自己肚子里,又拿起一旁桌上的筷子,捏着一个馒头,风卷残云般扫荡过全部的四道菜。 岳沧漓张着嘴,目光茫然看着前方,直到所有饭菜都被吃光了,才闭上嘴,隐隐一阵咯吱咬牙声。 上官无极吃饱喝足了,满意的召玲儿进来把所有食盒餐具都收走,换上一杯清香的茉莉蜜茶,边吹着蜜茶的烟气,边满意的对玲儿吩咐,“饭菜做的不错,吃的太饱了,中午就不用再送饭来了。昨在书房忙了一晚上,今我不打算办公了,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明再来禀报吧。” “是。”玲儿应得胆战心惊。 等她退出来,一把抓住秦战的衣服,“公子昨在书房有什么事情吗?” 秦战被问的莫名其妙,“没有啊,和往常一样看了一晚上书。哦,早上洗漱的时候,公子问他脖子上的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昨从房内出来的时候,突然多出的印记。公子就急匆匆赶来了,怎么了?” 玲儿打开食盒给他看,“你什么时候见过公子一顿饭吃一盅白粥,三个馒头,还有四道菜的?” 尤其那四道菜,干净的她以为公子舔盘子了呢! “还有,公子要喝茉莉蜜茶,他不是一直讨厌这种甜腻腻的女儿茶吗?” 两人莫名其妙的对看,不得其解。 屋内,空气中飘荡着茉莉和蜂蜜的香甜气息,还有残留的食物味道,岳沧漓嘴角抽搐,强咽下口中的唾液,腹中饥饿难忍,胃部一股股抽痛,咕噜咕噜的声音,清晰可闻。 上官无极却仿佛聋了,拿着一本书,一页一页的翻看,时不时还对上面的文字表达感慨。 时间匆匆,一个上午就这么消磨掉了,上官无极整个上午都在屋内看书,岳沧漓没有旁人指示,干巴巴坐在椅子上,看着上官无极看了一上午书。 临到中午时分,上官无极终于放下看了一上午的书,起身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子,目光看向岳沧漓。 第88章 巡游桑燕城 临到中午时分,上官无极终于放下看了一上午的书,起身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子,目光看向岳沧漓。 中午的空没有放晴,依然阴霾压抑,屋内光线不好,昏昏沉沉的,很容易让人睡过去。 岳沧漓就直挺挺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双手淑女的放在腿上,双眼紧闭,嘴半张开,发出规律的呼噜声,配合着咕噜悲鸣的肚子,时不时就有一两下咀嚼的动作,似乎做梦在吃东西。 上官无极起身的行动惊醒了岳沧漓,她似醒非醒的睁开眼睛,一双黑瞳依然毫无焦距。 上官无极皱起眉头,见她黑瞳虽然没有焦距,但是灵光闪动,心下有了计较,看看外面的色,对她命令道,“早上吃的太饱,你跟我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消食?消食你妹啊!姐吃什么了?吃什么了?吃什么了啊! 任凭心里一万头飞奔而过,岳沧漓身体却自动听话起身,跟着上官无极向外走去。 出了门口,上官无极抬头看看空偶尔飘落的雪粒,对玲儿吩咐,“我带她出去遛遛,你不用跟随了。” 玲儿嘴角抽了一下,遛遛?!又不是狗,要怎么遛?! 上官无极背后刚迈步走出来的岳沧漓,身体晃了晃,配着苍白憔悴的脸色,本该楚楚可怜的姿态,莫名有种精神抖擞,火冒三丈的凌人气势。 玲儿同情的看她一眼,低头行礼,“是。我给她穿上一件披风吧。” 得到上官无极批准,急忙回屋拿来缀兔毛的桃粉色披风给岳沧漓穿戴,因为不放心,披风里面又给她裹上一件夹袄,整个人生生给包成熊样了。 上官无极斜眼看熊样岳沧漓,莫名满意的点点头,当先向外走去,“跟我走吧。” 岳沧漓一步三顿,终于还是抵不过身体对上官无极命令的遵从,悲愤的跟着上官无极身后,迈着碎步走出庭院。 上官无极走的不快,慢悠悠在前面走,岳沧漓跟在他背后,随着他的步调,慢慢走。 两人一前一后,四周很安静,只有脚下的沙沙声,隔着围墙,能听见外面一两声叫卖吆喝声。 上官无极走得有些出神,越走越慢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后面岳沧漓黑眸煽动,目光逐渐聚焦,一双狡狯灵动的黑眸,悄悄探究打量他,却不知前面上官无极,因为她的注视而瞬间有所感应,嘴角带起一丝微笑。 行到大门口,看门的门房老头看到上官无极过来,急忙打开大门,恭送他出去,目光忍不住好奇打量岳沧漓几眼,不过嘴上始终微笑着,并不多话。 上官无极领着岳沧漓来到大街上,因为冷的原因,除了主街道迎来送往络绎不断,旁的街巷里显得分外冷清。 上官无极一路行来,周围商户和来往客商都对他行礼问候,他也一一回礼,有时候还跟商户打听中州情况,有时候也和商队交流一些风土人情,听他们讲述商路上的一些见闻。 也有人好奇上官无极身后少女是什么身份,他老实回答,“从张阔手里买来的。” 于是大家再看她的目光就有些肆无忌惮,更有甚几句浑话,开几个有颜色的玩笑,谁也没当她是回事。 本来嘛,张阔手里出来的,还能是啥,大家心里清楚明白就行了。 每每遇到如此情况,岳沧漓心里就一阵气闷,恨不得跳起来,一人给一巴掌,以泄心头之恨。 这么一路下来,竟然走了一个半时辰,上官无极乐此不疲的和人沟通交流,顺便告诉别人,岳沧漓是他从张阔手里买来的。 结果,一个下午的时间,全桑燕城都知道上官七公子突然从张阔手里买入几个妙龄女子,他还带了一个出门巡城。 岳沧漓跟着走的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让她身体不住摇晃,呼吸一阵阵气短,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冷的,还是累的,总之,她觉得自己如果现在躺下,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哎!没在张阔手中被玩死,却被上官无极玩死了。她冤不冤啊! 色接近傍晚,上官无极终于领着岳沧漓来到一间食店,这家食店坐落在整个桑燕城最西北角,一个偏僻的巷子最里面,门口没有牌匾,只有一块残缺的木板雕刻了六合居,斜靠在门口,算是店名和指引了。 店内装修老旧,靠门口一个窄的柜台,一名十七八岁少年趴在台子上呼呼大睡,听到有人进来,抬起眼皮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手指里面,“自己找地坐。” 屋内不大,勉强摆放三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后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胡子拉碴的邋遢书生,五根污黑的手指指甲内都是淤泥,捏着一本油腻腻的手抄本《雅颂》,摇头晃脑的逐字逐句念诵。 另外两桌没有人,桌面摆放着竹筒,里面插着三五双筷子,桌旁摆放的是那种长条没有靠背的木凳子。桌椅板凳都很陈旧,有很多残缺和裂口,但是被人擦干净锃亮,并没有油腻污浊的感觉。 上官无极领着岳沧漓向其中一桌走去,路过书生桌前。 书生吊眼看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智绝孤皇,契阔心劫,缘起生离,缘尽死别,错错错。” 上官无极一愣,回身对书生鞠躬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赐教!” 邋遢书生又冷哼一声,用黑乎乎的手指抓抓蓬乱的头发,低头继续念书,完全不在乎给他行礼的是一城之主还是北冥的传奇七公子。 上官无极也不多言,带着岳沧漓到空桌前坐下,柜台后的少年提来一只铜水壶,两只粗瓷茶杯,随意放到桌上,“哪位配餐?” 上官无极拿来茶杯,放在岳沧漓面前,“她。” 少年狐疑的看了岳沧漓一眼,点点头,“得嘞,大师傅去山上采摘食材,瞧时间快回来了,稍等吧。” 转身又回了柜台睡觉去了。 上官无极提壶,给岳沧漓面前的茶杯,倒上一杯热水,“喝点热水。” 岳沧漓正犹豫要用受伤的手去拿杯子,上官无极已经拿起杯子,递到她嘴前,“来,慢慢喝。” 岳沧漓楞楞,低下头,慢慢喝下杯中热水,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淌进四肢百骸,驱散了一身孤冷。 一杯热水,上官无极喂的不急不缓,岳沧漓喝的不紧不慢,莫名一股契合感,流淌在两人之间,只是他们都选择了沉闷,就让这种契合感,在心里默默的沉淀。 第89章 公子的投喂 空越见阴沉,屋内很快陷入昏暗,柜台的少年端着缺口的烛台,放到桌上。 大门突打开,一个高大威猛,打扮似野人的男人,裹着毛皮迈着敦厚的脚步走进来,一双铜锣大眼四下一扫,看到上官无极,咧嘴笑起来,“你子来早了啊。这才几日,想我这口粗茶淡饭了?喂喂,鬼,把东西送后厨去。” 他瓮声瓮气着,把背后一兜子山货扔给少年,砸的少年全身乱晃,憋着一脸紫红色,咬牙抱着山货兜子进了后厨。 上官无极微笑看他,指了指岳沧漓,“今,带她来尝尝鲜。” 男人摸摸满脸络腮胡,眼睛在岳沧漓身上打转,伸出两根手指捏上岳沧漓的手腕,提了起来,另一手屈指弹了弹腕部经脉,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根骨不错,可惜了,后饮食跟不上,总在挨饿,导致底子太弱。 近一年内有些机缘得了仙家宝物或者灵果,灵魂强度提高,紧跟着逞强提升了身体修为,导致内耗巨大。 恩,长期水米未进,又赶上多次生死战斗,还泡过一段时间冷水。嘿!还被控制了神魂,昨又损耗大量的心血精元。喂!我上官啊,你是带她来吃最后一顿饭的吗?墓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坑是不是都挖好了,你准备让她吃饱了好上路走人吗?” 男人每一句,上官无极脸色就暗淡一分,到昨又耗损心血,他眼中带起一份愧疚,到吃饱上路的时候,上官无极冷眼逼视男人,“你话真多,我要她好好活。” “好好活?这代价可不低啊!行吧,不过一不够啊,必须连续七。”男人斜眼看上官无极,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轻搓着。 “可以。”上官无极想都没想就应了,端起铜壶给岳沧漓的水杯注上热水,继续喂她喝水,“来,慢慢喝。” 岳沧漓抿着嘴勉强把水喝下去,如果不是无法控制身体,她保证跳起来和这个死厨子大战一场,让他好好看看,她岳沧漓是哪里弱了,哪里损耗严重了,敢让她吃饱好上路?信不信她打的他直接上路了。 “那行,你们稍后,我这就做饭去了。” 男人似乎感应到岳沧漓的情绪波动,对着她嘿嘿一笑,也不多话,反身进去里间,不一会儿传来炒菜做饭的声音。 上官无极喂完这杯水,放下杯子没再倒水。岳沧漓松口气,生怕他要喂她喝一肚子水,热水喝下去再舒服,也就舒服一下,她还是要吃东西啊! 时间静静的过去了,邋遢书生读着读着书,突然趴桌子上不动了,过了半才传来呼噜声,少年还特地过去看了一眼。 上官无极一直静静的坐着,手里拿着茶杯也不喝水,就是捏着把玩,目光盯盯看着岳沧漓出神。 岳沧漓被看的各种别捏,不过等确定他真的在发呆,终于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一阵气闷。她这是有多不堪啊!居然适合用来瞧着发呆! 终于等到野人厨子做好了饭菜,少年把饭菜端上桌来,四道菜一炒一炖一蒸一凉拌,但是完全看不出食材用的是什么,主食是米饭,还有一盅青菜汤。 还没吃,一股香味就直冲鼻腔,岳沧漓口水忍不住哗哗的分泌,肚子的悲鸣一声连一声,她都控制不住全身像有虫子再爬,一耸动一耸动的,相信如果上官无极放开控制,她肯定饿虎扑食,直接趴饭菜里,先吃饱了再。 上官无极微微一笑,挽起自己的袖子,右手拿过桌上筷子,左手拿着粗瓷碗,夹了一筷子炒菜,递到岳沧漓唇边,“吃饭吧。” 岳沧漓再没脾气别扭了,直接“啊呜”一口,连菜带筷子一口吞了,然后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 丫的,明明这么香浓的菜,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入口却是极苦的? 舌头蠕动,就想把菜全吐出去! “吃下去。”上官无极适时命令下来。 岳沧漓全身都不好了,嘴里苦味一阵阵恶心想吐,可是身体忠实的执行着上官无极的命令,咀嚼然后下咽。 苦味顺着食道冲进胃里,胃里一股排山倒海的翻腾,可惜饿得太久了,居然都没力气呕吐出来。 于是就见上官无极这边,第二筷子炖菜又送到嘴边,“张嘴,吃下去。” 岳沧漓想拒绝,但是身体乖乖的张嘴,吃进去,然后眼泪又下来了。这次居然全是辣的!一个炖菜,你放多少辣椒啊,你这是炖辣椒啊! 上官无极微笑,继续夹菜喂她,这次是蒸菜,“来,张嘴,吃下去。” 不要,不要,不要! 心里喊着不要,岳沧漓的身体继续张嘴,吃进去,她鼻子眼睛嘴巴各种抽动,这次眼泪下不来了,口水却哗哗的流出来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字,酸!就像是把十个青柠檬榨汁浓缩后,让她一口吃进去,那种酸到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酸的只想把舌头割了。 上官无极眉眼弯曲,轻笑一声,又夹菜,这次是凉拌菜,“来,乖,张嘴吃掉。” 乖你妹,吃你妹,啊啊啊,老娘不活了! 岳沧漓黑眸煽动,聚焦到上官无极脸上,满眼暴怒抓狂,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上官无极肯定千刀万剐而亡! 可是上官无极对于她忽然凝聚的目光毫无反应,对她目光里充满仇恨敌意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好心情的继续自己的投喂行为,“乖,张嘴,恩,多咀嚼一会儿,再吃下去。” 岳沧漓惊恐的看着自己吃进那口菜,而且还听话的咀嚼起来。 一股极咸涩辛辣的芥末味道,瞬间从口腔冲进鼻腔又上蹿到脑海,然后在脑海里爆炸开,她猛翻白眼,噎得半喘不上气来。 好不容易等着古怪的感觉过去了,她看到上官无极又开始夹菜。 我去你大爷的,就是死我也不吃了!岳沧漓悲愤,准备调动全部精神力进行抵抗,哪怕挣脱片刻也好,她要把这一桌菜全掀翻,去揪出厨子,把他大卸八块。 第90章 返程遇袭 看到岳沧漓眼圈开始泛红,以为她要哭了,上官无极愣怔一下,心里突然一软,温和的解释道,“哎,别看这饭虽然不好吃,但都是针对你身体症状特制的药膳。就这一桌的四菜一汤,可是要万两黄金的。” 此生难得解释了某个决定,连上官无极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只是不想看她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夹菜的手,用力握紧了一下,目光有些深沉。 岳沧漓惊悚,瞪着那四盘菜,每盘菜不过十几口的量,就这么点东西,也敢要万两,还是黄金?! 野人厨子穷疯了,上官无极钱多烧得慌了,她世界观被门夹到了! 上官无极夹菜喂到她嘴边,“来,吃下去吧,对身体好。” 岳沧漓瞪着那菜,似有深仇大恨,最终还是张嘴吃了进去,然后继续泪眼婆娑,好苦! 她安慰自己,这可是万两黄金换来的啊,就是一坨翔,她也要吃进去。 如此半个时辰后,一桌极品饭菜终于被她吃完了。 岳沧漓泪流满面,无限敬佩自己,居然可以忍住吃下去。这要是放到末世,她保证把这地方夷为平地。如此难吃的饭菜,就不配存活,就该被灭掉。 上官无极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岳沧漓擦拭嘴角残迹,整个过程优雅温润又风度翩翩,岳沧漓全程愣怔,直到上官无极起身领她往回走,她才慢慢的回神,脸不争气的有些泛红。 入夜后的桑燕城,店铺门口都会悬挂上气死风灯,透过昏黄的光照,道路上的人流反而比白还多,尤其烟花街巷更是人流湍急络绎不绝。 上官无极在前面缓步慢行,岳沧漓跟着后面慢悠悠的溜达消食,转念心里一想,不对啊,这不就真成了出来遛遛! 岳沧漓瞬间无限咒怨的望着前方的上官无极,想着他最好摔个跟头,把他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直接摔掉,看他没了这层公子外皮,里面还有什么…… 脑子里胡思乱想,身子跟着上官无极慢悠悠走在回城主府的路上。路过烟花街巷后,到城主府之间还有一条主街道和三条巷。 桑燕城东西为街,南北为巷,整个城被划分如棋盘,城主府就在棋盘正中心偏北的北一街,坐北朝南的大门前,就是整个城最大的广场,平时开放作为交易的集市,战时作为调兵遣将的指挥中心,广场北侧靠近城主府的地方,建有点将台。 不过桑燕城已经很久没有经过战事了,平时歌舞升平的生活,消磨了所有人的戒备心,包括守城军。 至少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巡逻的守城军。 岳沧漓目光逐渐幽冷,隐晦的扫过周围无数隐蔽在灯光下的暗影,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杀气,始终环绕在上官无极和她周围。 那一双双杀气腾腾的注目,引动她的战斗神经一阵跳动。 若在平时,她早一枪在手,先攻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再看是谁胆肥了,居然敢埋伏她。但是现在,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更不要提攻击能力了。 她张口吐气,试了几次,终于发出一声细微柔弱的呼唤,“喂,嗯你~” 听到自己的声音,岳沧漓一阵战栗,我靠,这软绵绵的萌音是什么鬼? 上官无极闻声,一回身,正好与岳沧漓迎面对立,两人之间距离不超过一拳头。 这么近的距离,她闻到他身上一股薄荷的味道,居然和玲儿给自己洗澡所用物料一个味道,难道她用的是他的洗浴物品。想到此,她瞬间双耳火热,脸上一片通红之色。 上官无极与她几乎贴在一起,自然看到她脸上的细微表情,他抬起手摸上她的脸颊,冰冷纤细的手指,描绘她的五官,最后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他对她微笑,嘴唇靠近她的耳边,“嘘,不许话。” 一根冷箭从他背后半街外,一间房舍顶的斜角阴影里射了过来,依角度而判断,将直接命中上官无极的后心。 同时街道前后都闪出几个身影,挥动刀剑冲向上官无极。 岳沧漓目光骤变,想对上官无极示警,却被他按着唇,无法发音,只能眼看冷箭临近,岳沧漓双眼红光微闪,欲有行动。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出现,闪到上官无极背后,一剑削掉了冷箭,黑影有感看向岳沧漓,岳沧漓泛红的双眸一瞬消失,挑衅的看着黑影,这黑影却是上官无极身边那个秦战。 一声低沉的哨声从秦战口中传出,四面八法一阵刀光剑影,不多时,十几名黑衣人抓着十七八名打扮各异的死人尸体从街头巷尾,房檐屋角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一个个扔到地上堆做一堆,秦战趋前看了一圈,回头对上官无极报告,“公子,全部都服毒而亡,没有活口。” 上官无极回身,看着地面的尸体,目光冷凝,声音冰冷无情,“尽力搜查他们的同党,重点注意这几进城的商队,把他们的尸体捆在城外木桩上喂野狼,让全城人观礼。” “是。”秦战应了,又看了岳沧漓一眼,才和同伴打扫战场,把尸体拉走。 上官无极回身看岳沧漓,见她目光迷离似在出神,下意识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待她回身瞪他,他虽然表情冷淡,语气却温煦,“跟我回去吧,该休息了。” 上官无极转身向前走,耳中听到岳沧漓跟随的脚步声,心里一阵舒缓,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让他总不自觉要去注意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心里却不排斥。 再次走上主道,远远就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进过来。 岳沧漓恍然,刚才一切不过上官无极设的局,目的是为了能活捉这些人,可惜还是没有成功。 不对! 以他的机智,怎么会是一个这么简单的局,还失败了。 如果是她,她会安排对方攻击的时候,自己假意受伤,引导他们放松警惕靠近过来,等他们靠近刺杀的时候,再一举拿下。 按照刚才他俩的状态,她是最适合做那个活靶子的人,他只要状似和她当街亲热,就完全能用她的身体挡冷箭,自己再假意受伤,引敌靠近…… 她想到秦战两次投射来的目光,突然醒悟的看向上官无极的背影。 他开始就是这么安排的,他就是打算牺牲她,甚至让自己受伤,欲换来活的敌人。 可是,他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心意。用自己的生死逼迫秦战提前动手。 为什么? 岳沧漓看着上官无极的背影,茫然不解。 第91章 不眠之夜 为什么?上官无极也在问自己。 耗费多日时间,精心部署安排好一切,他又用一下午的时间,给对方安排偷袭机会,终于接收到敌袭的消息。 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反而收手了。 脑海里想出现她受伤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脚下一顿,他一手按上自己的胸口,一股陌生的涩痛感在心间环绕,他脸色复杂难解,自己居然不忍去想她受伤的情景! 那晚,他施血咒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否在其中动了手脚,这和他脖子上的印迹究竟有什么关系。 上官无极注视前方,一步步走进城主府,耳中听着她紧随的脚步声,心里想着也许让秦战对她用刑能问出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对玲儿吩咐,“你带她回屋休息,我稍后去看她。” 迎上来的玲儿,急忙行礼,“是。” 玲儿上来引着岳沧漓缓步走向后院,上官无极望着她们的背影,沉闷不语。 直到秦战靠近,他才看向秦战,迎着秦战一脸不解和困惑,他无奈自嘲一笑,“今,我失算了。” 算,算地,却没算到自己,没算到自己居然会临时改意,没算到他心里竟然真真入了一个人的影子,而这个人还是他千挑万选,注定了要送走的一粒棋子…… 秦战遗憾的禀告,“探子回报,相关商队的主要首领人物,刚才基本全部死于意外,剩下的那些队员对此事完全不知道,是否还要追查下去?” 上官无极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手指下意识想要捏扇子,才想起今没有带扇子出门,心里一阵怅然若失,侧头对秦战吩咐,“线索已经被对方主动掐断了,不用查了,给无邪传信吧,抓鬼失败,内乱已现,若遇危机,自保速退。” 秦战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公子部署下出现失手,也是第一次,公子警告无邪公子如何败退。 他有些不适应,嘴唇动了动,想问为什么不按预先安排的套路来抓人。要知道,如今断了线索,再想找那幕后之人,可没那么容易了。 秦战犹豫的开口,“公子,要不要通知家主一声。” 上官无极面无表情,转身往书房走,“不必,他盼着我死呢。我死了,那些秘密就没人知道了。若不是无邪保证不是他出手,我不定……” 没再下去,上官无极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书房的径上。 秦战目送他离开,不一会儿,书房亮起灯光,他摇头叹气,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岳沧漓跟随玲儿回到卧房,这房间名义上是上官无极的卧房,但是岳沧漓发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全新的,根本没有人长期睡在这里的痕迹。那个上官无极难道睡书房? 想不明白,也不打算细思,岳沧漓在玲儿的协助下,脱了披风和厚重的棉服,只穿了简单的居家服,又在玲儿帮助下洗漱完,然后乖乖坐在床边,等着玲儿给她把手腕的伤处理一下。 她手腕是被人硬掰断的,但是断裂错位时间不长,经过骨科大夫的矫正,用竹片在双手两侧夹板缠绕绷带,基本恢复九成还是没有问题的,剩下一成就要等她对手腕做单独复健训练。 玲儿端着托盘来到床边,坐下为她拆开绷带换药,目光一直在她脸上转来转去,岳沧漓被看的无聊了,对她眨眼,对眼,龇牙咧嘴,做个鬼脸。 “噗哧!”玲儿喷笑,像个红苹果的脸蛋,带着好奇,“你,恢复了?” “恩,一点点。”岳沧漓张了张嘴,发出一声软萌的声音,自己受不了的抽动嘴角,恨不得把嗓子用盐腌制几,这软酥入骨的声音,绝对不是她的。 玲儿却没感觉突兀,本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在她看来,话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我听那个人贩子对少爷,需要十的恢复期,所以你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似乎怕岳沧漓对自己的处境难堪,玲儿善意的没有多提,反而讲述自己的故事,“其实,我也是奴隶,我是少爷十几岁的时候,从奴隶场买回来的。那时候我才六岁,又瘦又,没人肯要我,我快饿死了,就想着,只要有人给我饭吃,让我做什么都行。 可是过了好几,还是没有人肯要我,奴隶商队准备启程了,他们议论要不要把我宰了,炖一锅肉吃,路上就不用给我准备吃的,也不用担心我生病,也不愁我买不买出去了。” 在岳沧漓惊讶的目光下,玲儿趁机给她换药,看她微微皱眉却没有叫痛,心里感叹,这也是一个吃过苦的女孩,“后来啊,就在他们把我洗干净了,准备下刀宰杀的时候,少爷带着秦战到河边巡查,顺手救下了我,从此我就跟在少爷身边。好了,你看,包扎的多好看。” 玲儿给岳沧漓看她的包扎技巧,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包扎好了,还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岳沧漓看着双手腕上,各一个萌萌哒的蝴蝶结,瞬间觉得自己囧囧有神,“好看,我困了。” “哎呀,看我都忘记了。你今陪少爷出去遛了半,赶紧上床休息吧。”玲儿扶着她上床休息。 岳沧漓躺在宽大华贵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暖融融的棉被,全身一身舒爽。耳中听到玲儿吹熄蜡烛,关门离开的声音,确定了屋内再无其他人。 岳沧漓双目红光微微闪动,一股细微的内劲从气海冲出,绕着周身经脉旋转一圈。感受到身体在药膳作用下,正在飞速恢复补充能量,于是没再考虑身体。而是深入到神经系统,开始一点点检查,想要研究出身体的被控制的原理,以及破解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岳沧漓正在逐寸检查自己的神经系统,大门突然悄声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慢慢来到床前,低头打量她。 岳沧漓有感,猛然睁开眼睛,可是室内昏暗,只看到一道身影走过来。 她想反抗,可是身体无法行动,人影走近大床趋前靠近她,一双温热的双手抓住她受伤的手腕提到头顶压住,然后一具男性的身子压上她的瘦身体。 岳沧漓瞪大眼,这辈子第一次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啊,滚,滚开!” 第92章 危机乍现 温热的鼻息喷在脖子上,一个湿热的嘴唇贴上脖颈,岳沧漓惊的全身颤栗,张口想要大喊。 “救……” “闭嘴。”一声低沉沙哑的命令从人影传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放开压制她的手腕,伸手进入棉被,开始解开她的衣服结。 岳沧漓脸色惨白,身体被动的任凭男人摆布,感官却清晰的感受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正解开她的睡袍带子,撩开睡衣。 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抖动着颤栗出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岳沧漓双目泛红,调动起能操控的全部内劲,却依然无法控制身体做出有效反抗,只是全身颤抖着有些幅度摆动。 “嘿,你在动吗,算是给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增加点情调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玩味戏谑,放开捂住她的嘴,他嘿嘿低笑,“可惜,反抗的力度不够,少了些趣味!” 岳沧漓双目怒睁,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咦?”他意外,一般这种情况,女人不是应该痛哭求饶或者绝望欲死,这姑娘倒是狠辣。 “有意思。还是个辣椒呢!”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意外,呼吸突然沉重。 找死!岳沧漓柳眉倒竖,双目瞬间变为血瞳,冷冰冰看着靠近的男人,牙齿咬破舌尖逼出鲜血,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不落地,而是飘起空中,化为细长尖锐的银针, 碰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岳沧漓意念范围之内,感应到上官无极的精神波动而且是剧烈的震荡,她精神一顿,数十根血针齐齐消散化为血珠,掉落床上。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上官无极仿佛一头被惹怒的雄狮,带着勃发的暴怒和凌人杀气冲了进来,直奔大床而来。 等到靠近后,看到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他身子晃了晃,下一刻直冲过来,一把抓住上面的人影,向外猛拽,“上官无彦,你给我下来!” “是你啊,吓死老子了。切,真扫兴!” 被人突然冲进来吓跑了兴趣,上官无彦没好气的抓着自己敞开的衣服,从床上慢悠悠蹭下来。 顺手在岳沧漓大腿上又摸了一把,才不情不愿的对上官无极抱怨,“你喊什么,一个奴隶婊子而已。” 着,对床上的岳沧漓一阵淫笑,自己则胡乱的把衣服穿戴好。 玲儿此时才进来,看到屋内情况,急忙点上蜡烛。 烛光照亮了屋内,众人自然清晰的看到床上岳沧漓的样子,披头散发,双目无神看着房顶,唇角鲜血直流,双手在头顶交叠,上衣全部解开,衣服撕裂开…… 完全一副被人**后,预咬舌自尽的场景。 玲儿惊叫一声,急忙跑过去给她先用被子盖住身体,心疼的捂嘴哭起来。 上官无极双拳握紧,逼视上官无彦,“秦战已经给你安排客房,你半夜来我卧房做什么?” 上官无彦耸肩,无赖的摇晃着身体,“白在马车上睡一了,好不容易赶着入夜进城,你就只给我安排休息。 可我睡不着啊,又没事干,就想到爹过,你可以连续几个月不睡觉,我好奇想到你卧房看看,没想到却看到一个等着被临幸的婊子,于是我就顺便帮你验验货喽!”着还笑嘻嘻对玲儿调戏,“丫头最近越长越水灵了,来我房里伺候吧!保证以后衣食不缺了。” 上官无极看他片刻,突然微笑,“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光想着你是入夜才进城的,这一该是车马劳顿,所以想着明再带你去接风洗尘。不过既然你现在也不困,不如今夜就好好去感受一下,这桑燕城的温柔乡与宁安城的青怡坊究竟有什么不同吧,就别在这为这么个……浪费时间了,就当是可怜弟弟,把她让给我来。” 着对门外刚刚赶来的秦战吩咐,“送大少爷去百艳阁玩,听温怡姑娘客居在此,一定要想办法让姑娘来伺候,他这几在那边的所有开销,都算城主府的。” 秦战躬身,“是。” 上官无彦目光一亮,“温怡姑娘?可是那个号称冰肌雪骨的大美人,好好好,走走,那个无极啊,还是你对大哥我最好了,不像那老头子,训我,哎,不了不了,走,快去快去!” 上官无彦催着秦战,自己当先而去,秦战惭愧的望了内室一眼,转身追着上官无彦而去。 上官无极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直到看不见人影,又过了半刻,突然一掌拍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重响,整个门框都颤抖,吓得玲儿全身一抖,岳沧漓也回神。 他回头走向雕花木床,对玲儿吩咐,“你出去。” 玲儿泪眼婆娑的看着上官无极,“少爷?” “出去。”上官无极一步步走向床榻,目光定在岳沧漓脸上。 玲儿起身,为难看了看岳沧漓,最终行礼退出房间。 大门关闭,岳沧漓全身一抖,目光对上上官无极,不言不语,表情冷漠而疏离,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充满防备。 上官无极走到床边,与岳沧漓目光相对,嘴唇动了动想什么,却又无言以对,过了片刻,突然从袖中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锦盒,犹豫半,最终从里面拿出又一粒醒神丹,喂给岳沧漓吃下。 上官无极满含歉意的声音,温柔的道,“从现在起,你身体可以自由行动了。” 丹药入口,仿佛瞬间化为液体,进入腹中,然后被血液运送到全身各处。 岳沧漓闭目,全身微微颤抖,过了片刻,她睁开眼睛,试探的动了动手脚,虽然还是软弱无力,但是行动果然自由了,腹中一股温热的气息蓬勃而动,内力又恢复掌握,只待度过几日恢复期,她就又是那个战皇岳沧漓了。 她坐起身,目光对上上官无极的目光,突然邪魅一笑,血瞳闪烁,“上官无极!” “在。”朗润温和的嗓音应道。 上官无极一惊,摸上自己的嗓子,这一声出来的太突兀,他根本没想回答,这是怎么回事? 岳沧漓冷笑,“上官无极,跪床边,哭给我看。” 第93章 又哭又笑 咕咚一声,上官无极双膝一软跪在床边,下一刻,他眼角流出一滴滴泪水。 上官无极惊呆,好半才慢慢伸手摸上脸,摸到一手湿润的水迹,低头看看手上的湿润,感受到眼角还有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他全身微微颤抖,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岳沧漓,瞪大的双眼中,满是震惊不可置信,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大颗大颗的掉落。 岳沧漓笑的诡异,真心,看一个睿智的大帅哥跪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哭鼻子,这画面真心奇异啊。 “你,你,怎么,做到的?”上官无极全身颤抖,全力控制,可是眼中的泪水却不断落下。 岳沧漓嘿嘿冷笑,这两日心中阴郁终于一扫而空,“丫的,让你们一个个把我当软柿子捏着玩!要知道,我这人一般不记仇,因为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她扬起下巴,得意的看着上官无极,手腕不能动,但是一只脚丫从被子被子里伸了出来。啪叽一声,就拍在上官无极的俊脸上,脚丫顺着脸蛋滑下来,脚尖勾起上官无极的下巴,仔细打量他,“哭的真难看,来,给奶奶笑一个。” 上官无极不信的瞪她,然后感觉到脸部肌肉一阵蠕动,一股发自内心的笑意就冲上来,面部不受控制的咧嘴笑起来,配合着眼中不断流出的泪水,又哭又笑的模样,状似疯子。 “不,不,可,能!”上官无极不能接受的低吼。 “不能什么?没听清楚,来,给奶奶笑出声来,大声的笑。”岳沧漓眉开眼笑的继续。 上官无极全身一抖,一股笑声冲口而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扶着床边,全身颤抖,笑的前仰后合。边惊诧见鬼的瞪着岳沧漓,边用手拍打自己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啪啪,哈哈哈哈哈哈哈,啪啪啪,哈哈哈哈哈~~~” 他试图把这股笑意拍下去,一巴掌接一巴掌,拍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岳沧漓见状,嘿笑一声,“原来你喜欢自虐啊,好啊!那就哭,使劲哭,大哭出声!” “什么!不……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上官无极从开始笑的满脸张红,瞬间切换成痛哭流涕,哭的眼泪鼻涕横流,一张脸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呜呜呜~嗝~呜呜呜~嗝……”没片刻,上官无极就哭的憋紫了脸,一抽一抽的打嗝抽气,全身抽搐,他扶着床一阵摇晃。 噗嗤!岳沧漓笑喷了,一双脚丫在床上撒欢的踢踏,“得了,歇会吧,哈哈哈,看你哭,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上官无极凶狠的瞪她,呼哧喘气,好半才吃力站起身,与依靠在床沿的岳沧漓对望,“很好笑吗?” 岳沧漓大方的猛点头,“好笑啊,哈哈哈哈,噗嗤,哈哈哈哈,真的好笑!” 上官无极摸上脖子上的印记,恼怒看她,“你就是通过这个印记控制我的吗?那的血咒,我失败了,你却得以控制我了,是吗?” 第94章 谁控制谁 “嗯哼,差不多吧!” 岳沧漓笑眯眯,侧身屈膝收腿,十根嫩白的脚趾收起盘在身下,一双受伤的手腕轻搭在膝盖上,她人鱼坐姿,坐的优雅端庄,高贵华丽,这一刻,她彷如高坐金椅上的女皇,在华盖宫阙中接见自己的臣子。 她目光晶亮,迎着上官无极恼怒的视线,低吟浅笑,“嗯,是你先要控制我的,我只是自保而已。至于刚才嘛,我不过是报答你这两对我的各种招待!” 上官无极一愣,有些惊艳,眯眼细细地打量,却明明只是一名少女。想到疯子厨师她长期饥饿,后营养不足,其实白了,就是个都吃不饱饭的山野女孩子。 一个吃不饱饭的山野女孩,战力超凡?一个吃不饱饭的山野女孩,气质若皇?一个吃不饱饭的山野女孩,机敏若狐? 打死他,他都不信! 上官无极在心里对岳沧漓的定位出现混淆,这在他来是从未有过的。 如果无法定位一个人,就无法制定相应的策略,就没有能够一击制胜的战术。没有有效的战术就无法彻底掌控住对方,那他开始预设的策略还能奏效吗?! 上官无极用力握拳,半眯眼对上岳沧漓,“我以为我从奴隶商手中买回来的,是个听话的猫咪,却原来是个会咬人的野豹子?” 岳沧漓眉头一跳,挺胸扬下巴,挑衅的看着上官无极,“是猫咪还是豹子,要看你怎么想,心存算计,就别怪我恩将仇报。” 上官无极嘴角露出笑意,虽然脸还青肿着,却不减他半分风采,“按着四海八荒的规矩,不管你怎么成为奴隶,我卖下了你,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岳沧漓抬手虚掩着捂嘴,优雅的打个哈欠,半眯眼斜躺下,侧身半趴在盈枕上,挑着一双细长的眉眼斜看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哦。然后呢。” 上官无极上身前倾,低头俯视她,“希望你有身为奴隶的自觉,嗯,我的奴隶。” 岳沧漓仰头看他,嘻笑出声,“哦?你想我怎么自觉呢,我的仆人!” “仆人?”上官无极摸了摸脖子,“这个印记?是我属于你的标志?你利用这个标记,能通过神念控制我的感情和部分行为。” “是呀!”岳沧漓大方承认,“现在,我们互相属于对方。怎么办呢?不如,我们互相放对方自由,让我们和平的分手,各奔东西去吧!” “可是,我对你,还有很高的期待和安排,怎么办?”上官无极无奈耸肩一笑。 “哦?如果我不想参与呢!”岳沧漓拉下脸来,她讨厌被人算计。 上官无极起身后退一步,从袖中滑出一直藏在手袖内的血蝶,在手中揉捏着把玩,一股意念送进血蝶,他优雅微笑,“那就看,我们谁能彻底控制对方吧!” 岳沧漓看到血蝶的瞬间,脸色骤变,她居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血蝶对她发出一股股控制的意念。 她猛坐起身,惊悚的瞪大眼睛,“上官无极,你……” “哭给我看。”上官无极微笑。 第95章 我认输了 岳沧漓全身一抖,下意识咬唇,就要把泪意憋回去,可是等了等,却没有半滴眼泪流下来。 她抬头,看上官无极呆滞的目光,自己也嘴角微抽,“上官无极,你在搞笑吗?” 上官无极不相信,把血蝶往岳沧漓面前送了送,“哭一个。” 岳沧漓挑眉,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情感有什么波动,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丝哭的意图。 于是她身心舒爽,气拔山河的反驳了回去,“哈哈哈,哭,我哭你大爷呀!哈哈哈哈!” 她要笑,笑死算了,竟然虚惊一场。 上官无极皱眉头,收回血蝶放在手心查看,脑中回忆无邪对血蝶的明,哪里错了? 岳沧漓见他还研究血蝶,脸色不悦,他确实无法控制她的行动,但是血蝶对她的制约却是明显存在的,她想把那东西抢过来,研究一下。 “上官无极,把那东西拿来给我看看。”岳沧漓理所当然的吩咐。 上官无极全身一抖,然后表情诡异的看向岳沧漓,岳沧漓脸色同样难看,因为他们同时发现了一件事。 上官无极也不受岳沧漓控制了! 这丫的什么情况,刚才还一切好好的,现在这是什么鬼,互相不在服务区?! “哭给我看!”“打个滚!”两人异口同声。 岳沧漓全身一抖,表情骤变,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个翻滚,跌落地上,额头碰撞到地坪上。 她坐起身,暴怒瞪向上官无极,“上官无极,你……咦,哈哈哈哈!” 却见上官无极泪流满面,顶着一张梨花带泪的帅哥脸,同样怒瞪向她,然后两个人眉头,同时邪恶的一挑。 “使劲笑!”“满地滚!”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我靠,上官无极,我日你大爷的!”岳沧漓身体颤抖,不能自控的开始满地打滚,偶尔碰撞到桌椅,身体自己拐个弯继续滚,她边滚边吼,“上官无极!!我不会放过你的!!!” “啊哈哈哈哈,我也,哈哈哈哈,不会,哈哈哈哈,放过,哈哈哈哈哈,你的,哈哈哈哈哈……”上官无极笑的声音都变调了,全身抖动,手按在腹部,全身一抽一抽的,肋骨附近一阵阵酸麻,居然笑的出岔气了,却根本停不下来,还在笑。 两个人较上劲了,硬挺着坚持,就等对方先认输。 岳沧漓滚到全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身体扭动几下,死活滚不动了,斜眼看上官无极,却见他已经笑不出声来了,脸色因为缺氧而紫黑,双眼直愣愣注视前方,瞳孔都开始扩散了。 脑海中闪过公孙陌颜和黑锋战队,想起他们拒不后退宁死不屈的意志,心里一软,她一顿咒骂,“停,停停,不笑了,不玩了!我认输了!” 眼见上官无极全身一软,然后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看向她,眼中带着断片后回醒了的茫然。 岳沧漓又努力的滚了一圈,口中哀嚎,“哎呀,啊呦,疼死我的,哎呀,赶紧的让我停下啊,快给我换药吧,手腕痛死了!” “哦,停……” 上官无极沙哑的喊,摇晃着站起身,他看看累瘫在地上的岳沧漓,怎么感觉自己比她还累? 第96章 长夜漫漫 上官无极想向她走两步,结果身子一软,直接躺地上,倒是和岳沧漓躺一起去了。 “啊啊啊!你给我死远点,压到我手腕了,啊啊,痛死了啦!”岳沧漓惨叫,丫的,上官无极绝对是老爷特派来玩死她的吧! 上官无极吃力的挪开,声音沙哑的,“对,对不起,我去叫玲儿来,给你换药。” “去啊!你去啊,你有本事爬到门口叫人吗?” 岳沧漓翻白眼,她刚才扯嗓子叫喊半了,都没人来看一下,让她指望笑哑了嗓子,又全身无力的上官无极能叫来人?抱歉,她不做白日梦很久了! 上官无极想了想,也放弃了喊人来的可能,府中平时就人少,玲儿被他喝令离开了,秦战今晚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这时候的府中也真没有什么人了,那些烧火做饭的仆人,平时就没资格来主子的卧室,何况这个时候,也早就休息了。 两人躺在地板上,望着雕梁画栋的房顶,一阵沉默,不过沉默没维持多久,一阵酣睡声就飘荡起来。 上官无极侧头看去,却见岳沧漓已经睡着了。 就这么放心在他身边睡觉吗?!他无言,一阵沉默,又去看房顶。 过了一会儿,夜晚温度降低,他察觉异样,扭头看向岳沧漓。 见她闭目,脸贴近他的手臂,鼻子蹭过衣服,下意识鼻翼耸动一下,向着他手臂更靠近了一些。紧跟着,她身子蠕动过来,一只脚搭上他的肚子,一只手横在他胸口,整个人跟八爪鱼一般,攀附在上官无极身上。 似乎终于找到一个舒服温暖的姿势,岳沧漓脸蛋埋在他臂弯里一阵揉蹭,然后继续睡觉,居然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片刻,就响起酣睡的呼噜声。 上官无极侧头,专注的看着她,一连串行为动作下来,见她始终紧闭双眼,心知她这是累极又困极了,才对周围一切失去了警觉。 确定她不会再动了,他收回注视,双眼直直的望着花板,心中计量还有多久才能有人起床,又多久才察觉有异的来慰问一下…… 突然,一道呼吸喷到他侧脸,他侧头看去,却见岳沧漓闭眼,脸贴过来,一只手上下抚摸他的身体,嘴里还咕哝着抱怨,“大姐,你身体怎么硬邦邦的,跟个男人一样……” 着,睡眼惺忪的半睁开眼睛,对上他清晰明亮的双眼,她朦胧迷茫的用一种慵懒的声调道,“在干嘛啊,还要早起下地干活呢!闭眼,睡觉了啦!”着自己闭眼,躺进他臂弯里,又睡死过去。 上官无极楞楞,看着她熟睡的娇颜,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浮出,如果她不曾遇见他,没有被他各种算计…… 她是不是能够平安幸福的过一辈子,不久的将来,会不会也如现在一般,熟睡在某个人的臂弯里,等待半夜醒来,也会用这么娇酥的嗓音喊某个人快点睡觉…… 眼皮越来与沉重,一股睡意袭来,上官无极知道这是岳沧漓对他的精神控制发作了。往常他会抵抗,会努力克服,可是今夜…… 上官无极半眯眼挣扎着,给岳沧漓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放任自己也进入了昏睡。 片刻后,上官无极侧身,一手搭上岳沧漓的腰肢,额头抵着岳沧漓的额头,两人缠绕在一起,呼呼大睡。 第97章 黄粱一梦(1) 空中飘着莹光白雪,雪落进黑色的地面里消失不见了,这里分不出方向,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岳沧漓站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仰头看看落下无数雪花的上方,可是那里也是一片黑暗。她左顾右看,在这片黑色的空间里,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前方逐渐有了光,她身体却走不动了,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墙隔离开,她在黑暗的边缘,看着那边的光芒,以及光芒中演绎的一些影像。 漫雪花中,两个男孩在一座半山古堡里行走,两个男孩中大的约有七岁,的四岁,他们手拉着手,来到一处花园的角落。 “弟弟,我的你都记住了吗?”大男孩蹲下身子,与男孩对视。 “恩恩!”男孩猛点头,对着大男孩露出笑脸,红彤彤的脸蛋上一对酒窝,用软糯可爱的声音回答,“不聪明,不漂亮,不乖巧,不能干,还有,不能离开娘亲。哥哥,我的对不对?” “得对,弟弟真棒。”大男孩揉揉男孩的额头,满脸温柔的微笑,“记住了,如果……哥哥有一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非常努力非常努力,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好不好!” “好!”男孩大声应,能被视如神的哥哥委以重任,他立刻提胸抬头,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几分。 “弟弟真棒……”哥哥边夸赞,边双手推向弟弟。 弟弟惊叫一声,跌入身后预留的土坑中,等他爬起来才发现,这土坑比他高出很多,他根本爬不上去。 “哥哥,哥哥,哥哥?!”弟弟向哥哥伸出双手,一脸无辜无助。 哥哥从一旁拿来水桶,吃力的提到坑边,看着坑里的弟弟,“记住你刚才的话,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 他双手用力,一桶冰水被他倒进土坑中,浇灌了弟弟全身。 他扔下木桶,看着坑里浑身湿透,开始颤栗发抖的弟弟,他咬着嘴唇,握紧双拳,“记住,从今起,你,上官无邪,就是上官家最无能的人,你是上官家的耻辱……” 光华一阵闪动,似乎里面的时间在飞快流失,等到光华稳定了,已经是另一番场景。 一间华丽的房间里,一位文雅柔弱的美丽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床边木墩上,满脸泪痕的看着床上的男孩,轻柔的嗓音已经哭哑了,偶尔咳喘一声,一旁的丫鬟妈子急忙送上汤药,女子却不喝,含泪看向走进来的男人,“夫君,无邪已经烧的都糊涂了,我求你跟家主一声,就不要送他去了!” 男人皱起眉头,来到床前,看了一眼男孩,沉吟片刻才,“三后出发,如果那时候他退烧了就跟着去,如果没有退烧就留下,等着跟随下一批去吧。” “夫君!”女子不能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男人,“无邪他只有四岁,能接受什么训练!就是无极,也不过才七岁啊,又能训练什么?!家主她为什么非要把一群孩子都带走,我不明白,她……她这是要做什么?” “放肆,家主也是你能质疑的。”男人怒叱一声,甩袖就走,“三后,准时送他出发。” 第98章 黄粱一梦(2) “夫君,夫……”女子起身欲追,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冲来的大男孩怀中,女子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大男孩,瞬间泪如雨下,“无极,是我无能,护不住你们兄弟……” 大男孩抱着柔弱的娘亲,对她温柔的哄劝,“娘亲,你别激动!你放心,弟弟不会去的,他会留下来陪伴你。他哪里都不去,他就陪在你身边……” 他目光越过娘亲,看向门口,目光中充满浓浓的恨意! 光华再一次粼粼闪动,里面的时间在飞快流失,等到光华稳定了,又换了另一番场景。 一片荒芜的冰雪孤岛上,一群孩子整齐站在寒风中,目光注视前方,一位红衣女子手持皮鞭,在一旁巡视。 所有的孩子异口同声,大声背诵…… “第一,不许哭。第二,不许笑。第三,不许怒。第四,不许怕。第五,不许爱。……最后,不许输!” 红衣女子点头,冷冰冰看着这群孩子,声音寒如飞雪,“的很好,这就是你们的行为准则。我会时刻监督你们,只要谁做不到,就会被淘汰,淘汰的下场在那边!” 她素手一指远处,那边树立了一片冰锥,其中四个冰锥上,四个孩子被穿透了前后心,其中三个已经死去多时,还有一个是刚被扔上去的,他苦苦挣扎,鲜血顺着冰锥浇灌而下,让晶莹的冰锥变为刺目的血红。 “刚才的测试,我非常不满意,现在全部再绕岛跑三圈。最后一名,死。” 女子冷厉的声音重重落下,全部孩子如同疯了一般,拔腿就跑,一个男孩被推搡的摔倒在地,等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抬头一看,那些孩子已经跑得非常远了,他瞪大眼睛,一股绝望在眼中浮起。 一只纤细的脚,重重踩到他后背上,女子冰冷的声音慢悠悠传来,“上官无极,你失败了。” 娘亲和弟弟的影像从眼前闪过,他努力压下所有情感,冰冷的回答,“我没有。体力上我确实不擅长,但只有我才是这群人里最聪明的,我能为上官家出谋划策,我能为上官家指点江山,我能让上官家成为北荒唯一的主。” “呵呵呵呵!的好!”女子冷笑,眼中闪过满意,“年纪,就能揣摩别人的心思了。无极,我对你有了新的期待,你最好别辜负我这份期待。” 光华闪烁中,画面一转,来到一间巨大洞窟。 洞窟中摆列了无数个书架,坐在靠近门口的长桌后,男孩手捧着一卷书,埋头苦读,一旁还放着成堆的书籍。 女子站在门口,高高在上的吩咐,“每三背过一本书,你可以获得一顿饭和半日休息时间,若是超过三还是背不过,那就去死吧。来人,监督他,三内,他只要睡觉了,就直接杀死!关门。” 大门关闭的声音,让男孩全身一抖,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洞窟,和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低下头,嘴唇蠕动,快速念诵记忆,完全顾不上其他。 第99章 黄粱一梦(3) 时光在上官无极周围划过,7岁,8岁,9岁…… 三年内,孤岛上每月都有船送来一批孩子,却从来没有接走过一名孩童,如今孤岛上最大的十八岁,最的孩子才五岁。 每次有船来时,上官无极总会远远看着,确定没有上官无邪的身影,他就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去继续背书。 时光继续闪过,定格在一间石室内。 室内雕梁画栋,陈列华丽,紫红色纱幔大床上,交叠着两具身体,一阵娇喘低吼声,配合着大床剧烈摇晃,两人渐入佳境。 “……啊水月……嗯,我的姑姑……你真好,你真棒……你是我的,是我最爱的女人……”男人一阵阵低吼,同时送上最强有力的占有。 女人粉色衣衫敞开,露出纤细的腰身,额头后仰,婉转娇吟,“……云英……嗯嗯……我也是……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我要让无彦他成为,最伟大的一代……家主……” 男人目中闪过嫌恶的凶光,又转化为笑脸,亲上女人的身体,“……你的对,他有我们两个上官家嫡系的血脉,必然是下一代最伟大的家主……可是,大姑姑那边……” 女人皱起眉头,嫌弃他的胆,“怕什么,姐姐她所有饮食都是我在伺候,五年里,她陆陆续续吃下去的药,如今也快发作了……到时候,等她疯狂起来,杀了所有孩子,我再当众杀了她……我们就是上官家力挽狂澜的英雄,我们就是最大的赢家……” 男人双目闪过贪婪,对女人更是用力讨好,“……水月,水月,我的姑姑,我和无彦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女人得意的笑起来,笑的放肆,似乎看到了那里美好的未来。 一旁重重的纱幔后,上官无极抬头看向红衣女子,她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一切,脸色苍白却依然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她低头看向上官无极,目光闪烁着睿智而决绝的光芒。 时光再次不断闪烁,闪烁,最后定格在孤岛岸边。 红衣女子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状似疯癫,双手抓起两个孩童碰撞在一起,两个孩子惨叫都没发出,额头爆裂而亡,她扔下死去的孩子,追向其他孩子,眨眼间,上百名孩全部死于她手,其他孩子吓的冲向海岸,跳入冰冷的大海中,眨眼就被海浪卷走,消失不见了。 她站在一片血泊中,仰头望,口中呼啸叫喊,完全不成一个完整的音调。 “上官苍月,你泯灭人性,枉杀族人,我以上官家大长老的身份,剥夺你家主的资格,并判你死罪,戒律堂堂主上官云英,还不与我速速杀了这疯婆子!” “是,来人啊,杀了她,杀了这个疯子!” 红衣女子全身中剑,体无完肤,她临死前,看向一颗巨石后面,突然笑了。 上官水月削下她的头颅,提着姐姐的头颅,走向上官云英,一步步,气质发生变化,变得高雅华贵,如姐姐那样高高在上,她将是下一任家主,必须有自己的气度…… 斜刺里窜出一柄剑,刺入她的心口,她望着几步外的上官云英,满脸不敢置信,口中喷出鲜血,她抱着姐姐的头颅,蜷缩倒地,死不瞑目。 上官云英上前一步,对着一地死尸和自己的手下,冷笑吩咐,“水月长老为了阻止家主的暴行,不幸以身殉职,从此以后,关于孤岛的一切事情,不得泄露半句。我们走。” 破衣烂衫的上官无极,从巨石后面冲出来,泪流满面扑向上官云英,“呜呜呜,父亲,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好怕,他们都欺负我,我什么都学不会,他们就每欺负我……” 他抱着上官云英的大腿,像个无助的孩子,仰头哇哇大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上官云英皱起眉头,看着瘦弱的七儿子,“你……哼,好吧,来人,带他回去。” 上官无极哭哭啼啼站起身,跟着上官云英走向大船,他突然回头看向躺在血泊中的无头红衣女子,目光冰冷而睿智。 第100章 女上男下 朦胧亮,岳沧漓皱着眉头,拱了拱一旁的靠枕,这靠枕真硬啊,害她做了一晚上梦,梦里全是一个男孩的生活剪影。那个男孩貌似叫…… 上官无极?! 岳沧漓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这脸剑眉星目,虽然眼下一圈青黑,但还是不掩他的俊美。 他闭目沉睡,浅浅的呼吸,吹进她衣领间,一股股酥痒的感觉。 太诡异了,几个时前,他们还互掐,恨不得玩死对方,几个时候后,就抱在一起睡觉了? 关键是中间的过度在哪里,为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躺在地板上,看着房顶,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呢! 被陌生男人抱在怀中的感觉,让她全身都不舒服了,仿佛有个虫子在全身各种趴,她就忍不住扭动,再扭动,终于扭动的上官无极皱起眉头,也跟着睁眼醒来。 上官无极睁开眼睛,似看非看,眼珠直楞楞看着前方,那目光冰冷冰冷的,似乎没有任何人性的温度。 岳沧漓被看的心里发毛,一脚踹出去,“上官无极,你看个毛线啊!” 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看看两人衣衫完整,她觉得自己想多了,昨都累成那样子了,还能做什么。 “嘶!”上官无极惨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猛地推开岳沧漓,双手捂着下身,满地打滚,一阵抽气闷哼。 “上官无极……”岳沧漓跪起身子,尴尬的涨红了脸,看着他惨哼,不知道该怎么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抬脚的时候,高度刚刚好,就正中十环了。 听男人早上都是脆弱的,她不会就这么把他给废了吧?她偷眼看看他双手捂住的部位,分辨不出有没有问题…… 阿门,她真不是有意的! 咣当一声,大门打开,玲儿端着水盆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岳沧漓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露出的身体肌肤上青紫一片,半跪在地板上。而她家少爷,同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半边脸高高肿起,正双手护着下身,虚弱的躺在地上抽气…… 他们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貌似是……女上男下位?! 于是,又咣当一声,水盆落在地上,她满脸不敢置信。 “少爷,你,你被……” “嗯?”岳沧漓和上官无极同时扭头看向玲儿,同时露出求助的目光。 玲儿却理解错了意思,满脸羞红的往门口退,“你们,嗯,继续,我去,烧水,对,我去烧水!” 完转身就走,生怕留下看到或听到什么。 岳沧漓和上官无极看着玲儿一脸绯红的夺门而出,两人对看一眼。 岳沧漓茫然问他,“上官无极,你家丫鬟这是大早上脑袋被驴踢了?不过来扶我们起来,跑去烧水?烧水做什么?” 上官无极脸一黑,大户人家对奴婢的调教都是很到位的,很多东西都会提前教导,比如什么时候该准备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该伺候热水…… “看你脏兮兮的,估计想帮你洗漱一下。” 上官无极黑着脸,挣扎着站起身,睡了一晚上地板,全身酸软无力,再加上致命部位中弹,他觉得的今可以继续放假,不用办公了。 第101章 初遇白烨 青丘,百战阁 当她再睁眼,已经是深夜时分,透过窗棱可以看到外面的夜空依然是绚丽的彩色。 仿佛这里的空颜色,永远是这样灿烂而绚丽的。 她抱着被子坐起身,茫然看着外面空,记忆里似乎见过如此绚丽空。可是再深想,脑海中似乎压抑着什么东西,总是回忆不起来。 她干脆推开被子,赤足下床,再一次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百战阁似乎比白热闹太多了,到处都是喧嚣的声音,可是细听却又分辨不出来那些声音究竟从哪里传来。 她摸索着,找到通往相邻阁楼的门,看着门上雕刻着十二尾狐的浮雕,她又是一阵眼熟。 奇怪了,难道她上辈子是只狐狸?为什么对这里的东西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手下意识按上狐狸高高抬起的一只前爪,大门光华闪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浮雕的狐狸,搞不懂自己怎么知道如何开启这扇门的。 脑子一阵眩晕,她被迫停止思考,她发现只要自己思考或者回忆,那一股股眩晕感就出现。 为了不虐待自己的脑袋,她放空思维,完全让身体依靠下意识去行动。 推开门,门那边是一片同样的露平台,却在角落里栽种着紫竹,纤细高耸的竹干和细长紫黑的竹叶充满雅致,在一些醒目地方还有绚丽的五彩绳编扎的饰品,这让她想起那个美丽的青狐族女子云柔,她的腰间就有五彩绳编扎的一个吊坠,非常醒目好看。 这应该就是她的房间了,倒是和她本人的气质非常班配。 温和悠扬的琴声从一旁房间内传出,她跟随声音走进,透过窗棂看到里面热闹非凡,正中央一群七八个美女载歌载舞,她们身后都有一条或两条尾巴,周围围坐着十几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女子,只有四名男子,无论男女都是美貌俊秀,身后拖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云柔坐在上首侧位,主位坐着一名身着红色锦衣的男子,他眉眼细长,鼻梁高挺,双眸若星子,一头长长的黑发束着一顶掐金丝镶眼石的发冠,绝色容颜冷凝而矜持,顾盼间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与气度。 他是白烨! 几乎下意识,她就认出他的身份,她被自己吓到了。 她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关于青丘狐族的事情?是谁告诉了她。 还是,她果然真的在这里生活过,认识这些人? 那现在,他们又是否知道她的名字? 她几乎是下意识,推门就冲了进去。 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不,所有狐妖都停下了动作,好奇看着这个猛冲进来的女孩。 “妹妹,你睡醒了?”上首的云柔温柔一笑,对她招手,又对一旁白烨介绍,“殿下,这就是那个闯登仙台的人类妹妹。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创,她对当时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了。” “不记得?哼,一句不记得难道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 白烨端着酒杯,细长的眉眼凉凉的扫过面前的女孩,勾起一边嘴角,冷声下令,“来人,拉出去抽三十鞭子,看她是不是能想起来!” 第102章 你敢打我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两名侍卫走上前来,一人一边,拉住她的手臂,看向白烨。 云柔满脸担忧,柔声请求,“殿下,她只是一个人类孩子,她这个年纪里,记不住事情也是常有的事情,三十鞭子是不是太重了,这伤上加伤,怕是有性命之忧……” 白烨重重放下酒杯,冰冷的目光扫过云柔,云柔身子一缩,低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他看向周围陪酒的几人,“你们也认为,我罚的重了吗?” 几人狐疑互望,不明白向来精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为什么要为难一个人类的女娃子,不过他们都不敢多言,纷纷低头恭敬行礼,却都不表态。 为了一个人类女娃得罪太子殿下,这么不明智的行为,他们脑子还没喝醉。 白烨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她的脸上,看着那对湛紫双瞳,愉悦的邪笑,“怎么办,没人给你求情了,这顿打,怕是躲不过了。你还有话吗?” 众人又是一愣,太子殿下的语气怎么怪怪,就像认识这个女娃一样? 她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楞楞看着白烨,“你……你要打我?” 白烨微抬下巴,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你若求饶,我可以考虑绕过你这顿打……” “你要打我?”她打断他的话,本能的脸色一沉,紫瞳中凶光闪烁。 白烨身子动了动,往一旁挪了挪,维持傲气的音调,“我了,你若是求饶,我可以考虑……” “你要打我?”她本能的又一次打断他的话,这次双手一挥,一股幽紫的光华微微闪烁,两个拉住她的侍卫直接飞起来,拍在一旁的墙壁上,半才滑下来。 所有人惊呆了,看着她的目光,如见魔鬼,这是人类女娃?这是人类女娃吗?! 她一步步走向白烨,一字一顿的问,“你、要、打、我?” 白烨脸色苍白,咽口唾沫,眨眨眼睛,看向周围人,见他们都目光呆滞,傻愣愣看向那两个拍在墙壁上的侍卫,根本没人看他一眼,他下意识从座位上挪起身,准备逃跑,口上却强调,“没有,我还没下令……” “你敢打我!”她又一次打断他,这次完全不等他回答,双手向下一按,双脚离地悬浮,身体漂在半空,微微向后一顿,下一瞬间猛冲向前方的白烨,双手闪烁,几十道光华射向白烨。 “……你……你又来这一套……” 白烨跳起来,转身就冲向一扇雕花木门,拉开门逃窜而去,远远扔来一句话。 “卑鄙,假装成人类,你太卑鄙了!” 她目光茫然了片刻,脑子一痛,干脆不想了,身子在半空一折,转飞向雕花木门,双手一挥,一片光辉后,雕花木门粉碎成碎片飞散开,她追着前面那道风骚的红衣白烨而去。 众人看着那一前一后飞奔而去的两道身影,听着一片破坏爆炸的声音,过了很久,才有人反应过来,看向云柔。 有人问,“云姬,这……殿下这是怎么了?” 第103章 百战之阁 云柔脸上青白交错,目光中带着痛苦和沉重,听到问话,忙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心思,对大家微笑,“没事,殿下这是遇到故人了,今就喝到这里吧,下次再请你们来一醉方休……”她突然顿住,笑的苦涩,下次,还能有下次吗?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多言,纷纷起身告退。 到了门口,其中一人细声细气的问,“这以后,殿下身边是不是就又多了一个,恩……女娃?” 另一人摇头,“没想到啊,原来殿下还喜欢幼齿的,这……要不要回去看看族里有没有年龄相当……” “别乱了。”一旁同进退的一人制止了他们讨论,手指一指后面,“那位还在,谁知道最后什么结果,我们不要上赶着参与进来,还是看看再议吧。” “对,看看再议。”“的对,先看看吧!”三人点点头,同意他的话,于是各自分散。 但是不久,青丘太子殿下白烨喜欢幼女的爱好,就不胫而走,扶摇直上。 云柔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突然全身一软,跌坐在侧位上,目光直直看着空旷的大厅,以往的此时,这里总是歌舞升平,那时候她觉得很烦,总想离开这喧嚣片刻。 可如今,守着死寂的大厅,她又开始怀念,若一切如往常一般该多好。 “姐……”丫鬟走来,跪在她身侧,担忧的看着她。 云柔看向她,目光悲凉,“晴儿,我从来没见过殿下如此样子……” 是害怕的逃离,可怎么看都像是在玩闹,那种放下矜持,放下尊贵,放下殿下身份后,解脱一般的逃离。 “姐!”晴儿抓住她的手,“姐,我们不要乱了方寸……怎么,您才是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若她真是那人,我们也有办法……” 云柔摇摇头,目光看向那扇破碎的雕花木门,“我不想,让他伤心……” 晴儿脸色一顿,叹口气,没再什么。 青丘的百战阁,今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破坏,无数雕梁画栋的精美建筑,在太子殿下过境后,被随后一个人形凶器彻底毁灭。 惨叫,哀嚎从百战阁到处响起,白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愣是绕着百战阁山体外围转了一圈,背后那道追杀的光芒也扫荡了百战阁一圈,依然紧跟不放。 他呲牙邪笑,最后撞向正南方底部,百战阁的真正大门,两扇十几丈高的巨大铜门。 铜门上书百战二字,气度笔力惊人,两字似欲腾飞而去。 远远地,他双手向前一推,铜门轰然打开,他冲进去。 一座巨大的殿堂,呈现眼前,整个山体内部都已经被挖空了,用来打造整个大殿。 大殿中心是一片广阔的斗台,斗台周围搭建了很多观看用的阶梯座椅,斗台自下而上,除了第一场在地面,其他都是半空的斗台,细数下来,真有一百座斗台,只是这斗台越往高出越,最上面的斗台不足十丈。 而去斗台周围没有围挡,若是跌出斗台就会落向第一层,离得不高还好,最多摔伤,若是几十层摔下来,即便有妖力保护,也依然会摔的很惨。 此时斗台内,两位狐人正在战斗,其中一人已经喷血倒地,胜利者一脚踩在对手胸口,双手高举,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 白烨冲上来,一脚踹飞胜利的狐人,站在斗台中心,对飞来的她一勾手指,笑的灿烂若阳光,“来啊,上来打啊!” 第104章 但求一战 她停在斗台外面,嫌弃的看着白烨,不明白他笑的一脸春光灿烂是个什么意思,被人追着打居然还能笑成这样,莫名一股怒气就冒出来,在体内一阵胡乱走窜,欲寻求一个宣泄的渠道。 结果身体比思维还要快速,不见借力,身子在半空一顿,一冲,眨眼来到他面前,一双湛紫双瞳闪着盈盈斗志,全身战意盎然。 白烨身后闪出八条尾巴,每一根尾巴上带着一个镶嵌宝石的箍子,八根尾巴上八个颜色各异的宝石,在晃动间,仿佛八条独眼巨蛇,每一根尾部尖端,悬空燃烧着一团紫色狐火,他双手从胸前交叉划过,猛然向前一引,八团狐火旋转着,连珠炮般射向对面。 “狐火·九连环!”白烨得意的扬下巴,等着对方接招。 “切,八团火苗也叫九连环,等你有九条尾巴的时候,再吧!” 她冷笑,这话脱口而出,双手向下一压一抬,地面窜起丈高一面土墙,八团狐火砸在土墙上,眨眼消失。 她双手一拉,上千片荧光月牙,一字排开,她双手向外连珠拨动,千片月牙缤纷飞舞,花蝴蝶一般射向白烨。 她挥动拳头,冷哼一声。 “炫光·千月斩!” 白烨眉头一跳,八根尾巴快速抽打,每一根尾巴都带起一道紫色光影,仿如八条鞭子,抽打在飞来的千月斩上。而他双手并没有闲着,一只寸高的火鸟在双手交叉叠影间,幻化在手中,他捧着火鸟,轻轻一吹。 火鸟仰头一声尖细鸣叫,舒展开翅膀,煽动间飞向对面,从脱手那一刻就在暴涨,从寸高最终涨大到半人高,火鸟煽动翅膀,无数尖细的火羽,密密麻麻飞射向对面。 火鸟在射出一轮火羽后,双翼一展,飞速自转,仿佛一个燃烧的陀螺,砸向对面。 “狐火·赤炎鸟!” 面对铺盖地而来的火羽,她双手在空中波动,似乎弹奏起无弦之琴,只见半空中的月牙,全部原地晃动自转起来,她一手波动,另一手牵引,无数月牙围绕在她面前旋转,自转,形成一片密集星云,又似一把巨大的华盖,挡在面前,所有射来的火羽全部被旋转的月牙打偏了方向,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看着火鸟自己砸了过来,她目光晶亮,冷哼一声,“哼,就你会玩火吗,我也会!” 只见她双手在胸口一捧,手心里出现一朵火焰,火焰幻化为一朵燃烧的火莲,火莲花瓣紧紧包裹在一起,她深吸口气,轻轻吹入花心。 火焰莲花缓缓绽放,每张开一层花瓣,热度就增加一倍,三层花瓣后,她双手托起火莲花,火莲花悬空漂浮,她引导周身那千万片月牙冲入火莲花心,然后,她右手用力一握,一拳打向火莲。 “火莲·千月斩!” 轰隆一声!火莲三层花瓣,旋转着爆炸开,每一片花瓣都化为上万片燃烧着火焰的月牙,月牙燃烧着火焰带着呼啸的破风声,自转着撞向靠近的火鸟。 火莲月牙形成一片内陷的通道,引火鸟进入通道中,月牙在外围层层削弱火鸟的威力,最终火鸟被一层层剥削,消失殆尽,而火莲月牙却去势不减,奔着白烨而去。 第105章 第一战鼎 白烨表情骤变,没想到自己的攻击,被如此快速的消耗掉了,想要再准备强大有效的攻击,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八条尾巴一收一团,聚拢在面前,形成一个球形防御,以身体的强度硬抗。 仿佛预料到白烨会如此,她等火莲月牙一靠近白烨,还不等与八条尾巴碰上,她就双手一握拳头,轻喝一声,“月影·爆!” 轰隆隆声中,所有靠近白烨的火莲月牙全部自行爆炸,铺盖地的烟尘后,白烨陷入一片燃烧的火海。 等到白烨好不容易从火海中冲出来的时候,只见他原本艳丽的红衣,已经被烧的千疮百孔,从哪些空隙间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肤。 而那八根油光水滑的狐狸尾巴,也被爆炸和火焰摧毁的只剩下八根带皮尾骨和一簇一簇的焦枯茸毛,那些美丽的长尾皮毛则葬送在这轮攻击里。 白烨看看自己光秃秃的尾巴,脸色瞬间紫红一片,急忙收回到衣服下摆里,跳脚指着她,气急败坏的吼叫,“你,你,你又烧我尾巴!” 她指着白烨,拍手嗤笑,“秃尾巴狐狸,每次都如此,哈哈哈哈!” 白烨没好气的翻白眼,一甩袖子,双手背后,挺胸抬头,努力维持自己惨不忍睹的太子形象,“是,谁打得过你啊,地间第一战鼎!嘶,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形象瞬间又崩塌了,他猛吸冷气,可怜兮兮揉自己的尾巴,好痛! 地间……第一……战鼎…… “战鼎……” 她愣怔看着白烨,一个画面从脑海闪过,一个少女笑着对她,“生而为人,就要学会做人。你不再是一尊鼎,一件武器。……。你……是我认可的妹妹,我不需要……来证明什么,只要……真心待我,我必舍命相护!” “不,不对,我不是,我不是战鼎……我不是……” 她摇头后退,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巨大漩涡,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卡在脑海中,怎么也浮不出水面来,她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头好痛,痛的像是要裂开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白烨见她突然双手抱头,表情痛苦的蹲下身子,他神情骤变,瞬间冲来,抱起她娇的身子,全身光华闪烁,下一刻消失在斗台。 轰隆一声,整个斗台几十万观众沸腾了,他们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一个貌似人类五六岁的女孩,居然把太子殿下打了,还……还烧了太子殿下的尾巴…… 最后殿下居然没杀了她,而是抱着她离开了?!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众人你问我,我问你,一时间隆隆声此起彼伏,彷如平地炸雷。 同一时间,高达百层的斗台中,由下往上数第八十七层的某个角落里。 一个百无聊赖的双眸从沉睡中醒来,全身缠绕纱布如一只大号粽子的俊美少年,无神的半眯眼,扭着头问向一旁的侍从,“好吵,谁越级挑战了吗?” 侍从急忙回答,“禀告烁殿下,是刚才太子殿下突然冲进来,在一层踢飞一个妖,然后和一个人族打了一架,又离开了。” “他又抽疯了?!”白烁翻白眼,轻轻动一下身体,调整姿势,闭眼继续沉睡。 侍从本来还想太子最后抱着那个幼女离开,可一看烁殿下已经睡过去了,就没再多嘴,只是看看手中的疗伤汤药,有些作难了,殿下不吃药,他该如何是好! 第106章 云柔私心 百战阁-白烨寝室 云柔推门进屋,丫鬟晴儿点亮了灯光,她行到白烨的床铺前,从晴儿手中接过新做的金丝云锦绒被,将白烨床上原有的换掉。 空气一凝,两人同感有异,看向寝室中央,就看到白烨抱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出现在寝室内。 看着白烨一身烧灼的痕迹,云柔心疼的急忙上前,“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伤得重不重,快让我看看……” 白烨眉头紧皱,一晃身绕过她,将女孩心放在大床上,他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揪心的询问,“你怎么了,你话啊,你这是怎么了?” 她双手抱头,勉强睁开眼看了白烨一眼,脑中一阵阵抽痛,仿佛什么东西正要冲脑海中挤压出来,额顶骨更是疼的厉害,眼耳口鼻流出血迹,她抱着头满床打滚,“痛,好痛,好痛啊!” 白烨有心抓住她的手脚,又怕伤害了她,急的汗如雨下,双手颤抖,“怎么办,怎么办……” 云柔看看自己伸出的手,苦笑收回,跟到床边,试探的问,“殿下,您认识这个人类妹妹吗?” “她不是什么人类妹妹,她是仙界的第一神器八荒鼎的器魂,碧落。” 白烨随意应了一句,注意力全在女孩身上,“碧落,碧落,你话啊,你到底怎么了?柔儿,你快去找狐祝祭祀,让她来看看?” “哎,哎,好的。”云柔起身,领着晴儿向外行去。 出来门外,晴儿一拉云柔的衣袖,嘟嘴不满道,“姐,我们回去休息吧,理他作甚。让殿下自己在这照顾去吧,咱们凑什么热闹……” 云柔苦笑,揉揉晴儿的头发,“晴儿乖,咱们去请祭祀大人吧。那孩子看着太可怜了,不管她是谁,我心不忍。” “哎呀,姐,你总是这样,每一个来到太子身边的女人,你都接纳,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你从不反对,你就会顺从他。姐啊!你可是青狐族的嫡长女,你的身份并不比他差的。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晴儿气得猛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自家姐委屈。 云柔侧头,目光看向寝室窗方向,“晴儿,在情爱里,哪里来得高低贵贱,只有愿不愿意。至少现在,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求他闲暇时刻,能抽空听我抚琴谈。我不是祭祀大人那种能陪狐帝征战下的女人,所以,我甘愿做他众多中的,一个女人……” 晴儿紧咬下唇,心中愤恨,“若将来……我不会让我的男人有别的女人,……若有了,我就……转身离开……” 云柔温和一笑,“好啦,等你找到你家男人,我看你怎么待他。走吧,去祭祀哪里,正好有日子没见祭祀大人了。” 晴儿回头恨恨瞪了寝室一眼,扶着云柔穿堂过廊走向高层。 那边悬空一片阁楼,此时灯火通明,祭祀大人该是还没有休息。 自从烁殿下受伤回来,祭祀大人就陪同烁殿下常驻百战阁,原因据是,因为烁殿下不愿意在青丘帝宫休息。 云柔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这么想来,太子殿下也是可怜,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殿下的需求。 狐帝大人和祭祀大人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烁殿下身上。 就仿佛,太子殿下不是他们亲生。 第107章 祭祀清酒 青丘百战阁,青西阁 青西阁内种植了很多墨竹,相比云柔所居阁楼的紫竹,这里的墨竹更添一派冲的肃杀之气,让人不由精神一震,下意识收摄心神,行走间多了一份心翼翼。 一路行来,侍卫见是云柔,全部放行。 到了阁门前,一名红色紧身战衣外裹黑色软甲的冷面女子,上前一步,一手按剑,一手拦住云柔,冷冷问道,“何事?” 云柔温婉行礼,“蓝灵姐姐好,太子殿下那边有急事,命我来求请祭祀大人移驾一行。” “恩,跟我来吧。” 蓝灵冷声回答,转身领先进去,云柔跟随双双的脚步,进入青西阁。 茂盛稠密的墨竹如一簇墨剑,笔直的生在平台周围,这平台平滑宽阔,从百战阁的山体向外探出百丈,平台延伸的最前端,建有一座无顶的琼殿,琼殿从门口开始,并排十二根立柱,依次向上,到达地十二层,在那最后一层高台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身影矗立在那里,仰头望,身后祭祀长袍的拖尾长长的披挂下来,一直延伸出几丈。 在她周围,七彩流光盘旋,她似遗世独立的神女,又有一种执掌下的凌人霸气。 远远看,云柔满心羡慕,大概也就只有这种女子,才配狐帝全心的爱护吧。 据,当年祭祀大人还的时候,狐帝就偷偷潜入界。为了得到祭祀大人的注意,甚至不惜化身灵宠,长期埋伏在祭祀大人身边,经过了十万年的努力,最终抱得美人归。 之后,妖皇之争越演越烈,最终导致南荒妖族分崩离析,很多妖族离开了南荒,分散往八荒各地。当时狐帝与祭祀大人带领族人辗转来到青丘,发现了一处洞福地,并从此建立了青丘狐界,那时候很多妖族为了争夺这处洞福地,与狐族发生了无数战争,最终都铩羽而归。 从此,青丘归于妖狐一族,狐帝白炙和神女清酒,则成为所有狐族共同拥戴的帝后。 行到近处,云柔在隔着三个台阶地方,自动停下了,每往前一步,她都觉得压力倍增,只能在这三阶之外,安然的静立,至于晴儿,早在第十阶就停下了。 听能无视祭祀大人强大气势压迫的人,在整个青丘狐族之中,也只有狐帝大人和未成年的烁殿下了。 即便是太子殿下,也需要隔着一阶的距离,才能正常话。 至于其他人,早在十阶外就被压迫的跪拜臣服了。 这或者,也正是太子殿下,对狐帝和祭祀大人,全都不亲近的缘由吧。 她微低头,目视正前方地面,洁白的地面反射空的彩光,变换的光彩夺目,看起来很是绚丽。 可其实,它本只是一方白色石材,做的也仅是一方地面,是外在色彩附加在它身上,给它太多炫丽的光辉,让人眼炫神迷,反而看不清楚它的本质了,却还要怪罪她,为什么如此炫丽多彩,让人相形见绌。 她看着上面那身影,对着她行了一礼,温雅微笑问候,“祭司大人,吉祥安泰!您还没有休息吗?” 第108章 桃子酒 上方,祭祀清酒的身影转了过来,手指间拎着巧玲珑的红泥酒坛,长长的睫毛下,忽闪着一双细长的星眸,对着下方的云柔,眉开眼笑的招手。 “云柔啊,有日子没来看看我了。烁儿病着,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怪无聊的。你来正好,送你一坛新酒,你也尝尝鲜。” 清酒的手一抬,一瓶红泥酒坛出现在云柔面前,并向下急落,云柔慌忙接住,胆战心惊一拍胸口,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握着一只酒杯。 “我干杯,你随意了。” 清酒踏前一步,瞬间出现在云柔面前,用手中的酒坛和云柔的酒坛轻轻一碰。她向后一退,又回到三阶外的高台上,似乎从未移动过,但是那长长的拖尾却在空中飘荡起来一片涟漪,证明刚才她是真的动了。 好快的速度! 云柔赞叹不已,也只有身为神女的清酒大人,才能将空间叠加的法术,使用的如此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清酒一手提酒坛,一手向云柔示意,“尝尝看,这是烁儿最近亲自酿造的桃子酒,被我发现后偷来的。那臭子干什么都不行,唯独这吃喝上,从不亏待了自己。这酒啊,好喝,纯纯的,蠢蠢的,像那傻子。” 着,她一仰头,高举酒坛,粉红色琼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灌入喉中,她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顺手一挥,手中空酒坛不翼而飞,她微醺的半眯眼,手在空中一抓,突然手上又多出一只酒坛。 清酒随手拍开封泥,挑眉望向云柔。 云柔看看手中的酒坛,见到下面那个须弥阵法,心里计算了一下,别看这一坛子貌似不大,若是真计算酒量,怕是能灌满整整三个浴桶了,也不知道烁殿下究竟酿制了多少,被祭司大人这么个喝法,怕是再多也不够吧。 若是烁殿下知道自己辛苦酿制的桃子酒被母后偷喝了,不知道会如何!这是若是放在太子殿下身上,殿下一定会把剩下的所有酒都送来给祭祀大人,以表孝道吧。 她边想,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下认真闻了闻,一股桃花和酒混合后的朦胧甜香,她仰头一饮而尽,一股酸中带甜,甜里微苦的味道,顺喉而下,眨眼一股冲动就窜上脑海,脸色一阵潮红,双眼迷蒙一片,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就流了下来。 “对,对不起,云柔失态了!”云柔一惊,急忙用衣袖擦拭眼泪,手中提着桃子酒,却是再也不肯喝一口了。 清酒斜眸看她一眼,露出玩味的笑容,“你来找我,又不陪我喝酒,有什么事?” 云柔甩了甩头,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急忙道。 “禀告祭祀大人,前几日误闯登仙台的人类幼女,太子殿下她是界第一战鼎的器魂。 刚才那位妹妹和太子殿下,两人曾经追逐着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位妹妹抱头喊疼。 太子殿下命我前来,请求祭祀大人能够移驾,去看看那个妹妹!” 第109章 碧落真身 “战鼎器魂!碧落?” 清酒微扬眉,“她又来青丘了?走,去看看吧。” 清酒踏前一步,瞬间来到云柔身边,又踏前一步,周围空间一阵波动,她和云柔已经站在白烨的寝室内,正面对着白烨和满床滚动的女孩。 白烨有感抬头看来,双目微红,“母后,你看看碧落吧,她这是怎么了?” 发现比想想的要严重,清酒收起漫不经心,闪身来到床前,一指点上女孩的额头,片刻后,轻咦了一声,对白烨吩咐,“云柔留下,你先出去。” 白烨犹豫半,看到母后严肃的表情,最终起身走了出去,却一步三回头,半才出了房间。 看到白烨如此挂心另一个女子,云柔脸色苍白,黯然低头。 虽然早就听,白烨对一位界少女念念不忘,但是,自她成年后被送来陪侍太子,这些年来,她从未见过也从没听他提起过。 她以为那些只是传,可如今,传成了真实的,她才第一次发现,她还是太过高看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云柔目光扫过床上的少女,清酒一指点在她的额头,刚才还痛苦万分的表情,现在已经舒缓了很多,全身放松下来,平静的躺在床上…… 云柔目光下移,从床上的金丝被褥上扫过,看到那些点点血迹,心里一痛,这一套新被褥是她耗费心血刚做好的,才给殿下换上,这就被血迹污染了,以殿下素来的秉性,怕是也不会再用了。 云柔微微咬紧下唇,勉强自己不要有太多表情,祭祀大人正在施救,她不能打扰,再,祭祀大人也是她请来的,此时再哭闹,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云柔内心也渐渐平静了,她不明白祭祀大人为什么要留她在屋内,她好想出去,陪在殿下身边,刚才殿下那无助惶恐的表情,让她心疼,她想出去安慰殿下,告诉他,这边没有事,他关心的女孩一切都好。 考虑半,云柔对清酒声的禀告,“祭祀大人……我,我出去……” 还没完,就见床上的少女全身突然光华大作,一片片七彩祥光从她稚嫩的身躯里喷射而出,祭祀大人一指点在她眉心,另一手一挥,一片彩色却单薄的光晕包裹了她和床上的女孩,少女喷薄而出的祥光打在薄薄的光晕上,直接被消耗一空,外界没有收到任何波及。 即便如此,云柔看的也是心惊胆战,实在是那祥光太过厚重和凝练,别看祭祀大人仅用一层光晕就抵消了七彩祥光的冲击,可若是换她不心沾染一下,怕是身体就要被直接射穿一个窟窿了。 如此过了盏茶时间,终于光芒逐渐减弱,直到最后光芒完全消失,祭祀清酒挥手撤了光晕,女孩身下的木床连同被褥等物品,在一阵清风下,化为一地碎屑,在这片碎屑上,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赤果果悬浮在半空。 她长长的黑发盘旋在身边,有韵律的缓慢舞动,丰满纤细的身子泛着荧光,皮肤精致如琼脂,嘴唇泛着樱桃红,长长的睫毛在形成一片阴影,阴影下一双湛紫双瞳,带着遗世独立的高高在上,与祭祀清酒冷然对视。 清酒先笑了,“嗨,碧落,好久不见了。” 少女紫瞳无波,半晌后,缓缓吐出上古神语,“青西神女。” 第110章 七情六欲 清酒愣了愣,很久没听人如此称呼她了,一时间居然忘记是在叫她,她爽朗一笑,“碧落,我们好歹也在界共同生活了多年,何必如此生分,你不是一直都称呼我青西姐姐吗!对了,我自从做了狐族的祭祀,名字已经改为清酒了,记住啊,我叫清酒。” 碧落微微点头,“清酒。” 清酒噗嗤一声笑,“你要不要穿件衣服,好歹也是人类身体,还是穿着衣服再话吧……” 碧落低头看看自己,一个人影从脑海浮现,有人也这么过,让她穿衣服…… 她一挥手,一件纯白裹身长裙幻化在身上,拖着她悬浮的身姿,长裙周身十二根飘带,随同在半空漂浮飞舞,映衬着她绝美的容颜,飘飘欲仙。 清酒点头,“这才是高高在上的第一战鼎……” “不,我不是战鼎,我不是战鼎,我是人,我是人……” 碧落厉声打断她,全身颤抖,双目中紫光闪烁,“我是人,生而为人,我要做人,我要做人……” “碧落,碧落,你这是怎么了?” 清酒一惊,见碧落气息不稳,一挥手他们在房间内瞬间消失,再出现,已经到青西阁的十二层台阶上。 碧落悬空漂浮,气场混乱,长发翻飞,飘带舞动,一阵阵光华从她体内冲出来,无数念头在脑海闪烁,她抱头低吟。 清酒被光华冲击的向后退了半步,急忙周身闪烁一片光晕,她也悬浮起来,一点点向碧落靠近,“碧落,碧落,你这是怎么了?该死,白泽为什么没有跟在你身边,他可是你守护神兽……” 白泽…… 突然一股奇妙的感觉从胸口漫延开,酸甜苦辣五味掺杂,碧落猛然抬头,不等清酒靠近,一把抓住清酒的手臂。 从来都是平静无波的紫色双眸,突然充满委屈,就连话的语气中都带着控诉,“自从转世为人,他一共就来见了我一次,当时回界几日,从此凡间随我去,结果却自此消失了。不久前我遇生死大战,不敌之时,也发出了消息,他,他却没有出现……我被人抓住,险些送命,找了机会来青丘,我想从登仙台返回上界,可是,可是却打不开地桥……” 清酒恍然,“你想通过登仙台去界,可是你现在是凡人,登仙台对你来太难了。” “所以,我想舍弃凡体,以纯灵的方式,升仙!” “你疯了!”清酒瞪大眼,生气斥责,“等你上到界,魂魄无所寄托怎么办,倒是灵力一散,你从此魂飞魄散了啊!” 碧落咬唇,看着清酒,鼻子一阵酸楚,“可是,我想上去,我看到一个不好的预兆,我想见他……” 清酒半张嘴,呆滞看碧落,半才惊叹,“碧落,你,你这是哭了!” “哭?”碧落茫然,抬手摸上脸蛋,一片湿润,眼角还不断有水滴落下,胸口闷痛,“这是哭吗?真难受。” 清酒闻言,哭笑不得,她随手抓来一坛桃子酒,递给碧落,“恭喜你体悟到七情六欲,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