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 龙之眼系列年代表 根据我的设定,龙之眼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光华的世界中的飞龙大陆上,飞龙大陆是世界第三大陆,也是唯一还有飞龙生存的世界,所以被世人命名为飞龙大陆。背景的设定是在曾经统治世界800年的邪恶君王沉睡后的2000年,但是故事主要讲四个帝王的成长历程,而不是想讲一个勇斗魔王的故事。现在的写作计划将会有《龙王传奇》(分为翔龙篇、战龙篇和前尘篇)《精灵王传奇》(分为追忆篇、远游篇和纷争篇)《太阳王传奇》(分为归乡、寻路和翱翔)《圣贤王传奇》(分为少年篇、故国篇和王者篇)以及一些番外的短篇组成,也许最后还会写一个讲刹拿故事的《魔王传》和一个写净化地狱光之旅的《异界篇》,总之自己想是想了很多,但是最后可以做到哪一步除了自己的努力外还要靠老天的安排,这个故事是我开始写奇幻的第一步,所以我特别珍惜它,为了让它更好一点会不遗余力的。 下面是我编了一个时间表给大家看,但是也许看了更糊涂也说不定,这个好象比编故事还难啊~~ 803年 刹拿统一天下。 55年12月17日 圣英雄王诞生于一个农夫家庭。 53年8月6日 圣光明王被遗弃在法师工会的门口。 37年 两位圣王初次相遇。 34年 圣英雄王获得金龙王的认可,成为龙骑士,同年,圣光明王得到魔法师的头衔。 30年 两位圣王先后举起反抗刹拿的旗帜,卅年战争开始。 1年 旧历纪年的最后一年。 0001年3月5日 刹拿灭亡,卅年战争结束,同年开始使用新史纪年。新史历0001年又称为旧历0年。 725年 在经历了700年的相对和平以后,战乱、瘟疫、各种族之间的矛盾爆发,人类、矮人、龙族、精灵巨人纷纷投入了战争。死神巡游大地,残忍和恐惧笼罩了世界,史称的黑暗时代开始。 959年 黑暗时代结束。 1220年 世界再次陷入混乱,后黑暗时代开始。 1347年 后黑暗时代结束。 1676年9月5日 月寻·远林出生于月光山。 1818年4月6日 雪苇·远林、青水·远林(精灵王)姐弟出生于月光山。 2033年 青水与神修立等伙伴在冒险中杀死鬼江,伙伴红眼战死。 2071年6月14日 火羽·翼出生(太阳王)。 2082年 神修立·铠风战死沙场。 11月19日 真·天云出生于青云山。 2101年 火羽·翼随父亲回到青云山。 2121年12月18日 昊风·扬出生于怒风草原。 2140年 昊风·扬参与怒风草原会战,邂逅紫雪。 2151年9月1日 地华·明出生于亿安国。 2152年10月7日 飞鸟·圣出生于黑川国。 2154年 金眼黑龙王觉醒,晶凯族毁灭。昊风·扬(龙行)与金眼黑龙王合,开始了龙族的生活。 2155年3月15日 白鸟·圣出生在黑川国,地华·明被送往黑川国充当人质。 2157年8与9日 冰鸟·圣出生在黑川国。 2158年 地华·明被黑川国王室交给新侠亲王抚养。 2159年 昊风·龙行以龙族使者身份造访黑川国,带来了寂月魔杖。 2167年 飞鸟·圣成为实习魔法师,白鸟·圣开始学习武术。 2169年 冰鸟·圣进入太阳神神殿,开始神官的修行。 2171年 坎难·前风利用寂月魔杖引发混乱,飞鸟·圣自杀。 2172年 地华·明返回亿安国。 2173年 海委·明弑父,地华·明被迫流亡,开始准备复国。 2177年 龙之眼被盗引出了新的战争,四位王者初会,刹拿觉醒,金眼黑龙王选择了昊风·龙行,背叛刹拿,七年战役开始。金龙王去世,昊风·龙行成为龙族的王。月寻·远林离开精灵族,青水·远林成为精灵王。 2179年 太阳帝国宣告成立,火羽·翼从此被世人称为太阳王。 2180年 原黑川、亿安两国因为战乱合而为一,地华·明成为新国深明的国王,圣贤王的称号由次开始。 2184年 七年战争结束,刹拿被打回地狱。 2189年 寒纪大陆的军队踏上飞龙大陆,大陆上的种族开始统一对外作战。 总之就是这样的故事了,大家即使不喜欢也请咬着牙看看,然后扔鸡蛋过来好了:) 序章 一、年轻的龙骑士 高原的星空下,未能赶到下一个城镇的旅人们围在了几个大火堆旁取暖。驱除初春夜晚寒意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醇厚的美酒和各自旅途上的奇闻逸事。人们在吃过晚饭之后渐渐分成了几组。除了商队雇佣的护卫队在人群的外围来往看护以外,大家都依照自己的兴趣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在最大的一堆火堆边,一名中年男子眉飞色舞地讲述吸引了很多人。 这名男子是名旅行的药剂师,一付见过大世面的派头,讲话时夸夸其谈,而且很懂得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当最后几名护卫队也倒下去之后,我就完全绝望了。大家知道,被黑克人袭击过的商队几乎不可能有人活下来。他们不仅仅想抢夺财物,比起抢夺财物来他们更喜欢杀戮!我握紧自己的剑。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我不愿白白死去,我至少要斩杀比自己的性命多十倍的黑克人再死——可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几十个黑克人围住了我……”讲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环视四周,很满意的看到了一双双充满崇敬的眼睛。 黑克人是这片大陆上旅人们最危险的敌人之一,就如同海妖和魔育半鱼人对于海上旅行者来说一样危险。大多数人认为黑克人是妖精的近亲,也有人认为他们和内山矮人有血缘关系。因为他们的外表就很象这两者的混合体。矮小但敦实有力,尖耳、利齿、红眼。个性上有妖精的狡猾和内山矮人的粗暴。黑克人最可怕的是他们残暴的天性。这一点连自私狡猾的妖精和矮人中最暴虐的内山矮人都无法与之相比。黑克人以抢掠为生,而且他们会在抢掠之后残忍地杀死被袭击的商队或村镇里所有的人。不论对老人、妇女或婴儿,他们毫无慈悲之心。即使是英勇的剑士、骁勇的半兽人也很难逃过他们的毒手。不仅是因为黑克人都是天生的战士,而且人们很难看到“一个”黑克人。他们总是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一起行动,把一切落如他们眼里的生灵赶尽杀绝。所以,如果一个旅行者曾遭遇过黑克人的袭击并且活了下来,那么不论走到那里他都有资格赢得人们的尊敬。 中年男子故意停下来喝了几口水才接着讲述。 “……就在我呼唤着遥远故乡母亲的名字准备接受命运时,黑克人的动作忽然停顿了。接着我听到了那声咆哮——那是我走南闯北这么久来第一次听到这么可怕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看到了我的救命恩人——一位飞龙骑士。” “啊!!!” “龙骑士!” “怎么可能?” “……” 人群中立即充满了惊叹声和不可置信的叫声。 一名白发老人用一名智者特有的狡黠的声音和笑容说:“年轻人,你看到了一位龙骑士?你是说你看到了天城国的芒海王子和他的金龙王吗?或者你看到的是红川国的魁银将军和他的天空之龙?还是你遇见了灰龙游侠故·冬晨?那么你真是太幸运了,我们可没听说两位伟大的龙骑士离开各自国家的消息,也没有听说前往帮助金乡矮人的灰龙游侠从远方山脉归来啊!” 中年男子镇定的说:“不,我看到的不是这三位龙骑士——我曾有幸拜见过魁银将军和灰龙游侠——而那位龙骑士的坐骑也不是黄金之龙。” 老人说:“那么你见到的就是盗贼之王焰华了?我可真没想到盗贼之王也会救人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 老人说:“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已经只有很少几个龙骑士了。一千年前,在龙族和人类还很亲近的时候,世界上有很多的龙骑士,几乎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飞龙军团。那个时代有很多英勇的骑龙英雄,他们的英名一直流传至今。可黑暗时代之后,经历了背叛、死亡和分裂,龙族渐渐远离了人类。直到今天,我们的世界上的龙骑士已经屈指可数了。芒海王子、魁银将军、焰华——除非你看到的是他们之外的另一位不为人知的神秘龙骑士。可是年轻人,一位龙骑士不可能不为人知。龙骑士想要寂寂无名很难——比要我相信你的故事还要难。” 人们又一次纵声大笑,这次的笑声中加进了更多对中年人的讽刺。 中年男子有些恼怒的大声说:“我以医神修慈的名字起誓——如果和我一起遇救的伙伴在这里他们也会为我证明——那位年轻的龙骑士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指挥他的两只飞龙杀死了无数的黑克人……” “两只飞龙?年轻人,收起你的谎言吧!”老人大笑起来,“每位龙骑士一生只能驾御一只飞龙,就如同一只飞龙一生只允许一位骑士骑乘一样。飞龙不会讲人类的语言,但它们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它们用精神的方法和龙骑士交流。如果一位龙骑士死亡或受了重伤,永久性的不能骑龙了,那么他的飞龙也就得到了永远的自由——它可能回到龙的故乡云雾山,也可能独自在世界上游荡,可它决不会再允许任何人骑乘它了。同样,如果一位龙骑士失去了他的飞龙,就意味着他作为龙骑士的生涯结束了,不可能有两只飞龙会听从同一位龙骑士的指挥。骑士和飞龙之间是由强大的精神力量和古老的契约所束缚的,没有一位龙骑士或一只飞龙可以违背这样的法则。你确定看到一个指挥了两只飞龙的骑士吗?” 人群中有些人隐约听说过飞龙和骑士之间这种古老的法则,有些人则是初次得知。但大家在听了老人的话后都信服的点头。现在人们看向中年男子的目光已经充满了面对一个说慌者的不屑与嘲讽了。 中年男子还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一时想不出好的理由,只能狠狠地喝了几口酒。 一个坐在父亲身边的小男孩因为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而无聊的快要睡着了,他揉着朦惺的双眼,无意中一抬头,却看见了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爸爸,那是什么?” “爸爸它快要飞走了,你快看啊!” 这个父亲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朝夜空中扫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已经让他再也无法把目光移开了。旁边的人见他张大了嘴对着天发呆,也抬头去看。一个人,两个人……当整个火堆边只剩下那名中年男子还在低头喝闷酒时,他身边的人捅捅他,使他也抬起来头来。 “飞龙,两只飞龙……”中年男子自己都不太相信地说。 晴朗的夜空中皓月高悬,两只飞龙的身影正从月亮前面经过,优雅的姿态使看着它们的人不由屏住了呼吸。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出,飞在前面的飞龙身上坐着一名骑士。 这时其它火堆边的人也都发现了天上的飞龙,整个营地都沸腾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听到了人群的吵杂声,还是被地上的火光吸引,两只飞龙在天空中徘徊几圈之后,竟向着这个营地落下来。随着它们的接近,人们已经可以分辨出龙背上的骑士是一名青年男子。 几乎在场所有的旅行者都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龙。两只龙越是接近,人们就越是惊讶于它们的庞大和威慑力。当它们终于落在地上时,虽然停在了离人群几百步远的地方,还是引起了地面的微颤和人们的惊呼。 在月光和火光下,人们鸦雀无声地观察着两只巨龙。 其中体形稍大一些的是一只有着紫眼的绿龙,墨绿色的鳞皮在火光下闪着幽光。它伫立在那里,用冷静的目光打量着人群,片刻之后,它把目光转向了远处的旷野。被它的目光扫过的人们就更相信飞龙是一种有着非凡智慧和情感的生物了。略小一些的是一只黑龙,它从头到脚,包括眼睛都是象黑夜般的颜色。它的神情比绿龙要温和的多,落地之后又向人群走了几步,眼睛中闪着好奇的光芒。他的每一步都叫在场的人心惊胆颤。然后它突然停下来,回到了绿龙身边——在场的人们在很久以后都依然都相信,是它的骑士用了无声的命令要它回去的。它又用眼角瞄了一下人群,就在绿龙的身边抖抖身子卧下,悠闲的甩动着尾巴。那生满尖刺的龙尾每摆一下都要击起地上的杂草、泥土和碎石。 一位龙骑士从绿龙的身上跳了下来,向人群走过去。 这是一名年青的龙骑士,从外表看只有二十二、三岁。他穿着红黑相间的轻型盔甲,没有带头盔,黑色的头发被风吹的略显杂乱,英俊的面庞上生着一双罕见的金色眼眸,神情间有种超越他年龄的冷漠。当他来到人群面前时,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喘。 “请问,谁是商队的主人?”他的声音倒是平缓温和。 由于还不确定他的来意,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我想可能能从你们这里找到我想买的旅行用品,那我就不用赶到前面的城镇了。你们有食品、药物和帐篷出售吗?” “有的、有的。”商队的主人忙迎了上去,“您要的东西这里都有,请您自己挑选一下吧。” 年轻的龙骑士默默地选择了他需要的东西。不再理会收下他比货物价值超出几倍的金币而千恩万谢的商人,又默默的向他的飞龙走去。 “请等一下!”那名中年男子鼓起勇气喊了起来,他快步跑到龙骑士的面前,深深鞠躬行礼,“尊贵的龙骑士,我是一个在红土平原上受过您救命之恩的人,请问您可不可以听听我卑微的请求。” 龙骑士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说:“是的,我还记得你——在那个受到黑克人袭击的商队中抵抗到最后的勇士。你有什么话向我说吗?” 中年男子又深深行礼说:“首先,请让我对您的救命之恩当面道谢。其次,请问您能否赐教您高贵的姓名,好让我在以后的旅途中颂扬您的英勇与仁慈,好让我的后人世世代代铭记您的恩惠?” 年轻的龙骑士凝视他片刻,忽然露出了阳光乍现般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不仅让他的冷漠一扫而尽,还使他英俊的面容有了一丝孩子似的天真:“昊风。我的名字叫昊风·龙行。” 年轻的龙骑士又跨上飞龙而去。人们全都留意到他离开的时候时候把买来的货物放在了绿龙的背上,是骑着黑龙起飞的。 留在地上的人们直到飞龙们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又再次骚动起来。他们议论着飞龙们的威严,议论着年轻骑士的英姿,议论着“龙行”这个古老高贵的姓氏。 白发的老人讶异的低语:“金色的眼睛?他不是人类,至少不是纯种的人类,人类不可能拥有金眼。可是,只有纯种的人类才能成为龙骑士,这是龙族和人类的契约……为什么会有非人类的龙骑士出现?为什么会有驾御两只飞龙的龙骑士出现?他姓‘龙行’?这是只有圣英雄王的子孙中、成为了龙骑士的人才有资格使用的姓氏!可是圣英雄王的血脉应该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断绝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注意他的说话了,人们都簇拥到了中年男子身边,想听他讲更多关于龙骑士的事情。 在远处的天空中,昊风·龙行和两只飞龙正向林河峡谷飞去,有心的人或许会注意到,那是圣光明王陵寝所在地的方向。 二、流浪的魔剑士 夜晚的村子里一片死寂。 集中在村中大厅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没有点灯,他们在黑暗中紧紧的相互依偎着。偶而传出的几声女人或孩子的哭泣声立即就被其他人制止了。 村里的男子们集中在村口,各自握紧了兵刃,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琥珀是唯一准备参加战斗的女子。她默默的看着周围的男人们严阵以待的神情,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她的父亲——村长身上。只是短短的几天而已,父亲的原本只是花白的头上就全是白发了。这次的灾难来得那么突然,几乎要把这位老人击垮了。 事情最初的迹象只是村子附近的山谷里搬来了一族寂暗族人。寂暗族是妖精的一支,他们不仅长相丑陋可憎,而且以蛮横、残忍闻名。当他们搬到附近的山谷中后,村人们立即议论纷纷。没有人愿意和寂暗人成为邻居。有些对寂暗人极度厌恶的人甚至提出与其和他们做邻居,还不如搬走的好——不幸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家都后悔当初没有听从这些人的建议——大家议论了好几天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人们既没有把寂暗人赶走的力量,又不可能轻易的放弃祖祖辈辈生存的家园。就在大家议论不休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村外的山坡上有一片茂盛的果园,是冬思老人侍弄了半辈子的宝贝。一天早上,人们在果园里发现了老人的尸体。尸体凄惨的躺在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几棵果树下,身上全是各种咬痕、抓痕和石块棍棒的痕迹。尸体的周围,留着凌乱的寂暗人的足迹。看来老人是在试图阻止寂暗人破坏他的果园时被残忍的杀害了。看到这位受人尊敬的老人悲惨的死法,村子里的一些年轻人气愤填膺。他们悄悄的埋伏在果园里,一举杀死了第二天又若无其事的来到果园的几名寂暗人。灾祸就这样来临了。几天后,寂暗人开始在晚上袭击村子。他们不是要为同胞报仇,而是要杀光所有的人。因为按照他们的习惯,要想完全拥有这个山谷和溪地,就要除掉这里原本的居住者。 琥珀偷偷向一名男子看去。 那是一名年轻的男子,穿着一件流浪者常穿的蓝灰色旅行服和一件黑斗篷。金色的头发齐肩,挡住了他颈部的一条很长的伤痕。俊秀的脸庞上总带着泰然自若的笑容,兰色的眼睛看向女性时的眼神更是象温柔的要融化掉对方。此时他正依在一棵树上半闭着眼睛,嘴里哼着小调。他的剑歪歪斜斜的挂在腰上,一点都不能给人紧张的感觉。 这名男子不是本村人,他是在昨晚的战斗中突然出现的。 昨夜已经是站斗的第三天了。每到了夜晚寂暗人就如潮水般拥来。幸运的是村子的位置对村人们很有利,两面靠山,一面环水,男人们只要把守住村口就能保证村子的安全。村人在寂暗人远远出现时就放箭阻止,等他们逼近后就进行肉搏战,直到天亮,畏光的寂暗人退却了,村人才得到休息。然而到了晚上,残酷的战争又要开始。村里的人也曾想过趁着白天时逃离村子,却发现离村的几条路都被巨木、石头阻死了,要使之重新通畅即使全村人一起动手一个白天也是远远不够的。 黑夜很快又来临了,又度过了一个恶梦般的晚上。虽然斩杀了很多寂暗人,可村人们也伤亡惨重。到了第三天晚上,大家已是身心俱疲。不论怎么抵抗,最后的结局还是大家都死在寂暗人手里吧?人们都或多或少的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在大家都抱着那样的想法在战斗时,那个男子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带给大家一线希望。 那时琥珀的父亲失掉了武器,被两名寂暗人围住,琥珀和哥哥拼命想过去救援,却被敌人阻住无法摆脱。就在那时,一条人影从旁边的树上落在了村长身边。琥珀看到了两颗寂暗人的头颅飞了出去,在缓缓倒下的敌人后面,她看到了那名青年。青年一言不发的加入了战团,象风一样在战场上游走,在他的运用下,他那把银色的长剑犹如一道闪电,招式轻盈如燕,力量沉稳如山,所经之处无不响起敌人凄厉的惨叫、飞起敌人的残肢血肉。 那天寂暗人留下了无数的尸体,村子的人却因为那名青年的出现没有一人死去。 “在下是名流浪的剑客,‘地华’是在下的名字。”面对村人七嘴八舌的感激和询问,年轻的剑客却径直走道了琥珀面前,深行了一礼后自我介绍说,“如果我的行为能将一位美丽勇敢的小姐从泪水和悲痛里解脱出来,那是我无上的荣幸。”说着握起琥珀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被他那双兰色的双眸凝视,琥珀不禁脸红心跳起来。村子里的人都注意到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但是基于对恩人的礼貌,他们没有继续追问。 就这样,自称流浪剑客的地华留在了村里。他一整天都在享受着美酒佳肴,和少女们搭讪,用他那双温柔的眼睛使女孩子们意乱情迷。当夜晚再次来临时,琥珀都开始怀疑起眼前的这个地华是不是昨晚的那位英勇的战士了。 “地华,有你在我们今晚一定可以把敌人彻底杀退!”一群青年围在地华身边兴奋的说着。 “对啊,地华在就一定能赢。” “全靠你了!” 地华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说:“你们真是太不了解寂暗人了,经过了昨天的失败,今天一定会有多几倍的敌人涌来。而且妖精们一向是诡计多端的,他们会出什么花招还不一定呢。” 本来充满了信心的人们都紧张了起来。村长不安的说:“那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想些对策?地华你说呢?” “你们要想什么对策我就不知道,”地华扬扬眉毛,满不在乎的说,“我要是打不赢就逃。反正我想我就算打不赢,想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什么!”人们面面相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琥珀生气的大声说:“那村子里的人怎么办?那些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地华无辜的眨着眼睛说:“那可是你们的村子和亲人,与我无关啊。” “啪!”琥珀一记耳光甩在地华脸上,“亏我们还当你是个英雄,把全村人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地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目光却深沉下来:“这里是你们的家园吧?要保护的也是你们的亲人吧?你们自己都一心想着依靠别人或放弃了,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做你们的依靠啊!” “寂暗人!” 随着一声警报,今晚的战争又开始了。村人们奋力迎战,地华却将双手抱在胸前依旧靠在树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琥珀咬着牙奋力斩杀身边的敌人,把对地华的气愤也发泄在敌人身上。“至少决不能让这家伙看了热闹!”村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有和琥珀一样的想法,格外英勇的战斗着。 一只冷箭射来,琥珀为了躲避而脚下一滑,摔坐在地上。一个寂暗人举刀向她砍来,琥珀挡过了第一击,另一个敌人的刀却眼看要砍到她身上。举刀的敌人忽然一声尖叫,一把剑从他背后透心穿过。地华一脚踢开尸体,向琥珀伸出手来:“来,站起来吧。不是做的很好吗!不用任何人的力量你们也可以打退敌人!”他后一句话说的很大声,显然不仅是说给琥珀一个人听的。 地华再次加入了战斗,琥珀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寂暗人!寂暗人在村子里!!”有人惊呼起来。 当大家向村子里看去时,已经有大约三、四十个寂暗人来到了村子中间——村口的寂暗人引开了战士们的注意,其他的寂暗人是沿着山崖上吊下的绳索下到村子里的,正向着集中了老人妇女和孩子的大厅逼近。 “别过去!”地华快疾步挡在想冲回村子的人们面前,“让我来。”他站在村口,将剑举在面前,左手按在剑上大声念颂:“以圣光明王的名义:穆克达奚谙艾得易……(咒文)”随着他的颂念,几道电光连续击打在大厅和寂暗人之间,把已经到了大厅门前的寂暗人逼的连连后退。地华趁机连续几个跳跃,站到了大厅门口,把大厅里的人和寂暗人分隔开来。 村子里的战斗就成了这样的局面。村里的战士集中在村口抵挡着村外的敌人,村里的敌人集中在村子中央,地华挡在他们面前,他的身后是村里的老弱妇孺。 地华再次举起剑:“黑暗的民族,我以圣光明王的名义命令你们滚回你们的巢穴:卡姆达木司多斯……(咒文)”一条火龙从他的剑上飞出,向寂暗人扑去。火系的魔法正是畏光的寂暗人最怕的,寂暗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开始逃窜。而那条火龙如同有生命般疾扑上去,数十名寂暗人被火焰吞没,瞬间烧成了灰烬。地华指着一名寂暗人大声说:“拦住他,那是他们的王,消灭他村子就不会再受到袭击!” 村人向那名寂暗人围过去,最终琥珀一箭了结了他的性命。 剩下的寂暗人已经逃的不见了踪影。 村人们相互望着——恶梦终于结束了,村子里到处响起了欢呼声。 村长恭敬的向地华行礼说:“尊敬的魔法剑士,我们全村人对您感激不尽,不知我们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 地华笑着说:“一张可以休息到天亮的床。” 天色刚亮,地华休息的村长家外就聚集了很多村人,大家都等着对这位恩人表示感激。 村长匆匆推门出来,手中举着一封信:“他走了,留下了这个。” “尊敬的各位村人,美丽的琥珀妹妹: 我想我还是不适合接受你们的感激,所以我要走了,你们会想我吧? 对了,我带走了你们一些金币和别的东西做为我救你们的酬劳,我想你们一定是会很乐意把这些给我的,所以我就自己拿了。 就这样了,以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爱你们的地华”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大叫着跑来,“村里上次和商队交易的所有金币都不见了。” “我们家祖传的玉器也不见了!” “我妻子的宝石首饰~~” “我家的金器~~” “神庙里的银烛台~~” 村人们乱成了一团,纷纷议论着。 “他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个小偷而已!” “可他确实救了我们啊!” “他也偷走了村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 对于地华究竟是英雄还是小偷这样的争论持续了好几天,直到一天早上,一队彪焊的骑士横冲直撞的奔进了村里。 “谁是村长,出来。”几名血气方刚的青年刚想上前阻止他们的无理,几把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看看这个人,谁见过他?”带队的骑士亮出了一副画像。 “地华!” “是地华。” “你们认识他吗?快把他交出来!不然就杀光你们全村!” “我们当然认识他!他偷走了我们村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个年轻人不顾压在脖子上的剑大叫起来,“原来他和你们这些强盗马贼是一伙的!” 骑士举起马鞭重重的给了他一鞭,喝问:“说,他去哪里了?” “我们还想知道呢!” “对啊,他是个小偷。” 村人一起鼓噪起来。 琥珀大着胆子问:“我们也很想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请问他究竟是是什么人?” “他的名字叫‘地华·明’是受到通缉的要犯,如果你们知道他的下落最好快点说出来,不然……” 村长小心翼翼的说:“他确实是偷盗了我们村子很多财物逃走了,我们实在不知道他的下落。如果再看到他的话,我们一定立刻禀报官府的。” 骑士们对望一眼,拨马向村外弛去。 琥珀看着飞驰而去的骑士们,忽然明了地华偷盗村子里物品的用意: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有大批的追兵,恐怕在自己走后他们对村子不利,他知道村人对他感激万分,一定会在他走后和追兵发生冲突,所以他用那样的办法让村人对他愤恨。这样村人和追兵之间可能发生的冲突自然的就消失了。曾经在一瞬间琥珀也怀疑过地华是名小偷,但是现在她和村人们都改变了这个看法,因为他的名字是“地华·明”。即使他会杀人、放火或者做其他的事,但是他绝对不会用偷盗的方式侮辱他自己伟大的姓氏和血统。 琥珀祈祷地华·明的平安,不仅仅因为他是村子的恩人,还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继承了那个人血统的人。 一段日子之后,村人们陆续在牧羊的山坡上、果园里、田地里找到那些玉器、金器,只是那些金币却一直没有出现。 地华·明抛动着手中装满了金币的袋子,看着山下的大路上疾驶而去的一队骑士,笑着摇了摇头,选了一条最崎岖的山路向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三、游吟诗人的一天 悲哀的风声从此把深念森林围绕 火羽·翼怀里抱着竖琴,放声吟唱着这首古老的歌谣,美妙的声音深深的吸引了他的伙伴,也吸引了周围的各种生灵。不仅动物们不知不觉的围绕在了他的身边,就连一向不喜欢陌生人的有着透明羽翼小精灵也从树叶的背后探出头来。 火羽·翼是个充满健康活力的青年,笑起来的时候如同阳光灿烂一般。淡绿色的长发垂到腰间,在头发的掩盖之下,他的耳朵隐藏在一从羽毛中——这和他那超俗的歌声一起向人们表明着,他不是一个纯种的人类,而是有着半兽人中羽族血统的混血儿。他和真正羽族的区别就在于他的眼睛是黑色的,而且没有翅膀。人类和其他种族的混血儿常常是这样的,比起人类,他们有着更长的寿命和更强的能力,所以他们一般都被人类看成异类;比起其他的种族,这些继承了人类血统的孩子又往往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有着象羽族的后代缺少翅膀了、精灵族的后代不能与自然交流了等等这样的致命伤。大多数人都认为混血儿不论是在人类还是异族生长都不会快乐。不过这样的看法似乎不适合用在火羽·翼身上。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承认,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快乐”这个词的儿子。开朗、乐天、活力四射,这样的火羽·翼可以轻易的感染周围的人,总有许多人愿意围绕在他的周围。 火羽·翼的歌声停止了,一只羽毛美丽的鸟飞落在他手上。鸟的爪上绑了一封信,信上还别了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那是一朵经过精灵们祝福的花,即使经过了漫长的旅程也没有凋谢。火羽·翼把花别在了自己胸口,带着甜蜜的笑容开始读信。他的旅伴单易知道,这是来自遥远的青云山——羽族栖息地的火羽·翼亲人的信函。在和火羽·翼同行的日子里,每隔几天就有一封这样的信件寄到。 单易第一次见到自称游吟诗人的火羽·翼,是在一个商队中。连续在荒漠中行进了一个多月的商队中,就连人们的心情都变成风沙的灰黄色了。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赶路,只有一名青年泰然自若地坐在装满货物的马车顶上左顾右盼,仿佛一点都不把头上炙热的太阳放在眼里。整个气氛黯淡的商队中,仿佛也只有他是带有斑斓的色彩的。当他开始拨着竖琴唱起歌来时,商队中总算有了些生气。 单易虽然也为火羽·翼的歌喉感动,可真正对他产生兴趣却是在商队遇到马贼的袭击之后。 当远远的发现马贼的踪迹之后,商队的人立即进入了备战状态。 火羽·翼在马车的顶上站了起来,从背上取下了弓箭。当马贼还远在其他人的射程外时,火羽·翼已经连发了数箭。他每次都是同时按三、四只箭在弦上,随手放出,就会有三、四名敌人应声倒地。敌人也试图向他用箭还击,无奈相距太远,他们射出的箭根本到达不了火羽·翼的面前。商队里的同行者都大声为火羽·翼喝彩起来。 一阵荒原上的热风吹过,扬起了火羽·翼的长发,单易看到了火羽·翼那双耳上的羽毛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青年是羽族的混血儿。 羽族因为习惯了在空中作战,所以特别擅长使用弓箭。可以说羽族的战士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弓箭手。羽族的弓箭比起其他的民族有更远的射程、更强的力量、更精准的命中率。 单易看着火羽·翼一次次张弓搭箭,心中不由暗自兴奋:“或许他正是我要找的人。” 火羽·翼一边看着信,一边情不自禁的露出甜蜜的笑容。一封简单的信他竟看了一个小时,也不知他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 单易忍不住问:“那又是你父亲的信吗?” “不,是我未婚妻小真寄来的。”火羽·翼陶醉的笑着。 “未婚妻?” “是啊,她是我们羽族中最美丽的姑娘。她有一双彩虹般的羽翼,就如同黎明女神亲自把彩霞披了在她的肩上;她的容颜如同精灵的玫瑰一般甜蜜;她的……” 和火羽·翼认识了一段时间的单易以经十分清楚,火羽·翼这个人只要一说起他的故乡或亲人就会喋喋不休、没完没了,急忙改变话题说:“既然你的亲人都在青云山上,还有那么美丽的未婚妻,你为什么还要来外面流浪呢?听说羽族的人不是只喜欢在云海中徜徉,不爱来到凡尘俗世吗?” “在天上飞翔,在风里死去……可是,我有别的要寻找的东西……”火羽·翼一边说一边向天空招招手,一只山雀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把一封信系在山雀的腿上,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鸟儿便腾空而去。(单易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他随手找来的一只普同的山鸟就能帮他把信千里迢迢的送到目的地)“我在寻找……”一向开朗潇洒的火羽·翼有一瞬间竟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郁,“不是了,”火羽·翼习惯性的抓抓头发,又展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我是在寻求刺激了,每天看到不同得人和事物,经历不同的冒险……我就是在追寻这些了。” 单易知道火羽·翼隐瞒了他自己真实的目的,有一瞬间他意识到这个明朗的青年或许并不象外表显示的那么快乐单纯。不过着并不重要,单易需要的,只是火羽·翼的能力而已。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各种鸟类的鸣叫和火羽·翼的琴声一起送入了单易的耳中。这些美声音此时听在他的耳中,却让他有说不出的心烦,“别唱了,我们该出发了!” 火羽·翼耸耸肩,对自己的伙伴在行动之前的烦躁不安不以为然:“那么走吧。”他说着向目的地一指。 火羽·翼和单易站在一处陡峭的悬崖上。在他们的脚下就是处于永恒的黑暗之中的深念森林。 随着朝阳的升起,阳光在山崖上一点点延伸,在迅速向深念森林退却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在蠕动着。可当黑暗退缩到山崖下的深念森林时,阳光的力量也就到此为止了,深念森林自古以来就被强大的黑魔法所包围,永远沉浸在黑暗之中,就连太阳的光辉对它也无能为力。 “那个洞口就在半山腰,等阳光把魔物们驱逐回深念森林后,我们就可以下去了。”单易一边把绳索系下去,一边对火羽·翼说。 单易是金阳国贵族的后代。他在家族的古老记录中发现了一份关于古代帝王宝藏的传说。单易的家族虽然有着贵族的头衔,但在现代已经完全衰败下来了。单易一直抱着重整家业的雄心壮志,他便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宝藏上。单易虽然几经波折找到了宝藏的所在,却因为保护那里的魔力过于强大,几次都无功而返。这一次得到了火羽·翼的帮助,他心中不由充满了信心。 火羽·翼则是在单易一提出这次冒险时就马上答应了,对他而言,冒险本身显然比财宝更有吸引力。 漆黑的洞中只有单易手上的火把在发着并不强的光芒。单易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对道路已经很熟悉,所以两人在黑暗中还是走的很快。一路上也遇到了几只藏在黑暗中的深念森林的魔物,但凭着火羽·翼和单易的身手,轻易就解决了。 两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中。 在火把微弱的光芒下,火羽·翼看到了数具尸骸,其中一具甚至还留着没有被魔物们吃尽的血肉。 “停下!”单易一把拉住欲向前走的火羽·翼,“看着。”他搬起一块石头向前抛去。 募然从空无一物的空中出现了数条火龙,一起向石头扑去。在耀眼的火光中,石头轻易的就被融成了一团青烟。 “看到了吗?” 火羽·翼耸耸肩说:“如果速度快的话应该可以冲过去的。” “我试过了,如果是人快速冲过去火龙的速度就会加快,数目也会增加。”单易指着远出的石壁上,“你能不能看见那边的石壁上刻了什么?” 再火把的微光下常人只能看到几步之内的东西,火羽·翼却对着数百米外的石壁点点头:“能看到,一只龙。” “果然是真的,羽族果然是可以在黑暗中看到东西。” “那当然了,我们的目力可比人类强大几十倍。”火羽·翼很自得的说。 “那你看到龙头上镶嵌的宝石了吗?根据记载,只要按下那块宝石,就可以打开通路。” “要我用箭射它吗?”火羽·翼自信满满的问。 “对。不过你有把握吗?如果射不准的话,火龙就会向我们站的地方扑来,”他踢了一脚低上那具新鲜的骸骨,恨恨的说,“就会象这个笨蛋一样,自称是箭术高手,结果还是死在这里,还差一点害了我。” “他是你的伙伴?”火羽·翼有点诧异的问。 “一个笨蛋而已。” 火羽·翼不再说话,搭箭向远处社去。 当他的箭发出后,单易的心都提了起来。瞬间,洞里发生了变化。两侧的石壁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炬,把原本阴暗的洞照的一片光明。在前面,一扇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后面耀眼夺目的各种珍宝。 单易欢呼一声,向前扑去。 单易背了无数的财物,火羽·翼却只拿了一些金币和几件别致的饰物而已。 单易很艰难的顺着绳索向上爬,跟在他后面的火羽·翼却十分轻松。突然,单易的一只手没有抓紧,整个人向下坠去,火羽·翼大叫:“小心!”急忙伸手去托他的脚。单易乘机一脚向火羽·翼头上踢去,同时用藏在手中的匕首割断了绳子。毫无防备的火羽·翼立即和断绳一起向脚下的深念森林坠去。 “哈哈哈哈!”单易大笑起来,“这里的宝藏虽然很多,可我还是不愿意和人分享啊。”他一边向上爬去一边说,“要恨就恨你是个混血儿吧。如果是真正的羽族,用自己的翅膀就飞上来了啊!哈哈哈哈哈!” 陷入狂喜中的单易根本没有发现,火羽·翼在坠落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呼叫或者惊慌,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张开双臂象要拥抱深念森林一样的落下仿佛很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深念森林里,因为外来者的气味魔物们都蠢蠢而动。 火羽·翼坐在一棵树上,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他却丝毫没有受伤。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自得其乐地笑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魔物围在了火羽·翼栖身的树边,黑暗中只看到他们闪着幽光的眼睛。 “寻宝、背叛、深念森林……今天过的还真是刺激啊。”火羽·翼依旧在自言自语着,“要快点告诉小真这些冒险才行啊,可这里的魔鸟大概不能替我传信吧?” 一道刺眼的光芒忽然划破了深念森林永恒的黑暗……那是深念森林从未有过的,太阳的光辉。在黑暗的魔物逃窜躲避光芒的哀嚎声里,火羽·翼依旧带着他那灿烂的笑容,从栖身的树枝上站了起来…… 四、迷途草原的魔法师 雷电交加的雨夜天空中,一只半狮鹫正顶着风雨飞行。 “小鸟,飞到云层上面去。”半狮鹫身上坐了两名乘客,其中的一人在风雨声中大声叫着,“冰儿,你怎么样?还支撑的住吗?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 “我不要紧。千万不要停,他们很快就追来了。” 这两个人是两名少女,她们是一对姐妹。在前面指挥半狮鹫飞行的是姐姐白鸟·圣。在后面紧紧抱住她的腰的是妹妹冰鸟·圣。或许因为同父异母的缘故,这是一对从外表看来相差很多的姐妹。黑发黑眼,穿着男装的白鸟·圣显得英气勃勃,即使在这样的疾风骤雨中依旧神情镇定。在她的胸前有一枚六角型的徽章,显示着她是一名被黑川国王室认同的魔法骑士;银发蓝眼的冰鸟·圣有着精灵的气质,那种不属于凡尘的美丽是她看起来如同花瓣般柔弱,但她眼里的坚定却一点都不输给她的姐姐。她的手上带有刻着咒文和太阳神印记的手环,表明她是一名太阳神殿的神官。 半狮鹫升到了雨云的上面。虽然逃开了大雨的侵袭,风却更冷更大了,把本来已经湿透的衣服吹的紧紧贴在身上。白鸟·圣感到妹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忙安慰她说:“就快到了,冰儿,再坚持一下。” “姐姐,前面有什么过来了。”感应力很强的冰鸟·圣叫起来。 这时她们骑的半狮鹫也感觉到了什么,颈部的羽毛都竖立起来,紧紧盯着前方。 “敌人吗?”白鸟·圣拔出长剑。 “不,姐姐,那是……飞龙!” 迎面飞来得正是年轻的龙骑士昊风·龙行和他的两只飞龙。 半狮鹫和飞龙在空中擦肩而过,双方的骑士都用好奇的目光看了对方几眼后,便向着各自的方向飞去了。 “黑龙……金眼的骑士,禁忌的黑龙……”白鸟·圣喃喃的自语。可现在不是对这些关心的时候,“小鸟,再飞快些,追兵快到了!只要穿过了这草原片就可以到达月光山了。”随着她的指挥,名字叫做“小鸟”的半狮鹫拼尽全力地扑动双翅,迎着寒风高速飞行。 白鸟·圣和冰鸟·圣却不知道,就是因为和昊风·龙行的偶遇,使她们在无意中摆脱了追兵——追赶他们姐妹的有翼魔人其实距离她们已经很近,却迎面遇上了昊风·龙行和他的两只飞龙。个性有些急噪的黑龙看到那一群黑暗中的魔物,想也没想就向对方扑了上去,昊风和绿龙也一样乐于杀戮这些魔物,于是从黑川国开始一直追赶白鸟·圣姐妹的大群有翼魔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昊风·龙行和两只飞龙的手里,当昊风把剑从最后一只有翼魔人尸体上拔出来时,才隐约想到,这些魔物或许是在追赶刚刚半狮鹫背上的两名女子。 当半狮鹫穿破云层到达月光山上空时,风雨已经停歇了,整个月光山在蓝丝绒般的夜幕下被淡淡的云雾笼罩着,如同明月般的美丽和神秘。半狮鹫在山脚下着陆,展现在白鸟·圣和冰鸟·圣面前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森林。 “月光山——精灵的家园。”冰鸟·圣喃喃的说。 冰鸟·圣来到森林的边缘,伸出手轻轻放在最近的树上说:“我是黑川国新侠亲王的女儿,太阳神的侍者冰鸟·圣;她是我的姐姐,黑川国魔法骑士团白鸟·圣将军。我们奉父命求见神圣魔法师,请尊贵的精灵们为我们引路。” 在她的话语说出之后,森林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声:她们来见神圣魔法师;她们来见神圣魔法师;那个女神官有我们精灵的血统,她是谁的女儿?让她们回去吧,回去吧;谁去禀报女王? 白鸟·圣和冰鸟·圣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一名精灵男子从树丛中走出来。他站在远处向她们鞠躬行礼说:“月光山的精灵们欢迎勇敢的骑士和尊贵的神官的来临,但神圣魔法师不想见到任何精灵族以外的人,还是请你们回去吧。” 白鸟·圣踏前几步大声说:“请您禀告神圣魔法师,我们这次来冒昧的打扰,是为了‘龙之眼’的事。” 精灵男子显然大吃一惊,向两人又行了一个礼,消失在树林中。森林里又开始了窃窃私语:龙之眼?她说了龙之眼?是那个“龙之眼”吗? 不一会,那名精灵男子就匆匆的赶了回来。“两位请往这边来。我们的女王要见你们。” 她们跟在几名活泼的精灵女孩后面走进了森林。白鸟·圣注意到那个和他们说话的精灵男子没有跟过来,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而去。他是不是去通知神圣魔法师了?这是不是表示我们有希望见到他?白鸟·圣心里惴惴不安的想。冰鸟·圣却如同在梦中一样茫然的走着,她身体里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使她走在这精灵的故乡时如入梦境,许多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往事和传说一起涌到她的心头。 月光山的森林里生长着各种植物,白鸟和冰鸟从未看到过如此美丽的植物,在这里即使只是一株最普通的小草也如此的迷人。各种鸟类、昆虫和无害的小动物们悠闲地往来,在精灵们的保护下它们不用惧怕任何伤害。然而这其中美丽的山林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月光山的主人们——精灵。天使般的精灵孩童在嬉戏追逐;优雅的精灵男子和美丽的精灵女郎们正在河边跳舞;只有巴掌大的小花精们抖动着带有荧光的透明的羽翼,不停的在为各种花儿祝福。他们亲吻着花蕾,使它们即使在寒冬也不会凋谢。 最后她们来到了一棵大树下。银色枝干高耸入云,叶片如同绿翡翠般的大树,树枝间闪耀着光芒,就如同把天上的星星挂在了那里一般。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那是有很多的小花精藏在里面。他们把树的周围照的如同白昼。在树下,白鸟和冰鸟看到了被许多精灵们簇拥着的,精灵们的女王。 年轻的女王带着精美的王冠,坐在玫瑰编制的椅子上,气度高贵、风姿卓然,白鸟和冰鸟呆呆的望着她,甚至忘记了行礼和问候。 女王打量着白鸟和冰鸟,当她的目光落在冰鸟身上时,轻轻的闪过一丝疑问:“欢迎来到月光山,新侠·圣的女儿们。你们的父亲是精灵们的好朋友,我很高兴今天可以看到他长大成人的女儿。” 白鸟·圣深深的行礼说:“请女王陛下原谅我们打扰了你们的宁静。我们想求见神圣魔法师,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 “弟弟已经很久不见任何人了。在有些事情想不通之前,他甚至连精灵们也不愿意见。”女王喃喃的说,“而且他也并不住在月光山。你说是有关‘龙之眼’的事,可以先让我知道吗?” “龙之眼出现在黑川国了,陛下。”白鸟·圣大声说。 “不可能,龙之眼是龙族守护的宝物,没有人可以从飞龙们的保护下把它偷走的。” “陛下请看这个,”冰鸟·圣从胸口解下一件饰物,“这是黑川国太阳神庙的守护石。”她手中拿的守护石已经产生了龟裂,几乎就要破碎了。“半个月前,我们的神官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邪气袭来,当他试图查明邪气的来源时,用于施法的圣石破裂了。神官长于是带领了七名神官出去调查,可是只有其中一人在四天后身负重伤回到神殿,他只说了‘龙之眼’三个字便与世长辞了。当时我们的副神官长立即动身去向王室禀报这件事,而我则回到家父的领地与我的父亲商议对策。当我再回到神殿时,那里已经被王室的军队包围了,皇家卫队捉走了所有的神官。我在姐姐白鸟——她是黑川国魔法骑士团的将军——帮助下潜入了王宫,在地下牢狱中发现了被石化的神官长,我知道那是只有强大的黑魔法才能做到的。难道‘龙之眼’真的出现在黑川国了?于是我和父亲及姐姐商量过后,认为能够与‘龙之眼’的力量对抗的,只有在两百年前曾消灭过黑暗魔法师鬼江的精灵族的神圣魔法师。所以我们才来到这里,希望得到精灵族女王陛下和神圣魔法师的帮助。” “能够毁坏太阳圣石的确实只有强大的黑魔法。如果真的是‘龙之眼’的话,恐怕就连小弟也……”女王走到了冰鸟·圣面前看了她片刻,伸手拂着她的头发问,“你有我们精灵的血统是吗?” “是的陛下,”冰鸟·圣恭恭敬敬的回答,“我的母亲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我拥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 看到女王和冰鸟·圣站在一起,白鸟·圣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们两个好相似啊。不仅是面容,也不仅是气质,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让白鸟·圣觉得她们很相似。 女王的声音有点焦急和迫切,“是雪苇吗?你的母亲是雪苇·远林吗?” “我的母亲名字是叫作雪苇·远林。”冰鸟·圣意识到了什么,凝视着女王的双眼说。 女王露出了动人的微笑,她吩咐手下带过一只有翼的独角兽说:“我带你们去见弟弟吧——他并不住在月光山上,他已经独自在迷途草原隐居了一百年了,除了我之外连精灵们他都不见,不过他一定会见你的,因为你是他的孪生姐姐雪苇·远林的女儿。”她的目光无比慈祥的看着冰鸟·圣,“我的名字叫月寻·远林,我是雪苇·远林和青水·远林同父异母的姐姐。你应该叫我阿姨。” “请问,陛下说的‘弟弟’就是……”白鸟·圣不确定的问。 “那是你们说的神圣魔法师‘青水·远林’的小名。” “国内的事交给我,你们去见神圣魔法师吧……放心,他有非见你们不可的原因。” 在飞往迷途草原的路上,白鸟·圣和冰鸟·圣才真正明白了父亲所说的话的原因。 迷途草原好象永远被白雾包围着,如果不是有月寻女王在前面带路,进入里面的人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 在草原的中心,出现了一棵与月光山神树十分相似的大树。只是这里没有小精灵们的光芒,却有白纱般的云雾环绕着。树的一根横枝上坐着一名男子,他看起来与月寻·远林女王十分相象,可是更象冰鸟·圣的母亲雪苇:比起月寻·远林,他缺乏一些高贵,可更优雅飘逸,更不象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仿佛随时会随着云雾消失一般。看到他用那样迷茫又略带忧伤的眼神看来时,白鸟·圣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弟弟……” 他站起来打断了月寻·远林的话:“我已经知道了——风的精灵刚才告诉我你们来了。我已经恭候多时了!”他向白鸟·圣和冰鸟·圣笑着说:“欢迎来到迷途草原,我是青水·远林。” 第一章 邂逅 阴暗的墓窟中,墙壁上的飞龙雕塑宛如真的一般,这只石刻的飞龙却只有一只眼睛——一只金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打扰了死者长眠的来人。那人伸出手,念动着含义不明的咒文,金眼渐渐动摇,带动了整个洞窟在摇晃,终于那颗眼睛从飞龙雕刻的眼眶里脱落下来,拿到这只眼睛的人纵声狂笑起来。 昊风·龙行和他的两只飞龙在云雾中穿行着,忽然一种不祥的感应在他们脑海中出现,使他们突然停下来。 “英雄山!”昊风·龙行大声叫起来,“快!有人闯入了圣墓!” 两只飞龙带着昊风·龙行降落在位于英雄山的圣英雄王陵墓前。 当昊风·龙行快步冲进墓室时,只看到四处溅满的血迹,石刻的飞龙空空的眼洞和倒在地上的两只飞龙。 他来到近前,发现紫色的飞龙已经死了。昊风双腿跪在地上,把已是奄奄一息的白龙的头捧起来:“银殿下、银殿下!”一边轻声呼唤,泪水已经流满了面庞。 白龙挣扎着张开眼睛,看向墙上的石龙雕像:“龙之眼……” “是谁胆敢冒犯圣墓?胆敢触犯龙族?告诉我!殿下!” “是黑精灵,”白龙用忧伤的目光看着死去的伙伴,又恋恋不舍的看着昊风·龙行和两只飞龙,“拜托了,龙之眼就拜托了!还有,请带我们回故乡云雾山去……” 白龙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永远闭上了眼睛。 “殿下!银殿下!”昊风·龙行抱着它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地大叫起来,两只飞龙也仰天悲愤长吼。 与此同时,飞龙栖息的云雾山上,数千计的飞龙都感应到了什么,同时仰天长吼,龙族的悲痛和愤怒震动了整个大地…… 黑川国的气氛最近变的很紧张,街道上巡逻的士兵明显的增多了,很多民众熟悉的大人物却都不见了踪影,国内数座知名的神殿也有了重兵把守,不再对民众开放。市井之间在纷纷猜测着上层阶层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虽然如此,平民百姓的日子还是一样过的。 在都城的一家酒馆里,依旧是一派热闹的模样。 一名少女匆匆的进来,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背对门口坐下来。一个男子装做不经意的走过她身边,把一样东西丢在她的膝盖上,少女迅速抓过那东西藏入了衣袋中。 他们的举止引起了坐在傍边的年轻男子的注意。当少女站起来走出去时,他也跟了出去。 少女走进了一条黑暗狭窄的巷道,忽然奔跑起来——原来她早已发现跟踪的人了。 青年还没来得及跟上去,几只箭带着疾风从他身边掠过,有人大声警告说:“再向前一步,我就射穿你的喉咙。” 青年止住脚步,抬头看到高高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长发的青年,正用张弓搭箭对着自己。再看前面的少女已经没有了踪迹。他无奈地摊摊手,转身向回走,突然一跃而起,在空中拔出长剑向屋顶上的青年劈去。屋顶上的青年在他还在空中时已经连射出了数箭,等他把箭一一击落,屋顶上的青年也已经拔剑在手,抢先攻出了数招。两个人在屋顶上闪电般的对了几剑,倏的分开,落在不同的屋角,同时对对方赞了声:“好!” 这时街道上已经传来了巡逻队的声音。 长发青年盯了对手一眼,转身便走。另一名青年快步跟了上去,在对方想要再次攻击时低声说:“我不是敌人。××××××××。” 长发青年听他说出了自己人的暗号,愣了一下:“那么你为什么跟踪卉?”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因为我才是罔嵬将军派来的使者,我叫地华。” 长发青年看看手里的东西,点点头:“果然是这样,卉就是那个背叛者。” 地华说:“喔,你们早怀疑了。” “冒充你的人已经有人跟踪他了,卉的事我们也心里有数。很高兴见到南吏国罔嵬将军的使者,”长发青年伸出手,“欢迎你来加入救援新侠亲王的队伍,我是火羽·翼。” 月光从云层中射出来,地华才看清楚,面前的青年不是人类。 被世人称为“龙穴”的云雾山脉栖息着龙的种族,那里是其他种族的禁地,即使是龙骑士也只能到达山脉的脚下,任何不经允许的生灵一旦踏入那里,立即会招来杀身之祸。 昊风·龙行正站在云雾山的一个山谷中,面前是那两只飞龙的尸体,周围围满了悲伤的飞龙们,整个山谷沉浸在一片伤感之中,只有几只不懂事的幼龙还在昊风·龙行的身边嬉戏。 “我想求见陛下。陛下在王谷吗?” 一只棕色的年老飞龙走出来说:“陛下在接见精灵族的使者,你自己过去吧。” 昊风·龙行点点头,向王谷的方向奔去。 如果有其他人看到此时这里的情景一定会被吓坏的:昊风·龙行在山谷中飞掠而过,遇到不好攀爬的山崖,他就踩着那些或飞或停的飞龙的脊背跳上去。有时他会停在某一只飞龙的背上,让它带自己飞一段,一转眼他又跳到了另一只龙背上。这样违背常理的事就在这里这样发生着,而飞龙们和昊风·龙行显然把这样的事看作理所当然的。 在王谷的中央,无数骁勇的飞龙簇拥下的就是飞龙的帝王——金龙王。 那些只是听说龙族的王是金龙,便把芒海王子所骑的金色飞龙称为“金龙王”的人如果看到这位龙族之王,就会明白自己错的多厉害。这是一只活了接近三千年年岁月的飞龙,有着无以伦比的威严和气势,它身上无数的伤痕都在诉说着过去的荣耀——它曾是圣英雄王的坐骑,曾与圣王一起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在它的面前,精灵族的男子不由深深的行礼,无法抬起头来直视它。 “……就是这样,所以我王陛下派我来龙族请教,龙之眼是否还被封印在两位圣王的墓中?” 金龙王凝视着远处的天空,片刻才说:“昊风,既然你回来了,就由你来说吧。” 精灵族的男子惊讶的看到一名人类的男子从岩石后走了出来。在这个站满了飞龙的山谷中,即使是自己也不禁胆寒,这名叫昊风的男子却泰然自若,如同站在自己的庭院中一样。 昊风·龙行来到金龙王面前单膝跪地:“陛下,我没能完成任务,而且连银殿下也……” “不是你的错,”金龙王的声音也带了沉重的悲痛,“黑暗已在行动了!我知道,黑暗已经很近了。昊风,你先向精灵族的使者说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吧。” “是。” 当昊风转过身来对他,精灵男子才发现他竟然有一双金色眼眸。 “我是龙族的昊风·龙行,向尊贵的精灵和女王致以我的敬意。” 精灵男子连忙还礼:“我是精灵族的令河,向英勇的龙族战士昊风·龙行……”说到这里他的舌头打起结来。“他自称‘龙族的昊风·龙行’而不是‘龙骑士昊风·龙行’吗?这个人类——如果他是人类的话——自认是龙族的一员吗?”他看着周围,飞龙们都若无其事,仿佛昊风这么说再正常没有了,“难道这些高傲目空一切的龙族也承认他是……而且他和圣英雄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鸟·圣和冰鸟·圣来到迷途草原已经七天了,却依然没有得到青水·远林的应允。对于能见到孪生姐姐雪苇·远林的女儿他表现的十分高兴,但她们一对他提起需要他的帮助时,他却总是沉默不语地用那双水晶色的眼睛凝视她们片刻,然后摇摇头。 白鸟·圣靠在树干上,仰望着坐在树上的青水·远林:他就坐在那根横枝上,静静的望着远方,脸上尽是迷惘的、甚至有些忧伤的表情——在这几天里,白鸟·圣常常看到他这个样子,有时他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白衣如雪、长发随风坐在绿树和迷雾之间的青水·远林如同完美的图画一般。他在这里隐居的岁月是不是都是在这样的沉思中度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能令一位伟大的智者苦苦思索了100年呢? “嗨!”青水·远林不知什么时候看见她了,向她招呼说,“冰鸟呢?” 白鸟·圣慌忙回答:“月寻·远林女王接她去月光山。” “喔。”青水·远林淡淡的笑了一下(白鸟·圣很庆幸他没问自己为何没有去),“你一直在看着我,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啊!”白鸟·圣脸红了,总不能说自己就是觉得他很好看,所以在在看他吧?“我、我只是随便走走……很想感谢您让我翻看您的藏书,那个……” “如果有人喜欢看,那些书也会高兴的。” “不打扰您的沉思,白鸟·圣告退了。” “没有啊!”青水·远林如果笑得很灿烂时就会很孩子气,“我只是在发呆而已。”他拍拍身边的树干,“你这样跟我说话不累吗?上来坐吧。” 白鸟·圣觉得自己这样仰着头,两个人都会很别扭,便大着胆子跃到了青水·远林坐的那根树干上:“您……” 青水·远林微微皱着眉头说:“你非得这样称呼我吗?我很不习惯啊。” “可是……” “象冰鸟一样叫我舅舅,或者就叫我青水·远林,再不然叫我‘弟弟’也行。” “对着一个外表和我差不多大、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叫舅舅?我才开不了口呢!”白鸟忙转开话题:“我一直不明白,月寻·远林女王陛下为什么要叫您……你‘弟弟’呢?象叫小孩子一样。” “那个名字是我母亲起的小名。因为她没能看到我和雪苇长大成人的样子,所以一直都叫我们宝宝和弟弟,其实现在也只有大姐这么叫我了。” “啊,你的母亲……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别误会,我母亲去世时已经80多岁了。对于人类来说,这也是高寿了。只是,你知道精灵族的孩子从婴儿长到人类的16、7岁要多久吗?要用200年。所以我母亲到死的时候,她的儿女依旧是小孩子的摸样,我想她也不会不觉得遗憾吧,竟然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青水·远林显得很伤感,话也多了起来,“妈妈死后不久,父王也死了,他当时才一千七百岁(精灵一般可以生存三千年)而已。我们都知道,他是因为伤心,才任由自己死去的……” 白鸟·圣听着他的话,遥想着当年:精灵族的帝王爱上了人类女子。当那女子红颜老去、白发苍苍时依然爱的那么深,甚至她死去之后不愿再独自生活下去,终于随她而去……原来精灵和人类之间也可以有这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比起父亲和雪苇…… “你哭什么?” 白鸟·圣不好意思的擦去眼泪:“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爱情好美丽。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吧?” “真正的爱情应该这样吗?”青水·远林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爱人死去了自己也会伤痛的活不下去?那么我为什么还好好的活着?是我爱的不够深吗?难道我不是真的爱她?100年了,我越来越想不明白,我爱的究竟是谁?这100年来我究竟想到谁更多一些?是死去的那个人吗?还是……”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并肩坐在一起,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半狮鹫的鸣叫打破了迷途草原的寂静。 白鸟·圣高兴地站起来说:“冰儿和小鸟回来了。” 青水·远林却望着天空,露出不快的神情。 半狮鹫已经飞到白鸟·圣可以看清的地方——在半狮鹫的后面还跟着两匹有翼独角兽。一匹由精灵女王月寻·远林骑乘,另一匹上却是一名陌生的精灵男子。 对着因为被人打扰而满脸不快的弟弟,月寻·远林解释说:“令河是我派去龙族的使者,你应该听听他带回的消息,‘两只’龙之眼确实都已经从飞龙的守护下失去了。” 令河简单的诉说从龙族带来的消息:“……最初是三个月前,第一只龙之眼被从圣光明王的陵寝中盗走。龙族当时立即派出战士追查,并且有两只最强大的飞龙到了另一只龙之眼的封印地——圣英雄王的陵寝守护。可是在六天前,第二只龙之眼也失去了,两只飞龙战士均遭到了杀害,其中的一位甚至是金龙王的儿子银殿下。飞龙们现在十分气愤。听到我带去的龙之眼可能在黑川国的消息后,他们已经派出战士前往那里了。不过……他们派出的战士有点奇怪……那是一名自称龙族一员的人类青年……可能是人类,他的气息和外表都象是纯种人类,可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金眼!姐姐,记得我们遇见的那个人吗?”冰鸟·圣想到了路上发生的事,对大家说,“我们去月光山的路上曾遇见过一个金眼的龙骑士,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白鸟·圣接过来说:“而且他的坐骑是一只‘黑龙’!” 月寻·远林不可置信的问:“黑龙?禁忌的黑龙吗?” “不过它的眼睛是黑色的。” 所谓的龙之眼,顾名思义,就是一只飞龙的两只眼睛。而那只飞龙就是当年魔王刹拿的坐骑——金眼黑龙王。 据传说,金眼黑龙王的左眼可以看见未来,右眼的一瞥就可以使敌人灰飞湮灭。在那个时代,刹拿和金眼黑龙王凭着强大的魔力控制了整个世界,不论人类、精灵、飞龙还是矮人、半兽人都不得不屈服在黑暗的统治下,整整过了800年,直到圣光明王与圣英雄王的出现。两位圣王经过了三十年的征战终于联手封印了刹拿,杀死了金眼黑龙王,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卅年战争”。但在战争结束以后,金眼黑龙王的两只眼睛却用任何办法都无法毁去。当两位圣王辞世之后,这两只拥有强大魔力的龙之眼便分别被魔法封印在他们的陵寝里。于是,又有了当金眼黑龙再次睁开双眼时,黑魔王将回到世界上的传说。从那以后,黑龙成了禁忌的东西。龙族中不再有黑色的龙诞生。直到了两千年后的今天,金眼黑龙的传说已经只被少数人记得的时候,龙之眼失去了,又有黑龙出现,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据说,银王子的最后一句话是说‘黑精灵’,金龙王陛下希望我们能告知他们,黑精灵族的情报。” 即使听到黑龙的事都平静如初的青水·远林听到令河最后这句话竟然十分吃惊。他沉思了片刻,对月寻·远林说:“姐姐,请将飞马借给我,我要去一次黑川国。” “真的吗?”白鸟·圣高兴的叫起来,“请准许我们姐妹同行。我们也很挂念留在国内的父亲了。” 熊熊的火焰中,两只飞龙的遗体化为了灰烬,被撒入了风中:生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死后随风而去,这就是龙族的葬礼。 昊风·龙行坐在最高的山峰上看着天空,黑龙来到他的身边:“昊风,我很想念银殿下,为什么会是它……” 昊风伸出手搂住黑龙的脖子,把自己的额头靠在他的头上,哽咽着说:“是的黑焰,我也是。” “所以昊风,你别再去寻找龙之眼了,那件事很危险!连银殿下都死了!真的很危险啊!我不想连你也……” 黑焰在飞龙中的年纪,就好象人类的13、4岁的孩子。对于它而言,记忆就是从昊风·龙行开始的。他有记忆的第一个画面,是昊风·龙行金色的眼眸;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昊风·龙行在问:“你怎么样了?”幼龙会把第一个看到的当母亲,黑焰虽然不是幼龙,但它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自己的父母在哪里?自己在哪里出生?幼年是怎么度过的?这些他全不记得。他记得的最初的东西,只有昊风·龙行。而且黑焰也很明白,在云雾山,自己和昊风·龙行是与众不同的。 首先,他们都没有过去,黑焰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成年飞龙们关于自己是受伤失忆的解释,因为它隐约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其次,昊风·龙行虽然被飞龙们认同,但他毕竟是个人类,就象黑焰有着禁忌之色一样,生活在大家之中,却又和大家有着距离。所以黑焰把昊风看作特别重要的人。走到那里都要跟着他。银的死去使黑焰第一次了解到死亡到底是什么,它真的害怕再失去和自己朝夕相随的昊风或绿炎。 绿龙飞了过来用翅膀打了黑焰一下,它对昊风·龙行说:“陛下要见你。” 昊风拍拍黑焰的头说:“胆小鬼,我不会死的。”跳上了绿炎的背上。 “我也去!”黑焰忙追了上去。 从空中看去,云雾山脉格外的美丽。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千年不化的积雪,四时常绿的树木和各种鲜花,葱绿的山谷中生长着各种动物,飞龙们或飞或降悠游其间,它们就是这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对昊风·龙行而言,这就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二十年前,昊风·龙行醒来时就在云雾山,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往事。昊风·龙行当然不象黑焰那么孩子气,会天真的相信受伤失忆这样的理由,所以飞龙们并没有编出这样的借口搪塞他——他们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理由。昊风·龙行隐约记得的只是自己是个人类而已。可在云雾山生活了二十多年,连这一点他也开始怀疑了。金眼?也罢了,基因突变也说不定;可是会有人类在二十年的时间里不会成长、衰老吗?昊风·龙行知道自己还是二十岁的样子。“如果是人类的话,我应该四十多岁了才对吧?难道我根本不是人类?”每当昊风·龙行有这样的想法时,就会有个声音在心底大声说:“你是人类!是人类!” 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得到飞龙们的认同?绿炎是什么都知道的吧?可昊风·龙行从来没有问过,一次都没有。也许是因为明知道绿炎不会回答,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有种不详的预感:知道了,反而会不快乐。 这二十年来,绿炎一直陪在昊风·龙行的身边,是朋友、老师和父亲;银是他最好的朋友;金龙王是威严又慈爱的家长;风晨是知识渊博、有些唠叨的年迈的祖父;后来又有了黑焰,象可爱的弟弟一样的黑焰更是昊风·龙行的宝贝。“对,这里就是我的家,黑焰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现在只要想着为银报仇和龙之眼的事就好了!”昊风·龙行用力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王谷中聚集了无数的成年飞龙,金龙王庄严的站在中间问:“昊风,你做好出发的准备了吗?” “是的陛下,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去黑川国。”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金龙王从脚下拿起一把剑递到昊风·龙行的面前。 昊风·龙行双手接过来,看到剑上的铭文时几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是……这是……” “是铠(圣英雄王)的佩剑,当年我依照铠的遗言没有把它放到陵墓中,而是放在身边等着把它交给合适的人。现在,你拔出来吧。” 昊风小心的把剑从鞘中抽出来,一道寒光冲破了天空,宝剑开始发出鸣叫,剧烈的震动着,仿佛要脱手飞去。昊风用双手紧紧握住它,顿时觉得觉得如同烈炎焚身,就好象宝剑要把积蓄了2000年的力量一次用完一样。“不能放手!”昊风的心里很明白,一旦放开手,自己就会永远失去拥有这把宝剑的权利。大约过了几刻钟,昊风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宝剑的鸣叫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剑光也收回到剑身上,昊风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铠已经承认你,这把剑是你的了。”金龙王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喜悦,它环视着周围的龙群说,“这里有我族最强的战士们,你可以挑选合适的陪你去完成任务。” 黑焰听到这句话都快叫出来了:如果昊风要选强者一起行动,绿炎一定可以当选,自己却不是没有希望了吗?“不要!我不要和昊风还有绿炎分开!” “我已经习惯跟绿炎和黑焰再一起了,请还是允许他们和我一起去吧。” “好吧,”金龙王点点头,“绿炎、黑焰,你们要全力地帮助昊风。” “好!”黑焰大声答应着,跳到昊风的面前开心的用头蹭他。昊风搂住他的脖子,开心的笑起来。他们完全没有看到绿炎眼里一瞬间的忧虑。 当昊风·龙行带着绿炎、黑焰离去后,一只飞龙不解的问:“陛下,为什么还允许黑焰跟昊风一起去呢?会不会让他们分开比较好?” “宿命已经把他们连到一起了,凭我们的力量怎能分开?我们只要告诉他们该去的方向,剩下的命运之神会指引他们的。” 新侠亲王在黑川国德高望重,当他被无故关入牢中的消息一传开,准备营救他的地下组织很快就成立了。 在地下组织的集会地,第187次争论正进行着。 “应该先派人打入内部勘察清楚再行动。” “我认为应该从皇族的人下手。” “不会,亲王一定不会在天牢的!他一定被关在更隐秘的地方。” “你们没发觉吗?白鸟·圣将军和冰鸟·圣神官阁下都失踪了!对方一定有厉害的魔法师的帮助,不能掉以轻心!” “我认为……” “我觉得……” “……” “……” 火羽·翼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悄悄从集会处退了出来——这群既没有统一的领导者,也没有冷静的判断力和果断的行动力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得到讨论的结果。 “小姐,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一起去郊外走走好吗?” “不然喝杯东西也行啊!” “别走吗,美丽的小姐!” 火羽·翼一走到街上,就看到地华正在骚扰路上的女子。 “啪!” 地华准确的接住了一只仍过来的苹果。 “你很无聊吗,”火羽·翼一边想前走,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跟上来的地华,“大白天就干这种事。” 地华毫不脸红的咬了一口苹果:“这种事还分白天晚上?你要去哪里?不会也要去‘郊外’吧?” “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去郊外活动一下不是吗?” “是啊,”地华捏的拳头“咯咯”作响,“好久没活动一下了,一起去‘郊外’吧。” 火羽·翼侧头看着他:“我刚刚才发现,你这个人不算讨厌啊。” 地华把苹果核随手一丢:“我这个人其止不讨厌,而且还非常迷人呢!” 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向“郊外”快步走去…… 伏在屋顶上的地华用肘碰碰火羽·翼:“看到了没有,那是什么!” “有翼魔人!”火羽·翼自得地说,“我的推断果然没错,新侠亲王没有关在天牢里,那里的守备森严只是个障眼法。” “动物的直觉当然就是比较准!” “你说谁是动物!” “你呀!” “你要我把你扔给有翼魔人吗!” “……” “……”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几只有翼魔人听到了动静,向他们的藏身之处走来。 新侠亲王被关在这座神殿里已经七天了,对于自己的安危他到不太在意,令他挂在心头的是两个女儿是否平安到达了月光山,她们能不能得到神圣魔法师的帮助——他是雪苇的弟弟,应该会保护自己的外甥女的吧?国内的局势越来越严峻,这几天来自己亲眼看到的就有十几位贵族和神官被关进了这里,看来敌人是想完全控制黑川国啊!神啊!保佑黑川国的人民度过这次劫难吧! 牢外传来一阵骚动,新侠亲王听到有人大声喊着:“新侠亲王,你在那里?还活着的话就回答一声!” 火羽·翼把剑从一只有翼魔人身上拔出来,一脚把尸体向地华踢去:“你这样喊谁会回答你啊!” 地华顺手抓起一只有翼魔人的双腿抡了起来,抛向火羽·翼:“这怪谁啊!本来说好先潜进来找到新侠亲王再下手的,是谁大喊大叫,把敌人都引过来了!” 火羽·翼一剑削掉有翼魔人的首级叫道:“那个人就是你啊!” “你还怪我!” “先找人要紧,没时间跟你吵!” “谁跟谁吵啊!” “新侠亲王,没死就快出声!不然我们不管你了!” “你的叫法跟我有什么区别啊!” “我在这里。” 火羽·翼和地华转过身,看到身后牢房里这位气度庄严的中年男子。 “你就是新侠亲王?”火羽·翼上下打量着对方。 “你不认识他啊?那为什么来救他?”地华不可思议的问。 “你是!”新侠亲王根本没有注意到火羽·翼,他的目光紧盯在地华身上,难以置信的叫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你啊!新侠伯伯!你果然还没忘了我啊!”地华笑嘻嘻的回答,“漂亮的白鸟妹妹呢?没有跟你关在一起吗?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是吗?她们在哪里?介绍我认识一下吗!” “您怎么可以来这里?这太危险了!”新侠亲王焦急地喊起来,“快离开这里,您的安全最重要!” 火羽·翼说:“你们别在这里聊天行不行!增援的敌人马上就到了!” 果然隐约听见大群有翼魔人飞来的声音。 新侠亲王说:“别管我了,你们……” 火羽·翼生气地说:“不管你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郊游啊!我挡住敌人,地华你拖他出来!” 地华不解地看着冲出去的火羽·翼:他一向笑容满面脾气很好啊,怎么见到新侠亲王后就变的气呼呼的?难道他们有过节?不会啊,火羽·翼刚才明明不认识亲王,而且还冒这么大的危险来救他。那他怎么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逃出去再说。他举剑念动咒文将牢门击破,拉着新侠亲王冲了出来。 火羽·翼已经在庭院中开始迎击大批的有翼魔人,他带的箭已经射完了,对着铺天盖地的敌人应付的有些吃力。 “火羽退后,闭眼,”地华抢上几步,“波克罗米地……可里……司得勒……” 一道强光闪过,畏光的有翼魔人暂时止住了进攻。 火羽·翼和地华一前一后连拉带推的带着新侠亲王越墙而去。 地华在前,火羽·翼殿后,把新侠亲王护在中间,三个人纵马狂奔。大批的有翼魔人黑压压的从后面追来。 火羽·翼一边射着箭——他在马匹上备用的箭也快用完了,一边暗忖:“难道不用那力量还是不行吗?” 地华举剑砍杀空中的敌人,一边看到一只在火羽·翼的身边掠过,火羽·翼的肩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接着是新侠亲王的惊呼——他的剑被击落了。“可恶,看来还是要用真本事了!”地华咬咬牙向怀里伸出手…… 与此同时火羽·翼也把弓背回了身后,准备使用…… “呜……嗷嗷……” 随着几声吼叫,两团巨大的黑影挡住了月光。 “飞龙!” “真的是飞龙!” 三个人拉住马,看到一绿一黑两只飞龙已经扑到了有翼魔人群里大开杀戒。 “厉害!不愧是飞龙啊!”地华赞道。 火羽·翼拔出剑:“好!我们也去帮忙!” 有翼魔人终于退却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你们没事吧?”昊风·龙行从绿炎身上跳下来问。 新侠亲王忙向他行礼:“得到尊贵的龙骑士的救助在下感激不尽,我是黑川国的新侠·圣,这位是……”他正要介绍地华,地华已经自己抢着说:“我是地华,一个流浪剑士,向龙骑士致敬。” “羽族的火羽·翼很荣幸能见到尊贵的龙骑士。” “我们是龙族的昊风·龙行、绿炎和黑焰,”昊风·龙行还礼后打量着新侠亲王,好象想起了什么,“请问您是黑川国的新侠·圣亲王吧?” “是的,我就是新侠·圣,您……”新侠亲王也看着昊风·龙行,“是您……” “很久不见了,亲王殿下。” “十五年了,您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我却老了……” “那么龙之眼的消息就是您的两个女儿带给精灵族的了。我奉了我金龙王的命令要去黑川国寻找龙之眼的下落,您可不可以给我些更多的消息?” “白鸟和冰儿安全到达月光山了吗!太好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听新侠亲王讲起黑川国的事。 “……国王陛下开始下令在全国范围封查神庙,还把有异议的贵族们都关了起来。王太子殿下因为反对父亲的疯狂行为也被软禁在皇宫里。我的女儿冰鸟是太阳神殿的神官,她带来了龙之眼可能在黑川的消息后,我就命令她和她的姐姐白鸟去向月光山求救。而她们离开的第二天,王太子在正义之士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在我送他到南吏国避难之前,他对我说,在皇宫里看到了黑精灵。龙之眼、黑精灵、有翼魔人……看来黑川的灾难来临了!” “杀害银殿下的就是黑精灵,看来很可能两只龙之眼都在黑川!绿炎、黑焰我们马上去黑川!”昊风·龙行站起来,“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很大的阴谋,或许还牵扯到黑暗的力量,新侠亲王,您还是先去南吏国或月光山暂避一时吧。” “不,既然知道了我的国家将要陷入可怕的战争中,我怎么能独自逃走,我也要回去尽我的一份力量。龙骑士,我对黑川国比你要熟悉的多,请允许我为你带路吧!” 飞龙虽然身体庞大,可同时坐上来四个人还是很拥挤,绿炎极不快的甩着脖子。 “你们两个为什么也上来了?!”昊风·龙行气愤的叫着,“给我下去!” 火羽·翼死死抓着绿炎的脖子说:“龙之眼和黑精灵,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错过?你带我们回去吧。你说是吧,地华?” 地华则象八爪章鱼一样抱住昊风·龙行说:“就是啊!你有两只飞龙借一只给我们骑会死啊!干吗那么小气!” “我小气!你们以为飞龙谁都可以骑的啊!如果我不在上面,你看看绿炎会不会把你们都仍到地上去!下去!” “不下!” “带我们去吗!你要找龙之眼也需要帮手吧?” “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黑精灵和那么多有翼魔人的!” “好吧,”昊风·龙行想了想说,“不过绿炎最多带三个人,你……”他推着火羽·翼的肩膀,“既然有翅膀就自己飞。” “什么?”地华惊讶看着火羽·翼。 火羽·翼瞪大了眼睛问:“你看得到?” 昊风·龙行点点头:“用魔法的力量隐藏东西对我没有作用,我看的见——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翅膀!” 火羽·翼嘟嘟囔囔地说:“被男人称赞漂亮还真不舒服。”说着他腾空而起,一双红色的翅膀在他的身后张开来。 黑焰和火羽·翼轻轻松松的飞在前面,绿炎带着其他三人紧跟在后,把脚下的平原甩在后面,向黑川前进。 在后世,这片常年被干燥的风吹拂着的荒芜平原将被称为“三王平原”,因为这里是龙王、太阳王和圣贤王初次邂逅的地方。在这里人们可以看到被称为“王座”的、据说是三位王者曾对座谈心的岩石和据说是黑龙王脚印的巨大爪印。当然,这些传说的形成,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此时,年轻的圣王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二章 乱离 因为阳光可以限制有翼魔人的行动,所以大家决定天亮以后再直接冲到皇宫里去。地华坐在篝火旁,哼着歌烤食物,昊风·龙行和绿炎、黑焰坐在远一些的地方,用他们的方式交流着想法。看着他们自成一国的样子,地华不快地哼了一声:“你们不能用别人听的懂的方式说话吗?” 昊风·龙行靠在黑焰身上,用手抓着绿炎的脖子冷笑着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敌人?怎么可能什么都让你知道!” “那你为什么答应带我们来?” “如果你们不是敌人,总可以帮上点什么忙吧!如果是敌人,把你们留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对我来说更安全不是吗?” “大家彼此彼此,别忘了你可是带着黑龙,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不是魔王刹拿的化身?” “我到希望自己是!”昊风·龙行淡淡地说,“如果有那样的力量,我和黑焰就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了。” “呵呵,有意思,我喜欢你这家伙。”地华目光落在昊风·龙行佩带的剑上,“啊,那是……圣英雄王的……” “这与你无关吧。” “别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吗,借来看看行不行啊?” 昊风·龙行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 “不行就不看,你也不用那么酷吗!”地华嘟囔着,“对了,火羽呢?跟他说话可比你这有趣多了。” “他刚才跟新侠亲王到树林里去了。”昊风·龙行伸手一指,“那不是吗,回来了。” 火羽·翼和新侠亲王一先一后走回来。 地华想到火羽·翼第一次见到新侠亲王时的失常,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新侠亲王来到火边,笑着拿起食物:“可以吃了吧?” “好了,请吃吧新侠伯伯!”地华感到新侠亲王的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火羽·翼靠在树下,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一言不发。过了一会,他抱起竖琴,拨响琴弦唱起歌来。那是一首羽族的歌曲,虽然其他人听不懂歌词,但那美妙的旋律、悠扬的嗓音还是抓住了所有人的心。那甜美又忧伤,带着淡淡寂寞的歌声在晚风中飘荡,仿佛其他的声音都不存在了…… 火羽·翼的歌声停止了,地华忽然也开始唱起来。他唱的旋律和火羽·翼一模一样,听起来好象在把火羽·翼的歌翻译成人类的语言: 难道那一刻我伸手握住的只是一个梦境 地华停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就听懂了这么多。火羽,我没翻译错吧?” 火羽·翼称赞说:“已经很不错了。很少有人类能听懂羽族的语言,更别说我们的诗歌了——这两者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呢。” “这首情歌很感人啊。你又在想你在家乡的未婚妻了吧?有个漂亮可爱的未婚妻也不用整天挂在嘴上显耀啊!” 火羽·翼微微一笑:“不,这是我父母初遇时,父亲为我母亲写的歌。”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新侠亲王一眼。 新侠亲王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他们之间从刚才开始就弥漫着这种奇怪的气氛。 “我们用风作双翼 我们用火作眼眸 我们饮用情人眼泪酿的酒 云做鞍鞯风做马 天涯无处可还家 我们离弃了故土 我们遗忘了前尘 我们在天的帐幕下休寝 剑胆琴心晶莹剔透 这辈子注定不长寿 我们的命运只烙着‘自由’两个字 我们在历史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停留……” (“剑胆琴心”这两句是我在别处看来的,如果那位朋友可以告诉我出处,我感激不尽!) 这次是昊风·龙行在唱歌,他用剑敲击着岩石,唱出了一首桀骜不驯又带着沧桑的歌。 火羽·翼先喝起采来:“好啊!这是什么歌?我从没听过。” 昊风·龙行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歌,只是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就随口唱出来了。能得到羽族诗人的称赞真是受宠若惊。” “那是晶凯族的歌。”新侠亲王回忆着说,“我小时侯曾听一位晶凯族的幸存者唱过。据说游牧民族晶凯族都是四海为家、英勇善战的战士,他们一面在大地上四处驰骋,一面唱着这样的歌。不过自从晶凯族灭绝以来,已经很难得听到了。” “晶凯族?”昊风·龙行默念着这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名字,但很快就又被地华和火羽·翼的歌声吸引了。 “云做鞍鞯风做马 天涯无处可还家 …… 剑胆琴心晶莹剔透 这辈子注定不长寿 ……” 三个年轻人一起大声合唱着着首歌,最后相望着“哈哈”大笑起来。——多年以后他们还会常常想起这个一同放歌的晚上,那是他们的友情开始萌芽的时刻。 “什么人!”火羽·翼大喊一声,跳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向地华射去。 已有了警觉的地华敏捷地跳到了旁边,躲开了一道魔法闪电。等他站起来,火羽·翼已经张开双翼追逐着一个飞行的黑影而去,昊风·龙行和新侠亲王也跨在绿炎背上腾空而起。地华快步奔到展翅欲飞的黑焰身边,黑焰用眼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敢骑上来试试看!”骄傲的扬扬头,径自起飞了。 “喂!我怎么办?你们不要我了吗!” 绿炎俯冲下来,昊风·龙行伸手把地华拉上龙背,埋怨说:“你还真麻烦啊!” “我愿意的吗?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个‘人’!我要是有翅膀还会求你们这些自大的家伙!” 飞龙们耽误了片刻,已经被火羽·翼和他追逐的对象甩开了距离。地华问:“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敌人!” “废话!” “他袭击的是你,你难道一点眉目都没有?” 地华说:“对啊,如果是黑川国的敌人应该袭击新侠伯伯才对啊。为什么对我下手?难道因为我长的太帅!” 火羽·翼已经追上了敌人,只见前面亮起一团夺目的火光,好象是他们的魔法发生了碰撞。昊风·龙行趁机催促飞龙赶上来,把敌人围在了中间。 敌人是名女子。 她穿着黑色的长袍,带着面纱,没有翅膀却在空中飞行着。地华看到她的耳朵和额上的黑月标记忙叫:“黑精灵!大家小心。” 昊风·龙行拔出剑喝道:“偷盗龙之眼、杀我龙族同胞的是不是你!” 黑精灵眼里露出讥笑的神情,优雅的伸出手,一把剑出现在她手里,向地华刺去。绿炎身上带了三个人,每个人都武艺高强,却都不能自如的施展,被黑精灵攻了个手忙脚乱。黑焰大吼一声,从上空向她扑来。黑精灵念着咒文,一团黑色火焰向黑焰击来。火羽·翼抢上前挡在黑焰面前,他的双翼之间生成了一道夺目的金色光团,和黑精灵的魔力碰在一起。猛烈的碰撞后,两道魔法一起消失了。 “可恶,是太阳神之力。”黑精灵狠狠地说。 昊风·龙行已经从绿炎身上跳到了黑焰背上,举剑向她袭来。黑精灵“咯咯”笑起来,伸开手,一团黑暗将她包住,转眼不见了踪迹。 “追!”火羽·翼和昊风·龙行同时喊。 “不要啊!救命啊!”地华的叫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绿炎正在晃动着身体,甚至还在空中翻滚了几周,一副誓要把背上的两个人摔下来的架势。 “昊风,救命啊!” “龙骑士,请阻止您的飞龙啊!” “绿炎,冷静点!是我不好,不该让他们单独留在你身上,求你别冲动!”昊风从黑焰背上探身搂住绿炎的脖子,好不容易才让它把地华他们平安的放了下来。这时黑精灵当然早无影无踪了。 火羽·翼望着远处的天空:“又有什么过来了。” 其他人向那个方向看去:“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啊?” “是一匹飞马,一只半狮鹫。” 天色微亮,森林里的鸟雀开始唱起了晨曲,一棵参天大树上,浓密的枝叶里冒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啊!”她张开翅膀伸了个懒腰,绕着树顶飞了一圈,选了一根自己满意的树枝坐下来。几只飞鸟合力衔着结满了水果的枝条递到了她的手中。 “谢谢大家,那我就吃了!” 这个开心地吃着早餐的羽族女孩有着明亮的大眼睛,甜美的容颜,她金色的长发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在她头上带了一顶小巧的王冠一般。她那一双彩色的羽翼即使在羽族也是很少见的,飞行时就好象披着彩霞一样。她的手上、脚上都系着精巧的铃子,一举一动细细的响着,每一颗铃子上都刻着“小真的”的字样,看来这就是她的名字了。 “火羽,我要来了喔。”小真坏坏地笑着,想象着未婚夫见到自己时惊喜的表情。对这个女孩而言,突然想到要到未婚夫火羽·翼身边去给他一个惊喜便马上做了,至于家乡的人正在为她的失踪焦急不安、四处寻找她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唧唧!”几只鸟焦急的飞到她的身边叫着。 “怎么了啊?你们要我跟你们去?有什么事啊?”小真跟着小鸟们飞了起来。 “啊!”不一会小真的惊叫声划破了森林的安静,“好……好……多尸体!你们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在山崖边狭窄的小路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具人和马的尸体。从死者的服饰来看,他们应该是某一国的骑士,其中还有一个人穿戴华丽高贵,应该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这些应该是一国的高官贵族和骁勇善战的骑士的人,却不知为什么死在了这样的地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脸上却满是惊恐。 “是黑魔法啊。”小真喃喃自语着。 “唧唧!” “那边还有什么啊?” 小真来到山崖边,看到陡峭的山壁上的石缝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带她来的鸟儿在那里盘旋着鸣叫。 “好漂亮啊!”小真把那件东西拾起来赞叹着,“这是那些死人的东西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不要。” “唧唧,唧唧。” “你说不是他们的,我可以带走。”小真仔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金光闪闪的,好象金色的眼睛一样,太漂亮了。我要带给火羽看看。”她在空中伸出手,“风之精灵啊,我是羽族之王的女儿真·天云,请你们回应我的呼唤,指引我去火羽·翼身边的方向。”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她选好一个方向飞去。 “爸爸,爸爸!”白鸟·圣和冰鸟·圣迎着新侠亲王奔来,“你没事吧!” “向神圣的魔法师致意。” 在白鸟·圣介绍以后,其他人一起向青水·远林行礼,没有人敢因为他年轻的外表而对这位智者不敬。 青水·远林还是带着礼貌而有些腼腆的笑容,随着白鸟的介绍向大家问好。 “亲爱的白鸟妹妹!”地华跟青水·远林打过招呼,向白鸟·圣张开双臂扑过去,“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你的妹妹吗?为我介绍一下啊——你干吗把眼睛瞪那么大啊?不认得我了吗?我是……” “您是,殿……” 地华抢着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地华啊,流浪剑士地华。” 白鸟·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说:“是吗,我没想到您会在这里,您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地华摆着手:“不说这些了,我的事不重要啊!我们要去黑川皇宫,你们一定也要一起来吧!天已经亮了,大家该出发了。” 火羽·翼和黑焰飞在队伍的最前面,半狮鹫小鸟还是忠诚的带着白鸟姐妹,新侠亲王和青水·远林一同骑乘有翼独角兽,昊风·龙行和地华骑者绿炎则在队伍的最后面,这样一个奇怪的团体迎着朝阳向黑川国的都城前进。 在空中地华压低声音问:“昊风,你有没有发现,神圣魔法师他一直在打量火羽·翼呢?” 昊风说:“不止这样啊,火羽·翼也一直在偷偷看着神圣魔法师啊。” “火羽·翼刚才对新侠伯伯的态度也很奇怪,你说他会不会过去认识他们啊?” “不会吧,他们自己都说‘初次见面’。” 他们两个在这里窃窃私语,谁都没有注意到,在火羽·翼的脸上,一滴泪水悄悄滑落下来…… 飞龙在烈风里飞行的速度是半狮鹫所无法比拟的,白鸟·圣要紧紧的抓住黑焰的颈部才能让自己坐稳。她偷眼看着坐在自己后面的昊风·龙行,这样的风暴对他来讲显然不算什么,迎着暴风的昊风·龙行连眼睛没有眨一下,不过他对白鸟·圣的窘境也视而不见,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打算。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白鸟·圣不禁这样问自己,既然大家分散了,白鸟·圣更愿意和妹妹冰鸟父亲或青水·远林、地华在一起,不然和即使虽然同样不熟悉,但看起来开朗可亲的火羽·翼也好——说真心话,白鸟·圣的内心深处不自觉的对这个不苟言笑的龙骑士有着一种恐惧,当迎上他那金色的眸子时,这种感觉就会更强烈,总是觉得这双眼睛里深深的埋藏着妖气。 “为什么我非得和他在一起行动呢?”白鸟·圣暗暗叹了口气。 事情要从三天前,他们一行人进入黑川国皇宫说起: 在皇宫里,白鸟·圣看到了自己的战友和部下,新侠亲王看到了自己的同僚——只是他们已经看不到新侠亲王或白鸟·圣了——那是一个个被石化了的人。最后,在里面的宫殿里,他们找到了同样被石化的皇宫的主人:黑川王仁王三世。 “又是那个黑精灵吗!”新侠亲王不禁激动起来,“她要毁了我们的国家啊!” 青水·远林摇摇头:“这是黑魔法,但可能不是黑精灵干的,更象精通黑魔法的魔道士的手法。” 冰鸟说:“如果和我们预料的不一样,陛下不是这件事幕后的人那会是谁呢?——这里的石像好象少了一个人啊?” “皇妃陛下。”白鸟脱口而出。 青水·远林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指着东方说:“那边有黑魔法的气息。” 他指的方向是一座神殿的所在。这是一座在山体里开凿的,用来祭祀黑夜女神的神殿。在前一阵子的查封神殿事件里,这里的神官与祭祀官们也和其他神殿的神官一起被关押了,现在神殿里空空荡荡,只有黑暗的气息透出来,使空气里弥漫着邪恶,当来到里面后,即使对魔法不甚了解的白鸟·圣、昊风·龙行等人也感到了这种气氛。 到达那里之后,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完全陷入了混乱,即使到了此时,白鸟还是无法完全理出头绪。 白鸟在踏入神殿的一瞬间就陷入了幻术。当她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是正在神坛上施法的黑川国皇妃和破了她幻术的、正中她右肩的箭。火羽·翼站在突出的石壁上,手中张弓对着她。地华和昊风·龙行、冰鸟以及父亲新侠亲王都在自己不远的地方,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刚从幻觉中清醒,青水·远林却没有出现在视线之内。 “竟然还有一个人没有中我的法术。”此时的皇妃和白鸟平时熟识的截然不同了,原本美丽高贵但年过四十的她更加美丽,而且年轻了,只是高贵的气质被妖艳取代,让人看了反而不舒服。 “皇妃殿下,您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使皇宫里的人石化的魔法是您的杰作吗?”新侠亲王依旧尊奉着尊卑之分。 皇妃根本没有理睬他的话,她把目光都盯在火羽·翼身上:“你竟然敢破坏我的法术!” 火羽·翼第二只箭已经出手,却被一群飞出来的有翼魔人挡开,等大家击退有翼魔人,皇妃已经不见了踪迹。 “你们都没事吧?”火羽·翼这时才腾出时间和大家说话。 “没事。” “为什么只有你没有中她的幻术?难道‘动物’的神经果然跟人类不一样?”地华这家伙不但不感激别人的救命之恩,还要调侃别人一下才开心。 火羽·翼送了他一个大白眼,没有理他。 “对了,你们在幻觉中都看到了什么啊?”边走地华边缠着大家问,完全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告诉他。 白鸟说:“我看到我死去母亲和大哥。” 冰鸟说:“我看到我的母亲。” “对啊,你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地华点点头,“新侠伯伯和昊风呢?” “我的妻子。”当着两个女儿,新侠亲王并没有说明是他的哪一个妻子。 昊风·龙行皱着眉头,迷惑不解的说:“我看到了银殿下和不认识的人。” “不认识的人?” “……” 地华说:“我明白了,为什么火羽不会中她的幻术:我们看到的都是心里怀念却已经远离身边的人,火羽却没有那样的人可以想——他的未婚妻和亲人都在青云山,在他的家乡等他回去。这么说吧,我们的心都好象是空的,所以她可以趁虚而入,火羽的心却装的满满的,没有别人可以进入的空隙了。” 火羽·翼自嘲的一笑:“是这样吗?那我真是幸运,如果是在昨天遇见她的话……对了,地华老在问别人,你自己看到什么啊?” 地华的神色黯淡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笑容,依旧满不在乎的说:“还不是死的死散的散的,有什么好说的。哎,神圣魔法师呢?” 火羽·翼说:“他也没事,去追黑精灵了。” 之后,在神殿的深处他们又追上了皇妃,在她的身边,白鸟·圣看到了真正的魔物——不是有翼魔人那种低级的魔兽,而是拥有强大魔法的魔族战士。白鸟·圣一向以自己是魔法骑士团的将军自豪,可面对这样的敌人,她才真正发现自己的无力。 地华从胸前摘下一件饰物握在手里,当一团夺目的光芒闪过后,那件饰物化作了一把宝剑,就好象在和昊风·龙行手里的圣英雄王的剑呼应一样,地华的剑和圣英雄王的宝剑一起,在魔物们面前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圣光明王的剑。” 魔物们对这两把在两千年前把他们赶回黑暗世界的剑记忆尤新,又怕又恨。 白鸟第一次看到了昊风·龙行、地华和火羽·翼的身手,才明白什么是强者,魔物在他们的剑下纷纷倒地,几乎连念出咒语的机会都没有。 地华用剑点着皇妃:“怎么样,又只剩下你了。乖乖的说出龙之眼在哪里?谁是幕后的黑手——我量你也没有操纵这一切的能力。” “你以为我会背叛我的主人吗!” “这样啊,连自己的丈夫都可以石化的你原来是这么忠实的呢。不过有神圣魔法师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不用你说也可以找到龙之眼的,昊风,干脆把这个女人扔给你的飞龙吧。”说着向昊风·龙行挤挤眼。 “不要,绿炎和黑焰不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昊风·龙行断然拒绝,“我觉得不如……”看着他脸上邪气的笑容,有一瞬间白鸟觉得他或许不象外表那么严肃,“火羽,你能不能施展一下魔法,把她变成八、九十岁的老太婆。我们不要她的命,只要拿走她的青春美貌。” “这个容易啊。”火羽·翼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就动手吗。” “不!我的美丽,我用一切换来得青春谁也别想夺走!”皇妃看到过火羽·翼的魔力,知道他有那样的力量,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地华暗暗向昊风一竖大拇指:“那么我再问你一次,龙之眼在哪里?谁是主谋?” 这个本来已经拥有了一切的一国皇妃只是为了过于迷恋自己的美丽,为了重新拥有青春才不惜借用黑魔法,她当然最怕的就是再失去得到的美貌和年轻,当火羽·翼真的举起手准备施法时,她的坚持和忠诚马上就消失了:“龙之眼在南吏国……”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道黑色闪电射穿了心口——在场的昊风·龙行、地华和火羽·翼都愣住了,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敌人的到来。 第二道闪电又是瞄准了地华,后面的火羽·翼跳起来为他挡开了这一击。 “黑精灵,你怎么老和我过不去啊!”地华用剑指着浮在空中的黑精灵,“看我长的帅你嫉妒啊——不对,你是女的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不定她看上你了,因爱生恨!”火羽·翼总是受到他的调侃,有机会当然要报复一下。 黑精灵“咯咯”地笑着:“你们都很冷静啊,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不能让地华·明和昊风·龙行活着离开这里了,红翅膀的小鸟,你最好不多管闲事,快带着其他人走吧。” 青水·远林匆匆从后面赶来从挡在众人之前:“你的对手是我。” 火羽·翼张开双翅飞起来,越过青水·远林在空中面对着黑精灵:“我最恨别人说我是动物!” “你以为我真的害怕你吗!太阳神之力?在这样的洞窟里你能施展吗?” 白鸟事后想,火羽·翼一定是把地华当作很好的朋友,才任由他整天“动物”长“动物”短的叫来叫去。看他被黑精灵称为“红翅膀的小鸟”时生气的样子,就知道他真的很讨厌被比喻成动物,这大概是半兽人的禁忌吧。 火羽·翼的魔力和黑精灵的魔力不断碰撞着,青水·远林张开了一个结界保护大家。看着他们斗了一会,大家都看的出来,或许真的是在洞窟里火羽·翼的力量不易施展吧,他渐渐处于了下风。 黑精灵突然从缠斗中脱离出去,笑着说:“快逃命吧,白痴小鸟。”说着,她又发出了几道魔力击在洞壁上,转身而去。 大家这才发现,因为刚才火羽·翼和黑精灵的魔力不断被彼此碰撞、反弹到四方,这个洞窟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不断有石块掉落,再经过黑精灵最后的攻击,这里眼看就要倒塌了。 地华挥剑挡开几块岩石大声喊:“龙之眼的下落已经有了,大家快点出去。” 青水·远林向大家看了一眼,快步向黑精灵消失的方向追去。 “青水!”白鸟惊叫起来,“这里快塌了,不要再追了!” “你们先走,我会去找你们的。”青水·远林只留下这么一句。 白鸟来不及多想,向他追去。 “姐姐!” “白鸟!” 父亲和妹妹的叫声只是令白鸟顿了一顿,还是向青水·远林追了过去。 白鸟在不断崩溃的洞窟里找到青水·远林的时候,他已经追上了那个黑精灵。黑精灵不知何时取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明媚动人的面孔。青水·远林和她没有战斗,而是正在说着什么。 “青水!这里快崩溃了,我们先逃出去,黑精灵以后再找不迟啊!” 白鸟·圣的出现令青水·远林和黑精灵都微微吃惊。 “她是谁?” “我是黑川国魔法骑士团白鸟·圣将军。”白鸟挺起胸膛大声说。 如果不是青水·远林及时的救助,白鸟一定被黑精灵的偷袭打中了。青水·远林把白鸟拉到自己身后皱着眉头说:“她是无辜的!不关她的事!” 黑精灵一言不发,继续向着白鸟攻击。白鸟依稀看到,黑精灵的眼睛里写满了愤怒、悲哀和深深的寂寞…… “我们走!”青水·远林拉着白鸟在洞窟里开始奔跑,黑精灵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来到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平台上,却发现连接下面的阶梯已经断落了。后面洞窟的崩溃还在持续,这里应该也很快就会塌陷。 “跳下来!”昊风·龙行乘着飞龙出现在下面。 青水·远林伸手在白鸟肩上一推,白鸟落下去,被昊风·龙行稳稳的接在怀里。 黑精灵已经追了上来。 “神圣魔法师,抓着我的手。”昊风·龙行让黑焰升高,向青水·远林伸出手。 黑精灵看到眼前的情景,转身向洞窟里走了回去。 青水·远林没有去握昊风·龙行的手,而是向黑精灵追去。白鸟听见他在叫着:“冷靖!冷靖!”洞窟终于塌了下来,出口被完全封住了…… 由于崩塌的洞窟是在山里开凿的,整个山体也开始跟着塌陷,耳中听到闷雷似的声音从地底传出,眼看着山开始塌落下去。落石乱坠、尘土飞扬、逃出来的有翼魔人在阳光下象没头苍蝇似地乱飞乱撞。这样的大自然的威势连飞龙也不敢过于靠近,昊风·龙行开始让两只飞龙远离那座山。 “爸爸、冰儿还在里面!青水还在里面!”白鸟拉着黑焰的脖子想让它停下来,使黑焰很不高兴的发出低吼。 昊风·龙行掰开她的手说:“青水·远林是神圣魔法师,你以为他连这样的地方都逃不出来吗!你的妹妹是和地华一起走的,地华是个聪明人,而且很有心计,他会保护她的;火羽的魔力不弱于神圣魔法师,他也一定不会有事;至于你父亲是我第一次就救出来的。现在我们如果不走,有事的就是我们了!看,你父亲不是在那里吗!” 新侠亲王站在地面上,向他们挥着手。 昊风·龙行和白鸟·圣决定要去南吏国继续追查龙之眼的下落,新侠亲王却决定要留在国内——皇妃死了,被他石化的人就会复原,黑川国在经历了这么一场浩劫后,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弥补这些伤痕,新侠亲王将是黑川国未来的中流砥柱,所以他虽然很担心两个女儿,也很想对龙之眼的事有所帮助,可还是不得不留在国内。 白鸟·圣和昊风·龙行同乘一只飞龙,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别扭,所以都不说话,沉默的飞行一直继续着。 “对了,”昊风·龙行的突然开口把白鸟·圣吓了一跳,“你的父亲说过,黑川国的皇太子避难去了南吏国是吗?” “是,是的。因为殿下他反对陛下的行为被软禁,所以我们帮助他逃去了南吏国。” “可是现在证明黑川国的事并不是国王的作为啊!” “你的意思是!” “如果黑川国的事不是国王所为,那么皇太子的‘因为反对国王的行为被软禁’就不能成立了吧?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皇妃母子联手作了这一切啊。那样一来,皇妃最后说龙之眼在南吏国就不奇怪了。” “……” “也说不定是皇太子又想背叛他们幕后的主人,偷了龙之眼逃走啊。那么一来就可以解释黑精灵为什么会杀皇妃了。那么一来,黑精灵他们一伙一定也会赶去南吏国夺取龙之眼的,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到达才行!” “可是,我们不和其他人汇合吗?” “不必了,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一定也想到了。他们一定也正赶往南吏国呢。火羽·翼有翅膀,青水·远林有飞马,那只半狮鹫一定和你妹妹在一起,我们如果不快点就要落后了!” 白鸟·圣也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便顺从了他的决定。 “还有,”昊风有点犹豫的问,“我想问你,地华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有圣光明王宝剑?为什么黑精灵一定要除掉他?” 白鸟咬着嘴唇,片刻才说:“他是亿安国人,他姓‘明’,全名是‘地华·明’。” “原来他就是‘地华·明’……”昊风有些恍然大悟地说。 接下来的旅程又陷入了沉默,在白鸟的心里却一直挂念着一件事:青水·远林看起来好象认识那个黑精灵,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青水·远林为什么在最后不随着大家逃离,而要为了她回去呢? 白鸟·圣不知道,在她身后的昊风·龙行也在沉默地想着同一个问题…… “唉……” 火羽·翼第一百次叹气。 他身边的半狮鹫和独角有翼兽也象约好了似的一起低鸣了几声。 “我也不是要抱怨你们连累我——只是为什么是我一定要照顾伤号不可呢?”火羽·翼嘟囔着。看到两只飞行兽身上缠的绷带,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抱怨了。他在从洞窟里安全脱离后和大家失散了,到处寻找之下只找到了正被有翼魔人袭击的这两只动物。救下了伤痕累累的它们,发现它们都暂时不能飞行了。要把它们留下来吧,火羽·翼又于心不忍。带它们走吧,不但不能用来乘骑,连火羽·翼自己为了照顾它们也不能飞行了,结果要陪他们一起走路。 “唉……” 火羽·翼第一百零一次叹气,自己为什么可以和动物沟通呢?如果不会动物的语言,就可以扔下它们一走了之了。他讨好似的看着两只动物问:“这里已经安全了,你们先在这里养伤,然后再来找我们好不好?” “嘶嘶!” “呱呱!” 两只急于见到主人的动物一起抗议。 “唉……” 第一百零二次叹气了。 不过想一想,没有了这两只飞行兽,地华、青水·远林、白鸟·圣和冰鸟·圣姐妹应该也只能慢慢去南吏国吧?只有昊风·龙行现在大概已经远远地走在了前面,但愿他不要陷入孤军奋战才好。 青水·远林顺着山路慢慢地走,心里想着和冷靖的见面:比起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她成熟了也憔悴了很多。 “你终于肯走出迷途草原了吗,神圣魔法师。”冷靖那带着讥笑的声音还和当年一样。 “冷靖,果然是你!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竟然盗取龙之眼,还杀害了龙族的王子!” “呵呵,你忘了我是黑精灵吗?我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可以杀,其他的事算什么!” “冷凝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求你告诉我!我已经想了100年,可还是想不通!我不相信是你……” “你想了她100年?果然和她预言的一样……你只是想着她……” “冷靖!” “青水!”白鸟·圣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在想的真的是‘她’吗?”青水·远林问自己。 一百年前,青水·远林在旅行中遇到了一双黑精灵“姐妹”:冷凝和冷靖,这对面容一模一样,所谓的孪生姐妹实际上是同一个身体的两件“复制品”,是被一名魔法师制造出来,准备在实施一次被视为“禁忌的法术”——“复生术”中,用来接受从冥界招回的灵魂的“容器”。妹妹冷靖的身体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作品,姐姐冷凝的身体则有着巨大的缺陷,因而她一直被病痛折磨着,冷靖无助地看着死亡一步步接近姐姐却无计可施,直到和青水偶遇她们才看到了一丝希望。 温柔的冷凝,哀伤的冷凝,纯真的冷凝……青水在为她治疗的过程中爱上了这个如此美丽善良却又如此无助的女子,此刻那时时出现在他梦里的容颜又清楚地浮现在脑海里,冷凝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不完整的身体,她已经在死后随风消失,连尸体都没有留在世间…… “冷凝……”青水喃喃地念着这个至今依然使他心疼的名字。 一百年前的那个清晨,在冷靖牺牲自己为代价换来的机会中,青水发现了冷氏姐妹的原形是魔王刹拿的情人,黑魔女曜光,也得到了可以救治冷凝的曜光的生命结晶,但是当他黄昏赶回冷氏姐妹居住的小屋,满怀期待着看到健康的冷凝时,迎接他的却是奄奄一息的冷凝和手握结晶,站在屋角发呆的冷靖,冷凝露出微弱的笑容,在青水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青水一百年来一直无法想通,为了冷凝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牺牲的冷靖为什么不抓住最后拯救冷凝的机会?这一百年来冷靖到底在干什么?她现在为什么有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偷盗龙之眼?冷凝……冷靖……冷凝……冷靖……在和冷靖重逢的一瞬间,青水甚至分不清,自己记忆里刻骨铭心的面容究竟是谁的? 青水哀伤地叹息一声:“冷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冷凝,你要我拿你的妹妹怎么办?” 一阵打斗的声音扰乱了青水·远林的思绪,他定了定神,听到有翼魔人的咆哮和一个女孩子的叫声。 “救人要紧!”青水·远林急忙赶了过去。 拨开树丛,青水·远林看到了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画面:一群有翼魔人逃的逃、倒的倒,一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子正用力践踏着脚下的那一只,口中还不断地叨念着:“竟然敢打我的主意,我可是羽族的第一公主!我可是火羽·翼的未婚妻!我可是真·天云小姐!” “小心!”青水·远林叫了一声。 一个魔族的战士从树梢无声无息地扑下来,青水·远林的指尖闪出魔法箭,迫使他在空中改变了方向,小真镇定的取下弓箭,一箭射去。她的箭法或许不如使用劲弓的火羽·翼那么有力,但准确和速度丝毫也不逊色,箭擦过魔族战士的肩头,虽然没有伤到他,但使他的行动略一迟钝,小真已经拔出了剑跃到空中,刺入了他的胸膛。 小真上上下下打量了青水·远林一番,甜甜地一笑:“多谢您的帮忙,精灵先生,我是羽族的真·天云,您呢?精灵先生。” “我是月光山的青水·远林。” “喔,你好青水·远林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面对天真大方的小真,青水·远林暗暗脸红——自己怎么会觉得自己那么了不起,以为一说出名字对方就会尊称自己“神圣魔法师”,难道在精灵族那些尊敬的目光下,自己已经变成一个骄傲自大的人了吗? “那我要走了,再见了,精灵族的青水·远林。”小真愉快的向他告辞——黑川国快到了,马上就要见到火羽了,好高兴,好高兴! “啊,公主殿下请等一等。” “哎呀,你不用这么称呼我啊,我的族人都只叫我小真,你也这么叫就行了。” “我刚才听您说您是火羽·翼的未婚妻?” “是啊,是啊,我正要去黑川国找他啊。” “我想他已经离开黑川国去南吏国了。” 就这样,小真和青水·远林成了同行的伙伴。 “小真小姐……” “小真了,小真了!”收起翅膀的小真很体贴的配合着青水·远林的步伐,心里同情地想:没有翅膀的种族真可怜啊! “魔物们为什么袭击你?” “不知道啊?难道是因为我太可爱?”(青水·远林:咦,怎么和地华·明一样的观点?) “可是?” “不管他们了,不管他们了!快点去南吏国,快点见到火羽……”小真用一种唱歌一样的声音说着。 地华·明和冰鸟·圣坐在篝火边。 “你的半狮鹫在就好了,我们就不用走的这么辛苦,到了前面的镇子我们再买匹马代步好了。” “小鸟一定和姐姐在一起——姐姐才是它的主人啊。” “是吗?白鸟那个急性子的孩子也能养动物?我还以为它一定是你养的。” “对啊,地华·明殿下和姐姐是一起长大的呢。” “啊,你知道啊?” “姐姐跟我谈到过您的事。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很为您担心呢。姐姐她不象外表看来那样,她其实很温柔啊。” “是啊,她从以前就是个好孩子。” “谢谢您,地华·明殿下,您自己要负担那么多事,还冒着危险来救我父亲。” “怎么可以这么说,新侠伯伯小时侯很照顾我,对我来说他就象我的父亲一样。而且我也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地华叹口气说。 冰鸟连忙把话题差开:“不知道姐姐他们有没有事?” “你放心好了,昨天我们不是听说王室发出新侠亲王代理王权的布告吗,你父亲一定很平安,你姐姐和青水·远林在一起,他可是神圣魔法师喔。至于昊风·龙行和火羽·翼那两个家伙,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担心我们呢。你说对不对?” …… 沉默中冰鸟打量着地华·明。当年征讨、击败魔王刹拿的两位圣王中,圣英雄王的血脉已经消失在历史中,而圣光明王的后裔,现在也只剩下亿安国第二皇子地华·明一个人而已。 亿安国不是最强大的国家,但在诸国之中却有着很高的地位,这只是因为亿安国历代的国王都是圣光明王的后裔。亿安国现在的国王成郦王并没有先王们的血统——他是娶了先王唯一的女儿宁公主而登上王位的。 成郦王在位的第三年,他的一名宠妃就为他诞下了第一皇子海委·明,两年后,正妃宁公主生下了第二皇子地华·明时,那个日子成了全国的庆典,人们争相庆贺圣王的血脉终于有了继承者。 不久,体弱多病的宁公主过世。这个时候开始,成郦王对长子的偏爱开始毫无顾及的表现出来,先是在宁公主去世不到一年时,册立海委·明王子的生母蔚为正妃,半年之后,又宣布立第一皇子为皇太子。如果说立妃还是国王的家务事的话,立太子的事就掀起了浩然大波,受到了国内人民的一致反对——因为第一皇子海委·明并没有亿安国王族的血统。在民众和大部分贵族看来,只有第二皇子地华·明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在一片反对声里,成郦王作出了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的决定——将年仅四岁的第二皇子地华·明以交换人质的身份送往了黑川国。 地华·明在黑川国的新侠亲王家中长大,度过了十分幸福的少年时光,四年前他奉昭返回亿安国,当时世人都以为成郦王改变了主意,地华·明将以圣光明王唯一子孙的身份登上王位,谁知道不久之后竟传出了地华·明杀君弑父的消息,海委·明登基成为亿安王,并且派出军队在世间追杀地华,圣光明王唯一的后裔地华·明就此在世人面前消失了踪影…… 虽然地华是新侠亲王抚养长大的,但是因为家庭的复杂关系,冰鸟和他却是第一次会面,冰鸟暗暗打量着一面哼着小调,一面擦拭宝剑的地华,这个自己的处境危险万分的男子在得知冰鸟的父亲有难之后,竟然毫不迟疑地赶来营救,为了抚养自己的人都可以孤身涉险的他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冰鸟终于明白白鸟在说到他的事的时候为什么对他那么信任,那么忿忿不平了。 这个男人是圣王的后裔,是本来应该成为国王的人,现在身处这种逆境之中的他却看不出一点怨天尤人,自得其乐又有点我行我素。冰鸟在他的身上感到蕴藏的力量,有些可怕,却又强大的力量,这个男人和他的祖先圣光明王一样,是天生应该成为王者的人啊。 黑夜里仿佛有很多萤火飘过来,地华·明和冰鸟·圣一下子被梦幻般的点点光芒包围了。 “阿姨。”冰鸟·圣高兴地叫。 月寻·远林女王带着全副武装的一队精灵战士从树林里走出来:“冰鸟,你怎么在这里?” “小寻!”地华·明惊讶地看着月寻·远林,“小寻!”他冲上去拉住了她的手,“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死掉的!”说着企图拥抱她的肩膀。 “无理者!”旁边的精灵们一起愤怒地喊起来。 冰鸟忙拉开地华·明的手:“地华·明殿下,你在干什么?她是我的阿姨,是精灵族的女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精灵族的女王陛下?”地华·明打量着月寻·远林,看着她飘逸高贵的气质和严肃的面容,“她是高贵的精灵族的女王,不是我的小寻,我的小寻只是奴隶的女孩而已。而且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了。”他在一瞬间镇定了下来,向月寻·远林深深地行礼:“尊贵的女王,请宽恕我的无理。我一定是昏了头了,竟把您和我的朋友混为一谈。地华·明愿意领受您的责罚。” 月寻·远林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的,是我应该感谢您对冰鸟的救助才对。” “阿姨,您怎么会来这里?” “最近有一批很嚣张的魔物,其中几只甚至企图创入月光山,所以我召集了精灵族的战士们在追杀它们。对了,弟弟呢?白鸟呢?” …… 冰鸟·圣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便,最后说:“……所以我和地华·明殿下正要赶往南吏国呢。” 月寻·远林把手一挥,一名精灵战士牵过了两只有翼独角兽,“你们就乘坐这个吧。我们不能过多的停留,你要好好的保重啊。地华·明殿下,”月寻·远林转向地华·明,“就请烦您多照顾冰鸟了。” 地华忙把眼光移开,恭敬地回答:“是的,地华·明谨尊陛下吩咐。” 精灵们乘着飞马到了空中,在女王身后的令河突然发现从月寻·远林的面庞上,泪水正潸潸而落…… “地华……地华……”月寻反复低念着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就让他以为我是个奴隶的孩子,就让他以为我已经死去了吧,就让他在时间中把我这个无情的女子遗忘了吧……地华……地华……” 精灵的队列在点点荧光之中,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火边的地华·明一直坐在那里,没有睡也没有动,装做睡着地冰鸟偷偷地看着他,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两只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冰鸟看到因为握拳太紧了,指甲陷入了肉里,血正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 第三章 纷争 时近午夜,风雨渐渐平息,但白鸟的热度却一直退不下去。 傍晚,在风雨中飞行了一整天的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是因为白鸟突然昏倒在绿炎背上。昊风想扶起她时,才发现她的身体热得烫手。在附近寻找不到城镇,他们只得在山中停留,昊风找到一个狭小但还算干燥的小山洞,把她搬了进来。白鸟开始还倔强地拒绝他的帮助,只是后来便陷入了昏迷状态,只得任他摆布了。 昊风无奈地守在她身边,虽然照顾过生病的飞龙,但是对于人类的疾病他束手无策,反到是绿炎从山中衔来的几种草药起到了某些作用。 黑焰把头伸进洞里问:“怎么样?她还没醒来吗?我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昊风,你别不高兴——人类都是些脆弱的家伙呢!” “我觉得她已经很坚强了。”昊风若有所思地说,“虽然已经病的很重,也没有吵着要求停下来或者抱怨、诉苦。” “人类啊!”黑焰还是这么嘟囔着,不耐烦地回到绿炎身边趴下。这样的风雨对飞龙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黑焰虽然有点不高兴不能马上遇敌作战,但伴着在它听来象催眠曲似的暴风雨声,不一会还是睡着了。 绿炎一直凝视着昊风和白鸟·圣。那两个人的身影映在它的眼睛里,让它想起了遥远的往事:“这个女孩的神情、气质和她很象啊!昊风也觉察到了吗?即使他记不起往事,还是会被这样的女子吸引吧?因为那个白鸟·圣真的是很象他最爱的人啊……” 白鸟在睡梦中无助地叫着“妈妈”,这时的她不再是那名倔强、坚强的女将军,而象是个被遗弃的小孩。为了让她安静,昊风只好把自己的手让她握着。这个明明很陌生的女子,却总有一种让他放不下的感觉。 在无边的黑暗里,白鸟再一次看见母亲和哥哥离自己远去。一直在拼命的追赶,可是好冰的雨,好心痛的感觉。什么在冷冷地注视自己?——金眼!好冷酷的金眼!充满了邪恶和杀意的金眼!是谁?昊风·龙行吗?不,不是他!追来了!妈妈,救命!!妈妈……这是什么?很温暖……白鸟·圣感到被令人很安心的力量包围住了。是的,它消失了,那双眼睛走了……很温暖……妈妈…… 白鸟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中午的阳光正照到自己的面前。“雨停了。”她朦朦胧胧地想到昨晚的事,“对了,那个人和飞龙呢?扔下我走了吗?” 突然发觉自己的手有些……“啊!!”她大声叫着,用力甩开昊风的手,“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想要我去哪里?”看护了一个晚上的人不但不感激自己,竟然还以为自己会丢下她走掉,这让昊风十份不快,“你昏睡了一整夜了,如果可能,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白鸟看到面前摆着新鲜、还沾着雨水的、挂满水果的树枝。 昊风走到洞外和飞龙们一起,单独和一个女子在一起令他有些局促不安。 黑焰刚刚吃了丰盛的早餐——一整头火烤黑熊,觉得心满意足,在昊风手里蹭着头撒娇,张大了嘴让昊风帮它把塞在牙缝里的肉丝取出来。 绿炎伸展着翅膀遮挡强烈的太阳,看着一望无云的天空:“暴风雨后总是会有好天气的。今天很适合赶路。昊风,她怎么样了?” “我想可以走了吧,刚才还很有精神的大喊大叫。”昊风的语气里除了抱怨,还有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人类是很脆弱的,如果昨天在风雨里你保护她一下,她就不会生病了。我们也不用耽误这许多时间。”黑焰对耽误了赶路还是耿耿于怀。 昊风皱皱眉头:“保护?有这样的必要吗?” “她是雌性啊!雌性就是需要雄性的保护啊!”黑焰挺起胸膛大声说。虽然大家还把它当作小孩子来看待,他自己已经认为自己是一只成年的飞龙了。 “可她是一名战士,”昊风说着自己的看法,“而且是一名统领军队的将军,过多的帮助和保护会让她视为侮辱的。怎么看,她都是那种好强、倔强的人啊。” 黑焰还是不懂地说:“保护也是侮辱啊——昊风很了解人类的雌性吗?比起飞龙,昊风更喜欢人类的雌性吧?其实飞龙的女孩都很漂亮可爱啊!那么你将来想和这样的人类雌性结婚吗?” 昊风的脸一下子红了:“黑焰!再乱说话我对你不客气喔!” “怎么了,我说什么了?”黑焰不服气地嘟囔,“昊风很奇怪啊,你说对不对绿炎。为什么一说结婚他就生气?难道他不想结婚吗?我将来就想和冬怛结婚!她长的好美啊!皮肤绿的比绿炎还漂亮……”黑龙开始想入非非地想起它暗暗喜欢的飞龙女孩。 绿炎用翅膀教训了这个乱说话的孩子一下,它自己心里在想:昊风终究还是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啊,确实可以看见她的影子呢。 白鸟在经历了四次退缩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来到昊风的身后:“那个……很谢谢你,昨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要昊风坦然的接受感激大概和要白鸟坦然的说出感激一样困难,他支吾了片刻竟然说:“没关系,反正你生不生病都很麻烦。” 这当然不是他的真心话,不过在白鸟听来,已经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了。刚刚才要以为他是好人!白鸟忿忿地想,果然和他的外表一样,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如果你认为我连累了你的话,你可以和飞龙们先走,我自己会想办法到南吏国的。” “我答应过新侠亲王……” “不用在乎对我爸爸的承诺,反正他自己也没怎么关心过我!” “我觉得他是很为你们姐妹担心的。” “你觉得?你知道什么……”白鸟一阵烦躁和委屈,“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而已!即使是我妈妈、哥哥,即使是冰儿,他都……” 别人的家务事还是不要发表意见的好吧?昊风想,娶两个妻子的男人真的是有很多麻烦呢:“我们还是一起走的好,路还很远,我会需要你的帮助也说不定。”——这是昊风·龙行能说的最大的谦虚之词了。龙族的骄傲使他认为,没有任何种族、任何人可以拥有对龙族帮助的能力。 白鸟正要再说什么,两只飞龙突然一起吼叫起来,震耳的龙吼使她吓了一跳。 “敌人!”昊风大声说,他快步向树林里奔去,白鸟拔剑在手,紧跟在他后面。 不一会,就连白鸟也可以听见有翼魔人的嚎叫和兵器相交声、魔法炸裂声了,冲进林子里,白鸟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名白衣的魔法师…… “你长的好漂亮啊,就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还不行吗!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小真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对青水·远林进行“骚扰”。 青水·远林有一种想仰天长叹的感觉。 “你的眼睛好漂亮,会变换颜色呢!你的皮肤真好,快比的上火羽了!你的笑容很好看啊,多笑一点吗!你的声音很好听啊,多说几句话吗!你的……”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孩啊!青水·远林简直快要开始同情火羽·翼了——有这样的未婚妻一定经常头疼吧? 雨过天晴的新鲜空气,走在早晨柔和的阳光里,青水·远林的心情却从来没有这么郁闷过,不仅仅是因为小真对他的“美色”的与众不同的兴趣:能被美女欣赏是不错,只是这位美女欣赏的角度未免太……还因为接连几天来都遇到莫名其妙的袭击,虽然对方派出的敌人并不强大,但无时无刻不要防备的状态是青水·远林最不喜欢的。更重要的是,敌人当然不会花时间说明攻击他们的原因,可就连受攻击的人自己都不明白,还天真在的问:“精灵先生,你的敌人真多啊!感谢有我跟你一起走吧。没有我你就麻烦了呢!作为感激让我摸摸你的脸吧!” “这是我的敌人吗!”如果是地华·明或昊风·龙行的话大概早就这么叫起来了吧?但青水·远林只是无辜地看小真一眼而已,不过在他心里也想:“要对付我的话,至少应该派比这些人强大一百倍的对手来才对吧!” ——结果在这个早上,如他所愿的,强大一百倍的敌人出现了。 面前的魔法师是个苍老的黑精灵,苍老到青水·远林都分辨不出他的年龄,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黑魔法的气息,即使青水·远林在他面前都感到一种压迫感。 黑精灵打量着青水·远林:“月光山的神圣魔法师。是的,你是我们的敌人!在200年前你就选择了与我的主人为敌。” “200年?”青水·远林的脑筋在记忆自己的荣耀这方面转的好象比别人慢一点。 “你杀了我王忠实的仆人,我的弟弟鬼江。” 小真觉得这个人并没有对自己的弟弟的死感到悲伤,反而使用了只是在告知别人的平静语调,她扯扯青水·远林的袖子:“你干吗要杀人家弟弟啊?看,人家来找你报仇了吧?” 青水·远林觉得自己的头都比以前大了——她真的不知道鬼江的名字吗? 除了这名黑精灵外,还有大约100名黑魔人已经包围了青水·远林和小真。几天来,青水·远林对小真的实力已经有了了解——她有配的上火羽·翼的未婚妻这一身份的实力。但是青水·远林对自己和她的协同作战能力还表示怀疑。青水·远林是一名魔法师,他不是不懂得运用兵器,但他确实也不擅长这些。真正的面对和自己实力相仿的对手时,青水·远林和其他魔法师一样,需要有强有力的伙伴在身边彼此协助——就象200年前对抗鬼江时,一直和他彼此帮助的人类骑士神修立·凯风一样。(蓦然记起,神修立已经去世了100多年了,青水·远林在心里叹了口气。)——小真能够作到和神修立一样与自己配合默契吗?大概不可能吧!青水·远林对这种想法感到无奈。 敌人不会给他们很多的时间。 “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月光山的魔法师。”黑精灵进逼几步,“或许我可以让你和那只小鸟平静的死去。” 青水·远林举起自己的魔杖:“你知道我的答案。背叛了精灵之神的黑暗的奴仆,你根本没有资格向我提出要求。如果你肯改过向善,我或许会为你祷告,请神明饶恕你的罪孽。” 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也就不会为了不能探讨的事浪费口舌。当他们的魔杖发出第一道光芒时,彼此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或许是自己一生中最强大的敌人,所以格外谨慎。就连有翼魔人们也不由激动和兴奋——他们将看到两名强大的魔法师的对决。只有小真没有这种感觉——她正气的发抖:“他竟然敢叫我‘小鸟’!竟然敢说我是动物!!” 小真的几支箭为青水·远林找到了进攻的空隙。但接下来黑魔人的攻击又使青水·远林错过了这些良机。两名魔法师的魔法和战士们的攻击交错,黑魔人们协助他们的主人对青水·远林发动进攻,气呼呼地努力攻击的小真则“帮助”黑精灵扰乱青水·远林的视线。青水·远林不得不承认自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苦战。 青水·远林从没象现在一样对飞龙的咆哮感到欣喜。 “青水!”随着飞龙冲入战团的嘶吼,白鸟的叫声也传到他的耳中,然后是金眼勇士手中宝剑的光芒。 敌方的援兵也赶到——大约100名受过黑暗祝福的骑士,在一名人类首领的带领下加入了混战。 小真飞到空中向黑精灵射箭,黑精灵用一道魔箭反击。青水·远林的法力使魔箭偏离了目标,只是划破了小真的衣袋。一枚金色的物体从她口袋里落下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龙之眼!” “龙之眼!!” …… 所有人都向它伸出手去。 昊风·龙行比黑精灵慢了一步,当他跃到空中黑精灵已经出现在他的上方。昊风·龙行举剑向他刺去时,一名黑魔人从侧面扑出来挡住了昊风·龙行的攻击,小真一箭射穿了黑魔人的喉咙。黑精灵的手就要抓到龙之眼时,白鸟·圣投出的宝剑到了他的胸前,黑精灵不得不用魔法把剑击落,这时,昊风·龙行和龙之眼的距离已经比他更接近了。黑精灵对昊风·龙行使出了一个攻击魔法想逼他后退。昊风·龙行咬咬牙,用自己的左手向这道魔力挡去,他是下定决心即使牺牲自己的一只手也要得到龙之眼。青水·远林及时的使用保护魔法护住了昊风·龙行,等黑精灵的第二道魔法袭来时,昊风·龙行已经把龙之眼握在了手里。青水·远林又帮他挡开了黑精灵的攻击,昊风·龙行稳稳地落地,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指缝里透出来,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欣喜。 “把那个交给我,不然这个女人就没命了。”阴森地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黑骑士的首领把剑压在白鸟·圣的脖子上,推着她走到前面来。在众人的目光都被龙之眼吸引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却留在人群之外等待机会。当白鸟·圣为了帮助昊风·龙行而掷出了自己的剑时,他轻松地把全神贯注注意昊风·龙行和龙之眼的白鸟·圣捉住,拿来作为威胁的条件。 “白鸟!”青水·远林叫起来。他很关心这个“亲戚家”的女孩,无论如何不希望她受到伤害。黑精灵已经在黑骑士和白鸟周围设下了防御,用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将她安全救出来了。但是龙之眼在昊风·龙行手里,那是龙族世代守护的东西,对于龙族有着特殊的意义,甚至有龙族的王子为之送命,而且昊风·龙行刚才也不惜牺牲自己的手臂去夺得,他会为了白鸟而交出去吗?或者说昊风·龙行会想到,龙之眼落入黑暗势力之手的话不知会掀起多大浩劫。那么在一个人和无数生灵之间,他应该选择什么? 面对死亡,白鸟不会不感到恐惧。但她是名战士,在她下定决心代替选择成为魔法师的哥哥飞鸟成为一名战士的时候,在她第一次拿到剑的时候,她就同时学到了战士的荣誉和尊严,一直以来她都有为正义而战甚至为此牺牲的觉悟。既然自己失手被擒,一切就让昊风·龙行来决定吧。白鸟直到自己无论是说“不用管我”或者“救命”都一样会影响他的选择,所以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昊风·龙行。 所有人、精灵、羽族、飞龙和魔物,都凝视着昊风·龙行,等待他的决定。 昊风并没有犹豫很久。他只是略一沉吟就说:“只要你放人,东西可以给你。” “先把龙之眼交给我,我就放了这个女人。”黑骑士的首领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自得。 昊风摇摇头:“我不能相信把灵魂献给黑暗的人的承诺。你先放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龙族出言如山,从不反悔。” 黑精灵向黑骑士的首领点点头。 黑骑士首领面罩下的双眼闪着冰冷而阴险的光。他把白鸟向前一推,手中的剑划破她的皮肤,留下了浅浅的伤痕。白鸟站在双方对峙的中心,任由血滴落,歉然的看着昊风·龙行。青水·远林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昊风·龙行会不会……”事后,青水·远林为自己一瞬间生出这样的念头感到羞愧。 昊风把龙之眼在手里紧握一下,向对方抛去:“拿走!” 胜利的狂笑从黑骑士首领的口中响起,昊风·龙行紧盯着他,仿佛要透过精钢面具,看清下面的脸。 小真突然大叫起来:“还给我了!那是我拣到的!”向黑骑士首领一箭射过去。 “小东西,你以为自己能比的过龙族战士吗?”黑骑士首领不屑的说,随手将她的箭劈成两段。 黑精灵使用魔法带他的盟友离去时,小真还在不服气的叫着,还向前追了几步。 “小真,够了。”青水·远林无奈的阻止她。 昊风呆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对不起。”白鸟小心翼翼地说。 “不是你的错。”昊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让自己的战友落入敌手而无计可施是我太没用。” 没有想到他反而会自责,白鸟和青水·远林一时都不知怎么说。 小真却不快的大叫起来:“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可以为每一个战友的安全负责吗?还是以为必须自己作好每一件事!不用别人帮忙啊?或者说你以为只要事情不能作到好就是你的责任啊?大家一起作战,当我们都是多余的啊!” 昊风·龙行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就是这样!” “你这种人活的累不累啊你!”小真没好气的说。 白鸟说:“不能在战场上保护自己是我的错,或许你不应该放弃龙之眼来救我的。” 昊风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东西怎么可能比人的生命重要?” 白鸟相信他说的话完全出自诚意,他是真的认为他自己可以为之豁出生命的龙之眼不如别人的生命重要。白鸟觉得即使黑骑士首领作为人质的对象即使不是和昊风·龙行并肩战斗的自己,而是任何不相干的人,昊风·龙行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在这时候,白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了解昊风·龙行这个人了。 其实,昊风·龙行不能不对龙之眼得而复失这件事耿耿于怀,但当青水·远林用很平静的语调说:“大家准备起程去南吏国吧,龙之眼很有可能被带到那里了。”之后,好象连一直在烦躁不安的黑焰也平静了下来。昊风觉得这位魔法师身上有一种可以令人安心的气质。本来觉得这个看起来羞涩安静的少年和神圣魔法师的名号有些无法重叠在一起的,可是,他的安静正是一种强大力量吧。 “你们要去哪里啊?”小真又对着他们咋呼起来,“走这边了!”她指着和南吏国相反的方向。 白鸟好心的对她说:“可是我们要去的是南吏国啊。” “不对了,走这边了!” “这个女孩是谁?”昊风皱着眉头向青水·远林问。 “火羽·翼的未婚妻。羽族的公主真·天云。” “火羽的……啊,是有点象啊……”昊风喃喃地说,“两个人都活泼的有点过头呢。” “反正就是应该走这边!”小真坚持己见,“刚才那人是往这边走了啊!” “你……怎么知道?” “哼!”小真骄傲地一扬下巴,“你以为我会跟你们三个一样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逃走吗?我射他的那一箭,箭上可是有用于跟踪的磷羽族的磷粉呢!他用剑削断了我的箭,磷粉就沾在他的剑上了。这可是只有我半兽人才看得到、闻得到的喔!” “太厉害了!”白鸟惊讶的称赞,“小真公主原来早就有了跟踪他们的安排了。” “哼哼!那当然了!我可是小真啊!” “原来她刚才不是莽撞行事啊。”昊风也在心里暗暗想,“跟火羽·翼一样,那样的外表之下,其实是心计很深的人啊。” 得到大家的赞许的小真兴冲冲的伸手指着前方:“大家前进!”她忽然停下来,满脸疑惑的回头看着大家:“可是……” 白鸟担心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小真抓抓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问:“不是了,就是想问你们,我拣到的那个……那个……叫龙之眼吧?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啊?大家都想要它,很重要吗?” 众人:“……” 火羽·翼蓦的惊醒过来——这是他在40多年的戎马生涯里养成的习惯,不论何时都不会睡到十分熟,一点异常的响动都可以令他醒来,精神马上进入备战状态——让他惊醒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火羽·翼看看还在熟睡的半狮鹫和独角兽,没有去惊动它们,迈着无声的步子走进了丛林。 火羽·翼不喜欢在人类的城镇居住,他所带的两只动物也一样,在森林里露宿使他们觉得舒心自在,所以这几天来他们一直过着露宿野外的生活。现在他们也处在是在一条小溪的傍边,小溪的对岸是生长着茂密丛林的山峦,火羽·翼所听到的奇怪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小溪既清且浅,火羽·翼一跃而过,顺着溪水的蜿蜒进入了林内。 “嗒嗒!哒哒!”“嗒嗒!哒哒!”声音还在不断的传来。 火羽·翼取下弓箭,小心的前进——他虽然外表洒脱,但决不是莽撞的人。 从一株大树后面,火羽·翼看见灌木丛中有一只动物在苦苦挣扎,那种奇怪的声音就是它的翅膀拍击灌木和地面的声音。那是一只有翼独角兽,它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又被灌木的刺枝挂住了翅膀,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出,不知道为什么它却不肯开口嘶叫求救。火羽·翼走过去帮助它斩断灌木,从树丛里把它拖出来。 这只独角兽和这几天与火羽·翼一起旅行的那只十分相似,只是它的体形要大一些,头上的独角是淡金色的而不是和身体一样的白银色。它一获得了自由就支撑着想要起飞。当发觉自己无法飞起来后,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向森林里走去。 “我是羽族的火羽·翼,如果可能,请让我为你提供帮助。”火羽·翼知道独角有翼兽是只服从于白精灵族的、自尊心很强的动物,所以很有礼貌的向它说。 火羽·翼的彬彬有礼给了这只独角兽好感,它看着火羽·翼,良久才用悲伤的声音说(当然它用的是独角兽的语言):“我要去帮助我的主人。”它用前踢指向森林深处,“邪恶的力量在聚集,请帮助我回到主人的身边。” 火羽·翼说:“你的伤势已经不能再过多行动了。请让我去支援精灵族的朋友们,你留在这里休息吧——我是神圣魔法师青水·远林的朋友,他的坐骑和一只半狮鹫就在小溪对岸,请你先到它们身边去吧。” 独角兽本来想反对他的提议,听到青水·远林的名字才改变了主义:“王子殿下的朋吗?……我或许反而会给您添麻烦的,就拜托您了。” 火羽·翼发觉青水·远林虽然外表看来没有一个王子的威严,但他在他的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却很高。目送独角兽慢慢走过了小溪,火羽·翼整理自己的武装,张开翅膀向它指的方向飞去。 飞了不久,就开始看见战斗的痕迹。躺倒的树木,四处散乱的箭只,折断的兵器,地上、树上的血迹。火羽·翼发现那些折断的刀剑大多数都是属于精灵族的,看来精灵族遇见的是很强大的敌人。沿着打斗的痕迹一直下去,火羽·翼开始看到几具精灵的尸体。这些世间最美的生灵毫无生气的倒在月光下的森林里,说不出的凄美。当火羽·翼遇见第一个活着的伤员时,他倒在自己几名同伴的尸体之中,火羽·翼差一点就当作是死者而错过去了。 “战、战士……”虚弱地声音留住了火羽·翼。 火羽·翼急忙把他扶起来:“你怎么样?我是羽族的火羽·翼,神圣魔法师的朋友,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奄奄一息的精灵战士抓住火羽·翼的手:“有背叛者……黑暗的……请帮助……女王陛下……在……”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眼睛就永远失去了光彩。 火羽·翼觉得自己的手心渗出了冷汗。一向团结、自律的,被视为正义守护者的白精灵族也出现了投身黑暗的背叛者吗? 本来这次离开青云山,只是一次带着任性的寻人旅行而已,最初是为了见到新侠亲王而介入了这件事,之后,龙之眼、黑精灵、黑暗魔族……现在连白精灵族也出了事。火羽·翼觉得这个世界正在酝酿着什么风暴,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卷入其中了。不知道是因为这样不祥的预感还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兴奋,火羽·翼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陛下!请您先走吧!我们留下来挡住他们!” 月寻·远林面色苍白,坚决地摇摇头:“精灵族从来没有临阵脱逃的王者,以后也绝不会有!” 敌人又一阵猛烈的攻击,月寻·远林和白精灵们借以作掩护的石阵不断的崩塌。经过一夜的血战,月寻·远林的部下只剩下二十几个,而对方的战士大约是他们的十倍。为首的是一名白精灵老者——白精灵族七大长老之一的萨上。他的部下是由五十几名白精灵和有翼魔人组成的。在当年魔王刹拿的黑暗统治下都没有动摇、分裂的白精灵族,现在竟然出现了投靠黑暗的人。 月寻·远林暗暗叹息:“爸爸,你种下的恶果,终究要你的女儿和族人来承受。你可曾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吗?” 将月寻·远林他们围在中间后,萨上再次提出了他的要求:“女王陛下,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我们的提议的好。请你珍惜自己和部下的生命!” “萨上,背叛我族的人没有资格与我说话。你的提议我决不会考虑的。” “只要你接受我的主人的求婚,并且宣布白精灵族从此归顺黑暗就可以救自己,也可以救月光山,救精灵族!如果你不答应,等待你和精灵族的就只有毁灭!你就是使精灵族灭亡的千古罪人!” “背叛族人、杀害同胞的才是精灵族的千古罪人!即使我死了,月光山也不会失守!精灵族也不会灭亡的!”月寻·远林高傲的扬起头。 萨上冷笑着一摆手:“攻击!” 月寻·远林在心里默念:“小弟,接下来精灵族就交给你了!拜托了,你会是比我优秀一百倍的王者。再也见不到了吗?地华,地华,地华……” 在白精灵们做着最后的抵抗时,敌人的阵营发生了混乱,有人从背后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地华·明把自己的披风递给冰鸟。 虽然已经是温暖的春季,但是暴风雨后骑着有翼独角兽飞行在高空,感觉还是觉得十分寒冷的。冰鸟披上披风后没有过多的说什么感激的话,她很高兴看到地华·明在经历了短时间的消沉之后又恢复了常态。 然而对于地华·明来说,那天晚上对月寻·远林的惊鸿一瞥等于又撕开了他好不容易才掩埋起来的伤口。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世界上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不能允许自己轻易被悲哀和伤痛埋没——几年以来,他只有让自己这样想才能活的下去。可是见到了那位精灵女王以后,所有苦苦掩埋的思念和悔恨都一起涌上来,即使想要逃避也不能。 “小寻……”地华·明默念着寄托了所有记忆、情感和悲痛的名字,“好累啊,好想到你身边去。” “殿下!”冰鸟的呼唤把他从往事中拉出来。 “冰鸟·圣阁下,有什么事吗?” 冰鸟脸红了起来:“殿下,您叫我冰鸟就好了。” “那么公平起见,你也该叫我的名字才对。我们就别再殿下长,阁下短的了。” 冰鸟会意的一笑:“是的,地华·明殿下……不地华。” “从外表看不出来,其实你比白鸟爽快呢。她在十几岁时知道了我的身世后,就一直叫我‘地华·明殿下’,怎么也不肯改口了。” 冰鸟微微一笑:“姐姐她看起来有点粗枝大叶,其实她的心很细。当我进入太阳神殿进行神官的学习后,家人中只有姐姐怕我寂寞,每个月都会来看我。” 地华·明在新侠亲王家里生活过十几年,对这个家庭的情况十分了解,不禁苦笑:“说起来,你们家还真是……对了,你们家的人里,我还一直没有见过你的母亲呢。听说她是神圣魔法师的孪生姐姐是吗?” “是的。”冰鸟不太愿意说起自己的母亲,只回答了两个字。 “对了,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 冰鸟其实只是想把神不守舍的地华叫回来而已,确实没有什么事想说,慌乱中脱口问:“你的恋人很象月寻阿姨吗?竟然会认错。”话一出口,她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在这种时候问他这样的问题呢! “月寻?”地华惊讶的盯着冰鸟问,“女王陛下的名字是月寻·远林吗?” 冰鸟不解的点头。 地华喃喃地自语:“月寻·远林?月寻……精灵的女王……月光山……精灵们的故事……啊……是这样的吗?小寻……是吗?” “地华?你没事吧?” 地华猛的拉住飞行中的有翼独角兽,使它极为不满的长嘶了一声。“我要去见她!” “什么?” 地华让有翼独角兽掉转方向,大声说:“我要去见她!我要问个明白!” “见谁?”白鸟急忙跟上他,“难道……是月寻阿姨?” 地华没有解释,催促着坐骑加快了速度。 冰鸟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她是不相信月寻·远林会是地华·明的恋人的,但是……还是看看事情怎样发展吧。 地华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路,平时的洒脱不羁都不见了。即使是他这样的男人为了心爱的人也会变成另一个人啊,还是,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因为敌人众多,而且有魔力高强的精灵在内,火羽·翼拼杀了一阵,始终无法和精灵们汇合。在这期间,已经又有数名月寻·远林女王的部下遭到了杀害。远处又传来了人马奔腾的声音,火羽·翼皱起了眉头:如果又有敌人来支援的话…… 一队没有举起任何帝王、将军旗帜的人类军队从山坡上摇旗呐喊杀了过来。火羽·翼见这支队伍大约有一千人,在一名独臂骑士的领导下,阵容严整,行动迅速,很快将有翼魔人和萨上等精灵包围起来。大概因为他们还没有搞明白状况,没有急于攻击,只是步兵张弓搭箭,骑兵举剑拔枪,严阵以代。 “精灵们为何与黑暗魔物混在一起?”独臂骑士扬声问,“你们是什么来历?” “我们是月光山精灵女王的部下,他们是投身黑暗的背叛者和黑魔王的部下。人类,你们要站在那一边?”月寻·远林身边的一名精灵大声问。 有翼魔人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当年同伴们惨遭杀害,自己也因此失去一只手臂的事在脑海一掠而过。独臂骑士果断地举起宝剑:“全军突进!消灭黑暗的奴仆!” 战场的形式立刻发生了逆转。如果单打独斗,人类的战士或许不如精通魔法的精灵和力大无穷的有翼魔人,但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在人数占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利用巧妙的阵法,不一会就将敌人分割开来,以多敌少,各个围歼。有翼魔人和精灵习惯的是各自为战,在他们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已经纷纷落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 火羽·翼暗暗点头,在以多敌少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稳打,以阵法取胜而不是逞强力战,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不简单啊。他自己则认定了背叛精灵的首领紧紧跟上去——这个精灵魔力强大,火羽·翼不希望士兵们有不必要的牺牲。 回到昨天相遇的地方,熄灭的篝火还留在地上,精灵们的踪迹却无处寻觅了。 地华仔细地查看着周围,想找到精灵们离去时所走的路线。 “地华,”冰鸟无奈的说,“如果你想找月寻阿姨她们的去向的话,我想我知道。” 地华一把抓住她的手:“快告诉我在哪里?” 冰鸟张开双手,默默地呼唤守护精灵,听这它们的指引:“南方,越过大河,原始森林的中间……” “越过大河的森林里?”地华喃喃地说,“那不是就在……权……” “我是这里的指挥官权,很荣幸能参见精灵的女王陛下。”敌人死的死,逃的逃以后,独臂骑士来到月寻·远林面前,不卑不亢的说。 “权……”权或许不认识月寻·远林,但月寻·远林知道他是地华·明忠实的部下,“那么这支队伍是……地华·明殿下的军队了。” 对于月寻·远林竟然知道自己的来历,权大吃一惊,心里暗想:“不愧是精灵族啊!”他用更谦恭的态度深深鞠躬:“不敢对女王陛下隐瞒,我们确实是效忠于亿安国正统国王——地华·明陛下的。” 地华·明并没有浪费这两年时间,在月寻·远林自己还只是沉浸在哀愁中不能自拔时,他已经建立了强大的军队,为复国做着准备了。他在亿安、南吏、黑川三国的边界安扎了由亿安的旧士兵、贵族组成的大约五万人的军队(本来逃离亿安而来投奔他的人是这数目的几倍,但地华·明认为这个时候军队在精不在多,他没有时间用来训练没有经历过军旅生涯的人,只收编了原来得将领、士兵进自己的部队),同时得到了南吏、黑川、安旬、火由等国家的暗中资助,为军队配备了精良的装备和丰足的粮草。权和莫山对军队勤加操练,使这支军队成为随时可以攻城略地的精兵。地华·明的另一名部下天燃则回到国内联络同志,安插眼线,使用诡计分裂海委的朝野重臣,为复国寻找时机。 权把月寻·远林等精灵们迎入自己的军营,帮助他们疗伤、休整。 “那位和我们并肩作战的羽族战士呢?”早就留意到火羽·翼不同寻常的骁勇的权没有见到火羽·翼一同前来,不无遗憾的问。 “那位羽族勇士去追赶我族的叛徒萨上了。” 萨上只带着三、四名精灵逃出战场,火羽·翼紧紧地跟在后面。火羽·翼的飞行速度远远超过有翼独角兽,很快就拦在了他们前面。 “半兽人,不要多管闲事。”萨上虽然败退,却并不狼狈,沉声的警告火羽·翼说。 火羽·翼自若地嬉笑说:“其实我并不喜欢骄傲的精灵族,但是,谁叫我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呢,精灵族的事,我没有办法看着不管啊。” “精灵血统?是的,虽然很薄弱,但还是感觉的出来……”萨上大声叫,“这些没有自尊的家伙!这被那无能的王带坏的风气!竟然不顾精灵的尊严,随意的和人类甚至野兽杂交!我精灵族的高贵血统难道不能保持纯正了么!伟大的精灵祖先们,我一定会用我的力量使精灵族得到净化的!” “都已经向黑暗屈服的家伙,还敢谈什么净化精灵族。”火羽·翼虽然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眼神里已经带有了杀意,“我本来只是想带你们回去,交给精灵族自行处置的。可你竟然侮辱到我的种族。今天,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太阳的光芒在火羽·翼的手里凝聚成形:“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不用怕误伤别人,我到是可以放手一搏,让你知道‘野兽’的力量!” 太阳神之力在精灵族的背叛者中带来了死亡…… “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火羽·翼向萨上步步进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目的和幕后的人,我就饶你不死。” 萨上狂笑起来:“我是最高贵的精灵族,要你这只动物的饶恕!只有精灵族才有资格成为这世界的主人!我即使死了,也不会后悔自己的作为!”说着,他使出全不魔力向火羽·翼扑来。 火羽·翼暗自叹口气。背叛了精灵族的长老在太阳的光芒中化为了灰烬。 虽然全歼了敌人,火羽·翼依旧无法释然。黑暗的力量已经侵袭了许多生灵的心,就连精灵们也开始动摇和不安,龙之眼依旧下落不明,黑暗一族为什么要夺取它?要怎么利用它?还是一个迷。人类的各个国家之间冲突不断,好多地方战争一触即发。各大种族之间也不团结,为了利益、尊严而起的碰撞、摩擦越来越多…… “山雨欲来啊……”火羽·翼长叹了一声。世界发生动乱,半兽人也是无法独善其身的吧!还是先回去和精灵族的女王打个招呼吧,她毕竟是…… 地华和冰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黑精灵冷靖。 “看来你还真是对我恋恋不舍啊,我的魅力就这么大吗?”地华用调侃的语气说,心里却极度的紧张起来。 冰鸟在自己和地华身上施展保护魔法。她不知道自己的魔力和黑精灵相差多少,但总得姑且一试吧。 冷靖只是看着她作这一切,流露出不屑的笑容。“地华·明殿下,圣光明王的子孙,你的存在使某些人十分困扰啊。很早就已经承诺了人家要你的性命了,我们都相遇了这么多次了,如果再任由你活着的话,我就太没有面子了。” “我不喜欢让美丽的女士失望的,如果你这么想要我的性命,请过来拿好了。”地华说着,取下颈上的饰物,圣光明王的宝剑出现在他的手里。 冰鸟也全神戒备。她不指望自己能与黑精灵抗衡,只希望自己可以在地华战斗的时候多少为他疏减些压力。 冷靖的攻击不仅仅限于魔法,她对剑术也有一定的造诣。地华剑法高超,但在魔法方面就远远不及冷靖。两个人各有优劣,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地华心里暗暗惭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使用了可以抵御大多数黑暗魔法的圣光明王的宝剑,而是拿着普同的兵器的话,自己大概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吧? 冷靖勉强躲过了冰鸟趁机向她发出的魔法,冷笑着说:“自誉为神官的人竟然也会暗算。” “墨守成规怎么对付你们这些把灵魂卖给黑暗的家伙。”地华挡开冷靖对冰鸟的袭击,大声反驳。 “反正不论如何,人总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吧!不论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也可以找到自己的道理吧!” 地华哈哈大笑:“只要知道自己是对的就要坚持,用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和结果!” 几个回合以后,地华的剑划破了冷靖的衣襟,冷靖向他的脸前发出了一道魔法,趁地华抵挡时她跳到了树上,咯咯地笑者说:“身手还不错,你不愧是圣光明王的子孙。有资格和他成为战友……哼,那么,后会有期了,圣光明王的子孙——地华·明殿下。”说着,她的身影被黑暗包围,瞬间不见了。 “她……”地华不解的说,“她真的想杀我吗?其实一直是平手没,她并不弱于我,为什么……” “那是什么?”冰鸟·圣看到冷靖站过的树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她走过去,拣起一枚金色的物体。 地华看着这件东西,和冰鸟惊讶的对望着,两个人同时诧异地说:“难道……这是……龙之眼?” 第四章 宿因 “怎么看,那个黑精灵都象是要故意把龙之眼‘掉’在那里的啊!”地华·明叹息着说,“她为什么这么做?龙之眼明明就是她盗走的,她没有道理轻易放弃啊?难道这整件事都是个圈套?” 冰鸟反复端详着龙之眼:“我看不出有什么黑暗魔法附在上面——我想也没有什么人有能力在龙之眼上附加魔法的。阿姨,你看呢?”说着她将龙之眼递给月寻·远林。 现在他们处身于地华·明的军营中之中,火羽·翼、月寻·远林、权、莫山以及精灵族的令河等人围在一起,讨论冷靖留下的龙之眼。 月寻·远林认真的查看着龙之眼。她小心地用了几种魔法来试探,结果龙之眼还是冷冷地看着她,即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反弹她的魔法,月寻·远林的魔力就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没能激起一丝波澜来。 “龙之眼的魔力太强大了,如果弟弟在这里或许可以作点什么,可是我实在对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我同意冰鸟的意见,我想这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人可以利用魔法在龙之眼上做手脚的。而且,就算他们要安排什么陷阱,应该也不会利用龙之眼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那个黑精灵确实是把龙之眼留给你们了……难道,敌人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她这么做的?” 地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笑着说:“是啊,既然女王陛下都这么说,应该不会错的。” 地华那样的急于见到月寻·远林,冰鸟一直都很担心他和月寻·远林见面后不知会说出什么话,作出什么事来,谁知回到军营,真正和月寻·远林面对面之后,他反而非常的平静,一如往常的谈笑风声,让冰鸟放心了不少:“大概他已经想通了,知道月寻阿姨不可能是他的恋人了吧。” 冰鸟不知道,现在的月寻·远林的心却在因为地华的目光惊慌不定。 地华并没有刻意的在看她,可即使偶尔的掠过一个眼神就已经够了——对于恋人来说,那是他们之间才能明白的东西,简单的目光交汇之间,就能够看懂彼此的意思了。“他已经发觉了,已经知道……不行,月寻·远林,你不可以动摇,不可以只是想着躲到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已经不可以再回头了,既然两年前是你自己选择了放弃,现在你就没有资格再想回到他身边……精灵族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劫难,你要明白自己作为王者的责任,要明白自己该干的是什么!” 火羽·翼问:“女王陛下,那么你看要怎么处置龙之眼才好呢?” 月寻·远林一边避开地华的目光,一边迟疑说:“龙之眼本来就是龙族一直守护的东西,应该尽快把它交还给龙族才行。” 火羽·翼说:“云雾山千里迢迢,我们和昊风又失散了,敌人的面目至今不明,带着它到处走动恐怕不太安全,不能把它先放在月光山,由精灵们来守护吗?” 月寻·远林惭愧地叹口气:“说真的,精灵族正值多事之秋,我们现在不但不敢接受守护龙之眼的使命,连派人护送它去云雾山都没有把握,我看还是尽快把它交给龙族的战士带走比较好。” 精灵族的为难之处火羽·翼也看的出来,他为使月寻·远林不得不说出精灵族的无奈感到歉意:“这本来就是我们惹的麻烦,还是应该我们自己解决。那么昊风现在一定到了南吏国了吧,要快点追上到他才行。” 月寻·远林说:“那么,就还是拜托你们把龙之眼带到南吏国交给昊风·龙行——如果龙之眼被放置在云雾山的话,不论敌人多么强大,应该也不敢到‘龙穴’抢夺它吧?我们将要赶回月光山,安葬死者、治疗伤员,还要召集全族商讨叛徒的事情,就不能再给予你们什么帮助了。”说完,偷偷地看了地华一眼。地华目光看着地面,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 敏感的火羽·翼早就发觉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了,他狡黠地暗暗一笑,向月寻·远林躬身行礼:“反正我们就是要去南吏国跟昊风和神圣魔法师汇合的,请女王陛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的把龙之眼带给昊风的,你说是不是地华?” 地华也向月寻·远林行礼,恭敬地说:“女王陛下的吩咐,地华·明当然会全力以赴。” 月寻·远林有点慌乱地说:“那么我们也就不再打扰,现在我们就要回月光山去了。” 地华又无言的向她行了个礼。 火羽·翼却抢着说:“地华,你是这里的主人,应该为女王陛下和尊贵的精灵们送行才对吧!” “说得是,地华·明失礼了,”地华赶到月寻·远林前面,为她挑起帐篷的门帘,“女王陛下请,我送您出去。” 权和莫山连忙跟着地华·明送客,帐篷里只剩下了冰鸟·圣和火羽·翼两个人。 冰鸟讶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向火羽·翼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火羽·翼抓抓头发:“瞎子也看得出他们有什么啊!” “你是故意的!” “好了,给他们一个机会吗!种族的差距算什么!难道你不想看到他们能有个结果吗?” “你,”冰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阿姨,地华。”叫着追了出去。 “原来还有一个,”火羽·翼喃喃地说,“这样的事总比想象中复杂呢!我对这种事真是不太在行啊!”他不禁耸着肩笑起来:“看起来地华那家伙也不容易啊,谁叫他喜欢招惹女孩子。对了,冰鸟·圣,她是新侠亲王的女儿、月寻·远林的外甥女……那她不就是……唉,糟了,刚才一定让她讨厌我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啊……”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下来,走出帐篷看着青云山的方向,“小真,对不起,看来这件事还越来越复杂了呢,一时还不能回到你的身边……我现在在想着你,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呢?” “哇,你实在太帅了!太酷了!太好看了!”小真第N次的试图对昊风·龙行伸出“魔手”。 昊风满脸通红,一边向后退缩着,一边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青水·远林,青水无情地低着头走路,假装没看见他的乞求——好不容易小真有了新的目标,他才不想再提醒她注意到自己呢。 “青水……”昊风不禁发出了哀叹,火羽·翼的这个未婚妻简直比上百的敌人还难应付啊,羽族都是这样的女孩子吗? 开始的时候,不幸被小真发现了他的“美貌”而受到纠缠的昊风总是逃到飞龙们的身边,小真对飞龙总算有点畏惧,也就不再靠近他了。可是一天下来,被她发觉到那两只飞龙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便把她的爱美之心扩展到了飞龙们的身上。 “你们长的好可爱喔!好大的翅膀!好亮的眼睛!好……” 两只飞龙不堪其扰,都对昊风发出警告:“不准再带她靠近我们!” “小真,你看这些花,”又是白鸟巧妙的为昊风解了围,“我一直住在城市里,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野花!你能告诉我这都是什么花吗?” “我来看看,”最喜欢被别人请教的小真一下跳过去,如数家珍的指点起来,“这是翠雀花,这是天南星,这是紫萼,这是花菱草……” 昊风微微地透了口气——好想念火羽·翼啊! 青水·远林却关切地问:“白鸟,你没什么事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白鸟·圣的脸色有些苍白,确实看起来不太健康,她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受了点惊吓,一会就好了。” 总是很轻易就可以接受别人的理由的青水放心地点点头:“是啊,那样的事真够人受的,你要快点忘记它啊!” 昊风却觉得不是这样,白鸟昨天一夜都在发着高烧,今天早上刚刚恢复了一些就又经历了这样的事,她虽然是很倔强的在不肯说出来,但她的身体真的能够支撑的住吗?对于他关切探问的眼光,白鸟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始终不去正眼看他。 到了晚上,白鸟的病情果然又严重起来。 在昊风忙着为大家准备晚餐时,在一旁帮助他的白鸟慢慢地倒了下去,昊风及时的抱住了她,才使她没有倒进火堆里去。 “白鸟!你怎么了?”青水快步过来,想把她从昊风手里接过去,昊风略一迟疑,还是松开了手,青水左手把白鸟搂在怀里,右手放在她的头上,用魔法为她治疗。 “青水……”白鸟清醒了一些,看清了抱着她的人是谁,“给你添麻烦了。” “别说话,好好的休息。相信我,明天一觉醒来就没事了。”青水·远林总是有可以让人安心的力量,白鸟顺从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为了让白鸟觉得舒服一些,青水一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用自己的魔法为她治疗,一边低声安慰着她。昊风本来站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直到白鸟睡着了,他才默默地走到飞龙们身边,靠着绿炎躺下来。但小真看得到他并没有睡着,而是不时的偷偷看着白鸟和青水。 “嗯!”小真一直坐在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好象很有趣喔!”她很喜欢今天刚刚认识的白鸟,当然不会不关心她的病情,只是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旁观的态度:“已经有两个好男人在为她担心了,根本不需要我再搀和进去啊!就让我来看看他们要怎么发展下去好了!” 时间到了午夜,虽然青水已经尽力治疗,但白鸟的热度丝毫未退。她的神志越来越不清醒,一直在诉说着什么,一会儿又不停叫着“妈妈”…… 青水小心地把她放下,自己站起来,伸展一下僵硬了的四肢。抬头看见原本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昊风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她怎么样?” “很麻烦。我想那个黑骑士首领的剑上可能附有某种黑魔法。本来白鸟只受了很轻的伤,那样的魔法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但她本来就有没有治愈的病在身上。现在两者结合在一起,虽然不会致命,但越迟治愈,对她的身体就会有越大的伤害。” 昊风有些慌乱地问:“要怎么办?” 青水说:“我现在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几种对她有效的草药,麻烦你先看着她。” “好!” 青水挥动手里的魔杖,杖端渐渐亮起柔和的光芒,就象在森林里升起了一轮美丽的月亮一般。他举步向森林里走去,小真忽然从树上跳下来:“我也去!我对草药很了解,而且我可以在黑暗里看见东西,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青水虽然不想和她一起行动,但他天生不太会拒绝别人,只好任由她跟了上去。 昊风在白鸟身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白鸟在梦里忽然大声惊呼起来:“不要!不要!!” “白鸟!白鸟!”昊风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白鸟微微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昊风,显然还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她蜷缩起身体,低声抽泣起来:“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死……妈妈,哥哥……” “没事的,青水已经去为你找草药了,他是神圣魔法师啊,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真的!” 白鸟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话,却把目光转到他身上:“昊风·龙行……” “是的,是我。” “谢谢你肯牺牲龙之眼救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死……”白鸟一边哭泣,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发着抖。 昊风忙扶住她的身体使她坐起来,为她拍着背:“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我会保护你的。别说话了,好好的休息吧。” “我不想闭上眼睛。只要一睡着,就会看见妈妈和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要做那样的事?为什么他要自杀……他明明答应过妈妈要照顾我的!难道‘寂月魔杖’对他真的比我重要?为什么妈妈最后叫的是他的名字?……为什么他们都丢下我……” “寂月魔杖?”昊风喃喃地说,“十二年前我带到黑川国去的寂月魔杖……你的哥哥是因为它……那时候的女孩子原来是你。”他看着白鸟,不过从她的身上实在找不出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的影子了。十二年前为了完成一只飞龙的遗愿,昊风·龙行把四大魔杖之一的寂月魔杖带去了黑川国,数年之后这柄魔杖给黑川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有时侯也会想:如果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自己还会不会为了遵守诺言把寂月魔杖带到黑川国,还是就让它一直留在云雾山? “妈妈……哥哥……”白鸟不停地叫着,“为什么你们那样看着我?为什么你们那样看着我……” “……因为他们在关心着你吧?所以你别胡思乱想了,快点睡着,早点治好病。”昊风象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知道了她的哥哥是因为寂月魔杖而死的,昊风对她感到一种愧疚。 “不是的……不是的……妈妈一直要我坚强些,可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我怕被人忘掉,我怕在没有人关心的地方死去……”她把头靠到昊风的肩上,“爸爸只要那个女人而已……哥哥和妈妈死后,冰鸟进了神殿作神官……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人要我……我每天都在哭泣,我不愿意这样,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我根本不配作骑士团的将军!我也没有作到妈妈的要求!她在怪我了!她在怪我了啊!所以大家都不要我了,求求你们,不要把我自己扔下……”她泪流满面的向幻觉中的人们伸出手,因为触到的都是空气,她哭的更加伤心了。 昊风伸出手紧紧把她抱住——她的眼泪使昊风感到好心疼啊,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以后不会了,如果你愿意,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他轻轻地吻着白鸟的额头,吻着她的头发。 白鸟因为他的拥抱安静下来,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象个小孩子一样啜泣着问:“我可以在你身边呆到天亮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青水手里抓着草药快步赶回来,却被小真一把拽到了树后。 “你干什么啊?” “笨蛋,你看他们!”小真努努嘴。 “啊!”青水看到昊风和白鸟紧紧拥抱在一起,他正吻着她的面颊,“他们……什么时候的事啊?” “看到了吧!俊男美女,难得一见的画面啊!”小真赞美说。 “是这样吗!”青水说着又要往前走。 “喂!你要去打扰人家吗!” “可是白鸟必须马上吃药才行。” “不解风情的家伙!现在爱情比药有效了!”小真白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问,“哎,你不是在嫉妒昊风·龙行,想破坏他们吧?” 青水无辜地看着她:“嫉妒?破坏?” “如实交代,你是不是也喜欢白鸟?” 青水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她是我的姐姐的丈夫的女儿,是我的晚辈。” “姐姐的、丈夫的、女儿……好复杂啊……你真的对她没有想法?”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青水哀叹。 “那我预想中精彩的三角关系不就不能成立了吗!”小真难以掩饰失望的神情,叹口气说,“反正看你着种呆呆的样子,也不可能完成我伟大的设想!我想啊,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这样的慢吞吞的家伙的!喂,你有没有意中人啊?要不要我介绍美丽的女孩子跟你认识?我们羽族的美女很多的!” “意中人……”青水自言自语,“意中人……”手里的草药洒落了一地。 “喂!青水,青水·远林?”小真在他面前晃着手,发现他完全呆掉了,“干吗啊?至于吓成这样吗!”小真不再理他,张开翅膀飞到树上,打个哈欠:“火羽晚安!今天也要到我梦里来喔!”不一会就甜甜地睡着了,因为作了满意的梦而在嘴角挂着微笑…… 青水依旧呆在那里。 当小真问他的“意中人”时,心底闪过的身影竟然是她。 “冷靖……” 为什么?为什么…… 火羽·翼半躺在树枝上。 在一人独处时,他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深沉的表情——对于一个王者来说,不仅仅需要野心、过人的气魄和强大的武力,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政治、阴谋和权术也是他生活的组成部分。所以,在这样的生活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完全习惯了这些事情,对这类的事他有着过人的敏感。最近以来他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在卷入到一个无法摸到边际的阴谋里去——而他的预感在这样的事情方面一向是很准确的——大家战斗了这么久,却连背后的操纵者是什么人都没有看清楚,而在战友们之中,火羽·翼感到也存在着某种不安,这种不安在青水·远林和地华·明身上特别的明显。大家都背负着各自的过去和心结,就连自己,最初介入这件事的原因不是也…… “或许不应该独自离开青云山啊!”火羽·翼叹口气,如果把逆影或翱宇带在身边,事情处理起来就应该会得心应手的多。“好几天没有收到小真的信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只要想到青云山,他的念头就自然会转到小真身上去。 一只小鸟飞到火羽·翼的身边。 它因为急于送信而冒着危险在黑夜里飞行,结果来到这里时,火羽·翼竟然在想事情没有理睬它,有点不高兴的鸟儿狠狠地在他手指上啄了一口,把信扔在他腿上,头也不回的飞入森林里去了。 “小真!”火羽·翼看到信高兴的叫起来,等到看了内容,又叫了一声,“她和青水、昊风、还有白鸟·圣在一起?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青云山?”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沉重。 敌人的追杀,黑精灵和黑暗骑士,龙之眼得而复失…… “不过总算知道了他们的下落,免去了到南吏国的一趟冤枉路……小真,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吧?真不希望她介入到这样的事件里,她的出走一定让青云山那边闹翻了天了……” “地华,我知道昊风他们的下落了……”火羽·翼来到地华·明的帐篷前,刚要进去,就看见里面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地退了出去。“这个家伙手脚好快啊!白天刚刚走了一个,就又……还是明天再告诉他这件事吧!” 晚饭时,地华依旧纵声谈笑,神情自若,可是冰鸟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早已欲哭无泪了,这时他的笑容在冰鸟看来比哭泣还要伤人。果然,晚饭一结束他就躲进了自己的帐篷里。冰鸟偷偷看了几次,他没有休息,也没有点灯,第一次与月寻·远林相遇的晚上又闪过冰鸟心头:那时他木然的表情,他手指缝里流出的血…… 冰鸟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帐篷前:“地华,地华……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地华·明在床沿上坐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不包含什么感情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找我有事吗?” “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 “阿姨她……” “没什么,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至少她还活着!至少她还活着……”他的声音失去了冷漠的伪装,带出了哽咽的声音。 “其实,我想她不肯认你是……” “真的没什么……她是精灵族的女王吗,没有必要记得我这样的凡人的。” “果然!”冰鸟吸了口气,“他把事情想到最糟的方面去了。为什么阿姨要这样做?他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休息了。” “地华……” “我真的很累了。” “阿姨她一定有苦衷的,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我陪你去找她问清楚好吗?” “够了!我不想听什么苦衷!我今天一直在乞求她,求她叫我的名字,求她对我说话,求她多看我一眼!她明白的,可她什么都没有作!我不明白精灵们对爱情的概念,我只知道我是个凡人,我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我不求别的,只想和我爱的人相依相随度过。如果不能留在我身边,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求你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忘掉的!我还有必须去做的事,不能一直把这样的事放在心里!我总得给自己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吗!”地华失去了冷静,大声喊起来。 冰鸟再也忍不住,来到他身边紧紧搂住他:“那就不要再想她了!我喜欢你!让我来陪着你!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地华木然地站着,任由她环着自己的腰,可当冰鸟伸手拭去了他的眼泪,又试图亲吻他时,他猛的把冰鸟推到了一边:“不行!不行!”他倒退到帐篷门口说,“对不起,冰鸟!不行!”说完快步跑了出去。 火羽刚刚要睡着,就看到地华跌跌撞撞地跑来,忍不住笑着问:“干吗啊?怎么那么狼狈?” 地华跳到树上,在他身边坐下来:“今天我在你这里睡。” 火羽揶揄说:“丢下人家不管了?” “你……”地华白了他一眼,“我不知道羽族还有偷窥的爱好!” “嘿嘿,也许吧!”火羽笑起来,“她很漂亮喔!” “那是她的外甥女,我怎么可能……” “喔,就是说如果不是她的亲戚,你就……” 地华一拳向他打去:“你这只小鸟!很可恶啊!” “敢叫我小鸟!你去死吧你!”火羽立刻进行反击。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很快就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了脑后。 青水·远林站在山峰上四望,想判断出下山最近的路,茫茫的林海最终打消了他这个念头,他还是召唤来风的精灵把他带下了山。 他是在早上和昊风·龙行他们分开,独自赶往月光山的。 精灵女王发出了诏令,要求全族精灵回到月光山汇合。青水·远林是精灵族的一员,即使他曾经独自离开精灵族隐居了100年,但面对这样只有在精灵族危机时刻才会发出的命令,他还是不能违背。青水·远林一边担心精灵族的现状——只是“背叛者”这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惊心了,一边又希望这次可以见到已经快200年没有见到的姐姐雪苇·远林。 当他表示要返回月光山时,原以为昊风会感到不快——毕竟自己承诺过要帮助他找回龙之眼,现在却违背了诺言。 “希望精灵族平安无事,”昊风只是很真诚地这么说,“恕我不能帮上什么忙了。” 青水不知道他是出于体谅,还是出于龙族不屑别人帮助的骄傲才这么说——大概两样各占一半吧——他还是很高兴听到的不是指责。 青水向白鸟告别时,她正远远地站在旁边。自从她和昊风独处了一夜后,他们两个就保持着距离,相互不说话,也不靠近对方,连眼神也不和对方交集,只是他们脸上的尴尬和羞怯却谁掩饰不住。 青水搂住白鸟的肩膀抱了她一下:“要保重啊!”他又压低了声音说,“白鸟,你是个好女孩,昊风也是很优秀的战士,我希望你们幸福!我会为你们祈祷的。” “精灵先生!”小真一下子跳过来,“你也要保重啊!精灵族是很了不起的种族,你们一定会平安度过任何危机的。” “谢谢,”青水笑起来,“我也很高兴能认识羽族的真·天云公主——火羽·翼真是个幸福的男人。” 小真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可是小真啊!” “昊风,”青水·远林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如果你遇见……”他只说了几个字就收住了话音,他本来是想请求昊风·龙行在遇到冷靖时能够手下留情,但是想到,龙族是最恩怨分明的种族,如果飞龙是在战场上平等的战斗或在争夺宝藏的被杀,一般来说龙族不会采取报复行为,相反的,他们会对强大的对手表示敬重。但如果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杀害了它们当中的一员,飞龙们的报复是十分残酷无情的。曾经有一个矮人国王为了得到龙甲而杀害了一只飞龙,他原本以为自己居住在地下王国里,飞龙们是可望不可及的。结果那一次云雾山出动了数千只飞龙,它们在两天之内使一座高山塌陷,整个矮人王国被埋到了地下,无一生还——现在冷靖杀害的还不是普通的飞龙那么简单,她杀死的两只飞龙中有一只是龙族的王子,昊风·龙行和飞龙们一定欲杀之而后快,这决不是自己请求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也没有人可以在龙族面前为她求到宽恕。 昊风咬着嘴唇,他知道青水要说的是什么,可是这不是他可以答应的事,但是当看到青水要走的时候,他却又叫住对方:“如果我遇见黑精灵,我会至少让她能再见你一面的。”这是他力量范围内最大的让步了。 青水知道他这句承诺包含了多少宽容和悲悯,什么话都没说,深深地向昊风·龙行行礼,转身向月光山的方向走去。 独自走在山间,青水现在又想起昊风的话——只是可以再见一面吗?不论冷靖作过什么,不论冷凝的死,不论龙之眼的事件,不论杀害飞龙的事,青水都希望她可以活着,即使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就好。龙族是不会原谅冷靖的,青水很清楚这一点,难道将来要和龙族站在敌对的局面上吗?青水不愿意想到这些,但他也决不能眼看着冷靖被杀。 青水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自己能更果断、更理智一些,事情会变的更容易解决吧?他望着远处,最终下定了决心:“等到族里的事情结束,我自己去夺回龙之眼!如果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为龙族得回龙之眼的话,就有资格向飞龙们提出请求了吧?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下午地华·明、火羽·翼和冰鸟·圣路过一个村庄。 村庄刚刚经过战火浩劫,满目苍凉,十室九空,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都躲在破败的屋子里偷偷地看着他们——这里的青年男人和女人大部分已经被杀害或掳走,已经使这个地方变得毫无生气了。 冰鸟把身上所剩不多的食物取出来放到一间房子的门口,然后快步走开,她知道自己不离开屋里的人是不敢走出来的。 这是他们进入亿安国后一天内路过的第三个村庄,三个村子一样的凄凉破落,一样的惨不忍睹。亿安国一向国富民强,近几年来却因为国王大规模扩大军队,强行征兵,贵族、高官乘机横行无忌,四处扰民,国人人心惶惶,特别是边境的村镇往往会被按上异国间谍的罪名受到洗劫,这些地方的百姓几乎已经没有生路了。 在火羽和冰鸟的眼里看来这一切已经凄惨万分,就别说地华的心情了——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国家,他的疆土,他的人民。 “可恶!”地华狠狠地咒骂,“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得到报应!” 一阵尖叫传来。 他们看到一只饿疯了的大狗正在追着一个小孩子扑咬,大概是想把他当成食物吧。小孩子又饿又怕,没有几步就倒在地上,饿狗凶猛的扑上去,火羽及时的张弓搭箭,箭挂着风声从狗嘴里射入,射穿了它的头颅。 冰鸟·圣快步赶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仔细一看抽了口气:“他……已经死了,大概是饿死的吧……” 虽然不知道他的姓名,还是在他的墓前立起了小小的墓碑,三个人在心里祈祷他能有一个幸福的来生。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身为神官的冰鸟按照黑川国葬礼的习惯,在墓前进行了简单的祈祷仪式,把采来的花供奉在墓前后她凄然地说。 火羽点着头,忽然失笑说:“我在想,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乱世,所以才会有我们这些人。” 地华看看他,苦笑着说:“我看是因为有了我们这些人,才有这个乱世吧!” 三个人的心情都很压抑,一路走来谁都没有再说话。虽然冰鸟和地华都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还是不能完全避免尴尬,只有火羽努力维持着笑容,尽量给大家一点轻松的感觉。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森林的寂静,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走在最前面的地华说:“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们先躲一下,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三个人隐身到茂密的树丛里,从枝叶的缝隙向外观看。 顺着林间小路飞驰而来的,是一队黑衣骑士,等他们靠近一些,目力极佳的火羽低声说:“是黑暗骑士。”三个人压制呼吸,静待他们过去,谁知这队骑士来到附近却停了下来。 黑骑士的首领拉住马,冷笑说:“地华,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地华和火羽对视一眼,一起分开树枝走了出去。 黑骑士纵马走近,居高临下看着地华:“原来和我们的主人作对的真的是你,把龙之眼交出来,或许……” 地华不屑地冷笑:“原来几年不见,你已经堕落到成为黑暗的奴仆了,现在就跪下哀求,我或许会饶了你!”——即使隔着面罩,他还是认得出这个人是亿安国的现任国王海委·明,地华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知道龙之眼在你手里,交出来。” 地华张开双臂笑说:“来拿啊!” 海委·明摇着头:“我不和你动手,因为我知道更方便的办法。”他一挥手,一名黑骑士纵马上来。这名黑骑士的马上带着一个人,海委·明伸手把他抓过来,让他的脸面向着地华:“看看他是谁?” 那是一名英俊的青年,显然经受过严刑拷打,浑身都是伤痕血迹,奄奄一息。 “天燃!”地华叫,这是他派到亿安国的部下,没想到竟然落入了海委手里。 “用龙之眼来换取你部下的生命!”海委“哈哈”地笑着。 天燃·立听到了地华的声音,勉强睁开了眼:“陛下,不要相信他……” “陛下?哈哈!你何时成了陛下?想做国王想疯了吗!” 地华取出龙之眼擎在手里,直视着他说:“龙之眼给你,放开我的部下。” 火羽明白他的打算,趁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向后挪去。 海委和地华对视着——他们谁都不相信对方。 最后,地华走出大约二十步,将龙之眼放在了地上,而海委则离开自己的队伍几十步,也把天燃扔在了地上。两个人同时向对方扑去,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抓起了龙之眼,一个将天燃扶起来。火羽飞到空中,发出一个魔法,海委的坐骑惊立起来,海委敏捷的从马背上跃到一边,地华已经将天燃交给了冰鸟,自己亮出宝剑挡在海委和他的部下之间,冷冷地说:“把龙之眼交出来!” “哈哈哈!!”海委狂笑,“与你相比,龙族的那个金眼小子简直太正直了!你以为我料不到你会这么做吗!为了‘奖励’你,就把这个给你吧。这可是你的忠实的部下不惜一切要毁掉的东西!”他取出一样东西向地华一抛,地华下意识的一闪,东西落到地上,海委已经在一团黑雾的包围中不见了。 首领独自逃走使黑骑士们乱了阵脚,地华·明和火羽·翼两个人轻易的就将他们解决掉了,他们两个却没有丝毫的得意之情——龙之眼就这么失去了。 “看看他留下了什么?” “小心点。” 地华先用剑将那包东西翻动一下,没有任何动静,然后才仔细打量:这是一个不大的布包,里面不知有些什么。 “不!陛下!”天燃·立用尽力气喊,“不要看!” “为什么?”地华已经拿起来,取出了里面的几张纸。 …… 随着地华松开手,那几张纸飘落到火羽脚下,他低身拾起来,再看看地华完全呆住的样子,不解地问:“这到底是什么啊?”冰鸟也凑过来,和火羽一起看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份由亿安国前国王成郦王、前元帅、原来的宫廷御医、宫廷总管和一名地华生母宁公主的贴身使女共同签字的记录,上面的内容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地华·明,并没有圣光明王的血统,他甚至不是成郦王与宁公主的骨肉。 当年老国王,也就是宁公主的父亲病危,将女婿成郦王叫到病榻前,告诉他了一个秘密:自己还有一名与女奴生育的女儿流落在民间。他本来不想再提到这个孩子,但现在唯一的女儿宁公主体弱多病,万一有什么不幸,圣光明王的血脉就会断绝,所以把这个秘密在临终前说出来。果然如老国王所料,宁公主在父亲死后大病一场,虽然活了下来,却被御医诊断不会再有生育的机会了。成郦王在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刻按照老国王的遗命找到那个女儿——蔚,并立她为妃。一年后,蔚的儿子海委·明出生。这时,宁公主大概是出于对蔚的嫉妒、以及对于父亲和丈夫的恨意,她命令自己的贴身使女从民间找来一个弃婴,并声称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了顾全先王的体面,蔚的身世并没有被公开,这样一来,宁公主收养的这个孩子——地华·明就成了名义上的“圣光明王唯一后裔”。在宁公主过世后,成郦王就将海委·明立为皇太子,国内不明真相的人群起哗然,他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乱,以交换人质的形式将地华·明送到了黑川国——毕竟这个孩子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也乐得将他扔的远远的。 成郦王命令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写下了这个记录,准备在自己去世后,必要的时候给予海委帮助。 谁知在地华·明离开之后,成郦王遍寻不到国家代代相传的至宝——圣光明王的宝剑。最后他才得知,圣光明王的宝剑当年被宁公主交给了忠心的仆人,已经带在了地华·明身上——圣光明王的宝剑的外型,竟然只是一件饰物的样子。没有圣光明王的宝剑,海委·明的继承就更加无法得到国人的认同,无奈之下成郦王只好将已经长大成人的地华·明招回国来。 不知真相的海委·明与地华·明互相嫉妒仇视,最终造成了亿安国子弑父的悲剧,也间接造成了亿安国的民不聊生。 “这不是真的!地华你不要相信,这是海委为了对付你伪造的!”冰鸟看完大叫起来。 地华·明平静地说:“我认得成郦王的笔迹。天燃,你说!” 天燃·立垂头不语,在得知这密函的存在后,他第一目的就是毁掉它,谁知不但没有成功,现在还被地华看到,天燃心里懊悔的要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哼!”地华冷笑一声,“不说话就是真的了!” 火羽上前搭住他的肩头说:“地华,能不能作为一个优秀的王者和血统无关。” 地华把他的手推下去,看着他笑说:“对啊,一个好国王应该看他的才能和度量,而不是血统——这一直以来不都是海委的主张吗!我都听了十几年了!怎么,你现在要我照样拿来用吗?” “地华……”大家都知道他一向以自己是圣光明王的后裔自豪和骄傲,这也是他意图夺取天下的出发点,如果这一切被推翻了的话,大家真的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怎样慰解他才好。 “原来祸国殃民的那个人是我!”地华在心里自嘲。不知为什么,知道了真相自己竟然很平静,不是应该歇斯底里才对吗?他这么嘲弄着自己。火羽、冰鸟、天燃关切的目光他都看的见,只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究竟为什么和海委争斗了这么久?为了夺取原本就属于人家的东西吗?以为自己是可以掌控全局的人,结果还是什么都失去了,国家、血统、人生的目的、还有……小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好累啊,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地华在那里那样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天,当夜色降临时,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大家微微一笑:“算了,不管这些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冰鸟关切地问:“地华,你没事吧?” “我没事,火羽说的对,王位和血统没什么关系。”他看着冰鸟说,“冰鸟,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冰鸟连忙点头。 “帮我护送天燃我的军营去,他伤的很重,需要得到治疗。” “好!那你们?” “火羽,你自己先去和昊风他们汇合。” “你呢?” “我要去亿安国找海委,夺回那枚龙之眼。” 冰鸟叫起来:“你自己行动这太危险了!和大家汇合后再去不好吗?” “我用龙族的宝物换取了自己的部下的性命,你叫我拿什么颜面去见昊风和飞龙们?如果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夺回龙之眼,我这一辈子都没脸再见他了。”地华大声说。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火羽拨拨头发,下了决心。 “你的未婚妻还在等你呢,你不想早点见到她吗?你找到他们再来帮我也不迟。” 火羽摇摇头:“我决定了,舍命陪君子!你不用再多说了。” “也好。”地华没有再和他争执。 冰鸟虽然很不放心,但天燃的伤势确实很重,还是要先送他回去,她来到天燃身边。 火羽也过来装做帮她扶起天燃的样子,压低声音:“听着,地华不是想要去夺取龙之眼,他是想去送死!” “什么!”冰鸟和天燃一起惊叫。 “你们看不出来吗,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求死!这次去亿安国,他不打算活着回来了。” “我去跟他说!” 火羽一把拉住冰鸟,另一只手按住想挣扎着起来的天燃:“现在我们谁也劝不了他!”他直视着冰鸟,没有了笑容的火羽·翼脸上尽是深沉,有点可怕,“你知道谁可以劝阻他,去想办法带她来!天燃,你自己可以回去吗?” 天燃用力点头。 冰鸟问:“那地华他?” 火羽又粲然一笑,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我会跟着他的,放心!” “可是你……” “我不是说了吗,舍命陪君子!”火羽站起来向地华走了几步,又叮嘱,“冰鸟,要快!” 第五章 惊变 青水·远林从草丛中站起来,看着一队有翼魔人快速飞过,他知道自己没有走错方向。 他还没有到达月光山就又改变了方向,是因为月光山方面传来了新的消息——在对背叛者的审问中得知,他们的盟友拥有龙之眼。而精灵族的背叛者就是想利用对方的力量,建立一个精灵统治的世界,使精灵族再次成为凌驾一切的种族(在这些狂热份子的心目中,除了精灵族以外的其他种族都是卑贱的下等民族,所以他们一直反对精灵族对其他种族友好、平等相处。就是因为他们抱着这样疯狂的想法,才使自己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如果龙之眼的存在也牵扯到精灵族的背叛者的话,精灵族的目标就和龙族一致了,所以月寻·远林女王告诉青水·远林可以不必赶回月光山,一直留在昊风·龙行的身边并肩战斗就可以了。 青水·远林没有返回月光山,但他也没有再回去昊风·龙行他们的身边,而是独自进入了亿安国的境内。 他停下来检查自己的装备:魔杖、宝剑和匕首是他随身的武器,背曩里放着简单的食物、清水和旅行帐篷,腰带上插着亿安国的地图,方便随时查看。青水·远林抱着一些紧张和期待冒险的心情,就好象回到了200年前,和神修立、汉钢、红眼、林烟相遇,大家在一起旅行的时候一样。 对方连续抢夺了两只龙之眼,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想要利用龙之眼的魔力?难道他们愚蠢到以为自己可以控制龙之眼的力量!还是说,这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青水·远林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在路边坐下来。 那个黑精灵说自己是是鬼江的哥哥,又说他们服侍同一个主人,就是说他们的组织或者说阴谋是从200年前就开始了。他又想到那个制作了冷靖姐妹,企图施展复生术的魔法师,想到那些从魔界被召唤出来的魔物——能够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会是什么样的人物啊!难道……最可怕的人选跳到他的脑海里,青水·远林不由打个冷颤,忙把他抛开:“不会的,他已经在两千年前就被两位圣王消灭了,你们说对不对?”青水·远林就象200年前一样,自言自语的向战友们问:如果象当年一样是大家同行的话,红眼一定已经抢着说:“当然了魔法师大人!”了吧,红眼对青水·远林的一言一行都奉为神明的。然后林烟会对青水·远林的想法嘲笑一番,再以后,大家都会等待神修立作最后的决策。可是现在,大家都不在青水·远林的身边,这片森林里只有他自己而已。 牛头人红眼为保护心爱的女子林烟已经死在鬼江的手里;人类骑士神修立·凯风在七十六岁时为国出征,战死沙场(青水·远林知道他一定很高兴自己最终没有死在病榻上);矮人国王汗钢·地火在七十年前曾经到迷途草原探望过青水·远林,之后他把王位让给了长子,自己隐居到作坊里,专著的打造兵器;水妖精林烟还在火由国守护着神修立的子子孙孙,大概她会一直这样下去。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青水·远林有些怅然。 “小伙子!站起来!世界上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魔法师大人是无所不能的!” “只有追求真相的人才能看到真相,青水,你明白吗?” “走开精灵,离我的神修立远一点!”(这一句就……) 大家的声音就象以前一样响起来,不过不是在耳边,而是在青水·远林的心里。和鬼江的战斗成就了他的名声,但他自己最清楚自己是怎么作到这一切的。因为有朋友的帮助、鼓励甚至牺牲,自己才会活下来,并得到神圣魔法师的光环。即使如此,他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那个遇事犹豫不决,总是需要别人在背后推一把的人。 “对不起,每次都要大家推着我我才能向前走。”青水·远林在心里对朋友们道歉,“可是我会长大的,这一次,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神修立在记忆里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微笑着:“来吧老弟,别管他三七二十一,要做的事情先做了再说也不迟。” 青水·远林决然的站起来,向着他的预感告诉他的方向前进。在他的脑海里已经看到了真实的一半面孔,已经比其他的人更为接进真象了。 “金眼!金眼!白鸟!”小真叫着跑过来,“有火羽的来信了。” 昊风皱起眉头:“我的名字叫‘昊风·龙行’!” “都一样,都一样。” “哪里一样啊?” 昊风和小真看来真的八字不和,每次说不了几句就会闹的不愉快,白鸟又抢在他们吵起来之前问:“火羽·翼信上说什么?” 小真噼哩啪啦地说:“他说原来有个黑精灵‘扔’了一个龙之眼给地华·明,又被地华·明用来换自己的部下的性命,现在他和地华·明要去亿安国夺回那只龙之眼。但是地华·明又不是要去夺回龙之眼,而是想去求死,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圣光光明王的子孙。所以火羽·翼要我们快点赶过去帮他们。”听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虽然昊风·龙行和白鸟·圣都是聪明人,但也花了一些时间来思考,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 “地华·明殿下不是圣光明王的子孙?”白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昊风则不可置信的说:“第二枚龙之眼?黑精灵给的?” “你们两个快点走了!”小真大声催促,“我要快点见到火羽,见到火羽!”她显然不在乎事情是否严重,只是因为很快可以和火羽·翼见面而高兴不已,几乎要唱起歌来了。说完不等昊风和白鸟有什么决定,就自己张开翅膀飞到了空中。 昊风大声呼唤高高飞在上空的飞龙们,让它们落在身边。他跨到绿炎背上,有点犹豫的向白鸟看去——这几天来为了避免彼此有亲密的接触,他们甚至宁愿步行,可是当事情紧迫时就不能再顾虑那么多了。白鸟避免和他的目光相遇,低着头坐到了他的身后。 “喂,你们两个为什么坐好了还不走?”小真不耐烦的喊声使他们回过神来,昊风很庆幸白鸟看不到自己红着脸,小声嘱咐:“我们会飞的很快,你抓住我。”白鸟沉默不语,在绿炎飞起来时,用一只手抓住了昊风的衣角。 小真的飞行速度不逊于飞龙,而且她比飞龙要灵巧的多,一边飞还一边利用自己的飞行技巧逗弄绿炎和黑焰。稳重的绿炎总是不加理睬,黑焰却经不起她的挑衅,几次试图追赶她。可是仅仅凭着飞行的技巧而不是魔法和武力的话,飞龙显然不是羽族、至少不是小真的对手。黑焰吃了几次失败,甚至还有一次险些撞到山峰上,不由急噪起来,趁着小真洋洋得意的向它炫耀自己的空中舞步时,向她发出了一道闪电。早有准备的小真敏捷的躲过了闪电,一边快速升起,一边还向黑焰作着鬼脸。被小真闪过的闪电向绿炎飞去,毫无防备的绿炎急速下降才险险的逼开,它背上的昊风和白鸟都被吓了一跳,白鸟更是不由得紧紧的抱住了昊风的腰。 “黑焰!!”昊风和绿炎一起叫起来。 绿炎飞过去,用翅膀拍打黑龙的头,给它一点教训。 “真·天云公主,这是你不对在先,也请你好好的赶路,不要再闹了!”昊风·龙行还是很溺爱黑焰,先对小真表示不满。黑焰配合着他的话对小真露露牙齿。它很满意于昊风·龙行对自己的偏心,所以也就忘记对小真的气愤了。 小真撇撇嘴,自己飞到了队伍前面。 他们又开始了平静的飞行,但白鸟·圣搂着昊风·龙行的手却没有再放下来。 “我们在今生偶遇 延续前世的缘分 在人群里我就是认得你 不止是因为脸上的温柔和眼里的熟悉 现在 是来世的前缘、前世的今生 你无须记得过去的甜蜜 因为我正在今生等待你 ……” 小真吟唱着古老的情歌,昊风和白鸟沉浸在歌声里,忘记了正在奔赴危险的前程…… 黑精灵女子顺着山路转到山脚下,却发现自己一直跟着的对象不见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敢于使用定位魔法——她知道自己在跟踪的对象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或许他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但如果贸然在他可以感知的范围内使用魔法的话,就等于是要他轻易发现自己的存在。 她仔细查看着周围的地势:一共有两条路可以通往山下,一条是狭窄的小路,蜿蜒地伸展到森林里,这是平时偶尔穿越这座森林的旅人踩出来的,虽然有点饶行但是最正确、安全的路;另一条则是沿着崎岖的山崖向下的路,那是只有野山羊们经常利用的道路。黑精灵知道自己跟踪的对象会选那一条——他是个很懒的人,不会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而崎岖的山路对他根本不算什么,那个懒洋洋的男子一旦动起来,可以成为最灵巧的羚羊的教练。黑精灵也知道他不会使用魔法召唤风精灵带他下山——在敌人方面也有强大的魔法师的情况下,他同样不会冒失行事,可以确定,他一定是从这里下去了。 黑精灵又等了一下,觉得对方一定已经到达山底时才开始跟上去。 然而当她一路来到山脚下,却一点都没发现那个男子经过的痕迹。黑精灵有点不安起来:难道他走了另一条路?还是……她觉得自己是很了解对方的,而且跟踪他的几天来总是可以预测到他的下一步行动,这次难道判断错了吗? 黑精灵回过头想走回去寻找,看到那个有着水晶色眼眸的白精灵男子正站在她的身后。 “冷靖,你还好吗?”——他的问话就象他们只是相隔了一点时间没见面,而不是站在敌对的阵营一样。 “青水!”冷靖一时反映不过来,声音有点颤抖。 两个人一直静默着,这是他们100年来第一次没有外界打扰的相见。 “你早就发现我在跟踪你了?” “你的跟踪技巧并不高,我曾经认识一个矮人,一个真正的跟踪大师。” 冷靖虽然知道他的秉性,他这样说决不是在讽刺自己,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她还是觉得很难接受:“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让我领教一下神圣魔法师的威力!” 青水摇头说:“冷靖,我们不是敌人。” 冷靖挑衅的说:“那是什么?” “龙族的愤怒很难被平息,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找到解决事情的办法。” “我不需要平息龙族的愤怒。他们自然由别人去对付,我的目标只是你而已。” “一路上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可你并没有作什么。”青水低低地叹息,“你也不是真的和他们同一阵线的,不然,你不会故意把龙之眼留给地华和冰鸟(青水只是从精灵女王那里知道了地华得到龙之眼的事,他还不知道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不知道这枚龙之眼也已经失去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什么苦衷的,对吗?” “哼!”冷靖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冷靖!”青水没有追上去,却大声说,“这一百年来,我在想的人是你!” 冷靖的脚步一下子停止了,虽然很不情愿,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下来。 青水慢慢靠近冷靖,她却一直没有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直以来,我都在催眠自己,告诉自己我喜欢的人是冷凝。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是瞎子,你的坚强和活力有多么吸引我的目光,你为冷凝作的牺牲让我多么感动。我对着你发脾气,是因为我在生自己的气。因为我不想承认变心的那个人是我。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想这一切,可是冷凝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我已经快记不起她的音容笑貌了,但你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你伤心离去的泪水一直在折磨着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抱歉的话,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冷靖……” 青水想伸手去拉住冷靖的手,冷靖却一下子甩开了他:“现在才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自己太狡猾了吗!”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 冷靖倔强的抹去眼泪大声喊:“对!你是很自私!冷凝也好,你也好,你们都只是想着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人为我好好想过一点!” 青水无言以对。 “其实这已经足够了,”冷靖忍住想要上前抱住青水的冲动,“只要你一句真心话就够了。可是……” “冷靖!不要走!” 冷靖不让自己因为他的声音停留下来,在心里默默地说:“现在,我还不能和你在一起,等到我作完该作的事,或许我会去找你吧,如果那时侯我还活着的话!” 青水眼睁睁的看着冷靖飞到空中。他完全可以阻止冷靖离去,只是却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冷靖突然回过头来:“不要让两枚龙之眼结合在一起——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赶快逃走吧!” “冷靖!你把话说清楚!难道,难道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难道……”冷靖已经在黑魔法形成的通道里消失了,青水觉得无比的后悔,或许刚才应该不惜一切留下她的。不知为什么,看到冷靖离去时的目光,就好象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不要让两枚龙之眼结合在一起’——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发生吧?其中一枚不是在地华手里吗?” 冷靖渐渐的远离青水,她自己的心也越来越沉重起来。 当初,失去了冷凝和青水的冷靖独自漂流,黑精灵魔法师迦根法发现她并且收下她为弟子。冷靖从他那里学到了强大的黑魔法。学会了魔法的冷靖曾四次试图创入月光山,但都无功而返。后来从白精灵口中听到消息,原来青水·远林这100年来都在迷途草原隐居——迷途草原是白精灵的圣地,历代白精灵的王墓都在那里被供奉,那里也被历代的白精灵魔法师释放了数之不尽的保护魔法。即使最强大的魔法师也无法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如果自己连月光山都进不去的话,如何可能进入迷途草原进到青水·远林呢? ——要想见到他的话,除非他自己离开迷途草原! 这时迦根法要求她帮助自己夺取龙之眼,冷靖知道龙之眼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迦根法次举背后一定有什么大的阴谋。可是……如果是龙之眼的话,精灵族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被称为神圣魔法师的青水·远林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我还是闯下了大祸啊……”冷靖自嘲的说,“如果早一点知道……” 现在迦根法的目的已经渐渐明显了。 冷靖的身体是当年黑魔女曜光的复制品,她能清楚的感到这些变化。 所以她在动身去夺取第二枚龙之眼之前,怂恿并帮助同盟中黑川国的王子贵实·圣偷走第一枚龙之眼。当这枚下落不明的龙之眼被真·天云得到,最后落到海委·明手里以后,她又故意将自己一直没有交出去的那枚龙之眼留给了地华·明——地华·明是青水·远林的伙伴,应该可以带到青水·远林的手里吧?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命运女神难道会站在他们那边吗?”冷靖叹息,“本来这样的世界也没给过我什么,会不会灭亡我才不会在意!可是那个家伙想把我的做的事揽到他自己身上啊!他那么白痴,一定会出问题的。我自己作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承担后果好了!那些家伙以为他们造了我出来我就会乖乖地听从他们的摆布那就错了!就让我来看看黑魔女曜光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吧!” 冷靖一边飞行,眼泪一边流下来:“冷凝,你这个可怜虫!早叫你不要那么做!现在好了,他还是发觉自己不爱你了,你却已经为此死了……你明明可以活着的!明明可以得到别的幸福的……”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冷凝的自私,可是这一瞬间冷靖还是发觉自己多么爱她,多么希望她还活着,能和自己一起看着这个美丽的世界…… 火羽·翼从空中落下,来到地华·明身边。 现在正是百花开放的时节,各种美丽的花草遍布原野,蜂蝶飞舞,就连其中夹杂的尸体仿佛都有异样的美感。地华用剑支撑身体,坐在花草掩映和敌人的尸体之中,目光还是那么游离,好象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一样。他和火羽刚刚击溃了百倍于他们的敌人,他的身上也血迹斑斑,但他丝毫也没有要包扎伤口的意思。 火羽把手里的用清水洗过的手帕递给他。 地华一挥手:“只有你才用这种女人家的东西。”说着撕下衣襟,胡乱把伤口缠了一下。 火羽在他身边坐下问:“接下来怎么走?” 地华耸耸肩说:“直接到首都去,海委一定在那里!” 火羽又气又无奈的摇了一下头,地华一路来都是这样莽撞的前进,他自己大概也很奇怪为什么敌人还没能杀了他吧?火羽早就料到地华是在自暴自弃,他本来希望自己跟在旁边能使他有所顾忌的,可是反而起了相反的效果。“如果我死了,你把我带到黑川去,那里才是我的故乡——亿安已经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了。”对于这种遗言似的话,火羽只是以沉默对待,但地华仿佛觉得没有后顾之忧了似的,更加肆无忌惮的采用玩命式的办法前进。“看来不能等到冰鸟带精灵女王来了,那时侯恐怕这个白痴早就死了!” 火羽趁着地华在发呆,一把把他手里的白宝剑夺过去。 圣光明王的宝剑一离开地华的手,就又恢复成了一枚饰物的样子。火羽把它擎在手上,严厉地看着地华。 地华吃了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了,还在乎它干什么?” 地华又恢复了那种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反正本来就不是我的。” “真的不要了?” 火羽用力一挥手,饰物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入山涧里。 “你……”地华一下子站起来,看着火羽。火羽阴冷的和他对视着,象要把他看透一样。地华避开他的目光坐下:“反正已经和我无关了。” 火羽一把拽住他,强行把他拉到山崖边,指着山脚的一座村庄:“你看着,看看那些百姓在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一直以为你是在为了国家和百姓着想,也相信你会是英明的君主。可是现在看来我确实错了,错的离谱!你也不过只是个打着为国为民旗号、行一己之私之实的家伙而以。在你心里区区的血缘就那么重要吗?甚至比千千万万的百姓的太平生活还要紧?” 地华摇头说:“如果没有我,海委就不会……” “没有你就不会?”火羽冷笑一声,“异地而处,你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弑父?你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投身黑暗吗?” “我……” “你要把这个国家拱手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吗?你以为这样圣光明王的灵魂会觉得安慰吗?圣光明王不是已经选择了你作为他宝剑的继承人吗?” “那是因为母后,不,宁公主她……” 火羽带着讥讽的笑容:“是吗?在你心目中圣光明王英灵的抉择就这么肤浅吗?只是因为你自幼拥有,就选择你做继承人?那么宝剑落在刹拿手里的话呢?圣王的灵魂也会承认他是继承人吗?” “……” 火羽看着远山尽处的茫茫大地,郑重地说:“如果你决定了不再需要这个国家,那么,把它让给我吧。” “什么?” “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建立一个国家——一个半兽人的国家!如果可能,我不想将国家建立在偏远、荒芜的边漠,所以我想要一片地理位置重要,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土地。考虑到这样的地方都已经有王国存在,我不能因为自己要建国就掠夺别人的土地,所以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现在,亿安国天灾人祸不断,海委又投身到黑暗的阵营里。如果是你要夺取这个国家,那我无话可说,当然也没有立场和你竞争。但你决心放弃了的话,亿安国正符合我的要求,就让我来接收这个国家吧!” 地华不可置信地问:“你想要亿安国?” 火羽·翼认真地说:“对!我要建立一个由半兽人统治的国家!” “由半兽人来统治?这里原来的百姓呢?那么人类呢?” “虽然半兽人曾经受过人类长久的压迫,但我会给人类公正的待遇的。” “公正?你所谓的公正是指什么?你能让人类和半兽人一样在你的国家里拥有一样的社会地位吗?你可以让他们有平等的参与政治的权利吗?甚至……你可以保证曾经受过人类压迫的半兽人不向人类进行报复吗?在人类和半兽人发生摩擦时,你这个国王又可以保证公正的处理事端吗?” 火羽沉默片刻说:“我尽力而为。” 地华不相信的摇着头:“不,你做不到!你不可能让人类在你的国家里和你的子民享受同样的社会地位。” 火羽没有反驳,因为地华说的是事实。 “既然这样,跟海委的统治有什么不同?甚至……让他们世世代代接受半兽人的统治,我无法接受!” “总比受黑暗力量的统治来得好吧?还是说,你宁愿选择把灵魂卖给黑暗的海委,也不要选择我?” “不行!” “这个国家不是已经和你无关了吗?” 地华呻吟一声,双手抱着头:“天啊!我该怎么办?”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国家?” “火羽,求你……” 火羽抱着臂在旁边坐下来,出神的看着这片山川:“大好的河山,真的很想要啊!”或许说开始是为了劝说地华才说这番话的,可现在看着亿安美丽的风光,火羽是真的为这片土地动心了,想象着半兽人们在这样富饶的国土上繁衍生息,“很美好的未来啊,我能不能为我的子孙后代夺得这一切呢?” “火羽·翼……”火羽的目光中尽是霸气和欲望,地华很清楚现在的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地华自己也曾经是拥有那样的野心的人,“不行!我决不允许!我不能让我的国人成为别的民族的奴隶!” “我们不象人类那么卑劣,不会把别的民族当作奴隶来看待的。” “可是他们会成为二等公民!” “一个国家不是应该让有能力的种族来统治吗!” “人类才是这里的主人!” “别把人类想的那么高贵!不过和别的种族一样也是一种生灵而以。为什么不能让半兽人来统治人类人类!” “混蛋!”地华大喊一声,向火羽一拳打过去。火羽伸左手挡住了他的拳,右手趁势向他的脸上击出。地华没有抵挡闪躲,而是同时也向火羽脸上击出一拳。“砰!砰!”两个人同时后退了半步,各自的半边脸都红紫起来。 “哼!” “哼!” 两个人都气呼呼的看着对方,几乎同时又扑了上去,“乒乒砰砰”的扭打在一起。他们都没有使用兵器,也没有使用自己的战斗技巧,就象街头打斗的顽童一样,用拳脚、用力气、用最原始的办法打斗着。一直打到彼此都没有力气了,才一起坐在地上喘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样是青眼圈、破嘴角、鼻青眼肿,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地华用拳打了火羽的肩头一下:“不赖吗,你小子不止会魔法和射箭那么简单啊!” 火羽回了他一拳:“你也是,不止会用剑而已!” 地华抬头看着天,深吸一口气说:“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现在我的心里乱的很,等我好好整理整理。龙之眼这件事解决了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答案。” 火羽抓着头发笑起来:“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我希望的答案。” 地华侧头看着他,不怀好意地问:“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说实在的,现在我自己也不肯定了——或许我正在给自己的将来制造最大的敌人也说不定啊!” “敌人啊?”地华看着他摇摇头,“不会的。” 离开月光山后,月寻·远林和冰鸟·圣彼此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催促着有翼独角兽高速前进。 冰鸟来到月光山说明情况后,月寻立刻焦急的准备前往亿安国阻止地华。 精灵族的长老们和令河等几名重臣没有劝阻她,大家一起围在她的身边,沉默的等待着她的决定。 面对他们的目光,月寻心里明白,是自己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精灵族还是地华,现在自己只能选择其一。 “地华会死的!”月寻的心里只想着着一个念头而已,她知道自从遇见地华以后,自己已经不能再把精灵族放在生命的第一位了,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也伤害了自己真正重视的人。“对不起大家,我……” 精灵们让开路,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看着她离开——他们知道,精灵族在短短几百年间,终于因为爱上了人类而失去了两名王者。 青水看完精灵族的信笺,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大姐……”月寻终于还是决定了要到心爱的人身边去吗?雪苇因为当年的初恋情人的死始终不肯原谅精灵族,一直在世界上过着放纵感情、游戏人间的生活,即使这次也没有回到月光山来。自己现在则决定要为了冷靖不惜一切夺回龙之眼。看来大家身上不愧是流着父亲的血啊! 青水苦笑着想:“地华是个好人,希望他可以给姐姐幸福吧!只是精灵族的未来……看来,终究还是……” 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青水灵巧的跳过山坡,看到不远处打成一团的人。 “火羽·翼!地华·明!”青水高声叫着,几个起落来到他们身边,看着敌人当中的黑精灵老者说:“黑暗魔法师交给我,其他的敌人你们收拾!” 火羽向他灿烂的一笑,地华则为他的及时赶到向他竖起了拇指。 三个人都为这次无意中的重逢感到高兴。 火羽和青水都跟在地华后面走——毕竟这里是亿安国境内,他应该比别人熟悉的多吧?但是地华对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建筑其实也是一无所知。 他们现在是在圣山内的一座建筑里。 圣山,在两千年前本来叫做朗山。因为“卅年战争”最后战场的就在这里,两位圣王曾经率领大军在这里战胜了魔王刹拿,取得了“卅年战争”最终的胜利,为了纪念这场战争,所以后人将这里改称为圣山。 他们三个人相遇之后,青水感受到黑魔法的力量是从这里传来的(对方的魔法大概已经到了十分关键的地步,在使用黑魔法时甚至没有按照常规的办法作出掩饰——大概是作法用尽了全力,无力分心去做这些了吧?),便由地华带路,三个人一起来到这里。越是靠近这里,他们就越是觉得青水那个不祥的猜测是正确的。可是就连青水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吧? 在圣山上,不知何时座落了一座宏伟的建筑,就连一直在国内安插了大批眼线,严密监视海委·明一举一动的地华也不知道它是何时建成的。 长长的通道里几名士兵正在来回巡视,当他们来到拐角处时,一双臂膀伸出来将最前面的人的脖子勒住。不等后面的人发出叫声或警报,又有两条人影从上方跳下来,干净利落的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青水压低声音警告自己手里的俘虏:“不要出声,不然把你也杀掉。” 同伴的尸体对这名士兵起到了比青水温和的嗓音更好的警告作用,他用力的点着头。 火羽和地华把其他的尸体拖到不易发现的角落里,围到青水和俘虏的身边。 火羽问:“怎么样,他说了吗?” 青水放开手把俘虏交给地华,慢吞吞地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的动作太快了!” 地华叹口气:“我就说不能让他来审问吗!根本就不会有人怕他的!”他用沾满血的匕首抵在俘虏脖子上轻轻摩擦:“小伙子,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你们的首领海委和黑精灵躲在哪里?” “在、在、在……” “不准结巴!” “他们一般在后面的神殿里。” “神殿?”三个人对视一眼,“在这种地方有神殿?” 地华利索的把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俘虏的喉咙,将尸体藏起来后,郑重地说:“看来青水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火羽难得的没有说话,他在心里计算着如果青水的猜测不幸言中的话,他们将要面临多么危险的前途。 青水也没有说话。他没有过多的为前面将要发生的事担忧,在他的心里,一时还接受不了刚才地华的做法——那名俘虏已经说出了他们想要得答案,可是地华还是将他杀了。虽然青水在心里也明白,大家身处险地,这是最正确的办法,但是他还是不能不想到,如果是昊风·龙行的话,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完全丧失了斗志的俘虏出手了吧?看起来火羽对于地华的行为也完全认同,大概俘虏在他的手里的话,他也会一样的处理。 “这两个人是一样的啊!”青水看着地华和火羽在心里想,“与只求保护、维持现有的生活的我和昊风·龙行不一样,他们应该是那种想要改变世界,也可以改变世界的人吧?” 青水已经发觉到这个世界已经在腐败变质了,他很清楚这个世界必须要有改变个新的秩序的产生。但是改变世界的秩序和现状这样的事,不是精灵或飞龙这种拥有漫长的生命的种族可以作到的,这样的荣耀和艰辛属于更加拥有活力和敢于创新的种族。 “很想看看他们所能建立的新世界是什么样子啊!如果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他们可以活下来的话……也许,应该活下来的人是他们。”地华和火羽还在全神贯注的戒备前程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走在他们身后的这个看起来不紧不慢,老是心不在焉的精灵男子已经有可以为他们牺牲自己的决心。 冷靖悄悄地进入了内层的神殿。 这里本来是不允许象冷靖这样没有取得他们完全信任的精灵进入的,所以冷靖对这里的地形还很陌生。蜿蜒的走廊通往不知何处的黑暗里,还不时分出层次和岔路,冷靖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这座庞大的迷宫竟然只是在三年中建造的。人类是一种多么有创造力,可以爆发出多么大潜力的种族啊。可是他们又是如此的容易被自己贪婪的欲望迷惑,轻易的就成为了别人的奴隶和工具。 当她迎面遇见一个投身于黑暗的人类骑士时,她犹豫了一下,但在对方发出询问之前,她的短剑已经刺进了对方的胸膛。冷靖盯着自己的手,短剑刺入对方身体的感觉,血溅到自己手上的感觉,依旧残留着。 冷靖无力的坐在地上。 她曾经杀过很多生灵:人类、精灵、妖精、半兽人甚至飞龙,但那都是使用魔法来做的,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死了一个人。——在距离魔法师迦根法这么近的地方,她是不能轻易使用魔法的。 “唉!”冷靖无意识的叹口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自己做的事情就让我自己了结吧。不然,我是没有资格让自己回到原来的心情面对你的。青水,到底我们两个谁更白痴一点啊?” 当一路上杀死了五名士兵之后,冷靖有一种无力感:“以后我再也不使用兵器了……” 走廊已经到了尽头,迎面有强大的黑魔法的力量传来,冷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从室内的走廊出来,是一座露天的庭院,四周被黑魔人和黑暗骑士严密的防护着。庭院中间有用数十名知名魔法师、神官的鲜血画成的巨大魔法阵,站在魔法阵中间的一名魔法师正在作法,而他的脚下,并排放着那两只龙之眼。 “人类?”冷靖不能置信的自语。 ——在魔法阵中间的法师,竟然不是迦根法,而是冷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人类男子。 “还给你。”火羽向地华伸出手,一枚挂在白金链上的,有着双翼的剑状饰物躺在他的手心里,“这个非常时期就不要再逞强了。” 地华看看他,没有动手去拿。 火羽生气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丢了它时你又不担心!现在你又不要回去!你真的不在乎它了吗?” “当时我看到你把它藏到口袋里,只丢了一个用阳光做的幻影出去。” “你……”火羽的小把戏被揭穿,有点恼羞成怒。 “地华,”青水开口说,“现在不是质气的时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我们需要圣光明王宝剑的力量。”他说话的声音永远不大,但其中却总是有很强的说服力。 地华看看青水,又看看火羽,终于接过宝剑,挂回到自己脖子上。 “阿姨!在下面有有翼魔人的尸体!”云层里传出少女的声音。 “我们下去看看。” 两只有翼独角兽从天上落下来,上面的骑手就是精灵族的女王月寻·远林和冰鸟·圣。 她们来到不久之前青水、火羽和地华战斗过的地方,看到满目狼籍、四分五裂的魔物们的尸体。 “圣光明王宝剑和太阳神之力,”冰鸟查看了一下尸体,“尸体的血还没凝固,他们刚离开不久。” “还有小弟的魔法,他跟他们在一起。” 想到青水和地华已经汇合,月寻和冰鸟都松了口气。青水或许不象火羽一样跟地华那么亲近友好,但是他对地华的影响力不会比火羽小,同时有这两个人在地华身边,希望地华能够听从他们的劝解吧。 冰鸟本来十分尊敬月寻:她不仅是自己的阿姨,还是精灵族的女王。冰鸟一向为自己拥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而自豪,当然也就对精灵族的女王无比的景仰。可这种感情在知道了地华和月寻之间的感情之后(或者说是在发觉了自己对地华的感情之后)发生了变化:为什么月寻不能坦然的面对她自己的感情?她不知道她的态度带给地华多大伤害吗?难道她觉得身为人类的地华配不上她吗?不是,冰鸟看的出她对地华的深情。那么是因为什么?冰鸟对她的景仰变成了一种怨恨和妒意。 可是在月寻毫不犹豫的跟自己离开月光山的瞬间,冰鸟明白了,他们之所以后走到这么痛苦的一步,只是因为他们要得是真正生死相依的感情。如果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那么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月寻和地华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对方同生共死。但是在他们两个人的背后,还有各自的国家和民族,他们即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牺牲自己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也没有资格要求对方以一个国家作为代价完成彼此的爱情。 所以,地华才会在梦想破灭之后抛下爱情走上求死之路。 所以,月寻才会毅然随自己离开月光山——国家、种族……她什么都放弃了,决然的要到地华身边。 因为他们爱着对方啊…… 冰鸟开始明白自己是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爱情的,因为自己没有办法这样抛开一切去爱一个人。既然如此,就没有资格嫉妒了吧?既然这样就只能祝福了吧……冰鸟看着月寻的背影,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身为神官却有了想要和男人人一起生活的念头,这样的伤心是太阳神给我的惩罚啊……神啊,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等到一切结束了,我就可以回到太阳神庙中忏悔我的过错,并终身为他们的幸福祈祷了……只有万能的太阳神的神座下,才是冰鸟·圣的容身之地啊!” 地华看到月寻,手里的宝剑掉到了地上。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假装坚强了,愣愣地看着月寻,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月寻俯身拣起宝剑化为的饰物递到地华面前,忍着眼泪笑着说:“怎么可以把圣光明王赐给你的宝剑掉到地上呢?” 地华想接过来,月寻却没有放手,她走到地华身边,亲手为他把饰物挂在了脖子上。地华伸手触碰了月寻的手臂一下,又受惊似的缩了回来,喃喃地说:“小寻……” “对,是我。” “不是,不是高贵的女王陛下……” “不是,我是小寻。” 青水·远林在旁边,无声的叹息一声。 “你说过,要把未来交给我安排。地华·明,我要你做一个有作为的男人!我要看到你对我承诺的金色的后冠!” 冰鸟低下头走到了已经回避到远处的火羽和青水旁边。 “你们来的很快啊!”火羽知道她的失落,没话找话跟她说。 “一路都是你们留下的尸体,当然好找。”冰鸟对他一笑。对于这个羽族男子,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可以信任的人。 青水轻轻拍拍冰鸟的肩头,鼓励的看着她。 “舅舅……”冰鸟靠到他的怀里,趁机把流下来的泪水抹去。 冷靖寻思着引开守卫的办法,这时远处的喧闹却帮了她的忙。守卫都被吵闹声吸引过去,冷靖趁机无声的跳到庭院里的柱子后面。 来到近处,冷靖对魔法阵里的文字看的更加清楚了,也隐约听到魔法师口中念出的咒文的内容。 “这是……原来他们的目的是……” 她也看到,魔法阵的中间,一团被从冥界唤来的黑暗已经在凝聚成型了。 冷靖咬着嘴唇:“没有时间了!冷靖,你要快点想到对策。” 地华和火羽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和海委率领的魔物军团迎面相遇。 “青水,你们先进去!龙之眼一定就在附近了。这里交给我们两个!”地华和火羽背对背亮开架式,一起对青水和月寻、冰鸟说。——这种时候,就需要战士和魔法师的分工合作,各展所长了。 青水先在地华和火羽身上施放护身的魔法,才挥动魔杖,冲进了里面的庭院。 “冷靖!” 迎面看到的,是冷靖用自己的魔力封住了一名站在魔法阵里施法的人类魔法师,而迦根法的魔力则在向冷靖无情的袭击。人类魔法师因为正在进行的魔法阵无力分心,不能抵抗冷靖的魔力,任由冷靖的魔法一道接一道的打在身上。同样的,冷靖因为要全力进攻而减弱了防护,眼看着她的护身魔法已经出现了缝隙。 “冷靖,我来了!”青水抢上前去,对迦根法进行攻击。 “青水,不要管他!他们要召唤的是金眼黑龙王!快点阻止啊!”冷靖看到青水,厉声叫起来。 “金眼黑龙王!”这个名字在大家心里猛的炸开。就连一向不紧不慢的青水也在第一时间内向地上的龙之眼扑去。 本来青水推论敌人抢夺龙之眼,很有可能是想利用龙之眼的魔力来复活黑魔王刹拿。 但是就算有了龙之眼的魔力,敌人能不能操纵这么强大的魔力是其一,其二,毕竟刹拿是被当年的两位圣王和金龙王联手封印的,就算敌人能利用龙之眼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破坏这么强大的封印。据青水的计算,就算对方有比自己还要强大很多的魔法师,要这么做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不到五成。可是,对方却比青水想的更深:龙之眼本来就是金眼黑龙王的两只眼睛,也就是说金眼黑龙王的身体有一部分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利用龙之眼来召唤金眼黑龙王就象进行一次复生术一样,比直接召唤刹拿要容易的多。等拥有无比强大魔力的金眼黑龙王醒来,黑暗魔法师们再跟它合作,召唤刹拿也就要轻易的多了。 天空上传来飞龙的怒吼。 “火羽!火羽!”随着羽族女孩的叫声,有着彩色翅膀的少女不顾混战的局面,扑到了火羽怀里。在她后面两只飞龙一起落到庭院里,金眼的龙族战士和黑川国的女将军在空中就从龙背上跃下,加入了战团。 已经陷入苦斗的大家精神一震。虽然敌人的数目还在不断增加,但只要他们这一群人在一起,就算面对刹拿本人也不会畏惧的。 不利于在庭院里作战的飞龙在空中对敌人发出闪电和火焰魔法;昊风·龙行、地华·明、火羽·翼、真·天云、白鸟·圣在外围抵挡敌人的战士,保护内圈的魔法师们;青水·远林、月寻·远林、冷靖和冰鸟·圣则各自运用自己最擅长的魔法,和黑魔法师们对抗。 突然,站在魔法阵中间的魔法师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号。 “快看!”冰鸟兴奋的大叫。 在魔法阵里,被黑暗魔法师召唤来的那团黑影已经越来越淡,当大家都仔细去看时,它竟然渐渐消失了。——即使不懂得魔法的人也看的出来,召唤魔法失败了,他没能使金眼黑龙王复生。 “大家趁机夺回龙之眼!”随着地华的喊声,所有人都向龙之眼扑去。 距离龙之眼最近的还是那名黑暗魔法师,他急忙伸手想将龙之眼抓在自己手里。 黑焰居高临下向他发出了一道闪电。 黑暗魔法师敏捷的闪到一边,黑焰发出的闪电直接命中了龙之眼。出于所有人意外的,随着一声玻璃破碎般的声音,两只龙之眼化做了无以计数的碎片,四处飞溅。 一时间,敌对的双方都象中了石化魔法一样,维持着一个动作无法移动——不可能!所有在场的人都只有这一个念头——当年两位圣王联手都无法毁掉的龙之眼,怎么可能在那种不十分高明的闪电下粉碎?! “啊!”昊风·龙行忽然双手捂着脸跪倒在地。 “昊风·龙行!”大家被他唤回了心神,“你怎么了?” 昊风忍着巨痛,断断续续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的眼睛……” 大家还来不及弄明白他发生了什么事,龙的吼叫又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导到空中。 绿龙正疯狂的向黑龙扑过去,两只龙撕打在一起,最后,明显的不敌的绿龙被黑龙狠狠的击落,重重摔在大家眼前。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昊风,你的飞龙疯了吗?” “……” 只有青水最快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他指着天空颤声说:“看!” 黑龙正被一团急速旋转的闪电和火焰包围着,当它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时,大家看到的不是那只没有长大的幼龙,而是一只成年的强壮的黑龙。大家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金眼黑龙王!” 金眼黑龙王俯视着地上的生灵们。 火羽一把把昊风拉起来喝问:“昊风·龙行,你给我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金眼黑龙王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然后他惊讶于自己的眼前所看到的,颤声问:“昊风,你的眼睛?怎么了……” 昊风的脸上,那双闪耀着光芒的金色眼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和他的头发一样的,深黑色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黯然无光,甚至连焦距都没有,茫然的睁大着。火羽伸手在昊风眼前晃动几下惊喊:“你,你看不到了吗?” 昊风什么表情都没有,呆呆地站着。 “小心!”青水冲到地华面前,为他挡开了金眼黑龙王的一击。他自己也被巨大的冲力弹开,和地华撞到一起。 金眼黑龙王的第二次攻击还是对着手持圣光明王宝剑的地华,青水勉力接下了这一击,单膝跪地,嘴角流出血来。 “小弟!” “舅舅!” “青水!” 月寻、冰鸟和火羽一起向青水奔去,地华则企图挡在青水和金眼黑龙王之间。但是有人比他们行动的都要快,冷靖抢先一步出现在金眼黑龙王的第三次攻击之前。 金眼黑龙王的攻击轻易的击破了黑精灵的护身魔法,把她的身体象布偶一样抛起来,但是冷靖发出的闪光魔法也暂时封住了它的视线。 青水把冷靖接住时,她几乎要失去意志了,但还是对青水说:“趁现在……快点逃走……对不起,都是……我闯的祸……” “冷靖!” 地华拉起他大声说:“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大家快!” 金眼黑龙王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快的摆脱了冷靖的魔法,但是挣扎起来的绿龙猛的一撞,又使它顿了一顿,等它在次准备攻击时,抵挡它的人是冰鸟和火羽。 身为太阳神殿神官的冰鸟在火羽身后,大声念出了太阳神的咒文,这大大加强了火羽太阳神之力的力量。火羽发出的魔力使整个庭院被强光所包围,即使是金眼黑龙王在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办法看清任何东西。等它再次看清周围时,它的敌人早就无影无踪了。它没有追击,因为黑暗的奴仆们正跪在它的四周膜拜着,金眼黑龙王傲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众人逃到一处偏僻的山谷,看到金眼黑龙王没有追来,才停下喘一口气。 青水抱着奄奄一息的冷靖,不顾自己的伤势急于治疗她。 一路被火羽拖着跑过来昊风则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跪坐在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昊风,你到是给我们个解释啊!” 昊风双手插入泥土里,急促的呼吸,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忽然大声狂喊:“紫雪!小幸!……” “什么?” “那是什么人?” 大家不明所以的互相看着。 “紫雪!小幸!”昊风根本听不见别人的话,一声接一声的喊着。 “昊风,昊风,别这样……”白鸟想扶起他来,却被他推开了手。 “他们到低是谁啊?” “那是……”大家平生第一次“听”到了飞龙的“声音”,脑海里响起的绿炎的嗓音,就象是一名声音低沉的中年男子,“紫雪和幸是昊风的妻子和儿子……” “紫雪!小幸!”昊风·龙行撕心裂腑的喊声在大家耳边萦绕着,即使在很久以后,他们也无法忘记那时昊风·龙行悲痛欲绝的声音…… 第六章 前尘 男子手持一柄又长又重的巨剑依旧动作沉稳敏捷,一招一式虎虎生风,他的对手是一名使用长枪的女子,两个人相斗正酣,旗鼓相当。激荡起的风力将周围地上牧草和野花扬起,四处纷飞。 在离他们百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小男孩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们。 这是个年方七岁,漂亮的不得了的男孩,俊秀的脸庞就如同太阳神本人年幼时一样神采奕奕,好在他继承自母亲的琥珀色的头发短短的只留到耳边,加上继承自父亲的,灵动可爱但包含坚毅的黑眼睛,避免了别人把他认成女孩子。男孩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精美的玉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叫做“幸”,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父母希望他的人生可以得到“幸运”和“幸福”。 幸靠在一只伏在草地上巨大威武的绿色飞龙的背上,一边为飞龙抓着痒一边问:“绿炎,你说爸爸和妈妈谁会赢?” 这是一片美丽、富饶的草原,是属于象风一样生存的游牧民族——晶凯族的世代生活之地。 在幸和绿飞龙的身后,数以万计的牛、羊、骏马正在牧场上悠然地吃着草。数十名牧民和奴隶也是不紧不慢的扬动着手里的皮鞭。这是个慵懒的早上,连忠诚的牧羊犬都在打着哈欠,有几名牧民甚至抛下安静的牛群,跑过来看这场精彩地比武了。 比牧场再远一点的地方,是几十座大型的帐篷。那里就是幸和他的父母以及这次他们带出来的奴隶和牧民,在这个放养牲畜的季节临时居住的地方。 绿龙打个哈欠,改变了一下姿势,把头放在自己的前爪之间准备睡上一觉:他对这种几乎每天都要发生的比武已经看了快要十年,早就看得厌倦了。 “绿炎!不要睡!”幸用力的拽着它的脖子把它摇起来,“妈妈要输了喔!” 绿炎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不愧是那两个人生出来的,把他们‘粗暴’的行为和烈火般的性子组合的淋漓尽致啊!”它抖抖身子站起来,长吼一声也加入了战团,同时向两个人发出攻击,趁机活动一下自己快要僵硬了的四肢。 周围的牲畜早已习惯了这头龙的存在,对于它那可怕的吼叫只是抬头看了看,就又开始悠闲的享用多汁的牧草,反到是一只对美味的羊羔虎视耽耽的野狼被吓倒在地,挣扎了半天才能爬起来溜走了。 绿飞龙的加入使原本已经渐渐分出高低的比试——男子已经占尽了上风——起了变化,变成了两个人同时对抗飞龙的战斗。飞龙在这样练习式的比武中当然不会使用它擅长的飓风和烈火魔法,只是利用利爪、巨牙和生满倒刺的尾部攻击搏斗。相处多年下来,男子和女子都已经熟悉了飞龙的搏斗方式,面对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灵,他们联手还是可以应付自如。男子为了躲避飞龙的扑击就地滚倒,反手一剑刺出去,即保护了自己的头部、胸部,也逼的飞龙不得不防守自己的下盘。女子趁机跃起,双手握枪向飞龙的脸部扫去。飞龙扑动翅膀微微升空,一口咬住了女子的枪,用力甩头,将她的兵器远远抛了出去。男子却再这时候跳起来,左手抓住了飞龙的角,右手把剑压在它的脖子上,笑着说:“怎么样绿炎,认输吧!”绿炎装做生气的样子向他作了一个咬人的动作。男子哈哈笑着,轻轻跳到地上,扶起正在拍着灰尘的女子。 “爸爸赢了,还是爸爸最厉害了!”幸拖着那杆比他的身体还要长上几倍的枪跑过来,扑向他引以为毫的父亲。 “哈哈,那当然了!”男子一把把儿子举过头顶,“我可是未来的晶凯族第一勇士——幸的爸爸啊!” 女子嗔怪说:“不要吹牛了,绿炎要是使用魔法的话,你赢得了吗?” “当然,当然,如果它使用魔法再加上它的骑士在它的身上的话,就是世界无敌的了,我怎么可能赢得了。幸说对不对?” 幸听他这么说,用手划着脸羞他:“爸爸怕妈妈喔!” 男子捏一下他的脸蛋:“小东西,你懂什么!爸爸是很幸运得到了天下最好的女子,你将来啊,有爸爸一半幸运就好的不得了了!对不对,紫雪?”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过妻子,一副世界上我最幸福的样子。 “真是的,越老越没正经了,好在没有外人看见!”紫雪埋怨一句,还是靠着丈夫的肩头向帐篷走去,“好了,该吃午饭了。小幸饿不饿?” “我要吃羊肉烧烤!”幸大声宣布着,从父亲的怀里溜下来,抢先向开始飘出饭菜香气的帐篷跑去,他的父母对视一笑,并肩在后面,绿炎张翅腾空,在男孩前到达,然后回过头等着他们。 这名男子名字叫昊风·扬,现年三十二岁。他有深黑色的头发和眼睛,轮廓分明的五官,草原的广阔和自由造就了他的气势,却仁慈的没有在他身上刻下一点岁月的痕迹,使他看起来依旧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个男人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被誉为晶凯族的第一勇士,而现在的他更是处于自己生命的颠峰期,大多数人都认为,即使在这片大陆上,能够正面作他的对手的人也不多了——他的妻子就是其中的一人。 昊风·扬的妻子紫雪·扬原姓“更”,曾经是与晶凯族敌对的赤峰国的将军,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龙骑士之一。她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美丽的面容上写满了坚强和毅然。为了彼此的爱情,她远离了自己的故国来到昊风·扬的身边,抛弃了过去贵族安逸奢华的生活,过起了游牧民族的日子。为了能够一起生活,这对夫妻曾经同时被赤峰国和晶凯族所敌视,过了很长一段离群索居的日子,直到幸出生的时候,晶凯族才重新接纳了他们。 自从“怒风草原会战”结束以来,这对夫妻没有再参加任何大的战事,只是偶尔有晶凯族和其他民族小的冲突,或慕名而来的挑战者会要他们使用自己的武艺去解决。如此桀骜不逊的两个人居然全心全意的过起平凡的家庭生活,很多过去熟知他们的人,甚至他们自己有时候想起来都难以置信。但是在这两个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人心目,中一直在渴望和追求的,或许就是这种宁静的生活也说不定。 现在,他们两个加上独生子幸和紫雪的飞龙绿炎,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个拥有两万左右的牲畜和三百余名奴隶的家庭,虽然财富在晶凯族只是中等,但是他们的美满幸福是人人都羡慕和称道的。 刚刚吃完饭,幸已经拽着紫雪冲出了帐篷:“去骑龙了!去骑龙了!” 昊风·扬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大声叮嘱:“早点回来,我们还要收拾行装,明天一早就要回去参加聚会了!” 绿炎虽然把自己当作这个家庭的一员,但是因为龙和人类的古老契约,它还是不能允许紫雪以外的生灵骑在它的背上,即使是昊风和它最疼爱的幸也要有紫雪的陪伴才行。 幸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在武学方面的天才,而且又特别迷恋骑在龙背上飞行的感觉,在讨论到他的未来时,昊风、紫雪甚至绿炎都认为如果可能得到龙族的认可,这个孩子将来可以成为一名龙骑士。 昊风·扬指挥着大家收拾行李,清点牲畜,在无比忙碌中度过了一个下午。他甚至在心里偷偷好笑:紫雪说不定正是想躲开这种忙碌才借口带幸飞行跑出去的呢!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虽然在刚刚结婚的那几年她也向这方面努力过,但很快就故态复萌,恢复成为那个对家事毫无兴趣的女人了。 ——即使这样,她还是最好的妻子啊。昊风·扬在心里这么想。 “主人,今年赛马的第一一定又是我们的了!风翼的状态很好,它都迫不及待想参加比赛了吧。”一名奴隶牵着一匹栗色的骏马,不无得意的说。主人如此信任的把自己的爱马交给他照顾,他很为此自豪,也把这匹马的成绩看成自己荣誉。 昊风·扬拍拍爱马的头:“对!因为我们不仅有最好的马,还有最好的牧人和马师!辛磨,这也是你的功劳啊!” 辛磨高兴的涨红了脸。 战俘和奴隶家庭的子女理所当然的会成为奴隶,能够有昊风·扬和紫雪这样的主人,辛磨和其他的奴隶都认为是天大的幸运。他们的主人从来不会把他们和牲畜一样随意买卖,也从来不会动手打骂他们。他们和雇佣来的牧民一样,每个月会得到薪金,生病或受伤主人会为他们负担医药。老人都会得到妥善的照顾,孩子和平民一样可以受到教育。甚至昊风·扬向他们承诺过,愿意离去的人他随时可以让他们得到自由。 辛磨和昊风·扬交谈了一会,然后目送着自己敬爱的主人走开,他在心里再次坚定了即使为这个家庭牺牲一切也再所不惜的决心,他知道,这里所有的奴隶,都是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决心的。 昊风·扬看着已经接近尾声的工作,开始期盼明天的旅程和数日后的聚会了。 每年一度的,晶凯族都会举行盛大的聚会。原本分散四方的晶凯族家庭带着自己最肥硕的牛羊,最快的骏马,来到特定的地点。他们彼此交流放牧的经验,比较各自一年的游牧成果。也会有各个国家的商人来到这片草原,进行各种交易。到时候还会举行赛马、比武的大会,能够得到冠军的人和马匹将可以得到最高的荣耀。年青的男子利用一切机会展示自己的武力和放牧技巧,情窦初开的姑娘们则在其中暗暗选择自己心仪的对象。 可以说,一年一度的聚会不仅是晶凯族和外界进行交易的重要时机,也是他们的族人自己互相了解、交流甚至婚配的重要时刻。每一个晶凯族人几乎都会花上半年的时间来回味上次的聚会,然后再花半年的时间来准备下次的聚会。 昊风·扬也不例外。结束工作后躺在草原上,他已经在回味着去年赛马和剑术(自从他十八岁开始参赛以来,除了他离开晶凯族的几年,还没有人能从他的手里夺走这两个冠军)夺得冠军的光荣,和今年会遇到那些对手了。 绿炎在他不远处落下来。 只是看着他的表情,紫雪已经猜到丈夫在想些什么了。她不是土生土长的晶凯族人,对晶凯族的聚会没有象昊风·扬和其他族人那么大的热情,但是依然为自己的丈夫在同族人当中的出类拔萃自豪。 “明天就出发了。” “对,明天!”昊风·扬仰躺着对妻子伸出手,“我们很久没有看到兰谛法了。上次他捎信来说他的小女儿已经长的美丽可爱,要我们家小幸娶她呢。” 紫雪在丈夫身边坐下来:“兰谛法的小女儿?不是才九个月大吗?” “哈哈!就是啊。是我们的小幸太优秀了,所以他怕被别人抢走了。” 兰谛法是晶凯族现任的族长。就是他在继任族长之后不顾父亲的遗命和部分族人的反对,毅然迎接昊风·扬回族的。昊风·扬和紫雪都把他和他的妻子当作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紫雪遥想着要和他们相聚,也开始期待这次的聚会起来。 昊风·扬永远是一家三口里起的最早的人。 他在帐篷前伸展四肢——既然要远行,每天的练功就不得不取消了,这使他感到有点无聊,只好向已经在飞行的绿炎大声地问早安。 不一会大家就都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早就期盼着旅行的幸在羊群里跑来跑去惊吓羊群,最后绿炎不得不用嘴衔着他的衣襟把他提回到他妈妈那里。就连牧犬们也查觉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氛,跟在人的脚边奔来跑去,十分兴奋。 吃完早餐,牧人们赶着牲畜在前面先走,昊风·扬和紫雪也跨上了各自的骏马,和运送行李的马车一起跟在后面。绿炎在空中往来徘徊,看护着这支队伍。 幸在昊风·扬的身前闹着别扭:“我不想骑马,我要和绿炎一起飞!” “不行!” “那我就要自己骑马,不要和爸爸一起!”幸装作作出让步的样子——看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好好!”昊风把他抱到他常骑的小马上,骄傲的看着年纪小小已经能有模有样的控制马匹的儿子,昊风期待着自己让出“晶凯族第一骑士”这个名号的日子。不过过不了多久,为了保证行进的速度,他还是要把幸抱到自己马上才行。 “会有一次很好的聚会呢!” “是啊,大家一定都期待很久了!” 昊风·扬和紫雪一边前进,一边在憧憬着未来…… 对于习惯漂泊生涯的晶凯族而言,晨墟是他们唯一的城镇。 虽然被世人称为城镇,其实平时这里也过只有一两百晶凯族人居住,而且大多数是不能骑马放牧的老人和妇孺。加上留在他们身边伺候的奴隶和常驻在这里的商人,一共也不过四、五百人,连外界一个大一点的村庄都比不上。但是一到了每年的这个季节,晶凯族人从四面八方赶着肥壮的牲畜回到这里。各地的商人带着金钱和种类繁多的货物涌来,这里立刻就会变成最热闹、繁华的城市。 每一个晶凯族家庭都有他们固定搭建帐篷、圈放牛羊的场所。 等这些风尘仆仆的旅行者们安置完毕,就开始呼朋引伴,谈论一年来的日子,谈论谁家的男儿强壮勇敢,谁家的姑娘美丽动人,谁家的牛羊肥壮,谁家的马匹骁骏。夜夜都有篝火燃到天亮,夜夜都有歌声唱到日出。 族长兰谛法·映空的帐篷里,正在迎接他最好的朋友一家。 为了亲眼目睹这位晶凯族第一勇士和他的龙骑士夫人的风采,几乎所有的商人都不请自来的涌到了族长的门前,反而那些本族的朋友因为客人太多不能靠前,对这些不懂规矩的外来人不满的抱怨着。因为这些商人都是晶凯族重要的客人,昊风·扬和紫雪总算能够耐着性子跟他们谈笑周旋。但绿炎不愿意成为被人围观的动物,独自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时近午夜,昊风·扬和兰谛法·映空才各抱着一个大酒囊从人群中偷偷溜出来。 两个人已经喝的半醉,步履狼跄地来到一个小山丘上,一起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兰谛法掏掏耳朵,好象要把半个晚上的喧嚣丛里面弄出来一样,叹口气说:“你和紫雪都快要成了我们族的标志了,专程来看你们而顺便做生意的商人每年都要增加那么几个。我们晶凯族托你们的福,越来越繁荣,也越来麻烦越多了啊!” 昊风把酒囊送到嘴边,含糊不清的地说:“那是你领导有方,才能把晶凯族从连年战乱里带出来,走到今天这一步。” 兰谛法白了他一眼:“干吗?你这是挖苦我还是要奉承我啊?” “笨蛋,我有必要奉承你吗?”——言下之意:我这是挖苦你啊! “混蛋小子,还是跟小时侯一样不讨人喜欢!”兰谛法一下压到昊风的身上,卡住他的脖子说,“让哥哥来教训教训你!”两个人在草地上翻滚打闹,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远处围着篝火歌舞的族人们都会心的不去打扰这对兄弟的单独相处。 这两个人是象兄弟一样长大的。 在昊风·扬只有一岁半时,他的父母双双死于一场发生在一处放牧区的大瘟疫。亲戚们听信了族里法师的话,都把这个在这场数百人丧生的瘟疫中唯一生存下来的孩子视为不祥之物,以至于要族长把他们召集到一起来决定昊风·扬该由谁来收留。 兰谛法·映空就是在这个集会上第一次看到昊风·扬。 那是个目光和神情远远超过他的年龄的孩子,虽然刚刚经历了丧失父母和家族的不幸,又被亲戚们推来推去,但这个孩子还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面前为了他争论不停的大人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那些人所说的话。 “竟然在一个孩子面前公然谈论他是不祥之身!”这是当时年仅八岁的兰谛法的第一个想法。 在经过了数个钟头的争论之后依旧没有结论的大人们,最后被兰谛法·映空的一个举动震惊了:兰谛法走到昊风·扬的面前把他抱了起来。这个八岁的男孩抱着比他小七岁的昊风,一脸郑重的对大人们宣布:“从现在起他是晶凯族下任族长,我——兰谛法·映空的弟弟,由我来为他的将来负责。”姑且不论一个年仅八岁的男孩怎么来为别人的将来负责,但他那时表现出的风范却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连他的父亲(当时的族长)都认为这是儿子表现出的下任族长应有的领导者的能力,并引以为豪,所以没有反对他的决定。就是这样,昊风成了兰谛法的弟弟,并在他的保护和照顾下长大了。 十几年后,当长大成人的昊风决定和敌国的紫雪一起离去时,他已经有了不被晶凯族原谅的觉悟,甚至觉得自己一生一世可能都不能回到故乡了,也是兰谛法在暴风雨里策马狂奔,追上了骑着飞龙的他们,大声向他承诺:“昊风,不论要隔多少年,只要我当上晶凯族的族长,我一定去迎接你回来!” 两年之后,他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哥哥!” “哎,干吗?” “哈哈,只是想这样叫叫你而已。”昊风已经完全喝醉了——清醒的时候他只肯叫兰谛法的名字,“哥哥”这个词他十岁之时,发觉两人并不是亲生兄弟以后就不再叫了。 兰谛法也醉了七成,大字型躺在地上,傻里傻气的笑着。 年纪渐渐的大起来,这两个人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能坦诚相对了。 “爸爸!”一个小小的身影跳出来,扑到昊风怀里。 “喔,小幸!”兰谛法开心的一把将男孩搂过来,“今天还没来得及抱抱我未来的‘女婿’呢!来,让我好好亲亲你!” “喂!喂!我可没有答应过你啊!” 兰谛法根本不理他,自顾和幸说:“小幸喜不喜欢兰谛法伯伯家的琳绯啊?想不想以后和她在一起生活啊?” 幸侧着头想了想,撇着嘴说:“幸喜欢伯伯,不喜欢琳绯。” “啊?为什么啊?” “因为她只会哭!” “哈哈哈!”昊风放肆的大笑起来,“兰谛法,你死心吧!”说着伸手把幸从他的怀里抱回来问:“幸,你妈妈呢?怎么让你自己跑出来?” 幸得意地说:“妈妈在帐篷里找我呢!” 昊风·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着把捉弄他的父母当作乐趣了呢? 这时一阵疾风掠起,绿飞龙落在他们身边的草坪上,昊风和幸的脑海里响起它低沉稳重的声音:“幸,跟我回去,小孩子不要在晚上乱跑。”——肯和自己骑士以外的人沟通,已经是绿炎承认昊风和幸是自己“亲人”的最大证明了。 “不!”幸大声回答,“我要跟爸爸和伯伯一起喝酒!” 绿炎准备衔着他的衣服强行把他带回去。 “算了绿炎,让他呆在这里好了,我会看着他的。”昊风经不住儿子抱着脖子相求,开始为他讲情。 绿炎不信任的看着这个算不上称职的父亲,不过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给他一点面子,嘱咐说:“不要让小孩子喝酒,晚上风大不要让他着凉。”然后飞回帐篷那边,向紫雪报告去了。 兰谛法大笑起来:“哈哈,这只飞龙和你,到底谁才是小幸的爸爸啊?” 昊风也笑着说:“绿炎啊,它象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爸爸’呢!” 幸只喝了两口酒就醉倒在昊风的怀里,裹着兰谛法的披风睡着了,昊风和兰谛法你一口我一口的继续喝着,直到把两大囊酒都喝干了,才开始聊天。 “昊风,你愿不愿意做晶凯族下任的族长?”兰谛法突然问出了令人惊讶的话。 昊风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兰谛法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说:“昊风,我有两个儿子,大的一个卤莽急噪,小的一个则谨慎的有点懦弱。他们都是好孩子,但是,这样的孩子是不能领导晶凯族的。我的大女儿到是理智精明,可惜她是女人,女人是不能成为晶凯族的族长的。而现在,我所期待的第四个孩子又是一个女孩。”他叹口气说,“我的样子看起来还算年轻,其实你知道,我已经是39岁、马上就要40岁的人了。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第三个儿子,即使有,我也不能保证他一定有能力,我也不一定有时间慢慢的培养他了。你的小幸是个十分优秀的孩子,假以时日,他会比你和我都优秀。如果你肯继承我成为族长,如果晶凯族在你们父子的手里,至少四十,不五十年之内都会得到和平和发展。” 昊风摇摇头问:“谁说女人不能成为族长?” “自古以来……” 昊风盯着远处的篝火和帐篷,郑重地说:“我知道水光是有志向、有才华的孩子,这些年来我们族里的贸易实际上就都是她在经营、管理,我也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不输给你的优秀的族长。如果将来族人们对她的领导提出疑义,我或我的儿子都会站在她这边的!”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遥想着晶凯族和孩子们的未来。 虽然昊风和兰谛法都喝醉了,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内敏捷的跳了起来——他们都听到远处的草原上一匹马正飞驰而来。 “马受伤了,而且上面有骑手。”兰谛法神色凝重地说。——晶凯族的人十分爱护马匹,如果不是万不得以的情形下,他们决舍不得骑着受伤的马匹狂奔的。 “骑手也受伤了!”昊风仔细倾听后大声说,“快点救人!” 他们用口哨唤来各自的马匹向来人的方向迎上去。 这时,晶凯族负责守夜的战士们也已经有了察觉,十几名骑手跟在他们后面,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在他们身后一直看着的绿炎摇摇头,衔起幸往紫雪的帐篷飞去——这个作父亲的竟然就这么把儿子扔在草地上了?! 那一人一骑远远看到了昊风和兰谛法的身影,好象松了口气,忽然马失前踢,连人带马一起滚倒在地。 昊风和兰谛法不等马匹停下已经从马上飞身跃下,把那个人从马身下拉出来,连忙查看他的伤势。等看到他的脸,两个人一起说:“是列格风家的次子景和。他怎么会独自回来?而且受这么重的伤!他的家人呢?” 检查马匹的战士过来悲痛地说:“他的马已经死了,是活活累死的!”列格风家的骏马都是晶凯族有名的好马,以有耐力,善于跑远途著称,现在,这匹马竟然是活活被累死的。 景和昏迷不醒,总是救人要紧,兰谛法和昊风现在也顾不得马的事了。 当抬着景和向帐篷走去时,昊风和兰谛法都感到不安:列格风家是晶凯族的一个大家族,他家有九个儿子和四个象男人一样善战的女儿,另外第三代、第四代的年轻战士也非常优秀,不计算奴隶和私人军队,这个家族只是相互有血缘关系的战士就超过七十人。而且这个家族特别团结,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建立了家庭的儿子也没有分居出去。人们都说,列格风家族自己就抵的过一只军队。可是今年全族的聚会就要开始了,列格风家迟迟未到,现在却只有景和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会不会是他们有了什么意外呢?”昊风和兰谛法不约而同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略微清醒的景和证明了他们不愿证明的猜想。 “族长,救我的家人……”景和紧紧拉住兰谛法。 兰谛法在他身边跪下一只腿问:“他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恶魔!大家在……战门山……我们遇到……恶魔!” “恶魔?” 大家相互看看,战门山,那里是晶凯族居住的怒风草原的边缘了,原来今年列格风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战门山距离这里有约半个月的路程,即使策马狂奔也要七八天吧?难道景和竟然是从那里一路飞奔回来的?难怪一匹骏马会被活活累死! 昊风也靠近景和问:“景和,你再说明白点!我现在就去接应你的家人!” “昊风大哥!”景和看清他是族里的第一勇士,露出了一丝喜悦,“救我的家人!他们在战门山!那里有……恶魔!”说完又昏了过去。 “恶魔?”把景和交给医师,兰谛法重复着景和连说了好几次的这个词。 昊风急着说:“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去救人!” “我跟你一起去!”紫雪出现在帐篷门口——她本来是为了儿子被扔在草地上的事来向丈夫兴师问罪的,却听到了景和的话,“我们骑绿炎去会快很多。” “好!”兰谛法说,“就拜托你们了!寒江,你去为他们准备路上的食品和用具;堤,你去取战门山的地图来;重微,你去秘密召集护族骑士们,准备跟我一起,在昊风他们传回消息之后出发接应。大家记住,不要泄露这件事,以免族人产生恐慌,一切等昊风和紫雪的消息回来再说!”他向昊风和紫雪叮嘱,“你们谨慎行事,如果敌人过于强大就等我们赶到再行动,千万不许逞强!” “知道!小幸就先拜托大嫂照顾了!可不许我回来之前就强迫他和你女儿结婚喔!”昊风拍拍他的肩,和紫雪一起走出去。 亲过了熟睡中的儿子,昊风和紫雪双双跨上绿炎的背,绿飞龙腾空而起,向战门山飞去。 马群里忽然响起一声长嘶,一匹骏马从围栏里一跃而出,跟着绿炎的方向奔去。 “风翼!”人们认出那是昊风的爱马。 兰谛法阻止了想追上去的人:“它想跟着昊风,让它一起去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兰谛法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恶魔?究竟是什么呢?在战门山,到底有什么?”…… 即使绿炎高速地飞行,昊风他们到达战门山也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昊风和紫雪沿着山脉,终于找到了列格风一家——已经死去的一家人。 乱做一团的营地遍地是尸体,从老人到孩子,从主人到奴隶……死去了数日的尸体已经被草原上的食肉动物所破坏,甚至很难分辨面目了。失去了主人的牲畜有的四处奔散,有的还在附近悠闲的吃着草。 紫雪捂住嘴,靠在昊风身上,昊风也闭上眼不忍再看。 仔细检查了营地,却没有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财物和牲畜没有丢失,就不是强盗所为。凶手到底为什么残忍的杀死这么多人呢?难道真的象景和说的,凶手是“恶魔”? 最后,昊风和紫雪决定分头行动——既然草原上没有凶手的痕迹,他们一定是逃到战门山里去了,昊风和紫雪从营地开始,沿两个方向山里查看。 两个人互相叮嘱后,便各自前进。 紫雪绿炎很快就飞走了,昊风取下弓箭,沿着若有若无的山路向前走。战门山林木茂密,进入其中后就如同突然走进了黄昏,视线变的十分不好,昊风更加的戒备着。 耳中听到草丛瑟动,昊风蓦地回头,几支箭连珠的发射出去,他清楚的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 可是等他过去查看时,却只看到自己射出的箭插在树木和石头里。 昊风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骗自己,这片山林内一定有什么在,而且是可以躲过自己弓箭的家伙,甚至可能就是杀害列格风一家的凶手…… 昊风收起在这茂密的森林里不占优势的弓箭,从腰上拔出宝剑,昊风的个性虽然有时候有点莽撞,但久经沙场的他决不是轻敌之人。 在晶凯族并不擅长作战的森林之中,昊风依旧不愧于他晶凯族第一勇士的美名。只见他收敛起了身上所有的杀机和锐气,无声无息的象一个影子一样在丛林里移动着,几乎已经和大自然的气息融为了一体,这种状态下的他即使走到了身边,连敏感的动物都不会察觉或惊异,就不要说一般的对手了,更是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当昊风越过了第二个山头时,终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什么?”当从树的缝隙里看到那个“东西”时,昊风微微吃了一惊,“那,不会是个‘人’吧?” 昊风看到的是一个人型的生物,有着普通男子的身高,赤裸着的上身生满了青色的鳞片,没有头发的头上还有几支参差不齐的肉角,当他向昊风的这边转过身来,昊风看到他的脸上甚至也覆盖着那种鳞片,在脸上没有鳞片的地方,是獠牙向外突出着的嘴和闪着紫色妖气的眼睛。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个“人”的背上生着一双青色的翅膀,如果昊风不是一个对魔法这类的东西毫无兴趣的人,如果他的身边此时有一个魔法师或神官,就可以知道,这是一只“有翼魔人”。 有翼魔人是一种来自黑暗魔界的生物,据说是当年的魔王刹拿利用黑暗的力量创造出来的。这种生物没有很高的智力,却力大无穷,凶狠残暴,又能够飞翔,虽然不是什么高等级的魔物,但一旦成群结队的出现也很难应付。这种魔物以肉食为生,尤其喜欢人肉的美味。如果昊风知道这点,也就会明白,列格风家的人的尸体根本不是被什么草原上的食肉动物撕咬成那样的,而是成为了这些怪物的口中之餐。 昊风直觉的感到这个怪物身上散发的邪恶之气,他按奈下自己心头的杀机,悄悄地跟在了它的后面。 这只有翼魔人在山里转悠着,渐渐的又有其他的加入进来,到了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支大约有三四十只的队伍。昊风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支巡逻队,所以并不着急,等着它们把自己带到它们的老巢去。 看着它们一路上随便地捉来动物,就那么活生生的塞到嘴里连皮带毛的吞下去,昊风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这里出现了这样的生物?不论它们跟列格风一家的惨案有没有关系,这种东西的存在都威胁到了怒风草原的安全,昊风暗自下定了要除掉它们的决心。 跟着这些有翼魔人走了半天,终于看到它们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昊风耐心的看着它们都进去以后,也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洞口有两只把守大门的有翼魔人,昊风没有杀它们也没有惊动它们,很轻易的就躲过了它们的耳目,但是他看的出来,有翼魔人在黑暗里发着幽光的眼睛说明它们是有夜视能力的,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中它们有着自己没有的优势,接下来必须步步小心才行。 ——这个地方的主人因为这里是人迹罕至、偏僻荒凉的边界地区,又因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竟然大意的只派了几个有翼魔人把守洞口。如果他知道就是他的这个小小的疏忽让昊风轻易的进入了他的地方,最后竟给他带来了致命的失败,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感想。 昊风沿着阴暗的通道向前缓慢的行进,越走越是觉得这个地方的不对劲:在这里穿行的都是那种有翼的怪物和其他的形状怪异的生物:昊风已经觉察到这些东西决不会是一开始就属于这个世界的。洞里偶尔会看到奇怪的不明含义的咒符,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可以看到地面上散乱着人和动物的白骨。虽然昊风不懂得法术,可是洞里因为黑魔法而散发出来的气氛还是令他感到难受,就象夏季雷雨来临前的潮湿郁闷的空气使皮肤上被粘上了一层不舒服的东西一样,他就顺着自己的感觉走,向最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传来的方向。他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踪,直到来到了那个开阔的大洞窟中。 昊风把宝剑咬在口里,双臂支撑着身体,使自己悬挂在洞顶的钟乳石丛中,从石缝里向下看去。 这个洞窟与众不同的灯火通明着。 洞窟的地面如同被仔细的打磨过,象铺上了大理石地面一样平整光滑。地上画着内容复杂的六芒星状的魔法阵。昊风看不懂魔法阵的含义,但他可以分辨出用来画这一切的原料——那绝对是用人的鲜血画出来的。魔法阵的中间,用白色蜡烛围着的金盘里,摆放着两枚很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就象两棵金色的眼睛似的,在这双“眼睛”的上方,一团灰色的雾气旋转着,乎而凝结聚集,乎而四处飘散。每次飘散都好象要就此消失在空气中一样,但是每次又都会再次凝聚起来,昊风相信一定是那两枚眼睛似的东西在牵引着它,形成了这一切。 “看来那两个东西就是关键。不管这里是在作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好事!一定要想办法毁掉它!”昊风暗下决心,一边打量着周围,心里掂量着下一步怎么做。 魔法阵的旁边站着许多守卫,这些守卫和昊风之前看到的怪物明显的不同。这是一些虽然也生有黑色和青色的翅膀,但是外貌跟人极为相似,除了紫眼、尖耳、头上生着黑色或银色的角外,五官四肢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生物。这些不是有翼魔人那样被制作出来的低等的奴仆,而是真正的被将灵魂献给黑暗的魔法师们从地狱召唤来的魔族。是真正有着智慧、勇气和极度邪恶的高等生物。 “以一对十七啊……”昊风略感兴奋地舔着嘴唇,“这样就去对付从没见过的东西是很卤莽的行为呢!”说着将宝剑拿到手里,看准了在自己正下方的一个魔物纵身跃了下去。 昊风的突然出现使魔物们一时乱了阵脚,等他们镇定下来,重新摆好阵势时,已经有三个同类死在了昊风的剑下。昊风·扬把背靠在石壁上,避免被它们形成包围的局面。他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知道攻其不备,先发制人的优势已经失去了。本来他的预计是想要趁对方不备之时先至少斩杀五到六名敌人的,没想到敌人的功夫和反应能力高出了他的想象。现在还是要速战速决,以免被敌人的援兵所包围。 “这些东西还真的不好对付啊!”昊风看着对方以半圆形的阵势缓缓地向自己逼过来,自言自语地说,“本来还希望它们一起冲上来乱斗呢!”现在的情况下敌人的阵形越是整齐,行动越是沉着,对昊风来说就越是不利。 昊风佯装做要向右侧突围,等右侧的几个魔物举剑想要招架的时候他已经收回身形,跃到居中的魔物面前。经过刚才的一轮攻击,昊风已经发现这些东西的力气、速度过于常人,也可能还会一些魔法,但是也就是因为它们的这些长处,使它们的招数上却有很大的破绽。象昊风这样在剑法上浸淫多年的高手,自然不会放过敌人的这些弱点。他选定的目标是这些魔物的首领,在中间发号施令的那一只。在对方快速的躲过了他的连环攻击之后,昊风巧妙的找到了它的一个破绽,把剑送入了它的胸口。借着对方的尸体掩护自己,昊风又连续斩杀了两只魔物,但这时他也完全的陷入了对方的包围圈里。 昊风自幼就跟随兰谛法和师傅出没沙场,十八岁那年甚至曾有过只身陷入敌军两千兵马包围中的经历,他早就习惯了以少敌多的打法。一旦失去了首领,魔物们的行动就完全没有了主张,昊风觉得这样的对手已经容易解决多了,所以虽然身陷敌人包围之中,他反而比刚才更加挥洒自如了。 一只魔物的剑划过昊风的腰部,但只是使他衣服破裂,昊风挥剑削掉它的手臂,在魔物的惨叫声里,昊风在依旧握着武器的断臂上踢了一脚,插入了另一只魔物的咽喉。昊风趁着敌人的包围在着时出现的空隙就地一滚,已经脱出它们的包围,进入了那个洞窟里。魔物们紧追不放,昊风连续推倒了两个火盆,燃烧的火焰流了满地,令敌人的步子慢了一下,等他们再次包围住昊风,昊风已经站在那个魔法阵的里面了。 外表装做若无其事,在心里昊风却吃惊不小:一进入这个魔法阵,他就觉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断的失去,每靠近魔法阵的中心一步,这种感觉就增加一些,昊风走到魔法阵中间那个金盘旁边时,觉得自己连举步都很困难了。 魔物们显然没有昊风的这种感觉,他们恢复了包围的阵型向昊风逼过来。 昊风深吸了口气,挥剑向金盘里的眼睛一样的东西劈去。 “铛”的一声,昊风的剑被狠狠的弹出来,他也险些被震出去。 “好坚固的东西啊!”昊风吃惊的想,凭他手里削铁如泥的宝剑、加上他全力的一击竟然没能损到那东西分毫,从周围的魔物眼神里,昊风看到了一抹嘲笑。 魔物们已经看出昊风此时的无力,一起拥上来。 一直在金盘上盘旋的那团黑雾也突然向昊风的脸上扑来,一下把他的头包裹在里面。 昊风狼跄着用剑击倒一个魔物,他这时的力量已经没法杀死对方了,魔物倒地后立刻又爬了起来,向他进攻。因为那团黑雾,昊风的呼吸和视觉都十分困难,却又怎么也甩不开它。眼看敌人恶狠狠的包围上来,昊风急中生智,飞起一脚踢中那个金盘。金盘被踢出了魔法阵,“铮”的一声撞到墙上,盘里的那两枚东西也被甩了出来,落在地上。昊风捂着腿蹲下来,疼的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东西好重啊,就象踢到了巨石一样,震的昊风的腿又疼又麻,一时竟站不起来。 洞窟里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仿佛有一阵飓风刮过一样,整个洞里卷起了巨大的气流,昊风半跪在地上,双臂护在眼前,感到包裹在头上的雾气消失了,耳边魔物们的呼号声也越来越低,当气流平息后,就连一直压抑着昊风的这个洞窟里的那种难受的气氛也消失了。昊风再睁开眼时,魔物们已经没有的踪影,就连被昊风杀死的那几具尸体都一起不见了。脚下原本保持着鲜血的颜色的魔法阵也消退了颜色,变成了紫黑色。——虽然不懂得魔法,但是昊风也明白这里在进行的事情已经被自己破坏了。 他揉着腿站起来,过去把那两个眼睛一样的东西拣了起来,“咦?这东西很轻啊!刚才怎么那么重,把我的腿都震麻了。总不会那个盘子很重吧?(昊风用脚踢踢地上的金盘,普通的金子啊!)难道它只有在那个魔法阵里才那么重?”昊风知道这两个东西是事情的关键,所以随手把它们放进了口袋,准被带回去给族里的法师看看是什么东西。 一声龙的吼声从洞外传来,充满了愤怒、悲哀和憎恨。 “绿炎!”昊风惊讶地叫。 当第二声龙吼传来时,昊风分辨出那不是绿炎的声音:“难道这里还有一只飞龙!” 对于昊风来说,对除了绿炎以外的飞龙他的看法是和世人一样的,认为那是一种神秘、强大而且可怕的生物,即使是他,也从来没有过独自一人去挑战一只飞龙的念头。 昊风沿着来时的路匆忙向外奔去,龙的吼叫还在不断的传来。他在心里不断的祈祷:但愿紫雪和绿炎安然无恙,但愿他们不要遇见这只龙,虽然他信任紫雪和绿炎的能力,但是还是希望不要发生无谓的战斗,飞龙和骑龙的龙骑士之间的战争,只是想象就很可怕了。 当他快要走到洞口时,三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面的是两个已经老的看不出年龄的人类,后面是一名精灵(昊风觉得他应该是一个黑精灵),他们都穿着长袍,手里拿着魔杖,大约都是魔法师或者类似的什么吧。昊风冷冷地看着他们——他在小时侯曾经因为族里的法师不负责任的话而被族人们视为不祥之人,所以对有这样身份的家伙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一般来说大部分的战士,对于魔法这类的东西都因为无知而多少有畏惧的心理,昊风也是这样。自己破坏了他们正在进行的魔法,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魔法来对付自己,昊风觉得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双方对峙着,谁也没有动。 对于魔法这种东西一点也不能预测的昊风有点沉不住气了,心想:“干脆先下手为强!”想着便举剑向其中一个人刺去。完全出于他的意料的是,他竟然一点抵抗都没有遇到,宝剑轻易的就刺进了对方的胸膛,那个人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倒了下去。昊风愣了一下,眼看着另外两个人被一团黑雾包围,消失不见了。 “他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不使用魔法呢?”昊风在心里诧异地想。这样轻易的就杀死了对方,让他觉得就象杀了一名无力反抗的老人一样,心里有点不舒服。昊风不知道的是,方才这三个魔法师已经连续使用了数种残酷的魔法来对付他,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些魔法一到达昊风的身边就自动的消失不见了。所以当他们看到昊风开始反击时,才匆忙的逃走了——如果不能使用魔法,在昊风这样的战士面前,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也猜想到了,那个“东西”一定在昊风身上,一定是它的魔力保护了昊风,那么重要的东西落到了他的手里,只能以后再想办法夺回来。 洞外龙的吼声还是一声接一声的传来,越来越近,好象已经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了。 紫雪和绿炎跟昊风分开后也是沿着山路,向和昊风相反的方向前进。一路上他们只看到茂密的山林,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直到那阵悲愤的龙吼声传来。 “飞龙?”紫雪有点惊讶,即使是身为龙骑士的她,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绿炎以外的飞龙。 “小心!”绿炎警告说,“它很气愤和伤心,正在威胁要毁灭一切。” 紫雪也听出那只龙声音里的情感,问绿炎:“它毕竟是你的同类,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即使是同类,性格也是各种各样的啊,飞龙里多的是很邪恶的家伙啊!绿炎这么想,但它不愿意把这样的话告诉紫雪,“那就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和我们要找的答案有关呢。”绿炎嘴里这么说,它心里可一点都没有要和同类见面的期待。即使只听声音这个家伙也不是好相处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飞龙总是会把自己的骑士看的比同类重要的。 绿炎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当它转过山麓刚刚看见对方的身影时,就立刻躲到山后,因为惊讶和恐惧,身体都轻轻颤抖起来。 “绿炎?怎么了?” “那是……金眼黑龙王!”绿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念出这个名字。 “金眼黑龙王!”紫雪也立刻和绿炎一样被惊讶和恐惧的感觉包围了。她从藏身的地方小心的看过去。那果然是一只黑色的巨龙,一双金色的眼睛闪着光芒。在龙族黑色是禁忌的颜色,从两千年前就不在有黑色的龙出生,何况还有那双独一无二的金眼,这绝对就是金眼黑龙王本身,而不是另外一只飞龙。 为什么?为什么两千年前就被封印的金眼黑龙王会出现在这里?紫雪和绿炎一样想不通这一点。 他们不知道,阻止了这一切的昊风也同样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千年前,本来身为人类龙骑士,同时也是强大的魔法师而为人们景仰的刹拿,因为自己的野心和残忍成为了魔王,他的坐骑金眼黑龙王本来就是龙族的最强者,在征服世界的过程中它忠诚的帮助自己的骑士。最后,他们杀死了所有敢于反抗者,魔王刹拿的黑魔军队控制了世界,刹拿用暴力和血腥统治了整个大地。他的统治整整过了八百年,才有两个人类的青年站起来反抗:一名天才的魔法师和一名骁勇的龙骑士,后人分别称他们为圣光明王和圣英雄王。这两名青年的反抗带动了整个世界沉寂已久的正义力量,经过了长达三十年的战争,最后在朗山进行了最终战役(史称“朗山会战”),两位圣王将刹拿杀死,将金眼黑龙王封印,世界再次从黑暗下苏醒了过来。 可是,两千年来,当年效忠于刹拿的魔法师和黑暗骑士们并没有放弃他们对这个世界的野心,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召唤回他们的主人,让他再次拥有世界。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经历了各种失败,也有很多同伴丧生在有意或无意破坏他们的阴谋的战士和魔法师手里。 终于在最近,他们成功的从两位圣王的墓中盗来了龙之眼,然后又成功的召唤出金眼黑龙王。利用金眼黑龙王的强大魔力配合召唤魔王的仪式也进行的异常顺利,几乎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的认为,他们的计划就要在世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成功了。 没想到他们召唤来作为仆人使用的有翼魔人在觅食时吃了列格风一家,引来了晶凯族的昊风·扬和紫雪调查,最终昊风误打误撞的破坏了整件事。 金眼黑龙王处于极度的愤怒、不甘和悲伤之中。 重回世间的这些日子来,它全心全意的为刹拿的复活而努力。把自己的魔力一分为二,一部份留在自己体内,用来每天在世界上寻找优秀的魔法师,然后不露痕迹的杀死他们,夺取他们的鲜血来画成魔法阵;一部分保留在原来的龙之眼里,在魔法阵里用来做复活刹拿的能量。它本来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骑士了,没想到就这样功亏一篑。现在他知道,不仅刹拿的复活成了泡影,甚至连含有它自己一半魔力的分身也被什么人拿走了。 几乎要陷入疯狂里的金眼黑龙王开始胡乱的攻击四周,只见草木、山石被它卷起的火焰和发射的闪电击的四处纷飞,甚至半个山头都倒塌了下来。这样疯狂的发泄了一阵子,它突然发觉,那三个把它召唤出来的魔法师不见了。这些已经向它的骑士宣誓效忠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就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利,才会让事情失败。现在竟然没有来到自己的面前请罪,就这么躲起来了!金眼黑龙王的怒火转移到了这几个魔法师身上,开始四处寻找他们的踪影。 “它飞走了。”紫雪轻声说,“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绿炎没有回答,它在想着为什么金眼黑龙王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从来也没有生灵有从圣墓中盗取物品的胆量,也没有人曾经想过金眼黑龙王可能复活,所以近几百年来,封印在两位圣王墓中的龙之眼几乎是处在无“龙”看守的情况下的。现在金眼黑龙王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圣墓中的龙之眼已经不在了。这一切金龙王陛下知道吗?云雾山的龙族同胞知道吗? “它去的方向是我们族的方向!”紫雪惊叫起来。 绿炎也下定了决心:“我们跟上去看看。” 紫雪点头,跃回到它的身上:“我们走!” 绿炎犹豫一下:“可是昊风在哪里?” 紫雪咬着嘴唇:“他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的能力!金眼黑龙王已经飞远了,我们不用等他了。”——下意识的,她不愿意自己的丈夫面对这可怕的黑龙。 绿炎也觉得如果昊风也坐上来会影响自己战斗时的敏捷性,虽然它一万个不愿意和金眼黑龙王战斗,可是总要作好最坏的打算。于是展开翅膀,悄悄的跟在了黑龙后面。 昊风刚从洞里走出来,就遇到了一阵惊天裂地的变化。在他还没有反映过来时,就看到周围飞沙走石,草木摧折,闪电游走,火焰四掠,过了一会山体都开始崩塌了。昊风·扬及时的缩身躲入了山壁上的凹陷里,眼看着巨大的石块擦着身体落下来。 “天啊!这是怎么了!”昊风不解地摇着头。 一阵龙吼从上空传来,昊风顺着声音看去,看到火焰和闪电的包围里,一只飞龙飞过去的身影。虽然是惊鸿一瞥,昊风还是看到那是一只黑色的飞龙,生有一双慑人的金色眼睛。 “金眼黑龙?”昊风隐约也听紫雪和绿炎说起过金眼黑龙王的事,此时看到这只飞龙,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凉意。 等到金眼黑龙王飞远了,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昊风才从藏身之处出来。他跨过几棵燃烧的树木,遥望着黑龙消失的方向:“那是我们族的方向啊……” 黑龙飞过后没多久,绿龙的身影也从天上一掠而过。 “紫雪!绿炎!紫雪……” 在风声、火焰声和山石不断的崩塌声里,绿龙和紫雪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昊风在地上跟着绿炎跑了一程,终于也没使他们注意到自己。 “唉!”昊风无奈何地跺跺脚,“紫雪他们是在追赶那只黑龙吗?他们向着我们族的方向过去了!”不知为什么,昊风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山,心里担心着自己要怎么回去。步行回去的话大概十天也不够吧? 一阵马嘶在不远处响起。昊风回过头,栗色的骏马正向奔来他身边,亲密的在他的身上摩擦着马头,“风翼!你跟我来了!”昊风开心的抚弄着爱马,“辛苦你带我回去吧!”他纵身上马,向着一前一后两只飞龙的方向飞驰而去。 悲剧发生的时候正是午夜之后。 经过了又一夜狂欢的晶凯族的人们刚刚睡着,这时,金眼黑龙王夹着闪电和火焰疯狂残暴的攻击了他们。 ——以后,昊风会认为是因为自己破坏了刹拿的复活而给晶凯族带来了金眼黑龙王的报复,并因此自责不已。其实不然,此时的金眼黑龙王根本不知道破坏刹拿复活的是什么人。它之所以袭击晶凯族,纯粹是为了发泄心里的不快而已。如果当时它不是偶然的选择了飞向晶凯族的方向而是越过了战门山飞向矮人的国家的话,那里也一样会受到它的攻击。 等晶凯族的人们从梦中惊醒,整个营地已经陷入了火海。 在看清楚敌人是一只可怕的飞龙后,晶凯族的战士并没有因此失去斗志。 “快,先带领孩子、妇女和老人逃走!”兰谛法大声指挥着,并带领战士们向金眼黑龙王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强弓射出的箭雨和刀枪剑斧一起奔向黑龙,黑龙的武器则是它的爪牙以及魔力。曾经在数百年间使整个世界战战兢兢的活在它的暴力下的金眼黑龙王,即使面对这个以骁勇著称的民族依旧游刃有余,随着它的每一挥爪,每一甩头,每一次发出攻击魔法,都会有破碎的人体和惨呼声一起飞起来。 这些草原上纵横无敌的勇士在面对从远古醒来的金眼黑龙王的强大魔力时就如同飞蛾扑火一样。 兰谛法的长子是第一个牺牲在金眼黑龙王巨大魔力下的战士,片刻之后,他的父亲也随他而去。悲愤的晶凯族战士此时已经发觉到金眼黑龙王的强大,明白他们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但他们依旧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只求用自己的生命拖延时间,给族里的老弱妇孺逃走的机会。 一名战士的投枪射中了黑龙的肩胛,引起了它更大的暴怒,它用魔法、用利爪和尖牙象撕开纸屑一样破碎着眼前的人体,闪电和火球不断的落在营地上,每一次经历这些魔法的打击,就会有数名晶凯族人丧生。 整个营地的上空被魔法形成的乌云、闪电和飞舞的火球布满,遮盖了原本灿烂晴朗的星空,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就是晶凯族的人们看到的最后的情景。 并没有经过多久,战士们已经全军覆灭,黑龙又赶上了逃离中的族人。 这是一群更经不起它的攻击的人,少数人的抵抗只是刺激了黑龙杀戮的欲望而已。 当黑龙踩着女人和老人的尸体出现在幸的面前时,这个七岁的孩子面对死亡没有玷污他的父母给他的生命尊严。他护在兰谛法的幼女前面,勇敢地拔出自己的宝剑向黑龙刺去,然后和那个女孩一起消失在龙的火焰里。 “小幸!小幸!” 一个女人悲痛的喊声和同类的怒吼使金眼黑龙王抬起头来。 能够在这里看到同类,金眼黑龙王其实是很高兴的,甚至在一瞬间把气愤都忘记了。 虽然在两千年前它的同类大部分站在和他敌对的阵营里,但它并不恨它们——飞龙为了自己的骑士而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它自己也是这样的。所以这次醒来后第一次看到同类,金眼黑龙王本来是很想和平的和这只绿龙谈谈的。 可是绿龙却没有和它一样的想法。 抱着那具小小的尸体,声嘶力竭的紫雪悲痛的已经快要疯了,绿炎的悲痛也不比她的轻,它根本没有察觉到金眼黑龙对它毫无敌意。 金眼黑龙王靠近绿龙时,得到的就是绿龙和女性龙骑士的愤怒的攻击。在明知道不敌的情况下紫雪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扑向黑龙,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失去爱子的痛不欲生的母亲,已经完全没有了作为龙骑士的冷静和判断力。她短兵相交之后,凭借自己的实力和经验,金眼黑龙王将绿炎从空中撞了下来,然后重重的踩过了长枪脱手,倒在地上的女骑士的身体——它对人类是不会有半点仁慈之心的。 它跨过女骑士和她紧紧抱着的孩子的尸体,看着挣扎着想要起来的绿龙。黑龙知道一只失去骑士的飞龙面对杀害自己骑士的凶手会想什么:它自己也有过那种绝望、愤怒的心情。它曾经不只一次的杀死人类骑士后又杀死那企图扑上来报复的同类,但那都是在它自己经历失去骑士的感觉之前,现在它很能体谅绿龙的心情,而且它又是自己复活后遇到的第一只同类,在一瞬间里黑龙甚至曾对它产生过亲切的感觉,所以它不想杀死这只绿龙。 绿炎一次次向黑龙冲过去,一次次被强大的对手重重的击倒。黑龙没有主动进攻,它希望绿龙自己放弃无益的举动,虽然黑龙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龙族的骄傲和绿龙对骑士的感情都不允许它这么,它宁愿选择战死。 当绿龙再次倒下时,黑龙来到它身边,用脚爪踩住它的身体,利牙放在了它的颈部。只要咬下去就可以结束它的生命了,这种念头诱惑着黑龙嗜血的神经。对它来说人类太脆弱了,它渴望杀死更强的生物。但是两千年来对同类的怀念再次占了上风,它在绿龙耳边吼道:“滚回去告诉金龙我在等它!等着和它了结两千年前的事!”它说完了这些,很满意给自己找到了不杀这只绿龙的借口。 金眼黑龙王在空中俯视着自己的杰作,对着遍布草原的尸体发出了得意的吼声。 绿炎挣扎着来到紫雪身边,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紫雪还活着,但是她的内脏已经破裂,已经没有很多的时间了。她还是紧紧地抱着幸,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绿炎:“可怜的绿炎,我已经不能再作你的骑士了,你得到自由了。” “不,紫雪,你要活下去!” 紫雪忍着巨痛说:“没关系,我和小幸在一起……不用为我哭泣,母亲总是要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的……啊,可怜的昊风,可怜的昊风,他什么都失去了……”她哭了起来,为将要承受这一切的自己的丈夫而悲痛,“昊风要怎么活下去呢?可怜的昊风……” “振作点啊,紫雪,你要和昊风一起活下去才行!没有了你他也会死的。” 紫雪摇着头:“已经不行了,绿炎,你看的出来……我跟小幸一起走了。绿炎,即使我死了也不要离开昊风……求你……他会活不下去的……我知道他……绿炎,答应我,你要帮助他活下去,帮助他去找别的幸福……告诉他,我和小幸爱他……我们在看着他……想看到他幸福的样子……” 她最后看了这只绿龙一眼:“还有绿炎……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啊,昊风,可怜的昊风……”到了最后她也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死亡悲伤,只是挂念着她可怜的丈夫,终于在第一抹朝阳照到身上时闭上了眼睛。 绿炎悲痛地吼叫起来。 在草原上久久回荡的龙吼告诉这世界,有一只飞龙失去了它的骑士…… 随风而来的血腥味刺激着昊风的神经,他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未熄灭的火光:那决不是篝火的残烟,那是,那是他的家园在燃烧。 “不!”一声绝望的叫喊从昊风的口里发出来,他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摔倒在营地前。 这里的情形比他能够预测的最坏的情形还要坏上一千倍:所有的帐篷都倒塌了,火焰在上面燃烧着。触目所及都是尸体,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战士、牧人、商人和奴隶……晶凯族人、外族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尸体。 “不!不!”看着眼中惨绝人寰的地狱景象,昊风只能这样一遍一遍无助地喊叫着。 战士们断离身体的手里还紧握着兵器,母亲们到死还呈现保护孩子的姿态,一对恋人相拥着化成了灰烬,再也不能分开……昊风跌跌撞撞的在营地里奔走,这些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们的鲜血将他脚下绿色的草原染成了红色。 “哥哥!哥哥!”发现了兰谛法的尸体使这个硬汉子号啕大哭起来。 兰谛法倒在他的次子身上,还维持着保护的姿态。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抛开了族长的责任而选择了一个父亲的身份,和他的儿子一起被闪电击穿了身体。 这是自幼疼爱他的人,是他的兄长、父亲、老师,就几天前,他们还曾经一起在不远的山丘上喝着美酒畅谈论未来,竟然就这样成了永别? “为什么?是谁干了这一切!” 晶凯族已经不存在了吗? 站在这里,昊风不得不问自己这个问题。在聚会期间遭到的这次袭击是毁灭性的,从遍野的尸体的数目可以粗略的估计,晶凯族即使还有人幸存,数目也不会很多了。 他们曾经是怒风草原的主人,曾经是风神的宠儿,曾经以一个不足万人的民族将一个强大国家逼到绝路,是谁可以杀死这些世界上最骁勇的战士!是谁能够毁灭整个晶凯族! 从这个修罗场里留下的攻击痕迹,昊风找到了他要的答案:飞龙。 “是它吗?那只金眼的黑龙!”昊风念着这个名字,握紧了双手。 昊风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思考这一切的能力了,他在尸体中绝望的寻找着,每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眼帘,都激起他撕心裂肺的痛楚,直到山丘上那座新近用岩石堆起的石堆映入眼里,他最后怀着的一丝希冀也破灭了——那些石头上到处都是绿炎抓过的痕迹。 昊风的手不由自主的战抖着,开始搬开那些岩石,最终当他掀起那块石头,看到下面的两个人时,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明白,自己到此为止已经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未来,所有活着的理由都被从他的生命里无情的夺取了。 “紫雪,小幸……”昊风把最亲近的两个人搂在怀里,吻着他们的脸,反复的念着那两个抵的过全世界重量的名字。 心口麻木的连这种痛都快要感觉不到了了,甚至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好象他在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之后,连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 本来他或许会一直呆在那里,只是念着他脑海里唯一记得的两个名字,直到悲伤和时间从他身上把生命拿走,让他可以到紫雪和幸的身边去(如果命运这样为他安排,未必不是一种仁慈)。可是被血腥吸引来得草原上的食肉动物的抢夺撕扯尸体的声音惊动了他——即使晶凯族已经不复存在了,昊风也不能让自己的同胞成为动物的食物。 昊风开始先是斩杀着那些野兽,然而他发现这个停尸场的面积太大了,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会有尸体落入狡猾的野兽口中。然后他开始挖掘坟墓,但是也仅仅只把紫雪和幸埋葬回岩石下面,又把兰谛法一家埋在他们旁边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这里有上万具的尸体,他却只有一个人,一双手。 最后,昊风狠下心肠,点燃了这片草原。他已经事先在族人的尸体上浇洒了油,草原上的风助长着火势,转眼间把所有的一切吞没到其中。昊风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憧憬,所有曾经拥有的幸福和将要得到的幸福,所有爱过的恨过的人和事,都要这样随着火势消失。他们将会随风而去,成为这个世世代代养育了他们的怒风草原的一部分。 狂风在烈火的上空呼啸,仿佛在为自己宠爱的子民号啕,熊熊的烈火带走了一个民族,也带走了昊风的家园、亲人,他的一切…… 一只誓死不肯离开主人的牧犬在火焰中发出了长长的嚎叫,昊风·扬发觉自己也在和它一起野兽似的长嚎着。 因为太接近火场,昊风的衣服和头发都被烤焦了,火舌不时的舔到他的身上,使他受到无情的灼伤。昊风很乐于承受着这一切,他很高兴自己还有疼痛的感觉。他明白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就麻木的死去:“复仇!不论花多少年我都要找到那只黑龙!用自己的手把它拉到地狱去!”昊风跪在燃烧的怒风草原上紧握着他的剑,对着冥冥中同胞们的灵魂起誓。 怒风草原的大火燃烧了九天九夜,随着大火的熄灭,世人发觉晶凯族这个正在蓬勃发展的民族从世界上消失了。人们对着一个民族离奇的灭亡产生了种种猜测,可是真相已经随着火和风飞散在了怒风草原空阔的天地间…… 金眼黑龙王暴跳如雷的发泄自己的怒气,它的暴怒使两个魔法师不得不用瞬间转移魔法暂时逃离战门山:他们再回到这里寻找金眼黑龙王和包含了金眼黑龙王一半魔力丢失了的龙之眼时,只见到了同样回来找他们的金眼黑龙王,受到了金眼黑龙王对他们失败的残酷惩罚。 他们的逃走更使黑龙怒气冲天,正当它想找什么来发泄时,一个人类出现在它的面前。 看到黑龙庞大的身躯,昊风知道自己先回到战门山来寻找黑龙线索的办法是正确的了。 昊风·扬和金眼黑龙王互相打量着。 他们彼此都对对方作了无法挽回也不能原谅的事,但他们却是第一次面对面看到对方。 “金眼黑龙王,我是晶凯族的昊风·扬,”昊风的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平静的多,“你杀害了我的亲人,毁灭了我的民族,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金眼黑龙王根本记不清自己毁灭过多少民族了。它站起来俯视着昊风:惊讶和暴怒于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竟然敢当面对自己挑战!它要杀了他,对,不使用任何魔法,它要用利爪和牙齿把他撕成碎片,然后当作午餐吃下去! 昊风握紧了追随自己二十年的宝剑,用它刺向自己一生中最强大,也可能是最后的敌人。 因为黑龙没有使用魔法,昊风在和黑龙的搏斗中丝毫没有落在下风。他施展出的剑法连黑龙也不得不在心里赞叹:那象风精灵一样的闪转腾挪,那配合着大自然呼吸的节奏的招式,那在战斗中他身上的散发的战士的气势,单只在武艺方面,在金眼黑龙王看过的各个种族的无数战士中,也只有黑龙自己的主人刹拿和金龙的那个被称为英雄王的骑士,可以和这个男人相提并论。 黑龙渐渐急燥起来,它已经忘记自己打算拿这个人来做午餐,也不在乎他的尸体是不是完好能吃了,开始出其不意的使用魔法攻击。 昊风躲闪着黑龙的魔法,但是一个人类的力量和金眼黑龙王相比相差实在太远了。 当金眼黑龙王发出的闪电击中昊风的胸口的一瞬间,魔法穿过身体的巨痛撕扯着他的神经,昊风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或许自己从来也没奢望过可以战胜金眼黑龙王,只是到这里来为自己寻求一种到紫雪和幸身边的方法而已。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剑脱手落在远处。 昊风嘴角噙着血,强撑着身体站起来面对黑龙,他明白一个战士在战斗中失去武器时,就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并准备以骄傲的姿态迎接这个时刻。 “紫雪、小幸、哥哥,马上就可以到你们那里去了。” 金眼黑龙王看着这个被自己的魔法正面击中还不肯死去的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又瞄准他的心脏发射了第二道魔法。 仿佛有什么挡住了金眼黑龙王的攻击,昊风的身体被两股相互抵触的力量弹到空中,然后悬空停留在那里,一声轻微的破碎声从他身上传来,无数金色的碎片从昊风胸口的口袋里飞散出来,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环。 “那是!”金眼黑龙王惊讶地发现,它的第二次攻击击中的是自己分了一半魔力在上面的龙之眼,它竟然一直藏在昊风的口袋里。 昊风得到这两个东西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就把它们的存在忘记了,可是当金眼黑龙王的攻击打中它时,它还是用和黑龙同样的力量进行了反击。金眼黑龙王用一半的魔力和自己的另一半魔力开始了比拼。两道魔法相互侵蚀抵消着,龙之眼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消失,金眼黑龙王本身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的耗去,这样的结果终究会是两道一样的魔力彼此都抵消掉,龙之眼和金眼黑龙王本身也一起崩溃、消失。 此时金眼黑龙王已经无法收回黏着在一起的自己的魔法了,眼看着自己在渐渐杀死自己,它发出了绝望地吼叫。 当龙之眼的碎片只剩下不多几点时,金眼黑龙王在绝望中使用了最后的办法。随着它震动天地的吼声,金眼黑龙王在一团光芒里扑向昊风,然后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昊风的身体从半空中摔到地上。 “昊风!”绿炎带着几十只飞龙落下来,其中的一只气度庄严的金色飞龙,就是龙族的金龙王。 在埋葬了紫雪和幸之后,绿炎独自挣扎着返回了云雾山求助,因为它知道,要对抗金眼黑龙王,只有靠龙族的力量。金眼黑龙王复活的消息震惊了龙族,金龙王亲自带领飞龙战士们来到了战门山。 绿炎不知道自己是否回来迟了,昊风一动不动,难道他已经遭到毒手了吗? “不要紧,他还活着。”金龙查看着昊风说,“那是什么?” 在昊风的身下,几个金色的东西被取出来,其中两个眼睛般的东西,飞龙们一看到就叫出来:“龙之眼。”可另一个象龙卵似的被金色的结界包裹着的东西,就谁都不认得了。当飞龙们一起观察这个东西时,独自在照顾昏迷不醒的昊风的绿炎惊叫了一声:“昊风!昊风他的样子!” 本来已经年过三十的昊风,现在的面容看起来好象只有二十四、五岁一样。 “昊风他到底怎么了?这是金眼黑龙王造成的吗?”绿炎焦急地问。 金龙王沉默的观察了良久,当它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时,也为此惊讶不已。 “大家不用惊慌,金眼黑龙王已经被封印了。”金龙王先说出了令人放心的话,飞龙们一阵兴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被封印了!” “难道是这个人类干的?” “英雄啊!” “不可能……” “金眼黑龙王怎么会……” 金龙王举起翅膀,示意它们安静,接着说:“但金眼黑龙王还没有死,它还在这里。”它用前爪指着那个金色的“蛋”说,“我无从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金眼黑龙王在生死关头被迫用了一中很古老的魔法:那是只有我们龙族才能使用的,最后的求生手段,也是骄傲的飞龙们不愿意使用而消失在记忆里的魔法。”飞龙们依照金龙王的指示,跟随着它在记忆低层寻找,都在自己记忆的深渊里找到了这个魔法。 那是一个可以让飞龙的生命和别的种族交融、共存的魔法,一般是飞龙们在生死关头,想让别的生物代替自己承担致命的一击时才使用的。飞龙们的骄傲使它们很少使用这样的魔法,直到它们都快要遗忘这个魔法了。 金眼黑龙王在最后的时刻使用它,将自己的生命和当时唯一在场的另一个生命——昊风·扬结合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昊风得到了黑龙的生命,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他将分享飞龙数千年的寿命(所以他的外表也回到了二十几岁,因为那是金眼黑龙王相当于人类的年龄),但是他也将分担金眼黑龙王受到的一切伤害。于是,原来一分为二的魔力被从新分成了三份,昊风承担和吸收了龙之眼对金眼黑龙王反击的力量,魔力胶着着互相抵消的局面自然瓦解了。 龙之眼平稳下来,只剩下金眼黑龙王三分之一魔力的它几乎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昊风活了下来,得到了和金眼黑龙王一样的寿命和它三份之一的魔力。他是个人类,无法使用龙族的魔力,这种魔力将在他的身体里沉睡,直到他死亡或者这个魔法解除为止。 金眼黑龙王为了求生耗尽了剩下的三份之一魔力,将自己封印在那个“蛋”里,进入了沉睡。 “现在就毁了它,免得金眼黑龙王再次苏醒!”一只飞龙向那个“蛋”扑去。 “不行!”绿炎挡住它,“现在毁了它,昊风也会死!” 那只飞龙向绿炎咆哮着:“一个人类和金眼黑龙王的觉醒哪个更重要!” 绿炎毫不示弱的露出自己的牙齿:“我答应过我的骑士要保护他!” 那只飞龙知道飞龙对自己的骑士的承诺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哪个骑士已经死了之后,这种承诺对飞龙就更加重要。但它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消灭金眼黑龙王的机会,企图饶过绿炎,绿炎向它咬过去,眼看它们就要打起来了。 “够了!”金龙王阻止了这一切,它沉重地说,“我们龙族没有尽到守护龙之眼的责任,才使金眼黑龙王有机会觉醒。现在,阻止刹拿复活的是这个人类,封印金眼黑龙王的也是这个人类,他作了我们应该做的事,弥补了我们的错误,我们反而要间接的杀死他吗?你们认为我们龙族是可以作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的吗!”它严厉地看着飞龙们,特别是那只坚持要杀死昊风的飞龙。 飞龙们在它的目光下都低下了头。 “他应该活下去,而且应该得到龙族的感激和尊敬。”金龙王宣布了昊风的命运。 一只飞龙小心翼翼地说:“可是,他真的活的下去吗?要他和金眼黑龙王分享同一条生命的话,说不定他宁愿死掉。” “而且他已经失去一切了,他的亲人、民族和家园都不存在了,他能够承受这一切吗?他能到哪里去呢?哪里才是他的容身之地?”另一只飞龙同情地说。 金龙王说:“你们说的对,他已经无家可归,无人可爱了。现在我宣布,昊风·扬已经和晶凯族一起消失在历史中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将叫做‘昊风·龙行’——我把我的骑士圣英雄王的姓氏给他,他从今天起是龙族的一员,他将和我们一起在云雾山生活。我们龙族要进一切的努力让他得到幸福。”说着它来到昊风的身边施展了一个强大的魔法。 绿炎知道,那是一个封印记忆的魔法,在金龙王强大的魔力下,昊风将忘记过去的一切,在龙族开始新的生活。或许对昊风来言这是最好的结果吧?他已经和飞龙的生命融合在一起,让云雾山的飞龙们接受他应该没有困难,就让他忘记他所有爱的人,忘记所有的不幸,开始过一种飞龙的生活吧。 这一定也是紫雪想要的结果。 昊风一直承受着和飞龙生命融合给他的身体带来的巨大变化和痛苦,在被带回到云雾山的第四天才清醒过来。当他在飞龙们的看护下醒过来时,飞龙们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眸。 一般来说,其他种族的生命和飞龙融合后,有一小部分的身体特征也会和飞龙互换,比如身上生出龙鳞等等,可是昊风和金眼黑龙王交换的,竟然是代表金眼黑龙王特征的“眼睛”。看着这双生在昊风脸上的金色“龙之眼”,绿炎不知道这是一种巧合,还是诅咒…… 绿炎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昊风的身影。 “咯咯咯!” “昊风该抱我了!” “不,昊风要和我一起!” 几只幼龙在争夺着昊风的怀抱,小龙们早就发现,昊风有一双灵巧的手,可以作到很多成年飞龙们作不到的事,比如为它们抓痒和抱着它们,所以特别喜欢腻着他。昊风也无比的疼爱这些幼龙,就好象他潜意识里在寻找自己已经失去的那个孩子一样。 绿炎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让绿炎安心的是,这五年来,昊风比它希望的更适应龙族的生活,即使没有金龙王的命令,飞龙们也都很喜欢昊风,和他相处和睦,他已经完全被龙族视为其中一份子了。而且他从来不提及想知道自己过去或类似这样的事,或许他在无意中,也在逃避自己的回忆吧。 昊风轻若无物的抱着一只马驹大小的幼龙过来。 因为和飞龙的融合,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看不见的变化: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的眼睛在夜里也可以轻易的看清东西;他那人类的躯体对攻击魔法的抵抗力也象拥有龙甲的飞龙似的。另外,他的个性上似乎也有了少许的不同:原来讨厌一切和魔法有关的事的他竟然在向飞龙魔法师请教、学习魔法,并且开始喜欢阅读魔法书籍,这让绿炎不得不想起,金眼黑龙王原本是龙族的第一魔法师;他原本老成持重的个性可能因为外表的年轻,而变的有点天真和孩子气;最让绿炎不放心的是,原本心直口快的他,开始学着把心事藏起来了。 “绿炎,早啊!”昊风开朗地打招呼,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这只绿龙,“我要带它们去河边了,昨天风行说那里有很好的螃蟹,我带它们去捉。要带些给你吗?” 其实只有幼龙要按一天三餐的规律进食,成年的飞龙们经常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吃东西,就靠风和火焰为生,但绿炎不愿意辜负昊风的好意,点了点头。 “走了!”还不会飞行的幼龙们围着昊风,吵吵闹闹地出发了。 周围的成年飞龙们都笑着看这支队伍。身为父母的飞龙们是很放心的把孩子们交给昊风照顾的。凭他的实力,保护这些孩子绰绰有余,而且在云雾山脉之内都是飞龙们的天下,也不可能有什么力量可以伤害到幼龙们。 幼龙们帮昊风生起火——和龙在一起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怕忘记带火种,开始把捉来的又肥又大的螃蟹烤来吃。昊风一直忙着帮它们剥开蟹壳,平均的给它们分配食物以免它们争夺,自己到没吃到什么。 “昊风我要那只大的!” “那只是我捉到的!” “不要吃壳,昊风帮我剥吗!” “那只轮到我了……” 幼龙们打打闹闹的,用闪电和火焰相互开玩笑,满脑子都是幼龙们的吵闹声,昊风满足的看着它们可爱的样子(全世界的人类也只有他会觉得在喷火的龙不是可怕而是可爱),突然一声爆裂声从上方传来,昊风急忙抬起头,刚好看到河边的山崖上有一个洞中发出金色的光芒来,瞬间又消失了。 “发生什么事了?”昊风自言自语。 在云雾山里,所有的山壁上全是一个个洞窟,那都是飞龙们的家,刚才的爆裂声就是从一个龙窟里传出来。 “好象不太对劲,不会是哪只龙又收集了奇怪的东西回来吧?(昊风对前些天银带回来的所谓宝物,结果是一个古代的魔法球,它引发的洪水淹没了半个山谷的事还耿耿于怀)谁知道那是谁的家?”昊风问幼龙们。 幼龙们一起摇头。 “要大爆炸了吗!” “昊风,怎么还不爆炸?” “山会炸掉吗?” “再发一次洪水吧!我上次在睡觉,没有看到啊!” 幼龙们满怀期待着。 “我上去看看。你们要乖乖的等在这里啊!”昊风叹了口气,他实在受不了飞龙们这种惟恐天下不乱的个性——连小孩子也这样。他整理一下装束,敏捷的沿着陡峭的山崖攀上去。 进入这个洞窟,昊风觉的这里不象有飞龙居住的样子,因为飞龙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住处弄的金碧辉煌的,到处装饰满各种金银财宝,甚至弄到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才甘心,可这里却连一块金子、一颗宝石都没看到。他正在迟疑,洞的深处又传来“梭梭”的声音,好象确实有只龙在那里。 “你好。”昊风觉得这样擅自进入人家的家里不太好,礼貌地招呼着,“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可不可以进来?” 回答他的是龙的呻吟声。 “你怎么了?”昊风着急地冲进去,“你受伤了吗?生病了吗?” 在洞的里面,昊风看见一只黑色的龙。 “禁忌的黑龙……”现在的昊风早知道金眼黑龙的故事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云雾山看到黑龙。这是一只年幼的龙,大约也就是相当于人类十三、四岁的样子,正紧闭着双眼呻吟着。 昊风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几千年来老掉牙的禁忌不顾眼前的这个孩子,他跪在黑龙面前,把它的头抱在自己膝盖上,轻轻地呼唤:“醒醒,你没事吧?” 黑色的幼龙张开眼睛,第一个映入它眼里的就是昊风那双金色的眼眸,和它深黑色的眼睛对视着…… 大家听完绿炎讲述的往事,都在心里叹息——命运对昊风太残酷了。 火羽一拳打在树上:“这太、太……”他不知道要说“太”什么才好,又狠狠的打了那棵树一拳;本来就站在昊风身边的地华又靠近他一些,仿佛想给他点自己的力量;青水什么都没说,他抱紧了怀里的冷靖,仰天闭上了眼睛;冰鸟、月寻和小真都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白鸟向昊风走了几步,好象想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却又因为昊风的表情止住了步子。“那为什么现在昊风的眼睛会看不见?金眼黑龙王既然觉醒了,他们的眼睛不是应该换回来才对吗?”她比起过去,更关心现在昊风的情况。 绿炎摇头,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我知道答案……”青水慢慢地说,“既然融合魔法解除了,按道理来说,现在的昊风不止眼睛,外表和年龄也应该恢复到二十年前的样子才对。可是因为他和龙之眼结合的太久了。可是即使现在金眼黑龙王解除了那个融合魔法,它的魔力还是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昊风身上——也许百分之,也许千分之一,这个我说不准,但是这些年来习惯了用龙之眼看世界的昊风,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用人的眼睛看东西了。总之昊风已经无法完全恢复到他还是人类时的身体了。” “那昊风的眼睛就永远……” 火羽又开始打那棵树,地华把手放到了昊风的肩上。 昊风听着他们的交谈,好象在说的不是他的事一样,目光停留在他自己看不见的一点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为什么不在金眼黑龙王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想点办法呢!难道没有不害死昊风又除掉它的办法吗?你们还让它和昊风那么亲近!你们这些飞龙没有脑子吗!”火羽向绿炎大喊起来,他是个大胆包天的人,连飞龙的威严也不放在眼里。 绿炎低下头叹息一声,飞龙们是有自己的理由,可是这个理由是不能告诉他们的。 地华问:“不说这些于事无补的往事。现在怎么办?金眼黑龙王已经苏醒,魔王刹拿马上也要复活了,我们不能这么眼看着吧?” 大家一时沉默下来。 “还有一个办法。”青水的声音在这种时刻都没有失去平静,“我知道一个办法……” 第七章 鏖战 金眼黑龙王已经觉醒了三天,这三天来它一直在圣山的上空徘徊往来,守护着正在进行的刹拿的复活仪式。 火羽·翼从窗口远远看着它的身影皱皱眉头,这时一群被派出来搜寻他们一行人下落的有翼魔人从上空掠过去。 冰鸟靠近他身后问:“又有追兵了?” 火羽抓着头发笑说:“一天好几批,麻烦死了!幸亏青水设的结界把我们的气息都隐藏的很好。” 冰鸟看着他轻轻叹口气说:“太好了,火羽还是笑的那么灿烂,如果连你都失去笑容的话,那么事情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哈哈,因为我这个人天生比较乐观嘛!”火羽不好意思地笑。 地华有点不解的看着火羽和冰鸟,最近几天总觉得他们走的很近,火羽的未婚妻不是在这里吗,他这样和别的女孩子接近不要紧吗? “地华,你来一下。”月寻在另一个房间对他招手。 地华马上几步跑了过去,把火羽和冰鸟的事抛到了脑后——别人的事就让别人自己解决好了,他自己只要有月寻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别的奢求了。 冰鸟刚刚走开,小真就蹦跳着来到火羽身边,看着冰鸟的背影问:“就是她吗?” “嗯。” “冰鸟和她长的象吗?我一直象知道她到底有多美!” 火羽重重靠在墙上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小真伸手拂着火羽的头发,他紧紧的把小真搂到怀里,想用她的体温来缓解自己内心深处又开始疼痛的一处伤痕:明明早就知道她的无情了,也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彻底忘记这个人的在,为什么还是不经意的就浮上心头呢? 小真用手捧着火羽的脸,温柔的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去遗忘什么啊。该记得的事情,即使痛苦也要好好的记得,即使痛苦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在你身边跟你分担你的难过。如果因为逃避痛苦就这么容易就忘记了对自己重要的人,你不就变的和她一样了吗?那样的你就不再是我的火羽了。” 火羽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在心里感激神明把这个女孩给了自己。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迷惑了,她总是会告诉自己最正确的答案,把自己领到最正确的路上。 他们这一行人现在栖身于圣山脚下一个因为战火而荒废无人的小村庄里,青水在他们居住的房屋周围设置了一个结界,隐藏起了他们的行踪和气息,使几天来不断穿梭在天上的有翼魔人无法找到他们,给大家争取到了几天休整的时间。 现在地华·明、火羽·翼他们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都摩拳擦掌,预备和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但是冷靖和昊风·龙行的状况却依然不容乐观。 青水、月寻和冰鸟都是魔法医疗方面的高手,但他们也只能保证身受重伤的冷靖没有生命危险而已。数日来她处于昏迷之中,除了偶尔会喃喃地叫着青水的名字外,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青水日夜守在她的床边跟她说话,呼唤她的名字,但什么效果都没有。 昊风的眼睛更是让他们束手无策,他的眼睛毫无损伤,视觉神经也一切正常,但无论使用什么样的魔法治疗都没有效果,他那深黑色的眼眸依旧毫无光彩,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至于他心灵上的伤口,就更加使大家担忧。自从绿炎飞回云雾山求助后,他再也没有开过口,无论吃饭睡觉还是坐卧行走都象个提线木偶一样要别人安排,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不肯去想,在内心深处当作自己已经死了吧?——这样的设想让大家不寒而栗。 所有人中,最为昊风担心的就是白鸟,但她不敢靠近昊风。应该说,昊风在极端麻木的情况下只对她有反应,只要她一靠近,昊风就会显得无比痛苦,甚至会在无意中伤害到他自己。大家都明白,这是因为昊风无法原谅自己在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喜欢上了紫雪以外的女子,但他这样残忍的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同样在折磨着白鸟。在知道昊风的过去之后,这个坚强的女子也变的沉默忧郁,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今天,除了没有醒来的冷靖以外,大家都聚集在大厅里。 地华自信地看着大家说:“要出发了!”他身上穿着崭新的软甲,那是月寻在这几天内赶制出来的,用了她的头发编制在内的魔法护甲。 火羽站在他身边,也是十分自信的表情,他的未婚妻小真对他比他自己还多一倍的信心,正在对他说:“火羽,你不要真的杀了黑龙王啊,它长的那么漂亮,你还是把它捉回来给我作宠物吧!” 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明白,他们此行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他们又不能不用充满信心的态度去面对。 其实,当时青水所提议的最后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当年昊风曾经使用过的,在刹拿复活前阻止这一切,将他再次打回地狱。只是,昊风当年是在敌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作到的,而现在他们一定严加防范当年的事情重演。加上金眼黑龙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这些人,这个听起来可行的方案其实就象是要用性命去赌一场明知道王牌都在人家手里的赌局一样。当时有人提出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时,青水只是淡淡的一句:“不成功,则成仁。”就让大家同意了他的办法。 火羽和地华事后都在暗中想,虽然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文弱,但说不定青水才是他们当中最胆大妄为的那个人啊。 经过大家的讨论,最后决定由地华、青水、火羽和月寻一起行动,两个魔法师和两个战士分成两组,分别从两个方向潜入圣山。如果哪一组先被发现了,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尽量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便另一组的伙伴更容易的完成计划。而白鸟、冰鸟姐妹和小真三个女孩就留下来,照顾冷靖和昊风。也要负责万一在他们失败以后联络精灵族、矮人等能够站在正义一边的种族,继续和那时可能已经觉醒了的刹拿战斗。 昊风无力的靠在大家身后的墙上,他耳中听得到大家的交谈,也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更知道他们此行有多么危险,但他拒绝去想这些,也拒绝去想自己将要在接下来的事情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昊风,”火羽来到他的面前,虽然知道昊风看不见他,他还是直视着昊风的眼睛,“我想请求你……”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注意自己的措辞,“你可不可以把圣英雄王的宝剑暂时借给我使用?” 大家都被火羽这个大胆的要求吓住了,他们决不相信昊风会轻易的把圣英雄王的宝剑借给别人——即使他处于现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昊风,等待着他生气或干脆转身离去。 昊风什么也没说,解下挂在自己腰上的宝剑递过去。 火羽没有立刻接过来,他说:“昊风,你必须告诉这把宝剑你要把它交给我,否则我无法拿起它——现在圣英雄王的灵魂承认的人是你。” 白鸟大声叫起来:“火羽·翼,这太过分了!你不能要他这么做!” 昊风的脸色变的苍白起来,圣英雄王的宝剑是金龙王和圣英雄王的灵魂赐给他的,虽然他很注意的从来不把自己的内心的欣喜表现出来,但其实他一直把可以使用这把剑当成自己最大的骄傲。要他亲口说出把使用这把剑的权利交给别人,他是真的作不到。 “我很抱歉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这次我们真的很需要圣英雄王的灵魂和我们同行。”火羽看着昊风渐渐开始颤抖的身体,伸手搂住他的肩拥抱了他一下,“对不起昊风,我想圣英雄王的宝剑还是留在你的身边比较好。原谅我的无礼!” 青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交谈,他的心里既希望昊风能够答应火羽,好使他们此行可以得到圣英雄王的宝剑的庇护。同时又希望昊风不要放手,他害怕昊风一旦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宝剑,就再也没有勇气拿回去了,害怕他会被圣王的灵魂所抛弃。当昊风终于没有放手时,青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听到身边的地华也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显然他也有和青水一样的心情。 地华作出极为轻松的表情招呼说:“好,我们出发吧!” “等一下。”冰鸟忽然大声说。 她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他们坚决的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冰儿?”白鸟讶异的看着向来温和、柔顺的妹妹,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妹妹这样坚定、任性的举动。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和你们相去甚远,但是保证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至少,有我在火羽可以加倍的发挥他的实力不是吗?虽然不一定可以弥补没有圣英雄王宝剑的遗憾,但是,我是可以起到作用的啊!就请你们带上我吧!” 青水摇头说:“不行!”他很少用这么决绝的口气说话,所以说出来的话让人更加难以违背。 冰鸟把目光转向火羽:“火羽,你知道我可以帮你的。” 火羽舔着嘴唇:“冰鸟,你还是……”他对这个女孩的关心只有他自己和小真明白,他和青水一样,虽然知道她可以帮助自己,但是不愿意带她到那么危险的处境中去。 “让她一起来吧。”月寻突然说,“冰鸟不愿意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旁观。她是流着我们家族血统的女儿,我相信她会作的很出色的。”她在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寸步不离的跟在地华身边,所以冰鸟也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吧? 冰鸟灿烂的一笑:“我跟火羽在一起——我能作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提升他的魔力,我会紧紧跟着他的。舅舅会跟我们一起走吧?那么阿姨和地华·明殿下是另一组了。你们要小心啊。”她好象要跟地华分清距离似的,连称呼都改过来了。 小真对冰鸟和火羽的亲昵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叮嘱她:“冰鸟,那你要照顾火羽喔!我就拜托你了!” 于是,他们分成两批,一先一后地离去,每个人都带着无人能了解的心情。 他们要奔向的前途,恐怕是命运之神都无法预知的。 白鸟目送妹妹跟在青水和火羽身边走远,在门口愣了片刻才走回来。她也很想参加这次战斗,只是,凭自己的能力,会给他们增加麻烦吧?而且,比起这一切,她还有更加关心的事。 回过头来,看到昊风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圣英雄王的宝剑拿在手里,神情黯然的站在那里。 白鸟因为这几天来的事,不敢自己靠近他,向小真示意,想要她过去看看。 也不知道小真到底在想什么,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冷靖。”就把他们冷落在那里,跑的没有踪影了。 “昊风,他们已经出发了。你先进去休息好吗?”白鸟离他远远地站住,小心地说。 昊风仿佛很无力,向着白鸟的方向蹒跚的走了几步,脚下发软,手中的宝剑也“铮”的一声脱手掉到了地上。他急忙蹲下来,用手在身边四处摸寻着。看到他这个样子,白鸟紧咬着嘴唇,眼泪纷纷滚落。她快步走过去,拣起圣英雄王的宝剑——宝剑好象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主人,狠狠的灼烧了她的手——放到昊风的手里。 昊风双手紧紧握住这把剑,跪在地上哽咽起来。 白鸟搂住他的肩头,轻声说:“好好的哭一场吧,你比任何人都需要哭一场,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哭泣。” 这次昊风没有躲避她的怀抱,他把头靠在白鸟的肩上,大声的哭泣,好象要把压在心头的绝望、悲痛、委屈一次发泄出来一样…… 火羽·翼从树丛里出来,四周张望之后向他的伙伴们作出“安全”的手势。青水·远林从大树的枝叶里跃下,轻盈的就象一只松鼠一样。冰鸟·圣则自岩石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的圣山周围布满了各种魔物,但是在火羽敏锐的听觉视觉的帮助下,他们躲过了大多数巡逻的敌人。偶尔的几次遭遇战,他们也是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对手,然后迅速将他们的尸体销毁。 看着刚刚走过的巨人留下的脚印,他们彼此交换了担忧的眼神。现在,围绕在圣山山域周围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些从魔界召唤来的魔物了。他们一路走来,已经看见了巨人、寂暗人、妖精等种族。这些在两千年前忠诚地跟随刹拿的邪恶的种族已经聚集到了这里,是不是就说明虽然尚未醒来,但刹拿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了呢? 青水低低地说:“看,半龙人。” 随着他的话音一队半龙人的身影从山麓处飞起,穿过林梢,阳光在他们带着鳞片的翼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已经足够火羽·翼看清楚飞在半龙人队伍最前面的那个青色鳞甲的男子的面目:“水戈?”他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经过二十年前的一战之后,半龙人族人、甚至火羽军营的其他的半兽人们都没有再看到过,这个曾经的半龙人第一勇士和跟随他而去的那些忠诚部下,很多人都传说他已经死了。可是火羽·翼明白心里水戈对自己和荆秋的恨有多深,深到他决不会在对自己和荆秋进行报复之前死去。这么多年来,荆秋、翔翼和其他的半龙人战士都一直避免谈到水戈,但火羽看的出他们在想到水戈可能还潜伏在某处时的暗自担忧。火羽甚至希望水戈能早点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早点和他了却这段恩怨,以避免他将来给自己的王国带来更大的隐患。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水戈的出现是在这种时候。 现在在世界上被视为低等民族的半兽人族,在两千八百年前曾经和人类、矮人等民族一样,是自由独立、和其他民族和睦相处的民族。那时候半兽人族虽然也和现在一样没有自己的国家,但是他们的各个种群之间关系融洽、彼此视同手足,一方有难,百方呼应,在世界上是一股不可被蔑视的力量。直到魔王刹拿的黑暗统治开始,金眼黑龙王预言了半兽人族将有可以反抗刹拿的“太阳神之子”诞生。刹拿为了不让这个预言中的强者成为自己潜在的敌人,而对半兽人族进行了无情的压迫。他把原本是自由人的半兽人降为奴隶,让他们去服侍魔物、人类、矮人、巨人甚至妖精。他剥夺了半兽人使用武器、学习知识的权利,并以种种借口杀害了不肯屈服于他的半兽人的首领和英雄们。最后在刹拿的统治下,半兽人甚至不再被认为有和其他种族平等的权利,被视为了“动物”。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半兽人各个种群当中开始出现了分歧。他们之中有的开始抛弃自尊向刹拿和他册封的贵族们献媚;有的利用自己的特殊生活习性和适应能力远离尘世,独善其身;有的奋起反抗,结果纷纷在和刹拿的部下的争斗中失败,也给他们的种群带来了更大的灾难;大多数的种群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开始了漫长的奴役生活。当两位圣王揭竿而起反抗刹拿时,几乎各个种族都有勇士加入,但是已经度过了数百年奴隶生活的半兽人族并没有参与这次战争,毕竟他们在刹拿统治的800年里受到了比其他民族都要大的伤害,他们麻木的冷眼旁观着,被动的接受世界的变化。所以,当卅年战争取得胜利,世界从刹拿的统治下得到解放后,半兽人的地位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就连两位圣王也忘记了为这个已经被世人广泛视为“动物”的种族作点什么。 半兽人们不会忘记自己种族的苦难是刹拿一手造成的,他们世世代代憎恨刹拿,越是距离刹拿统治的年代遥远,他们的恐惧就越多的化成恨。所以当世界上的其他种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把刹拿放入记忆甚至史书里后,半兽人们还牢牢记得对他的憎恨,这种憎恨是其他的种族无法比拟的。 所以在这里看到半龙人,青水和冰鸟都很吃惊,难道他们也会投靠刹拿?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火羽。 火羽确实没有想到水戈会出现在刹拿的阵营里,难道他对自己的恨意已经使他放弃自尊甘心投靠刹拿了吗?不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恨吧?毕竟他明白,在水戈的内心深处对权利的欲望有多么大。族人们都把火羽对水戈当年的手下容情看作他们的王宽怀大度的表现,其实火羽明白自己之所以放过水戈,更多的是为了得到荆秋的忠诚。这么多年来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杀了水戈才是当年最好的办法。 但是火羽明白自己现在最应该干的是什么,他当然不会把私人的恩怨带到这里,看着水戈他们消失的方向,火羽摇了摇头说:“走吧,不要管他们了,那是我们半兽人的事,以后我会解决的。” 地华把月寻挡在身后,躲在浓密的枝叶里看着几只有翼魔人从不到数米的地方擦过。 地华和月寻在青水、火羽、冰鸟他们三个离开后不久,也走出了那个已经荒废无人的村庄。他们选择的是和前一组人相反的方向,转到山侧面,沿着山崖开始攀登。山崖风化的裂痕中上生满了各种藤蔓,想要攀爬是一点都不难的,难的是在攀爬的途中还要躲避那些不时来去的有翼魔人的眼睛。 当地华回过头时,刚好看见月寻收回一个隐藏魔法。他自己只学习过攻击魔法,但是还是看的出,刚才的有翼魔人没有发现他们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植物枝叶茂盛,而是因为月寻使用的魔法。他对月寻的目光回应了一个笑容。 在地华的心里还是把月寻当作他记忆里的那个无亲无故的女孩,把自己当作她唯一的依靠,在有危险来临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可是事实又总在提醒他:月寻不需要他的保护。现在月寻终于回到他的身边来了,他却又分不清自己爱着的是记忆中的奴隶女孩,还是面前高贵的精灵女王。 过去已经回不去了,不论是和小寻一起的短暂美好,还是视自己为圣光明王正统继承人而努力的日子,如果这次事情结束时自己还活着的话,首先要做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存在找到一个理由吧?地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因为他隐约觉得自己的生命或许从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为自己这种感觉不安。 明白了自己真正的血统以后,这段日子来他在自己的野心和正义中饱受煎熬。不能否认地华渴望得到权利,他只有在指挥军队和设想自己将要怎样治理一个国家时,才感到自己最确实的满足。但是想到因为自己要得到这一切而不可避免的将要受到伤害的人们,又会使他战栗不安。他对知道真正的血统后还有着这样的野心的自己厌恶和气愤,可是又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欲望。 “不要忘了,圣英雄王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圣光明王也只是一个不被社会允许存在的、妓女和士兵的私生子而已。血统并不能妨碍一个人的能力,也不能决定你能不能成为王者,能不能成就霸业。”火羽·翼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来安慰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在地华心里起到的是相反的作用。 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当年是因为刹拿的残暴统治才奋起反抗、颠覆了一个时代的,所以他们才成为千秋万代传诵的人物,成为名垂千古的圣王。如果刹拿不是暴君,如果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只是因为自己有那样的才华和野心就作那一切呢?在后人的评价里又会是怎么样的?自己的行为又是属于那一种呢?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自己可以去破坏一个国家的平静,而理由仅仅是“我有夺取和统治的能力”吗? “刹拿曾经是一个国王的儿子,”月寻突然说,“开始也是他为了夺取自己应得的一切与篡位者而战。那时侯很多人因为他是正义的一方而跟随他,他也以为自己就是代表正义。可是……”她凝视着地华,“两位圣王讨伐他时,世人都认为他们才代表正义。因为刹拿虽然有正当的血统和理由,但是他没有资格作为王者来统治国家,当一个王者为了自己的权利而忘记了他的人民的利益时,他就没有资格再继续他的统治了。”她知道地华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统治的资格?”地华喃喃地说。 “对,统治者的资格!一个国王的统治权不仅仅是他的祖先和血统给他的,而且也是他的军队、他的人民给他的,人民不能够选择谁能做国王,可是在很多时候,他们可以选择不允许谁作国王。没有统治者的资格的人,即使象刹拿一样强大,也总有一天被某双手从王位上拉下来!看看这个国家的现状,然后告诉我你认为海委·明有这样的资格吗?”月寻直接地问。 “那不是他自己的错,因为我的存在才使他的心灵产生扭曲的!”地华急着为这个他曾经最恨的人辩解。 月寻毫不留情地说:“那么你去告诉那些正在经受着压迫和苦难的人,你去告诉那些在残暴统治下失去了亲人的人,去告诉那些被有翼魔人和刹拿其它的追随者当作食物的村民,去告诉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告诉他们因为海委投靠黑暗的行为是有原因的,所以要他们接受这样的人继续来统治!你想,他们会怎么想!” 地华痛苦地低下头。 “为什么一个从小被送到异国当作人质的人心灵没有扭曲成那么可怕的样子,而一个自幼倍受父母宠爱的人却可以?甚至可以弑父,可以投靠刹拿?”月寻一步不让的继续逼问,“你应该明白,要领导一个国家的人没有任由自己的内心软弱和扭曲的权利。不论他是因为天生的本性邪恶,还是承受力太差而使自己走上错路,他都没有做一个王者的资格了。我曾经做过女王,虽然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王者,但是我也知道王者的权利不是我的血统或父母赐给我的,而是出于我的人民对我的信任,知道这些权利和特权在什么时候可以使用而什么时候不可以使用,海委·明却可以放任自己的私欲泛滥,利用国家和民众作为牺牲品,他连我这个不称职的女王都不如!在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之后,你还要坚持只有他才是亿安国的国王吗?” “他是圣光明王唯一的子孙了,我不想看到圣王的血脉断绝!” “想知道圣王自己的选择吗?” “什么?”地华惊讶于月寻的提议。 “你不是一直怀疑圣光明王的剑跟随你,是因为选择了你还是因为你自幼带在身上的关系吗?我来为你证明。” 地华冲动的把手伸到颈部,想取下圣光明王宝剑化身的项链——他明白月寻一定有什么魔法可以帮他解开心头困扰以久的这个疑问,但是当手触及到它时,地华的动作又慢下来。会不会就此失去它呢?这条自幼带在颈上的项链已经成了地华身体的一部分,曾经是他以为是母亲的人留给他的,唯一可以在黑夜里对着哭泣的遗物,也是他懦弱时勇气的来源,他面对在强大的私人都不退缩的支柱。火羽·翼拿走它的那几天,因为知道朋友的用意,所以地华没有担心太多,知道它可以随时回到自己手里。可是,如果圣光明王的灵魂选择的不再是自己呢?自己就再也没有资格触碰它了。 月寻等待着他的决定。 地华取下项链,让它化做宝剑的模样,在手上拿了片刻才递给月寻。 来到月寻手里的圣光明王的宝剑又变回了项链的样子。月寻将它放在自己手心里,用另一只手轻轻摸拂一遍,口中用精灵的语言念诵起咒文,眼看着项链开始放射出一圈圈的白色光芒,当这些光芒扩展到月寻手掌的范围外后,开始收敛回去,又消失在项链上。“现在,”月寻郑重地说,“我召唤了圣光明王的灵魂,虽然是非常薄弱的联系,但现在他在这里,你再试试拿这把剑吧。” 地华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月寻放开手后,他的手不由往下一沉,这个项链竟然已经不是他习惯的重量了。地华觉得心里极度不安,认为这是圣光明王的灵魂不承认自己的证据。 “集中精神!”看出他在胡思乱想的月寻责备说。 地华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呼唤圣光明王的灵魂给自己指引,他努力的想和圣光明王有所接触,但是却只是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片汪洋之中,无边无际的波浪在他的心灵里翻滚,展现着温柔而强大的力量,如同切切私语般的波涛声覆盖了他的一切感官。这是圣光明王交流的方式吗?地华竭力的想听见波浪在说些什么,但是毫无收获。终于,风开始出现在这片汪洋上,越来越大的风托起了地华的身体,带着他在空中徜徉,地华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切。风带着他冲向太阳,猛的扑进太阳里去。地华看到了火焰在风里飞舞、扩张,温暖的包围着他,也刺痛了他的眼睛,迷人的美丽和危险一起出现在这里。最后,风带着他穿过了太阳。脚下是土地,他终于踏在厚实的安全的大地上。 睁开眼,月寻关切的站在他面前,手里的项链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宝剑的模样。 “我没有要它变化。”地华向月寻解释。 “我知道,要它变化的不是你,是……”她看着天空,“一个伟大的灵魂想用这样的方法和你沟通。” 地华紧紧的握着宝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从他的手掌传递到全身。这么久以来,他甚至不知道这把剑还有这样的力量。 “水使我们诞生,风带领我们走上路途,之后是……火和大地……包容、承担、改变和守护,我好象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地华明白这一切代表什么,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清楚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月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地华的烦恼已经消失了,那么,她自己的烦恼也就消失了。 地华闭着眼,自从上次遇到海委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的日子从他的心头滑过,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就好象活在梦里一样不真实,现在这场噩梦终于醒了。睁开眼看着身边的月寻——他第一次觉得她是真的回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地华向月寻伸出手,轻轻抚摩着她的面颊。当和那双同样深情的眼睛对视时,他觉得自己是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当他想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月寻却红着脸推开了他,她略带责备的目光提醒了地华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站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山崖上的一个仅可容身的凹陷里,靠着茂密的藤蔓植物遮挡了不时飞过的有翼魔人的侦察,一条蛇绻者着身子缩在枝叶间看着他们——就在这种地方,自己竟然想做那样的事!地华也因为自己的行为失笑。 可是月寻的反对并不坚决,他这样想着,再次将自己的唇靠过去,这次他没有再遭到拒绝…… 一阵骚乱打断了紧紧拥吻的两个人——数群有翼魔人从他们的藏身之处掠过去,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火羽!” “弟弟!” 地华和月寻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同伴被发现了,火羽他们一定是按照他们预先的计划在行踪败露之后为他们吸引着敌人。 “我们走!”地华担忧的向远处看了几眼,和月寻一先一后的向山崖上迅速攀去。 看到水戈和他的部下挡在面前,火羽·翼轻轻叹口气。 “果然是你!我果然没有认错人!”水戈咬牙切齿地说。 火羽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半龙人,他的样子比起三十年前改变了很多。三十年的时间对可以生存五、六百年的半龙人来说并不算长,这么短的时间本来不足以在一个正当壮年的半龙人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水戈青铜光泽的鳞甲还是在阳光下闪着幽光,他的四肢也一样结实有力,他手里的长刀恐怕已经沾染了更多的鲜血,但是他的面容,他的眼神都显示出他提前的开始衰老的迹象,他脸上的鳞片开始出现只有衰老的过程中才出现的暗斑,他的眼神中除了他对火羽·翼的憎恨,已经几乎看不见当年的锐气了。 火羽找到了水戈会出现在刹拿阵营里的原因了。水戈作为野心家的欲望,作为战士的尊严已经消失了,他只是剩下对火羽和火羽的国家的憎恨而已。 水戈也在打量着火羽·翼,可是他看到的刚好是和火羽眼里相反的情景:那个三十年前还带着青涩的羽族少年已经变的成熟,他一举手一投足所表现出来的镇定,和他漫不经心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威严都在提醒着水戈,眼前的火羽·翼已经不是那个来到半龙人部落用低姿态请求和平的大男孩,他已经是一个国家的帝王了。并且也提醒水戈想到,建立一个国家,荣耀自己的种群,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而不是这个羽族的男人的。 “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很多东西!”水戈边说边因为愤恨而使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做过的一切!今天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决不会再让你轻易逃离我的手心了。” “逃离你的手心?你的?还是你的主子的?”火羽靠在树上嘲弄地笑着问。 火羽·翼的话戳中了水戈的痛处,他发出一声咆哮:“闭嘴!你这只野鸡!” “哈哈哈哈!”火羽没有因为他的侮辱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用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讥讽对着水戈,“即使我是一只动物,也是只自由的动物,没有被人在脖子上绑上链子牵着走。” 水戈经受不住他的挑衅,大叫着向他冲过来。 三十年前,是火羽·翼面对水戈的时候不能冷静的行动,结果尝到了他平生第一次的失败,并且成为了半龙人的阶下囚长达两年之久,直到翔翼背叛水戈,才使他得到了自由。三十年后,一切都又用相反的方式发生了。是水戈教会了火羽·翼对敌时应该头脑冷静,而他自己也要在多年以后尝试这个成果了。 隐身在树丛里的青水看着这一切,对冰鸟说:“我们可以走了。火羽不会输的!” 冰鸟点点头,对于这场战斗她也和青水有同样的看法。 在半龙人飞快的追来时,火羽迅速的把他们两个推到了树丛中。他要自己解决和水戈之间的恩怨。青水和冰鸟看到水戈和其他的半龙人也想自己和火羽·翼面对,没有招来其他的魔物相助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不知道火羽和这些半龙人有什么恩怨,但他们相信只是面前这些对手的话,火羽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解决。所以他们不再多做停留,悄悄的退出这个战场,继续向前走去。 可以依靠的战士不在身边,接下来的路就要靠魔法师和神官自己走,他们走的加倍小心,两个人都不说话。 冰鸟偷偷的看着青水·远林。他是冰鸟的亲舅舅,是她母亲的孪生弟弟,但是冰鸟无法跟他象真正的亲人那样亲近,不止是因为他年轻的外表看起来最多象冰鸟的哥哥(再过几年可能就会象冰鸟的弟弟了),而是因为冰鸟跟白鸟以外、包括父亲新侠亲王在内的任何人都无法很亲近,她不知道这是遗传自母亲的无情,还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根本没有得到过多少亲情可以用来和家人相互关爱。本来以为可以跟地华……冰鸟摇摇头,把地华的影子从脑海里赶出去,继续观察自己的舅舅。 青水的五官几乎和冰鸟的母亲雪苇一模一样,都有绝世的姿容,两个人都是看起来有点柔弱,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好象很忧郁,但一开口或露出笑容就带着天真。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的眼睛。雪苇有一双黑色的,充满媚惑力的眼睛,当她带着混合了风情万种和天真无邪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看向异性时,没有人可以抵挡,自己的父亲新侠·圣、坎难,甚至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飞鸟都曾被她深深的迷惑,死者直到死去,活着的直到现在也没能挣脱。然而冰鸟知道,母亲是不爱任何人的,就连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也一样。 青水的眼睛则是罕见的水晶色的,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他的眼睛也在变化着深浅的色彩。只要凝视他的眼睛一会,任何人都不会再认为青水·远林是浪得虚名,不再因为外表而轻看他,因为他的眼睛里包含了一个智者能有的所有内涵和深沉。 作为一名神官,冰鸟擅长观察别人,她自幼接受训练,学习通过人的一言一行,甚至他的呼吸、心跳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和心思。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大概可以知道火羽·翼、昊风·龙行、月寻·远林和……地华·明是怎么样的人,但是她看不到青水·远林的想法。青水的外表好象是众人中最单纯的一个,但是他的内心恐怕是最无法琢磨的一个。冰鸟只是能够知道:如果只用外表来判断这个精灵男子,将是一个人一生中所能犯的最大的错误之一。 冰鸟不知道青水·远林和那个黑精灵女子冷靖有什么样的故事,但她希望,不她祈祷青水是真心的爱着那个女子,不是因为冷靖拼了命来救他或别的什么缘故,只是真诚的爱她。她害怕青水也和自己的母亲雪苇·远林一样无情,她更害怕流着同样的血的自己继承到这种无情。当她发现自己轻易的就可以断绝对地华的感情时,她就一直这样的害怕着,她不愿意自己变成母亲那个样子。 “你恨她吗?”青水停下脚步向她问。 冰鸟发觉青水无法一边思考事情一边走路,觉得很有趣,不解的反问:“恨?谁?” “我的姐姐。” “月寻阿姨?不,不!我决没有……” 青水打断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青水和月寻不是一直避免在自己面前提到她吗?怎么现在……冰鸟淡淡一笑:“不,我早就把她忘记了。” “不要恨她。她不是无情的人,而是因为爱的太深,不这样游戏人间她会活不下去。”青水决定把雪苇的事告诉冰鸟,他不希望冰鸟再因为雪苇而困扰,“她曾经爱过一个精灵男子,从她还是小孩子时就爱他,直到他死去这么久她也只是爱他一个人……”青水用手指在空中虚划,造出了一个清晰的幻影,“看看他,他就是姐姐爱过的精灵。” 冰鸟看着这个幻影,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是……除去他身上的精灵特征,那象极了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年轻的精灵更象另一个人——火羽·翼,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父亲和火羽外貌上如此相似。 “我不知道火羽·翼的父亲是谁,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和新侠亲王一样,跟他……”青水向那个幻影一指,“跟幻石长的一定很象。幻石在父王死后一直担任我和雪苇的护卫,可以说他是除了大姐以外我们最亲近的人。他看着我和雪苇长大,后来雪苇爱上了他,他也对雪苇有着特别的感情,那个时候我们都认为等到雪苇长大成人之后,他们的结合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我和雪苇一百八十岁,就快要接受成人仪式的那一年,幻石为了执行一次任务死在了外面:那件任务是雪苇一再反对他去,而大姐和长老们为了让幻石有资格迎娶月光山的公主,却还是坚持让他去了。所以雪苇无法原谅大姐,无法原谅月光山,她独自离开了月光山,一直没有再回来过,连自己的成人仪式都没有参加……不要恨你的母亲,我知道她太爱幻石了,以至于不得不依靠着在世界上寻找他的幻影活着。” 冰鸟·圣再一次受到冲击,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她不可置信的说:“你是说妈妈她……你是说,是说火羽·翼他是我的……这不可能!” “第一次看到他时我就知道了,虽然很薄弱,但那是我的家族的血脉,还有他的容貌,他对新侠亲王的态度。”青水带着开玩笑的态度问,“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呢,甚至为了安慰你减少陪伴他的未婚妻的时间。” “我,我以为……”冰鸟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同情和地华,我以为他想帮他的朋友减少麻烦。因为他很重视地华……” “对,他很重视地华,因为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和对手。可是他更重视你,因为你们的血缘密不可分。” 冰鸟终于明白火羽为什么会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到黑川国救她的父亲了:“他早就知道了,他到黑川来找妈妈的对吗?” 青水看着远处说:“不然是为什么呢?难道你相信他那个所谓游吟诗人的身份,和为了冒险而流浪的故事吗?看看他的眼睛,眼神里包含了这样多东西的人还需要更多的冒险吗?根据精灵族的情报,在大陆的西方,死海沙漠的南面,羽族故乡青云山的附近,近五十年来有数十座半兽人的城市高速的发展起来,在那里聚集了羽族、半龙人、半人马、四耳族、狼人或其他什么半兽人种族,他们一起和睦的生活,建立了强大的军队和严谨的政府机构。已经有一些商人和部落开始和他们进行往来和交易,也有很多半兽人开始逃离原来的生活奔向那里。虽然没有正式向世界宣布成立,但是那已经是一个国家了——一个由半兽人传说中的英雄太阳神之子建立的国家。” “火羽·翼……”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太阳神之力的继承者吧。” “我早就觉得他和地华·明太象了,他们太象了……他们是一样的人,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你和昊风·龙行也拥有足以改变世界的能力和力量,但你们不会是改变世界的人,因为你们不会去使用这些。但他们两个会,不论是能力或欲望他们都不缺少。他们现在是朋友,可是,将来力量范围交错的时候会不会……” 青水很高兴冰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认真的说:“很多人之间的关系是以友情开始却以敌对结束,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如此——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就是这样。当他们都得到成功并且没有了相同的敌人之后,谁都不能保证事情会怎么发展,因为到时候他们不仅仅要面对自己的感情,还有很多即使不情愿也必需去做的事。而我不希望火羽·翼和地华·明现在彼此的关系改变。” “你对我说这些不仅仅想告诉我我母亲的事,而是要我为他们作些什么对吗?” “精灵族是最长寿的种族,我们拥有的时间注定了我们要看到许多悲欢变化,一般我们不会我介入世事的变迁,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家族可以为这个世界作些什么。你和月寻,你们对他们两个是无可取代的对象。” 冰鸟已经完全明白青水的苦心了,她果断地说:“我明白了!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会跟他——跟我的哥哥火羽·翼走。他的国家是太阳神的国家,他会需要一名太阳神的神官的。我会以神官、妹妹和人类的身份一直留在那里,直到太阳神召唤我去他的身边为止。” 青水垂下眼帘:“对不起冰鸟,或许我逼你作了错误的决定,但是……” “不,舅舅,你不了解我。”冰鸟脸上充满了自信和骄傲,“我从小就想要证明自己,我想要别人知道我不是一个多余的孩子。现在,你给了我这个机会。避免这个世界将来的动乱,这是怎样的光荣!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我为此感到自豪。” 青水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看的出他为这件事已经烦恼很久了。“那么现在你自己可以回去吗?我会用隐身魔法帮助你,让你有足够的时间通过那些巡逻者。” “什么?”他又让冰鸟吃了一惊。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我不会让两个可能成为世界主人的人在这里牺牲掉,还有你和月寻,你们也不能。从一开始,我决定的就是我自己到刹拿和金眼黑龙王那里去,不是和你们一起。” “不行!那太危险了!” “不要小看你的舅舅!”青水带着天真的态度笑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可是我不怕面对任何敌人,即使是刹拿本人也一样。还有,告诉冷靖,如果我没有回到她身边,决不是和冷凝在一起,而是在任何她目光可以触及的地方看着她。” 冰鸟看着青水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很希望自己可以看到这个精灵男子用他的方式为世界设计的未来,她更希望能和他一起看到…… 青水揭开上衣,看着自己胸口的封印。那是他一出生时就被他的父亲加到身上的,即使月寻和雪苇也不知道的秘密,是为了封住他过于强大的魔力而设的。青水还记得父亲的话:“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成为悲剧的开始,会让人迷失自己,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第二个刹拿。” 青水断然的将这个和他的肌肤容为一体的咒符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虽然没有流血,可是那种撕心的疼痛还是使他要抱住一棵树才能站稳。那个咒符迅速就象雪花溶解一样的从他手里消失了,这毕竟是父亲除了青水魔杖之外,留给他的唯一纪念,青水有种失落感,这和体内涌起的强大魔力一起冲击着他的心灵。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马上适应这样的力量,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控制它多久。但是只要半天时间就够了,他应该可以在这段时间内重新封印金眼黑龙王,破坏刹拿的复活,然后再将这受到诅咒的力量自己封印起来——如果到时候自己还活着的话。 青水现在真正体会到当年红眼的心境了。 “保佑我,即使不能做的比你更好,至少要跟你一样好。”他在心里听到那个豪爽的声音大吼着:“我的魔法师大人是无所不能的!”青水微微笑了一下,大步向前走去。 火羽跟水戈你来我往的交战了数个回合,火羽最明显的感觉是水戈变了。他曾经是火羽潜意识里最强大的对手,是他让年轻气盛的火羽·翼首次品尝到绝望和耻辱,也使他明白想要取得胜利,必须学会某些必要的手段。即使当年在半龙人族的战斗中火羽是最后的胜利者,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并没有真正“击败”过这个对手。水戈精准的刀法,冷酷无情的战斗方式是这四十年来火羽不断在脑海里模拟对战的对象。但是现在火羽发觉,自己可以轻易的看清水戈的没一个动作,甚至可以预料他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他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将剑刺进水戈的喉咙,也有同样多的机会可以用魔法打中对手的心脏。当他终于知道,这不是对手变弱了而是自己的变化时,惊讶和自豪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在所有的子民都知道他的强大之后,火羽·翼自己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力量。 水戈察觉到自己处于下风,他向自己的部下示意要他们加入战团。 围攻单身的对手不是高傲的半龙人应有的做法。火羽看到那些半龙人犹豫着,只有少数几个听从水戈的命令向火羽扑上来,他暗暗摇头,看来水戈不仅仅没有保持住身为战士的尊严,连他那过人的领导能力也消失怠尽了。 这样的水戈已经不配作为火羽心目中的认定的对手了,火羽加快攻击的速度,准备结束这次战斗。 水戈的刀刃贴着火羽的身体划过,火羽跃后一步,从自己腋下将宝剑刺进了一个在他背后偷袭的半龙人小腹,接着挑起尸体抛向逼近过来的水戈。水戈一脚踢开尸体,火羽已经敏捷的绕到了另一边,他手里发出的红色光球将另一个半龙人弹出很远,重重的撞上大树然后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对着高速移动的火羽,半龙人们根本无法完成他们预想中的包围,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象闪电的影子一样的火羽一个接杀死自己的同伴,当水戈终于能面对着火羽,捕捉到他的身影时,在这个战场里参与战斗的只剩下他和火羽了。火羽提着沾满血的剑和水戈面对面的站着。如果这时候水戈选择逃走,火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追赶他,但是愤恨和激动已经冲昏了水戈的头脑,他一边大声催促威胁着剩下的部下要他们进攻,一边挥舞着长刀向火羽扑上来。 刀剑相交一连发出了十几声清脆的碰击声,但最后的收尾声,是火羽的剑刺进水戈胸口时他的一声短暂的叫声。 火羽接住水戈的尸体,用尽量轻的动作把他放到地上。 或许水戈应该在三十年前死去的,如果那时死去,他至少可以得到火羽的尊重和敬畏,可是现在,火羽的心里只有对英雄末路的感慨和怜悯而已。 “你们……”火羽看着剩下的半龙人,他们既没有斗志,也没有逃走,“荆秋和翔翼一直希望你们能回到族里。” 半龙人相互交换着目光,最后其中一个走出来说:“我们曾经跟随过一个帝王,不论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们都不能再回到您的阵营里去了。您可以现在杀了我们,也可以让我们自行离去,我们等着您的判决。” 火羽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也知道短时间内这些半龙人无法接受其他人的领导,他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战士可以尽弃前嫌回到他的国家来。他知道如果他们能够保持着战士的尊严,不论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生活,反之,火羽也就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哪一天听到他们灭亡的消息了。 火羽默立了片刻,一道耀眼的光线冲上了天空,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青水!冰鸟!”火羽想起了先行的同伴,他这次顾不上掩藏自己的行踪,展开双翅向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青水并不擅长潜行,他没走多远就被一队食人魔发现了。他不喜欢过多的使用暴力,对着这些智力低下的家伙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魔法,趁着他们和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影搏斗时溜了过去。 青水边走嘴角边挂着笑容,这种小小的诡计总是能让他觉得很开心。 当迦根法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笑容才收敛了。 “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神圣魔法师。” “是吗?”青水在心里认真的数了一下,对,刚好三次。不过他觉得计算见过几次面并不是迦根法来找他的重点,所以他等着对方表明真正的来意,或者立刻开始比试。 青水·远林总觉得这个黑精灵的魔法师看起来象一株干枯的树干,他的皮肤布满褶皱,没有一点生气,一般来说精灵即使活到三千岁也不会苍老成这个样子。青水打败鬼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那时鬼江也已经是老的看不出年龄的样子了,把灵魂奉献给刹拿只是换来了比同类更强大的力量,但是这加速了他们不自然的衰老。这也是他们不顾一切要使刹拿复活的原因之一吧?他们需要刹拿的魔力来帮助他们恢复青春,这样他们可能获得比同类更长的生命。青水不知道按照自然的规律度过一生,和利用黑暗的力量增加自己的寿命、魔法两者哪一种对众生灵而言更好,毕竟他自己虽然有一半的人类血统,而人类是最喜生畏死的种族。但是生与俱来的强大魔力早就冲淡了人类血统对他的影响,青水的一切可以说是和精灵一样的,他象大多数精灵一样可以平淡的面对世界的变化甚至生死,所以他更不明白,这个黑精灵投靠刹拿,究竟为了什么? 作为一个魔法师,青水不喜欢别人将魔法用到这样的目的上,不管对方的理由有多充分。 迦根法嘴唇蠕动着,魔念着咒文,他的衣摆因为魔力的充盈而轻轻摆动着。 青水也觉得既然彼此没有说服对方的能力,不如痛痛快快的动手的好,辩论也不是他所擅长的。他也同时念出防护的咒文,一个圆形的结界在他的脚下向外扩张开,魔力的强大使得这个结界隐约闪现着银色的光,甚至用肉眼也能看的出来。几个魔族战士因为距离太近而被弹的飞出去,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 在对方为他展现的强大魔力吃惊之前,青水自己已经在吃惊了,他知道自己身上潜藏着强大的力量,但是没想到这么强,或许真的是刹拿本人觉醒了,站在这里,现在的自己也照样可以打败他。 当迦根法准备完自己的魔法后,青水已经抢先一步开始了对迦根法带来的部下的攻击。 红色的魔法火焰和黑色的爆裂魔法连续不断地落到那些魔物们的头上,而他们的攻击根本无法穿透青水的魔法结界。迦根法曾经见过很多魔法师,但是他也为青水可以这样接连不断的使用如此强大的攻击魔法感到震惊。比起上次的交手,这个精灵男子显然变的强大了很多,他只能控制住自己心头闪过的一丝懦弱,运用起全部魔力向他攻击。 魔物们在承受了青水一系列的攻击之后开始有些昏头涨脑了,当他们抬起头,却看见青水已经自己走出了结界,就站在他们面前。这些魔物们看着体形有些单薄的青水,天真的认为没有了魔法的保护,这个精灵男子在他们的手中就不堪一击了。魔物们带着要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想法扑上去时,迎接他们的是剧烈的爆炸声,耀眼的白色光芒就是他们最后看见的东西了。 青水带着不屑的神情看着地面上留下的几个黑色的影子——那是刚才的魔物最后留在这里的一点痕迹,他是因为觉得对手太不过弱小才从结界中走出来的,并且为自己把高明的保护魔法浪费在这样的敌人身上而皱眉。 “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青水对着迦根法说。后者刚才企图用一个魔法从背后袭击他,但是被青水敏捷的挥手挡开,“第三次见面,我现在要送你到你的弟弟鬼江那里去。” 迦根法来不及分辨青水神情上微妙的变化,他大声向他的主人刹拿祈祷着,企求更多的魔力来对付这个精灵男子。 “不用向刹拿祈祷,那是没有用的!刹拿自身难保,怎么顾的上你!”青水的口气里充满了讽刺。 迦根法发觉自己力量来源的连接自己和主人刹拿的通道被不明的力量阻断了,他不仅仅得不到新的力量,连原来的魔力也在消失。 青水越来越接近,最后一道强大的魔法冲上了天空,照亮了半边天空的同时,也吸引了这个战场上所有参与人员的注意。 青水却没有考虑自己的豪华表演造成了什么后果,他为自己亲手了结了这个利用冷靖的魔法师而感到十分痛快,开怀地笑了起来。 当那个东西还没有来到眼前,只是它的影子从通道尽头投影过来时,月寻就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但是直到它丑陋的样子落入眼睛里,月寻才叫出它的名字:“丧尸龙!” 那是一只庞大的怪物,巨大的身躯塞满了走廊,以至于它自己的行动看起来笨拙和缓慢,用极慢的速度向地华和月寻靠近中。地华和月寻却却不敢因此而轻视了它,他们知道这个怪物一旦开始进行捕猎,它的速度会成倍的提高。 丧尸龙和有翼魔人一样,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而是来自地狱冥界的妖魔,一般只有被强大的魔法召唤时才会出现在世间。 这种怪物看起来比较象四个头和一个龙的身体再加上六只爪子组合起来的。它的四个头中,中间的一个肯定是人型的头颅,这个头最为脆弱,所以被两排坚硬的骨质角犬牙交错的护在里面。这个头的存在很难被人一眼发现,而且它不能用来进食和发声,只是整个身体思考的中心。另外的三个分别生在这个头的左右和上方,这些头的种类一般也没有一定的规律,生有龙头、狮头、鸟头、魔物的头、蛇头等等的丧尸龙都有过记载。其实丧尸龙这种怪物很少在世界上出现,而目睹它出现的生物中有能够活着回来描述它的外貌的次数更少,所以记载中的丧尸龙几乎是每一只都不一样。地华和月寻面前的这只是在人头以外生长了一个龙头,一个蛇头和一个牛头人的头。 它的身体呈青黑色,远看很象沼泽爬行龙的身体,但它身上没有沼泽龙那种令人恶心的沾粘液体,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恶心的一个个肿囊,这些半通明的肿囊里蠕动的黏液可以被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这些液体是含有巨毒的,它的敌人如果对它进行贸然的攻击,就很有可能触破这些肿囊而中毒。在如此狭窄的走廊里遇到它,想不沾到它身上的毒液是件很困难的事。它的六只爪子只有四只用来爬行,另外的两只象人一样的环抱在胸前,蓝色的幽光在长长锋利的指尖上面闪动,告诉敌人它有多么希望用这双利爪撕开他的身体。 月寻以前只是看见过它的图画,第一次面对真实的东西不由她不心寒。地华则是第二次看见这种怪物。但是上一次他和白鸟遇见的那只要比这只小的多,而且当时他们需要做的只是从怪物的身边逃走而已,但这一次在这条走廊里狭路相逢,不除掉它是无法通过了。并且这只怪物看起来也很有诚意的想用眼前的精灵和人类填饱肚子。 “丧尸龙的唯一弱点就是它中间的头,”看着逐步接近的丧尸龙月寻低声说,她知道这是一种有足够智慧的怪物,小心的不让它听到自己的话,“小心那些肿囊里的液体,那些有巨毒。还有它能够使用石化魔法,不要看它中间的眼睛。我来用魔法引开它的注意,你趁机攻击它的头部。” 地华听着月寻的解说,回忆着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一只:没有月亮的晚上,阴暗的森林里,他和白鸟畏惧的看着那个怪物慢慢逼近,这时红色的飞龙扑下来,龙的咆哮声,龙骑士叫他们逃走的声音,他和白鸟拉着手在丛林里拼命奔逃。第二天,在军队的护卫下地华再看见丧尸龙时它已经死了,身体里流出的毒液使半个树林都枯萎了。 “我知道了……”地华喃喃地说,“那时候的龙骑士是昊风,带着寂月魔杖来到黑川国的龙族使者就是他,是他在钢铁山脉救了我们,杀了那只丧尸龙。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原来自己和昊风在十几年前已经有过擦肩而过的际遇了,地华为这个发现而惊讶。 “地华,它过来了!”月寻提醒他。 地华充满信心的亮出剑:“来吧!没有道理昊风可以做到的我做不到!” 月寻诵念着咒文的同时,地华已经赶在丧尸龙到达之前向它扑上去。月寻知道这不是地华过于急噪,而是因为最近以来他一直在和自己的内心交战,当他终于想开了之后,他就渴望面对敌人,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不会再畏缩,来证明现在自己内心的坚定。她希望看到这样的地华。 地华敏捷地踩着墙壁在丧尸龙的三颗愤怒的头附近穿来穿去,丧尸龙的龙头向着他喷射出带有毒气的酸液,而蛇头伸得长长的,露出红信和牙齿扑咬,它的两只前爪配合着两个头的动作,追逐着地华的身形。丧尸龙的牛头则紧紧盯着月寻,它是四个头中负责魔法攻击的一个,人头告诉它知道,这个精灵女子就是它要对付的魔法师。 龙头瞄准地华一口咬下去,结果只咬到了一片衣襟,地华掠过它的旁边,用剑挑破它脖子上的一个肿囊,将里面的毒液撩到了它的眼睛里。丧尸龙的毒液虽然不能使它自己中毒,但是稠粘的液体却使龙头暂时看不清楚事物。它愤怒的向地华所在的方向喷射毒液,但是地华早已不在那个方向了。龙头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乱冲乱撞起来,这样反而防碍了蛇头的攻击,这两颗头不止一次的在地华有意的牵引下碰撞在一起,彼此都被对方坚硬的外皮造成了损伤。丧尸龙用来思考的人头警告它们时已经太迟了,在龙头又一次碰到蛇头,使蛇头柔软的颈部扬了起来时,早已经准备在那里的地华从天花板上跃下,利索的把蛇头切了下来。 切落在地的蛇头不断的扭曲弹动,依旧试图在地华着地时咬住他的腿,月寻上前一步,用了一个魔法将它焚化。 月寻·远林自己要面对的是丧尸龙最上部的牛头,也是它的头中会使用魔法的一个。 牛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月寻,它虽然没有象人头那样的指挥全身的智慧,但比其他的两个头要聪明的多,知道这个精灵女子不是普通的魔法师,如果可以吃下他的身体,一定可以大大增强自己的魔力。和月寻之间的魔力较量处于僵持情况时它开始急噪,当月寻因为要处理那个蛇头而走近了几步时,它觉得机会来了。对于蛇头被切落它一点同情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应为它为自己创造了机会而高兴。在月寻对蛇头使用魔法的间隙,它释放出全力的炸裂魔法也到达了月寻面前。 月寻被这个魔法推出了很远,身上数处地方开始流血,但还是勉强的站了起来。 “小寻!” 地华因为关心她而一时分心,被猛扑上来的龙头咬住了左臂。地华用力挣脱出来,巨疼之后伤口立刻开始麻木,他知道毒液已经随着它的牙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没时间了!”地华明白,如果不能在毒液使自己不能行动之前消灭对手,那么自己和月寻恐怕就要成为它的点心了。他看到月寻又开始颂念咒文和牛头对抗,稍稍放下了心,就地一滚躲开了龙头又一次攻击。 牛头在为自己的袭击成功高兴的时候,却发觉月寻的魔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增长。 在月寻感到身体受到的创痛刺激着自己的头脑使她越来越不清醒的时候,一种不知来历力量从远处进入她的身体,就象又回到了月光山的山林里,大自然在源源不断的为精灵补充力量时一样。 “弟弟……”月寻·远林在近乎没有意识的情形下叫出了力量的来源,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这股力量来自青水。 月寻顺应着力量举起手,念出了一串强大的咒文,这样的咒文本来是精灵魔法师们经过多年的修炼,至少要在2000岁以后才有足够的力量使用的。随着她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牛头施展的魔法开始被逼的后退起来,最后,月寻的目光落在牛头上时,耀眼的金色光芒穿入牛头的双眼,又从里面爆裂开。 丧尸龙的又一颗头被摧毁了。 龙头发出了嚎叫,加强了对地华的攻击,当丧尸龙的人型头只需要控制这一个附属时,它的速度和反应都明显加快了。 又是一股浓稠的毒液向地华喷过去,地华早已脱下了软甲挡在面前,那是月寻加入了自己的头发和所有祝福魔法编织出来的魔法物件,就连丧尸龙的毒液也不能在短时间里摧毁它,地华利用它挡住身体,迎着龙头冲上去。当龙头这一轮的毒液喷尽,他也已经到了面前。丧尸龙挥舞着利爪向他拍下来,地华在空中令人难以置信的扭转了身体躲过这一击后,他的宝剑从龙头张大的嘴里刺了进去。随着丧尸龙拼命的甩动身体地华还是握着剑稳稳地站在它的身上,这种怪物为了使自己的四个头都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安置,它的前爪就生的短了一些,无法伸到自己头上部的地方。本来它的上部在三颗头的保护下应该是很安全的,但是现在它们已经全被毁掉了。丧尸龙的利爪无目的的乱挥着,却对站在它头上的地华毫无威胁。地华小心的避开那些肿囊,轻松的把剑送进了丧尸龙坚硬的骨甲缝隙,刺进了它最主要却毫无攻击力的那颗头。 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的丧尸龙四处乱撞着,在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摔打着自己的身体。 “快走!”地华向月寻伸出手,两个人牵着手在长廊里狂奔,在他们身后追赶的是丧尸龙身上破裂的肿囊里流出来的毒液汇成的小溪,毒液在地面上流过,发出“滋滋”的声音,翻滚着白色的泡沫。当这条致命的溪流终于不再向前流来时,地华脚下一软跪了下来。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呈现出紫黑的颜色了。 火羽·翼用他最快的速度飞行,有几支有翼魔人的队伍发现他后,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被他甩在了后面。 他知道自己本来是应该利用青水和冰鸟引起的混乱悄悄潜入的,但是对青水和冰鸟的关心盖过了他的理智。火羽自己很清楚作为一个王者他最大的弱点在哪里——他常常在某些时候让感情盖过了理智,作出一些不聪明的举动。只是知道归知道,这是他改不掉的毛病,他自己除了在发生这样的事时暗暗自责外,也没有什么办法。 前面一队张弓搭箭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士使他慢了下来。 火羽认出,这队骑士的首领正是海委·明。 火羽在空中扑打着翅膀停下来,俯瞰着这些人。他知道自己的高度是他们的弓箭无法触及的——除非他们是羽族的战士,所以对他们随时可以发射的弓箭不屑一顾,心里作着自己的打算。看看刚才亮光发出的地方以不再有什么动静,大概不论什么结果,战斗已经结束了。而眼前这个人…… 想到如果地华和海委碰面有可能发生的事,火羽决定自己留下来避免这种可能。 一只冷箭正种火羽的胸口。 只是这种距离的射击,箭在半途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火羽连躲闪都没,任凭箭在自己胸甲上撞了一下,然后才用手接住它。他取下自己的弓,就把这只箭装在弦上,对着射箭的那个人松开了弓弦。 海委注意到这只箭来势凶猛,微微向旁边一闪,拔剑将它削做两段。这只箭的力量太大,被削断的箭头擦过海委的身边着地,大半没入了泥土里。 火羽扬着眉毛笑了一下,看到远处的有翼魔人队伍在快速靠近,便收起翅膀降落下来。 海委一挥手,他的部下将火羽包围起来。 在这种距离观察,火羽才发现海委带领的这只队伍中的骑士竟然是没有呼吸和心跳的。 “行尸……”火羽看着这些骑士,从他们的身形和手上的茧痕看的出,他们在没有成为被黑魔法操纵的尸体以前,就是经受多年训练的骑士了,而且火羽刚好也知道,要做出这样和活人没有多大差别的僵尸战士,是需要利用活着的人来做法的。 一股怒意难以压制的涌上心头。 火羽对海委的杀机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地华了。 海委在某种意义上从一开始就小看了火羽,在他的心目中,值得重视的对手只有地华和昊风·龙行而已。在刹拿的阵营里,知道火羽是太阳神之力继承者又还活着的只有冷靖而已,而她又刻意的对他们隐瞒了这件事。所以在海委眼里,神圣魔法师青水·远林虽然也不容小看,但他是魔法师们的对手,他只是盯着使用两位圣王宝剑的人,游吟诗人身份的火羽·翼不过是个半兽人的“动物”而已,就算有几下花拳秀腿也不能高明到那里去。当火羽·翼的箭射到他的面前时,他这个想法才多少有了改变。 火羽带着怜悯看着这些成为行尸的骑士。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作为战士的尊严和被王者出卖的忠诚。现在,只有毁灭他们的形体才可以让他们平静的长眠。火羽聚集起太阳的力量,一瞬间以他为中心的烈焰扩散开来。 等到火光消失,火羽惊讶的发现这些行尸竟然都还“活着”。 他们的坐骑已经都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但这些骑士还站着,而且纷纷用他们已经在火焰里成为了焦黑色的手拔出武器。 火羽后退半步,急忙将剑拔出来,他知道自己刚才太轻视敌人的魔力了,这些行尸的盔甲上被黑魔法施加了保护,火羽的力量虽然可以击倒它们,但是只要不能把被魔法护甲保护下的行尸化成灰烬,他们就依旧可以攻击。 海委在战斗圈外注视着在行尸包围中的火羽·翼,为他的身手所惊讶的同时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嫉妒,在他的心里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动物”都有比自己高超的武艺。他悄悄地张开弓箭,趁着火羽·翼背对着自己时放出了一箭。 火羽听到箭支划过空气的声音,他反手一剑挡开了这支箭,一个行尸看出了他短暂的破绽,从他的侧面攻过来,行尸的长刀撕裂了火羽的衣服,在他腰部留下了一道伤痕。这时一大群有翼魔人黑压压的飞到了上空。 “火羽!这边!” 火羽清楚的听到了冰鸟的声音,东张西望却没看到她的身影,只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几步。 行尸们和有翼魔人也在寻找这个新的敌人,结果也只能向着空气乱砍。 冰鸟吟诵咒文的声音在火羽的耳边响起,太阳神的咒文逐渐和火羽本身的力量融合。 火羽再次发出的魔力比起刚才强大了数倍,靠近他的几个行尸和有翼魔人被这道光芒包围消失在光圈里。经过这次攻击,冰鸟的身影在火羽身边渐渐显现出来,只是还很朦胧,象隔了一层雾气一样。 “这是青水的隐身魔法,因为我使用的魔法和它起了抵触,马上就要解除了。”冰鸟笑着向火羽解释。 火羽抓抓头发笑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听到幽灵的声音呢!” “我还没有和自己的哥哥相认,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啊!”冰鸟带着揶揄和得意的眼光看着慌乱的火羽。 “啊……”火羽不安的有点结巴,“是,是青水说的吧?我就知道,就算瞒过所有人也瞒不过他的。” 有翼魔人和行尸已经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重新整顿了队型,再次包围上来,火羽把精力集中到战斗中,很庆幸能结束这场令他尴尬的谈话。 有了冰鸟的帮助,火羽的力量提升了许多,战斗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只是敌人源源不断的增加着,有翼魔人、妖精、地精甚至巨人都在向这边聚集。看来他们已经成功的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眼黑龙王都会出现也说不定。 “不能这样下去,它们数量太多了!”冰鸟向火羽说。 火羽点点头说:“对,这样下去累死也没有完!我们先突围!” 火羽拉着冰鸟在前面跑,大批的魔物从地面、天空围追堵截。 火羽不时的回头用弓箭和魔法击倒最靠近的敌人,但是这座山上的敌人数目数不胜数,他们终于还是渐渐陷入了一个大的包围圈。 “差不多了,”火羽想,“现在满山的敌人应该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和冰鸟的身上,地华和青水他们应该会顺利了。”他张开翅膀,准备带着冰鸟从空中突围。 一阵密集有力的箭雨从一队有翼魔人的背后袭来,有翼魔人纷纷坠地,闪出了它们身后的飞行军队——一支由大约四百名羽族和半龙人战士组成的队伍。他们个个明盔亮甲,手持强弓硬弩,对着火羽和冰鸟周围的敌人射击,在这样准确和力量并重的弓箭袭击下,敌人的阵脚开始混乱起来。带领这支队伍的是一名穿戴着黄金盔甲,有着黑色羽翼的羽族将领。他连发数箭射倒火羽身边的两个食人魔,降落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陛下,冬青奉命前来!”——他就是太阳帝国的一名大将,冬青·禹。 “奉命?”火羽有些不解。 “是真·天云公主在十天前传回的消息,要我们立刻赶往南吏国护驾,三天前又改变计划,要我们前来圣山和陛下汇合。我们只是前锋部队,现在逆影将军带领的地面部队一千人和翔翼将军带领的飞行军队一千人也已经到达南吏国和亿安国边境,正在火速赶来。” “小真,”火羽恍然大悟,“你们来得正好,跟我一起来,我要去阻止魔王刹拿复活!” “魔王刹拿?”冬青吃了一惊,“陛下,原来您独自离开后是在做这么危险的事!” 火羽笑说:“这算什么!” “陛下!我不是在夸奖您!”冬青对他这种态度有点生气,声音不由自主的也提高了,“请您自重,您的安危不仅仅是您一己一身的事,而是关系着千千万万半兽人和太阳帝国的将来,请您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自己跑去冒险了好吗!” 如果是其他的王者,即使是地华,部署对自己这样讲话大概也会生气,但是火羽不同,太阳王在历史中以能够诚心地接纳谏言而闻名。虽然所有成功的王者身上都有听取别人意见的优点,象太阳王这样即使部下的语气举止有逾越之处也能笑着接受的却绝无仅有。只要对方的观点正确,即使是指着他的鼻子说出来火羽也一样会认真考虑,如果对方的看法不正确,他也只是笑笑就算了。太阳王能够在三百多年的时间里将分裂了两千多年,彼此之间恩怨重重的半兽人们从新组织在一起,这种作风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火羽拍拍冬青的肩头安慰他:“我知道,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冬青不十分相信的向他鞠了一躬说:“陛下,但愿如此,希望您能记住今天的话。” 火羽向在旁边惊讶的看着的冰鸟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半兽人战士加入战斗后,火羽开始在战场上四处张望着。 冰鸟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找人。上次和地华一起见到的那个家伙,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和地华见面了!” 冰鸟略一沉吟就反应过来:“海委·明!他在哪里?” 战场上已经到处都没有海委的影子了,他在半兽人军队前来增援的同时就独自离开了战场。 “这个家伙还真善于逃走啊!”火羽不由这样感叹。 现在还有比海委更要紧的事,也顾不得再去找他了。火羽把这里的战场交给冬青他们,自己跟冰鸟一起,准备去和青水、地华他们汇合。 魔法师站在庭院正中,他知道有一些破坏者正在闯进来,但是他相信不论多强大的敌人金眼黑龙王和那些魔物们都能应付。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清晰,他知道他的主人就要回来了。只要有主人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畏惧。 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响过,数十只有翼魔人从空中被丢下来,火羽拉着冰鸟随后落在庭院里。 接着,地华和月寻也沿着走廊从建筑内部出来。 地华的护甲不见了,手臂也用衣襟缠了起来,月寻的衣服因为战斗和为地华包扎而撕的七零八落得,身上也有好几处轻伤。但是他们精神都很好,充满信心地冲进来。 四个人相间,月寻刚要向火羽询问青水的下落,一声巨响,半个墙壁塌了下去,青水从他自己用魔法炸开的洞里走过来。 青水的神态自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一身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比起身上带伤,外表狼狈的地华和火羽他们来,这场艰苦的战斗对他好象游刃有余。但是月寻和冰鸟看着他,觉得好象他有什么地方令人觉得说不出来的不安…… 第八章 背叛 魔法师魔间站在魔法阵的中间面对着敌人,他知道对方人虽然数不多,可是这些对手个个不容轻看,但他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惊恐,他的魔法阵周围由他自己和金眼黑龙王一起布下了一个防御敌袭的结界,即使是眼前这些人,也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坏它到自己近前来的。而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金眼黑龙王就会赶到,那时侯这些可恶的敌人都会成为他的主人刹拿醒来时所献上的祭品。 他一边呼唤着为了刹拿而聚集的邪恶种群们,一边胸有成竹的继续着召唤刹拿的仪式。 一群有翼魔人、巨人等怪物也冲了进来,把地华·明他们围在中间。 “擒贼先擒王!”火羽·翼用剑向魔法阵里的魔法师一点,准备和地华·明一起扑上去。 青水·远林抢在了他们前面,伸手拦住他们说:“他是我的!小喽罗交给你们去对付,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青水?”地华和火羽不解的对视——他怎么会这样说话? 看着越来越多的敌人,地华一跺脚:“听他的,我们负责其他的家伙。” 火羽也决定相信青水的能力,但是还是不放心的向青水看了几眼。 青水嘴角挂着笑容,已经充满自信的向魔法阵走去。 “阿姨,”冰鸟难以置信地问,“那真的是舅舅吗?” 月寻注视着不同寻常的青水,甚至没有听到冰鸟的问话。 金眼黑龙王在天空巡视时感到有敌人进入了圣山的境内,这些敌人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圣山山域,并且在圣山山脉最后面的群山里和跟随刹拿的种群展开了激战。金眼黑龙王知道,一定又是那些和绿龙在一起的家伙,它展翅向那里飞去,准备这次要狠狠地教训他们,让他们到地狱里去忏悔他们的愚蠢。 然而,当金眼黑龙王赶到后山的那个小型战场时,看到的那些正在屠杀有翼魔人和妖精的敌人时,却发现是它完全没有见过的。 这个战场上有两只飞龙:一只黄眼的灰龙,一只青眼的红龙,它们的背上分别坐着一位四十余岁,盔甲上装饰着象征游侠身份双剑、王冠和羽毛的中年男子,和一名二十上下,一身火红打扮的女子,他们正在和地面的战士们配合,对跟随刹拿的种族进行大肆的屠杀。 在地面上还有两支截然不同的部队在和刹拿的部下厮杀:其中一支是由人类、牛头人、半兽人和少数巨人组成的,他们装束简单,没有重型的盔甲和兵器,大多数人都没有坐骑,但是动作干脆利落,配合默契,总是在己方伤害最少的情况下对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这支队伍的首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手持长剑,凌厉的招数给敌人的创伤比任何人都要多,但是他还是有时间向红色飞龙上的女子飞吻。另一支队伍是由矮人、人类和精灵组成的,他们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共同特点是和灰龙上的男子一样,盔甲上都有游侠的标记。他们都是各自为战,但是实力一样不容忽视的强大。 这两支队伍绝对不是同伴,从他们一边和敌人战斗,一边向对方挑衅的呼喊自己杀敌的数目,有些人甚至叫骂起来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没有了共同的敌人,这两支队伍大概会马上扑到一起撕打起来——因为这两支队伍一方是游侠联盟的游侠,另一方却是盗贼女王焰华·辛和他的丈夫牙凌·辛所率领的盗贼。 灰龙背上的游侠是游侠联盟中唯一的龙骑士:故·冬晨,红龙背上的女子就是盗贼的女王焰华·辛。他们的飞龙通过龙族之间的感应得知了这里发生了事情,双方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帮助一个朋友——召集了自己的朋友或部下而来,所以虽然彼此看对方很不顺眼,这种有共同目标的时候也只能忍耐了。 “师傅一定也在这山上吧?为什么还没看到他?”牙凌·辛大声喊,“焰,让阳暮联系一下绿炎或黑焰!”——他们只知道这里发生了事情,却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也不知道黑龙化身为金眼黑龙王,他们认识的“黑焰”已经不存在了。 故·冬晨冷哼一声:“你现在才想起来!我早就让风岩联系过了,那两只飞龙根本就不在这里!昊风·龙行也不在!” “怎么知道不是我师傅不想见你,才不回应你的联络!”牙凌吼回去。(牙凌和焰华是由昊风·抚养长大的,他们的剑法也都是昊风·龙行所传授的,他们一直尊昊风·龙行为师傅) “昊风·龙行的徒弟竟然成为了盗贼,龙族也会为此哭泣的,他不想见你们这对孽徒才对!” “是师傅要我们自己选择要走的路——我们不是盗贼,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一样都是贼!” “……” 金眼黑龙王的吼声打断了他们毫无意义的争吵。 “黑,黑焰吗?” 大家一起惊讶的看着这只黑龙。 风岩和阳暮又惊又急地对视,它们知道,龙族最不希望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魔间对之充满信任的结界在青水·远林只用了两个魔法的情况下就被破坏了。 已经站在魔法阵里面的青水·远林看着他说:“很强大的结界,竟然要花费我两次工夫。” 他竟然可以作到这样!魔间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精灵少年,他竟然轻松的破坏了金眼黑龙王所布下的结界!因为他过于惊讶了,竟然忘记了对青水·远林出手攻击。 青水释然地来到他的面前张开双手:“来啊,想让刹拿复活的魔法师,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力量,竟然敢作这种事!” 火羽·翼跃在空中——他没有张开翅膀的时候跳跃的动作,也象展翅飞翔时一样轻巧自如——把剑插进了一个巨人的顶门,在巨人的肩上略一停顿,他又轻轻的跳了下来,落在正在挥剑斩杀一个地精法师的地华·明身边,压低声音问:“地华,你有没有发觉青水很不对劲!”地华一脚踢开地精的尸体用力的点点头:“从刚才就不对劲,你说青水他是不是太紧张了就会变成这样啊?” “我觉得他应该是不管情况多紧张都不会变才对!”火羽加重了语气,“他这样让我很不安!” 敌人又大批的涌来,他们顾不上多说,各自去帮助月寻和冰鸟了。 眼看着敌人的数目不断的增加,月寻焦急地对青水·远林喊:“弟弟,快,先破坏召唤的仪式!” 青水回头对她淡淡一笑:“不用着急,等我先料理了这个愚蠢的人类,马上就轮到刹拿!” “弟弟……”月寻不知不觉的停下了手里的攻击,险些被一个有翼魔人扑中,地华及时的冲过来为她化解了险情。月寻迷惑地看着地华说:“弟弟他很奇怪啊……他怎么可能这么不分轻重缓急,他怎么会用侮辱性的话说别人——即使对方是敌人!而且,他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连你也没见他这样过吗?”地华心里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 金眼黑龙王追赶着敌人,游侠们和盗贼们在它的面前四处逃窜。 按照金眼黑龙王的速度追上他们本来是很轻松的,但是敌人逃走的方向十分分散,加上天上两只飞龙又不时的在它身边往来打扰。金眼黑龙王想要转身攻击它们时,两只飞龙就没命的逃跑,它想要认准了其中一只追赶,另一只就会突然冒出来用最嚣张的态度激怒它,吸引它来攻击后又逃跑。即使是金眼黑龙王,想要在对方只顾逃窜的情况下同时消灭两只方向不同的飞龙也很困难,当它决定不管这些同类,先对付地面上的敌人时,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这些敌人都分成了三、五个一组,它追这边的,另几组就回过头来向它发射魔法和弓箭,它如果改变方向,这样的时就一再重演,它如果认定了追下去,那两只飞龙就又会来捣乱。 金眼黑龙王忙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愤怒地吼叫起来。 牙凌·辛得意的向跑在他身边的一名游侠说:“怎么样,我的办法管用吧!” 这个精灵游侠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们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和这只可怕的黑龙(先不管它是不是真的金眼黑龙王)抗衡,牙凌这个作战方案确实高明的把牺牲降到了最小。但是他还是不想在这个盗贼面前承认,没好气的说:“这样只是逃跑有什么用,又不能打败它!” 牙凌“咯咯”笑起来,用剑一指:“你没看到那边吗?天上飞的敌人都在向那里聚集,而且魔法造成的光芒不断的在闪,而且那里是这个山上唯一有建筑的地方,这说明什么?说明那里一定是敌人的大本营!说明有我们的友军攻到那里了!嘿嘿,那一定是我师傅!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的拖住这只黑龙,让它不能回去增援!” 这个精灵游侠不由得点头,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又开始认真进行这种以逃跑为主的作战方法。 金眼黑龙王越来越急噪,它开始不分方向的乱发魔法,各种攻击性的魔法在四处爆裂。游侠和盗贼们虽然看起来是在乱奔乱逃,其实是很有规律的在一个并不很大的范围里往来,它这样一来,终于有一名行动慢一些的矮人被闪电擦过,摔倒在地上,金眼黑龙王立刻向他的方向扑去。 和牙凌并肩奔跑的那个精灵游侠看到这个情形,马上向自己的伙伴跑过去,可是有一个人跑在了他的前面。 牙凌抢在了金眼黑龙王和精灵游侠前面到达了矮人身边。他拉起矮人向精灵游侠用力一抛,把他丢给了跟在后面的精灵游侠。虽然他的粗鲁动作令矮人疼痛异常,但是也救了他的命:他的身体刚被丢开,金眼黑龙王的下一道魔法就刚好击中了他刚才倒的地方。牙凌挥剑挡开了魔法激起的泥土,深吸一口气,作出了防备的姿势。现在他已经是和金眼黑龙王面对面的站着了。 “不要过来!”牙凌大喝一声,阻止了企图上来帮助他的人,“大家按计划行事,混战对我方不利!” 看着静止不动的金眼黑龙王,从它的表情也猜的出它一定在盘算着要怎么料理自己。牙凌暗暗叹口气想:“幸亏从小看惯了阳暮那副死样子,才能对着这只黑龙不怕的逃走!” 牙凌用不弱于自己老师昊风·龙行的剑法向金眼黑龙王出击,金眼黑龙王一边攻击一边觉得这个男人的剑法十分眼熟:主人刹拿?那个叫英雄王的家伙?还是……它蓦地想起什么,回头看去,远处刚好一道明亮的魔法光芒冲上天空。 金眼黑龙王愤怒地叫着,扔下这些敌人,匆忙向那里飞去。 牙凌一下子靠在树上,长出了一口气说:“妈的,这只黑龙还真是厉害,以为老子要玩完了呢!” 大家一起看着金眼黑龙王飞去的方向,向牙凌、故·冬晨和焰华这三个领军人物投去询问的目光。 “有什么好说的,追啊!”牙凌举着剑先跑了起来,其他人没有异议,一起向远处的主战场赶去。 青水·远林轻易的化解着魔间的攻击,但是一直没有反击,他嘴角的笑容令魔间心悸,他知道,这个精灵男子一旦出手,一定会用最凌厉的攻击。魔间念动着咒文,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使出一个魔法,这个魔法被青水魔杖上发出的一个圆环弹开,擦着青水的肩头掠过。 青水皱起眉头,看到自己的几缕头发飘落到地上:“很好,竟然可以碰到我,那么就让我给你一点奖励吧!”他挥动魔杖,一道紫色的光线象绳索一样蜿蜒至魔间身边,将他捆绑起来,魔间奋力挣扎着但是毫无结果,青水的魔法越收越紧,魔间的魔杖从他被束紧的手里落到了地上。 青水冷笑着:“你以为自己可以跟我抗衡吗!这是给你的报答和奖励!”说着,他操纵魔法将魔间高高举起又重重摔到地上,并且不断的重复着这个举动。 地华·明和火羽·翼他们正陷入苦战时,冬青带领的半兽人援兵杀退了敌人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精灵族的数百名战士,以及不远处正在列队围过来的地华·明的人类军队,在这个战场上正义阵营的人数第一次超过了敌人。 地华·明和火羽·翼精神大震。他们了解自己的军队都在最好的将领的指挥下,并不需要自己插手,不约而同的把注意力转到魔法阵里的青水那里去。他们惊讶地看到了青水正在折磨着那个人类魔法师。 魔间在青水·远林一次次的打击下痛苦的呻吟着,面对这样强大的魔力弹压已经没有任何的斗志,只是在挣扎着试图逃脱青水的控制,他越是挣扎,青水的魔法束缚越是强烈,精灵男子开怀的笑着,看着魔间狼狈的样子。青水刺耳的笑声,强大的魔法,毫不留情的作风令魔间渐渐迷惑,在伤势已经令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他想到了另一个人给过他的同样强大的惩罚…… “青水!” “青水!” 火羽·翼和地华·明一起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在干什么啊!”地华企图拉住他的手。 青水甩开他说:“这种人死有余辜,你也要同情他吗!” 火羽劝说:“还是先破坏刹拿的复活仪式重要,别管他了!” 青水笑着说:“刹拿复活了又怎么样?我一样可以打败他!”说着又操纵着魔法将魔间在地上重摔了几下。 魔间已经完全的神志不清,分不出向他施行惩罚的是什么人了,他呻吟哀求着:“主人,刹拿主人,请宽恕我……刹拿主人……” “刹拿主人!你叫谁也救不了你!”青水恶狠狠地说,又想举起手来,地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够了!青水,你这是怎么了!”青水用一道魔法火焰逼开他的手说:“走开,不用你多管闲事!”地华没想到他会向自己攻击,险些被火焰灼伤,他后退了半步,立刻又伸手去抓他,青水向他喝道:“滚开!不然对你不客气!”火羽趁着他的注意力在地华身上时,突然抓住了他的肩头,青水挥动魔杖向他打下来,火羽侧头闪开,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轻响,不仅青水呆住了,连地华和靠过来的月寻和冰鸟也被火羽的举动惊呆了。 “为什么打我……”青水喃喃地嘟囔着,抚摩着自己的脸,凌厉的眼神变的有些迷茫。 火羽双手抓住青水的肩膀摇着:“青水·远林,清醒一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没有听到那个魔法师在叫你‘刹拿主人’吗!” “我……”青水皱着眉头看着火羽,这时脱离了青水掌控的魔间在地上蠕动着,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嘴里还在嘟囔着:“刹拿主人,请您饶恕啊……” 青水好象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愕然地看着火羽、地华、月寻和冰鸟摇着头:“我……还是被那种力量控制了吗?” “那种力量?什么力量?”大家不解。 青水用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六角星,这个星星在他手指尖上旋转收缩,最后变的只有掌心大小,青水用左手撕开自己的衣服,把这个星星压进了自己的胸口。这个星星发出“吱吱”的声音向他的皮肤里钻入,青水咬牙忍耐着,汗水从他的面颊流下来,当星型封印终于和他的肌肤融为了一体,他象虚脱一样倒了下来,离他最近的火羽一把抱住了他。 对着关切的目光,青水十分歉意的苦笑着:“这是……啊,我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控制它了……我没事,只是使用了自己能力范围以外的力量,太不自量力了……”他想起了什么,催促说,“快,大家快阻止刹拿的复活仪式……” 大家相互看着,都松了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青水·远林,他又恢复正常了。 青水现在连自己站着的力量都没有,被火羽抱扶着才勉强站住,他充满歉意的对大家说:“我小时侯就有这种力量了,但是答应过我的父亲不让外人知道,也不使用它。这是另一半地狱光的力量啊……” “另一半地狱光!”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有一个半兽人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青水,慌乱的后退了几步,结果被火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青水苦笑了一下,他早就猜到自己说出实情,在知道“地狱光”这种力量来历的人中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你们别管我了,这件事我以后向你们解释。阻止刹拿复活比较要紧!快去啊!”他推着火羽。 大家都明白什么事比较重要,金眼黑龙王随时会回来,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再细听青水·远林的故事了,既然他已经没事了大家就放下了心,火羽把他交给一名精灵,和地华他们一起向魔法阵中奔去。 青水·远林被精灵们抱到战场的外侧,十几名精灵战士守护在他的身边。他看着不远处的争斗,目光渐渐开始朦胧。刚才使用的魔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当这种力量被封印住后,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就一下子被虚弱击倒了。现在的青水·远林只是感到疲倦,恨不能不顾是不是身在战场而好好的睡上一觉。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青水·远林仿佛又回到了幼年在自己父亲的身边时,一边一边听他讲着地狱光的来历和危害,一边一边要青水·远林承诺绝对不能使用这种力量,绝对不要成为魔法师。 “对不起,父王,我两个承诺都没能作到……” 地狱光最初是地狱的主人冥王哈迪(注:冥王是管理九层地狱之中被成为冥府的七层的神明,不等同于统治地狱最底两层的魔王。)因为厌倦了地府暗无天日的岁月,而召集了冥界的三十六神明们,集中大家的力量制作出来的、作为地狱的太阳来使用的光球。 和天空中真正的太阳相比,它的光芒当然要微弱的多,但是对于习惯阴暗的地狱的住客们来说已经很足够了,地狱中的灵魂和神明们都为可以从此告别永恒的黑夜而相互庆祝,可是这个冥界的太阳照耀冥府的时间不长就引起了争执和混乱:冥王管理的地狱共有七层,可是一个地狱光显然不足以同时照耀着七层地狱,于是各层地狱的幽灵甚至神明们为了谁可以拥有它更长的时间,开始了相互争夺,幽灵们因为哪个地狱更需要光明而辩论:是炼狱界、黑狱界还是逅狱界、时狱界或其他?神明们则为谁为制造这个地狱光付出了更多的魔力而喋喋不休。 炼狱界的主神以黑狱界的主神没有参与地狱光的制作为理由,要求不允许黑狱界使用地狱光。而黑狱界的主神则认为黑狱界距离魔王的地狱最近,他们负担了几乎全部保卫冥界的任务,为了要完成这些任务才不能分身参与地狱光的制作,他们认为因为这样的理由不允许黑狱界使用地狱光太没有道理,相反的,环境最恶劣的黑狱界应该比其他的狱界得到更多的使用时间才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再仅仅是对于地狱光使用问题的争论了,更多的政治、荣耀、个人恩怨和其他的缘故被借由这件事发泄出来,整个地狱处于混乱之中,内战一触即发,就连冥王也无轻易的法平息这场事端。 在七个地狱界轮转的地狱光无声的注视着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开始吸收那些因为这场动乱而产生的阴暗面的气息:大概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利用代表“阴”的地狱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吧,地狱光开始把那些愤怒、怨恨、杀意,把那些恶毒的思想、机深的阴谋吞噬到自己的力量之中,当冥王发觉到这些时,已经过去了三百年,地狱光已经因为吞噬了过多的这些东西而开始变的暗淡无光。 自己的一片慈悲之心换来的竟然是这样收场!勃然大怒的冥王取出了自从诸神天地大战之后他就从来未用过的冥王剑,一剑将地狱光斩成了两半,然后将它丢出了地狱。 地狱光落到了人间界。 地狱的纠纷了结了,人间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两片地狱光分别落到了不同的地点。 其中的一半在两千八百年前被刹拿得到,并且融入了他自己的体内。 在得到地狱光之前的刹拿虽然高傲自大、任性妄为,有着异于常人的人生观,但是凭心而论,他还算不上是个邪恶的人。可是当由神的力量制造的地狱光强大的魔力和他的魔力相结合的同时,地狱光在七层地狱里吸收来的邪恶也和他的灵魂结合在了一起,人间界长达八百年的苦难就从此开始了。 而在刹拿的灵魂带着一半的地狱光沉入地狱最深层后的两千年,由于种种机缘,另外的半片地狱光和精灵王不满一岁的儿子青水·远林结合了。 如果青水·远林脱下上衣,大家就会看到在他背后的腰部有一个,随着他身体的生长而扭曲到极其丑陋的伤疤。这个伤疤是用任何魔法也无法消除的,因为当年地狱光就是从这道用匕首划开的伤痕里,被由一个满怀仇恨的手塞入了青水·远林的身体。 当这样的悲剧发生后,精灵王极度苦痛,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将地狱光从爱子身上分离,这个世间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作到这样的事。如果事情发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这个孩子,以免他日后成为第二个刹拿,可是青水·远林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下一任精灵族的王,他怎么能下得了手!精灵王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封印起这种力量,他也知道自己这道封印比起地狱光来非常弱小,在封印力量用尽,或长大成人后的青水·远林所生的邪念,很容易就可以让地狱光的力量再次开始和青水·远林融合。但是随着青水·远林慢慢长大,善良纯真的儿子逐渐打消了他的顾虑,他不断的告戒青水·远林关于地狱光的危害,一再的要青水·远林起誓永不使用这种力量,永远不要成为魔法师,精灵王认为,只要儿子终身远离魔法,就可以避免触动地狱光的力量。而出于担心天真的青水·远林会为人利用的考虑,精灵王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包括他的女儿月寻和雪苇在内。 在精灵王去世之后,青水·远林几经内心的挣扎,最后还是违背了父亲,依照自己的心意成为了魔法师,即使不用地狱光的力量,凭借着过人的天赋,青水·远林还是在二百岁时就成为了精灵族第一的魔法师,不久之后又因为战胜了鬼江得到世界的承认,被尊为神圣魔法师。青水虽然并不高傲自大,但是还是以自己的力量为荣。他以为自己凭自身的力量就可以应付所有的情况,一辈子不必触动身上的地狱光,进而认为在不得已使用时也可以控制这种力量。 青水·远林仰面躺在草地上,双手捂着脸,为自己因为妄自尊大而作出的愚蠢行为低低地啜泣:自己违背了对父亲作出的所有承诺,却只是落得当众出丑的下场。 青水深深吸气,把想要号啕大哭的欲望压下去,觉得神修立在用力的搂着自己的肩头,大声斥责:“命是你的还是你父亲的!世界上这么多人,命运之神哪管得到你那里啊,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了不起的大人物吗!整天想那么多你不烦啊!”向命运低头不是神修立·铠风的作风,也不是青水·远林的作风。青水·远林勉强自己用无力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战场上的局势。他知道一定有自己不使用地狱光的力量也可以作到的事。 以月寻和冰鸟为主的精灵族、半兽人族的魔法师们围在魔法阵中间紧张的念诵咒文,逆转着刹拿复活的魔法。火羽、地华带领战士们围绕着魔法阵抵抗敌人,保护他们。 魔法阵里的魔力开始发生变化,充斥其中的阴力逐渐被代替着。 一名精灵魔法师高兴的说:“快了,只要再过一会儿!” “来不急了!”火羽沉声说,“金眼黑龙王已经回来了!” 人们一起抬起头,看到金眼黑龙王正用疾风般的速度飞来。 火羽和地华交换眼神,一起迎着它上去,身后跟上了抱定必死决心的战士们。有几名魔法师担心的看向他们,月寻喝道:“不要分心,继续魔法!破坏复活仪式才是帮助他们最好的办法!”虽然她这么说,自己也忍不住向地华看去,正好和地华的目光相遇。两个人都露出一抹微笑,只要和对方在一起,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金眼黑龙王被战士们阻止在魔法阵外,它的力量虽然强大,一时也没法通过这些不顾生死的对手,它用魔法,用爪牙疯狂的突击,火羽和地华心痛的眼看着十几名部下和盟友转眼间死于非命。 一道魔法从大家的身后传过来,抵挡住了金眼黑龙王前进的速度。 青水·远林半跪在地上,魔杖发出的白色光芒暂时限制住了金眼黑龙王的行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作到这样的地步。而且,这次他没有使用地狱光的魔力,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力量。由于魔法的吸引力,青水·远林和金眼黑龙王之间的距离渐渐在拉近,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都无法插手。当他们之间近到伸手可及的地步时,最先反应过来的火羽猛的扑上去抱住青水腾空而起,逼开了金眼黑龙王致命的一口。但是接下来的攻击他们没能躲开,两个人被一起抛出了很远,撞在一棵树上,火羽挣扎了一下才勉强的站起来,红色的羽毛纷纷凌乱的飘落。但还是把青水挡在自己后面,严阵以待金眼黑龙王的下次袭击。 青水双膝跪地,喷出一口血,但他心里却雀跃不止:他凭自己的力量阻止了金眼黑龙王,虽然只有片刻,可这是当年圣光明王也没能作到的事!他终于明白,利用地狱光时对于力量极度的自信和现在用自己的力量得到的满足有什么不同了。 金眼黑龙没有追击青水和火羽,它继续向魔法阵里的魔法师们扑去。当它就要到达目的时,一个庞大的身体从傍边撞过来,将它推到了一边。 “金龙!”黑龙王看清楚对方后低吼。 撞开黑龙王的是一只威武巨大的金色飞龙——飞龙族的金龙王。 在金龙王上空的一个利用魔法扭曲了的通道里,剽悍的飞龙战士们还在源源不断的飞过来。其中,用了三天时间拼命的赶回云雾山,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的绿炎也跟随着它们,从这个飞龙们一起使用魔法创造的空间移动通道里飞出来。绿炎打量着战场,它没有找到昊风的踪影,不知是出于黯然还是出于庆幸的出了口气。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在这里看到昊风。 魔法通道关闭时,已经有大约100只各种颜色的壮年飞龙整齐的排列在金龙王的身后,它们有规律的拍打着翅膀,鳞甲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地上的战斗双方都停止了撕杀,惊讶的看着这种难得一见的奇景,自从后黑暗时代之后,已经没有过任何战场上曾经一次出现这么多的飞龙了。 金龙王和金眼黑龙王面对面的打量着对方。 它们已经两千年没有正面对峙了。 因为一直处于沉睡中,金眼黑龙王还是保持着两千年前,一千岁左右的样子,还是一只年轻有力,充满活力的壮年飞龙,而金龙王则已经经历了两千年的风霜,已经是三千余岁高龄,在可以生存三千多年的飞龙中也接近暮年了。 甚至大多数的飞龙也不知道,这两只最强大的飞龙是从同一个巢穴里的两枚蛋中,同时被孵化出来的,换句话说,它们是亲兄弟。 成年飞龙数百年才产一次卵,每次产卵机会大部分都只能产下一枚,而且这一枚卵能够孵化的机会只有不到三成。象这样在一个巢穴里同时孵出两只幼龙,并且都能够健康长大的例子绝无仅有。金龙和黑龙在出生不久就失去了父母(那时侯大部分龙族都有骑士,它们会参加世界上大部分的战争,所以很多飞龙都英年早逝),两兄弟相依为命的长大,在那个时候它们的感情非常的好,都把对方看作最重要的对象。金龙擅长战斗,理智平和,足智多谋,黑龙擅长魔法,个性激烈,英勇无匹,它们很快就在龙族打出了一片天下,成为飞龙们敬畏的对象。成年后它们一起统治着云雾山(那时云雾山还不是龙族唯一的集居地,只是飞龙们统治的地域之一),手足相依的日子直到黑龙选择了刹拿作为自己的骑士才结束。 那个时候的刹拿还不是什么魔王,黑龙离开云雾山时,金龙也只是觉得龙族本来应该自由的生活,对于弟弟选择了骑士的决定不快而已。但没有经过多久,刹拿开始实行自己的野心,整个世界开始陷入战乱、恐慌之中时,金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它前往劝说黑龙,一直在追求更强大的力量的黑龙却为自己和刹拿的所作所为沾沾自喜,反而劝说金龙也加入他们的阵营。金龙面对这样的弟弟无话可说,黯然的回到了云雾山。它试图约束其他的飞龙不要参与这场纷乱,但是被欲望或正义驱使的飞龙们已经听不进它的劝告了。飞龙们的参战强化了双方的阵容,一场场残酷的战役展开…… 充满了失望的金龙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它独自在一片荒凉的山谷里,一住就是八百年。 刹拿统治世界八百年后,铠·至为了反抗刹拿的暴虐开始准备战斗,他需要一只能够和金眼黑龙王抗衡的飞龙协助自己,在正义阵营的飞龙们指点下,他找到了金龙。 金龙终于承认了他做自己的骑士,成为了反抗刹拿的重要力量,铠·至从此更名为铠·龙行,这就是后世尊称为圣英雄王的男人,从那时侯起,金龙和黑龙这一对曾经朝夕相伴的飞龙兄弟就站在了敌对的立场。 黑龙为了哥哥的选择愤怒,金龙却为了弟弟而惋惜。所以在长达三十年的争斗中,黑龙可以不恨任何一只跟自己为敌的飞龙,惟独不能不恨自己的哥哥;金龙可以憎恨所有黑暗阵营的飞龙,惟独无法憎恨自己的弟弟。 金龙一直把弟弟的改变归罪于刹拿,自欺欺人的认为黑龙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满足它的骑士,不肯承认地狱光的邪恶本质在影响了刹拿的同时,其实已经对黑龙也起到了影响。所以当经过了两千后,黑龙再次醒来时,金龙王的第一个想法是要让它活下来。现在,在龙骑士这种身份已经快要消失的时代,飞龙们和其他的种族已经没有什么深层的联系了。对于世界会怎么样金龙也不太在乎,它只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在远离刹拿影响的地方,在这个已经和平的年代过一只普通飞龙的日子。当黑龙和昊风·扬融合在了一起,并因为耗尽了魔力以一只幼龙的形象醒来时,金龙王觉得这就是让黑龙重新生活的契机。虽然当时龙族有足够的实力和机会除掉黑龙,金龙王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让它在云雾山以“黑焰”的身份生活。龙之眼失盗之后,金龙王考虑再三,仍然让黑焰和昊风在一起查询,是因为它希望黑焰和龙族和昊风之间的感情已经胜过了刹拿和地狱光的影响。它知道自己的寿命将尽,希望黑龙能通过这样的考验,真正成为黑焰,在云雾山过平凡但是幸福的日子,这样它才能死而无憾。 可是它低估了刹拿在黑龙心里的地位,即使已经过了两千年、即使它失去了记忆,对于一只飞龙来说,骑士仍旧是最重要的、谁也无法取代的存在。金龙王现在对自己因为自私而作出的错误选择后悔不已。 “我应该杀了你的!”金龙看着气势凶凶的金眼黑龙王,“死去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幸福!” 金眼黑龙王牙齿磨擦出“咯咯”的声音,说:“这句话应该我来说,金龙!” 世界上最强的两只飞龙纠缠到一起,碰撞、撕扯着对方,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各种魔法不分敌我的落在战场上。金龙想把黑龙引到更远的天空,黑龙却坚决的守护在为刹拿举行复活仪式的上空。几经较量,金龙的牙齿从黑龙的肩膀撕下一块皮肉,黑龙也在金龙的腰部留下了魔法的灼伤。 其他的飞龙们即使想要帮助它们的王,在这样的激战里也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在不远处的天空观战而已,而地上的交战双方连观战的余地都没有,他们要忙着躲避两位龙王对战中落到地面上的魔法。一名地精刚刚被金龙掀起的飓风卷起到半空,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看没有呼吸了,一名羽族战士又被黑龙的火焰烧着了羽毛在地上滚动着。就连魔法师们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对复活仪式的破坏,用保护魔法保护着自己和身边的战友。 再次交错而过,金龙被黑龙撞向地面,在眼看要着地的瞬间它又飞了起来,一名巨人被他的翅膀掠中,横飞了出去。它立刻又扑向黑龙,将对方撞开,在黑龙的腹部留下一道新的伤痕。黑龙举起利爪,在金龙的鼻子上拍了下去,血模糊了金龙的视线。 在被它们的魔法遮蔽的天空中,太阳渐渐西沉。 在两千年前,金龙和黑龙的实力就有略微的差距,现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激烈搏斗后,金龙的年龄令它的动作显示出了迟钝,黑龙却越战越猛,一次次的向金龙发动猛烈的攻击。 金龙在黑龙的头上施放出一道闪电,黑龙挥动尾部,将闪电击回去,趁着金龙躲避自己施放的魔法的同时,它整个身体扑到了金龙身上,一只爪子深深的插入了金龙的腹部。金龙奋力挣扎,爪子在黑龙身上连连抓出血痕,却终究没能甩开它。黑龙恶狠狠的说:“金龙,你已经老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在需要你了!”说完,张大血口,狠狠的咬在金龙的脖子上。随着金龙的血液飞溅,黑龙狂吼一声,将它丢了出去。金龙庞大的身体撞到山上,将山体撞塌了半边。碎石纷纷坠落到金龙身上,把它掩埋在了下面。 金龙一动不动的躺着。 “陛下!” “陛下!” 飞龙们忙拥过去探看。 金龙虽然没能移动,但是仍旧在微微的呼吸着。 黑龙斗败了敌对了两千年的金龙,兴奋大声吼叫起来。它落到地上,凶狠的注视着魔法阵里正在逆转复活魔法的魔法师们。 两只飞龙从空中扑下来,为魔法师们挡开了金眼黑龙王的第一击。 火羽·翼聚集的太阳魔法挡开了它的第二击。 几名精灵被撕裂了身体,金眼黑龙王和魔法师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地华·明抢到月寻·远林的面前,拼尽全力挡下了金眼黑龙王的又一次攻击。 当金眼黑龙王再次发动攻击时,已经没有人有阻止它的力量了,大家眼看着黑龙的魔法向地华·明、月寻·远林、冰鸟·圣和魔法师们卷去…… 一道身影从人群后跳了出来,挡在地华·明的前面,举起手里的剑向这道魔法劈去。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金眼黑龙王魔法被他斩做两段,消于无形。这个人挡下了如此猛烈的魔法,却丝毫没有流露吃力的神态,稳稳的站着,傲然的面向金眼黑龙王。 “昊风·龙行!” 认识他的人不由都低低的呼叫他的名字。 昊风·龙行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尽是未干的斑斑血迹,站在他不远处的白鸟·圣也是这样。他们手,里的宝剑被沾满鲜血,几乎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看来在昊风·龙行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来到这里,他们确实经历了一番波折。 “师傅!师傅!”牙凌和焰华在远处大声招呼着。 故·冬晨也不解地大声问:“昊风,你的眼睛怎么了?!” 绿炎和其他的飞龙在叫。 地华·明、青水·远林、火羽·翼在呼唤他的名字。 身边的这些喧哗昊风·龙行全都没有听见,他定定地面对着正前方,即使眼睛看不见他也知道,黑龙就在那里。 昊风将圣英雄王的宝剑在自己的衣服上抹去血迹,向着黑龙的方向迈上几步说:“金眼黑龙王,我是晶凯族的昊风·扬。二十年前,你杀了我的妻子、儿子,毁灭了我的民族,而我夺走了你的魔力和你的眼睛,今天,让我们做个了断吧!” 金眼黑龙王低低地嘶吼着,它没有忘记在二十年前因为这个男人所发生的一切。随着它的一声怒吼,一道强大的闪电魔法向昊风射去。昊风举剑抵挡,魔法耀眼的光芒消失后,他依旧挺直地站着。 金眼黑龙王有点气急败坏地吼着,它感觉的出,自己的魔法无法到达昊风的身上,并且在略一思考之后,它就明白了缘故——这是因为自己的魔力有一部分和这个男人融合在一起了! 因为和金眼黑龙王融合的时间长达二十年之久,黑龙的魔力已经有一部分深深的融入了昊风的血肉之中,再也分拆不开了。虽然这些魔力只是金眼黑龙王魔力的很小一部分,昊风也不能使用它,但是正因为昊风的不能使用,才使他体内的这些魔法力量全部发挥在了防御方面。如果是青水·远林、火羽·翼或者任何一个其他的人用魔法对付昊风,他都不可能抵挡的这么轻松。就是因为他身体里的魔力本来就是属于金眼黑龙王的,在昊风不使用魔力反击的时候,金眼黑龙王就无法用同样的魔力伤害他。 因为和金眼黑龙王结合的太久而造成了昊风双目失明,但是也因为这样,他才拥有了可以抵抗金眼黑龙王强大魔力的力量。 在魔力对于昊风无效的情况下,金眼黑龙王和昊风开始了肉搏战。 即使不能使用魔力,飞龙的战斗力还是不容轻忽的,特别是金眼黑龙王久经沙场、身历百战,它在龙族中的搏斗力也是最为强大的。它的爪、牙,它的尾巴和翅膀所发出的力量,每一击都足以给人致命的伤害。双目失明的昊风只能凭借着听觉来作战,动作难免会比平常略显迟缓,但是他曾经和飞龙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期间几乎每天都会和它们一起练习剑术,其中又有大半的时间是和黑龙在一起,他早已熟悉了飞龙们的攻击,熟悉它们的一招一式,并且知道怎样应对才是最有效的。 在互有优、劣势的条件下,金眼黑龙王和昊风打的难分难解。 火羽·翼张开双翅飞向空中,焰华和故·冬晨也催动自己的飞龙,绿炎和其他的飞龙们都向昊风赶过来,他们不能让昊风在失明的情况下对战如此强大的对手。 “大家等一下!”白鸟大声叫,“这是昊风自己的恩怨,他不愿意别人插手,请让他自己去了结吧!” “可是……” “昊风认为必须凭自己去做这些事。他可以阻止金眼黑龙王的!请你们信任他,就让他任性这一次吧!”白鸟向大家深深鞠躬请求说。 看着白鸟眼里那么清晰的悲哀,他们明白了她的意思:昊风如果不能自己了结和金眼黑龙王之间的一切的话,他可能永远都无法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只有他自己亲手去切断过去的恩怨情仇,他才有可能为自己找到一条生存下去的路。 “啊!” 一声短暂的惨呼从魔法阵里响起。 海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魔法阵那里,正从一个精灵身上抽出剑:他的目标本来是全心全意注视着昊风和黑龙的月寻,但是一名站在月寻身边的精灵魔法师发觉了他的举动,在千均一发的时刻推开了月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她。 这名精灵的死就象一个信号一样,原本因为金龙王和昊风先后对金眼黑龙王的挑战已经停滞了的战场,顿时又混乱起来。人类、精灵、半兽人、巨人、地精、魔物……纷纷再次撕杀在一起;号角声、战鼓声、呼喝声、惨呼声又开始充斥了整个圣山…… 魔间已经从青水·远林的魔法中清醒过来,带领着一批投身黑暗的魔法师在魔法阵里和月寻·远林他们对峙着,魔法阵里,推动复活仪式的魔法和逆转复活仪式的魔法相互碰撞,不时的发出眩目美丽的光线,照亮了暮色下魔法师们严肃的脸庞。 魔法阵外,海委带领的魔物军队和火羽·翼、地华·明带领的半兽人、精灵战士各自为了保护己方的魔法师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在这座建筑外面,飞龙们、人类、半兽人和敌人把整个圣山都变成了一个大的战场,就象两千年前的圣山会战又一次的重演一样。 可是,即使身边的战斗再激烈,所有参战的种族还是不能不去随时注意着那一场人类和黑龙一对一的血战。 昊风灵巧的在黑龙的身边跳跃穿梭,往往在刻不容缓的时候躲过黑龙致命的攻击。只看他的动作决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双眼看不见的人。 黑龙的魔法虽然对昊风无效,但是它还是不时的施放一些攻击魔法出来,魔法击中周围的山石、树木甚至敌对双方过于接近他们的战士后,发出巨大的炸裂声,以及山石崩裂的声音、树木折倒的声音,被魔法击中者惨呼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扰乱着昊风的判断——金眼黑龙王就是要用这样的办法对付只靠听力作战的昊风。 又一次交错而过,黑龙扑下的一爪被昊风闪避过去,龙甲虽然坚硬无比,昊风手里的圣英雄王的宝剑还是刺破了黑龙的下腹,接下来黑龙横扫过来的尾巴他没能逼过,尾巴上的尖刺把昊风的铠甲划开了一道裂痕。昊风被龙尾带出了数步,但他就地一滚,立刻又站了起来。黑龙翅膀下的腹部鲜血淋淋,昊风的额头被地上锋利的碎石划破,血也流了下来。既然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不怕遮挡视线,昊风也没有拭去脸上的血,他面对黑龙的方向全神贯注的等待对手的下一次袭击。 黑龙暴吼着,它不相信竟然还有一个圣英雄王之外的人类可以令自己受伤。 黑龙又发出一道魔法,擦过昊风的身边击中了一个倒霉的巨人。黑龙的魔法使这个巨人向昊风压下来,昊风听到风声,敏捷的闪开,第二个被黑龙扔过来的是两个地精,然后是一个人类和一个半兽人。昊风接连的躲闪着,他不知道被扔过来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己方的人,所以没有用剑去抵挡。这样经过了几次,昊风的听力有点混乱,动作慢了下来。在昊风躲过一个被连人带马扔来的游侠后,黑龙紧跟着贴着地面扑上来,不出它的所料,昊风没有挥动宝剑,而是向它的左方跃去。黑龙猛的张开翅膀,加快了速度,先发制人的转向那里,等着昊风自己跳到它的口里。 黑龙看准了昊风一口咬下,却只是尝到了空气的味道。昊风已经在一棵树上借力,抢先一步跳到了空中,借着从高中落下的势头,一剑斩向黑龙的脖颈——他太了解这只黑龙了,即使它的记忆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黑焰,但它的思维方式并没有太大的转变,这只直性子的黑龙能够耍出的那些小花招昊风全部了如指掌。 黑龙用力蹬地,借势飞起来才躲过了昊风的攻击,一人一龙又恢复到对峙的状态。 经过了数个回合的过招,显然是昊风要略占上风。黑龙这一生中几乎没有处于劣势过,现在的局面令它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的向昊风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他们战斗的越久,在旁边观战的白鸟的心就提的越高。她知道即使现在昊风占有上风,但是他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的体力是绝对无法和飞龙相比的。不论一个人类有多么强壮也不可能和飞龙相比拟,更何况昊风是在经过了极度的悲伤,数日不吃不睡之后。 果然,在一段激烈的交战之后,显现疲态的昊风被黑龙利爪拍出数步,铠甲完全被撕成了两段,胸部的血肉翻开,几乎要露出肋骨来。 白鸟的心顿时沉到了谷低。 巨痛撕扯着昊风的神经,他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伸手到胸前,只是摸到粘稠的血液,他不由庆幸起自己看不见这伤口有多重来。他用衣襟紧紧的扎住伤口,以免失血过多引起昏厥,双手握紧宝剑,低声自语:“来吧,金眼黑龙王,我们让这一切快一点结束吧。” 一直以静治动的昊风第一次主动出击,他借着一棵高树跃到空中,挥剑向黑龙劈去。 看到昊风竟然主动出击了,白鸟哽咽着低叫了他的名字,她知道昊风心里在作什么打算了。也许从一开始他作的就是这个打算。 原本在地面上进行的战斗转移到了空中。 昊风在黑龙的身上跳跃,用剑一次次刺向黑龙的要害,任凭黑龙怎么翻滚也无法把他甩下去。龙牙、龙爪和龙尾在近距离对昊风发动着攻击,终于有一抓扫过了他的腿,昊风身子一歪,从龙背上滑下去,他迅速伸出手抓住了黑龙的以只前爪。黑龙用另一只前爪向他乱抓,并且张开口向他咬下,同时飞到了更高的空中,准备从那里把昊风扔下去。昊风一边用单手挥剑抵挡黑龙的攻击,一边感受着大气的流动,凭借着骑龙飞行的经验,他知道他们已经来到足够高的地方了。 昊风猛的大喝一声,单手在黑龙前爪上支撑起身体,奋尽全力的一剑,圣英雄王的宝剑刺穿了黑龙的一只翅膀后又伺进了它的腹部,将它的这只翅膀死死的钉在了它自己身上,使它无法再挥动。 不能拍翅的黑龙带着昊风顿时飞快的向地面坠落。 黑龙的利爪无法够到这个角度的昊风,张开口向他咬去。昊风的一只手牢牢按住宝剑,伸出另一只抵住了黑龙的脖子,令它无法向自己转过来。黑龙用尽了全力也不能咬到昊风,他们坠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起来。从这样的高度掉到下面,不但昊风会粉身碎骨,就算是金眼黑龙王也一样难逃一死。 黑龙奋力挣扎,昊风的力量却大的超过了它,当地面战场上的交战双方发觉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从人们的眼前消失,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落了下去…… 在人们的惊呼声里,白鸟无力地跪倒在地,无声的呜咽:他终于还是选择要回到他的妻子和孩子身边去,自己在他的心里,大概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吧…… 魔法阵里的僵持还在持续,魔法师们全神贯注在对方和仪式身上,甚至没有察觉到黑龙和昊风的事。 魔间忽然撤回了魔法,当月寻他们一方的力量因此忽然变大时,魔间却用阴森的声音“哈哈”的笑起来,他从长袍下抽出一把匕首,猛的刺进了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海委胸口。海委连去思考这是为什么的时间都没有,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睛,缓缓的倒在了魔法阵里,流下的血和用来画这个魔法阵的血混合在一起。 “伟大的主人啊,现在向您献上您仇人的子孙和您忠实的仆人的生命,请您再回到这个世界吧!”魔间大声颂念着咒文,反过手腕又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当海委和魔间的血不断的融合进魔法阵里时,魔法阵开始发出光亮,将敌我双方的魔法师和战士都从里面逼了出来。一个朦胧的身影在魔法阵中渐渐成型。 月寻不顾一切的向魔法阵发出一道魔法攻击,却被飞快的弹了回来,打中她自己。地华连忙把她抱到怀里,月寻指着魔法阵颤声说:“刹,刹拿……” 黑龙和昊风一起飞快的向下坠落,它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想甩开昊风,也全力的拍动着能动的那只翅膀,但是一切只是枉费而已。当他们越过了山巅,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落下去,黑龙第一次感到了死亡就在眼前,它的咆哮一声比一声包含了更多的绝望。 在预计的时间没有经受落地时那致命的冲击,昊风猜测他们正落入悬崖下。这样增加的高度就使黑龙更加没有逃生的希望了,昊风耳边听到黑龙的嚎叫,感到复仇的快意。 在昊风的感觉中,下落的速度就象被放慢了几十倍一样,竟然是如此的缓慢,他期待着最后的一瞬早些到来。人们都传说人将死去时,所有的心事会一一的从脑海里经过,山风在昊风的身边呼号,许多无端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来。 不知道金龙王的伤势要不要紧?不知道上面的战争怎么样了?不知道不知道刹拿会不会真的复活? 他的这一辈子几乎和“朋友”这个词无缘,自幼就是个不受人喜爱的孩子,加上族里的巫师刻意的污蔑和紫雪的事,他和大多数族人心隔的很远;而兰谛法是他的哥哥,不是朋友;牙凌和焰华是他抚养大的徒弟兼儿女;故·冬晨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竞争对手。除了在云雾山生活的二十年,有一些飞龙可以称之为朋友以外,他不曾拥有过真正的知己。遇到地华·明、青水·远林和火羽·翼之后,沉静的青水·远林,睿智的地华·明,机敏的火羽·翼,都让昊风觉得是可以信赖的人。虽然彼此只是认识了不到半个月,其中又有一多半的时间是分散数地,但是心里却好象认识了很久一样。没能和他们一起把酒言欢,就算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之一吧。不过如果有他们在的话,即使刹拿真的复活了,他们一定也有办法对付的。 “白鸟……”昊风的脑海里又闪过了这个他发誓不想起的名字。 他知道白鸟一定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打算,也知道她此刻一定在为自己的选择哭泣。对于这个女子,昊风有着最复杂的心情,他明白自己不应该对她念念不忘,又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她太象紫雪了,自己才会对她有特殊的感情,只是这样的借口并不能阻止昊风想她。他比谁都清楚,白鸟和紫雪并不一样,那么为什么还要想到她?为什么自己快要到紫雪身边去了还要想到她! 绿炎,它失去紫雪以后又要同时失去自己和黑焰了…… 往事一幕幕回述,昊风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挂念的对象并不多。 他这一生颠颠倒倒,已经失去了太多重要的对象:父母、师傅、紫雪、幸、兰谛法、族人、银、金龙王,还有……黑焰。 眼看就要到达地面,黑龙的不甘心的咆哮已经变成了完全绝望的呜咽。这样的低沉的悲鸣却比它震耳欲聋的吼叫更刺激着昊风的心灵。 黑龙呜呜的鸣叫传到昊风的耳朵里,使他不能不想起这只龙是自己就象疼爱小幸一样疼爱过的,这二十年来它一直是自己的掌中之宝。 黑龙的一声声呜咽使他记起,过去每当黑龙作了什么错误要被教训,或者它的要求过于过分,自己不肯依从它时,它就用这样的声音来撒娇和哀求。而十次中到有八九次自己是会经不住它的软缠硬施,终于原谅了它或满足它的要求。而现在,自己就要和它同归于尽,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山岚的呼啸中,黑龙的血不断流到昊风的脸上。 为什么要多活这二十年呢?多余的时间只是让自己更多的失去了几名重要的对象,增添了无谓的情感罢了。先离开的人不用承担失去的折磨,未必不是一种幸运啊。如果命运让自己当年和紫雪、小幸死在一起的话,反而是一种仁慈吧? 从黑龙的声音和身体的颤动中昊风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着地了。 真的要亲手杀了这只黑龙吗? 昊风这一生常常被人评价说他心肠太软,而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为什么会有希望黑龙活下去的念头呢? 如果黑龙不死,世界会变成怎样? 昊风记得当年族里的法师曾经在昊风年幼时预言过他是不祥之身,那个预言象噩梦一样跟随到昊风成年(那个法师在昊风成年之后,死在了昊风的箭下,昊风也因为杀害他而埋下了和师傅广远·时的不和,最终直到怒风草原会战两人才和解,但是广远也在这场战役中战死,成为了昊风永远的伤痛):“现在看来,他的预言正确的不得了啊……”昊风低低叹息,“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啊。如果我不存在的话……” 在黑龙已经完全的放弃了希望时,忽然发觉昊风抵住它脖子的手放松了。它立刻回头,狠狠的一口咬在昊风的肩头。意外的是它没有遭到昊风的抵抗,反而在昊风的脸上看到了泪痕。 如果刹拿复活的话,有没有黑龙世界都一样会变成地狱吧?反之,刹拿不能复活的话,青水·远林他们总会有办法对付黑龙的,没有了刹拿的影响,它或许可以安静下来,回到云雾山平静的生活吧?所以…… 黑龙的牙齿深深地插入他的肩头,几乎要把他的手臂撕下来了,它的求生欲望使它不顾一切的想利用昊风“疏忽”的这个机会。 昊风苦笑一下:“算了,黑焰,至少你活下去吧……我好累啊,什么都不想再知道了……不管世界的未来会怎么样,总之你活下去吧……我自己去紫雪和小幸那里就可以了!”说着,他从黑龙的身上拔出了剑,推开黑龙的头,立刻和它分离开了。 黑龙的翅膀一得到自由,立刻拍翅飞了起来,昊风一个人向深渊里落去。 “黑焰”这个名字震撼着黑龙的心。 飞龙的名字是神圣的,只有它的父母可以在幼龙出生后的第一个新年为它命名,只有其他的飞龙、它的骑士和它所认可的对象可以呼唤。黑龙的父母在它还没有名字时就死去了,所以它一直都是金眼黑龙王,它和金龙王一样没有其他的名字。可是此刻它知道,“黑焰”,那确实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黑龙被刹拿和地狱光所影响了几千年的心灵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动摇和疑问。 …… “你是谁?”黑龙看着面前金眼的青年。 “昊风,昊风·龙行,你呢?黑龙。” “我是谁?我的名字?” “昊风,它没有名字,”金龙王说,“它是你带回来的,就由你来为它起一个名字吧。” “我为它起名?”昊风看看周围,“黑焰……你的名字就叫黑焰吧。” …… 它看着昊风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知道自己应该在昊风·龙行落到地面前再给他加上致命的一击,还是要…… 当魔法阵里的烟雾散尽,中间站着的那个人便清晰的被大家所看到了。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身材瘦长,肤色有些苍白,五官清秀,使人不由会想起当年世人对他“女像男身”的评价。如果他的眼睛没有散发着冷酷的光芒,他周围的空气没有因为他身上的邪恶气息变的冰冷的话,大概没有人会认为这个有着诗人气质的青年就是在经历了两千年岁月后依旧使世人闻名变色的魔王刹拿。 扫视了周围一下,刹拿的眼神有些迷茫,他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谁带我返回这个世界?”他问,“我的奴仆们在哪里?” 一名原本作为魔间助手的魔法师连忙来到他的面前跪下:“主人,是我们呼唤您回来重新统治这个世界的。” “喔,”刹拿轻轻一笑,“我会奖励你的功绩的。”他伸出手,这名魔法师身体一下子飞到了他的手里。这个魔法师的身体迅速的萎缩下去,他的生命和魔力被刹拿吸收,当他的生命力被吸干后,就变成了薄薄的一片,被刹拿随意的丢在地上,刹拿原本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 月寻看着地上那张依旧有着五官和表情的人皮,感到作呕,忙把目光移开。这时刹拿已经在看着她了:“精灵,刚才是你向我攻击吗?你是我回到世界上后第一个试图攻击我的人,很勇敢,你的勇敢应该得到奖励。” 地华连忙挡到月寻的身前。 刹拿的目光又落到地华手里的宝剑上:“我认得这把剑,这个是那个背叛我的男人的东西。他和他的同伙在哪里?”他沉吟一下,笑了起来,“对了,他们早就死了。弃本来可以得到我赐给他的永远的生命的,可是他却选择了和那个龙骑士一起对付我!活该!” “弃”是圣光明王最初的名字,因为他是一名士兵和一个妓女的私生子,出生后不久就被遗弃在魔法师遥会的门前,所以才有这样的名字,这个大家都知道,并且数千年来一直被拿来作为英雄不问出身的范本,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也曾经是刹拿的部下。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千年,有许多的真相已经被时间掩埋了。 地华冷冷的说:“圣王虽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但是他的灵魂会一直跟你斗下去的——和我手里的宝剑一起!” “你……”刹拿的笑容不但不是人们想象中的狰狞,反而带有几分天真,“愚蠢的人类,你以为有了那把剑就可以对付我?我可以告诉你,那把剑从来没有刺中过我,从来都没有。”他似乎在回忆往事,“我的失败是因为……不,我从来没有失败过!我早就知道自己可以回到这里!早就知道了!而你们就是要代替那些背叛者接受惩罚的人!”他的神情开始变的阴冷起来,两眼炯炯的盯着地华。 一只箭挂着疾风从百米开外飞到刹拿的面前,在他脚下的石板里没入了一半,箭尾的白翎不住颤动着,射箭的人因为不愿意偷袭,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瞄准刹拿。 火羽·翼射出箭后,展开翅膀飞到地华·明身边:“刹拿,你该欠半兽人族的血债,这次要你一并偿还。” 刹拿不屑的看了火羽·翼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畜生。” 火羽·翼没有和他做口舌上的争辩,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等待出击。 刹拿看起来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的目光还是在四处巡视着,最后终于和青水·远林遇到了一起:“你……” 青水·远林分开众人,慢慢的走到前面,站在地华·明和火羽·翼的身边。 当他走近,刹拿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是……我的力量……” 青水·远林笑说:“现在它是我的。” “你和我,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这个世界。” “那种东西我才不想要呢。” 青水·远林和刹拿面对面的站着,在旁边的人看来,他们的气质,他们的笑容竟然有七分的相似。 刹拿本来是想大开杀戒来庆祝自己的复活的,但是青水·远林的出现令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这个精灵身上有自己遍寻不获的另一半地狱光,也就拥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力量,自己在刚刚苏醒的情况下,能不能是他的对手呢?加上他还有这么多帮手……刹拿竟然十二分的小心起来。他不知道,现在的青水·远林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支撑着自己重伤的身体不倒下去,才能克制住相互吸引的地狱光不会冲破封印控制他的神志。 “黑龙、曜光在哪里?”刹拿开始寻找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他的坐骑和情人。他当然不会知道,曜光的复活失败,她的身体早就成为了冷靖所有,而黑龙也已经和昊风一起坠落了深渊。 龙吼声响起,黑龙从山崖下冲天飞起,快速的向刹拿飞来,一边兴奋地吼叫着。 “黑龙没有死!昊风?昊风呢!”地华又急又气的向前走了几步。 目光敏捷的火羽·翼已经一把拉住他。 黑龙已经来到了刹拿的上空,面对着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骑士,它却犹豫了起来,没有马上落下来。 这时,所有人都已经看清楚,黑龙的眼睛不再是耀眼的金色,而是黑夜一样的色彩了。 “昊风!”白鸟抢先呼唤起来,继而喜极而泣。 在黑龙的背上坐着的,正是昊风·龙行。他的左肩鲜血淋淋,手臂无力垂在身侧,看起来仿佛已经断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胸口更是血肉模糊,但是他的脸上,一双金色的眼眸神采奕奕的看着刹拿,手里的宝剑和地华手里的剑因为共鸣而“嗡嗡”作响。 “黑龙!”刹拿不能置信的咆哮,“为什么让他骑在你的身上!我才是你的骑士!” 黑龙惭愧的呜咽几声。它渴望回到自己的骑士身边,但是又不想放下昊风不管。只能歉意的看看刹拿,再扭头看看昊风。 它终于记起了二十年来的相依为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起了昊风,并且重新恢复了和昊风之间的融合魔法,但是它无法在昊风和刹拿之间作出选择。 刹拿是它的骑士,他们并肩战斗了八百多年,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所向无敌,而且飞龙和骑士之间的契约束缚依旧强烈。 在它恢复到幼龙的样子后,昊风却是它的亲人。昊风为它起名,象父兄一样照顾它,娇纵它,管束它,使它有了象普通的飞龙一样的幼年,弥补了它过去的遗憾。 黑龙不希望刹拿和昊风成为敌人,但是它的这个愿望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昊风已经和刹拿怒目相视,一触即发了。 昊风在召唤绿炎和其他的飞龙过来。他知道自己和刹拿的战争不可避免,但是他不能逼迫黑焰和自己的骑士作战。黑焰选择了救他他已经明白,黑焰不会再成为过去那个残暴的金眼黑龙王了。这对昊风而言就足够了,他只希望黑焰可以从这场争斗里脱身,回到云雾山过平静的生活,并不奢望更多。 黑龙向刹拿靠近一些,然后又后退,再靠近,再后退,犹豫彷徨,不住的哀鸣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刹拿咬牙切齿的看着昊风,知道黑龙的异常都是这个人类引起的。 绿炎已经飞近,昊风从黑龙身上向绿龙身上跃去。 这时刹拿使用了一个强大的魔法向在半空中的昊风袭击,要把这个令他的飞龙有了二心的人除掉。 这是复活后的刹拿第一次出手,魔法引起的闪光和气流使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魔法向在半空中的昊风和绿炎卷过去。 这个时候的其实是刹拿作出了足以令他自己后悔的决定,他低估了自己在黑龙心目中的地位,也低估了黑龙对他的忠诚。如果他和昊风一样什么逼迫黑龙的举动都不要作出,任由黑龙自己选择的话,黑龙有六成会选择回到他身边,毕竟飞龙和骑士之间的联系是不可能被轻易切断的。但是他出手偷袭昊风的举动使黑龙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如果它不作出反应,昊风和绿炎就必然会死。 黑龙是在什么也来不及考虑的情况下出手的,它发出的魔法不仅挡回了了刹拿的魔法,还令他后退了半步。 在场的飞龙一起发出了长长的吼叫:一只飞龙出手攻击了自己的骑士,这是龙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也从来没有任何一只飞龙敢于设想过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黑龙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呆了,连拍动翅膀都忘记了。 刹拿暴吼一声:“你竟然也敢背叛我!”说这,向黑龙发起了攻击。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这场刹拿复活事件的最后,竟然会发展到刹拿和金眼黑龙王之间的战斗。 黑龙根本没有斗志,不断的后退,刹拿却是一付要制它于死地的样子。昊风·龙行和火羽·翼、地华·明一起冲向前,和刹拿正面战斗起来。刹拿确实名不虚传,即使他们三个人合力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刹拿知道自己其实现在处于劣势,他刚刚复活,体力不能支持很久,这里的几个对手个个都有真功夫,他自己又没有了黑龙的帮助。而且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拥有地狱光力量的精灵站在傍边。(他当然不知道,黑龙的魔力已经有一半融合在了昊风身上,而青水根本不能使用地狱光的力量)当他看到青水挥动魔杖也要加入战斗时,果断的作出了决定。 战场上一阵黑色的烟雾弥漫,当烟雾散尽,刹拿已经不见了踪影。 “空间转移……”青水喃喃的说,他的身体一软倒了下去。他只是在强撑着一口气恐吓刹拿而已,一旦放松下来立刻就不行了。 青水·远林在几名精灵的看护下,看着地华·明和火羽·翼指挥着战士们继续斩杀被刹拿留下了的魔物,也看着飞龙们忙着使用魔法救治昊风·龙行和金龙王。在完全陷入沉睡之前,他自言自语的说:“刚刚开始啊……一切……刚开始……” 序章 云雾山脉的周匝地区终年的保持着寂静,这里是飞龙们的王国,数千年来还没有任何种族冒着触怒龙族的危险接近这里。 最外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两条自云雾山脉发源的河水在这里汇集成了飞龙大陆第四大河怒龙河,一直流向远方的大海。渐近山脉,草原逐渐消失开始出现越来越茂密的森林,那些深浅不一的绿色从云雾山脉的第一座山峰就覆盖着这个神秘的国度,一直蔓延到肉眼能够看到的云雾山脉最高的那座长年积雪的主峰。根据精灵或者人类的记载,云雾山脉是飞龙大陆上最美丽、富饶的地区之一,不但有着迷人的景致,而且物产丰富,有一些珍贵的药材甚至是只在这里生长的。可是这一切也只能留在传说中而已,因为飞龙们对于自己的国度保护严密,不经过允许而踏进云雾山脉范围的种族一律会遭到飞龙的无情袭击,即使是龙骑士们也不能例外,所以数千年来,擅自进入看过这里的美景又能活着离开的勇者一个都没有。 现在在云雾山脉的山脚下,却出现了一个神神秘秘的人影。 这是个人类的男子,十分年轻,一边蹑手蹑脚地从树丛中钻出来,一边东张西望着,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他快步的冲下了没有什么遮挡的山坡,然后又一头钻进了灌木丛。当他再次探出头张望的时候,可以看到他有一双金色的、不应该是人类所有的眼睛,使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种族究竟是什么。 当他这样停停走走,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林,来到平坦的草地上,这时已经站在云雾山的范围之外了,他才松了一口气,沿着草地走进了一片小树林,在那里已经站着一红一绿两只飞龙,正急切地看着他。青年快步跑过去说:“好了,没有被它发现,趁它还在睡我们快走吧。”他跃上绿龙的背,两只飞龙腾空而起,载着这名金眼的男子飞向了远方。 当他们消失在云层上后,树丛一阵响动,一只黑色的飞龙钻了出来,这是只年幼的飞龙,也就是相当于人类十二、三岁的孩子。黑龙看着天空中两只远去的飞龙冷笑了一声:“哼,以为我没有发现!想甩掉我自己跑出去玩,没有那么容易!”它刚要举翅去追,听到身后传来了其它成年飞龙的声音,黑龙想了想,又钻回了树丛中躲了起来…… 第一章 龙族到访 五岁的白鸟·圣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台阶下的庭院里,两个男孩正在相互劈刺,练习着剑术。虽然他们手里拿的只是即轻且钝的铁片做成的、供儿童练习使用的剑,但这两个孩子还是非常认真,汗滴不住的随着头发被甩到空中。只是那个坐在台阶上的五岁的女孩的注意却不在他们的身上,而是盯着白玉石的台阶缝隙里生长出来的一株青草发呆,过了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天空,顺着几朵慢悠悠浮动的云彩,最后看到了树木掩遮后的自己家里主楼的塔式尖顶。 夕阳的余辉落在这座住宅塔式的尖顶上,绿色的琉璃瓦反射着点点光芒,几株青草在风里摇曳,也和这座高雅的住宅一起沐浴着这个春日的阳光。 这座住宅原本是一座国人皆知的府邸。 曾经,在黄铜浇注雕刻着飞翔的巨龙的大门前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求见的人,他们不远千里的前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请求恩典或因为各种各样的案子请求明查,因为民众相信住在这里的那个人可以明察秋毫,为他们争取利益或伸张正义;而不论门外多么喧闹,在绿树成荫的庭院里依旧宁静安详。光滑的石板铺成的道路可以供四辆马车并排行驶,道路两侧的树木形成高高的翠绿拱顶,客人可以通过这条道路一直来到住宅前面,也可以徒步走到鹅卵石的小径上,慢慢的观赏种植着来自世界各地奇花异草的花园,沿着清浅的小溪与温驯的梅花鹿、白兔和各种可以熟悉的停落到人们手指上、肩头上的鸟儿同行。 在住宅正房的前面,一个三层的喷泉将会吸引大家的眼光。清澈的水流从海洋的女神们手中捧的水瓶中落入她们脚下的两片大贝壳中,然后和在下层七只飞龙口中喷出的水柱汇合,形成小小的瀑布,倾泻到最下层的,铺着五彩的石子的水池。这座喷泉的雕塑和这个住宅里其他地方的雕刻一样,都是出自古今名家之手。等大家的目光能从这座极尽精美的喷泉上移开,他们就可以转过喷泉来到住宅的正房门前。 中间是一座有着两座塔型尖顶的主楼,两翼的房间扇形对称排开,整个建筑看起来就象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建筑没有金银的镶嵌装和饰,只有古朴雕花的门窗和爬满墙壁的绿色植物,白玉石的台阶边总是站着一位带着含蓄的笑容,举止优雅有礼的管家迎接客人,即使是最不受欢迎的客人,也会得到最有教养的接待。 进入住宅后,夜夜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时常聚集这个国家的贵州和高官,气度威严、侃侃而谈的男子和长裙拽地、珠光宝气的女子时常的在这里举行各种聚会,高雅的音乐,精美的餐点伴随着他们纵谈时事,或者交换着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消息和传闻。 沿着挂满各种画作和装饰着主题各异的雕刻品的长廊(这些作品虽然有一部分出自时下默默无闻的作者之手,但是同样可以显示出住宅主人的品味,他对艺术品的鉴赏眼光也是他为世人赞赏的品质之一)走向右侧,是主人的书房,私人收藏室和小客厅。和大厅相比,这间小客厅可能不仅面积小,而且摆设也简朴,更是显得有些冷清。但是这里才是主人招待真正重要的客人的所在:几盏清茶,数盏明灯,对着窗外摇拽的花木……无数足以影响这个国家命运的政治谋略就是这么诞生的。 再向前走,就可以通过落地长窗看见庭院里的一个竞技场所。在这里都是供给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侠、勇士们居住的房间。这些四海为家的游子可以在他们停留的时间内放心的把这里当作家,在享受着最舒适的招待的同时和这个国家内的骑士、剑客们互相比较切磋,一起点评名驹,鉴赏名剑、宝刀,甚至大有乐不思蜀者。他们是这个住宅里最为特殊的一群人,主人对他们同时保有对贵客的尊重和对朋友的友情。在那个时候,这里的马厩里尽是身高膘肥、神骏不凡的良马,四壁悬挂的,都是出自矮人或精灵之手,世人叫得出名字的兵器。 而如果沿着同样用艺术品装点的长廊走向房子的左翼,就可以来到主人一家的起居之所。主人的家庭成员很简单,只有夫妻两人和两个年幼的儿女。女主人被渝为黑川国第一美女,结婚不到四年时间她就为她的丈夫诞育了两名精灵般美丽的儿女。但她依旧有着如同少女般的容貌和身材,她的美丽、贤淑和丈夫的英勇、睿智曾经是诗人们不厌其烦的赞美的对象。 那个时候,财富、名誉、地位和欢乐他们这个家庭都不缺少,但是那一切已经随着男主人的离开而成为了过去,不论是这座典雅的住宅还是住在其中的人的情感,都被放置在了时月之中,任凭它们荒废着。价值连城的画和塑像滋生着灰尘,空对着无人走过的长廊,各种名花竞相开放过的花圃里,杂草茁壮的生长着,乔木上缠绕着生命力旺盛的藤蔓。淤泥和水草逐渐占据了池塘,占满了小溪,喷泉里美丽的海洋女神和张着翅膀的飞龙也被苔痕染成了绿色。清草们坚定的从石板铺就的道路和白玉石的台阶上探出了腰身,分享着这里的落寞和萧索。 曾经动用了五百多工人,用了五年时间修建,并且在二十年内不断被完善的一所住宅,原来可以在三年时间里完全败落下来。 年幼的白鸟·圣完全不记得几年前家里的繁华景象,对现在的寂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在她能理解的范围里,周围事物的变化就是那个叫“爸爸”的人的忽然离去。 “爸爸……”女孩喃喃地叫着这个曾经一度变得十分陌生的称呼,因为最近事情有了一些变化,她又可以常常见到“爸爸”这个人了。 “铮!”的一声剑鸣,庭院中的两个男孩已经分出了高下。 白鸟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两个男孩中个子比较高的那个今年八岁,他比起同龄人来要健壮一些,金发碧眼,眉目清秀,外貌不象黑川国本地人。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地华·明,他是亿安国的第二皇子,现在以交换人质的身份留在黑川国。另一个男孩比地华要略矮一些,但他今年只有七岁,身高如果和同龄的孩子比较起来已经高出了不少。他的身材瘦长,肤色也过分的白晰,比地华显得文弱。这个和坐在台阶上的白鸟·圣一样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的男孩名字叫飞鸟·圣,是白鸟的哥哥。 地华已经把飞鸟的剑踩在了脚底下,用手里的剑指着他说:“飞鸟,投降吧!” 半跪在地上的飞嘟着嘴,一把推开他的剑说:“我什么时候赢过你啊!” 地华笑着把飞鸟拉起来说:“因为你比我要小一岁啊!等再过几年,我们都长大了,你就不会再输给我了。你可是新侠伯伯的儿子啊,将来一定会成为黑川国第一的勇士的。”地华说起飞鸟和白鸟的父亲新侠·圣亲王,总是一脸崇拜的表情。 黑川国、亿安国、南吏国这三个国家互邻,三国的边境犬牙交错,三方边境上的驻军和居民之间经常会发生摩擦,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好几次三国间的混战,三方面都伤亡惨重。后来,三个国家之间达成了协议,开始为了保卫国境的安定相互交换人质,各自送出一名皇族成员到其他国家去:黑川国的人质送给南吏国,南吏国的人质送到亿安国,亿安国的人质则会交给黑川国。这样一来三个国家互相牵制,彼此都会约束边境上的军民。开始实施这个制度后果然为长年处于混乱的三国边境带来了和平安定,交换人质的制度也就在三国间一代代的传下来。 地华·明就是现在亿安国送到黑川国做为人质的皇子。 地华·明虽然只是亿安国的第二皇子,但是他的母亲宁王妃是亿安国成郦王的正妃,比起平民女子生下的第一皇子海委·明来,地华的身份显然要高贵的多。黑川国对于这样身份的人质十分满意,对地华也就加倍的重视和善待。 地华·明初到黑川国时年仅四岁,那时他的年纪还小,住在特地为他提供的豪华住宅中,在一大群侍女仆从的服侍和家庭教师的教养下还算安分。偶尔弄出些小事故来,也仅限于他自己的家里而已,大家也只看作是小孩子的顽皮一笑置之。但是当他渐渐长大开始跑到外面见识“世面”之后,他所创造的麻烦也相对渐渐的大起来,跟路边的流氓打架了、宰杀将军家的看门犬了、跟平民的孩子一起在街市上叫卖从贵族家里“拿”出来的器具了……这一类的事情在他的监护人干涉下还算容易解决,直到他在八岁那年把一个侯爵家的公子打到手臂骨折,才把事情闹大,一直传到了黑川国的国王耳中。 因为事情的起因是那名十五岁的贵族子弟仗势欺人打伤了地华·明的平民朋友在先,而且对方以十五的年龄,并且已经有了骑士封号的身份竟然败给一个八岁的孩子,甚至在闹市这中被打的跪地救饶,他们的家族也不愿意过份的宣扬这件事。事情虽然到达了国王那里,但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国王虽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备地华·明,却因此而考虑到了地华·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他的身边只有侍女和仆人而没有能真正对他负起教养的责任的人,而且以地华现在的性情看来,任由他继续无拘无束地过下去将来会闯出什么样的大祸还很难说。不论是为了给亿安国一个交代还是为了地华·明自己的成长,都势必不能再让他这样生活下去了。最初国王是有意把地华带进皇宫由皇妃抚养,让他和与他年龄相当的公主一起长大(由于地华·明很有可能成为亿安国的下一任国王,所以黑川王的这个打算不能不说是另有深意的)。但是这时黑川国王的弟弟,新侠·圣亲王的妻子慧夫人却忽然进宫提出:她愿意抚养地华·明长大。慧夫人是黑川国王仁光王母亲一族的女儿,相当于仁光王的表妹,仁光王一直很疼爱她。这时的新侠亲王由于迷恋上了其他的女人已经离开了家,和妻子分居已久,黑川国王为了安慰慧夫人便允许了她的要求。就这样地华·明来到了新侠·圣亲王的府邸中生活。 自从新侠亲王离开这个家后,慧夫人就遣去了大部分的仆人、侍从,若大的一座住宅,现在只有慧夫人带着她的一双儿女:飞鸟·圣和白鸟·圣,以及几名贴身的女仆居住,直到地华·明到来,跟随他同来的仆从们才为这里增添了一些生气。但是这座人迹稀少,寂寥冷清的大宅对于地华·明来说,却如同梦想中的天堂一样。 地华·明的生母宁王妃一向体弱多病,在地华三岁时便去世了,即使在她还活着的时候,由于身体的缘故也没能给地华·明多少的关爱。至于父王,地华·明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来母亲的病榻前的探问,由于母亲当时正紧紧的握着地华的手,所以他伸手抚摩了一下地华的头,但是那个时候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别的地方。地华自幼就知道,对于父王来说,他所宠爱的妃子为他生下的长子——地华的哥哥海委·明才是对他重要的孩子,所以地华才会在年仅四岁的时候被送到黑川国作人质。来到这里以后,可以说从没有体会过家庭温馨的地华在慧夫人那里,第一次得到了百般的关切,第一次知道了“母亲”是什么味道。在这里有慧夫人的慈爱和飞鸟、白鸟的陪伴,地华很快就把这里当作了家,没过多久就“慧妈妈”、“飞鸟弟弟”、“白鸟妹妹”的称呼起来。 慧夫人爱怜这个孩子,把他和自己的儿女一样看待,该疼爱的时候给他足够多的疼爱,但是该训斥的时候也会毫不留情的训斥他;和地华年龄相差无几的飞鸟很快就和他混熟了,两个男孩每天形影不离的玩耍,一同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一同学习武术;就是从小就对待别人很冷淡的白鸟好象不太喜欢地华,总不肯好好跟他说话。不过地华不在乎这些,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在慧夫人平均分给他们三个之后,他总要把自己的均出一些来给白鸟。把逗这个古怪别扭的小女孩高兴当成每天的功课来做。 地华和飞鸟的练习刚一结束,原本一直站在台阶上的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马上快步走上去,一边为地华送上湿手巾揩面,一边又从银壶里倒出冷暖适口的饮料递过去。地华喝水的时候又为他轻轻拂去身上的尘土,前前后后的忙个不停。 这个面目和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男子名叫泰·利宏。他原本是亿安国的贵族,官位曾经作到了副宰相。当年地华·明皇子被送到黑川国作人质时,他自愿辞去了官职,以贴身仆从的身份跟随地华来到黑川国。泰·利宏在来黑川国之前,就把自己的全部家产换成了大陆上通用的金币,他用这些钱在黑川国上下打点,加上他极佳的外交手腕,为地华·明在黑川国创造了最好的生活环境。认识他的人都不得不为他的忠诚叹服,他的生活中心就是为了地华,无论地华在干什么,十步之内一定可以看到这个矮胖男人的身影。 现在泰·利宏最觉得自豪的,就是自己在把地华·明送到这个家庭生活的这件事上也出了一份力。在这里地华不仅可以得到最好的家庭生活,而且还得以结识了那个足以成为他一生的老师的人。 “就象皇妃陛下生前所预料的一样,这里确实比国内更适合殿下的成长。不用担心宫廷里的阴谋诡计和小人的陷害,殿下您就在黑川国成为最优秀的人材吧。然后因国去,把那些出身卑劣的贱民从宫廷中驱逐出来,成为亿安国的高贵的君主。”泰·利宏看着自己引以为豪的王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地华和飞鸟在台阶上坐下来休息,围着白鸟逗她说话,白鸟不高兴的撅起嘴不理他们。两个男孩在白鸟面前轮流扮着鬼脸,一边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大笑,可是白鸟就是不正眼看他们,绷着小脸,嘟着小嘴。 这时,一名仆人跑着进来,兴奋地喊着:“亲王殿下,亲王殿下回来了!”他在孩子们面前略一停留,便又向里面跑去,去向慧夫人报告。 “新侠伯伯来了!”地华一下子跳起来,向外面迎上去,飞鸟略一犹豫,也跟在他的后面跑出去,只有白鸟依旧坐在那里不肯动。 一名穿着皂色长袍的男子沿着庭院里的石板道路走来,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在忙着迎接他。地华跑在最前面,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新侠伯伯!”男子把地华抱住,高高的举了一下,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起走。 这个男子就是黑川国国王的弟弟,这座住宅的男主人新侠·圣亲王。 新侠亲王年龄只有二十九岁,他的身材有些象飞鸟,瘦长但是结实,而且在他看起来瘦弱的身躯里埋藏着的却是黑川国第一战士的勇气和心灵。他刚刚开始蓄起胡须,这给他白皙的皮肤增添了一些威严。和飞鸟白鸟兄妹一样,新侠亲王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儿子象自己是新侠的希望,但是他原本希望女儿能比较象她那位美丽高贵的母亲,现在看来女儿的外貌和她的母亲实在没有多大的相似之处。 飞鸟跟在地华的身后,新侠亲王放下地华之后一样把他抱了一下。飞鸟拽着父亲的衣角依偎着他,对于难得见面的父亲感到无比的亲热。地华却前窜后跳的跟在新侠亲王身边,不停的向他描述自己刚才和飞鸟的练习,又说起自己和飞鸟这段日子在学习什么书本,弹奏什么乐器,生活发生了什么趣事。 地华对于被公认为黑川国第一勇士的新侠亲王十分的崇敬,他的梦想就是期待着有一天新侠亲王会亲自教给他剑术。新侠亲王也十分喜欢地华,在地华还没有到慧夫人身边生活时他就对这个自幼背井离乡的孩子格外的关心,当地华来到这个家里后,不论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还是出于对这个孩子的关心,他都开始把教养地华当作自己的责任。本来和情人同居,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过的新侠因为地华的缘故也开始频频的出入这个他离弃已久的家。 慧夫人和飞鸟能够见到久别的新侠亲王都很高兴,甚至幻想着他可能会就此回到这个家里来了。只有白鸟为次感到不快,甚至有些隐约的愤怒:她生气在见到明明已经象陌生人一样的父亲时还要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象他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一样;也生气父亲对于地华和飞鸟这两个男孩子更加重视;更生气父亲回来的缘故不是因为母亲、哥哥或自己,而是为了地华。她坐在台阶上不管使女怎么哄劝,坚持不肯站起来去迎接父亲。 新侠亲王带着两个男孩走向住宅的台阶,就在他们快要走到白鸟身边时,一名穿着带有皇室标识制服的侍从匆匆自后面赶上来,他俯到新侠亲王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些什么。 “什么?”新侠亲王惊愕地抬起头来,“龙族的使者?” 这名侍从有些慌乱地阻止着新侠亲王大声说出这些话:“亲王,陛下的意思是不要对这件事过于声张,他不希望这件事被不可靠的人知道,所以请你……” “这里全是我新侠·圣的家里人,没有你所说的‘不可靠的人’!”新侠亲王一挥手指着周围的人,板下脸来对那名侍从说,然后看向周围的众人,虽然大家都因为“龙族使者”这几个字而充满了好奇,但是在新侠亲王的目光看过来时还是毫不犹豫地行礼离开。 王宫派来的侍从看着新侠亲王的面容,知道自己说了冒犯到这位亲王的话,喏喏地想要解释:“两只飞龙停在宫廷前的广场上,让大家都觉得很惊慌,国王陛下也……因为还不知道龙族使者的来意,如果让民众知道了国都出现了飞龙也许会引起不必要的惊慌……”侍从说着说着,声音慢慢低下来,因为他发觉新侠亲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皇太子殿下在哪里?” 新侠亲王的这一问倒是早在侍从预料之中的,他立刻回答:“已经派人去通知正在私邸的太子殿下了。”他想又想又加上这么一句,“是和我同时出发的。” 新侠亲王点点头,向他说:“我立刻就去。” 新侠亲王匆匆离去,地华看着他的背影用手肘捅捅飞鸟说:“听到了吗?是飞龙呢!真正的飞龙啊!飞鸟,你想不想去看飞龙是什么样子的?” 飞鸟也是满脸难掩的兴奋,但还是迟疑的说:“爸爸一定不会带我们去的……” “我们不用人带啊,难道皇宫你和我没有去过不成?”他学着新侠亲王刚才的样子一挥手,“利宏,准备一下,我和飞鸟要到宫里去觐见陛下。” 白鸟还是坐在台阶上,看着新侠亲王离去,也看过两个男孩急不可耐的出门。身后传来环佩相擦的清脆声响和淡淡的香气,白鸟回过头,看到自己经过精心装扮的母亲。慧夫人看着丈夫已经离开后空荡荡的庭院,向前走了几步又茫然的站住。 白鸟又低头看着脚下的青草,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最后一抹夕阳依旧从云层里投射到黑川国王宫的琉璃瓦上,但是殿堂拉长的影子平铺在宫门前,使这个国家要地提前进入了阴翳。虽然国王已经回到后宫休息,殿堂内灯火通明,侍卫们依旧挺立的笔直,站立在大殿的两侧。 巨龙落下来时带起的风势将其中的几名侍卫推出了几步,其他的人开始奔跑呼叫,胆大的人对着两只飞龙拔出了刀剑,胆子小的人甚至跌倒在地一时站不起来。 当一红一绿两只飞龙在殿堂前停稳,大概还有二十多名侍卫手持兵器围着它们。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向飞龙们包围上去,飞龙们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们一下,用没有什么表情的目光看着他们的是绿龙背上的男子,在渐渐降临的黑夜里,他金色的眼眸好象两点跳动的星光。 年轻的金眼男子从飞龙背上站起来,抢在飞龙们没有采取行动之前从龙背上跳下来:侍卫们的举动已经使他的两位伙伴表示起了不快。他的落地和扫视让侍卫们不由自主的退后,把侍卫长闪了出来,金色的眼眸落在了他身上。 “我是昊风·龙行,”金眼男子向这名看起来是武官的人说,“我们是来自云雾山的使者,想请见黑川国的国王陛下。” “云雾山啊!” “听见了没有,他是龙族的使者!” “龙骑士!他是一名龙骑士!” “他的姓氏!” …… 四周立刻充斥了惊叹声和窃窃私语声。 云雾山山脉是龙族的聚居地,被世人称之为“龙穴”。任何没有经过允许的种族,即使是强大而且和龙族关系良好的精灵,一旦踏入也会立刻死于非命,就连和飞龙有着特殊的关系的龙骑士们也只能被允许到达云雾山的外围而已。龙族的飞龙也很少离开云雾山,它们在龙族的帝王——金龙王的统领下,过着与其他种族疏远但是平静的日子。 昊风·龙行自称是云雾山的使者,就表明他是代表龙族而来的,他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一名龙骑士,因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将代表世界上最强大的种族的意见。侍卫们不由的对这名年轻的男子增添了敬畏,他们再次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男子。 昊风·龙行大约二十二、三岁,从他较高的额头,浓眉,微黑的肤色和他说话时的口音可以判断他来自大陆北方的民族。虽然他的容貌十分英俊,但是人们在注意到他的长相之前就会被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吸引去全部的注意力。那双眼睛中同时闪动着锐气和深沉,乍一看觉得有些诡异,接下来就会被认为这双眼睛生在他的脸上实在太合适了。 他披着一件极为平常的斗篷,在里面的粗布衣服上套着红黑相间的软甲,这套甲胄印有明显的飞龙、闪电和海洋的标记,应该是属于黑暗时代著名的“战龙队”所有的,黑精灵族早已失传的技术铸造的护具。战龙队在黑暗时代全军覆灭于血域山谷之战,真不知这套传说中的护甲他是从何得来的。在绿龙的背上斜挂着一柄巨大的剑,人们从历史记录和壁画中可以得知龙骑士骑龙作战时就是使用这种巨剑或长枪、长柄大刀的。但是在昊风·龙行自己的腰上还是挂了一柄普通的剑,黑漆漆毫不起眼的剑鞘所用的材料是沼泽地区的地龙的皮,这种魔法生物的皮革也没能掩盖剑身上因为历经百战,鲜血磨砾而产生的寒意,这种锐利的杀气一直透出到剑鞘外来。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件用布包裹着的长型物体,但是那不象是一件武器,那件下细上粗,头上形成圆形的东西怎么看也象一柄魔法师施法用的魔杖。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着一些天赋禀异的人可以学习多种技能,同时即是强大的战士也是高明的魔法师(当年的魔王刹拿和圣光明王就是这样的人),难道昊风·龙行也是一个这样的天才? 昊风·龙行任由他们打量自己,因为他在同时也观察着对方。 看得出昊风·龙行确实没有恶意,侍卫长松了一口气,他向这个年轻人深深行礼:“对于高贵的龙族使者的到来黑川国不胜荣幸,我们会立刻禀告陛下,可否请您先去殿中稍作休息。” 出乎在场的人意料的是,昊风·龙行竟然用同样郑重的礼节向他还礼,并且说:“我听从您的安排。”他跟两只飞龙用无声的方式交谈了几句,便跟在侍卫长的身后往宫殿走去,两只飞龙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渐浓的夜色中两尊巨大的雕像。 来到宫殿门口的昊风·龙行却又被侍卫长转身拦住:“尊贵的龙族使者,王殿内是不允许配带兵器的,可否请您……” 昊风目光跳动了一下,接着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沉声说:“好吧。”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的侍卫长刚刚要松口气,就听他接着说:“那么我不进去,请他……请黑川国的国王陛下到这里来见我!”他转身想走回飞龙们的身边去。 侍卫长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拦到他面前跪下一条腿说:“请宽恕我的失礼,尊贵的龙族使者!我已经派人前去禀告陛下了,请您到殿中稍候。”说起毕恭毕敬的垂手闪到一边,把昊风·龙行向里面让去。 昊风·龙行踏上大殿的台阶。 外面的暮色沉沉,大殿内则灯火通明,飘渺的轻烟散发着淡淡香气,和殿外的夜色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昊风举步走进这片光明之中,对于那些玉石的巨柱、黄金的雕刻、翡翠的装饰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他只是知道,自己的使命才刚刚开始而已。 新侠亲王一边策马向王宫飞奔,一边听侍卫讲叙事情的始末,问:“国王陛下见到他后怎么说?这位使者说明来意了吗?” “没有!陛下他还没有见到龙族的使者!”侍卫大声说,瞬间发觉自己的语气泄露了自己的看法,声音又低下来,尽量用叙述的语气说,“陛下只从远处看了一眼飞龙。就下令请那位使者去驿馆休息,明天再请您和皇太子殿下一起接见他。可是那位龙族不肯离开大殿。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等‘一个可以代表黑川国说话’的人去和他谈。所以陛下才又吩咐立刻请您和皇太子殿下前去和这位使者见面。” “等‘一个可以代表黑川国说话的人’,已经不是想见‘国王陛下’了吗?”新侠亲王有一种忍不住叹息的感觉,他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出来接见这位龙族使者——因为他害怕!这位使者一定也觉察到了那个偷偷察看他、却不敢出来和他见面的人就是黑川国的国王了吧?所以他才改变措词,提出要见可以代表“黑川国的人”而不再是国王。“真不敢想像这位龙族使者的心目中会对黑川国留下什么印象啊!如果他因此而把黑川国看作一个软弱的国家,那么不论接下来他会代表龙族提出什么要求,作为黑川国一方回旋的余地都会大大的减小。”新侠亲王烦恼的摇摇头,他无法预测龙族会对黑川国提出什么要求。因为强大而一向无求于其他种族的龙族一旦开口,必然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吧?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敢回绝龙族的要求吗?如果能因为这件事而与龙族建立良好的关系,对于黑川国的力量和声望必然会大有帮助。这位使者到底带给黑川国的是吉是凶呢? 新侠亲王到达王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在大殿两侧分列着两队人强马悍的骑士,他们看到新侠亲王连动都没有动,和忙着迎接他的侍卫们形成明显的对比。新侠亲王知道,皇太子已经比他早一步到达了,他从马上跃下,把缰绳扔给一名侍卫,快步向大殿走去。 黑川国皇太子贵实·圣心里已经开始感到不耐烦,可以还是保持着温文的笑容。他已经用自己最恭敬的方式来表达敬意了,对方还是毫无反应,甚至看起来根本没有和自己交流的打算。贵实·圣在心里提醒自己,想从这样的人那里得到什么,就必须有足够的耐心。 昊风·龙行就站在大殿的中心,目光看向殿口,既象在等待什么人,也象在盯着外面夜空开始出现的星辰。 如果说在贵实·圣的心里“龙族使者”开始只是一个骇人的身份的话,在他看到大殿外的两只飞龙后,那已经转换成了一个确实的形象:贵实·圣对着两只飞龙凝视了数分钟,险些忘掉自己决心要赶在新侠亲王之前见到龙族的使者,完全沉浸在对飞龙的赞叹之中。不论将要见到的是什么样的人,对贵实·圣来说,对方就是一个可以驾御这种强大生物的人。如果自己也可以驾使这种生物该是什么样子呢?退而言之,如果能够使龙族骑士为自己服务的话,自己很多的愿望不也就可以轻易实现了吗?但是见到昊风·龙行之后他才发现,事情和他想像中的差距太远了。 贵实·圣待人谦和有礼,恩威并重,他重视人材,礼贤下十,为他在国内赢得了很好的名声,而且他在掌握人心方面有着出众的技巧,总是可以获得他人的好感,他本来有信心面对任何个性的人,但是昊风·龙行在他自我介绍是黑川国的皇太子之后只是还礼道:“我是来自云雾山的昊风·龙行。”就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贵实·圣责备侍从们“为何不请使者大人就座”,一边张罗着为昊风布置茶点。 昊风对于送到面前的银椅和精致茶点只是对侍从道声“谢”,就没有动它们,也没有坐下。有一瞬间,贵实·圣似乎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可他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也一直看着外面,似乎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比金碧辉煌的王宫更吸引人。他无法确定昊风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冷傲,他对侍候茶水的侍从都会不失礼节的称谢;说他不冷傲,他很明显的不把贵实这个皇太子和黑川国放在眼里。贵实试着变换了几次话题,终于明白自己在白费口舌,他最后鼓起勇气问:“是否可以请问,尊贵的龙族使者驾临黑川国窨是为了什么呢?” 昊风·龙行转身看着他说:“你可以代表黑川国答应龙族的要求吗?” 原本想随口答应下来的贵实·圣被昊风的眼眸看得心中一凛,那双深不见底的金色眸子里包含的东西告诉他:一旦他作了承诺,就必须为龙族的要求竭尽全力。强大如龙族,他们要向别人寻求帮助的事情必然万分艰难,自己真的要把这样的事揽到身上吗?如果答应了之后不能达到龙族的要求,所要承担的后果又是什么?昊风·龙行的目光在明确的告诉他,一旦答应了龙族的要求,就不允许他说做不到。 “我并不一定需要黑川国的帮助,基于事情要在黑川国的土地上进行,所以才来打个招呼。如果你们不愿意相帮,请允许我们自己处理。”昊风·龙行的言下之意是:如果黑川国不对他提供帮助的话,他就要自己去做一件事,而这件事是将要发生在黑川国的土地上的。事情可大可小,小到杀人取命,大到纷乱、战争都是龙族可以轻易做到的,贵实·圣感到了一阵寒意。 “发生在黑川国土地上的事,当然要由黑川国的人来处理,没有人可以在这个国家恣意妄为,即使是龙族也不行!”沉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昊风·龙行看着刚刚踏入大殿的男子,对方平静的直视着昊风的眼睛,自我介绍说:“我是新侠·圣,黑川国的亲王,皇家卫队队长。” “我是云雾山的昊风·龙行。” “龙族使者的光临黑川国上下不胜荣幸,新侠·圣愿意全力达成龙族的要求,但是我也不允许任何个人或种族在黑川国内私自行事!”新侠亲王郑重但不失礼貌的说。 昊风眉头一扬,“如果我们偏要自行处理呢?黑川国阻拦得住?” “如果使者阁下想要自行处理,就不会站在这里和新侠说话了。” 昊风上下打量着新侠亲王,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么新侠亲王是愿意代表黑川国听取我的要求了?” 新侠亲王无言的向他施礼。 昊风·龙行打开一直背在背后的布包,取出一样东西,随着他的手臂一挥,一道夺目的光芒亮起,使大殿里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光芒渐渐消散,人们看清了昊风手中拿的果然是一柄魔杖,魔杖和平常所见的魔法师们使用的有些不同,他的柄杆不是用木材制造的,而是某种叫不出名字的金属,由于时代久远而色泽黯淡。它的杖头被雕刻成一个六首十二臂的女人形,女人的十二支手臂高高举起,托着当中的用来增强魔力的宝石,她的七张面孔表情各不相同,分别代表:喜、怒、哀、乐、恨、爱和无情。这个女子其实是一名古老的神祗:情感和复仇的女神——寂月女神。寂月女神以及和她同时代的神祗属于天地大战之前的、已经早不被世人祭拜的神,而且现在的魔法师制造魔杖时不再把任何神的形象放在上面,并且把这种行为视为对神的亵渎。 这支魔杖上的宝石是一枚拳头大小,雕琢出无数棱面的黑色宝石,那也不是现在的魔杖惯用的东西,平常人根本叫不出这块宝石的名字。总之这根魔杖无论是以外形还是质材,都和现在魔法师们使用的有着区别。 “我到黑川国是为了寻找这柄魔杖的主人——魔杖的名字是‘寂月魔杖’。” 在两千年以前的旧史时代,魔王刹拿曾用暴力和惧怖统治飞龙大陆长达八百年,在各种族饱受了压迫之后,终于有两位人类英雄竖起了反抗刹拿的旗帜,他们联合各个种族与刹拿宣战,从开始作战到战胜刹拿一共花了三十年时间,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卅年战争”,那两位人类英雄分别被世人尊为“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卅年战争”结束的那一年就是新史历一年,也就是旧史历的零年,因为从那一天开始,飞龙大陆结束了黑暗岁月,进入了全新的时代。 “卅年战争”中出现了无数的强者,无敌的勇士和高明的法师们不论是站在哪一个阵营里,他们的强大都被传颂至今,其中最强大的魔法师有四名: 魔王刹拿本人即是一名龙骑士,同样也是强大的战士、和那个时代最高明的魔法师。他以一个人类之身利用魔法操纵魔物、统治天下,并且使自己长生不老。他虽然在最后遭到了失败,但他以个人的实力而言,他仍然是世间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师; 圣光明王的法力高强,他是古往今来唯一可以使用“时空转移”魔法的人。凭借这个法术,正义的力量才能在“卅年战争”初期娄娄化险为夷,苦苦支撑下来,直到后来发展、壮大,取得最后的胜利。圣光明王被现代的魔法师视为最高的精神象征,尤其是在人类的魔法师心目中,圣光明王已经拥有了和神相似的地位; 那个时代的另一位伟大的魔法师是精灵族的帝王:天音·远林。在刹拿统治大陆的八百年中精灵族在这位帝王的领导下一直和刹拿周旋对抗,在全世界传播、守护正义、自由的思想,应该说“卅年战争”的发生起因虽然是人民在长期受压迫下必然的反抗,但是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天音·远林花费了数百年时候培育的种子终于开花结果。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在年幼时都曾得到过天音·远林的救助,而且他还亲自教导出了那个时期的第四位伟大的魔法师; 神英·佶是精灵王天音·远林的学生,也是四位魔法师中唯一的女性。据传说她是寂月女神和人类男性生下的孩子,当她长大成人并且决定成为魔法师时,得到了来自母亲的礼物——女神的部分神力。有了这份礼物的神英·佶以十六的年龄起站在恩师和圣光明王的身边就毫不逊色,她跟随圣英雄王转战南北二十余年,在最后的“圣山会战”中阵亡,年仅三十七岁。 这四位魔法师所使用的魔杖自然也是法力无边的神器,世世代代流传:刹拿的魔杖“地灭”在他战败之后,被两位圣王销毁;圣光明王逝世后,他的魔杖“无名”被作为陪葬品放入了圣墓;天音·远林的魔杖“青水”是四支魔杖中唯一流传至今的,现在属于他的孙子、以“青水魔杖”命名的精灵族王子:青水·远林。这位精灵族的王子没有辱没这支魔杖这名,年纪轻轻便因为诛灭邪恶魔法师鬼江而赢得了“神圣魔法师”的称号,现在他正带着“青水魔杖”在月光山中隐居;神英·佶使用的魔杖是她的母亲赐与的,和女神同名的“寂月魔杖”,在她阵亡之后,这支魔杖便就此下落不明,有人猜测它被女神收回了,也有人认为它已经毁于战火。但是现在,千里迢迢从云雾山而来的龙族使者昊风·龙行却拿着它站在黑川国的王宫里。 “……魔杖的名字是‘寂月魔杖’,我到这里来寻找它的主人。” 昊风的话好象在大殿里施加了什么魔法,新侠亲王、贵实·圣和其它的人在一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昊风手里的魔杖。 对着掺杂了怀疑的目光,昊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太会使用魔法。即使用这样强大的魔杖也只能使它发发光而已。可是这柄魔杖确实是‘寂月魔杖’,我可以用龙族的名义证明。” 新侠亲王连忙说:“我们并不是怀疑您的话,只有……为什么早就应该毁于战火的‘寂月魔杖’会在您的手中呢?” 昊风微微一笑:“你们没有听说过:神英·佶和圣英雄王一样,是一名龙骑士吗?”他坚持要自己微笑着,这样他才能掩饰自己说出下面的慌言时的慌乱,“神英·佶在临终之前把‘寂月魔杖’留给了她的飞龙作为纪念,那只飞龙自从‘卅年战争’之后一直隐居在云雾山,直到前些日子它知道自己天年将尽,所以留下遗言,要我把这柄魔杖归还神英·佶的子孙。——这就是我们来黑川国的原因。” “对,史书中确实记载着神英·佶是位龙骑士,但是……”新侠亲王迟疑着说,“她曾经留下过后代?这件事却真的不曾听说过啊。” “神英·佶的恋人名叫和欣,他即不是魔法师也不是战士,只是一名平凡的药剂师,所以在史书中不可能找到他的名字。神英·佶和他没有正式结过婚,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个儿子,”昊风说着这些数千年前发生的事时,就好象在讲叙昨天的事,这是那只生存了三千年的飞龙曾经多次向他诉说的故事,“那个孩子自幼立志要成为象母亲一样的魔法师,神英·佶阵亡时,他和他父亲居住在朝务国,后来他进入了朝务国的魔法师公会学习。他的子孙后代应该也还留在这块土地上。” “朝务国……”新侠亲王默念着这个久远的不可思义的国名。 朝务国是“卅年战争”之后建立的国家,在“黑暗时代”中覆灭,现在的黑川国有百分之七十的国土属于这个古老的国家原来的版图。虽然这两个国家的版图超越了时空交叠在一起,但是它们之间已经相隔了五个朝代。新侠亲王现在听到“朝务国”国名的感觉和看到历史书中泛黄的一页差不多,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您是说……要找到那名曾经在朝务国居住过的孩子或者他的后代?” “对,我要把‘寂月魔杖’交还给他。” 在一瞬间新侠亲王几乎认为这位龙族使者的头脑有什么问题:他真的认为可以找到这个“人”吗?对方即不是什么出名的人士也不是名门旺族,不可能有详细的族谱流传下来,说不定这支血脉早就在历史中消失了,而昊风·龙行却郑而重之的来到黑川国要找这支血脉的后代,还要把“寂月魔杖”这么贵重的物品交给他?不管怎么说这在新侠亲王看来实在是一种疯狂的行为。想到寂月魔杖的强大魔力和可能因此引起的纠纷——世界上的魔法师们一旦得知这柄魔杖现在在黑川国,恐怕是云雾山和龙族的盛名也无法压制他们对这柄魔杖的欲望,想到各种各样的魔法师为了得到寂月魔杖而蜂拥到黑川国,他们可能作出的行为、使出的手段,新侠亲王的汗水就禁不住的流下来。站在不远处的贵实·圣的样子也和他差不多,完全被这个听起来不算惊天动地但又是如此的不尽情理的要求惊呆了。 “或许神英·佶的后代早已离开这块土地了;也或许他们早就和魔法没有任何关连了,寂月魔杖对他们毫无用处;也或许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罪犯……”站在旁边的一名侍卫长官大着胆子假设。 昊风双眼看着地面说:“我们有办法证明神英·佶的后代还居住在这块土地上。而且我所承诺的事情只是把寂月魔杖交给他,至于他有没有用,是丢是留完全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他是个邪恶的人……”他的眼中猛地暴出凶光,吓得地名侍从长官后退了几步,“如果他沾辱了他的祖先之名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他,然后把寂月魔杖带回云雾山去。” 这个人完全是个疯子!新侠亲王忍不住在心里这么下结论,但是这个“疯子”手里拿的诱饵未免太过于吸引人,使得正常理智的人也忍不住想跳进去陪他做这个游戏。新侠亲王无法不去想到一旦黑川国掌握了寂月魔杖,或者持有寂月魔杖的人属于黑川国会为国家带来多大的利益。 昊风·龙行的目光停留在新侠亲王的身上,等待他给自己答复。 “能为龙族效劳是新侠的荣幸,不过因为年代实在过于久远,能不能请您多给我一些时间。” “那么……十天,十天之后我到这里来亲听您的结果。或者给我答案,或者允许我们自己寻找。”说着昊风转身准备离去。 “十天……”新侠亲王还在默念着这个期限,贵实·圣已经开始留客:“尊贵的龙骑士,我已经为您安排了住处,请您移驾到舍下小住同时等待消息如何?”新侠亲王因为他的提议目光中闪过一抹阴翳。 昊风看着他们,嘴角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不必了,我们不习惯住在城市里,而且你的府邸也不可能有我们伙伴们住得下的屋子。”他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停下说:“我根本不是一名龙骑士,以后最好不要这样称呼我——愿意的话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那么您是不是圣英雄王的……”一名侍卫掩饰不住兴奋地问。 昊风·龙行打断了他的话:“我和圣英雄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他的子孙——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个的话。” 他快步走到外面,大声喊:“绿炎、阳暮我们走!”原本一动不动的两只飞龙立刻活跃起来,红龙用掺杂了警告和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大殿里的人,抢先飞上了天空,绿龙则等待着昊风跃到自己背上才跟上红龙的步伐。 看着两只飞龙消失,大殿里的气氛忽然沉重下来。 贵实·圣冷笑一声,先打破了沉默:“王叔这么轻易就应允了龙族的要求,不知道您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呢?” 其实大殿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当时的情形根本不容得他们拒绝昊风·龙行的要求,有心人都明白,贵实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发泄刚才昊风对他的冷淡、拒绝,和新侠亲王受到龙族使者更多的注意这两件事给他带来的不快而已。新侠亲王没有理睬贵实,他在心里把方才昊风的一言一行细细回忆一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疑惑:昊风·龙行或许没有说谎,但是他绝对隐瞒了某些事情,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 一名内侍匆匆地来到大殿里对贵实和新侠行礼:“陛下请太子殿下、亲王殿下入内。” 当新侠亲王和贵实·圣都进入了内殿后,两个小小的人影从廊柱下走出来,两个人都掩饰不住兴奋的神情,追到宫殿外的广场上继续仰望飞龙的身姿,直到它们完全消失在远方的天际才低下头来对望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飞龙!”地华颤抖着声音说,“还有龙骑士——他好威风啊!” “嗯!”飞鸟和他一样激动,“而且还有寂月魔杖呢!四大魔杖之一的寂月魔杖啊!” 地华咬着嘴唇说:“不行,我一定要再好好看看飞龙和龙骑士,利宏,去打听龙骑士去了哪里?十天之内他是不会离开黑川国的。” “可是,地华……”这次飞鸟却犹豫了,“父亲知道的话……” “没问题,看我的!”地华拍着胸脯保证,“新侠伯伯从来不骂我!” 泰·利宏已经毫不迟疑地小跑着出去了,他对地华的吩咐一向决无疑义地在第一时间里执行,这也是为了让地华自幼就培养出身为王者的自觉。 飞龙们翱翔在云层上上方,尽情享受着在月光和风中飞翔的快感。 红龙问:“昊风,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昊风趴在绿龙背上,懒洋洋地搂着绿龙的脖子,长出了口气说:“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吧。实在不愿意和‘人类’打交道,我现在好累啊。” “哼,人类!”红龙不屑地说:“卑鄙、胆小、软弱的爬虫!” “阳暮……”昊风侧过头看着红龙,“不要忘了我也是个人类啊……”不过他的声音里包含着某种不确定。他索性翻过身平躺在绿龙的背上,把寂月魔杖举到面前细细的端详着。思绪回到了半个月前的云雾山,他第一次见到这柄魔杖的那一天: 那天,昊风比平时起床早了一些,整天和他在一起的几只飞龙都没有醒来,他独自走到外面的河边呼吸新鲜空气。 天刚朦朦放亮,云雾山的一天还没有开始,空中连一只飞龙都看不见。 昊风独自在草地上练习了一套剑术,然后满头大汗的他开始考虑要从什么地方下河洗澡:他在云雾山居住了短短五年,门前这条河流已经两次改变了河道。第一次是因为一只飞龙练习魔法失败结果堵塞了河道,第二次是几天前两只飞龙大打出手,结果半边山壁塌进了河里。云雾山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看起来一成不变的日子里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奇,昊风已经习惯了云雾山的平静和变化,如果可能,他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当看到那只飞龙直接向自己飞来时,昊风呆站在河里,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昊风,”白色的飞龙声音沉重而悲伤,“快点跟我来,天横想见你最后一面。” 昊风本来正要拿起上衣的手一松,衣服落进河里随水漂去,昊风就那样赤着上身跨到白龙背上,白龙感到他的身体微微在发抖。 “银殿下,天横它真的……” “嗯,它的时间已经到了。”银用平静的声音说。飞龙可以生存三千年,虽然它也为即将失去一们良师益友伤心,但是对于死亡要比昊风看得开很多,“它度过了很辉煌的一生,而且得享三前零二十三年的长寿,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 银降落在一个位于山崖上的洞窟前,不等它停稳,昊风已经跳下来往洞里奔去。 虽然洞窟里的光线阴暗,地面不平,但是丝毫影响不到昊风的速度。自从两年前天横开始衰弱,不再踏出这个洞窟之后,昊风几乎第天都会来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对于这个洞窟他比对自己的家还要熟悉。象所有飞龙的住所一样,这里也到处堆积着天横一生聚集来的各种财富,昊风从一堆金币上跳过,知道转过那座玉石屏风就可以看见天横了。 天横一动不动地卧在巨石上,看起来就象一堆黑褐色的岩石。昊风急匆匆地张开双臂扑过去,“碰!”的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昊风摸着被撞痛了的鼻子,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天横张开双眼看着他,狭黠地说:“来啊,快点过来吧。” 昊风用手触摸着那道看不见的魔法墙,想看看能不能从旁边绕过去,不过大概是不可能找到的,天横决不会给昊风留下这样的捷径。 “为什么不使用魔法呢?用一个简单的魔法就可以解开啊。”天横虽然是叹息着说,但是它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它常常用这样的小把戏戏弄昊风,当作生活中的一大趣事而乐之不倦,“那么,寿命将尽的事也是和银串通好了来捉弄我的吧?”昊风这么安慰自己。 “你可是我天横的弟子啊,我一生教导了数百名学生,只有你学了五年,却什么都没有学会,连最简单的闪光魔法都施展不好。真是浪费了你身体里蕴含的强大魔力。” “我不是飞龙,没有办法学会飞龙们的魔法。”昊风不情愿地回答。 “我也教过你人类的魔法啊。”天横做着“朽木不可雕”的感叹,“你现在还能记得几个吗?” 昊风叹口气说:“那种复杂的东西谁能一下子记得住啊?”这里天横已经撤去了魔法屏障,昊风一直走到它身边跪坐下,“反正我们有得是时间,你可以慢慢地再教我啊。” “唉……”天横摇摇头说:“我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在你这个笨蛋身上,属于我的时间马上就要用完了。” 昊风双手抱住天横的头,笑着说:“又在戏弄我对不对?你总是把戏弄我当作乐趣,所以这次也是和银殿下串通好了的对不对!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会认真学习魔法的,不止人类的魔法,飞龙的魔也好,精灵的魔法也好,只要是你会的,我全要把它学会。我不会让别的飞龙笑话龙族第一魔法师天横的徒弟不会使用魔法的。” 天横甩甩尾巴,伸出巨大的爪慈爱地抚摩昊风的头:“你并不喜欢魔法,即使由我来教导,你也永远成为不了魔法师。不过你依然是我最心爱的徒弟。我这一生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偶,所以也没有作过父亲,大家一般会把自己活着的时候未了的心愿嘱托后代,我没有子女,所以我想把我的遗愿托付给你。昊风,你是我唯一可以托付身后事的徒弟。” “不……”昊风终于明白这一切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别离真的就在眼前。飞龙的寿命长达三千年,直到天横的身体突然恶化之前,昊风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熟悉的飞龙朋友之中会有谁先于自己离世。 “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地听着,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天横有些疲倦,把头放在昊风的膝盖上,闭上眼睛慢慢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的骑士是什么人?” 昊风跪坐着,尽量让天横靠得舒服,回答说:“是的,你的骑士是跟随圣英雄王的女魔法师神英·佶,她是可以和圣光明王、精灵王和刹拿相提并论的魔法师,寂月女神在人间的女儿。” “哈哈,连你也相信那个谣传,”天横从喉咙深处笑出来,“她是我的骑士——你不知道只有纯种的人类才可以成为龙骑士吗?神英她当然不是什么女神的女儿,但是她自幼就被父母遗弃在寂月女神的神坛下倒是真的。她的气质、她的美貌、她的才华……当她还只有十六岁的时候,站在圣英雄王的身边却是那样的英姿飒爽。无数的身经百战的战士、法力高强的法师的族拥中,只有神英的风姿可以和端坐在金龙王陛下背上的圣英雄王聘美。她会被人称为女神的女儿也是理所应当的……”一说起这个话题,天横又恢复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说着,头也微微抬了起来,只是眼睛依旧闭着,仿佛正在回忆中看着当年的情景。 关于它辉煌的过去昊风已经听过许多次数了:那一场场战役,一次次生死搏斗,和圣王们的并肩作战,和刹拿的最后的决战……过去它这样唠叨时,昊风会觉得不耐烦,可是现在昊风由衷地希望可以一直听下去。 “……那个时候我刚刚加入圣英雄王的飞龙战队,虽然身边的很多伙伴都从人类战友中选择了骑士,但是我从严没有过那种念头,我认为自己永远不需要让人类骑在身上,直到我看到神英为止。神英是一个魔法师,她根本不想成为一名龙骑士,但是我认定了她,我每天纠缠着她,甚至不惜苦苦地哀求,最后终于让她成为了我的骑士。我们在一起战斗了二十多年,直到最后的决战……圣山会战,神英和刹拿的情人曜光生死决战,她杀死了曜光,但是自己也身受重伤……”天横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圣山会战,我们终于战胜了刹拿,但是我也永远失去了我的骑士……” 云雾山中有许多失去了骑士的飞龙,昊风能够明白对于一只飞龙而言,失去了自己的骑士意味着什么。 “昊风,你知道神英的魔杖吗?” “‘寂月魔杖’,四大魔杖之一,据说是寂月女神赐给神英·佶的。” “虽然神英并不是寂月女神的女儿,但寂月魔杖确实是女神赐给她的。这柄魔杖的力量即使和‘地灭’、‘青水’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知道这柄魔杖的下落吗?” “听说在圣山战役之后就失去下落了……”昊风说着,忽然意识到,天横是神英·佶的飞龙,圣山会战中曾寸步不离地跟随着这位魔法师,她的最后时刻也是只有天横在身边,如果说世上可能还有生物知道寂月魔杖的下落的话,也只有自己面前的这只老飞龙了。 天横狡黠的一笑,从自己翅膀下取出一柄魔杖。 “寂月魔杖……”即使是对魔法并不感兴趣的昊风,对着这柄魔杖也是禁不住发出了感叹,“原来这两千年来寂月魔杖一直在你的手里,为什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天横的神情黯淡下来:“是的。这两千年来,这支魔杖一直在我这里,我从来不向任何飞龙说起它,是因为我拥有它的手段并不光彩。”天横又闭上眼睛,回忆着当年,“神英快要死去的时候,远方的战场上战火依旧在蔓延,那时她的战友们有的已经先于她战死了,有的还在战场上厮杀,只有我独自在她身边,那时,神英向我托付了她的遗愿……” 昊风郑重地点点头。他清楚对于飞龙来言,自己骑士最后的遗言意味着什么。由于人类骑士和飞龙寿命上的差距,几乎所有的有骑士的飞龙都注定了会在自己有生之年失去骑士,骑士的遗言就成了和飞龙之间最后的回忆,飞龙们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也是要去实现骑士这个愿望的。 天横说:“大概没有人知道吧?神英有一个情人,并且和他之间生有一个男孩……” “什么?”昊风惊讶地叫出来,“历史书中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我一直以为神英·佶是属于寂月女神的神官,应该是单身才对。” “神英是魔法师,不是女神官!”天横不高兴的说,“她当然可以结婚。只是象她那么才貌双全的女子,根本就没有男性敢于对她表示追求,甚至有一段时间,大家都认为她会成为圣英雄王的王妃——因为在我们的军队中,只有圣王和神英站在一起可以给人班配的感觉,也只有圣王和神英站在一起时不会有自愧形秽的感觉。后来,神英终于选择了自己的伴侣,那不是圣英雄王,也不是其他的战士、龙骑士或魔法师,而是当时军营中的一名药剂师,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连配带武器的资格都没有。”天横砸着嘴说着,“神英和他并没有正式结婚,但是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在神英去世的那年,这个孩子应该已经十五岁了。这个孩子立志要和母亲一样成为一名魔法师,所以神英的遗言就是,要我把寂月魔杖交给她的后代……” 昊风静静地听它说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问:“那么你没有找到那个孩子对吗?他在战争中失踪了吗?”因为现在寂月魔杖还在它的手里。 “不,我根本没有去找。” “根本……没有找?不可能,那是你的骑士的遗愿啊……”昊风把天横这句话当作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对于已经完全融入龙族生活的他来说,一只飞龙不遵守自己骑士的遗言,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不可能!”天横低低地咆哮着,“这柄魔杖是神英唯一的遗物,我决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明明是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三十年来和她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是我!不是那个连剑都举不起来的人类男子!为什么到了最后她念念不忘的是他,而不是守护在身边的我!我决不把神英的遗物交给他或他的后代,即使是神英的遗言也不行!我知道自己违背了骑士的遗愿,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神英的遗物本来就是应该属于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天横激动的口喘着气,“但是,寂月魔杖这2000年来一直在我身边,就好象神英还在我身边一样,我已经满足了。现在,我自己就要亲自到神英身边去了,所以这柄魔杖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了,昊风,等我死了之后,你把它带去交给神英和男人的后代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休想得到寂月魔杖!可是我死了之后……我也不想见到神英后无法交代,你拿去给他们吧。” “……”昊风一时无语,“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早就……” “拿给他们的后代,任何一个有神英血脉的人都可以。”天横前爪一挥,凭空出现了副地图,它指着一个范围说,“我用魔法追察过,神英的血脉还存在着,但是相隔的太久,那个血脉已经很淡薄,我只能知道大概就在这里——以前朝务国的疆土,当时那个男人带着孩子确实住在那里,他们的后代一直在那里繁衍。” “朝务国……现在叫作黑川国……”昊风喃喃地说。 “那么,你答应吗?昊风。” “是的,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我当然会按你的意思去做。”昊风很清楚这件事有多么艰难,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还沉浸在天横违背自己骑士遗言这件事里没走出来,语气中也带着惶然。 “我无法托付其他的飞龙,它们做不好这件事,而且……”天横没有说下去,昊风知道它是不愿意让别的飞龙知道它曾经违背了自己骑士的遗愿,毕竟对一只飞龙来言,这样的事并不光彩。“那么,去叫它们进来吧,我想再看看它们。” 洞外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只飞龙,包括龙族的王子银,也包括昊风的好朋友绿炎和阳暮。它们都是天横的学生,在这里等待天横的召唤。“天横想见大家。”昊风的声音并不比一声叹息更响亮。 天横的洞里一下子塞进了二十多只飞龙,显得拥挤不堪。 天横扫视大家,声音里增添了一些恋恋不舍:“我一生收过很多徒弟,可是它们之中有许多竟然比我这个老家伙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现在能够守在我身边的,只剩下你们了……”它示意银走过来,把一个魔法球交给它,“这是以前我制作的玩具——可以观看星辰和命运旋转的小玩意,你的父亲,金龙王殿下一直很喜欢,就当作我给它的一点纪念品吧,这里其它的东西,那些珍珠物品黑焰这个孩子一直很喜欢,别的你们就自己挑选喜欢的吧。把我的魔法书留给岩风,等它从他的骑士身边回来后,再告诉它我的死讯吧。” “不要为了我难过,我现在要到神英的身边去了,你们其实应该为我感到高兴。自从卅年战争结束之后,我已经死去了,神英阵亡的那一瞬间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去她身边了,神英……”它把目光转到昊风身上,“不要忘记我的愿望,我会在神英身边一直祝福你的。”天横最后看了大家一眼,颤抖着站起来,缓缓的走到了洞口,面对着朝阳下的云雾山,看着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青山绿水和空中翱翔的飞龙们,片刻之后,天横吐出最后一口气,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它无愧于云雾山第一魔法师之名,除了当年的金眼黑龙王,从来没有任何一只飞龙在魔法方面赢过它。”这是飞龙们最后给天横的评价。 飞龙们对于死亡十分看得开,特别对于天横这样得享天年的同类,它的葬礼上并没有过多的悲伤,唯一无法坦然接受这一切的只有昊风。 昊风已经作为龙族的一员在云雾山生活了五年。飞龙们把他视为一个比较特别的同类,他也把龙族当作自己的家族。但是他毕竟无法全盘接受飞龙们的习性。对于死亡他还是象一个人类一样难以看淡。 当参加葬礼的飞龙们纷纷散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站在抛撒天横骨灰的山巅哭了起来。这五年来天横执意要教他的魔法他一个都没学会,他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是他却把天横当作父亲一样敬爱。 昊风五年前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身在云雾山,他对自己的身世和过去毫无记忆,能够知道的,也只有自己是个人类而已。飞龙们接纳他,让他在云雾山生活,他心存感激,也明白其中必有隐情。但是他真心地信任这些飞龙,相信它们决不会害自己。既然它们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去,明显地不希望自己知道,那么,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吧? 根据飞龙们的说法,自己在人类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没有任何可以彼此牵挂的人了。究竟什么样的往事?什么样的坎坷才可以让一个人在人类社会的联系断得如此干净?每当想到这里,昊风的心就会抽痛,然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天横的去世触及了失去记忆的昊风心中的隐藏的伤口,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一下子从他内心深处翻腾出来,使他加倍为此哀伤。飞龙们对死亡的平淡态度更加使他心中充满难以宣泄的情绪,一时之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自己的生命难以承受这种痛苦的错觉。 “天横……”昊风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在绿炎和阳暮飞到自己身边前把泪水擦掉。绿炎和阳暮本来是想来安慰昊风的,到达里却看到昊风凝重的神情。 “绿炎、阳暮,你们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黑川国?” “黑川国?”两只飞龙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向不喜欢离开云雾山的昊风为什么要去那里。 “去完成天横的遗愿,送还‘寂月魔杖’。” …… “昊风!” “昊风……” 昊风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绿炎背上睡着了,两只飞龙都装作没有看见昊风偷拭梦中流下的泪水的举动。 绿炎问:“昊风,这里距离黑川国的都城已经很远了,应该没有人类会来打扰我们,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昊风打量着周围:这是一座树木茂盛的山岭,远处是重重叠叠的群山,透过枝叶可以看到脚下灯火闪烁的城镇,不远处有一个湖泊,月光正荡漾在水面上,水中鱼群跃动的声响,森林深处野兽的嗅叫声,这一切反而更加显示了这里的幽静。 “这里很好啊,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几天,等他们的回音吧!”昊风笑着说,开始动手从飞龙们的背上取下行李。 昊风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即使是对飞龙们,他也是说寂月魔杖是当年神英·佶留给天横做纪念的,天横临终之前关切神英的后代,才要自己把它送去黑川国。连朋友们都要欺骗的这种行为昊风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天横违背神英·佶遗言的事被别的飞龙知道,昊风准备把这个秘密带进自己的坟墓中去。只是昊风·龙行这个人是个不懂的说谎的人,大概在他身边的朋友们早已发觉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了吧? “天横真的只是把神英·佶视为自己的骑士吗?”手中还拿着未打开的行李的昊风看着远处,开始发呆。 绿炎和阳暮对视一眼,摇摇头,一起叹了口气…… 黑川国皇宫的偏殿里灯火通明,黑川国王早已经退回后宫休息了——他听完新侠亲王和贵实·圣对事情的叙述后,也只说了几句话:“不要得罪龙族,把它们要的人找出来。另外寂月魔杖一定要留在我们黑川国。”——新侠亲王和皇太子贵实·圣还默默的坐在殿中等待着什么。 殿外传来人声,两名骑士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他们分别走到新侠亲王和贵实·圣身边,低声耳语。听过他们的话,新侠亲王和贵实·圣一起点头:“原来他今晚留在那里。” 新侠亲王站起来准备离去。最后的消息已经传来,他没有必要在这里呆下去了。 “王叔,”贵实·圣淡淡的说,“龙族的要求是您答应的,你可不要耽误了才好。” 新侠亲王脚步略一停留,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出去。 贵实·圣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几声,对身边的侍从说:“去给我找那个神英·佶的后代,把黑川国挖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决不能让这个人落到新侠手里!另外,叫文阴和树征来见我。” 皇城的长街上,新侠亲王坐在飞驰的马背上,深思片刻后对侍从说:“从魔法师工会的文献查起,国家、王朝虽然变动了,魔法师工会却一直存在,如果当年那个孩子加入过魔法师工会,或许从那里找的到记载,不要等明天,现在就去办!” 部下离去之后,新侠亲王拉住奔马,仰头看着茫茫夜空,由十几颗星组成的飞龙星座正烁烁生辉,星座边旁边淡黄的月亮,使人不由联想起昊风·龙行那深邃的金眸。 新侠亲王长叹一声:“昊风·龙行,你给黑川国带来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二章 师徒初遇 牙凌·幸看着肉铺里摆着的刚出炉的烤肉,吞了吞口水,他肚子正“咕噜噜”叫着,肉味在鼻子边围绕,越发觉得饿了。肉铺的老板一直警惕地盯着这个衣衫褴褛、并且已经在铺子旁边转悠了半天的男孩,没有给他任何可趁之机。当试图跟在一名肥胖的中年人身后靠近那块肉的打算也失败了之后,牙凌终于失望地离开了已经浪费了他半个下午的肉铺。自从昨天早上吃了一个女人给他的半个面包后,牙凌就没有再吃到任何东西。他在街边的水槽里又喝了几勺冷水,把空空的肚子胀起来,决定再到昨天那个面包店外碰碰运气。 市地处交通要道,是一座会集了四面八方来客的热闹城市。在这里,象牙凌·幸这样流浪无依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用幼小的眼睛看着这个城市最阴暗的一面,但是也早早的学会了生存的方式。 牙凌·幸在转过街角时,看到了几名风尘仆仆的、穿着魔法师长袍的男人,他佯作无意地靠过去,听见这几名外来人正在争论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牙凌手脚利索地从其中一个人口袋里摸出了钱袋。他慢慢地离开这些人。溜达着转到一条小巷中,四处张望一下,才撒腿狂奔起来,一直到来到一条无人的小过道里,才掏出自己的战利品得意的开始查点。 牙凌·辛是一个要到冬天才满十三岁的男孩。他生着一头棕红色的头发,瘦长的身材和同样瘦长的脸颊,一双细长但是灵活的咖啡色眼睛总是在眼框里滚来滚去,就象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一样(实际上他确实是一个鬼点子很多的男孩),一颗虎牙只要微微一动嘴唇就会露出来,陪衬着他那种吊尔郎当的笑容和那种狡黠的表情。总之,不论从外表还是从个性来看,这都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孩子。 牙凌·辛原本是一对奴隶夫妻的孩子,但是他自己却有自由民的身份。因为在他的父母主人的领地里有一对平民夫妻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牙凌刚刚出生的时候,主人就把这个看起来还算聪明清秀的婴儿赏赐给了这对夫妻作为养子。牙凌也是因此没有被烙上奴隶的烙印,也因此拥有了“辛”这个姓(奴隶是不允许拥有姓氏的)。 他在半年前离开了养父母的家,开始独自流浪。原本听说在十年前被卖掉的亲生父母是被卖到了这个城里,但是当他来到这里打听时,却什么消息也没有。毕竟在黑川国奴隶的买卖是十分频繁的,象他这样一没有钱,二没有来历,三没有本事的孩子想要找到特定的奴隶的去向实在太难了。反正牙凌本来也没有对和从未蒙面的亲生父母相见这件事有特别的渴望,他来到这里与其说是来寻找亲生父母,不如说是他想让自己在离开养父母的家后有些什么事可以做。所以他开始在这个城市里徘徊,过起了虽然艰苦,但是自由自在的流浪儿生涯。 钱袋里一共有十七块金币,六块银币和二十枚铜币,还有一枚镶嵌有宝石的戒指和一块体积颇大的绿色宝石。牙凌·辛舔舔嘴唇——这个收获比起他期待中的可是要丰厚得多了。 “先去找个酒馆大吃一顿,再去澡店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买身新衣服换上,我可就也象个上等人了。那几个人是魔法师吧?那样的话这戒指和宝石可能不是普通的珠宝那么简单,说不下是什么魔法物件呢!卖到魔法用品商店应该卖的出价钱吧!嘿嘿,这一下子大半年的吃喝都有着落了。” 牙凌大摇大摆地从巷道里走出来,随手丢了两枚铜币给街边的乞丐,愉悦地向他熟悉的一家酒馆走去。 昊风·龙行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任由悬崖间的风从耳边呼啸着吹过,手里拿着一本书,双眼却无所事事地盯着天空中的云朵。他身手,绿炎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同样在看着天空发呆,再向后的树荫中,阳暮闭着眼睛却根本没有睡着,烦燥地甩着尾巴——他们三个都不喜欢这种远离家园,在等待中平白逝去的时光。 “已经过去三天了……”绿炎不知道是在叙述还是想问什么。 昊风叹息一声:“但愿他们找得到。可是……人类的事一但牵涉到了国家啊、利益啊这些东西的话,就会变得很难说了。” “人类!”阳暮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嗡声嗡气地低吼,“根本不可信任,我早就说过,我们一开始就应该自己去找!” “这毕竟是他们的国家,还是适当地给他们一些尊重吧。”昊风转过身来,盘着腿坐在岩石上,对着两只飞龙说:“不过已经三天了,估计我们带着‘寂月魔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说不定有些家伙就要找到这里来了。我们……”他犹豫了一下问,“我们是留在这里等着应付,还是换个地方继续等他们的回音?” “战斗!”阳暮一下子站起来,“我宁可去和一些贪婪的白痴战斗,也不想再这么等下去!我的身上都快长出青苔了!”说着用力抖动身体,好象真的有青苔在上面生长样。 昊风看向绿炎,后者也用肯定的眼神回应。“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什么样的贪婪灵魂可以引导来不惜触犯龙族的家伙!”在天横死后,昊风心中的情绪一直难以排解,这使他最近以来都有些忧郁,在这种心情下他一点也不想杀人。但当他摸抚剑柄时心中想:阳暮说得对,或许战斗就是舒解郁闷的办法。 昊风开始擦拭宝剑,绿炎张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阳暮还是闭着眼睛趴着,但是把牙齿磨的“吱吱”作响,大概想像中那里已经在咀嚼人的骨头了。因为有了些事情去想,他们三个都比不久前精神了不少。 牙凌·辛走到浴室门口,一只手里拎着刚买来的新衣服,一只手揉着因为吃的太多而胀的难受的肚子,但是刚刚想把衣服递进浴室的服务员,他猛地把手缩了回来,警惕地看着路的另一边。 在道路的拐角处有一家杂货店,透过杂货店两侧都开着的门窗,牙凌看见了三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魔法师。其中一个人手中举着一柄正发出光芒来的魔杖。牙凌确信自己没有认错,这就是被自己偷了东西的三个魔法师。他想都没有想,从浴室服务员手中夺回衣服和钱币,转身开始跑。 一口气冲过了好几条街道,牙凌重重靠在墙上开始喘气。 他们怎么找到自己的?难道……魔法……牙凌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敢天真地相信那几名魔法师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是偶然遇到自己的。“魔法师的东西附有魔法!”牙凌咕哝着,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还认为这样更好,这样的东西可以卖更高的价钱,可是现在他却又想到,“那些魔法师会不会利用这件事找到拿着那些东西的自己?” “赶快扔掉!赶快扔!”牙凌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偷来的东西。 金币、银币和铜币,这些不用扔,没人会蠢地往这给养上面加魔法的。问题在于戒指和宝石,扔哪一样?全扔?牙凌心中十二万分的舍不得,迟疑起来。 “真的,它的头有这么大,身子有这么大,翅膀有这么长……”地华在白鸟面前用自己的整个身体作标准比划着,“它的眼睛这么大,闪着光,鳞甲象宝石一样……”白鸟睁大了眼睛,难得她会这么认真地听地华说话,地华讲得更加带劲了。 “一只是红的,一只是绿的,走起来这样,飞的时候这样……” “那么那个龙骑士呢?那个龙骑士什么样?”白鸟问。 地华闭上了嘴,看看飞鸟,飞鸟又看看他,两个人一起摇头:“我们只躲在柱子后面看飞龙了,没有注意大殿里面的龙骑士,后来他出来骑上龙就飞走了,也没有看清楚……” “唉,真可惜。”白鸟叹口气,“我也想看看飞龙,如果可以骑一下就好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地华向白鸟拍着胸脯,“我马上派人找出龙骑士的下落来,然后带你去看。” 孩子们在庭院中讨论着龙骑士的事,室内的大人们也在讨论着同样的对象,只是他们讨论的内容,却不只是想看一眼龙骑士或者骑一骑飞龙那么简单。 新侠亲王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卷轴,连看边听身边的一名骑士说话,在他身处的这间屋子里还有另外三个人;一名身着全副铠甲的骑士,一名魔法师打扮的老年男子和一个神采奕奕的年轻贵族。 “这几天来,龙族的使者一直在那座山中,我们已经调动了军队把守入山的道路,但是寂月魔杖的事已经传遍了天下,要完全地防止那些野心者入山,恐怕是太难了。”那名骑士说着叹了口气。 “一个半个的不要紧,龙族的使者们会自己处理的,只要不在国内引起动乱,我们也就算尽力了。”对此新侠亲王充满了无奈,“斐德大法师,您那边有没有消息。” 魔法师打扮的老者摇摇头:“太难了,数千年的时光,即使在魔法师工会的记录中,也很难找到端倪了。” “慢慢来,宁愿细一点多花时间,也不要漏过任何线索。我知道这样去找,机会太渺茫了,可是总比让龙族的使者骑着飞龙在全国上下搜寻来得好啊!斐德大法师,一切就拜托了!” “贵实殿下那边有什么举动?”新侠亲王转向那名年轻贵族问。 贵族男子一笑:“他召来了文阴和树征,也是打算从魔法师工会的记录着手,另外还派人去寻找灰龙游侠了。” “灰龙游侠故·冬晨?” “是啊,他大概还没有放弃拉拢那位龙族使者的打算吧?可能以为龙骑士和龙族使者他们的较容易沟通。” “愚蠢!”新侠亲王一晃头,“他没看见这位龙族使者的态度吗?竟然还不放弃这种念头!但愿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他弄巧成拙,对我们又没有坏处。”年轻贵族低低地笑说,话中不无幸灾乐祸之意。 “可对黑川国有害!”新侠亲王责备地说。“国事为重!魏,请你就先别和贵实计较吧。” 年轻贵族淡淡一笑,抿抿嘴没有说话。他名叫魏·飞时,黑川国世袭贵族,本身并无官职,飞时家族家财万贯,领地广阔,他在二十四岁之前一直凭着祖传的家产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直到前年,他任内侍的一位堂弟因故被皇太子处死之后,他才突然离开家乡,来到首都并成了新侠亲王的一名幕僚。 “虽然贷名义上是我堂弟,可实际上是我同父异母的亲生的弟弟,女奴所生的他自幼不被家母接受,被迫过继给叔叔已经很可怜了,当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做一番事业时又被这样无辜的处死,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亲王殿下,您是贵实·圣唯一的对手,就请你允许我跟随在你身边,把那个手上沾有我弟弟血的人在皇位面前拉下来吧!” 魏就是在新侠亲王面前说了这番话后,成为了他身边的一员幕僚的。所以对他而言国家的利益是其次的,他最主要的是要扶持新侠亲王登上王位,把杀弟的仇人贵实·圣从一个这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扯落地狱。如果寂月魔杖可以因为新侠亲王的努力而留在黑川国,而进一步新侠亲王可以使唤那个魔杖的拥有者的话,可以说新侠亲王距离王位便又近了一步,距离自己的理想也进了一步。“殿下,我一定会全力找出神英·佶的后人的。”魏向新侠王这样保证。 “边境传来的消息到了。”一名侍从手中拿着一个密封的竹筒进来。那名骑士接过这份飞鸽传来的书信,打开看了一眼,双手呈给新侠亲王。 “什么!”新侠亲王看完之后一下站了起来,“发现几名黑暗神殿的神官进入我国。” “黑暗神殿?纪念魔王刹拿的神殿吗?我好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神秘神殿,可是真的有供奉黑君王的神殿存在吗?”昊风问见识比他多广一千年的飞龙们。 “存在,我曾经见过有这样一个印记的物品——我从一个穿着骷髅头像黑字色神官的人尸体上拿来的,回去我找给你看看。”阳暮回忆着自己的收藏品。 “你见过一个死了的黑暗神官?在什么时候,哪里,他是怎么死的?”昊风一连串地说。 “几百年前的事了……”阳暮用尾巴拍碰着脑袋,“好象在远古山脉,又好象在哭泣雨林(昊风:一个在大陆最南,一个在大陆最北,这也能弄混……)……对,在雨林,我记得那天在下大雨(哭泣雨林一年有二百五十天以上在下雨),那个人的死吗?是……黑乎乎的……对,被烧焦了的(昊风:在大雨中被烧焦?),对了,想起来了!”阳暮用力一敲头,“是我把他烤焦的!因为我想要他的饰物他不肯给!我就给了他一个火焰!我终于想起我的那几件宝物怎么来的了!赶快记下来以备以后写寻宝回忆录!” 昊风:“~~” 昊风手中拿着一个闪着光茫,小指尖大小的东西,那是一个魔法物品,是被用来测定生物位置。因为它体积极小,飞行速度极快,又不曾散发特别的魔力,就连飞龙们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但是却被昊风发现了。 作为剑术天才的昊风在魔法方面反应相当迟钝,甚至连天横这样的教师用了五年时候都没能教会他两个以上的魔法。但他偏偏又在另一方面有着连飞龙都望尘莫及的天赋,那就是他的双眼,他的身体可以自然的对抗任何魔法,一切用魔法隐藏、违装、操纵的东西在他的面前都会暴露无遗。这个小东西一靠近他们的营地便被昊风看见,并且用两个手指捏了下来。然后他和飞龙们就这个东西上的那个一只眼睛中穿过匕首的骷髅图纹展开了讨论,飞龙们都认为那是应该属于黑暗神殿的印记。 “黑暗神殿……”昊风对此几乎毫无印象(如果改叫“黑暗剑殿”或者“黑暗枪殿”估计他早就牢牢记住了,谁叫他对于魔法方面的事就是不感兴趣呢)“如果是他们跟踪我们的话,目标只能是寂月魔杖吧?” “他们是神官,要魔杖干什么用?只有魔法师才用那东西!”阳暮看着昊风手中的寂月魔杖,真想把它加入自己的收藏啊,不知道能不能趁昊风睡着了偷到手? “不行!”昊风用手拍它一下,“这是天横的遗物!”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魔法师……”绿炎仔细想着,“黑暗神殿的神官来打寂月魔杖的主意,是想把他给什么魔法师用呢?” “总不会是刹拿吧!”昊风笑说。 “刹拿,哈哈……”飞龙们也笑起来,“这倒真是一支可以和刹拿的地平相提并论的魔杖呢!”猜测毫无疑问无用处,昊风和飞龙们等着迎接将要到来的挑战,龙族的字典里,没有“畏惧”这个字眼。 大雨过后,无星无月的夜晚,森林中阴阴,仿佛处处隐藏着杀机一样。男孩在树林中拼命地奔跑着,不时回头看看,衣服甚至手、脸都被纵横的枝叉划破了也顾不得去捂一下。 “哎呀!” 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牙凌·辛一下子爬到地上,他吐着嘴里吃进去的泥土和草叶,摸着跄破的鼻子咒骂起来,但是很快眼前看到的东西就让他把嘴里的脏话咽回了肚子里。 绊倒牙凌的物体,是一条巨大的红色生满倒刺的尾巴——飞龙的尾巴,因为牙凌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颗硕大的龙头,一双青色的比鸡蛋还要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的脚一软,再次跌倒在地上。眼前暗红色的飞龙向他探出了脖子,在他的眼前几寸的地方张开血盆大口,牙凌只看见一颗颗锋利的尖牙,听见它从喉咙深出发出低沉的咆哮,呼出的热气喷到了牙凌的脸上。 本来蜷着身子睡的香甜无比,正在惬意的甩着尾巴的暗红色飞龙因为被这个人类男孩踩过尾巴而醒过来。人类孩子的体重虽然不足以让它有疼的感觉,但是这是一只很喜欢睡觉,最讨厌在睡着时被打扰,而且脾气暴躁的飞龙。被从和美丽的雌龙一起飞翔的梦里惊醒过来令它恼火不已,准备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一点可以让他终身难忘的教训。 牙凌看到龙的巨口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抖成了一团,牙齿也不停的“咯咯”碰撞着。他如果早知道自己的结局竟然是成为飞龙的点心的话,那么他宁愿在监狱里呆上十天半个月。 “阳暮,吃了他你也不会吃的饱的,你快把他吓死了。” 牙凌在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他听到了人类的声音。他努力扭动自己已经僵硬了的脖子,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还是个孩子,就饶了他吧。”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牙凌终于看清了,在暗红色飞龙的后面有一堆篝火,篝火的旁边坐着一名男子,刚才因为这只飞龙太吸引目光了,所以牙凌才没注意到他。隔着闪烁不定的篝火,牙凌看不清男子的年龄和外表,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他是个人类。他连滚带爬的跑到那个男子身边,指着暗红色的飞龙结结巴巴的说:“那、那是飞、飞龙……飞龙……吃人了……” 男子淡淡的说:“我知道阳暮是只飞龙,它不会吃你的,只是想吓吓你,是你不应该踩它的尾巴。” 那只暗红色的飞龙放弃了继续恐吓牙凌的打算,再次蜷起了身体,去追寻那个有美丽的雌龙和故乡云雾山的梦,这一次它小心的把尾巴放在了自己的前爪之间,再把头放到上面。 牙凌已经来到了男子的身边,刚刚有得救了的庆幸,抬头看清楚时,不由发出了一声尖叫:“飞龙!”他看到在男子的身后还有一只绿色的飞龙,这个男子就是正靠在这只飞龙的身上,并且让飞龙扭着的头颈放在他的膝盖上和自己说话,不过绿色的飞龙比它的同类要大方得多,在被他这一阵大呼小叫弄醒了之后只是睁开眼扫了他一眼,便甩甩头,在男子身上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再次回到了梦乡。 牙凌一下子坐在地上,一寸都不也不能再移动了。 昊风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淋淋的沾满了泥水,脸上、手上划痕累累,明显是双饿双累的孩子,人之常情地生出了怜悯之心。他看这个孩子实在是被阳暮吓坏了,便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说着:“饿不饿?听不听野味?” “啊……”牙凌吓得向后一缩,才发觉昊风伸手在为他擦脸上的泥水。 昊风为他擦了脸,擦了手,递给他一块烤熊肉,拿起水瓶走向湖边,想为这个孩子在盛点水。牙凌受不了肉的香味诱惑,正张大嘴要咬下第一口,发现他要走,一下子跳起来,四肢并用地抱住昊风:“别,别把我留给飞龙吃。” “它们不吃人。”昊风奇怪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认为飞龙喜欢吃人呢?人可不是飞龙们爱好的食物名单上的一项。 牙凌用力抱住他的手臂,用力摇着头,就是不放手。 “我去。”善于体谅人的绿炎接过水瓶,用两个指爪提着向湖边走去。 “你是龙骑士?”牙凌指着昊风说。 “不是。” “可你吩咐飞龙为你服务?” “它在帮我的忙而已。”昊风拍拍这个孩子,拉过一条毯子给他,“吃吧,边吃边披上干毯子,把脏衣服洗一下,明早就干了。” 牙凌披着厚实柔软的毯子,吃着烤肉和干粮,喝着绿飞龙打来的水,看着昊风为他洗了衣服,晾晒在火堆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昊风不解地看向他。 “你施舍给我的食物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要亲手给我洗衣服?”牙凌从昊风的神态、气质、装扮和那两只飞龙判断,认为他就是这几天市进间传说的那个飞龙骑士,龙族的使者。那么他就是一个连国王都要恭恭敬敬对待的大人物,为什么要亲手为一个流浪儿洗衣服? “施舍……”昊风皱皱眉,“我只是习惯了照顾小孩子,不知道这几天那些小家伙们过得怎么样?特别是永远长不大的那个黑焰,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都十三岁了!”牙凌夸大自己的岁数说。 “飞龙的孩子一百三十岁也是小孩子。”昊风向他解释,并且铺开另一张毯子,示意他可以睡在上面。 “对了!”牙凌忽然想起了什么跳起来,“有几个魔法师在追我!他们……” “他们不敢到这山上来。” “……”牙凌不相信。 “因为会被我们杀了的!”昊风轻描淡写地话语中,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杀气。 牙凌打个寒颤,连忙把毯子裹了裹,盯着昊风看,不知道他会不会把上山来的自己也杀了。 了。但是昊风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别处,他靠在绿龙身上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在这同一个晚上,当昊风和飞龙们遇到牙凌,把他收留在身边休息;新侠亲王和他的幕僚们商谈着;地华·明吩咐手下去打听飞龙和骑士的下落;贵实皇太子怒斥属下办事不利时,黑川国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发生着、蕴酿着…… 站在山脚下,隐约可见昊风和飞龙们生起的特大的火堆的光茫在树隙间闪烁,一名士兵看着那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嘟哝了句什么。 “你!在干什么!”队长那严厉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士兵象被针扎了一样立刻挺直了身体,好在队长并没有走过来再对他进一步的训斥。过了没有多久,这个士兵的精神便又松懈了下来,虽然尽力站得笔直,可是目光再次涣散,脑子也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周围的士兵其实也都和他一样,对现在正在执行的任务缺乏热情,再严厉的长官也实在无法让他们精神十足地去执行任务。 远处的树丛中,几个人影正在打量着那站成一排,封锁住所有上山路线的士兵们。 “头儿,确定了,龙族使者就在山上!” “当然确定!你看看那些士兵就知道了,还用再去查!” “黑川国派他们给龙族侠士站岗?太不自量力了,龙族使者需要他们保护吗!” “错了,他们不是在‘保护’龙骑士,是在保护黑川国的脸面。”说话的人指指自己的脸皮。 “怎么讲?” “你们想啊,龙族使者来到了黑川国,他代表的可是去雾山,代表整个龙族,而且他手里拿着寂月魔杖啊!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四大魔杖除了青水魔杖之外还有一支留在世间,你们知道有多少象我们这样的盗贼、魔法师、佣兵、各国权贵……想把它据为己有吗?” “黑川国怕龙族使者对付不了这些人不成?” “错!黑川国怕龙族使者去对付这些人啊!” “您的意思……” “寂月魔杖是龙族使者要交给黑川国的,如果在黑川境内反到让龙族去替他们保护的话,黑川的那些皇族高官们的脸要放到哪里去?天下人还能不笑他们无能?” “还是头儿想的远!我原本还以为我们这些人类在飞龙眼里估计和蚂蚁差不多呢,要这些士兵来站岗有什么用。” “蚂蚁,哼,你看着吧,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呢。”他说到这里,似乎觉查到什么,向手下打个手势,一起消失在了树丛中,过了没多久,又有几个人从林间小径走来,正好站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这里被山壁和树丛遮住,即隐蔽又能清楚地看见站岗的士兵和山上的篝火,所以前后两批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里。后来的几个人用黑色的斗篷包住全身,站在树后,其中一个嘶哑地说:“那个小偷上山去了吗?” “对,那些士兵没有注意到他。”另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 “他跑到龙族使者那里去了。”最后一个阴森森地说,“万一龙族使者发现那块魔石,他就知道我们存在了。” “他早知道了!从我们的监识飞虫被他发现时开始。” “这不重要。” “对,不重要。” “重要的是,寂月魔杖就在那里……”那个声音嘶哑的人抬头看着。“一柄配得上我们主人的魔杖……” “什么人?” “谁!” “站住!我们是黑川国第九皇家骑士团!你们进入了禁入区,立刻说明身份!”几名全副武装,骑着骏马的骑士发现了这几名黑袍人的行踪,边警告边围了上来。然而当他们看清楚那几个裹在黑色袍子里怪异的人影时,一团魔法闪光包围了他们,树林间一阵震憾,宿鸟惊飞,草木摧拆,紧随这些骑士们而来的士兵只看见了四个骑士和四匹骏马模糊难分的尸团…… “魔法……” 山上的营地中,除了蜷成一团的牙凌,一个人和两只飞龙在那一瞬间都醒来了。 “多管闲事的人类,让他们上来不就行了!”暮不满地咕哝着,叭哒叭哒嘴,换个姿势又睡了。昊风对着山下的点点火光摇摇头,给牙凌扯扯毯子,也躺回到地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在想什么?”绿炎也醒了。 “刚才做了个梦,梦见黑焰在拆我的房子。”昊风仰躺着看着天说。 “它发现你扔下它跑了之后,说不定真会那么做的。” “可也不能带它来这里吧?它还小呢。”昊风失笑说,“而且它那么任性,保不住它会对这个国家做出什么事来。”他看着黑蓝色的夜空,原来自己是想家了啊…… 同一时间,在黑川国西部的一座神殿里,几名神官闲来无事正在讨论着龙族使者和寂月魔杖的事,对于他们这些用不着魔杖的偏辟神的神官来说,这件事也只能充当一下茶余饭后的淡资而已。 一名实习神官为他们端来了茶点,他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直到神官们挥手要他离去才退下来。走到庭院中,实习神官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充满倦容的脸。这个实习神官已经三十出头,而他神情和容貌中所带的困苦苍桑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一般的见习神官都是十几岁,最多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如果年过而立还不能成为一名正式的神官,那么这个人脱下见实神官的袍子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或许哪一天,这个一无所成的人就会被驱逐出神殿也说不定。他至今依然没有被逐出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他能这座贫穷神殿的许多杂役而使神官们节剩了一名仆人的费用。 “也许,是该离开了。”他站在庭院仰视夜空,他用口袋里取出一份名单,这是一份今年这座神殿向位于首都的主神殿派送的实习神官名单。实习神官要在主神殿经过一年的培训,并且通过考试后才能取得神官职位,而通不过考试的,则被退回派选的神殿,三年后允许再次考试,但是第二次参考再不合格的就会被剥夺见实神官身份,逐出神殿,所以不是有九分把握的见实神官,是不会轻易报名参加的。这名见实神官看着名单,眼光浇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坎难·山宁,三十六岁,黑川国……” “到国都去吧!”他下定决心似的把名单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老师。”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灯下老魔法师的思考。年迈的魔法师抬起头来,并且合上手中的书,用鼓励的眼神让眼前畏缩和不安的年轻人说下去,他对于任何人的说话,都是这样尊重而专注的去聆听的。 “老师,关于这件事。”少年对于自己打挠了老师十分歉意,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我看到了斐德大法师给您写的这封信,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有意偷看您的私人信件,只是我收拾桌子时,它就放在那里……” “没关系孩子,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不是我吩咐过你不要去动的书籍记录和书信,其它的你都可以看——但是你想试验一个新魔法时必须让我知道,明白吗?” 少年的脸红了,他想起了自己一个月前偷偷试验魔法造成的“灾难”。 “好吧,我还记得这封信,斐德说飞龙们把寂月魔杖带到黑川国来了,要交给神英·佶的后代——这真是个疯狂的念头,飞龙们实在太可爱了,年轻的时候我还想要作一名龙骑士来着——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政林?” 这名叫政林·范的少年脸更红了,踌躇了半天才说:“老师,我就是神英·佶的后代。” 黑川国与亿安国交界处,山路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他们将要踏过国界的一瞬间,一名骑士忍不住问:“将军,我们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黑川可以吗?” “不是让你们除掉身上一切关于亿安的标记吗?” “可是……” “可是什么?!”声音里带了些怒意。 “万一走露了风声,二皇子殿下可是还在黑川做为人质啊!”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寂月魔杖!” “包括牺牲二皇子殿下!”这名骑士暗中咕哝,但是他依旧无法违抗命令,跟着队伍驰入了黑川国国境。 “山雨欲来啊!”新侠亲王重重一击桌子。一大叠关于这几天进入的可疑人物的名单摆在桌子上,旁边是关于这几天贵实行动的报告,再一边薄薄几张纸,却是对于神英·佶后人的任何一点可以找到的线索。他坐在椅子里,交叉着十指开始沉思,也许对于那个叫昊风·龙行的龙族使者来说,他带寂月魔杖来黑川国的这件事只是为了满足一只飞龙遗愿的小事,而对于这个国家甚至这片大陆可能造成的动荡,则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吧?不管多想得到寂月魔杖,找到神英·佶的后人都是第一位的,新侠亲王可不认为试图从龙族使者手中夺取寂月魔杖是个聪明的办法。可是那个人究竟会在国家的哪个角落呢?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新侠亲王的思考,他站起来,转过身。 “我打挠你了吗?”慧夫人正站在他身后,亲自托着窗宵。她显然刻意打扮过自己,时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和高贵,依旧和新婚时一样光彩夺目,她见新侠亲王在看自己,低下头笑说:“办了一天公,吃点东西吧。”以前,每当新侠亲王处理公务到夜半,慧夫人总是会亲自为他捧来夜宵,然后说这句话。之后那个夜晚,就是属于一双恩爱夫妻的时间了。而在新侠亲王离家数年之后,慧夫人终于又有机会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不用了。”新侠亲王却这样回答了。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之后,慧夫人才问:“我一直想问你,她美吗?” “……非常美。” “因为她是精灵的孩子。所以……”有着精灵血脉的孩子往往明美脱俗,而且她们有着长久的寿命和青春,一个人类女子要如何跟这样的人相比呢? 或许就让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容貌才爱上雪苇的吧,这样也许会让她好受一些,所以新侠亲王没有再说话。 “不!我了解你,你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你喜欢她一定有别的原因!我想知道为什么?”慧夫人放下托盘,端正神色,用她难得有的严肃口吻问。“我有权利知道为什么对吗?” “……因为,她不会强迫我去争夺我并不想要的东西……”新侠亲王说完这句话,快步走出了房门,他知道自己的话会给慧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可是他逼自己狠起心肠不去看她的伤心,他已经背叛了慧,决不能再背叛雪苇…… “新侠伯伯!”地华从走廊另一端蹦跳着而来,他没能叫住新侠亲王,向屋子里一探头,却看见了正在无声哭泣的慧夫人。 “慧妈妈……”地华虽然年幼,但是也明白现在不是进去请求让她允许自己带飞鸟和白鸟去看飞龙的时机,悄悄地退了下去…… “喔,是这样啊,所以你才逃到山上来的。”昊风边听牙凌讲叙他的历险,边吃早饭。 “你都不知道那三个魔法师多厉害,我怎么躲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要不是我反应快,早被他们抓住十回了!特别是我上山来的时候,前面有军队,后面是三个魔法师追杀,多亏我机警,趁着士兵们的长官训话,我解开马缰绳,又用打惊了马,然后从树丛中一直爬上来,你看我的新衣服都破了!” “你很了不起。”昊风夸奖他说。 “当然了!”牙凌洋洋得意,昊风虽然不象大人物,可他可确实是个大人物呢,能够得到他的称赞一定很不容易,可昊风接下来的话就让他高兴不起来了。 “可以把你偷来的东西给我看看吗?” 牙凌一下捂住口袋。 “我只是看看,”昊风哄劝说,他对待小孩子是很有耐心的,“保证不给你弄坏了。” “我是怕你不还给我了。”牙凌心里这么想,他不敢说出来,只是捂紧了口袋,嘟着嘴看着昊风。 “你拿在手中给我看行不行?”昊风继续笑着问他。 “只给你看一下。”牙凌心里盘算如果昊风要硬抢的话自己恐怕也抵抗不了,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取出了那个戒指来托在手心里给昊风看一下。 “喔,这只是个普通的戒指,没有附加魔法,是复田乡造的?那是什么地方?”昊风边看边听飞龙们评叙,向它们问着问题,并且向牙凌复叙飞龙们的话,“复田乡是黑精灵们居住的地方,以制造工艺品、饰品扬名,这个戒指是那里出产的,并没有附加魔法。”他向牙凌问:“还有别的东西的吗?凭这个他们不能跟踪你。” 牙凌迅速把手缩回去,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好半天,才把一颗绿色的宝石拿出来给他看。“这个可是很值钱的。” “这是什么?”昊风问。 “宝石啊。”牙凌皱起眉头看着他,这个龙骑士没问题吧? “宝石吗?”昊风又去问飞龙们,两只飞龙一起点头后,他笑笑说,“我看到的是个很精巧的小盒子。”他边说边伸手,想拿过来仔细看看。牙凌利落地把宝石放回了口袋里,指责说:“你说你不碰的!” 昊风不好意思地一笑,缩回手去问:“我用金币和你交换行不行?”——想要别人的什么东西的话就用自己的东西交换,这是飞龙的习惯,而昊风的“收藏品”中最多的就是金币了。 “金币?”牙凌的眼睛开始放光,对他来说,实实在在的把金币抓在手里可比宝石更有诱惑力。 昊风从袋子里抓出一把金币,看看数量,又抓出一些,他这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金钱观念,这么做不是在计算多少,而是在估计牙凌这样大的孩子拿得下多少。 “这颗宝石一定很值钱。”牙凌反复看着自己手里的宝石,最后咬咬牙扔给昊风说:“算了,算了,我吃点亏,卖给你了。”说完马上把昊风手里的金币抓过来,往口袋、腰带、鞋子里乱塞着。 昊风审视着这颗“宝石”,他用手在上面一掀,“宝石”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轻轻弹开了,正如昊风所说的,这是一个用魔法伪装过,让人看起来象一个宝石的小盒子。昊风从里面提出一束指头肚大小的白绢,用指甲挑开束线展开来,在牙凌、阳暮、绿炎眼中这只是一片白色的丝织品,昊风却说:“咦,一封信。”他知道飞龙们看不到内容,顿了一顿就念了起来:“已知神英后人下落,是杀是留请兄指示。弟:艺字。”昊风念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阳暮和绿炎也沉下了脸,阳暮更是开始低声咆哮着。 “亲王殿下,已经找到神英后人的下落了!”斐德大法师进门行礼后马上这么说,“我的朋友衡泰大法师的弟子自称,他就是神英·佶的后代。” “真的!”新侠亲王惊喜地问,“竟然这么巧!衡泰大法师的那个弟子在哪里?” “衡泰已经在准备魔法阵,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让那个孩子过来了。”斐德也因为找到的神英后人竟然是自己好朋友的弟子而高兴,“我这个老朋友一辈子不肯收徒弟,到了老了才收了这么一个,竟然恰恰是神英·佶的后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好极了,”新侠亲王一拍手掌,“但愿他真的是神英·佶的后代,由衡泰大法师的弟子来掌握寂月魔杖真是再好不过了。准备迎接这位法师,另外注意不要走露了风声。” “是。”屋里的人一起答应。 一辆装饰着新侠亲王徽记的马车驶来,道路上的行人纷纷闪让,并且窃窃私语地猜测里面乘座的是亲王还是王妃。马车的后面紧跟着两名神采奕奕的骑马少年,再往后是二十多名亲兵紧紧跟随。看这样的阵势确实象亲王或者王妃本人出游,但是却有一个幼小的女孩子揭起了车帘,露出小脸来问:“哥哥,地华哥哥,你们确实跟妈妈讲了么?” 飞鸟喏喏地说:“是地华去讲的啊。” 地华摇着鞭子哈哈笑着:“讲了,当然讲了,不然我们出得来吗,哈哈哈哈。”其实他是放了一封信在慧夫人的桌子上,说自己带飞鸟兄妹去看飞龙了,这当然也算是讲了,不过可不能让他们兄妹知道,不然飞鸟还好办,白鸟的性子是非要逼着大家回去不可的。 “妈妈怎么会答应的?”白鸟可实在想不通,不过她毕竟是个小孩子,趴在窗口看着街道上热闹的风景,不一会就把担心忘掉了。 一队骑兵迎面而来,和他们的车马在街上相遇。这里的街道虽然很宽阔,但是在两边摆满了摊位的情况下还是不足以让这两队人马并肩而过。骑士们驱马前行,象根本没有看见面前的车马一样,他们这样嚣张的气焰让赶车的车夫十分不快,从来还没有人敢在亲王的马车前这样放肆的,他大喝了一声:“这是新侠亲王殿下的家人,闲杂人等一律让开!”用鞭子催马,也迎着对方驶了过去。 领头的骑士冷笑了一声。他曾经因为新侠亲王的严厉执法而连降了两级,并且被从国都调到了边境,心里对新侠亲王一直怀恨,这次他因为寂月魔杖的事回到国都,满心以为自己从此就将是黑川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心里盘算的第一件事就是怎样对付新侠亲王,现在看到了新侠亲王家族的马车,怎么也按耐不住挑衅的欲望,一拉马的缰绳,踢踢马肚,加快了马速,他的部下紧跟着他上前。将要和马车相遇时,骑士却一眼看见了跟在马车傍边,服装上绣着亿安国皇室徽章的地华,“地华·明!”这个骑士愤恨地扫了地华一眼,拉马并示意他的部下一起闪到了路边。作为人质,地华·明在黑川国享受的是和亿安国相同地位的待遇,也就是说他在这里的地位相当于黑川国的皇子。这些骑士可以对新侠亲王不敬,但是却不敢因为冒犯他而引起两国间的摩擦。 车马扬长而去,骑士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冷冷地说:“等我得到了寂月魔杖,新侠,你等着吧……” “这个‘宝石’在我的手里,他们就没有办法找到你了,你好好的下山去吧。”天亮了,昊风好言对牙凌说。如果不是不放心牙凌一个人留在山上,他们昨天就连夜出发了,“你自己要小心啊。”他在牙凌背后又叮嘱一句。 牙凌没有理他,快步走出了他的视线,一边走一边咕哝:“我才不会笨到回那个城里去呢。”这么想着,他在树林里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想翻过山岭去对面的方宁城。 昊风目送牙凌离去,向飞龙们说:“走,我们去国都!” “昊风!”绿炎扬头向着天忽然叫:“你看,那是什么!” 昊风跳到绿炎背上向天际望去,只见在极远的天边,白云间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等昊风的眼力看清楚黑点一共是十六个时,也看清楚了那是一群飞龙正在用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飞。“云雾山出事了!”这是昊风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是等他再仔细看时,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是它!”阳暮的眼力极好,看了几眼后咬牙切齿地说,“是那个小混蛋!” 那里一共是十六只飞龙正浩浩荡荡的往这边飞来,它们分成了两组:前面是一只黑色的少年龙在飞,后面是十五只成年巨龙在怒气冲冲地追,边追边咆哮着,叫骂声在天空中回荡,不一会昊风他们就可以听见了。 “黑焰,站住!我抓住你的话剥了你的皮!”“小混蛋,你给我停下!”“黑焰,你这个蜥蜴、爬虫、猪!”它们一路从云雾山追到这里,这些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滚瓜烂熟的从口中吼出来。 “天啊,黑焰!它怎么来了?”昊风张大了嘴。 “看也知道它是甩掉银逃来的!”阳暮咬着牙说,“我早知道银殿下看不住它!” 飞龙们带着昊风迎上去,昊风远远地就叫:“黑焰!黑焰!” “昊风!绿炎!它们欺负我!”黑龙本来还在向后面的龙群又是摇尾巴、喷火、放闪电,又是作鬼脸,一看见昊风它们却立刻改变了态度,无限委屈地扑上来:“昊风,它们欺负我……” “谁叫你来的!”昊风上下打量它一番——还好它好好的没有受伤也没有憔悴(昊风,你有必要担这样的吗?),但是还是忍不住斥责:“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知不知道一路上多危险!万一遇见想要龙甲的人!万一遇见想成为杀龙英雄的人!万一……” 黑焰对他的训话一点都没有听,撒着娇叫嚷:“我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是你们不该偷偷扔下我出来!” “小孩子不能随便离开家!” “我长的很大了!”黑焰尽力伸长尾巴,让自己看起来更长一点。 这时,后面的飞龙已经追上来,有的和昊风他们打招呼,性子急的直接就扑向了黑焰。领头的飞龙是龙族的王子银,它把爪子搭在昊风肩上长长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让它找到你了——昊风,我现在才明白你平时有多么辛苦!这个王八蛋简直不是飞龙,是条泥鳅!”看来黑焰是把这位王子气的够戗,连骂人的话都说出来了。黑焰一个劲的往昊风身后躲,象要指望昊风能挡住它那相对于人类来说庞大的身躯一样,口中只是嘟囔:“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找到昊风和绿炎了,决不回去!” “我们就是来抓你回去的!”银和飞龙们一起喊叫。 阳暮用爪子把黑焰向银一推:“快,快,快,把它弄回去,我一看见它就脑子疼!” “死阳暮,要回你回去,我来保护昊风!”黑焰向它喷火。 山下站岗的一名士兵向天空张着嘴,一动不动地呆了半天,他的长官已经在他的面前严厉地注视了他好半天,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飞龙~~”一声惊叫划破了山林的寂静。 “有十八只……十八只……十八只……”一名军官数了一百多次后,颤声地宣布,“有十八只飞龙……” “昨晚还是两只,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么多?”另一名军官不安地说。 “难道……”最初发现的那个士兵喃喃地说,“因为我们国家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或者嫌弃我们至今没有找到它们要的人,所以,所以,所以它们召集‘龙’手要自己找……”大家脑海里立刻出现了这十余只飞龙在全国上下翻找一个人,顺便洗劫的情形。 “也许,它们等的生气了,要向我们开战……”另一个人抛出了更恐怖的假设,大家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飞龙们踏过人群,踩平宫殿的情形。 “咕咚”,一个精神构造比较脆弱的人昏了过去,其他也还有几个人很想用昏倒的方式来逃避现实,但是既然被他抢先了一步,就只好放弃自己的打算去执行自己的职责,顺便照顾昏倒的人了。 “通知国王陛下,通知亲王殿下,通知皇太子殿下!”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一连声的喊出这些命令,然后就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看着天上的飞龙喃喃祈祷起来。 “昊风救命!”黑焰围着昊风和追它的银转圈,银被它气了一路,平时的庄重威严全没有了,一边追一边嚷着要把它的皮卖给矮人。昊风被这两个庞然大物带的在绿炎身上打转,用手挡着黑焰喷出的火焰叫:“黑焰,银殿下,你们别闹了,我头都被你们转晕了。” “就是因为你脾气太好才把它惯成这个样子!”银向昊风指出黑焰恶劣的原因,并且提出了改正的办法,“我今天非把它的毛病改过来不可!” “以大欺小,昊风~~” “你们收敛点,被人类看到了!”绿炎提出龙族的形象问题。 “人类?哪里?”黑焰东张西望,“我过去仔细看看什么样?”向山下的军队就飞,昊风一把拉住它的尾巴:“和我一样,你看我就行了。” 银趁昊风拉住了它,变出了一条粗大的绳子,和另一只飞龙各自拉住一头,准备把黑焰捆起来拖回去。 “昊风,绿炎,你们不会让它们这样欺负我吧?”黑焰装出可怜的样子问。 “绑!”银果断的下令。 “昊风,绿炎,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绑我!!”黑焰死死抓住绿炎的脖子不放。 “还没有错!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吗!”追着它从云雾山来的飞龙们都快气的疯狂了。 “哪里错了!规定是幼龙不准独自离开云雾山,是‘独自’!我离开的时候有你们跟着,现在有昊风和绿炎,什么时候独自了!”它还振振有辞。 众飞龙被它说的一时语塞,它这么说也有理,可是不能让它离开云雾山的原因并不是独自或者年幼,这其中的理由却是不能让它知道的啊。 “昊风,”黑焰拿准了昊风的心肠最软,脾气最好,从他这里下手求情,“昊风,让我跟你去玩,不是,去办事吧,我帮你打倒所有的人类!”它施放了几个闪电,显示自己多么厉害。 昊风拍拍它的头,他心里是很愿意把黑焰留在身边的,但是银它们万里迢迢追到这里就是为了把它抓回去,自己却同意留下它的话未免太对不起大家了。他迟疑着正要开口,绿炎忽然说:“银殿下,就让黑焰留下吧,我和昊风、阳暮会看住它的。”绿炎一向稳重谨慎,飞龙们都很倚重它,它开了口,银也不由不考虑起来。 “绿炎,还是你最好了!”黑焰冲上来拥抱绿炎,绿炎微微侧开头,此时它复杂的眼神是它背上的昊风和抱住它的黑焰看不见的,但是却和它对面的银、风行等飞龙遇在一起。银低低叹息,它能体会绿炎对昊风,对黑焰的不同感情,为什么昊风偏偏和黑焰这样的亲近呢?这难道真的是命运注定的? “银殿下,请让黑焰留下吧,我保证看好它。”昊风也向银央求。 “我可不愿意!”阳暮对于昊风和绿炎的态度急起来,“快点把它捉回去,我可不愿意带着它到处去!”它一向受不了黑焰,好容易过几天没有它在耳边聒噪的日子,这个家伙竟然又跟来了,阳暮恨不能一脚把它踢回云雾山去。 “那你回去,我来代替你。”黑焰毫不示弱,它除了金龙王只怕绿炎一个,其他飞龙的脾气一概不放在眼里。 银左思右想,又和别的飞龙商量了好一会才终于说:“算了,把它扔在这里我们还能安生两天,我们不管它了。” “大家回去了!”飞龙们吆喝着,向昊风他们告辞之后浩浩荡荡地飞走了,它们来的路上没有时间收集东西,现在一个个摩拳擦掌,看来是准备在回去的路上大肆抢掠一番了。 飞龙们一走,黑焰就十分的得意起来——一切果然还是按照它设想的进行了,它先检查了昊风他们的行李,确定他们没有背着自己藏起什么来后,开始宣布自己的计划:“黑川国的太阳神庙里有有名的白金太阳神像;皇宫里有时光女神的祝福、碧玉战车;魔法工会有上古的魔法石刻……这些全是我想要的,我们先去拿哪一样?” 昊风的拳头和绿炎、阳暮的尾巴同时;落在它的头上:“我们是来干正经事的!” “不妨顺便收集东西啊。”黑焰抱着一丝希望。 “不行,这次我们绝对不能动黑川国的东西。”昊风事先警告它。 “那我们去其他国家吧,”黑焰马上听话的点头,“亿安国也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 “黑焰!” 面对六只闪着怒火的眼睛,黑焰不得不低下头,口里还是不满地嘀咕:“难得出来一次,什么都带不回去多么丢人。” “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如果你不听话就把你赶回去!”昊风告戒它。 “是!”黑焰答应的痛快极了。它对昊风可一点也不怕,口里答应,心里还在盘算自己的计划。反正已经把自己留下了,看他还有什么办法把自己弄回去。 “我们去国都,”昊风对阳暮和绿炎说,“既然有了身神英后人的消息就不能再等下去了,黑川国如果找不出他来,我们就自己找。” “看来有什么人先发现了他的下落,我们应该赶在有人为了觊觎寂月魔杖对他不利之前找到他,不要管黑川国那些没用的人类了。” “这里毕竟是黑川国的土地,将来神英的后人还是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我们还是去国都吧。” “那就快走,别磨蹭了!”阳暮抢先飞走。 黑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为什么我听不懂?你们到底来干什么?寂月魔杖?是那个寂月魔杖吗?” 昊风溺爱的摸摸它的头:“走吧,路上我慢慢说给你听,想不想看看寂月魔杖?” “想,想,我还想收藏呢!” “收藏不行,给你看看吧。” “给我!我看到了就是我的了!” “想的美!昊风,给它还不如给我!” “昊风,你就把它给我吧,我用宝石换行吗?金币行吗?不然用我一半的收藏品总可以了吧?昊风,给我吗~~” “这是要给人类的东西。” “那你给人类了后我去把他踩死就是我的了吧?” “黑焰!” “我想要,我就是想要……” 地面上的士兵们终于看到飞龙先后离去,他们松口气的同时也向国都发出了“龙族使者终于开始行动”的消息。 “什么!找到神英的后人了?”原本正靠着锦垫闭目养神的贵实·圣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眼盯着侍从问:“他在哪里?” “殿下,他就在外面等着您的召见。” “叫他进来,不请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一名精神抖擞的骑士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倒给贵实行礼:“属下第九骑士团魔法骑士广昆·山宁参见皇太子殿下。” 牙凌翻过了一个山头却依旧没有看到路,心里不由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偏向西方太多了,已经错过了道路,而是在走进更深的山里去,因为他急于在天黑之前下山,反而看看天色之后,向着错误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牙凌走过后,他身后的树丛发出“梭梭”的声音,树叶也摇动起来。 “有个什么东西在跟着我!”牙凌脊背一阵发冷。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深山太危险了,牙凌自己很清楚这点,所以以前他从来没有敢到山里来过,可是这第一次来显然就遇到了麻烦。“好运气这种东西怎么就从来没有和哦遇上过呢?”牙凌抱怨着。先是偷了点东西被追着跑,然后又差点被龙吃掉,好不容易得到了点金币,难道来不及花就要成为野兽的点心? 牙凌摸摸昊风给他的和他从昊风那里偷来的金币,在手心里吐几口唾沫,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他知道大多数野兽都不会爬树,也许这样可以躲过一劫。 牙凌觉得自己作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他刚刚在一根树叉上坐稳,树下的灌木丛中就钻出一个庞然大物来。“岩熊!”牙凌脱口叫出来,接着又捂住了自己的嘴,这只岩熊扬头看看他,一步一步向树下走来。 岩熊无疑是飞龙大陆上所有的十七种熊类中体形最大、分布最广的一种,也是其中最凶暴的一种,是十七种熊中惟有的两种纯肉食熊之一,攻击力极强,它们的皮毛价值昂贵并不只是因为它们的皮毛华美厚实,难以捕捉也是令其价格昂贵的原因之一,自不量力的猎人们很可能反过来成为了熊食。 “要成为熊食了!”牙凌看到岩熊来到树下后竟然开始爬树,心里一阵绝望。“为什么熊要会爬树?”明明已经有了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爪牙,为什么还要赋予它会爬树的本领,牙凌在心里抱怨着造物主的不公。可是对于岩熊来说会爬树当然是件好事,至少可以用于捕捉那些爬到树上去了的猎物。于是这头岩熊就利用它会爬树的天赋向树枝间的猎物爬去,准备饱餐一顿。 牙凌抱紧树干,紧张地盯着岩熊,准备它一爬上来自己就跳下去逃跑,这里虽然很高,但树下长着长草,跳下去估计不会摔死,而且熊的动作迟缓,等它从树上爬下去的工夫自己也许可以逃走,如果一直呆在这里可就只能等死了。 岩熊的一只爪子搭上了牙凌藏身的树叉,另一只爪子向他抓来。 “啊……”牙凌大叫着纵身从树上跳了下去。双脚着地,震的一阵发麻,然后就钻心的疼起来,他也顾不上疼了,顺着跳下来的力道打了个滚,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就跑,边跑边回头去看,谁知道身躯庞大笨重的岩熊动作竟出奇的灵敏,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扭动着身体从树上滑了下来,快速的跑向牙凌,牙凌吓的魂飞魄散,脚下更加不利落了,连滚带爬地又逃了几步,岩熊就到了他的是身后。 牙凌伸手去拖身边的枯枝,大的拿不动就抽了根小的在手里,大叫着胡乱向岩熊挥动,其实心里已经完全绝望了,但是坐以待毙实在不是他的性格,脑子里不由想着:“我的金币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呜呜呜,我还一个都没有花呢……”岩熊的爪子一扬,牙凌被打了个跟头,树枝也掉落了,接着又是一爪,牙凌一闭眼,准备等死了。 “咦?”这时从空中传来一个声音,“阳暮、绿炎,是昨天那个孩子。” 接着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飞龙的咆哮声相继传来,牙凌感到身边的土地轻轻颤动,接着一只手臂把他抱了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是你……”牙凌睁开眼,看见昊风那双金色的眼睛,一时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死了没有,先抢着说:“我没有偷你的金币!”昊风不解地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钱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阳暮大声咆哮着,伸爪按住了岩熊,黑焰也兴奋地想冲上去,被绿炎一脚踩住了尾巴。 “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多难看,来擦脸。”昊风把手巾递给牙凌。 “谁哭了。”牙凌气愤地叫,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眼泪,也不知道是刚才吓哭了还是获救之后激动的哭了,他越是想逞强眼泪就越是止不住,气哼哼得把手巾扔还昊风,自己用衣袖用力抹脸。 “现在没事了。”昊风又安慰他一句。这时阳暮已经杀死了岩熊,昊风走过去拔剑灵巧地剥下了熊皮,他把皮毛卷起来递给牙凌说:“你可以用它做件披风。”想了想却又缩回手去,“来吧,还是我带你离开,把你自己放在山里太危险了。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路上的任何城镇放你下来。” 牙凌被昊风揽在身前,乘坐在阳暮身上,他把眼睛睁的老大,四处张望着,看看脚下的大地,又看看身边的浮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骑龙的机会。开始他还算安静,紧紧偎在昊风身上,但是用不了多久就开始手舞足蹈,口中大呼小叫地发出没有意义的声音,甚至在龙背上站起来,使昊风不得不拉着他,怕他从天上栽下去,他心里也不由为这个孩子的大胆而惊讶。 “哈哈哈哈哈哈,飞呀飞呀,我是飞龙骑士!”牙凌张开手狂笑着,令阳暮斜眼看着他,很想把他扔下去。 “你这么说阳暮会生气的,”昊风按着他的肩膀问,“我还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牙凌·辛。你呢?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尊贵的龙骑士?”牙凌竟然在飞行的龙是身上脚跟一拧,转了个圈问昊风。 “我不是龙骑士,我叫昊风,昊风·龙行。” “圣英雄王的子孙?” “也不是。” “牙凌,你为什么要自己去翻那么危险的山呢?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你一直不回家,父母会担心的。” “父母,哈哈哈哈,我才没有那种麻烦,我自己就是家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管不着我!自由自在!” 原来他是个孤儿,昊风暗暗叹息。 牙凌却根本不当回事,安静了没有多久就又开始在那里“我是龙骑士!我是世界第一!”的乱叫起来。 黑焰一直或近或远地飞在阳暮身边,听着昊风和牙凌说话,用眼角瞥着牙凌:“我不喜欢这条小虫子,很不喜欢。”它咕哝着,寻思要找个什么机会把牙凌从阳暮的背上弄下去才好,越看昊风指指点点地和他说话黑焰就越生气,用力的拍着翅膀。 “黑焰,前面就是黑川国的国都了。”昊风回过头向它说。 “是吗?”黑焰看见了前面繁华的都市,它心里又开始打别的算盘,把要收拾牙凌的事抛到脑后了。 片刻之后,国都的守卫们向皇室报告了龙族使者到达国都的消息,而且这次跟随他的飞龙变成了三只。 第三章 寂月魔杖 政林·范站在这座华丽的府邸前看着高高的台阶,迟疑着没有敢往前走。他摸摸口袋,又确定一次师傅的信确实带在身上了,才鼓足了勇气踏上了那层台阶,对着迎上来的侍从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说:“我是衡泰法师的徒弟政林·范,我是奉师傅的命令来见新侠·圣亲王的。” “什么?”那个侍从惊奇了一下。他们从昨天起就奉命在等待衡泰大法师的弟子,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平凡的象乡下农庄的小帮工的少年。但是他的惊讶可不会在客人面前表现出来,恭敬地向政林行礼后,把他直接领了进去。政林很想认真的看看这个美丽的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但是又怕被人家取笑没有见识,只是努力把目光集中在给他带路的侍从背影上,紧跟着往前走(此时此刻,即使最伟大的预言家也不会预测到,将来政林·范会寄住在这所住宅里,成为这里实质上的主人长达三十年之久)。 新侠亲王、斐德大法师、魏·飞时等围在身边,令政林感到很不安,他动动身子,抬头想说什么,看到新侠亲王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你是神英·佶的后代?”新侠亲王终于开口了。 “是啊。”政林点点头。 “你有什么证据吗?”斐德大法师提醒他。 “证据?”政林睁大眼睛,“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怎么证明你是神英的后代!”新侠亲王的声音严厉起来。 “这是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知道的事啊。” “你的家族?”难道不止找到了一个神英的后人,而是找到了一大家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政林黯然地低下头:“前年我父亲去世之后,我已经是个孤儿了。” “那么还有谁能证明你是神英的后代!”魏不由急噪地说。 “从刚才开始你们就在说什么证明之类的话,”政林皱起了眉头,“你们认为我弄错了吗?难道有人会记错自己的祖先吗?” 斐德法师点点头说:“我相信衡泰的眼光,他选的弟子绝对不会是冒充神英后人的人!” 新侠亲王也说:“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象那样的人。” 魏却和他们有不同的看法:“别忘了,寂月魔杖对于魔法师来说有多么大的吸引力!空口无凭,就这么相信他的话,到时候把脸丢到龙族使者的面前去就太不值得了!”新侠亲王和斐德法师又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政林听着他们的话,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他们在说的话的意思是怀疑自己是假冒的神英·佶的后代,是为了得到寂月魔杖而来冒充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们,感到自己受了说不出来的侮辱。 “就算为了一百根寂月魔杖,值得一个人去冒认自己的祖先吗!”新侠亲王沉声说,“少年,你说是这样吗!” 政林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用力点头。 “好!我相信你!”新侠亲王拍拍他的肩膀,他俯下身向政林温和地说,“是否因为我们的无礼而生气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说着向他行礼。政林连忙向他还礼,这样高贵的人亲自向自己赔礼使他很尴尬,心里虽然还是为别人无端的怀疑有些疙瘩,但是对于没有架子,真诚和蔼的新侠亲王却充满了好感。 新侠亲王接着说:“也许你并不明白这次的事情对我们的国家多么严重,所以我们多么需要找到神英·佶的后代……”他缓缓向政林诉说龙族使者到访提出的要求,各国,各个团体对于寂月魔杖的觊觎,黑川国现在的局势和在大陆上的地位……听着他深入浅出的讲述,连一向对政治没有兴趣的政林也听了进去,最后新侠亲王说:“所以我们必须要把寂月魔杖留在我黑川国,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增强我们的实力,而且你想想,如果龙族的使者不远万里把寂月魔杖带来给我们,我们却没有本事把它留下来的话,其他的国家会怎么看待我们?我们在大陆上的地位会变成怎么样?” “喔,我明白了……”政林点着头。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的老师受朋友嘱托寻找神英·佶的后代,他承认自己是神英·佶的后代为的是想帮老师一点忙,寂月魔杖什么的他根本没有多去想过,本来以为自己只要站在那里给龙族的使者看看就行了,现在却被牵扯到国家啊,权利啊,这么复杂的事情中去,他自己感到很困惑和害怕。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后退了,只好硬着头皮等着新侠亲王对自己的安排。 “那么你先请住在我的家里,等待龙族使者的到来吧。”新侠这样对他讲。 昊风到了都城却没有立刻进城,而是让飞龙们在人烟稀少的郊外停了下来。他把牙凌从龙背上抱下来说:“从这里开始都是大路,你应该自己可以去城里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处于很多人的注意之下,带这个孩子直接到城里的话,说不定会给这个孩子带来麻烦。 “我知道了。”牙凌心不在焉地说。 “自己小心点。”昊风又嘱咐一句。 “我知道了。” 昊风点点头,跳上龙背继续他的路程了。 牙凌一直出神的看着他和飞龙们消失,叹了口气。一身武装,配剑骑龙的昊风英气逼人,看在牙凌这样年纪的少年眼中更加威风,哪个少年没有做过成为游侠、英雄的梦,看着昊风,他心里当然充满了羡慕,“唉~~和我相差太远了。”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暗暗决定,一到城里就学昊风的样子,买把剑来带上。他摸着身上的钱袋——昊风明明发现他偷了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向他要回去——“我现在可是有钱人了,这么多金币,半辈子也花不完,哈哈,我要去过上等人的日子了。”他这么得意地想着,迈开腿向城市进发。 “昊风,看下面!”黑焰是第一次离开云雾山这么远,看到下面繁华的城市兴奋地大喊大叫,下面城市里的人群本来都蜂拥到外面的街道上看飞龙,听到其中一只发出声音,也纷纷兴奋地叫起来。他们一叫嚷,黑焰更兴奋了,连连要昊风和绿炎去看,飞行的高度也越来越低。 “黑焰,别理他们,我们不是来让人类观赏的!”绿炎严厉地说,“注意龙族的形象。” “喔。”黑焰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却在想:“如果我现在放个闪电下面会怎么样?” “黑焰!”昊风最了解它了,马上告戒它,“不准吓唬他们!” “谁想吓唬他们了……”被识破的黑焰嘟囔着,但是马上又发现了另外的目标:几座建筑华丽的尖顶上闪耀着黄金的光芒,“金子……”阳暮及时拦住了要冲过去收集的它,咆哮着:“要告诉你多少次!不行!!” “昊风,阳暮欺负我……” “黑焰!龙族的形象!”绿炎再次重申。不过这时龙族的形象对黑焰已经起不到什么约束作用了,它第一次仔细看到人类城镇的兴奋盖过了所有的理智,越飞越低,几乎是擦着建筑的房顶掠过,双翅拍出的风一直卷到了街面上,飞龙狰狞的外貌越来越近,使原本还兴冲冲看热闹的人们心逐渐提了起来,害怕它会突然扑下来,纷纷向房屋里躲藏,一旦有一个人开始跑,顿时街上的人群就象都已经被飞龙攻击了一样奔逃起来,甚至相互挤搡,哭爹喊娘,象开了锅一样的混乱。昊风看着下面的情景不由苦笑,他知道这次不可能象上次来这里时那样,悄悄的到皇宫里去了。 街的两头几乎同时出现了两支骑兵,都是向着飞龙们的方向飞驰而来。骑兵的速度本来是不可能追上飞龙的,但是昊风示意了飞龙们放慢速度,在空中徘徊着等他们到达。两支队伍几乎是同时到达了昊风他们的正下方,然后他们各自的统领又几乎同时的跳下马来向昊风行礼: “黑川国皇家骑士团奉命迎接龙族使者。” “黑川国护国骑士团奉命迎接龙族使者。” 昊风马上就明白了,这两支军队其中有一支是黑川国皇太子贵实·圣的部下,而另一支则是属于新侠·圣亲王部属。虽然对于政治毫无兴趣,但是昊风是个聪明敏锐的人,上次在皇宫中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国家中亲王和皇太子的明争暗斗了,也当面受到过皇太子的“拉拢”,但是当时新侠亲王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没想到这次来,连新侠亲王也开始这一套了。他苦笑一下,让阳暮停在街道旁的一座屋顶上说:“我是来看看我拜托的事怎么样了,没想到会给贵国添了麻烦,非常过意不去。” “是鄙国民众过于惊慌,让您见笑了。”皇家骑士团的领队是一名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子,爽朗的笑着说:“不过在威猛的飞龙面前也难怪他们这样惶恐,不如请龙族使者先前往驿站休息……” 这个是皇太子的人。不等他说完话昊风就这样下了结论,根本就和贵实·圣一样吗,一见面就是先请休息,饶着弯子说一通恭维的话,真正的事却一点都谈不到。个性认真务实的昊风很不耐烦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做作,不等对方说完就微微皱起了眉。 “使者阁下,我奉亲王殿下的命令,一见到您就请您去他的府邸,殿下有要事相商。”另一名骑士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说。 昊风马上明白自己刚才误会新侠亲王了,他根本没有拉拢自己的意思,恐怕还是恰恰相反,他恨不得快点把自己和飞龙们打发走才对——不过是在留下了寂月魔杖的情况下。看着同时邀请自己去两个不同地方的两支队伍,昊风忽然生出了一个顽皮的想法:如果我现在装做亲近其中一方的样子,不知道黑川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 “我在皇宫的广场等待新侠亲王……和皇太子。”他这样对双方说,示意飞龙们起飞。 “龙族使者阁下!皇太子已经找到了神英·佶的后代!”一看昊风要走,皇家骑士团的那名骑士叫起来,“请使者阁下给我去见见他吧?” “愚蠢!”这两个字昊风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是这里是黑川国,实在轮不到他来教训这里的官员,所以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他早就预料到皇太子和新侠亲王中的一方可能已经找到神英·佶的后人了,但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骑士为了拉住自己,竟然把这样重要的事当街就叫出来。看安康内街两边的房子里无数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想想自己发现的那张有人要对神英·佶的后人不利的信,昊风一阵心烦,皇太子贵实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让这样的部下知道。 “使者阁下,”另一名骑士打断了他的思考,“请您依旧去皇宫广场等待皇太子殿下和亲王殿下可以吗?” 昊风从这个骑士的眼中看见了什么,略一沉吟便说:“好,我就在那里等。” 得到了他的话,这名骑士带着他的队伍飞驰而去。“使者阁下,我们找到了神英的后人啊。”而那个皇家骑士团的人还在嚷嚷着,“您……” “请神英的后人一起来吧,我恭候着。”昊风留下这么一句,和飞龙们起飞了。 看着飞龙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这个骑士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要是你真的立刻去了,我才要担心呢,龙族……不过那只黑龙是怎么会事?怎么会有黑龙存在的?”他回过头面对部下的时候却已经换立刻一副沮丧的神情,淡淡地说:“回去复命。”也带着队伍离开了。 飞龙和军队都离开后,市民们又纷纷出现在街头议论着刚才的事情,一家酒馆里,一个本来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男子扔下几枚银币,匆匆而去。 “终于找到了,”飞行中阳暮第一个开口,“那么就快要开始你争我夺了吧?我都快生锈了。” “是啊,找到了,而且是两个……”绿炎也说,“选择也是不容易做出的啊。” “看到本人再说吧。”昊风到不为这个烦恼。 “找到两个?为什么?为什么?”黑焰听不懂就问。 “看新侠亲王那名部下的态度,就知道他们那一方也掌握了神英后人的消息了,”昊风溺爱的拍拍它的头解释说,然后看着远处的天空自言自语,“神英·佶,天横的骑士,四大魔法师之一,她的后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都怪你们不好。”白鸟趴在马车的车窗上嘟着嘴埋怨,“如果我们一直等在家里的话这时已经可以看到龙骑士了。” 想要去看飞龙的他们刚刚兴冲冲的走到这座城市的城门,就接到国都来的传书:龙族使者已经到达那里了,这三个孩子顿时泄了气,白鸟就开始对地华和飞鸟埋怨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会这么快就会去……”地华无奈的嘀咕着,但是出门来找龙骑士是他建议的,他也不去推卸责任,马上决定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往回赶。放心,一定还赶得上看见他的。泰,安排住处。” 不等泰答应着要去时,城门中驶出了几匹快马,来到他们这一行人面前,马上的骑士上前问:“请问这是地华·明皇子殿下、圣子爵、白鸟公主殿下(白鸟作为亲王的女儿,是有公主的头衔的)的车马吗?我们奉命前来迎接。” “你们是……”飞鸟诧异地问。 “一定是新侠伯伯安排的了。”地华就知道自己可以不让慧夫人发觉的从家里跑出来,但是一定瞒不过新侠亲王的耳目,果然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们已经为各位准备了住处,明天一早我们会派人护送各位回去的。”这些骑士是属于最忠于新侠亲王的第九骑士团,对于新侠亲王的吩咐执行得一丝不苟,说话的时候已经分列在车马的两边,准备护送他们进城了。 “我要去住客店,”白鸟还是嘟着嘴,她就是不想接受父亲的安排,“地华说要带我住客店的。” “公主殿下,亲王吩咐过,说你们可能不喜欢住在驿站里,我就是为你们安排了客店。是这里最好最大的客店,已经有300多年历史了呢。”骑士陪着笑说。他哪里知道白鸟的小心眼,只是当她是小孩子的任性。 白鸟一下拉上了马车的窗帘,自己回到车厢里不高兴去了,地华看她这样,忍不住偷偷的笑:果然还是新侠伯伯厉害,自己和飞鸟白鸟的这点小心眼他全都了如指掌。真希望自己将来也可以成为他那样洞察全局的人。他心里对新侠亲王无比的崇拜,行动上却忙着拉开车门去哄劝白鸟了。 不太会骑马的政林为了跟上新侠亲王等人的速度策马狂奔,其实与其说他在操控马还不如说是马在拖着他跑,他只是努力让自己坐稳不摔下去而已,可是即使抓即缰绳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快速奔跑中也是这样困难,他看着周围的骑士们和前面的新侠亲王感叹,尤其是和他并肩前进的斐德大法师更令他觉得自己没用,人家和自己可同样是魔法师啊。 他知道龙族的使者就等在皇宫的广场上,也隐约猜到新侠亲王他们是相赶在皇太子那边到达,因为据说皇太子也找到神英·佶的后代,他们一定是想让龙族使者先看到自己吧?新侠亲王不是说最重要的事是把寂月魔杖留在黑川国吗?现在看来好象不只是这样吧?早知道还有别的人选,自己就不来趟这趟浑水了。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昏沉沉的跟着队伍奔跑,因为从来未曾到过国都,却没有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去皇宫最近的道路。 “政林,”新侠亲王忽然回过头向他伸出手,“到我马上来!” “什么?”政林不能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他要自己在疾驰的马背上跃到他的马上去? 新侠亲王没有功夫和他罗索,拉马在奔驰中靠近他,伸手抓住他用力一拽,政林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竟然被他硬提到了那边的马上。新侠亲王把政林在自己的身前放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喝道:“冲过去!”他和同行的骑士们同时驱马,加快速度前进,斐德法师挥动魔杖制造了一个魔法防护,张开在众人面前,他们连人带马冲进了巷子里一个有魔法屏障的地带。 政林被新侠亲王横着放在马上,所以在奔驰中只有尽力挺着脖子才能看到些东西,他隐约看到在这条巷子的两侧和前面,出现了数十条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的人影,而且在他们冲过那个魔法屏障时,作为一个魔法师的他清楚地感受到强烈的黑暗力量。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新侠亲王一行人会纵马狂奔,是因为他们发觉了这一切——而最让政林诧异的是一路走来他根本没有看到新侠亲王和斐德法师、骑士们彼此有什么交流,但是他们却用这样默契的方式行动。看来自己刚才是又误会新侠亲王了。 政林在那里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着,新侠亲王他们却郑重起来。开始发觉有人跟踪,而且对方人数不少,新侠第一个设想就是这是皇太子贵实的安排,认为是他为了拖延自己带政林去见龙族使者才这么做的,但是刚才的一瞬间发觉对方设置的竟然是黑暗魔法,新侠就否定了自己原来的想法,贵实再张狂也绝对不会去沾惹这些邪恶的法术的。他本来是怕连累到无辜的市民,才带着队伍走最偏僻的路线,认为自己只要带着政林到了皇宫,对方自然就罢休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一回事,对方公然在国都使用黑暗魔法、跟踪袭击自己,作为他的身份当然不能不管。他停住马回来面对那些人,并且吩咐:“火速去通知皇太子殿下,所这些人可能是冲着神英的后人而来的。” “是!”一名骑士马上答应着纵马而去。 那些阻拦他们的人当中的一个想扑向他,却被新侠亲王射出的一箭挡了下来。 “你么是什么人?黑川国的国都岂容你们撒野。给我拿下!”新侠亲王一挥手,他身边的骑士们立刻各自亮出了兵器,向那些人逼去。“斐德,”新侠亲王又压低声音说,“他们的目标可能是这个孩子,你带他先去皇宫。”说着把政林推过去。 这种时候,斐德也不多说,他把政林扶在自己的马上,一骑双人冲出人群向皇宫奔去,那些阻拦的人都想阻拦,但是全被新侠亲王他们挡着。 “法师……”政林担心的回头看着,“他们……” “亲王殿下会处理的,我们的任务是把寂月魔杖留在黑川国。” “是的,我明白,可是……”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黑暗魔法,斐德大法师为什么却一点都不吃惊呢?而且马上要见到龙族使者了,他觉得这比看到黑暗魔法还让他不安,龙族的使者……是很高贵和骄傲的人吧?自己这个样子能让他满意吗? 政林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眼前的龙族使者竟然是这个样子:只见他站在皇宫广场的中央,双足微分,咬着牙,神情严厉,金眸目光如电,双手正牢牢抱着一支飞龙的尾巴。那只黑色的飞龙已经飞在了空中,因为被这个男子拖住了尾巴才飞不上去,它拍着翅膀要往上飞,龙族的使者却要把它拉下来。政林不知道飞龙的力气有多么大,但是可以想象那是人类难以企及的,这位龙族使者的神力却能和飞龙抗衡吗?只是不管他的力量多么让人震惊,这样的情景看起来都,都有点滑稽,政林看着那只飞龙的样子,再看看龙族使者,忍不住噗哧笑出来。斐德被他的失礼吓了一跳,忙拉他一把。政林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看到龙族使者已经向自己转过身来,不过他没有生气的神色,政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觉得这个青年在一瞬间居然红了脸。 “黑焰,不许再闹了。”昊风没想到自己阻止等腻了要自己去逛逛的黑焰,举止古怪时被人看到,觉得有些尴尬,嘱咐了黑焰一句向政林和斐德法师迎过来。 “请问这位就是……” “请问这位就是……” 昊风和政林同时向斐德法师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然后两个人都笑起来。 “我是云雾山的昊风·龙行。”昊风向政林自我介绍。 “啊,我是政林·范,是,是黑川国人。” 昊风点点头。他要找神英的后代,现在这个人站在眼前了,他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难道就这样把寂月魔杖给他?这个少年给昊风的第一眼印象还不错,但是皇太子那边也说找到了神英的后代,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新侠亲王殿下怎么没有来?”他向斐德法师问。 “殿下他……”政林正要说新侠亲王被人攻击的事,斐德法师及时阻止了他,向昊风行礼说:“亲王殿下有些事情,随后就到。”有人试图阻拦政林来见龙族使者这件事如果告诉了昊风·龙行他一定要过问,但是事情发生在黑川国的国都,如果竟然要龙族使者出手帮忙,黑川国的颜面何在?而且斐德法师深信新侠亲王可以顺利地解决这件事。 昊风当然感觉得到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他的袋子里还装着一封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要加害神英后人的信呢,但是他也没有追问。 绿炎和阳暮一动不动的分立在两边,看起来像两座雕像,黑焰也很想模仿它们,但是要它这样安稳的呆着太难了,它一会东张西望,一会甩甩尾巴,一会趴下一会又站起来走动,一会开始张开大嘴打哈欠,最后索性把头放在爪子上开始睡觉。“这个家伙简直把龙族的威严丢光了!”阳暮气呼呼地看着它。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这只黑龙身上了,侍卫们因为不知道它下一步会做什么而紧张不已,斐德法师因为看到了禁忌的黑龙而惊讶,只有政林不知为什么并不觉得这只龙可怕,反而觉得和那两只雕像一样的飞龙比起来,它的举止挺可爱。 昊风一直在观察他,见他竟然在笑着看黑焰,马上本来对他的不错得印象就更好了。这个少年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是昊风觉得如果可能的话,他自己也许会把寂月魔杖给这个少年。 昊风在打量着政林,政林也在偷眼看昊风,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他们这样彼此的观察。 “皇太子遇袭!皇太子遇袭!”马上的骑士不等到达就高声喊着,等他到了皇宫前的广场上,不等马停住就滚了下来,这个人浑身是血,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皇宫的侍卫有的上前照顾他,更多的人在队长的带领下纷纷上马,冲了出去。 “果然连皇太子一行人也遇袭了。”政林和斐德法师对视,看来新侠亲王派去送信的人还是晚了一步。 “龙族使者……龙族使者……”受伤的骑士拒绝别人扶他下去,伸着手呼叫昊风。当昊风走过去俯身看他时,他立刻挥舞着全是鲜血的手大叫起来:“是新侠·圣!是他干的!他要阻止您见到神英的后人!山宁队长……山宁队长他已经……” 他说的山宁队长就是皇太子找到的那个神英的后人吗?难道他已经出事了?昊风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拧起了眉头。政林听了这个骑士的指责后却忍不住叫起来:“不是这样,亲王殿下也受到了袭击!他们也是想要杀我!而且亲王殿下还派人去通知皇太子殿下小心了!” “一定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个骑士一边抗拒着向为他治疗的斐德法师一边叫:“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寂月魔杖吗?不会的!不会的!龙族使者,是他们干的!” “龙族使者阁下,”政林看见昊风快步走向飞龙,担心地说,“真的不是亲王殿下,他现在还在战斗呢。” 昊风正是满怀心事,他高声叫:“我们去看看!”飞龙们立刻随着他的声音行动起来,等他骑在龙背上飞到了空中,才想起过自己没有向政林说明自己并没有怀疑新侠亲王来。 龙的咆哮声惊动了战斗的人群,接着,一道闪电从空中击下来,击中了一个正在向皇太子贵实·圣进攻的人,那个人发出了一声难以想象的嚎叫,就那样站立着化成了焦黑的人像,然后一只黑色的飞龙从空中落下来,爪子一挥,另一个距离它最近的人被从腰部撕成了两段。紧跟在黑龙后面,一只暗红色的龙也飞下来,它用比黑龙更优雅的姿态把一个敌人踩扁,然后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开始在战团中寻找下一个目标。 “滚开阳暮!这里的敌人都是我的!” “你才该滚开,小混蛋!不然我把你丢回云雾山!” 黑龙和红龙一边吵着,一边为了给自己争取到多几个的敌人而更加横冲直撞,不但敌人开始逃窜,连皇太子和他的部下也纷纷躲开这个战场。昊风和绿炎正在查看地上一名受伤的骑士,绿炎试图用魔法给他治疗,但是显然太迟了。“他快要死了。”绿炎告诉昊风,它对于人类不象其他飞龙那么冷漠,而且知道这个人是神英·佶的后代后,声音中带了一份感伤——这个本来有可能成为寂月魔杖主人、成为世人瞩目的对象的人,竟然要死在这样的情形下了。 “龙族使者……”这个男子神志还算清醒,向昊风伸着手,“寂月魔杖……给我……我的寂月魔杖……给我……” 他已经把寂月魔杖看作他的东西了么?昊风和绿炎对视。如果这个男人和政林·范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多半不会把寂月魔杖给他的,但是现在他就要死了,昊风实在不忍心拒绝一个人将死前的请求,他犹豫了一下,从背上拿下了那个包着寂月魔杖的布包。他解开包裹,把寂月魔杖轻轻放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寂月魔杖!哈哈哈哈!寂月魔杖是我的了!从今以后谁还敢瞧不起我!哈哈哈哈哈哈……”他发出了一连串狂笑,笑着笑着头一垂,停止了呼吸,但是手里还是紧紧攥着寂月魔杖不放。昊风低低叹息,从他手里把寂月魔杖抽了回来。自从来到黑川国后,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后悔自己前来的感觉,这个男人如果不贪图寂月魔杖的话就不会这样死去,而诱惑了他的却正是自己。 “寂月魔杖!”有个人尖叫着,从背后向昊风偷袭过来,昊风没有回头,绿炎用尾巴一甩就将这个偷袭者打飞了出去。随着这个人的叫声,那些原本因为飞龙到来而准备逃走的袭击者竟然又纷纷止住了脚步,他们口中喊着:“寂月魔杖!寂月魔杖!”然后一起向昊风扑上来。 昊风觉得他们可能是疯了。 昊风·龙行不是个喜欢滥杀的人,尤其对于比自己弱小的对手,他会尽量给对方留下求生的余地,但是他的龙族伙伴不这么想,尤其是黑焰,它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胆敢对昊风出手的生物,不管对方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而且有飞龙们在身边时,昊风很少有自己出手的机会。不等那些人接近昊风,黑焰和阳暮就又开始了屠杀。昊风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人不顾死活的向自己冲来,扑向挡在自己和他们之间的飞龙们送死,这不是正常人的战斗方法,昊风隐约觉得不对劲,他大声叫:“黑焰,阳暮,不要杀他们,捉活的!” “这个要求比较困难!”阳暮咕哝着,“你总是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它对待敌人的办法一向只有一个——干掉,所以对昊风式的心慈手软抱有异议,但是它知道昊风的倔脾气,在云雾山还没有谁能使他改变主意呢,谁叫自己答应了他在这次旅途中战斗归自己,昊风和绿炎不来抢,但是处理敌人由昊风来决定。“活捉是吧。”它用前爪勾起一个敌人往地上一甩,顿时把对方摔的不会动了,口中还喃喃地数着:“一个……” “两个!”黑焰很听昊风的话,他叫不杀就不杀,把一个敌人的双腿一口咬断,也丢了过来。 “三个。” “四个。” “……” 黑焰和阳暮原来还在比赛谁杀得敌人多,现在又开始比谁捉到的敌人多了,它们彼此竞争着,不一会昊风面前就出现了一堆呻吟着的俘虏。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抢夺寂月魔杖?”昊风在最近的一个俘虏面前半蹲身问。 那个俘虏看都没有看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一阵声音,口中黑色的血淌下来,死了。昊风急忙去掐另一个俘虏的脖子,但是太晚了,那些俘虏都咬破了嘴里藏的毒药,不一会就死了个干干净净,就连还在和黑焰、阳暮战斗的人这时都纷纷调转兵器,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昊风看着这一地的尸体,茫然的站直了身体。 “亲王殿下,他是……是……” 战斗结束了,新侠亲王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对方竟然敢在国都中公然袭击亲王,而且失败后立刻毫不犹豫的自杀,让他一个俘虏都得不到,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寂月魔杖吗?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他正在思索着,部下的叫声打断了他。“怎么了?”新侠亲王见那个部下揭开那些敌人的面巾后正瞠目结舌的站着,便走了过来。 “啊……”新侠亲王看清楚面巾下的容颜后也不由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眼。 “是新侠·圣!是他做的!”皇太子贵实·圣大声嚷嚷着,还挥舞着手臂来加重语气,对昊风说:“看看这些人,这是十六骑士团的人!我认得出他们!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命令这些人!他们为了服从新侠·圣甚至敢违抗父皇!”在他们面前摆放着那些袭击者的尸体,面巾已经被取下来了,露出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昊风看着他们,在这些面容上他看不到邪恶和疯狂,使他简直没有办法把他们和刚才的敌人联系起来。 “广昆·山宁死了!他是神英·佶的后代,他本来可以得到寂月魔杖的,一定是新侠·圣为了让自己的人得到寂月魔杖才杀了他!”贵实因为广昆·山宁的死有些气急败坏,忘记了维持自己的形象。 昊风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他和那个死去的神英后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吗?也许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了:就算这个广昆·山宁还活着,自己也不会把寂月魔杖交给他的,因为自己不想在将来亲手去杀死天横的骑士的后代。“这些人刚才的样子很奇怪,也许……”他岔开话题,一边蹲下来仔细观察那些尸体一边说:“我觉得他们这样袭击你们和最后的自杀可能不是出自本意。”他觉得也许是有什么魔法操纵了这些人,所以才这么说,但是过了一会却是失望的站起来,摇摇头。 “昊风,如果是直接控制脑部的魔法你夜不一定看得出来的。”绿炎说。 昊风点点头:“我知道,可是直接控制脑部的魔法不是很消耗精力吗?要控制这么多人应该很难吧。”他自己虽然不会什么魔法,但是毕竟是飞龙族第一魔法师天横的徒弟,对于魔法的知识还是有一点的。 “也许不是一个人来控制。” “对。”昊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糟了,新侠亲王还在被攻击,我们赶快去看看!” “他会被攻击?这一切根本就是他安排的!他……”贵实·圣大声说着,但是发现昊风没有理睬自己,径直骑上飞龙走了。“哼……”他看着昊风的背影眯起眼,不管他多么想拉拢这个龙族的使者,他可以容忍骄傲,却没有办法忍受昊风的漠视,尤其是昊风明显的表示出对于新侠亲王更有好感之后,他就更加觉得这个龙族的使者不会成为对自己有用的人了。“去皇宫!”他大声吩咐着,但是马上又发觉自己身边的侍从中有好几个受伤了,便又用关切的口吻说:“大家的伤势怎么样?你们几个护送伤员回去,请最好的医生!”说完才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死者的尸体被并排放在外面,用白色的布幔着盖着,黑川国的仁王坐在王位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刚刚被尸体、特别是被飞龙们杀死的尸体吓坏了,现在还没有镇定下来,没说几句话就要看看大殿外面站的三只飞龙。“新侠,你怎么说?”皇太子已经滔滔不绝的对于新侠亲王的罪行陈述了半天,但是仁王对于他的这么一大番话就是面无表情的这么一句。至少现在昊风看不出他在儿子和弟弟之间比较偏袒哪一边。 “他们都是我最忠实的骑士,他们绝对不会根据自己的意愿而攻击我的!”新侠亲王断然地说。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攻击你了!这是你的圈套!”贵实直视着他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新侠亲王没有象他那样提高嗓门,还是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话。 “就凭广昆·山宁死了,这个小子还活着!”贵是一指政林·范,“那些人攻击我们的时候出其不意,一上来就对广昆·山宁下了杀手,广昆·山宁是个优秀的骑士还躲不过去,你们如果也受到袭击的话,为什么这个小子还安然无恙!”范林被他看的打个寒颤,听他的意思,好像要自己也和那个广昆·山宁一样死了他才觉得甘心,范林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 “因为亲王殿下一开始就发觉有人在跟踪我们了,也发觉了对方的目标是政林,所以他故意绕道不会惊扰民众的地方去,并且在战斗的时候竭力保护我和政林先走。”斐德大法师的脸上和语气中都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却毫不留情的讽刺着贵实:新侠亲王一开始就发现了的事你为什么发现不了?新侠亲王身先士卒的作战,你为什么躲在侍从们的后面?大家的目光看看新侠亲王身上的血迹伤痕,看看贵实一尘不染的样子,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面的意思谁也清楚得很。 贵实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作战时会躲在后面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忠心了,但是他习惯的是在战斗时指挥全局,几个贴身侍卫这时就会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使他自己没有什么机会亲自动手,这只能说是他的能力、经验不如新侠亲王,没有办法同时进行指挥和作战,但是在斐德大法师别有用心的引导下,大家的心里都闪现出了贵实躲在后面让侍从们送死的画面,他的形象立刻大打折扣。 “新侠也受到攻击是毋庸置疑的,”仁王开口了,“他不会派人攻击你的,贵实,这样的假设不要再提了。但是这些骑士为什么要袭击你们双方一定要彻底的追查!”他的话语软绵绵的,即使下命令时也么有什么魄力。 新侠没有领命,而是向仁王行礼说:“陛下,这些骑士都是跟我身经百战的好汉,他们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来的,我怀疑是有任用邪恶的法术操纵了他们,请陛下下令仔细追查这件事。” “哼,说他们不是你指使的,为什么还要再三为他们辩解。”贵实不甘心的说。 “因为他们是我的同袍兄弟,因为他们都为这个国家流过血,舍过命,因为他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宁死也不会去做这种偷袭暗算的勾当!”新侠亲王一步步走向贵实,凝视着他的眼睛说着,“让他们这样背着污名死去,甚至有的还是死在我的手里,我新侠·圣一辈子都会睡不着的!”说完他死死的盯着贵实。 贵实念头一转,已经改变了主意,现在广昆·山宁已经死了,这里只有政林·范一个人是神英佶的后代,按照原来的说法,龙族使者会把寂月魔杖给他,那么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大声说:“我也认为应该彻查这件事,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但敢在国都袭击皇太子和亲王就已经是谋逆的罪名了,而且还杀死了身为神英·佶后代的广昆·山宁,不查清楚我们也无法给龙族使者一个交待,所以请父王允许我和亲往一起调查,也请龙族使者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只要有几天的时间,自己一定可以再找到一个神英·佶的后代——既然有两个,就可能有有三个、四个甚至更多,寂月魔杖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昊风一笑,他竟然想把自己牵扯进来。不过这些人公然杀害他要寻找的人已经触犯了他和飞龙们的骄傲,即使黑川国不查他自己也是要弄个清楚的,而且既然有人要袭击神英的后代,寂月魔杖放在自己这里总比放在政林那里安全,所以他没有反驳贵实的话。 “龙族使者,请您在黑川国再停留几天。”新侠亲王也向昊风行礼。 “我知道了,事情没有解决,我也不会把寂月魔杖交出去的。”昊风暗暗叹口气,本来他是把事情想的更简单一些的,没想到越来越复杂,“我会等下去的。”他说完向仁王和大殿上所有的人一视同仁的点点头,目光落到政林身上时本来想嘱咐他小心一些,又想到他和新侠亲王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自己还是不要说些不必要的话的好,便转身走出去,招呼飞龙们一起走了。 昊风·龙行和飞龙们离开后,大殿里的人就没有什么话可以彼此说的了,仁王老生重弹的又说了一遍“要尊敬龙族,要留住寂月魔杖,要维护黑川国的利益之后”就退回了后宫,新侠亲王和贵实连看都不看对方,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匆匆离去。 “立刻把地华找回来,”新侠亲王一上马第一句话就这么说,“亿安国的人秘密潜进我国,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因为地华皇子再这里做人质而有所收敛,现在看来这件事未必不是他们干的——亿安国可是有大陆上第一的魔法神殿,要同时操纵这么多人的神志,未必不是他们干的。地华在他们国内也是很多人的眼中钉,如果他在黑川国出事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我们刚刚接到飞鸽传书,说第九骑士团已经接到地华殿下和飞鸟子爵、白鸟公主,明天应该就可以护送他们回来了。” “嗯。”新侠亲王点点头又说:“斐德大法师,您再去仔细察看一下那些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斐德大法师无言的点头。 “注意龙族使者的动向,他是想自己去调查这件事,但愿他不要把黑川国当做惩罚对龙族不敬者的战场才好。”新侠对于昊风的下一步行动毫无把握,所以充满了担忧。 “那位龙族使者不会那样做的……”政林怯生生的说。 “噢,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新侠亲王很有兴趣的问。 “我,我觉得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政林低着头说。 “对,他不是个坏人,可是龙族的标准和我们人类相差太多了,你看那些飞龙,它们不需要对我们有恶意,但是只要它们发个脾气甚至嬉闹一下我们的城市承受得了吗?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希望事情早些解决,它们早点离开的好啊。政林,我看得出龙族的使者对你印象很好,希望你在不久之后,可以成为寂月魔杖的主人。” “我……”不知为什么,现在说起成为寂月魔杖的主人,政林竟然有些害怕起来,他改变话题说:“亲王殿下,您要追查那些人,我可不可以帮点忙?” “你要帮忙?” “我在想,既然他们要袭击的是神英的后代,那么也许,也许……” “你是想自己去作诱饵因他们上钩?”新侠亲王笑起来,“他们开始袭击你和那个广昆·山宁恐怕是为了拖延龙族使者留在黑川国的时间,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们的目标已经转移到龙族使者手中的寂月魔杖上了。而且你的老师这么信任的把你托付给我,我怎么可以让你去冒险。”他这么说着说着,神情慢慢沉重下来,“如果他们想夺取寂月魔杖,在龙族使者把它交付出去后再动手不是容易得多吗?难道有什么原因使他们不得不冒险去触犯龙族也不能等到寂月魔杖交给黑川国?还是他们强大到连龙族都不放在眼里呢?”想到这些,新侠亲王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下来。 “连夜赶回去?这太不安全了,而且三位在路上奔波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啊。”这名骑士努力劝说着这三个孩子。 “不,我就要回去。”白鸟拿定了主意,就是不回头。 “地华。”飞鸟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很想休息一下,但是他知道自己是绝对劝不动妹妹的,所以拉拉地华,要他去说。 地华撇撇嘴说:“回就回去吧,早点看到飞龙也好。” “地华!” “你又不是不知道白鸟的脾气,劝不听的,你累了就到车里睡觉吧,来快去吧,快去吧。”地华推着飞鸟。他知道白鸟不肯住下的原因是因为这一切是新侠亲王安排好的,所以恐怕怎么劝也没有用了。 “殿下,连夜赶路这恐怕……”泰·利宏对地华一向无条件的服从,这次也忍不住提出了反对。亿安国内派人偷偷进入了黑川国,这些人既然不顾皇子殿下的安危,就难保不会趁机作出什么对殿下不利的事来,所以他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泰,这里究竟谁说了算?”地华·明笑嘻嘻地随口问。他口气中一点责难或者命令都没有,但是却让泰心头一颤,就是这样的气势,先帝也曾经有的、包含在谈笑风生中的气势,终于又在皇子身上看到了,而且皇子才只有八岁,他不愧是亿安国未来的国王,不愧是圣光明王唯一的子孙。泰心里充满了骄傲,躬身向地华深施了一礼。 于是连夜赶路的事就这样被决定了下来。 飞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奔波了,去和白鸟一起坐在马车里,不一会车厢里就传出了他的鼾声,地华却坚持骑在马上。由一名骑士牵着飞鸟的马,十几名骑士和原本带来的侍从跟着,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开始往回走。夜里赶路毕竟是件很乏味的事,白天还可以看看风景,看看路人,夜晚却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骑士们要集中精神注意周围的动静,也没有人开口聊天,走了近百里,地华也累了,但是他还是把腰挺得直直的,保持着速度。 带队的骑士本来还带着等着看心态,想看看这个异国的皇子可以坚持多久,现在也露出了佩服的神色,他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为地华披在了身上,开始有意的和地华聊起来。从骑术剑法到时事政局,这个骑士发觉地华对这些都有自己的看法,言谈之间的敏锐根本不象一个八岁的孩子。如果再过十年,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回到亿安国成为那里的国王的话,黑川国的皇太子能不能和他相比?到那个时候亿安国的繁盛指日可待,黑川国呢?会不会反而受到这个在黑川国长大的国王的牵制?黑川国那个皇太子又拿什么和人家比?只有亲王殿下才能保证黑川国的未来啊。这个骑士在心里再次坚定要拥护新侠亲王成为国王的决心。 飞龙们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中飞行,就不用去顾虑下面那些好奇的目光了,所以他们的速度都很快,不时还变化着飞行的姿态,在风中打个滚什么的。由于黑焰坚持要自己背着昊风飞行,所以昊风也只好跟着它在空中翻跟头,他的头发在狂风中飞扬着,为了不遮挡视线不得不一次一次的用手拂到脑后,这时的他就成了松开双手悬空的危险坐姿,如果看在外人眼里一定会觉得可怕,但是昊风自如的随着黑焰的飞行改变姿态,也有一次他不慎在黑焰前滚翻时掉落下去,绿炎立刻出现在他的正下方,昊风在绿炎背上一停,轻轻纵身,又回到了黑焰的背上。在高空中的他做着最高明的龙骑士都不敢做的动作,也早已习惯了用飞龙的视野看世界,空阔的天空和疾风才是他的世界里应该有的东西,而人类世界的尔虞我诈对于他来说太复杂了。 “快点把事情解决快点回家去吧!”昊风大声喊着。 “不行!”黑焰的嗓门比他还大,“我还什么都没有收集到呢!” 干脆不要管人类的看法和习惯,痛痛快快的用飞龙的方式来解决事情吧!昊风在夜风中生出这样的念头,但是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这个人实在没有办法放肆的行事、生活。 “昊风。”绿炎叫了他一声。 昊风顺着绿炎的视线,在云层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正飞在三只飞龙下面。“谁?”昊风的第一个反应是有只飞龙在那里,但是马上就知道不是了——那个身影的动作太笨拙,丝毫也没有飞龙们的优雅灵活,而且虽然在这么空阔,风这样大的高处,还是感觉到那个东西身上散发着腥气,绝对不会是只十分注重仪表的飞龙应该有的气味。“那是什么东西?”昊风皱起眉头,他不记得除了飞龙还有什么这样庞大的生物是可以飞行的。 “丧尸龙……”绿炎低沉的声音说。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物?”昊风这时也看清楚了它的样子:这个庞大的生物是四个头和一个龙的身体再加上六只爪子组合起来的。它的四个头中,中间的一各是人型的头颅,被两排坚硬的骨质角犬牙交错的护在里面。另外的三个分别生在这个头的左右和上方,是一个狮头、一个魔物的头、一个蛇头和一个牛头人的头。它的身体呈青黑色,远看很象沼泽爬行龙的身体,但它身上没有沼泽龙那种令人恶心的沾粘液体,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恶心的一个个半透明的肿囊,中囊里蠕动的黏液可以透过皮肤被清晰的看到。这些液体是含有巨毒的,它的敌人如果对它进行贸然的攻击,就很有可能触破这些肿囊而中毒。六只爪子有力而锋利,挥舞在它身体的两侧。昊风知道,丧尸龙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而是来自地狱冥界的妖魔,一般只有被强大的魔法召唤时才会出现在世间,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它?难道和寂月魔杖有什么关系?而且丧尸龙应该是不会飞的,这个为什么在空中飞行着? 后一个疑问的答案昊风马上就自己找到了:他仔细去看,就发现这个丧尸龙并不是自己在飞,而是被一团黑色的烟雾托着在空中缓慢的前行,而且它六肢乱刨,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那么把它召唤出来的是谁?又是要把它送到哪里去? “要干掉它吗?”黑焰急切的问。 绿炎摇头说:“不,我们跟着看看,也许可以发现点什么。” 昊风好不容易抓着黑焰的脖子让它安静下来,然后不放心地嘱咐说:“黑焰,阳暮,我们先跟着,战斗的机会多着呢。” “知道了。”黑焰不情愿的答应。 “呼噜……呼噜……呼噜噜……”阳暮这样回答。昊风这才明白阳暮为甚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丧尸龙出现后又为什么没有马上冲过去——因为它边飞边睁着眼睛睡着了。“真不愧是阳暮……”昊风向绿炎和黑焰作着手势,要它们别吵醒它。他们一行就这样跟着那只丧尸龙飞去,丧尸龙虽然发现了这些飞在自己头上的家伙,可是它的行动是由别人在控制的,根本没有办法扑过去,只好四颗头一起愤怒的咆哮着。 因为周围黑漆漆的全是看起来相同的景象,所以感觉好像走的很慢,但是时过午夜地华他们就进入了钢铁山脉。这条山脉以出产精钢闻名,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也因为钢铁的交易成为了交通要道,但是重要的矿区都在山脉的内部,从外面看去,只能看见蜘蛛网一样的道路。据说这里曾经一度因为砍伐树木炼钢而成为了荒山,但是自从发现了煤矿以后,树木又重新茂盛起来,走在山路上,两侧都生长满了高大的树林,夜里走在其间山风阵阵,隐约的野兽咆哮,和白天经过时完全不同。 一声不知什么野兽捕获猎物时的嚎叫传来后,马车的窗帘被拉开了,白鸟伸出小脸迷迷糊糊地问:“飞龙在哪里啊?” 地华知道她一定是做梦梦见飞龙了,带马来到车边哄她说:“我们刚刚走到钢铁山脉呢。等我们回去就可以看见飞龙了。” “我刚才听到飞龙在叫。”白鸟揉着眼睛说。 “那是……”地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野兽的咆哮、嚎叫,仿佛是一大群什么野兽正在奔跑向这边,地华毕竟年纪还小,一抬手拔出了佩剑,紧张的看着树林里。“那是什么野兽?” “好像是狼群受了惊。”骑士的队长说着,神色也凝重起来,他的几个部下把背后的弓箭取在了手中。过了一会,山林里没有动静,野兽的声音也消失了,骑士的队长挥着手要大家加快速度。这样的深山老林里,不一定有什么怪兽出没,而且就算只是一群饿狼,应付起来也是很麻烦的。地华一步也不离开马车,低声安慰着脸色变得苍白的白鸟,车厢里的飞鸟倒是还在呼呼大睡,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一名骑士停住马说。 大家一起侧耳细听,风声呼啸,远处有夜鸟飞过,过了很久骑士的队长才说:“我也听到好像有什么动静。”但是声音不再传来,他们又继续赶路,并且走的更小心了。走出了几百米,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所有的人都听见,那是一个人在呼救的声音:“救命!救命!”他扯着脖子呼叫,在黑夜里听来格外凄惨。 “快点救他啊!”白鸟忍不住叫起来。 地华一扬剑就要纵马向树林中去,被骑士的队长一把抓住了马的缰绳:“殿下,请您留在这里,让我们去。”他从骑士中点了几个名字,带着他们向声音的方向而去。地华知道自己刚才冒失了,微微红了脸。队伍就这样停了下来,剩下的骑士围住马车和地华,等着他们救人回来。时间缓缓过去,树林忽然爆出一声惨叫,接着马蹄声响起,那些骑士从树林里纵马冲出来,他们进取的时候是四个人,现在却只有三匹马,但是在骑士们的队长的身前横着放着一个人,他还没有离开树林就叫着:“快!带皇子殿下他们离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家立刻服从他的命令全力狂奔起来。马车的颠簸把飞鸟弄醒了,他张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白鸟抓着车窗,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飞鸟抓紧!后面有怪物追我们!”地华已经看见树林里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东西在向这边追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好笼统地说是怪物。 “队长,那是什么怪物?我弟弟呢?”一个骑士看清了队长马上的人不是自己人,而和他们一起去救人的自己的弟弟没有一起回来后,忍不住叫起来。当他看到队长没有回答他,而是用悲愤、自责的目光看着他时,他一下子拉住了马问:“是不是那个怪物干的?” “快走!那是来自地狱的怪物,我们不是它的对手!”队长大声叫着。 那个骑士摇着头:“是它杀了我弟弟对不对?它杀了我弟弟!”说完他掉转马头,向着那个怪物冲去。 因为这个骑士这样一闹,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队长看看大家,再看看自己的部下,把他救出的那个人向马车上一放说:“你们继续走,把皇子殿下和子爵、公主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他自己说完拔剑在手,也准备回去。 “队长!” “队长!” 他的部下一起叫起来。 “护送皇子殿下他们才是亲王殿下给我们的任务!你们一定要使他们安全到达。” “等一下,队长阁下,请让你的骑士们和你一起战斗吧,我可以保护大家!”地华也拔出剑说。 骑士的队长对他躬躬身:“多谢您的好意殿下,但是我们接受的命令是护送你们一行。”他独自向前去为弟弟报仇的部下追去。 “你们快去帮助你们的队长!我不需要保护!”地华着急的对骑士们说。骑士们都流露出很想跟随他们的队长的神情,但是谁也没有动。 “快点去!这是我的命令!”白鸟忽然从车厢里把身体探出来,伸手指着那边大声说,“去啊!” 地华是异国的皇子,骑士们当然不会服从他的命令,但是白鸟是黑川国的公主、新侠亲王的女儿,她对这些骑士下命令是顺理成章的,更何况她下的还是大家很乐于遵从的命令,所以这些骑士们稍一犹豫,就纷纷向她行礼后追赶他们的队长去了。 “我们快些走,不然会给他们增添麻烦。”地华说着,吩咐大家继续赶路。他一边回头看一眼,喃喃自语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丧尸龙。”一个声音从马车的角落里传出来。这是刚才骑士们救出的人,他一直没说话,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现在他坐在马车的角落脸色苍白的吓人,强作镇静地说着。地华打量着他: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又黄又瘦,脸上除了惊恐外还有一种愁苦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他穿的长袍已经被树枝什么的弄得破烂不堪了,但是还是看得出是一件实习神官的袍子。他见地华看着自己,不敢直视地华的目光,低头看着衣角说:“那是丧尸龙。” “丧尸龙是什么东西?”地华问。 “是一种地狱里的魔怪。” “地狱里的魔怪?”地华虽然不明白“丧尸龙”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是心底泛起一股凉意,“地狱里的魔怪的话,队长他们不是很危险……”地华怅然的回头看一眼。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飞鸟、白鸟尽快离开而已。 “你是谁?地狱里的魔怪为什么追你?”白鸟还是那副看起来象在不高兴似的表情在向那个男子问。 “我叫坎难·山宁,是大地神殿的实习神官,这次是要到主神殿去参加考试的。”男子被白鸟看的不舒服。 “喔。”白鸟不置可否地说。 “去参加考试的神官?那你怎么到深山里来了?”地华接着问。 “喔,我迷路了……” “是吗?”地华卜十分相信。 “各位救了我,我还没请交给位的姓名。”坎难·山宁看得出这三个孩子年纪虽小,地位却不一般,所以装作无心,实则有意的问。 地华觉得告诉他名字也没有关系,不然他也可以从马车的徽章上认出来的,就说:“我是亿安国的地华·明,他们兄妹是飞鸟·圣和白鸟·圣。” 果然和自己看到马车上的徽章后推断的一样,坎难·山宁精神一振,连忙向地华说:“皇子殿下!我其实私自从神殿派去参加考试的队伍里溜走的,我想去国都见亲王殿下,我是神英·佶的后代。” “神英·佶的后代?”地华和飞鸟、白鸟面面相觑,新侠亲王他们费了那么多时间、人力物力在找,难道他们这么容易就遇到一个?地华正要说什么,忽然前方传来了一声吼叫,把马匹都吓得惊立起来。 “是……那个丧尸龙。”白鸟战抖着看着前面说。 在前面不远的树林里,一个庞大的身躯正在扭动着向这里爬来,正是他们刚才看见的那个怪物,他们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正飞速赶来。 飞鸟颤声说:“它,它是怎么跑到前面去的?” “也许是有两只。”地华说,“你们下车,骑马跑比较快。” 车里的人都连忙出来,飞鸟骑回自己的马上,一个各自比较矮小的侍从带上了坎难·山宁,而白鸟却不肯和泰一起,最后上了地华的马。 丧尸龙还在树林里缓慢的移动,地华说:“这个家伙看起来动作很迟缓,大家一口气冲过去!”说完一抖缰绳,纵马向前,想从丧尸龙的旁边冲过去,这时身后隐传来了焦急的吆喝声,地华却没有听见…… 第四章 神英后人 在跟着丧尸龙飞行了大半个钟头后,昊风开始感到困惑,他和飞龙们跟着丧尸龙飞行,原本以为就算不能因此而找到幕后操纵它的那双手,至少也可以知道它要到什么地方去?要干什么吧?可是现在它根本就是在天上打转,飞了一个大圈子后,昊风他们跟着它差不多又回到了开始遇到的地方。 “看起来好像在戏弄我们一样。”昊风低声说,“是不是有操纵这个怪物的人可以知道我们在跟着它?” “看起来是这样。”绿炎闭上眼开始感受魔法的波动,想把操纵这只丧失龙飞行的力量的来源找出来。黑焰也学他的样子闭上眼,不过它想干的是把魔法的来源切断:如果能让这个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庞然大物从这么高的天上跌下去的话一定很好玩。“黑焰别干扰我!”绿炎警告它。 “绿炎、黑焰!看前面!”昊风忽然说。他的目力在夜里比飞龙们还好,远远看见了天上有可疑的东西。 “一个魔法传送门。”绿炎刚刚说完,无数的东西从那个出现在天空中的通道涌了出来,它们拍动着翅膀,发出叽叽喳喳的刺耳叫声,昊风和飞龙们立刻被这一群突然飞出来的人形怪物遮挡了视线,这些东西源源不断的从魔法门中飞出来,密密麻麻,越来越多,象个黑色的圆圈一样围在了昊风和飞龙们,不一会眼前就都是它们拍动的翅膀,耳边也都是它们的嘶吼声了,那只丧尸龙消失在了云层后面。 “有翼魔人。”昊风叫出它们的名字,他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怪物了,但是一看到它们的形状,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充满了厌恶感,他立刻拔出了长剑。黑焰兴奋的伸长了脖子喷出一团火焰,绿炎则踢了还在打呼噜的红龙一脚:“阳暮,起来战斗了!”“战斗!”阳暮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连敌人是什么都没有看就咆哮起来:“给我过来,让我把你撕碎!” 飞龙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在有龙的战场上看不到公平。意思是说飞龙的战斗力太强大,没有什么其它的生物可以和它们在对等的条件下作战,和它们作战只能采取以多对少的方法。其实既使用数目来弥补,还是补足不了和飞龙们实力上的差距,当黑焰第一个冲入有翼魔人群中时,那情形跟一只豹子冲进羊群的情形差不多。 昊风双手握着他平时除了和飞龙们练习外很少使用的巨剑向有翼魔人舞动,配合上黑焰的爪牙,有翼魔人的碎片在他们身边象被撕碎了的纸屑一样飘落下去,阳暮不甘落后,除了连撕带咬之外还接连的使用攻击魔法,把它的爪子够不到的有翼魔人烤焦。绿炎却没有急着加入战团,它不象阳暮和黑焰那两个家伙一样好战,知道虽然有翼魔人很多,但是凭藉阳暮、黑焰和昊风的力量,再来上十倍的数目也不算什么,所以飞到战团的上方想寻找那只丧尸龙的踪迹,但是这时高空中涌起了云,已经很难找到目标了,绿炎觉得这些云雾和有翼魔人一样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先用丧尸龙引着他们打转,现在又用有翼魔人作掩护把丧尸龙弄走,这个幕后操纵者有什么打算?不过他太小看飞龙的魔法了。绿炎这么想着,用近似低吼的声音念出了一句咒文。(注:飞龙的魔力是生于俱来的,一般来说它们使用魔法不需要咒文和吟唱,但是飞龙并不是不能使用咒文,一旦它们使用了咒文,那么出现的魔法将是难以想象的强大。只是大部分飞龙并不喜欢学习这种要花费时间的魔法,会使用咒文的飞龙数目不多。)随着魔力的聚集,远方的情景出现在绿炎的脑海中,它移动着方向寻找目标。 “绿炎,你再不来就被阳暮抢光了!”黑焰很向着绿炎地叫,对它来说战斗实在是种乐趣。在它和阳暮的你争我夺下,当没有新的有翼魔人从传送门中出现后,它们的数目急剧的减少着,就连很少出手这么毒辣的昊风也象杀红了眼一样,只要被他的剑锋带到的有翼魔人立刻就会是四分五裂的几块,还不时摧着黑焰往有翼魔人聚集的地方冲。“呜……嗷嗷嗷……”黑焰狂吼着,它太喜欢这样的战斗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手的实力弱了点,使它无法展现更强大的实力。 “昊风!快跟我走!”绿炎严厉地向昊风叫,“不要再在它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昊风被绿炎的声音惊动,他收回剑,有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看到这些有翼魔人心里的愤怒就像要掩盖理智一样,刚才他只有一个念头:杀!这太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我找到那只丧尸龙的下落了,你们跟我来!”绿炎对还在进行屠杀的黑焰、阳暮提高了声音。 丧尸龙?这个东西应该比这些蚊子似的只会乱飞乱闯的有翼魔人更能发挥自己的力量,黑焰和阳暮马上就丢下剩下的有翼魔人聚集到绿炎身边。绿炎又念诵了一句咒文,一团巨大的魔法火焰象有生命一样在天空飞行一圈,把所有的有翼魔人卷到火焰中心,瞬间把它们焚烧成了灰烬。 这就是绿炎的力量!阳暮在心里赞叹一声。它已经几百年没有和绿炎一起比试过了,当时就是因为它知道了自己的力量和绿炎的差距,才决定在自己可以和绿炎抗衡之前不再和绿炎动手,阳暮本来认为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做到的。可是绿炎在它的骑士死后忽然开始拼命地增强自己的力量,也许是因为它把骑士的死归罪于自己的弱小,也许它只是为了保护昊风·龙行——它的骑士唯一留给它的东西,总之这些年它的努力使飞龙们都感到惊讶,现在看到刚才的魔法,阳暮叹口气,它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和绿炎比试了。 “这边,”绿炎抢在前面领路,“那个丧尸龙好像在袭击人类了。” “大家后退。”地华站在最前面用剑对着丧尸龙,他身后已经破碎的马车中,飞鸟、白鸟和坎难·山宁正在爬出来,好在马车造得比较结实,虽然被丧尸龙拍打得散了架,但是里面的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丧尸龙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向眼前的人们逼过来。 在逃亡中的他们刚刚在为自己用速度绕开了前一只丧尸龙而庆幸,怎么也没有想到又一只丧尸龙会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路上,猝不及防地受到了攻击。丧尸龙一爪就把马车击碎,地华马上跃到了前面,在这群人中他是唯一的战士(他自己这么认为的),有理由要承担保护大家的责任。丧尸龙吼叫着,压根没有看见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径直向目标扑去,它的目标很明确的是在飞鸟和白鸟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坎难·山宁,这让地华再次怀疑坎难·山宁偶遇丧尸龙的解释,毕竟丧尸龙这种东西也不是能“偶遇”得到的。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眼看丧尸龙已经要到坎难和白鸟的面前,地华拣起地上马车上的一根长木头,狠狠的向丧尸龙扎过去。“波”的一声,丧尸龙身上的一个肿囊被刺破了,毒水喷出来,在地上发出“吱吱”的腐灼声。丧尸龙发出一声吼叫,横爪向地华扫过去,地华敏捷地跃开去,向飞鸟和白鸟喊:“快跑!”飞鸟转身就跑,白鸟却叫:“地华,你也快跑!”她说话时候坎难·山宁也开始飞奔逃走,他人高腿长,转眼就跑到了飞鸟和白鸟的前面。 丧尸龙对地华还是没有什么兴趣,继续向坎难·山宁追去,地华当然不能让它靠近飞鸟和白鸟,举起木头又去打它。丧尸龙被地华纠缠的厌烦起来,终于决定先解决掉这个捣乱的小东西再去完成任务,转身向地华扑过来。地华一看它向自己扑来了,转身就跑。丧尸龙看起来又笨又重,动作却出奇的灵活,绕过茂密的树丛,很快就接近了地华。 “啪”一支箭射在了丧尸龙的身上,只是丧尸龙的皮甲既厚,这支箭又没有什么力量,在它身上撞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地华回过头,看见白鸟站在那里,手里挽着飞鸟的那张比她的身体还高的弓,正哆哆嗦嗦地往弓弦上装第二支箭。丧尸龙没有对这一箭做任何表示,还是继续追地华,但是白鸟的第二箭却得到了“好运气”,她那毫无准头的一箭很凑巧的扎进了丧尸龙被骨牙护着的中间的那个头颅那里,使丧尸龙发出了一声惨叫。地华看见丧尸龙用飞快的速度,带着难以言喻的杀气向娇小的白鸟压了过去。 “白鸟!”地华跃起,用力一棍打在丧尸龙头上,然后冲到白鸟身边,拉起她就跑,丧尸龙一路把草木弄得断折纷飞,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这时飞鸟、坎难·山宁等人都已经跑到了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发出惊呼,纵马赶来骑士们在更远的地方,虽然纷纷射箭,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又有树木隔挡,根本到达不了丧尸龙的身边,眼看着地华和白鸟已经在丧尸龙的阴影低下了。地华暗暗发着誓:“就算死了我也要保护白鸟!”扬剑准备回头和丧尸龙搏斗,给白鸟争取逃走的机会。 昊风从空中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快逃走!” 地华听到这个男子的声音时全神戒备的眼睛里只有越来越近的丧尸龙,当他又听见身边的白鸟发出一声欢呼:“飞龙!”时,只看见深红色的飞龙的身躯挡在了自己、白鸟和丧尸龙之间,接着另一只绿色的飞龙轻柔的用尾巴一挥,将他和白鸟推到了远处。地华只依稀看到一条人影跃到了丧尸龙身上,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见——昊风和这两个在未来将与他关系无比密切的人的第一次会面,就是这样发生的。 “龙骑士……”赶来的骑士们无比敬仰地看着树林里发生着的搏斗,三只飞龙环绕在旁边只是冷眼观看(黑焰的尾巴被绿炎踩着,所以不能如愿地扑上去),而那个男子独自面对着那从地狱来的怪物,手中的剑舞动出了习剑者们梦想中才有的轨迹,他的身影简直就像在进行着一次完美的表演一样,准确地把剑神这个名词展现在旁观者面前。地华、飞鸟和白鸟个子太小,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急得跳脚,只是这时那些忠诚的骑士们的心智已经完全被昊风的英姿占据,顾不得给他们方便了。 在场的人中,只有一个没有被昊风和丧尸龙的战斗吸引,坎难·山宁看着昊风自言自语着:“龙族的使者,就是他,拿着寂月魔杖……”他向昊风背上插着寂月魔杖的方向虚空的伸出手,“我的寂月魔杖……我的……” 昊风不怕丧尸龙的魔法攻击,他身上被绿炎加护的法术也使他不在乎丧尸龙皮肤里流出来的那些恶心的毒液,他手中拿的剑是从飞龙们的收藏中来的上古的利器,就连丧尸龙的皮甲也不能抵挡它的锋利,他在战斗中占了绝对的优势,再加上他那可怕的剑法,等丧尸龙想到要逃走时已经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昊风挥剑砍下丧尸龙的一个头颅黑焰就要欢呼一声,等到人么听到了四声龙吼后(人们可不知道黑焰那是欢呼啊),昊风·龙行拭着剑向他们走来。 “尊贵的龙骑士,那边的树林里还有一只丧尸龙!”一个骑士想另一个怪物起来,没等昊风走近就叫起来。于是昊风·龙行再次错失了和自己未来的好友及妻子见面的机会,跃上龙背向骑士指的方向飞去,想要上前和他搭话的坎南·山宁失望的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 “我要看飞龙!我要等龙骑士回来!”白鸟使着小性子就是不走。 “可是龙骑士已经走了啊。”刚才跟随昊风而去的骑士回来报告,说龙骑士没有找到那只丧尸龙,和三只飞龙一起向山脉深处飞去了。 “我还没有和他说话呢,他会回来的!”白鸟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白鸟,他会来找神英的后人的,所以只要坎难·山宁和我们在一起他就会来找我们,我们先回家去,免得他找不到好不好?”地华不知道剩下的那只丧尸龙会在什么地方,真怕它突然出现,所以急着离开这里,和飞鸟一起小心翼翼地哄着白鸟。白鸟看看地华和哥哥,终于不情愿的点了头。 就这样,坎难·山宁顺理成章的跟随着地华他们踏上了前往国都的路程。 昊风在黑焰的背上伏低了身体来抵消疾风,前面,绿炎还在不断的加速,它跟踪着那道若有若无的魔法残留一直向前,飞龙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穿越了数百公里的距离,它们急掠而过,咬定牙根要把那个幕后操纵丧尸龙的人找出来。 “昊风,这次得敌人是我的了!”黑焰还在为刚才没有机会出手耿耿于怀。 “嗯,我想这次找到的话,需要的战斗绝对不会少的。”昊风冷冷一笑,他也在期待着亲眼看看这个幕后的人物什么样子,竟然一再触犯龙族的骄傲。 绿炎忽然停了下来,紧跟在它后面的阳暮急忙上升才没有撞上它,气呼呼地问:“干吗突然停下?” “消失了。”绿炎轻轻说。 “什么?” “那个魔法的力量不见了。”绿炎也有点迷惑,那种使用魔法后残留下来的力量应该是无法消除的才对,怎么可能忽然就没有了呢? “绿炎,看下面。”昊风平静地说。 飞龙们低下头,穿过云层看到刚升起的朝阳正洒在一座修建在山顶的宏伟建筑上,建筑物里的钟声一直飘到了云层上面。“黑川国太阳神殿,我们来的路上经过过这里。” “太阳神殿……”绿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过了良久,昊风才从太阳神殿上收回目光说:“我们先回国都新侠亲王那里去。” “神官大人,神官大人,飞龙……”惊慌的下级神官叫嚷着冲进来时,年轻的神官正在窗下看书,他微笑着抬起头来静等着对方说下去。 “飞龙出现在我们神殿上方了,三只,三只……”这个下级神官显然十分害怕,毕竟龙族是在诸神大战中站在太阳神对立面的混沌之神的子民,现在它们出现在神殿上方,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图。 “飞龙,”年轻的神官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推开窗向天空看着,他的目光从三只颜色各异的飞龙身上一掠而过,落在龙背上那个芝麻粒似的人影身上,“龙族的使者,年轻的战士……” “神官大人!”低级神官不安地叫。 “也许他们是来瞻仰太阳神的威严的。”年轻的神官轻轻说。 这怎么可能,低级神官正要再说什么,那三只飞龙却象要证明年轻的神官话一样,象来的时候一样展翅飞去,消失在云端,他不解的看着年轻神官,对方却坐回了桌边,又开始看起书来,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我的徒弟?”昊风一下子停住脚步看着给他带路的这个侍卫,“他自己说是我的徒弟吗?可是我没有收过徒弟啊。”他一来到国都新侠亲王的一个侍卫就跑来跟他说他的徒弟正在新侠亲王府接受招待,等他回来,昊风完全被弄糊涂了,要不是看这名侍卫的神色还算正常,昊风几乎要以为是云雾山的哪只幼龙也学黑焰的样子跑出来找自己了(天啊,那可就天下大乱了,自己回去后飞被那些母亲们生吞活剥了不可。)于是昊风小心翼翼地确定一次:“你说的那个自称我徒弟的是个人类吗?” “当然是啊。”侍卫理所当然地说完,忽然意识到昊风话里的意思脸都白了。他偷眼看看跟在昊风后面大摇大摆、每走一步连地面都在颤动的三只飞龙(其实只有两只,黑焰飞到皇宫的屋顶上,正在往下拔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品,绿炎已经懒得管它了。),不管黑川国多么希望和龙族拉近关系,他们都不希望在这块土地上看见更多的龙了。 “是个人类吗?我不认识什么人类啊?”昊风自言自语。如果是皇太子派人来这么说,昊风也许会以为是他想把自己邀请去的借口,可是新侠亲王不象那样的人。 “那个小子看起来也不象您的徒弟,油嘴滑舌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手脚还不干净……”侍卫看起来对那个冒充昊风徒弟的人很不满,确定他不是龙骑士的弟子马上开始说他的坏话,心里期待着看到他受惩处。 “油嘴滑舌手脚还不干净?我好像知道是谁了?”昊风若有所思地对绿炎、阳暮说。他又对那个侍卫说:“我跟你去看看吧。” 在新侠亲王的客厅中,一个少年大咧咧的坐着,他身边一边坐着新侠亲王,一边坐着斐德大法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龙族使者的徒弟,新侠亲王还是给了他足够的礼敬,反正等昊风·龙行一出现一切就都清楚了。 “这种饮料不错,再来一杯。”少年直接吩咐仆人,他东张西望着:“不是说昊风,喔,不是,我师傅马上要来了吗?怎么还没见人?” 新侠亲王和斐德大法师对视一眼:他们从少年的言谈举止看来,心里有九成九认为这是个骗子,但是剩下的一成却因为这个少年知道龙族使者的名字而不确定起来,龙族使者只报过一次姓名,而大家称呼他时都尊敬的称他为龙族使者,这个少年从哪里知道他的名字的?被告知龙族使者马上就来到后,少年不但没有要被揭穿的惊慌,反而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一阵急风卷起,三只飞龙接连落在庭院中,其中一只爪子上还紧紧抓着明显是属于皇宫大殿顶上的一个琉璃饰物。 “黑焰、绿炎、阳暮……”少年叫着飞龙们的名字跑进了庭院。他竟然知道飞龙的名字!这一瞬间新侠亲王几乎要相信他就是龙族使者的徒弟了,却没有看出黑龙看见他露出了十二分的不高兴。昊风跟着侍卫从外面进来时,少年一下子跳了过去叫:“昊风!我要是说是你的朋友他们一定不信,冒充你的徒弟你不生气吧!” “牙凌,果然是你,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昊风虽然因为他的冒充有些不快,但是看见这个孩子精神抖擞的,又觉得安慰。牙凌现在真是上下焕然一新,身上穿着最华丽的衣服,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链,腰间还挂着一把剑鞘上镶嵌着宝石的剑,脸色也红润中透着油光,和那个流浪儿一点也没有相同之处了,可见他把昊风给的金币运用的很好。 “你看,我还买了一把剑。”牙凌生怕昊风看不见似的把剑拔出来再昊风眼前晃着说。 昊风接过反复看看,又伸指在剑上一弹,摇头笑说:“中看不中用,你上当了吧?想学剑等我去帮你挑选一把吧。” “那你教不教我剑法?” 昊风笑笑岔开话题问:“不是叫你快点回家吗?怎么来这里了?” 牙凌隐藏起心里的失望若无其事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啊。”他说着向新侠亲王他们撇撇嘴,表示不愿意让他们听。新侠亲王他们都是聪明人,马上挥退了侍从们,自己也向昊风行礼离开了。昊风到很想知道这个孩子要对自己说什么,专著地看着他。 “我拿了你很多钱,可我可不是白拿的喔,”牙凌骄傲地对昊风宣布说,“我帮你找到那个戒指的主人了!” “戒指?” “就是你从我这里买走的那个。”牙凌怕他真的忘了。 昊风一拍头:“喔,你说那个小盒子。”这个魔法物品在他眼中和别人看起来不一样,所以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又看见那些人了,还跟踪他们到他们住的地方!”牙凌得意洋洋地说。 昊风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你竟然干这么危险的事!被他们发现会送命的!” 牙凌本来以为会得到他的赞许或者夸奖呢,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扬起眉毛说:“他们又不认识我。” “那些人为了寂月魔杖都已经疯了,谁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昊风回想起竟然连丧尸龙这样的怪物都出现的事,心里一阵发冷,如果不是由自己和飞龙们,人类要怎么对付这些怪物?“你还小,自己不要往这件事里掺合,万一出什么事就糟了。”他拍拍牙凌的头:“好了,告诉我你看到的事,然后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 牙凌一下子嘟起了嘴。 不管牙凌怎么不肯说出自己的家在哪里,他还是小看了新侠亲王搜集情报的能力,两天以后,关于牙凌的全部资料就送到了昊风的手上。 昊风向正靠在树下擦剑的牙凌扬了一下手里的地址:“找到你的地址了,我马上送你回家。” “不是还没找到那些人吗,你又不认识他们,没我行吗?”牙凌提供的那些人的地址是一家旅店,不知道是不是牙凌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还是他们本来就只是住一晚,总之等新侠亲王派人去调查时他们早已离开了,牙凌就以一定要帮昊风再找到他们为理由赖在昊风身边不走,把黑焰气得够呛。这几天他不去住新侠亲王为他安排的豪华客房,就是跟在昊风身边,昊风也没有一定赶他走,还遵守诺言去帮他买了一把剑,只是去拜托了新侠亲王打听这个孩子的身世。 新侠亲王不知道昊风和牙凌到底是什么关系,当昊风请他帮忙找牙凌的身世时,新侠亲王他们把这件事当作了昊风对自己未来徒弟的身家调查而重视起来,马上在全国进行了拉网式的调查,弄出来的资料唯恐不详细,只是那份资料出现在他们手上时,所有看过的人心里都认为这个孩子怕是没有希望成为龙族使者的徒弟了:虽然说英雄不问出身,这个孩子的奴隶出身也就罢了,可是他离家出走,盗窃、行骗还坐过两次牢,昊风·龙行怎么看也是个认真,重视荣誉的人,他要收徒弟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子弟或者天才少年任他挑选,怎么可能选择这样的孩子。虽然这么想,新侠亲王还是把这份资料原样的交给了昊风,心里甚至认为,昊风·龙行真的要在黑川国选一个徒弟的话,地华·明会不会更合适?他暗暗决定要把地华介绍给昊风,却不知道他的这份资料只换来昊风为了竟然拿来这么一大叠东西而惊讶一下,然后只翻着看了看牙凌的故乡在那里而已。 “我不回去,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离开家这么久了,不怕父母担心?”昊风皱眉问。飞龙的家族观念很强,他当然也就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牙凌看着他手里的资料,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也就直截了当地说。 昊风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之先去看看,如果那对父母真的不疼爱这个养子的话再为牙凌想办法吧。不知不觉地他已经把牙凌看成自己的责任了,甚至为他暂时放下了寻找神英后人的事。“走吧。”他向牙凌伸出手。 牙凌坐在地上不动。 “嘿嘿,昊风终于要把那个小虫子赶走了!”黑焰真是太高兴了,它能忍受昊风宠爱别的幼龙,可受不了昊风去照顾人类的孩子,“走吧,走吧。”它见牙凌就是不动,飞过去猛地提着牙凌的衣服把他拎到了空中,“昊风,要把他扔到哪儿去?” “黑焰小心,会摔死他的!”昊风连忙跃上绿炎的背追了上去。 “昊风这边!打他!好!打啊!黑龙你挡住我看了!红龙,追啊!追啊!上!”在混乱的战斗中只有牙凌最清闲,不过他也不让自己的嘴闲着,虽然被昊风警告过不敢再叫飞龙们的名字,但是摆出一副熟悉的样子,对飞龙们指手画脚着,在绿炎的脚下又叫又跳。被委派为牙凌的保护者的绿炎不得不把他用爪子拨回来,免得他离那些有翼魔人太近。阳暮飞在空中,昊风在地面上,而黑焰则上下扑腾,以免错过任何一个敌人,绿炎站在地面上傲然挺立,它不打算参加这种和敌人实力相差太悬殊的战斗,所以只是负责看着牙凌而已——当这些有翼魔人突然出现时他们马上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有翼魔人要来进行这样的战斗?这有什么意义?绿炎看着前仆后继的敌人思索着。 昊风跃上半空,把一名敌人拦腰砍断,他的身姿使牙凌大声叫好的同时,也应在了一个遥远的水晶球上,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的一招一式:“好凌厉的剑法,好惊人的力量,好敏捷的动作……来吧,年轻的战士,让我看看你更多能力吧,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主人……”修长的手指在水晶球上划过,像大群的有翼魔人出现时一样,又是一只丧尸龙通过空间魔法出现在昊风他们面前。“再把它送回去太麻烦了,就请你帮我处理掉吧。”水晶球前面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看着昊风如他所愿的迎向了丧尸龙。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呵呵,你看,这个就是龙族的使者。”水晶球前面的人把位置让了出来,一个从头到脚都用黑以包裹住了的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你盯着他干什么?为什么不去着神英·佶的后人!难道你有把握从他那里直接抢夺寂月魔杖吗?”黑衣人很不满地说。 “你看看他的眼睛……看看跟着他的飞龙……” “飞龙?黑……黑龙!!一只黑龙!!!”黑一人发出了一声近乎嚎叫的怪叫声,使水晶球的主人优雅的皱起了眉头。“再看他的眼睛。”他循循诱导。 “金眼?他真的是龙骑士吗?” “喔,你觉得那是人类的眼睛吗?” “不是人类的还能是……是……龙之眼!!失踪了的龙之眼!!!”黑衣人疯狂的舞动着双手要向门外冲,被水晶球的主人一把拽了回来,他用轻柔动听的声音说着:“想想看吧,金眼黑龙王会跟谁分享自己的生命?它会愿意把自己的魔力借给谁?它会允许谁骑乘在自己的背上?想想看吧,这个拥有龙之眼的男人,这个武义高超同时又拥有连丧尸龙的魔法都不畏惧的魔力的男人会是谁?是一柄可以供主人使用的魔杖重要,还是他本人重要?”随着他的话语,那个黑衣人已经跪倒在地低声祈祷起来:“我的主人,我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水晶球的主人又转身看着水晶球里的情景,手指缓缓划过昊风·龙兴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昊风斩掉丧尸龙最后一颗头,把剑驻在地上喘口气说:“这次是直接冲着我们来的,看来对方对寂月魔杖是志在必得!” “哼,愚蠢!”阳暮又把脚下的尸体踩了几下,不屑地说。 “那他们为什么又派这些有翼魔人盒丧尸龙来?”绿炎自言自语地说,“他们不知道用这些和我们作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吗?” “也许……”昊风看着远远的还在追逐最后几只有翼魔人的黑焰说,“他们只是想要摸清我们的实力,是我从一开始太小看这件事了。” “大概是这样吧。”绿炎也只能找到这一个答案。 “那么现在就算把寂月魔杖交给了神英·佶的后代,他以不一定能应付得了这些来抢夺的对手啊。”昊风不由担忧起来。 阳暮好心的建议:“还是把它带回云雾山吧,我帮你保管。” “不行,我答应了天横!”昊风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他对付不了敌人,我就为他解决掉敌人再回去,总之天横的遗愿一定要完成!” “死脑筋!”阳暮生气地叫,它真得很想把寂月魔杖加入自己的收藏。 “谁在骂昊风!!”黑焰不快的从空中落下来,反正在云雾山,会被骂成是死脑筋的只有昊风一个,它也不怕弄错,气势汹汹的来为昊风出头。 “叫他把寂月魔杖带回云雾山他不肯,不是死脑筋是什么!”阳暮理直气壮地吼回去。 “真是死脑筋!”黑焰马上就同意了阳暮的观点,“昊风,把寂月魔杖给我吧!给我吧,你就算给了人类也马上就被抢走了。难道你觉得人类比我还好?”它开始撒娇,跟阳暮一样想把寂月魔杖收藏起来。 “不要闹了,天横在天有灵会生你们的气的。”昊风拍拍黑焰,然后想起了另一个小麻烦,他转向站在绿炎翅膀底下牙凌说:“你看到了吧?我以后每天都可能面对这样的事,跟着我太危险了,快回父母身边吧。” 牙凌好不容易等到他和飞龙们说完话,根本没听见(故意没听?)昊风的话,兴奋地扑过来叫:“昊风,你太厉害了!刚才这样一招,这样一招……厉害!”他学着昊风的样子把自己的剑拔出来挥舞着,兴奋地问:“这样对不对?是不是这样?” 昊风看到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这个孩子只看了一次自己出剑竟然模仿的这么准确,而且他的动作这么灵活,如果学习武艺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不过他还是一把提起牙凌来跃到龙背上说:“走,送你回家……”他不是看不出牙凌想什么,只是自己怎么可能收人类作徒弟?如果他是只飞龙的话,还可以考虑…… 三只飞龙以及昊风带着失踪很久的牙凌出现在小村庄里时,整个村庄都沸腾了,当所有的人都在围观飞龙,目光都集中在这三个难以形容的强大生物身上时,牙凌的养父母几乎是直接从房子里扑了出来,看都没有看见飞龙和昊风,一把就抱住了在他们身边显得那么渺小的牙凌。 牙凌的养父母根本不像牙凌说的那样不关爱他,他们死死的抱着牙凌哭成了一团,他的养父是个粗壮的汉子,一边大声的咒骂着牙凌得出走一边忍不住眼泪,并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昊风和飞龙,好像是他们把自己儿子拐走的一样,并且在责备之后并且把牙凌搂得更紧了。牙凌的养母是个胖墩墩的慈祥妇人,抱住牙凌几乎哭得昏了过去,一个劲的嚷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一定受尽了委屈。牙凌原本口口声声说不要回家,现在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扑在父母怀里大哭,看来他的内心深处早就为离家出走的事后悔了。 昊风对着这哭成一团的一家人不由欣慰的微笑,他见因为看到飞龙而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黑焰已经开始表示不高兴了,于是向牙凌叮嘱一句:“牙凌,好好的在父母身边生活,以后别再任性了。”便准备离开。 “昊风!”牙凌用力挣脱开父母,扬着昊风给他买得剑追过来说:“我将来要作个了不起的剑士,然后我会去云雾山找你!” “好,我等着你,到时候你在山脉外随便找一只飞龙带信给我,我就来见你。”昊风相信这个孩子有才华成为优秀的剑士,倒是怕他乱闯云雾山惹下祸来。 “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变得比你还厉害的!”牙凌不知道说什么好,结结巴巴地向昊风保证。 “好!我等着你。”昊风拍拍他的头,还是跃上龙背走了。 牙凌嘟哝着:“你等着好了……呜呜呜……我才不稀罕做你的徒弟呢……”一边哭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多么大的机会,也许以后他也没有机会遇到一个昊风这样的战士了。 直到他的养父母把他带回家中,坐在温暖的炉火边,喝着母亲煮的汤,牙凌才渐渐止住了泪水,他现在才发现,飘泊在外时,自己是这么想念这个家。牙凌一边指手画脚的对父母叙述自己在外面的经历,一边把自己的剑展示给他们看,当他终于说累了的时候,看到的是和自己离家出走时一模一样,连换洗的衣物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的卧室。 “妈,我以后再也不离开家了!我以后哪里也不去了!”牙凌转身扑到母亲怀里再次大哭起来,这一刻他是真真正正的承认自己错了。 “你这个傻孩子,你要找你亲生的父母,说出来妈一定帮你打听,为什么要自己跑出去!我们快要为你急疯了你知道吗……” 牙凌看看父亲,正当壮年的他头上已经出现了白发,看看母亲,以前他从来不记得母亲的脸上有任何皱纹,可是现在……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都是为了自己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自己这个心里认为他们不爱自己的儿子…… 我以后再也不离开爸妈了,再也不了,就算昊风要来收我做徒弟我也不去,我要好好的呆在家里,帮爸爸下地干活,帮妈妈做家务,继承他们做个农夫……夜里牙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暗暗下着决心,在一瞬间里也不由想到,昊风他们去哪里了?他们找到了神英·佶的后代就要回遥远的云雾山去了吧?自己这一生应该再也见不到这个威风凛凛却又很温和的战士了吧? 昊风和飞龙们正在返回国都的途中,接二连三出现的有翼魔人、地魔(一种低等魔物)、雪兽、火精、水精、雷精……总之就都是此类的东西不断的出现在面前,使他们的速度达到了空前的缓慢,就连好战的阳暮也快要无法忍受这些不够等级的对手了,而昊风和绿炎的眉头都越皱越紧,心里充满了疑惑。只有黑焰无忧无虑,高兴的吼叫着战斗,在成年龙的保护下很少有机会离开云雾山并且参与战斗的它只要求有敌人可以让它痛打就好,基本上不挑剔是什么对手,最后大家干脆都停了手,任由它自己去折腾。 “到底是什么人在和我们玩游戏?”昊风看着在黑焰的撕扯下成批死去的魔怪,实在难以猜测对方的意图。 “哼,不知道天高地厚,因为凭借数目可以使我们龙族的对手吗!”阳暮性子再直爽粗鲁这时也觉出不对劲了,但是它偏要这么说。 绿炎微微闭着眼,它在运用魔法寻找这些怪物的来处,可使对方十分狡猾,每次它的魔法跟踪到一半时对方就很机警的把魔力断掉,并且张开一个屏障,这次又是这样,绿炎收回魔法叹息说:“可惜我的魔力不够,如果是银殿下或者岩风的话,一定可以把他揪出来。” “要把岩风叫来帮忙?好久没有见它了!”黑焰百忙之中听见“岩风”两个字急忙插嘴。天横死后云雾山的两大魔法高手(不包括金龙王陛下)就是银王子和岩风,现在银远在云雾山,想找它来帮忙除非打开魔法通道,但是可以让一只庞大的飞龙(而且飞龙本身还带有魔法抵抗力)通过的魔法通道至少需要两只飞龙的魔力来完成,在这里的阳暮和黑焰都不会那个魔法。而岩风不同,它跟随它的骑士在大陆上游荡,现在好像就在黑川国附近(一名龙骑士士很难隐藏自己的行踪的,毕竟飞龙太少见也太庞大了,几乎每一个龙骑士的行踪都是市井间流传的话题之一),找它来应该不难。而且到时候还可以捎上它的骑士来做帮手,龙骑士对于龙族的请求是绝对不会拒绝的,而黑焰对于岩风那个它从没见过的其实很感兴趣。 绿炎摇摇头:“让它陪伴它的骑士吧。” 每当绿炎提起骑士时总会有这样的神情,昊风曾经暗中认为自己没有成为龙族的一员时是绿炎的骑士,可是后来从别的飞龙口中知道,绿炎的骑士已经死了。毕竟飞龙的生命和人类的龙骑士相差太多了,在有生之年失去骑士几乎是所有飞龙的命运。 谈到了骑士的话题,昊风和阳暮都没有再说话,只有黑焰自顾自的嚷嚷着:“找个人类来做骑士有什么好?我就不要!我要昊风作我的骑士!” 绿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好不容易又可以继续前进,黑焰还在那里叫嚷:“我要昊风作我的骑士!我就要昊风作我的骑士!” “黑焰,我是不可能成为龙骑士的。” “我不管,我就要!我偏要!” “黑焰闭嘴!你吵死了!” “我就要!我偏要!——阳暮去死!” “你再给我嚷!” “阳暮求求你,黑焰一个叫就够吵得了,你就别再跟它衬着叫了行不行。”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昊风做骑士!”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别嚷了你骑着我都行!” 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隔着水晶球看着这支吵吵嚷嚷的队伍,他的目光长时间的落在昊风·龙行的身上,笑意越来越浓。 “砰!” 身后的门被人用力撞开了,这个人连头都没有抬,而是伸手在水晶球上一拂,昊风和飞龙们的身影隐去了,只剩下了流转着奇异光彩的水晶。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明歌,你到底在做什么!” 明歌因为这个人无礼的触碰皱起了眉头,他猛地站起身来回头看着对方冷冷地说:“这是我的私事!” 这个看起来安静斯文的俊秀青年,就是明歌·海加大神官。他六岁进入太阳神庙,十二岁就通过考验成为了正式的神官,现在他只有十九岁,但是在今年他已经得到了大神官长和十二位祭祀长中十位的支持,成为了太阳神殿中最年轻的一名大神官。他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了太阳神殿的一个传奇,青年们争相追随的目标,很多人甚至以为在将来的某一天,明歌·海加会成为太阳神殿的大神官长。 现在这位以礼貌和温和而著称的大神官皱着眉头,含着怒意看着来人,他的生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以他现在的地位,不是可以任由别人闯进房间的时候了。 闯进来明歌房间的这个人是个六十岁上下的男子,看年龄大约有明歌的三倍,身上的服饰显示着他是太阳神殿的九位祭祀长之一,地位比明歌·海加大神官长还要高。他原本威严的神情现在被交集取代了,双手握住明歌的肩膀说:“你这几天干了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明歌的神情马上就平静下来,淡淡地微笑着问:“祭祀长阁下觉得明歌干了什么呢?” “你是不是……是不是……”这位祭祀长瞪着双眼,握着拳头问:“是不是使用了黑暗的力量在召唤什么东西!我这几天来接连感受到黑暗的波动!” “祭祀长阁下,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太阳神的仆人,怎么可能使用来自黑暗的力量?太阳神也不会赐给我们光明以外的能力的。您是认为,我虔诚的信奉太阳神之余,还能接受黑暗的力量吗?” 明歌的这些话竟然使祭祀长有一瞬间的狼狈,他看着明歌坦然地笑容,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我既然能感觉得到,别的祭祀长和大神官长自然也可以,你最好好自为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连进来为他奉上茶水的下级神官也差点被他撞倒。 “大神官,格森祭祀长这是怎么了?” 明歌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好像有什么地方让祭祀长不满意了。” “格森祭祀长就是反对您成为大神官的两位祭祀长之一吧?他好像一直对您……” “行了。”明歌还是淡淡的微笑着打断他,“私下里评论一位祭祀长不是你我应该做的事。你先出去吧。” 低级神官刚一走出去,一个人影就从帘幕的后面站到了明歌面前,他好像早就在这个房间里了,现在他把蒙在头上的黑色斗篷推到后面,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来,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冥歌,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难道你真地看见了我们的主人?” 明歌向他躬身行礼:“尊者,竟然劳动您亲自来了吗?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乘坐在黑龙的身上,他的眼睛就是失踪已久的龙之眼。”明歌又用手抚摩水晶球,球体上再次出现了昊风·龙行的身影,他坐在黑龙的背上,任由狂风吹乱了头发,双眼看着前方,似乎正在和身边的绿龙说着什么。 “龙之眼……”黑衣老者低叫一声。昊风金色的双眼象是包含着无穷的魔力,使他无法从上面移开眼神。 “那确实是龙之眼,我试过很多次了,他是个极强大的战士,而且受到强大的魔力保护。或许您可以看看……”明歌再次召唤出了许多有翼魔人包围住了昊风和飞龙们,但是昊风没有如他所愿的出手,只有黑龙迎了上去,明歌刚在心里微微因此而失望,就听见身边的黑衣老者发出了一声惊呼:“金眼黑龙王!不会错的,这是金眼黑龙王陛下的战斗姿态,跟我见过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明歌微微一笑,金眼黑龙王死在卅年战争中,那是两千年前的事了,见过它的战斗姿态并且活到现在的,只有拥有漫长生命的少数飞龙和精灵而已,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相信这个名叫昊风·龙行的男人和他的飞龙就是魔王刹拿以及金眼黑龙王就可以了。昊风·龙行……圣英雄王的姓氏,如果这样的人成为刹拿的后身的话,一定是很讽刺的事情吧。明歌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 “快点住手!”黑衣老者忽然向明歌扑来,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喊:“你竟然敢袭击主人和金眼黑龙王,这是大不敬的罪名!快点把那些该死的畜生弄走!” 明歌看着他狰狞、狂热的神情,很难把他和平时那个呆板冷酷,干尸似的老怪物联系起来,更难想象的是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话。人总是有弱点的,如果这个狡猾残忍的家伙连这么一些弱点都没有的话,自己目的想达到可就难了。明歌这么想着,挥手把有翼魔人都召唤了回来。 “我要去拜见主人……不,不行,主人和金眼黑龙王看起来都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这一定是龙族作了手脚,我要召集大家商量……冥歌,你这次做得不错,事后我会向主人禀报让你得到应有的奖赏的。” “尊者,那么那柄魔杖的事呢?”明歌在他走之前问。 “只要主人可以回来,寂月魔杖算得了什么,你不要轻举妄动,等着我的消息。”黑衣老者说完,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明歌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笑的越来越开怀,口中喃喃自语着:“刹拿……很有趣的身份……”他想起了什么,走到了桌边,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无数被缩小了的有翼魔人仔在喧闹、躁动着。以往这些东西被从魔域召唤来后昊风和飞龙们很快就会处理完,这次却还剩下了这些,再耗费魔力把它们送回去吧又不值得,但是对昊风的“骚扰”也该告一段落了,不如……明歌拿起盒子走到窗边,笑着说:“去吧,给你们自由。”说完把盒子投出了窗外,明歌自己就在窗边坐下,一边向走过他窗前的神官们打个招呼,一边陷入了沉思。 这个盒子翻滚着穿过魔法的空间,在一片田野里停止下来,一下子碎成了无数块,无数恢复了原来大小的有翼魔人从里面蜂拥而出,它们的目光和田野里正在耕种的农夫们遇在了一起,这些已经忍饥挨饿了很久,刚刚得到自由的怪物想也不想,立刻向眼前可口的美食扑了上去…… 昊风现在陷入了困惑之中,对方事要用武力从自己这里抢夺寂月魔杖吗?那么为什么总派这样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对手来?不是的话,他们又想要干什么?虽然他并没有把归还寂月魔杖的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但是现在这样接二连三摸不着头脑的事还是让他在不解之于怀疑起自己此行的意义来。或许神英的后代在自己把寂月魔杖交给他的下一瞬间就会被那些觊觎者杀死,自己和飞龙们难道可以时时刻刻保护他?难道自己这次来错了吗?不,天横的遗愿一定要完成,无论如何,寂月魔杖要交还神英·佶的后代。 绿炎此时也在沉思:如果那些有翼魔人不是冲着寂月魔杖而来的话,它们会不会是为了……对了,有翼魔人,不就是‘那个人’制造出来的东西吗?难道它们真的是为了…… 这时黑焰加着速,带着昊风抢先向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国都飞去。 “又找到一个?”昊风苦笑一下。他本来是想来告诉黑川国的权贵们,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自己不能把寂月魔杖交出去,没想到刚刚到达,就有人兴冲冲地来告诉自己,又找到了一个神英·佶的后代。想想也是,神英·佶的血脉从2000年前延续至今,人数也应该不少才对,只是但愿别再增加了,不然一下子出来三五十个,自己怎么保护得过来。 “龙族使者,需要叫他到您面前来吗?”那个侍从还在殷勤地问。 “不用,我跟你。”昊风不想那天在街道上的悲剧重演,经过了这几天的怪事不断,连他也小心起来。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要是只是想对付他和飞龙们他倒不怕什么,怕的是那几个神英·佶的后代再出什么差错。 “绿炎,你说的对,跟人类打交道真的好累。”再次走向新侠亲王府时,昊风低声这么说。路边可以看到皇太子一系的人马明显是在跟着他们,而新侠亲王的人马则前拥后护,威风凛凛的把昊风他们拥在中间。听了昊风的话,飞龙们也低低地笑起来,只有黑焰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径自在东张西望地寻找可以收集的东西,当它冲过去抢夺一个店铺里的饰品时,绿炎和阳暮不得不合力把它拉回来,只是那个可怜的店铺老板如果还有胆量继续经营的话,恐怕永远不会再让自己的点里出现任何闪亮的东西了。 “我叫坎难·山宁,是神英·佶的嫡传子孙。”坎难·山宁乡昊风行礼,很郑重的介绍自己。 “我是昊风·龙行。”昊风回以同样的礼节,他看到政林也站在旁边的人群里,于是对他微笑了一下。 政林抽动嘴角勉强一笑。坎难·山宁来的这几天政林从他那里感受到越来越浓洌的敌意,政林知道这都是为了寂月魔杖。他自己也是个魔法师,说他对寂月魔杖一点都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如果要他用接受别人的敌视作代价得到这柄魔杖他却不愿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魔法学到什么程度,就算得到寂月魔杖,他也不一定能够使用,既然这样,自己为什么要往这里面掺合呢。 “快点!飞龙来了!”地华拖着白鸟就往外跑,午睡中被弄醒的白鸟本来还在揉着眼睛打哈欠,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听了地华的话几步就冲到了前面。飞鸟也边穿外衣边从卧室里跑出来,三个孩子不顾仆人们“跑慢点,别摔着!”的劝告声,飞奔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傲立着三只飞龙(黑焰:“绿炎,放开我的尾巴,我要把那个雕塑弄下来!”),三个孩子在离它们十几步的地方及时停住了步子,躲在一棵树后面打量它们。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见飞龙,他们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 “它们好漂亮啊,身上就像披着宝石一样。”飞鸟低声说。 “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最强大的。”地华也在自言自语。 “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吗?”白鸟却问。 “我想它们一定知道,没有什么生物的行动可以瞒过它们的耳目的。”地华回答。 白鸟听了,居然站直身体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她一直走到离飞龙很近的地方,嘴里发出低低地赞叹声。地华想想也是,反正飞龙们知道他们躲在这里,如果它们想伤害自己,难道自己还跑得掉?它们不动就是不介意自己看它们吗,不如走出来仔仔细细的看看。飞鸟不如他们两个胆子大,但是他习惯了什么事都跟着地华,何况妹妹也跑过去了,他更不能不管,所以心里发着抖跟上来,斜着身子半挡在白鸟前面。 绿炎低着头看着这三个胆大的人类孩子,一时疏忽了黑焰,被它一下子挣脱开一直被绿炎踩着的尾巴得到了自由。黑焰骄傲的看看眼前三个小不点,随意一弹爪子把挡路的地华推了个跟头,大踏步的直奔房子而去,一边还在宣布:“这座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了,绿炎阳暮你们都别和我抢!” “那只龙要干什么?”飞鸟一边慌张的扶地华一边更慌张的问。 “我不知道。”地华苦着脸站起来拍土,黑焰看起来轻轻的一推可把他摔得不轻,但是当他看见黑焰在搬动玉石雕像时想起了关于飞龙喜欢财宝的传说,更加苦着脸说:“我看……它想洗劫这座房子……” 果然,黑焰挥动前爪打开一个小型的魔法通道(连接它在云雾山住的山洞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拿到的玉石雕像、黄金饰品、宝石画框什么的往里扔去,看到一扇门上镶着水晶,扑过去咔嚓就把整扇门掰下来。 “黑焰,给我住手!”阳暮冲过去阻止它。 “这是我的,你别和我抢!”兴奋中的黑焰一口就向它咬下去。 “竟然敢咬我!”阳暮怒吼声中,两只飞龙扭打在一起,弄得院子里尘土乱飞,墙倒树折,一团混乱。三个孩子吓得一起逃回了屋里,再也不敢出来了。所以昊风前来阻止它们时,孩子们再次和他擦肩而过。把阳暮和黑焰分拆开,黑焰气乎乎地去睡觉了,昊风自己在庭院里的栏杆上坐了下来。 昊风现在没来由的感到心烦。 刚才在新侠亲王的书房里,坎难·山宁几乎是百般纠缠着要求马上得到寂月魔杖,对于昊风跟他说到的那些危险或者别的根本不听,只是一再强调只要自己拿到寂月魔杖,就什么都不怕。而他最后的一句话真的惹火了昊风,当昊风好言告诉他,敌人的行踪诡秘,不是有一柄好魔杖就可以对付的时,他居然说:“可是您是龙骑士啊,您不会看这寂月魔杖被夺走的不是吗?”——这是什么意思?不但要昊风把寂月魔杖给他,还要昊风作他的保镖吗?或许他以为自己是神英·佶的后代这就够了,昊风就应该为他做这一切。可是昊风并不亏欠神英·佶什么,他来这里为的只是一只飞龙的遗愿。 “我还不见得就一定要把寂月魔杖交给你呢。”昊风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或许自己说话急躁了一点。昊风暗暗埋怨自己。他真是不擅长和人类打交道,如果在飞龙们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切要坦率和真诚的多。 昊风坐在院子里发呆烦恼,除了三只飞龙,也没有谁敢来打扰他,而这时一个和他一样满怀心事的人闲逛着,无意中走到了这个院子里来。他一看见昊风转身就想溜走,昊风却偏偏一经发现了他。 “政林·范?” “是的。”既然昊风开口了,政林只好停住步子恭恭敬敬的答应。其实他这么晚了还因为烦恼睡不着觉,起因还是因为昊风对坎难·山宁说那句话,在场的人听了那句话,几乎全都认为昊风会把寂月魔杖给政林,坎难·山宁也这么认为,看征林的眼神就更多了几分恶意,斐德大法师也这么认为,跑到政林的房间里给他上了半晚上课。 “这个就是寂月魔杖。”昊风把寂月魔杖拿在手里对他说。 “喔。”难道他现在就要给我?不行,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政林心里忽然很害怕,涌起想转身逃走的念头,不过眼前有三只飞龙正在用各自凶神恶煞的眼睛(政林是这么觉得的)看着他,使他连逃走都不敢。 “这是你的祖先的东西。”昊风继续说,“是支很好的魔杖。”说着他似乎想递给政林。 政林慌忙后退了一步摇头说:“我不要。” 其实昊风本来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让他更了解寂月魔杖一些,虽然昊风已经打算最后把寂月魔杖给政林,但是不是现在,倒是政林那句不要让“昊风”很吃惊。 政林鼓起了勇气一口气地说:“我本来没有想要得到着柄魔杖的,我只是想让老师高兴才承认自己是神英·佶的后代,我本来以为只是一趟旅行,我根本没想到真的……真的看到传说中的魔杖。” “可是你是神英·佶的后代,而且你是个魔法师,这就够了。”昊风第一次明确表示想把寂月魔杖给他。 “龙、龙族使者……”政林结结巴巴地说,“您没有想过也许、也许你看中的人并不想要寂月魔杖的吧。” “什么?” “我是说,我不想要它,真的不想要。”政林摆着双手。 昊风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年轻魔法师真得让他很吃惊,来到黑川国以后,所有人都在对寂月魔杖展开争夺,不管是普通人、皇族还是骑士、神官,而政林·范是个魔法师,他应该比其他人更加受到寂月魔杖地吸引才对,他却在昊风明确地表示要把寂月魔杖给他时说他不想要。 政林很害怕自己的拒绝激怒昊风,正想解释,一条巨大的指爪大上了他的肩膀,他回头正好迎上黑龙闪闪发亮的眼睛和喷着热气的嘴:“完了,难道因为拒绝要被龙吃掉。” 黑龙的喉咙里发出豪爽的笑声,用两根指爪拍着他的肩,说着人类的语言:“哈哈哈哈,你是好人,你不要的话就把它从昊风那里拿过来再给我吧,我拿一半收藏品跟你换。”看来黑焰想要寂月魔杖想到不顾龙族不随便和其他种族交流的习惯了。 “不,我不想要。”政林看着黑焰战战兢兢地说。 “我说你先从昊风那里拿来,不要了给我!”黑焰加重语气,凑近政林把商量的表情更换成恐吓,指爪摩擦的喀嚓咔嚓响。政林看着它那越来越近的牙齿和嘴里喷出来的火星,惨叫一声,转身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黑焰!”昊风生气地瞪了黑焰一眼,想追上去问清楚政林不想要寂月魔杖的原因,这时远远传来的新侠亲王的声音却阻止了他:“龙族使者,刚刚接到消息,德野镇出现了有翼魔人!” “德野镇?”昊风一下子回过头来,默念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地名。 牙凌被一阵喧嚣声惊醒时还迷迷糊糊的,但是母亲有些凄厉的喊声很快就使他清醒过来:“快,牙凌,快起来,有恶魔!” “恶魔?”牙凌因为这个名词打个寒颤的同时,外面出来了一声惨呼,声音从远处传来,但是有无比的清晰,那是一个人临死之际最后的呼叫。牙凌不由一下子跳起来,飞快的套上鞋子,在母亲拉着他跑出门之前,随手拿上自己的剑。 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在仓皇的奔逃,拖儿带女的呼叫声、哭喊声乱成一团,母亲拉着他的手也随着人群跑起来。 “我爸呢?”发现父亲不在身边,牙凌止住了脚步。 “他去低档魔鬼了,男人们都去了。”母亲脸色苍白地说。 牙凌这才发现,逃跑的队伍里都是女人、老人和孩子,没有一个成年男子。他握紧了手里的剑说:“我也去,我是大人了!”不等母亲说话,牙凌就拔出剑往回跑去,在前面,惨叫声还在不断传来。 当牙凌狂奔了一阵子,终于看清楚母亲口中的恶魔时,立刻认出来这些生着膜翅,极度丑陋的怪物是什么——“有翼魔人”。他记得昊风说过,这是魔王刹拿创造出来的怪物,它们以人肉为食,对,它们吃人。“爸爸!爸爸!”牙凌看着眼前那几具曾经奋力抵抗的男性村民的尸体,惊恐焦急地大叫起来。 牙凌得叫声没有找到他的父亲,却为他引来了几只有翼魔人的注意。这些有翼魔人脱离了召唤他们的魔法师的控制后,这几天一直肆意的四处杀虐吃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智的心灵更是完全被对血肉的渴望占据了,看到牙凌马上向他围过来。牙凌把剑握紧,学着昊风的样子摆一个架势,紧张的盯着眼前逼近的这些怪物。 “牙凌!你怎么还在这里!”牙凌的父亲浑身是血的从街道一边转出来,本来和他一起抵抗的那七八个村民都已经遇难了,以他的个性他本来会血战到死的,但是却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他挥着手里的大砍刀把追来的有翼魔人逼开,一边跑向儿子。 “爸,这些是有翼魔人!是魔怪,我们快逃走!”牙凌终究还是心里害怕,向父亲叫着。 黑川国民风尚武,就算是农人、商贩也会几招花拳绣腿,牙凌的父亲人高马大,虽然招数不精,但挥舞起那把大砍刀来也是威风凛凛,冲过有翼魔人和牙凌汇合在一起,父子两个一起向通往山坡上的小神庙的道路奔去,那里是有翼魔人唯一不敢靠近的地方。这时和有翼魔人搏斗后幸存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村民也出现在逃跑的路上,大家聚在一起,边战边退。牙凌被大人们围在中间,他不时想试一下从昊风哪里看来的剑法,但是剑法怎么可能是看个一次就可以学会的,他不但模仿不出昊风的样子,反而好几次险些把自己绊倒。 剩下的有翼魔人也聚集起来,除了村民们杀死的几只外还有大约有四五十只,它们发出乱七八糟的嚎叫,向着这些人飞来,使村民们的前进越来越慢,好在它们彼此争抢着,才没有一起扑向村民,但是照这样下去,他们这些人是没有希望跑到还隔着一条河和一个山坡的神庙的。 “爸!我扶着你!”牙凌看见父亲因为受伤而脚步慢下来,自己心里的害怕反而减弱了,但是父亲却推开了他,向同行的人说:“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带给他母亲!”说完大吼一声,回过头去反而冲向了那些有翼魔人。 有翼魔人被他一阻,都向他围上去,把村民们前进的路让开了,牙凌奋力挣扎,但是还是被两个强壮的汉子拖着奔上了河上的小桥,他拼命扭头看着,只看见父亲的身影淹没在有翼魔人的翅膀下。 “爸……”牙凌看到大批的有翼魔人又追上来时,发出了一声狂喊,这次两个壮汉都没有拉住他,他回转身,迎面飞来的第一个有翼魔人当头砍去,不知道是他凭着悲愤产生的力气还是昊风为他选的剑确实锋利,这只有翼魔人猝不及防间被他一剑劈裂了头骨。 牙凌的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时间也只够这些村民走过小桥,在河滩上有翼魔人再次包围了他们,村民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搏斗,连牙凌的动作也利落起来,他努力回想记忆中昊风的动作,昊风是怎样斩杀这样的有翼魔人的,并且把想起来的一着一式施展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害怕,只记得自己的父亲最后的身影消失的样子,所以他拼命的挥剑,人有自己和有翼魔人的血飞溅着,幻想着也许在这些有翼魔人的翅膀后面,可以再次看见父亲的面容。 不知不觉中,身边的村民越来越少,当牙凌再次砍下一个有翼魔人时,发现自己成了孤身奋战,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战友了,他扬剑抵挡着前面的无数只爪子,翻身躲开侧面的攻击,但是在他背后的几只有翼魔人张嘴咬下来,他却无法再闪了。 “牙凌!”随着母亲的叫声,那个身体发副的中年妇女用难以想象的敏捷和速度冲到前面,挡在牙凌身上。 “妈……”牙凌的惨叫声在夜色里一直传到了天空中…… 第五章 物归原主 牙凌一边疯狂的喊叫着,一边不顾一切地挥舞着剑,除了眼前的有翼魔人,他完全忽略了其他所有的事物,当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时,他想都不想就回剑削去,昊风及时的攥住了他的手腕。牙凌还是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他抬脚用力踢过去,昊风轻轻闪开,用手掌在他颈部一击把他打晕才让他疯狂的动作停下来。这时三只飞龙在人类士兵的配合下已经利落的解决了天上的有翼魔人,也靠拢过来看着牙凌,黑焰充满期待地问:“死了?” 昊风正皱着眉头看那些村民的尸体,随口说:“是我把他打晕了。”他不知道牙凌怎么会象发了疯一样?而且他看得出来,牙凌没有受过剑术的训练,他刚才的那些动作全是在模仿自己,虽然他的模仿能力和敏捷令昊风惊叹,昊风还是想不明白牙凌为什么不和村民一起去神庙躲避而要冒这样的险。神庙里避难的村民见有翼魔人被消灭了才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在他们的指认下,昊风找到了牙凌父母的尸体,这才明白牙凌为什么那么激动。 “那么这个孩子已经变成孤儿了。”昊风不由叹息。牙凌刚刚回到父母身边,原本昊风以为他从此就可以过平安幸福的日子了,没想到这样的悲剧在转瞬间就发生。昊风更加想不通的是,有翼魔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袭击村民?他曾经接二连三的收到有翼魔人的攻击,但是那不是发生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是发生在高空,好像对方也不想引起过多地注意,现在怎么会放任有翼魔人四处伤人了呢?不管怎么说,有翼魔人是因为自己把寂月魔杖带到黑川国来才会出现的,自己必须要为牙凌父母的死负上一些责任。 有翼魔人留下的灾难自然有黑川国的士兵们去处理,昊风抱着昏迷中的牙凌跃上了龙背,他有一种预感,现在有翼魔人乱飞,说明对方已经放弃了袭击自己,所以他觉得也许到了把寂月魔杖交出去的时候了。至于牙凌,也只能由自己把他带走再作打算了。 “您是说要把寂月魔杖给我?”政林小心地问。 昊风坐在他对面,郑重的点头:“我想你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了。”他决定了要把寂月魔杖交出去,可是这之前他想单独跟政林谈谈,所以把政林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如果你担心哪些人回来袭击你的话大可以放心,我已经想过了,对方很可能是要趁我把寂月魔杖交出来后从神英的后人手中枪夺,所以等到正式宣布你是寂月魔杖的主人后,我会先让飞龙们回去,我留在你身边等他们出现。”这就是昊风要和政林说的事情,他想让政林事先知道自己会在他身边保护,免得他惊慌。反正昊风心里明白,世人真正注意的是飞龙们,只要飞龙们离开,大家自然就认为自己也走了——恐怕大多数人连自己这个所谓的“龙骑士”什么样子都没有注意过呢。 政林听着他的话,踌躇了好久才开口说:“龙族使者,我,我不想要。” “什么?” “我不想要寂月魔杖,您可以不要把它交给我吗?” 虽然上次政林已经含糊其辞的表示过他不想要寂月魔杖,但是昊风总认为他是出于安全或者其他类似的考虑,反正昊风不相信政林作为一个魔法学徒会不想要四大魔杖之一的寂月魔杖,可是现在政林清清楚楚的亲口说了出来,昊风微微一扬眉毛,等他说下去。 “我,我……”政林头看着昊风的脸色,艰难的措着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做一个了不起的魔法师,可是我只是个农家子弟,这对我来说本来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的,后来我遇到了老师,就象奇迹一样,他选我做了他唯一的学生,我终于走就了魔法的世界。”慢慢说着,他看昊风只是认真地在听并没有不快的样子,性情放松下来,说的也流畅了,“从那时起我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成为老师那样的大魔法师,所以我不能要寂月魔杖。” “为什么呢?有了这么好的魔杖,你的愿望不是更容易达成吗?” 政林摇着嘴唇摇摇头:“我觉得自己要是接受了这柄魔杖,就永远没有机会成为我想成为得那样得魔法师了。而且,在神英成为那么了不起的魔法师之前,不是并没有人知道这柄魔杖的威名吗?圣光名王的魔杖,不是干脆就叫无名吗?” 昊风低头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一下,伸手拍拍政林的手臂。他明白政林的意思是指,一旦成为了寂月魔杖的主人,他必然会成为黑川国的权贵们拉拢的对象,让自己卷入政治中无疑会让他这样的学徒耽误了学业,也会失去很多研究的自由。而且政林并不认为寂月魔杖可以给他多么大的帮助,他认为魔法师本身的能力比一柄好魔杖更重要。既然他自己不愿意要,昊风总不能强迫他接受:“虽然我对魔法一窍不通,可是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魔法师的。”昊风向政林笑笑,从他的房间走了出去。 政林松了口气,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这几天来一直压在他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如果有机会,他是很想见识一下寂月魔杖的,但是他并不想成为寂月魔杖的主人。他从袍子里抽出自己的魔杖看着,这是老师特意为他制作的,对他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杖了,如果有一天,他强大到可以使世人记住自己的名字时,他就要用老师的名字来命名这柄魔杖。他这样想着,站起来开始收拾行李,明天应该就可以回到老师身边去了。 昊风的心情却不能向政林那么轻松下来,对他来说,政林不要寂月魔杖,可以交付魔杖的对象就只剩下了一个,偏偏那个人,昊风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最后竟然要把寂月魔杖给他?昊风忍不住苦笑。 昊风准备去跟新侠亲王说自己的打算,当他穿过庭院时,却看见牙凌坐在栏杆上,正在看着夜空发呆。 昊风帮牙凌安葬了双亲把他带回来后,牙凌一改常态,一直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就连昊风承诺要教他剑术、带他一起走也没有使他振作起来,昊风体谅他的心情,总是耐心的哄着他。现在看他走出房间来了,就来到栏杆下仰头看着他。 “昊风,他们还会来抢那个魔杖对不对?”牙凌忽然问。 “我想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牙凌一下子从栏杆上跳下来,抓住昊风大声喊:“那么现在就教我剑法,我要杀了那些家伙!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昊风矮下身子半跪在牙凌面前,平视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我会教你,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我会的一切的,但是你要明白,没有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即使是我也不可能让你从什么都不会一下子成为剑法高手,让你的能力可以达到为你父母报仇的地步,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现在就要为我爹娘报仇!我不想明白别的!”牙凌歇斯底里的叫嚷。 昊风用力握住他的胳膊,凝视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昊风……我想为爹娘报仇……”牙凌哇的哭了出来,这是他自那个夜晚以来第一次哭,放声嚎啕,几乎要背过气去,昊风搂住了这个苦命的孩子。他现在能为牙凌做的,也只是教给他自己会的东西,帮助他报仇了。 等到昊风安抚牙凌睡着后去新侠亲王那里,发现虽然很晚了,但新侠亲王明显是在等他的样子。 昊风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也说明政林不愿意接受寂月魔杖,这样一来神英的后代就剩下坎难·山宁一个人,所以请新侠亲王跟他说一声,自己要把寂月魔杖给他。昊风前面的话新侠亲王早就有了预料,但是听到最后,他苦笑了一下说:“坎难·山宁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什么?” 新侠亲王摊摊手:“他大概认为我会帮助政林得到寂月魔杖吧(其实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今天傍晚自己离开这里,到皇太子那里去了。” “呵。”昊风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不过寂月魔杖可以留在黑川国也就行了。”新侠亲王虽然有些失望,却表现的落落大方。 昊风现在忽然有种自己亲身导演了一场闹剧的感觉,心中涌起了莫名的厌倦,只想快点把事情了结了回到云雾山去。他沉默片刻又向新侠亲王说:“亲王,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是关于牙凌这个孩子的……” 接下来的事却出乎昊风意料的简单,他把寂月魔杖交给了由皇太子带着上门来的坎难·山宁,又让飞龙们离开,自己带着牙凌留下来呆了半个多月,直到坎难·山宁明显的表现出对他的不耐烦来,还是没有出现任何抢夺寂月魔杖的人。这时的皇太子和坎难·山宁已经完全把昊风的停留看成了他不愿意对寂月魔杖放手,加上飞龙们都不在昊风身边,他们对待昊风的态度也就趋于无礼起来,昊风是个骨子里高傲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些。既然对方不来,他还要带牙凌去寻找仇人,还要去和绿炎它们会合,也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在新侠亲王为他调查好了他打听的事后,有一天趁着夜色,昊风·龙行带着牙凌·辛,悄悄离开了黑川的国都,曾经闹得整个大陆皆知的寂月魔杖风波就这样暂时划下了句点(关于寂月魔杖和坎难·山宁的后来发展,我将写在圣贤王传奇中)。 “德恩·利德公爵?”听到这个名字旅店的老板不由打了个寒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说错了。但是对方并没有说错,因为他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 “请问,德恩·利德公爵的领地是不是从这里向东,然后越过山脉?” 旅店老板重新打量着着两个人:一个青年男子,一个男孩。 在这样连续下了几天的暴雨天气里旅店的客人并不多——只有眼前着两个人而已,他们在旅店老板站在柜台后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推开了店门。 他们站在门口,遮雨的灰色斗篷把身体包裹的严严的,向地板上滴着水,身后是无尽的黑夜和电闪雷鸣的天空,旅店老板简直不能想象他们是怎样在这样的暴雨里穿过树林走过来的。当青年男子解下斗篷时,把连忙迎上来的旅店老板吓了一跳,因为他在男子脸上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他不是人类,大概是精灵的混血儿吧?”旅店老板虽然没有见过精灵什么样子,可还是这样推断。 青年男子帮着另一个矮小的身影解下斗篷,这个人到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孩。 他们点了普通的饭菜吃喝,却一直没有提出定房间休息的要求,而是一边吃一边开始打听德恩·利德公爵领地的方向,看起来竟象是要连夜冒着暴雨赶路的样子。 旅店老板看着这两个人:他们即不象父子也不象兄弟,青年男子大概二十二、三岁,黑发金眼,英气勃勃,讲大陆上通用的“普通话”时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男孩则有一头棕红色的头发,咖啡色的眼睛,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男孩十一、二岁,穿着用料考究的高档服饰,脖颈中还带着一条龙型镶钻的金链,青年男子的打扮和他相比就有些寒酸,身上穿着粗布衣物,外套着佣兵们常穿的轻型铠甲,但是他腰间的长剑虽然色彩暗淡,却依旧可以看出剑鞘上镶嵌着名贵的珠宝。开始旅店的老板以为他们是贵族的子弟和保镖,可是当他们交谈时,他就听见男孩称青年男子为“师傅”。 青年男子有点不耐烦了,又问了一遍:“德恩·利德公爵的领地……” “是的,是的……”旅店的老板连忙说,“您说的方向完全正确,只是……” 听到他吞吞吐吐,青年男子误会了他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数枚金币扔在桌子上。旅店老板虽然一开始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不会看到钱而不接受,他有点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时,却看到男孩已经悄悄拿起了其中两枚金币往他自己的口袋里装去。青年男子一把拍落他手里的金币斥道:“牙凌!”男孩讪讪的笑着,吐了吐舌头。 旅店老板这才知道,男孩的名字叫牙凌,“这不是贵族的名字。”他这么想,一边尽快的把金币抓到自己手里:“那个领地虽然不远,但是我们镇上的人是从来不去那里的,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个德恩·利德公爵是个很可怕的人呢!据说他以虐待奴隶和平民为乐,就连进入他领地的商队也会莫名其妙的失踪,据说是因为被他看中了商品,而他又不愿意付钱来买,就索性杀了这些商人,把东西抢过去!如果您要去那里的话,我劝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男子略一点头说:“谢谢您的好意。牙凌,我们走了。” 牙凌一边站起来,一边再往嘴里塞上几块肉,含糊不清地说:“好的,好的,来了,来了。” “客,客官,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走?不如我帮你们准备上等的房间……” “不必了。”青年男子又拿出几枚金币放在桌子上,帮助牙凌穿上遮雨的斗篷,带着他径直走进了雨中。旅店老板看看很快消失在暴风雨中的两个人,再看看手中抵的过自己半个月收入的金币,不解地摇摇头。 “昊风。” 拉着牙凌走在雨中走的很快的男子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一瞬间的诧异,问:“什么事?” “喔,叫你的名字也没生气,看来你是真的不想作我的师傅了~~”牙凌悻悻地说。 昊风皱皱眉头问:“什么?” 牙凌撇撇嘴说:“不是要去找我的亲生父母吗,找到了就会把我推给他们不管了吧?反正我现在是无父无母的人了,随便你把我怎么样吧,丢给所谓的奴隶父母也随便你!” “怎么可能,收徒弟是那么儿戏的事吗?”昊风为他的无理取闹叹口气,“我收留你不止是因为你孤苦无依,也是因为你有剑术方面的才华。既然说了作你师傅,我是那种说话不算的人吗?” “那还要去找他们~~” “我能做你师傅,但是不能取代你的父母——我不能留在人类的地方陪伴你、照顾你,你也不能跟我到云雾山生活,飞龙们不可能允许的。找到你的父母以后我会把他们赎买回来,给他们自由的身份,然后你们一家人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真的不是不要我了?”牙凌斜眼看着昊风。 昊风拍拍他的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疑?” “常常被人骗,当然就多疑啊。” 昊风和牙凌踩着积水走入深山,在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闪出了熊熊的篝火。空地中间燃烧着巨大的火堆,火堆的旁边或卧或立,站着三只飞龙。飞龙们使用了魔法,把这块空地笼罩了起来,狂风暴雨一丝一毫也到达不了它们上空,火把这里烤的暖洋洋的,火堆上烤着的一只沼泽地龙已经散发出了香气。 “昊风,你回来了!”眼尖的黑龙先发现了他们,高兴地叫着飞进了雨中迎接他们,“我已经把晚餐做好了啊!” 卧在火边的一只青眼红龙气呼呼地问:“地龙是我捉的,火是绿炎生的,黑焰你除了吃究竟还干了什么?” 昊风拍着黑焰称赞说:“好,好,黑焰干的不错,谢谢你了。”一边跨进魔法结界里,“阳暮、绿炎,辛苦你们了。” “你就宠它吧,你就宠它吧!”阳暮嘟囔着,“看看你能把它宠成个什么样子!” “哼!”黑焰一甩脖子,还是腻着昊风说,“昊风,来吃‘我’做的晚餐。” 牙凌裂着嘴看着那只地龙,对它的可吃性表示怀疑,就算他饿极了也不见得敢吃它,更何况他已经在旅店里吃饱了,现在一点都不饿。 昊风走过去,从地龙身上撕了一点放进嘴里,点头说:“很好吃。” “是吧,是吧!”黑焰得意洋洋。 牙凌发现昊风格外的宠爱这只黑龙,不论它有什么要求昊风都尽量满足它,他不屑地噘起嘴。三只飞龙把这个空地挤的满满的,牙凌尽量向绿炎靠了靠,席地坐下来。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十分害怕飞龙们,现在相处久了,他发觉飞龙们也有不同的个性:黑焰象个娇气、任性的小孩子;阳暮脾气又急又暴躁;绿炎则稳重大度,脾气很好。牙凌看看相互咆哮着的黑焰和阳暮,再看看不远处绿炎的大爪子,心想还是这里最安全了! “换上干的衣服,把头发擦一下。”昊风一边说一边用手巾帮牙凌擦脸上、头发上的雨水。 牙凌忽然问:“师傅,你有没有老婆?” “没有,问这个干吗?” “就是觉得你将来作不成好父亲,”牙凌狡黠地说,“因为你太罗嗦。” 昊风在他头上弹了一下,从来只有被形容话少的份,被说成是罗嗦还是这辈子第一次。 “喔,”黑焰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昊风和牙凌,把地龙的骨头嚼地“咯吱咯吱”的,“我很讨厌这条‘小虫子’!” 昊风铺开行李,牙凌却在一边摆弄昊风给他买的剑,昊风从他的手里把剑抽出来,“明天还要赶路,早点睡。” 牙凌趴在昊风的身边,满怀期待地问:“师傅,你干脆直接带我去‘龙穴’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们不去找我的亲生父母好不好?” “不行。” “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亲生父母,我的爹娘已经死了,我……”牙凌的眼眶红了起来。 “唉……”昊风叹口气,温声说,“先找到再说,如果你不能和他们好好相处我再来想办法好不好?” “既然你这么说了……”牙凌没有达到目的,无精打采地往昊风肩膀上一靠。 黑焰猛地把头伸到昊风和牙凌之间,恶狠狠地看着牙凌。牙凌虽然不能和飞龙们沟通,可是黑焰的眼睛、脸上、牙齿和牙齿缝里的肉丝都在明明白白的说着两个字——“滚开!” “你、你要干什么!”牙凌不由抱住昊风的胳膊。 黑焰伸出爪子勾住牙凌的衣领往后一甩,牙凌几乎是一路翻滚着滚到了火堆边。黑焰装模做样地打个哈欠,把头塞到昊风的手里让他抱着自己,一边用白眼斜了牙凌一眼。 昊风叹口气,自从牙凌来了之后,黑焰就象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整天在那里撒娇。他一只手搂住黑焰的脖子,一只手拍拍自己身体另一侧:“牙凌。”他铺开一张完整的岩熊皮,示意牙凌睡在上面。这只岩熊是在袭击牙凌时被阳暮杀死的,昊风把它的皮完整的保存下来,想给牙凌做一件披风。 看了这张“大毛毯”,牙凌心想:“其实飞龙们待我还不坏,红龙还救过我的命,就原谅这只黑家伙吧。”他把手里拎的一根燃烧的木棍扔到地上——他本来是想把它塞到黑焰尾巴上去的,裹着厚厚的皮毛钻到昊风臂弯里。 黑焰和牙凌各枕着昊风半边身体,气呼呼地对望着,谁也不让谁。 “都闭上眼!睡觉!”昊风提高了声音。 “哼!” 黑焰一边闭眼一边磨牙,牙凌则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绿炎和阳暮看着夹在他们中间的昊风,一起摇摇头,昊风不论是对黑焰还是牙凌都是宠爱有余,严厉不足,看来他是永远扮演不了严师、严父这样的角色了。 昊风和牙凌站在德恩·利德公爵领地的城镇外,被守城的士兵拦住,有一句没一句的盘问了大半个钟头,依旧没有放他们前进的打算。昊风有些厌倦了,他伸手到腰部一摸,严厉地问:“牙凌,我的钱袋呢?” 牙凌吐吐舌头,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满满的钱袋,问:“你要几个?” “那是我的。” “好吧,好吧,可是给别人不如给我啊!”牙凌不甘心地还给他,一边还是从里面摸了几个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昊风从钱袋里拿了一些给那名士兵,对方立刻眉开眼笑,把他们放了进去。等他们沿着大路走远,一名队长模样的人从岗楼里走出来,士兵马上把手里的金币双手递上去。他摆摆手没有接,却看着昊风的背影说:“去通知公爵大人,他会对这个人感兴趣的……金眼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人吧?” 街道两边一样有店铺,有行人,昊风却觉得这里和一般的城镇相比有什么不同,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牙凌拉拉他的衣襟:“师傅,这里没有饭馆旅店呢,我们要住在哪里啊?”昊风这才发现,这座城市竟然是没有这些设施的。他平时即使离开云雾山也是在野外露宿,所以只是觉得不对劲,没有看出少了什么,但是牙凌独自流浪了好几年,对于这种方便“寻食”、“工作”的地方当然特别留意。 昊风从这里缺少的设施和路人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里是不欢迎外来人的。 牙凌机警地感受到了某种不安,紧紧拉住昊风的手臂,问:“师傅,现在我们去哪里?” “德恩·利德公爵的城堡,我们快点把事情解决吧。” “嗯,然后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牙凌点着头。 师徒二人加快了脚步,向着建在山坡上的庞大建筑走去。在他们的背后,留下了一双双好奇地、惊讶地、不怀好意地眼光。 德恩·利德公爵居住的城堡依山而建,占地甚广,越是走近这座建筑昊风就越是想起云雾山的一个个“龙穴”来——这座建筑的主人和龙穴的飞龙们一样,把自己居住的地方装饰满了金银珠宝,弄得金碧辉煌的样子,这座城堡在那里耸立着发着光,逆着朝阳走过来的昊风和牙凌都觉得有些耀眼。 看着这样的建筑昊风有种无奈,他无法想象在和飞龙一样喜欢宝藏的领主土地上,民众所要面对的是什么生活,飞龙这样喜欢的宝藏他还勉强可以忍耐,但是人类的当权者这样就让他难以接受。牙凌的看法却和他不一样,兴奋地叫:“看呀!看呀!师傅,多么了不起的地方!我将来一定也要建一座这样的城堡来住!” 昊风半认真半调侃地问:“真的吗?” “哼哼,”牙凌揉着鼻子说,“那也不一定这么俗气了,不过我将来一定要过有钱人的生活!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我要尽情享用!” “象德恩·利德公爵这样?” “那可不行!看看他领地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我这个人看到别人难受自己也不舒服,所以啊,好日子一定要和别人平分才行!” 昊风笑起来,拍拍牙凌的头:“你一定要记住今天说的话。” “如果我忘了呢?”牙凌把自己挂在昊风的手臂上问。 “你不能忘!” “如果我忘了你不会原谅我对吧?”牙凌双脚离地,让昊风带着自己走,聪明地说,“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做让您丢脸的事的!” 昊风把他甩起来兜了个圈子,牙凌“哈哈”大笑着,把头夹在昊风的胳膊下冲上了山坡。 德恩·利德公爵是个四十多岁,有些发福的男人。他坐在大厅里,一只手抚摩着一只猎豹,一只手持着黄金的酒杯,漫不经心地听着昊风的要求。 “……就是这样他们被卖到了这里,所以我来这里想把他们赎买回去。”昊风站在大厅中间,缓缓地叙述他要寻找的人的特征和来历,牙凌躲在他的身后,探着头打量这座宫殿:白玉石的立柱、黄金的门窗、丝绸的帘幔、镶嵌宝石的灯柱、侍奉在侧衣着华丽的美丽少女……这一切都让过惯了穷苦日子的牙凌有点自卑,他一直缩在昊风的影子里,但是一双眼睛滴沥骨碌地转着,可没有少看东西。 “我这里有两千多个奴隶,我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住,”听完了昊风的话德恩·利德公爵说,“不过我可以让他们调查一下——只要你出的起价钱的话!”说着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旁边的侍女马上又为他添上了一杯。 “钱不是问题,一倍、两倍……十倍、二十倍,只要你说出一个数目。”昊风懒怠的跟人讨价还价,只要是可以找到牙凌的亲生父母,金钱方面他确实是不在乎的。 “师傅是个很有钱的人。”牙凌早就有这样的看法了,昊风看起来好象很朴素,对自己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奢侈的习惯,但是他花钱的方式却有点吓人,既不和人家讨价还价,而且不论什么样的货物,他都会用金币来支付,几枚金币仍下去,买低档的物品给的钱都超过高档物品的价格了。“给别人不如给我啊!以后我得替师傅管理财政才行!”牙凌暗中下着决心。 德恩·利德公爵向一名侍从吩咐了几句,侍从匆匆地离开了,公爵说:“我已经派人去找你说的那两个人了,不过……我这里每年都要死上几十几百的奴隶,我可不能保证一定找到他们。” “你!”牙凌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明白奴隶在德恩·利德公爵这样的主人手里死亡率会有多高,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一阵愤怒,一下子从昊风的身后冲出来,向德恩·利德公爵握紧了拳头,“你杀了很多奴隶吗!” “我当然希望他们还活着——我可不愿意损失这样一笔合算的生意。”德恩·利德公爵对着昊风说,“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找到他们,一千枚金币不算多吧?” “一千枚金币!简直是抢啊!一个奴隶的市价才三枚金币!”牙凌叫起来。 昊风按住牙凌的头把他按回去,说:“好,就是这样,一千枚金币。”在他看来,能够用金币来解决事情是很节省麻烦的。他从身上取出一枚金币说:“这是古代东帝帝国的金币,现在市值超过一千两百枚金币,只要找到他们,我把这个给你。” “东帝帝国的金币,”德恩·利德公爵饶有兴趣地说,“很罕见的东西。好,我要一百枚这样的金币,人才能交给你!” “……如果我拿不出那么多呢?” 德恩·利德公爵摸着下巴说:“那就用相同价值的金币代替。” “师傅,他在敲诈你!” “可以,就是这样!”昊风决然地说,“但是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哈哈哈哈!我已经很满意了!现在我们就一起来祈祷那两个奴隶还活着吧。”德恩·利德公爵大笑着,拍拍手,一队半裸的舞姬进来,在音乐声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德恩·利德公爵眯着眼睛欣赏着,手中一边玩弄着一名侍女,使之不时发出惊叫。 牙凌气愤地看着这个人,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向自己的剑,昊风拍了他的手一下,但是昊风自己的忍耐也快要到极限了,对眼前这个男人说不出的厌恶。 先前出去的侍从又匆匆进来,附在德恩·利德公爵耳边说了几句。 “好,人已经给你们找到了!”德恩·利德公爵大声说,“带他们进来!” 两个蹒跚的人影在侍从的引导下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公爵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昊风和牙凌看到,眼前的是一对衣衫褴褛的男女,消瘦、憔悴,如果他们是牙凌的亲生父母的话,应该是三十几岁的年纪,但是外表看起来他们至少有五十岁的样子。但是那个男子和牙凌一样,生着红褐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仔细看起来和牙凌到是有三分相似。这两个人气不敢喘,目不敢斜视的跪在那里,等待着德恩·利德公爵的发落。 “他们就是……”牙凌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昊风的胳膊。 “去去去,烦死了!”德恩·利德公爵挥手把舞姬们赶下去,对着昊风说,“人给你们找来了,金币呢!”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几年从石山买来的奴隶只有这一对夫妻而已,其他的都是年轻女子。随便你们用什么办法来证明吧。” “牙凌,你问他们你父母的事。” “啊……”牙凌怯生生地,开始问一些自己知道的亲生父母的事…… 一个个问题从牙凌口中提出来,牙凌才觉得自己对亲生的父母所知的少的可怜,只能围绕着故乡的风土人情提问…… 昊风看牙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低下身来问他:“怎么样?是他们吗?” 牙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茫然地点点头。 昊风微微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对德恩·利德公爵说:“拿他们的所有文书来,我把金币给你。” 昊风和德恩·利德公爵的文官交换这对奴隶的所有权文书,仔细查看明白,确定是原件之后,把装在袋子里的金币金币递过去。文官把金币倒在盘子里,一五一十的数起来。昊风回头看看牙凌,他还是躲在昊风的身后,抓着昊风的衣角,不时的偷眼看着他的父母,“过去吧,牙凌,他们是你的父母啊。”昊风低声鼓励。 牙凌反复地看着他们,和自己记忆中的父母做着对比:自己的妈妈是个发福的女人,矮胖的身材,圆圆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而眼前这个女人干瘦细长,一直板着脸孔,看着地面;自己的父亲留着落腮胡子,脾气火暴,说话的声音象打雷一样,总是大杯的喝着酒,大声的吹着牛,而眼前这个男子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想到要叫这两个人爸爸妈妈,牙凌有种想哭的感觉。 “孩子……”那个女人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牙凌,“你是我的孩子……” 她有些尖利的声音在大厅里募然响起,牙凌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 女人的声音刺激着牙凌,他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母当时的主人“赐给”养父母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亲生父母的心情——刚刚出生的儿子就被别人抱走,从此再也不能相见。 女人没有得到允许,不敢从地上站起来,向牙凌伸出手,一声一声地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牙凌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妈妈……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 昊风在他的肩上推推:“过去吧。” 牙凌向前走几步,又回头看看,昊风用力点点头。牙凌向她走着,越走越快,最后扑进了她的怀里:“妈妈,你是我的妈妈!” 女子先是紧紧搂住牙凌,接着抚摩着他,亲吻他的脸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昊风看着这一幕,微微闭上眼,或许这一切来的迟了一些,但是这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从此后可以脱离奴隶生涯,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了。昊风在奴隶所有权的文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说:“现在他们属于我了。” 德恩·利德公爵手在金盘里叮叮当当的玩弄着昊风付出的金币,心不在焉地说:“当然,你随时可以把他们带走了。” 昊风看着哭成一团的牙凌母子,他心里十分讨厌这个地方,乐于尽快离开,但是还是想给这一家人一段宣泄心里激动的时间。 跪在旁边的男人也向牙凌伸出手,他刚刚一触及牙凌的身体,女人忽然凄厉地叫起来:“不行!不许碰他!他是我的孩子!” 男人把女人向旁边一推,紧紧抓住了牙凌,把他按在地上,女人扑上去撕扯着他,想使他放开手,从立柱的后面闪出了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几个人一起上前按住牙凌,其中一人手起剑落,刺进了女人的背心。女人垂死之际还是用力掰着男人和士兵们的手,喃喃地说着:“放开他,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 一切卒不及防的发生,牙凌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他母亲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身上,一切就如同历史重演,这是第二次,他的衣服,他的面颊上染上了为了保护他而死的、慈母的血…… 昊风在士兵们刚刚冲出来时已经拔剑在手,向牙凌冲过去,他一连削掉了数名对手的头颅,但是一道魔法闪电出现在他和牙凌之间,令他略一停顿,等他挡开闪电再前行时,一名士兵勒住牙凌的脖子紧紧搂住,宝剑抵在他的喉咙上。 “停下,金眼的龙骑士,不然这个孩子就没命了!”德恩·利德公爵的声音阴森地从昊风背后想起。 昊风缓缓地转过身来。 德恩·利德公爵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昊风说:“尊贵的龙骑士能光临我的领地,实在不胜荣幸。”说着微微的躬身。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庸懒,贪婪的样子,而是目露精光,神态深沉,略显臃肿的身材都有了一种无形的威严。 昊风看看他,再看看周围——所有的舞姬、侍女、仆从和奴隶都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这里只剩下了自己、德恩·利德公爵、牙凌、几名士兵、牙凌的父亲和德恩·利德公爵身边的一个穿着魔法师长袍,把脸也遮挡起来的人,就是他刚才发射魔法闪电,阻止了昊风的行动。昊风那双可以看穿一切魔法的眼睛已经看出,在这个人和德恩·利德公爵的周围设有了一道魔法屏障,把他们保护了起来,自己即使想采用“擒贼先擒王”的战略也无法奏效。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舞姬、侍女甚至德恩·利德公爵的态度和讨价还价都是为了引诱自己放松警惕的计谋,而自己就乖乖的上了他的圈套,在厌恶和庆幸的双重心理下轻易的让牙凌离开自己身边。看来自己的身份和行踪早就在德恩·利德公爵的掌握之下了,他安排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妈妈!”牙凌爆发出一声惨呼,“妈妈!!”他刚刚意识到眼前发生的惨剧是真实的,歇斯底里地狂喊起来,奋力挣扎着要扑向地上的尸体。 昊风现在明白,在这对夫妻被带来这里之前就接到了命令,要他们把牙凌引诱到昊风的警戒范围之外,并且抓住他,但是牙凌的母亲在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母爱胜过了对德恩·利德公爵命令的恐惧,她不顾一切的要认下儿子,并且宁可牺牲生命来保护他。“如果我再小心一些,如果我不被眼睛看到的东西迷惑,她就不会死,牙凌也不会再一次失去母亲!”昊风痛心自责,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 “妈妈!妈妈啊!!”牙凌挣扎着,士兵用力扭住他的手臂,宝剑也有意无意地刺破了牙凌的脖子。 “牙凌,不要动!”昊风大喊一声,“不要动,相信师傅。” “师傅……”牙凌被昊风的声音唤回了理智,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师傅,她是我妈妈,她真的是我妈妈啊……” “我知道,牙凌,你是个好孩子,有两位妈妈都这么爱你,所以你要珍惜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等师傅来解决,你要听话!” 牙凌吸吸鼻涕,点点头。 德恩·利德公爵没有打扰昊风和牙凌说话,他有意地让他们交谈,好让昊风更加明白他目前的处境。当昊风再次怒视着他时,德恩·利德公爵说:“金眼的龙骑士,现在让我们好好地谈谈吧,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去为我做。” “说。” “好,爽快!”德恩·利德公爵大笑起来。 昊风知道这个男人用尽心机控制住自己,所要提出的一定是十分棘手的要求,如果他提出要自己把寂月魔杖交给他怎么办?或者…… “在奴山有一座风神的神庙,在那座神庙里有一面墙壁,墙壁上镶有一块水晶,不论用什么手段,我要你把那块水晶带来给我。” 昊风冷冷地看着德恩·利德公爵,他身边有训练有素的士兵和魔力高强的魔法师,如果事情象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的话,他就不会要自己去做了吧。 “如果你因此死了,我也会放了这个孩子的,你可以放心。不过这件事由龙骑士去做再合适不过了,你一定可以成功的,哈哈哈哈。”德恩·利德公爵说。 “我把你要得东西带来,你就放了牙凌?”昊风一定要他亲口承诺。 “那是当然。” “好,虽然我不是龙骑士,可是我会带来给你的。”昊风看向牙凌,“什么也别做,等师傅回来。”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这个奴隶已经是你的了,你带他走,我可不想替你饲养他!”德恩·利德公爵叫住昊风,指着那个男人说。 昊风看着那个男人:他还是跪在地上,帮助士兵按着牙凌的脚。妻子的死和亲生儿子的重逢都不能使他有什么感动,他只是忠实地执行着主人的意愿而已。昊风走过去,把牙凌母亲的尸体抱起来,他不能让德恩·利德公爵象处理垃圾一样处理这个女人,虽然她已经死了,至少要留给牙凌一个可以怀念的坟茔。至于她的丈夫,昊风淡淡地说:“他,我不要了。” 看着他走远,德恩·利德公爵不无得意地笑起来,挥挥令人带牙凌下去:“好好的招待,他是我重要的客人。” “公爵大人,这个男人一定可以拿到那个东西的,恭喜公爵大人的大事就快要达成了。”德恩·利德公爵身边的魔法师向他躬身祝贺。 “哈哈,他能不能拿到那个东西并不重要,只要他可以对付那个人就可以了。”德恩·利德公爵阴冷地笑着,“这件事做不成还有下一件,还有再下一件,我要把这个男人发挥最大的功效才行啊,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德恩·利德公爵自得其乐得设想着,一名侍从进来行礼说:“公爵大人,宗方他们到了。” 德恩·利德公爵挥挥手说:“来得正是时候,叫他们进来,已经到了行动的时候了……” 昊风把事情的经过和飞龙们叙述了一遍,说:“因为这样,我们只好再次延迟云雾山的时间了。” “可恶的人类!”阳暮第一个大叫起来,“让我去把他的城堡踩平!” “对!把他撕成碎片!”黑焰不甘落后地叫,“让他知道得罪龙族有什下场!” “可是那个孩子还在他的手中。”绿炎永远是最冷静的飞龙,“先设法把他救出来才行。” “他就是这么麻烦!不会保护自己的小虫子!”黑焰很高兴地批评着牙凌,它不喜欢牙凌分走了昊风的关心,但是它并不希望牙凌死掉,“那我们先去救他吧。” “那么大的城堡,不知道他会把牙凌关在哪里?贸然行事只会给他带来危险,我先去把德恩·利德公爵要得东西拿来,到时候他一定要带牙凌出来交换,我们那个时候再行动。” “喔,还要那么久~~”黑焰失望地说。 “不知道那个神庙里除了德恩·利德公爵要的水晶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宝物?我们一起带回来吧。”阳暮神往地说。对于飞龙来说抢夺宝物是很平常的事,它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阳暮,我自己去那里,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黑焰第一个不满意:“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去!” 昊风认真地说:“德恩·利德公爵提出的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也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事,牙凌是我的徒弟,这件事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才造成的,我不能因为一己的私事把龙族牵扯在内。” “昊风,”绿炎责备地说,“你本来就是龙族的一员,你的事当然也就是龙族的事。” “所以我更不能让自己的事影响我的种族的名誉。” 绿炎和阳暮一起叹口气,它们知道昊风这个人有多么死脑筋,他一旦认定了事情是他自己的责任,必须自己承担后果就没有“龙”能把他扭转回来。黑焰却不想这么多,不依不饶地叫嚷:“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不行!” “我要去!!!”黑焰放大了声音。 “黑焰!不许任性!”昊风斥责说。 黑焰不管多么任性任意都从来没有挨过昊风的责骂,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对不起,黑焰,”昊风伸手抱住它的脖子,“我的心里很乱,我不该这么大声冲你说话。” “啊,”黑焰有点不好意思说,“没什么,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了。” 昊风独自越过山头而去,飞龙们停留在原地,耐心的等待着去把德恩·利德公爵的城堡踩平的时刻到来。 昊风独自走山路上,他习惯了骑龙飞行,自己在山里行走的速度有点慢,而且他一边走一边还在生自己的气:全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女人,也害的牙凌成为了人家的人质,现在还无缘无故地向黑焰发脾气。他不知道自己一路下来犯了多少错,但是他知道,不论如何都要救出牙凌,那个孩子除了自己以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奴山的山势不高,方圆也不算宽广,山下居民不多,山上的风神神庙更不是什么知名的、大规模的神庙,昊风站在山腰,这座只有一座大殿和十几间厅堂的神庙全貌便尽收眼底。神庙建在半山坡上,沿着百余阶石阶而上,穿过三对石柱,正面就是建有风神神像的大殿,两侧扇形排列着神官们生活、学习、居住的厅房,而德恩·利德公爵所说的那面墙,就在所有这些建筑的最后面。 在一般人看来,这真是一面很奇怪的墙,墙是用粗石简陋的建造的,大约四、五米长,前后都不靠着其他建筑,突兀的树立在一块空地当中,墙的正中间不知用什么颜料,小孩子涂鸦一样的画了一个兰色的大圈,圈的中心就镶嵌了一块体积不小的水晶。单看这块水晶也确实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但是在昊风的眼中看到的是围绕着水晶的强大魔法,因为这些魔法在他的眼睛里如此清晰的显现,以至于昊风都无法完全看清墙的样子。 “好强大的魔法建筑!”昊风不由感叹,即使在云雾山,他也很少看到被这么强大的魔法围绕的东西。这使他对这面墙更加感兴趣:在一座庄严的神殿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粗陋的建筑?墙的形状,墙上的涂鸦和那块水晶又是为什么而有的?德恩·利德公爵想要的这块水晶又有什么意义? 昊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顺着山坡向下跳跃,想再靠近一些观看。 “站住!” 昊风停下步子,那个严厉的声音又从他背后响起来:“你是什么人?竟敢私入禁地!” 昊风转过身,他身后数步的地方站着一名神采奕奕的青年,正张弓搭箭的对着他。青年二十三、四岁,和昊风外表的年龄相仿,五官清秀,神情刚毅,身上竟然穿着和昊风同样的红黑相间的软甲,这套甲胄印有明显的飞龙、闪电和海洋的标记,是属于黑暗时代著名的“战龙队”所有、由黑精灵族早已失传的技术铸造的护具。战龙队在黑暗时代全军覆灭于血域山谷之战,这种软甲其实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东西。而唯一从飞龙们收藏中遗留下来的两件,原本都是属于昊风所有的。 昊风还记得岩风要离开云雾山的那天,自己把珍藏的一套软甲拿出来,请岩风带走,作为自己送给它的骑士的礼物,大家依依惜别的情形。 青年看见昊风的金眼和身上的软甲,也有些吃惊,他把弓箭向昊风指指,示意他解下配剑走过去。 昊风淡淡地一笑,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是什么人了——“灰龙游侠,故·冬晨。”他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故·冬晨对于被叫出名字一点都不吃惊,他早已经习惯了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了,他依旧严厉地看着昊风问:“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云雾山的昊风·龙行。”昊风报出自己的名字时观察着故·冬晨的反应——他确定岩风是没有对故·冬晨提起过自己的,因为对方显然是对自己的名字一无所知,他心里暗想:这样也好,自己就趁机了解一下这名龙骑士的实力,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资格做为岩风的骑士吧?“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拿那个东西。”昊风向石墙上的水晶一指。他既然有意的想和故·冬晨较量一下,语气中就故意的添加了几分挑衅。 果然,故·冬晨立刻抽出了宝剑:“原来你是那个‘恶毒公爵’派来的人!” 昊风也拔剑在手。 两剑相交,两人擦肩而过,又立刻转身面对对方。 “好!”昊风低声称赞了一句。 故·冬晨连刺数剑,昊风一一的化解,还轻松地向他还击了一招,故·冬晨跃在空中闪躲,并且飞足向昊风的头不踢去…… 昊风在最近短短的日子里接触了来自飞龙大陆各个国家的战士和魔法师,也跟号称黑川国第一勇士的新侠亲王交过手,可是这些对手没有一个可以在他的剑下支持超过二十个回合。昊风对自己的剑术有着绝对的自信,而眼前这个故·冬晨已经和他缠斗了四、五十招,竟然还没有露出败像。虽然昊风的心里对故·冬晨充满了赞许,但是故·冬晨却有和他截然不同的感受,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剑招犀利,力沉势猛,竟然使他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自从成为龙骑士以来,故·冬晨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而且这一切决不是仅仅依靠了飞龙的力量,难道今天竟然要栽在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家伙手里不成? “可恶!”故·冬晨大喝一声,把剑舞动的更快,奋不顾身的向昊风扑去。 “不愧是岩风的骑士。”昊风露出一抹微笑,“他确实不会辱没了龙族的名誉。”他猛地挥剑,故·冬晨的剑脱手飞了出去。接着脚下一绊,故·冬晨跌倒在地,昊风后退几步,称赞说:“好剑法!” 故·冬晨因为他的这句话立刻涨红了脸,大声说:“你要杀就赶快动手!不用说这些来调侃我!” 昊风歉意地说:“灰龙游侠,您误会了,我无意与您为敌。”说着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故·冬晨一把拍开他的手,就地向左侧让开,一阵风声掠起,随着故·冬晨的一跃而起,闪到旁边,一只巨大的飞龙从天而降,把昊风扑到了身下。 牙凌被关进这个华丽的房间已经是地三天了。 房内,两名奴仆和那个应该是牙凌父亲的男人寸不不离地跟着他,房外,四名士兵按着配剑分立两侧。这里的衣食住用,包括奴隶们的服侍,无一不是牙凌从未享受过的。现在的牙凌半躺在窗口的躺椅上,一边张大嘴等着奴隶把切好的水果放进他的嘴里,一边看着一本关于龙骑士战争的小说,不时无所事事地看看窗外,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突然经历了丧母之痛,又被掳为人质的牙凌最初被关起来时,也曾经大哭了一天一夜,但是他很快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做什么用都没有!于是第二天一早,他擦干了眼泪,打起精神,一边把德恩·利德公爵派来服侍他的奴隶支使的团团转,一边开始打着鬼主意。 牙凌“工作”时使用的道具:铁丝、小套子、小钩子什么的,和昊风为他买的宝剑一起被他们拿走了,但是……牙凌伸手摸摸自己的口袋,他主动为昊风“保管”的一袋金币还在那里。“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呢!”牙凌躺下来,挥手家奴隶们滚开,“你们看着吧,我才不会乖乖的作你们的人质呢!我可是龙族战士的徒弟!……不知道师傅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故·冬晨拾起自己的剑,他心里有十分的不甘心——解决这个金眼男子的竟然是自己的飞龙而不是自己!故·冬晨极为以自己龙骑士的身份为荣,所以他的自负使他更加格外的介意别人把他视做依靠飞龙的力量取得名声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在这个金眼男子手下输的如此的彻底,终究还是要利用飞龙的力量来挽回败局。他看向岩风,因为一直没有听到金眼男子的挣扎声,估计他已经凶多吉少了。可是他这一回头,却看到他无法相信的情形: 昊风双手搂着灰龙的脖子,整个人挂在灰龙身上,灰龙也用一只巨大的爪子拍着昊风的背,十分亲热的样子。昊风“哈哈”大笑着:“岩风,你这个无情的家伙,一走两年多,也不回家来看看我们!” “昊风!你怎么在这里?绿炎、阳暮也来了吗?”岩风不胜惊喜地问。 “岩风,这是怎么回事?”故·冬晨不由叫起来。他成为龙骑士之后越来越了解飞龙这种生物:强大、骄傲、目空一切,就象岩风,它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类都视为“虫子”,甚至不屑于跟他们交流。而自己都岩风也保持着100分的尊重,从来不曾把当做坐骑来使唤,也不曾对它有过任何放肆的举动。为什么这叫个昊风的金眼男子竟然一上来就可以和岩风如此的亲热?难道他也是个龙骑士?可是岩风的骑士是自己啊! “对了,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岩风兴高采烈地说,“昊风,这是我的骑士,故·冬晨。” 昊风躬身行礼说:“我已经久闻灰龙游侠的大名了。岩风,你挑选了一个很了不起的骑士。” 自己的骑士得到族人的称赞使岩风眉开眼笑,它又拉着昊风对故·冬晨说:“故,他是我们龙族的战士,昊风。” “龙族的战士?”故·冬晨十分不界地说,“可是他是一个人类啊!” “他就是我们龙族的一员!”岩风坚定地说,“昊风跟我们一起住在云雾山,我不是说过,你现在穿的战甲是我一位族人送的礼物吗,那就是昊风啊。” “我确实是一个人类,”昊风虽然以身为龙族一员为荣,但是他从来不否认自己的人类身份,“我只是很幸运的被飞龙们接纳为族人而已。” “昊风!你是云雾山的重要一员!你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族人!”岩风略带责备的说。 “我知道,云雾山是我记忆中唯一的家。” 故·冬晨气呼呼地看着昊风,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和飞龙如次亲热的人类。 昊风在山石上坐下来,把近年来云雾山发生的事告诉岩风…… “是吗,天横已经不在了……”岩风黯然地说。 天横是一只三千多岁,曾经参加过卅年战争的飞龙,它生前一直是云雾山的第一魔法师。它的龙骑士是当年和刹拿、精灵王(渝的祖父)、圣光明王齐名的四大魔法师之一、也是其中唯一女性的神英·佶。云雾山的飞龙们,象岩风、绿炎、阳暮、风行、银等都是它的学生,而昊风是其中最“不肖”的一个(学了五年,连闪光魔法都没有学好),但是天横还是把自己的遗愿交托给了昊风,昊风和阳暮、绿炎就是因此而来到了黑川国(未成年的飞龙是不被允许离开云雾山的,黑焰是自己偷偷溜出来找昊风他们,不是被昊风带来的)。 “天横说,它的魔法书和魔法用具全留给你,它希望你能继承它之后成为云雾山的第一魔法师。” “我永远不可能超越天横……”岩风叹息说,“那么你是来找我,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不,我是遵从天横的遗愿,来黑川国交还寂月魔杖的。” “寂月魔杖!”岩风一下子跳起来,引起了一阵风尘乱舞,“在哪里?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我已经归还神英·佶的后代了,这会司天横的遗愿。” “是吗,”岩风失望地说,“你应该先给我看看再还啊。四大魔杖之一的寂月魔杖……神英·佶是天横的骑士,她战死沙场之后,寂月魔杖当然最有可能在天横那里,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你真不应该马上交出去啊,我好想看看啊!” “你已经两年没有回月光山了,我到哪里找你啊!” “唉~~”岩风对于不能看到寂月魔杖耿耿于怀。 故·冬晨一直听着岩风和昊风说话,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插不上嘴,“天横”、“绿炎”、“阳暮”……这些都是飞龙的名字吧?昊风随口说来,这些令世人景仰、畏惧的生物在他口中就象他的家人一样。关于寂月魔杖在黑川国掀起的浩然大波故·冬晨也有耳闻,没想到引起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他越来越烦躁,看岩风和昊风还在絮絮地说着,忍不住大声说:“岩风,你的这位组‘人’可是德恩·利德公爵派来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他为何而来!” “不可能!”岩风一晃脖子,“我们龙族的战士怎么可能听从人类的支派——还是那种人类!” “不,”昊风抬头看着岩风的眼睛,“我确实是因为德恩·利德公爵而来的,而且我必须拿到那块水晶交给他,去交换我的徒弟牙凌。” 德恩·利德公爵坐在大厅里,面前站着七、八个神情凶悍的男子。 这群男人都是身着软甲,足登长靴,浑身紧衬的打扮,各带着兵器。一共有四个人类,两个矮人和一个牛头人。他们的头领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人类男子,高大魁梧,面容粗旷,灰色、凌厉的眼睛,蓄着落腮胡子,上身没有铠甲,敞开着衣襟,说话声如打雷,正向着德恩·利德公爵指手画脚地说:“你确定你说的那个金眼男人能够对付灰龙游侠?我可不会用我的弟兄们的命来冒险!” “那时当然!他也是一名龙骑士,自然可以对付故·冬晨!你们要做的,就是趁他们相斗的时候把我要的东西拿到手!” “金眼的龙骑士?我到从来没有听说过……再说,真的是龙骑士怎么可能听从你的派遣!” “大概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吧,大名鼎鼎的‘恶毒公爵’吗!”一名矮人插嘴说。他所有的同伴一起大笑起来。 “宗方!注意你们的言辞!”站在德恩·利德公爵身边的侍从出口斥责。 “哈哈哈哈!”这下他们的笑声更大了,连他们的首领宗方也跟着笑得东倒西歪,“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在我们面前摆出贵族的架子!哈哈哈哈,我们可是天下第一的盗贼集团!这次是你的主子有求于我们!” 德恩·利德公爵经受着这样的侮辱,依旧面不改色,说:“宗方,这次交易就是这样的,看你答不答应。” “答应,有一万枚金币可以赚的生意我怎么可能不答应!还是老习惯先付一半,我们现在带走。”宗方捻着手指头说,“现在!” 五千枚金币被分成几个口袋,盗贼们背在身上,摇摇摆摆地唱着小调走了出去,一名盗贼在出去之前还吐了一口痰在德恩·利德公爵金碧辉煌的大堂里。 他们偶出去之后,德恩·利德公爵和身后的魔法师交换了一下眼色,吩咐侍从:“去把那个孩子带来,我有话要问他。” 侍从匆匆而去,过了一会去独自回来,惶恐地说:“公爵大人,那个孩子……他……他说既然是您有事情要请教他,就应该您去见他。” “哼,”德恩·利德公爵冷笑一声,“这次的人质到是个难缠的种!” 牙凌还是半躺在躺椅上,手中抓着一把飞镖闭着眼瞎扔,弄的屋里的几个奴隶上窜下跳的躲避着,看到德恩·利德公爵进来,他又举起一只飞镖,眯着一只眼睛瞄准他,看到几名侍从慌忙挡到德恩·利德公爵身前,他哈哈大笑起来,把手里的飞镖往地上一丢,笑嘻嘻地说:“来请教我了吗,请教吧。” 德恩·利德公爵是一个眼色,两名侍从冲上去,把牙凌拎到德恩·利德公爵面前,扭着他的胳膊使他低下头。德恩·利德公爵阴沉地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打掉你的牙!” “你打呀!”手臂被扭的生疼,牙凌眦着牙笑,“看看你能不能从我没有牙的嘴里掏出一句话来。” 德恩·利德公爵冷冷地看着他,牙凌扬着眉毛和他对看。几天下来,德恩·利德公爵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奴仆的报告,知道这个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生死不怕的“油条”,这个时候却也拿他没办法,挥手命令侍从放开他。 牙凌往椅子上大摇大摆的一坐,清清嗓子说:“请教吧。”德恩·利德公爵刚要开口,他又阻止说:“哎,还有,我刚才忘了说,想向我请教我师傅的事的话我可是要收费的,一个问题一枚金币——要我师傅付给你的那种。” “看来你这个孩子真的不怕死。” “不怕!”牙凌竖起一个手指头,“一枚。” 德恩·利德公爵盯着他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喂,别忘了你欠我一枚金币!”牙凌在后面吆喝。 “公爵大人,不如严刑逼问。”一名侍从建议。 “他是那种能逼问出来的人吗?” “他毕竟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德恩·利德公爵猛地转身盯着那名侍从,“给我看牢他!小心阴沟里翻船!” “那么……那名金眼男人的事?” “向黑川国那边打听,仔细一点,连他在那里时的一举一动都别放过!还有,叫神庙那边的内线盯住他和宗方!” “这堵石墙,是来自月光山的神圣魔法师建造的,那是100年前的事。那时这一带出现了一只来自幽冥界的魔怪,魔怪危害地方,伤人无数,我们这里的神官们根本没有能力收服它,直到神圣魔法师路过这里,才把魔怪驱逐回了幽冥界。他设置了这道石墙,封锁住和幽冥界的通路,防止魔怪再次回到人间。所以这堵石墙不仅仅是我们神庙的至宝,也是这一带安定的关键。可是从半年前开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德恩·利德公爵一再的派人来试图把这块水晶夺走,我们神庙力量弱小无力抵抗他的邪恶用心,只好向游侠联盟求助,幸而得到灰龙游侠亲自前来,这块水晶才能保存到今天。” 神庙的老神官长向昊风诉说着这堵石墙的来由。 “月光山的神圣魔法师……”昊风念着这个似曾耳闻的名字,一边用手抚摩着石墙——石墙在这么近的距离由他的眼睛看来,全是一道一道的魔法气在流来往穿梭,笼罩住整个地方,石墙和附近景物的存在一片模糊,只有那枚水晶清晰的显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最强大的魔法物品在昊风的眼里才会以这种形态出现:如此的明显,却又一点不呈现令人难以直视的眩目感。“神圣魔法师,”昊风再一次念这个名字,这次他是为了让自己记牢这个人物,“竟然可以做到这样,就算飞龙魔法师们也要赞叹吧?”可是昊风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问:“为什么有这个兰色的圈子呢?这好象不是什么魔法吧?” “这个……”神官长有点难以启齿,“据说是神圣魔法师自己画上去的,他说这样他用魔法做的水晶就比较显眼……而且,而且,他说这是为了好玩。” 昊风睁大了眼睛,在他看来,象神圣魔法师这样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应该是有深意的,“只是为了好玩”?这大概是后人杜撰的吧? “你现在明白了吧!”故·冬晨说,“这块水晶关系着一方平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拿走!” “可是昊风的徒弟……”岩风说。飞龙对于一方平安什么的没有兴趣,它更关心族人的事。 “不能保护自己的徒弟是他的事!怎么可以把自己的责任转嫁到这一方水土身上!” “故,别这样说。” “不,他说的对,”昊风叹口气,“不能照顾好牙凌是我的错,所以我不论如何都要救他——我不会让幽冥界的魔怪威胁到这个地方,但是我要救牙凌!我想再请问一个问题……”他转向神官长,“为什么神圣魔法师的力量这么强大,当年他不斩草除根,而是让魔怪逃回了幽冥界呢?” “唉~~”神官长长叹一声,“说来话长啊……” 第六章 幽冥之界 漆黑的夜色里,黑色飞龙的身影在天幕下几乎难以察觉,它小心翼翼地拍着翅膀,直到到了估计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才加快了速度。它一边飞一边忿忿地想:“我才不要在那里傻等着呢,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家伙的城堡踩平,看着吧,我自己也可以把那只小虫子救出来!”它很少离开云雾山,这也是第一次独自在云雾山以外的地方飞行(上次从云雾山溜出来找昊风·龙行的路上可是有二十多只飞龙跟在它后面追),觉得格外的自由,边飞边在空中翻着跟头。 当天色渐渐亮起来,越过田野之后,下方出现了疏疏落落的民居。早起的人们无意中看见一只飞龙正从上空经过,顿时引起了一片混乱,人们惊慌奔走、呼叫、鸡飞狗跳,黑焰很喜欢人们看见它后的这种表现,刻意地又在这个村庄上空飞了几个来回,把所有的人都吓的躲回了屋子里之后,才吼叫几声,得意洋洋地飞走。 村子里的人们好不容易盼着它飞远了,才松下一口气,三三两两的从房子里出来,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还不等他们稳定下情绪,就见又有一红一绿两只飞龙从远处飞来,以黑龙数倍的速度从村子上空一掠而过。其中一只龙发出极大的咆哮声,几乎是挟着风雷在飞行,当它们掠过时,半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等我抓住那个家伙!哼哼!等我抓住它!”阳暮一边飞一边咬牙切齿地嘟囔。 一向的绿炎保持着沉默,只是不断的加快着速度。 它们的下方又出现了一个因为刚刚看见飞龙而混乱不堪的村子,人们对着它们指手划脚地议论着。当一觉醒来发觉黑焰不见了之后,本来它们还在考虑黑焰会去哪里?是去了德恩·利德公爵的城堡?还是去找昊风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的踪迹好找的很,它根本是在一路恐吓人类一路前进,沿着这些村镇不怕找不到它。 绿炎和阳暮沿着下方的混乱加快了速度,果然,在一个城镇的上方,它们看见了正在人们上空来回飞行,不时还吼叫几声,喷吐几口火焰,耀武扬威的黑焰,显然把人们吓成那个样子使它很开心。 “黑焰!你给我站住!” 阳暮的吼声使黑焰从得意中清醒过来,转身就逃。 “你给我逃!”阳暮俯冲下去拦住它,怒火冲天地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要去救那只小虫子!”黑焰嘴硬。 阳暮一翅膀拍在它头上:“昊风叫你等着你忘了吗!” “我凭什么要听他的!我偏要去把那个城堡踩平!” “黑焰,你太不听话了!只会给大家添麻烦!”连好脾气的绿炎也忍不住开口责备。 “我就是要去!” “给我回去,不然就赶你回云雾山!” “放开我!我就不回去!” …… 地面上的人们只是看见三只飞龙在相互咆哮,大家都在害怕它们在这里打起来,连累这个城镇变成废墟,有人甚至跪下来开始祈祷。幸亏它们只是彼此咆哮了一阵子,其中两只体形比较大的飞龙就一起抓住那只比较小的,押着它向远处飞走了。 一名士兵匆匆进来,附耳在德恩·利德公爵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德恩·得德公爵放下手中的酒杯,扬了一下眉头。 “是真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德恩·利德公爵沉吟片刻吩咐说:“快,把那个人质关到地牢里去。” 士兵领命出去了。 在一边的魔法师不解地问:“公爵大人,这是……” 德恩·利德公爵沉声说:“刚才有三只飞龙飞到了我的领地上空又飞走了。” “三只飞龙?”魔法师失声叫起来,“难道是那个龙骑士?可是一名龙骑士只能指挥一只飞龙啊!” “不可不防啊……”德恩·利德公爵说,“告诉宗方他们,抓紧时间行动。” 牙凌被从豪华的客房拖进了地牢,扔在一堆稻草上,他吐着嘴里的稻草大声咒骂着,听着铁门关上的声音和士兵们皮靴声走远的声音过后,他才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脸上露出狡黠地笑容。他打量着这个地牢:十步见方的牢房半埋在地下,只有一个小气窗和地面平行,可以从其中看见路过的士兵、仆人、奴隶等的脚。牢房三面是墙,一面是密不通风的铁门,铁门上只有一个安装了一排铁栏的小小窗口,栏杆的密度连手都伸不过去。 “这里还不错,比豪华客房好多了。”牙凌这么想着,“至少不会有人整天整夜的跟着我。”他先跑到铁门前向外看,发现外面是一条灯光昏暗的地下通道,通道里每隔不远就站着一名士兵们,但是牙凌的牢房门口却没有专门的安插人看守。“大概是因为知道我不可能从这个牢房里逃出去吧。”牙凌踢踢铁门想。他又来到气窗下,跳起来抓着护栏,把自己吊在上面往外看。外面是条狭窄的走廊,两边都是很高的建筑物,这条走廊好象是城堡里的重要通道,士兵、仆从来往不绝。牙凌有点差异地想:“为什么反而把我弄到人多的地方?”他再仰头想上看看,恍然大悟,“明白了,因为这个地方飞龙们是下不来的啊。”他冷笑一声想,“它们下不来难道我不会上去?我才不想要那个黑家伙来救我呢!”他正在嘟囔着,却看见一个红胡子的矮人扛着斧子,在一名士兵的引导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什么人物啊?”牙凌心想,“看他的样子不会是德恩·利德公爵的手下——他的手下都跟些哈巴狗似的,这个家伙却象个打狗的啊。”他继续呆在窗户上,留心看那个矮人什么时候出来。 年老的神官长听了昊风·龙行的问话,叹息了好一阵子才开始叙述当年的事:100年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附近的空间产生了扭曲,出现了一个可以连通幽冥界和人间界的裂缝,一只幽冥界的魔怪发现了这个通道,就开始从那里堂而皇之的往来两界,这片地方的居民顿时陷入了恐慌。开始这只魔怪还比较收敛,只是在人类的村庄、城镇里四处游荡,甚至偶尔在集市中拿幽冥界的矿石和人类买卖,但是当它发现到人类是一种和它相比弱小的多的生物时,它不愿意再和人类平等相待了。这时的人类已经对这个魔怪的存在感到了习惯,大多数人已经对它失去了戒心,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忘记它是一只来自幽冥界的可怕生物,时时刻刻防备着它,这个人就是这个地方的领主世玄。 世玄领主自从魔怪来到他的领地上后就一直派人密切地监视着它,他认定了这只魔怪一定会给地方带来灾难。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一天晚上,魔怪袭击了跟它交易的商人,不但杀死了这个人,还把他的住宅夷为了平地,商人的妻子、子女等十几人都一同丧生。得到报告的世玄领主立刻带人前往,结果是世玄领主本人和他带领的四十多人的精英部队被杀红了眼的魔怪全部歼灭,当天晚上那个地方变成了一片血海。 失去了领主后整个地方的人民惊恐万状,人人自危,一边派人向国王求援,一边雇佣了佣兵,组织了自卫队,试图杀死魔怪。可是能够来往于两界间的魔怪神出鬼没,力量也远远不是人类和佣兵们所能及的,于是那一段时间内几乎每天早上都有佣兵和战士的尸体被发现,渐渐的没有人敢在夜里出门,也没有商队敢经过这个地方,整个地方的经济和生活秩序都在崩溃,有一些人已经开始逃离这块土地。 这时,精灵族的王子,世人尊为神圣魔法师的少年偶然经过,他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了希望。 神圣魔法师只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找到了空间裂缝的所在,并且拦住了正要逃回幽冥界的魔怪,他施展了强大的魔法,把魔怪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在他马上就要取胜的时候,一名人类的士兵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幽冥界有一种其他空间没有的珍贵的矿石,是制造魔法药剂、魔法道具的绝佳材料,一般只有通过法术高强的魔法师从幽冥界召唤生物带来,所以价格昂贵而难得,这只魔怪曾经和人类交易的,就是这种矿石。当时那名人类士兵看见了有几块矿石被扔在空间裂缝的旁边,一时生出了贪念,想走过去捡。他不知道一般的生物是无法通过扭曲了的空间裂缝的,于是在杀死魔怪和拯救一名将要绞成肉酱的士兵之间,神圣魔法师选择了后者,他救了士兵,而魔怪趁机逃回了幽冥界。 死里逃生的魔怪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神圣魔法师又不可能总是守在这个地方,所以他利用魔法制造了这面魔法墙壁把空间的裂缝堵住,墙上的水晶就是整座墙壁魔法的中心,也是空间裂缝的中心位置,这个地方的人世世代代都知道绝对不能破坏这堵石墙,更不能动这块水晶,因为这样做的话,一旦破坏了神圣魔法师的魔法,幽冥界的魔怪随时会再回来。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德恩·利德公爵竟然对这块水晶感起了兴趣,数次派人来抢夺,这里的人只好请出了游侠联盟的游侠们来主持公道。 “原来是这样。”昊风·龙行听完后常常叹口气。因为一个人类的贪心而功亏一篑,当年的神圣魔法师一定也很不甘心吧?他看着故·冬晨和神官长,还是坚定地说:“但是我还是要拿这块水晶去救我的徒弟!” 故·冬晨猛地拔出长剑:“那你先过我这一关!” 昊风·龙行看着他问:“这石墙,这水晶,就是为了封闭往幽冥界的通路,防止魔怪回来而设的吧?如果没有了那只魔怪,这块水晶就不需要了吧?” “你什么意思?” “我去幽冥界!除掉那个魔怪以后我再拿走这块水晶。”昊风·龙行断然地说。 “你简直疯了……”故·冬晨难以置信地说。 昊风苦笑一下,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被人这么形容,他静静的看他一眼,整顿了一下装备,向那堵石墙走去。 “站住!”故·冬晨连忙拦住他,“我承认你是个很强大的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幽冥界的魔怪!不是我或者其他的人类!凭你的本事是不是真的应付的了!而且就算你杀了那个魔怪,其他的魔怪发现了这个缝隙怎么办?万一成百上千的魔怪都从这里拥出来,你对付的了吗?到那时侯我们到哪里再去寻找神圣魔法师来施加封印!” “你对幽冥界知道多少?”昊风·龙行回头问,“你对魔怪知道多少?你去过那里吗?” “当然没有——那不是人类能去的地方!” “我知道,”昊风·龙行说,“因为我曾经去过。” “喔!我记起来了……”岩风突然插口说,“就是上次风行说的那件事吗!你终于还是替它去了!” 昊风·龙行不禁笑起来:“不然它就每天都吟诗给我听,我想干脆到幽冥界不回来了也好,总胜过每天听它的作品。” 岩风和他一起“哈”笑起来。 故·冬晨在心里萌生出的对昊风·龙行的不满越来越强烈,不过说他是龙族的一员到有些道理,他对其他人冷淡而高傲的态度和对自己“族人”的关切、热情,确实很象飞龙们的表现。 “幽冥界不是魔界或者地狱界,”昊风·龙行向他们解释说,“那里居住的不是穷凶极恶的魔鬼。我曾经受一位族人的拜托去过一次幽冥界——它打开的空间通道过不去一只飞龙,云雾山也只有我能去。我看见的那里的居民是一种长相古怪凶恶,但是很羞怯的生物,胆子也很小,人一走过去他们就躲起来了。我看到他们可以用手轻易的敲碎岩石,但是却不袭击生物。知道我想拿那些矿石,他们放下就走开,也不和我争夺——不过那些矿石在那里遍地都是,也没有必要争夺。所以我觉得幽冥界的魔怪不是可怕的怪物,那只袭击人类的一定是其中特别的一只。如果除掉它的话,留下这个通道也没有坏处,至少通过和他们交易矿石可以使这里繁荣。但是从我的观察来看,不是特别胆大的魔怪,恐怕也不敢来人间界——我们看他们是可怕的怪物,他们也是觉得人类十分的丑陋可怕啊。”昊风·龙行很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停了一下又把自己曾经在幽冥界的见闻说了一遍。 听完了他的话,故·冬晨和神官长对视一眼,听他这么说了,竟然觉得他说的事是可行的了。 “那么我也要去!”故·冬晨大声说,“我亲眼看见那里的情形才能相信你!” “可是……”昊风·龙行犹豫说,“那个裂缝不是用魔法打开的通道,而是扭曲了的空间,说不定会……” “被绞碎对不对!”故·冬晨提高了声音,“既然你能过去,我自然也能!我才不怕呢!” “好,”昊风·龙行不是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我想岩风可以送……我们过去。”他本来想说的是送你过去,但是及时的改了口。 岩风偷偷吐吐舌头——能够逼的昊风·龙行说谎,自己的骑士还真是不得了呢! 昊风和在故·冬晨来到石墙下,他凝视了那块水晶片刻,向它伸出了手。他的手一触及水晶,以水晶为中心,整堵石墙就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水晶以它本身的意愿抗拒着这股想要把自己取下来的力量。昊风·龙行身上蕴藏的强大魔力和那位神圣魔法师下的魔法展开了对抗,各色的光交织成一片,把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诡异的颜色。 悄悄跟过来的神官长吓得跪倒在地,低声祷告起来。他内心深处当然是坚决地反对昊风的想法,只是不敢出言反驳而已。而且他也深以为凭昊风这样一个战士,不一定能够取下那块水晶(不然它早被利德派来的人偷走了),没想到他的身上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魔力,从水晶强烈的抵抗来看,那显然是与神圣魔术师的力量彼此抵触的另外一种力量。 昊风收紧了手指,光芒渐渐收敛在他手中,他把那块水晶拿了下来。 故·冬晨无言地耸耸肩。 石墙的正中,原来水晶所在的位置处开始出现一个扭曲的空间,越来越大,直到扩展成了一个人可以通过的大小。 昊风头也不回地率先走了进去,故·冬晨稍一迟疑,也跟了上去。 进入这个空间扭曲形成的空洞之后,上下左右的一切变成了摇晃的,连脚下也轻飘飘地有种无法睬实的感觉。眼前是灰蒙蒙地不停扭曲转动的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昊风·龙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显得有点闷声闷气:“一直向前走,大约要走一刻钟——注意,越向前压力会越大。” “你应该把水晶留在外面!”故·冬晨回头看看,身后的入口只剩下了拳头大的光点,他想起昊风刚才把拿下来的水晶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忍不住叫了起来。万一他和昊风有什么意外,至少这个通道还要封住。 “向前走!”昊风不知听没听见他的话,没有作正面回答,只是又提醒了一句。 “不用你提醒!”故·冬晨赌着气,重重地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就象昊风·龙行所说的一样,越向前走,四周扭曲旋转的力量就越挤向人体,仿佛要把人撕碎、压碾之后再扯进周围那不正常的空间中去一样。故·冬晨身上有岩风施加的魔法仍然觉得骨髓被压出“咯咯”的声音,脑子里也好象开了锅,神志极不清醒。好在前面不隔不会就会传来昊风·龙行的声音:“向前走!”故·冬晨就随着他的声音,一脚低一脚高地走着。 前面出现了一点红色,渐渐扩大,故·冬晨迷迷糊糊地接近,如果冲过了一层粘稠的液体一样,身上突然轻松起来,还不等他的眼睛适应眼前的一片白色,昊风·龙行的声音又在身边响了起来:“这里就是幽冥界。” 德恩·利德公爵静静听完宗方的话,一直沉默着,阴冷地看着对面坐的这个盗贼头子。宗方忽然地端着盛满红酒的杯子摇晃着,眯着一只眼睛透过水晶的杯子和鲜红的液体看利德公爵,脸上是一副懒洋洋的笑容。 “他带着水晶去了冥界?为什么?”德恩·利德公爵终于开了口。 宗方轻松地说:“不是说了吗,他要去除掉那个魔怪,然后光明正大地拿走那块水晶来救他徒弟,啧啧,不愧是龙骑士,想法就是不一样。”他刻意加重了“龙骑士”这三个字,并且喵了喵德恩·利德公爵的表情。大家心照不宣,那个昊风·龙行根本不是什么友骑士,而德恩·利德公爵想利用他去做的,也不仅仅是那块水晶而已。 “故·冬晨呢?” “跟他去了——不过那只飞龙可是守在那个通道口上,我派去的手下因为想靠近观察,差一点变成了焦炭。飞龙喔……”宗方吹了一声口哨。他自己也远远看了那只飞龙好久,真是致命又迷人的生物,连他也不禁开始想骑飞龙的风光了。 “给我好好守着,他们一出来就告诉我。”德恩·利德公爵吩咐。 “不。” “什么?” “不,我们受雇于你只是帮你把那块水晶弄到手,不包括帮你打探、传信,如果你要增加我们的服务内容的话……”宗方轻轻捻着手指。 “我已经付了很高的金额。” “远远比不上你从那个龙骑士那里得到的——而且,那只是水晶的价格。” 德恩·利德公爵没有再说话,半晌挥挥手说:“那就拿水晶来见我。” “好的,公爵大人。”宗方向他微微行了个礼,把那杯一口也没碰过的酒放回桌上,走了出去。一直守在门外的一个牛头人和两个人类战士立刻跟在他身后,摇摇摆摆扬长而去。 “就让他去抢夺水晶吧,至少那会让昊风·龙行分神……”德恩·利德公爵抚着椅背冷冷地说,“不过想不到他会跑到冥界去,万一回不来可怎么办?水晶可在他身上。” “他会回来的。只是幽冥界而已,对他而言不不如去云雾山的溪谷来的险要……”那个黑袍人在他身后静静回答,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似的。 “你好象非常了解这个昊风·龙行?” “我正在试图更了解他。” 德恩·利德公爵冷笑一下:“不管你有什么力度,不要误了我的事,不然……”他手一用力,精钢的椅子被捏的扭曲变形。 黑袍人向他微一领首,无声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铮……” 随着轻响,一个在阳光下闪着动人光芒的小东西滚动着,一直滚到了宗方身后的那个牛头人脚下,牛头人扫了一眼,马上满欢喜,俯身拾在了手里。 接着又是一个滚来,带着光芒在地上划了美丽的弧线。 这一次另外几个人也注意到了,一起伸出了手去。宗方哼了一声,踏上几步把那个小小的金币抢先拿在了手里,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眉毛扬了一下。 “喂,大叔……那个半边眉毛的大叔……” 宗方听着这喊声,摸了摸自己左边的眉毛,那里确实被一条伤疤盖住了一半。 “……大叔,那是我的,还给我!” 宗方顺着这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它的主人:在一处地牢露出地面的气窗口,紧紧贴着一双眼睛和半个鼻子,以及费力挤出铁栏的三根手指,手指一张一合,他还在叫:“还给我吧!” “呵,还你!”宗方手一弹,那枚金币准确地射在那个鼻子上,随着“哎哟”一声,那双眼睛、手指顿时不见了。宗方和他的部下们一起大笑了起来。 转眼间那个人又爬了上来,口里喊着:“砸死你!砸死你!”一边把金币一个一个丢过来。宗方一一接在了手里,笑得更大专了,见公爵的卫兵都向这边跑来,他把接到的金币塞进口袋,带着手下大步而去。身后传来那个声音的嚎叫:“你敢打我,再打我就叫了!嗷嗷嗷嗷……打死人了,救命啊……我把钱全给你还不行吗!我师父可是龙骑士,小心他不会放过你……救命啊……” 宗方和他的部下在这一阵哭嚎声中,越走越远。 “这里就是幽冥界。”昊风·龙行站在故·冬晨不远处,眺望着远方说。 故·冬晨看看自己身处的位置,似乎是一座小小的山头,周围的风光与人间界大不相同,最大的特点是所有的一切都笼罩着一种淡淡的绿色,不是知道这是它们本来就有的颜色,还是在那种光线下形成的——这里的光源不是来自天空,反而是从脚下的岩石中发出来的,那种并不强烈却无处不在的光线使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天空中是灰白色的一片,即没有日月也没有星辰,故·冬晨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整个世界一片压抑的感觉。 他极目四望,除了几株扭曲的似乎是树的东西,什么生物也没看到。 “我们找个地方停一下,天亮再走吧?”昊风·龙行建议。 “现在是晚上?”故·冬晨虽然不想向他请教,但还是忍不住问。 “是啊,发光的时候就是晚上,白天天上会出太阳的。我一直没弄明白他们这里的日夜交替相隔多少时间,只是象现在这样没有负的晚上很容易下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有日夜交替,还会下雨,听到这里让故·冬晨松了口气,至少这里有时间与自然的变化,不会是这种沉闷压抑的影像。 昊凤·龙行四下张望着,指着远处说:“那边有个矿屋,我们去那里避雨。”故·冬晨的目力没有他那么好,向那边什么也看不见。只好沉默地跟着他走,但是翻过一大片岩石山谷爬上昊风·龙行说的那个地方时,他不由看着这片只有廖廖十几株怪树的秃山顶皱起了眉头:“避雨?在这里?” 昊风·龙行四处观望,带着担忧的口吻说:“所有的生物都躲避起来了,一定是夜雨来临的前兆。附近的树都聚集在了这里,我想这下面应该是个矿屋——如果不是我们可有麻烦了。” 故·冬晨被他的着重弄得也紧张起来,忽然看见一棵带着卷曲的枝干的植物灵敏地甩动着身体从山丘下跳了上来,几下就爬上了比他和昊风·龙行所站的地方还要高的山顶,然后又一动不动,恢复了一株植物应有的安静。“那是动物还是植物?” “是树。这种时候动物全躲进岩层中去了,只有植物不得不留在外面。这里没有高大的植物大概就是因为长的过大夜雨来临时不利于躲避吧。” “植物会移动……”故·冬晨摇摇头。 “和我们居住的地方相差很大,不过,白天的时候这里还是很美的地方,只是一到了夜晚,就变成了另一个世界。”昊风笑了一下,回想自己上次来这里,日夜变化之大确实让他吃惊不小。他很想向故·冬晨多作一些说明,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听,只是说:“果然下雨了……” 水花四溅,带着强烈的泥土腥味,故·冬晨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在山顶避雨了,因为这里的“雨”是从地下涌出来的。 刚才还凝结住了一样的空气忽然刮起了狂风,呼啸着,夹杂着“哗哗”的雨声,雨从土中涌出,被风卷着向上而来,一直扬到半空中,然后又象真正的雨水那样铺天盖地地撒下来。故·冬晨向山下观望,触目能及的地方似乎已经全变成了水乡泽国,但是了们脚下站的山丘却依旧稳固,并没有向外涌水,天上降下的雨水也没有积存,很快就流走了。 昊风长松了口气:“这里果然是个矿屋。”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向故·冬晨说:“不知为什么,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这种夜雨天气。夜间的雨从地下来,只有这种特殊的矿肪可以阻隔雨水,所以动物会早早地钻进矿屋中的洞穴里,植物也会爬到山上来。就连这里的居民,也只在矿屋里面居住用矿石盖的房子。” “这更象是发洪水,哪里是下雨……”故·冬晨用手摸着脸上的水抱怨。 “而且夜雨不止带来水而已,还有那些居住在地中的怪物也会趁机出来捕猎……我上次来完全不知情,差一点成了它们的点心。” 不用昊风·龙行说完,故·冬晨已经发觉在水泽之中隐隐蠕动着一些巨大的物体了,昊风·龙行拉拉他说:“它们为了捕猎,都长有很长触手或爪子,我们再往上走一走吧?”就在他说话间,一棵站在山腰的树被一条长长的带状物卷住,拖进了水是再没浮上来。接着一只长着十几只冬指爪的大爪向山上伸来,企图去抓另一棵树,但是只抓了一把山上的岩石,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那是什么怪物?”故·冬晨按住了剑。 昊风摇摇头:“我只看过他们的爪子或触角,它们离开了土地和地下水就不能生存,所以不会浮到上面来的。”他说话的工夫,又有一棵树被抓住了。 “可怕的地方。”故·冬晨面对着红色的夜光,地下涌出的雨水,出没于波涛间的怪物,不由对这个世界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里的白天还是挺漂亮的。”昊风只能这么说。他盘膝坐在地上坐下来,等待着雨停、天亮。 故·冬晨不得不承认昊风·龙行是对的,这个世界的白天还挺漂亮。 这里的太阳比人间的要小一些,挂在蛋白色的天空,发着十分柔和的光芒,淡蓝色的云朵偶尔会遮住太阳的话,整个世界的色彩都会出生奇妙的变化。 在阳光下整个大地都是绿色的,这里没有青草和大树,但是有许多种在地面、岩石上伸延地蔓类植物,几乎铺满了每一寸土地。那种在夜里会蹦会跳,看起来七扭八曲的小树白天看来也漂亮了许多,银色的枝干和各色的花朵,使周围多了许多色彩的点缀,还有不少看起来十分美味的果实藏在枝叶之间。这片土地上出没的动物个头都不大,有着色彩亮丽的皮毛和无比敏捷的动物。不过一路走来还没有看见过任何在空中飞翔的东西,也没看见过任何河流或水塘。 昊风从树上摘下几片树叶,自己在口中含了一片,其它的递给了故·冬晨,故·冬晨照他的样子去做,才发现这些叶片几乎全是水做的,把那些甘甜的液体吸尽之后,都剩不下什么渣滓。 “这是地下的水太丰富了,植物也就长成了这个样子,地面上反而看不见河流湖泊。而且这里的生物都认为水中是怪物生活的天地,他们都很怕水的。” “它们这么怕夜雨,为什么不干脆生长在那种矿屋上?” “我想是那里没有半点水份的原因,植物没有办法在那里生存,它们平时努力积蓄能量,为的就是下雨的夜晚可以逃跑。如果能量不足,往往会被吞吃掉,或者没有足够的力气走回地面面临干枯……”昊风对这里奇妙的生态也很有兴趣,“其实这里的怪物都住在地下,地面上十分安全,没有任何有害的生物,白天来看的话简直称得上是天堂。” “无害的生物?你忘了这里的魔怪。”故·冬晨冷笑一声。 “你是说这里的‘人’吗?他们的样子虽然古怪,其实性格和这里其他生物差不多,平和羞怯,很好相处的。”昊风在这片平原上走地十分轻松,一点也不担心这里面那些可怕的主人。 “别忘了他曾经制造的惨剧。”故·冬晨冷冷地提醒他。 “是啊,我想我们会弄明白的,我们还有三天两夜时间。”昊风咬着嘴唇说。 “三天两夜?” “我们无法在这里呆太久,这里的矿屋发出的魔力会损害我们的身体,风行说过,人类在这里最多呆三天三夜,不然就会象我上次一样。” 故·冬晨很想知道他上次怎么样了,不过不愿意老向他“请教”,就没开口问。 昊风苦笑着用力比划一下:“上次我在这里呆了四天,回去之后长出一只角来,用了三个多月才消褪。” 故·冬晨想像一下额头正中长出一只角的样子舔舔嘴唇……真变成那样可就无法见人了,不由跟着昊风加快了脚步。昊风见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偷偷笑了一下。自己上次只是长出了一只角,那是由于自己的身体不是普通的人,如果是故·冬晨这样的人类,昊风决不想看见风行说过的情形发生,他抬头远眺,指着前方说:“那边有座矿山脉,也许上面有村庄。” 黑焰不停地在地上走过来走过去,用尾巴把周围的树木、岩石打的四处乱飞,口里咕咕哝哝地,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阳暮蜷着身体把头放在爪子上,绿炎静静地会着,量是四只眼睛都盯在它身上,防备它再次溜掉,黑焰地不耐烦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成倍地增加着,胸中蕴酿着雄雄怒火。 “别走来走去的,看的我头晕,不耐烦的话回云雾山去!”阳暮忍不住咆哮一声,它自己心里已经够烦的了,看到黑焰的这个样子,简直让它烦上加烦。 “你管我走不走!”黑焰向它吼回去。 “没大没小的小东西,你在跟谁说话。” “干嘛,想打架!” “你以为我不敢教训你!” “谁怕谁!” 两条龙相互怒视着,怒火雄雄地眼睛越凑越近,绿炎一下子插到它们之间:“行了,不许打架!黑焰不该不尊重长辈,而你,阳暮怎么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哼。”两只龙一起哼了一声分开了。 “这么下去无聊死了,我会长青苔的!”阳暮咬牙切齿地说。 “对对,太无聊了!”黑焰马上赞同起它的观点来。 绿炎叹了口气,举头看着天空,现在它完全感觉不到昊风的讯息了,难道他出了什么事?还是……想到这里,它心里也焦躁了起来,黑焰凑了过来:“绿炎,我有个主意可以帮昊风的忙喔。” 阳暮先白了它一眼:“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嘿,我们可以把岩风找来啊,它的骑士可是个人类,由他先动手的话,昊风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吧?到时候我们只算是帮岩风和它的骑士的忙,去把那个城堡踩平,哈……一个活口也不留。” “岩风和它的骑士……”绿炎思忖着这个建议。在云雾山之外的地方,一个有骑士的飞龙的行动,无疑要方便得多。而且它可以感觉到,岩风就在很近的地方(以飞龙的速度和距离感而论)。 岩风静静地坐在石墙前,看着顺着山路走下来的那个人类,对方的斗篷压得低低的,在陡峭的山路上迈着无声的步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靠近一只危险的飞龙。岩风就象一块岩石,在对方走近自己之前,没有做任何反应。 那个人来到岩风附近,出乎意料地推下了斗篷,露出的一张年轻、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他四周张望着,最后才向岩风说:“我是太阳神殿的明歌,尊贵的飞龙,我是来找您的骑士的,请问灰龙游侠阁下是否在附近?” “太阳神殿的神官。”岩风看见那个人胸口装饰的图形和他身上太阳神官特有的气息皱了皱眉头,作为一只飞龙它对太阳神可没有好感,不过故·冬晨所属的游侠联盟与太阳神殿一向有着非常好的关系,故·冬晨自己也有不少神官朋友。 “灰龙游侠曾写信向我们询问一个问题,我是应他的召唤而来帮助他寻找答案的。”明歌神官解释说。 岩风耸耸肩,它记得故·冬晨为了更了解幽冥界的事,是给几个神殿写过信,没想到太阳神殿会这么重视,还特意派了个神官来,“他已经跑到幽冥界去了——跟我的一个族人一起。”岩风说完,看到自己的话令对方目瞪口呆,十分满意这效果,“所以你帮不上他什么忙了,请回吧。” “去,去了异界?和一只飞龙一起。”年轻的神官结结巴巴地问,“这怎么可能,这太疯狂了!” “这是他的事。”岩风抖抖身子,又伏了下去,懒得再理对方。 “可,可是,异,异界……怎么可能去的了,即使是飞龙的魔力,那也不可能把人送过去,何况还加上一只飞龙!” “他信上没提这面墙的事吗?” “是的,我就是为此而来……”明哥正说着,看见岩风站起来向旁边走开一步,露出身后那个扭曲了空间的通道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挥舞着双手向前奔跑了几步叫:“你们把那个水晶拿下来了!你们居然把那个水晶拿下来了!” “这是我们的事,你没有必要留下来,故·冬晨不需要你的帮忙了。”岩风对这些神官的一惊一乍十分不欣赏,冷冰冰地想把他打发走。 “通往异界的通道……异界……天啊……”这个扭曲的空间显然让明歌太吃惊了,他自言自语着,一步步靠过来,双眼一眨不睿智地盯在那上面。 岩风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太靠近的话会被绞成肉酱的。”虽然它并不讨厌看见一个太阳神殿的神官被这扭曲了的力量撕碎,不过看在对方是为了故·冬晨的要求专门赶来的,给自己的骑士一个面子,提醒他一声。 “异界……幽冥界……”明歌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它的话,还在往前走,都快踏那个通道里面了,“人类一旦进入幽冥界,即使有龙族的魔法保护,也最多支持三天三夜,可是如果是昊风·龙行呢?他可以在里面呆多久……” 听见明歌提到了他本来不该知道的昊风·龙行的名字,岩风蓦地警觉起来,张口一团火焰向他喷了过去。 明歌早有了准备,就连他身上的那太阳神殿特有了气息在一瞬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黑暗的浓雾。他在黑雾的笼罩下快速移动位置,岩风的火焰驱散黑雾时,他已经向那处扭曲的空间投掷了一件什么东西,随着一声爆炸的巨响,在散开的黑雾后,那堵石墙安然无恙,其间那个扭曲的空间却消失不见了。 岩风发出了一声怒吼:“你是什么人?干了什么?” 明歌已经站在了石墙的顶上,微微地一笑:“我的目标是昊风·龙行,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自己从幽冥界回来。飞龙,你的骑士是死是活,我可不在乎,你祈祷昊风·龙行不会把他丢在冥界不管吧。” 岩风飞到空中,闪电疾雷夹着火焰一起飞向明歌所在的地方袭去,明歌的身影在一团光芒中虚化,渐渐消失不见,那堵墙石轰然倒塌,化成了一堆石砾。 岩风仰头向天,又发出了一声愤怒地长啸,这时远远的天际三声龙吟交替传来,接着三只飞龙掠出云层,带着风尘落在了它的身边。黑龙当先冲过来欢呼:“岩风,终于找到你了!” 明歌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吐出了口血,他用手背抹着嘴苦笑,自己太小瞧飞龙的力量了,在抢先一步发动了转移魔法的情况下,它的攻击力竟然还是有一小部分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昨夜的冷茶,却又喷出一口血,把杯子里的水染成了红色。 “昊风·龙行,让我看看你的力量……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成为世界的主人……成为我的傀儡……” 明歌喃喃自语着,伏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和布满了世界的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色相比,红色的矿层山脉显得死板荒凉,但是这里“人”的村庄就建在那样的山脉上,远离脚下那广阔的绿色原野。房屋的材料也是那种红色的岩石,建造的高大朴实,其间点缀装饰着许多绿色、蓝色、蛋白色的饰物,倒是并不单调。 昊风和故·冬晨沿着山坡缓缓走上去,在途中遇见了第一个当地居民。对方的外表在故意冬晨眼中确实是个魔怪:青蓝色的皮肤布满了鳞片织的皮甲,额头上有一只角,两个瞳孔的红色眼睛以及六根长而锋利的手指,这个“魔怪”背上背着一只比他自己还高、里面装满了水果、绿叶的大筐正在上山,看见昊风他们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怪叫,一下子就跳到了一块岩石后面。 故·冬晨把手搭下了剑柄。 昊风向他摇摇头,自己走近几步,拍拍胸口说:“达巴!戈哇里!”他重复了好几次,那个魔怪才小心地走了出来,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你跟他说什么?” “我说‘我们是人类,我们没有恶意’。” “他打算干什么?”故·冬晨看见对方把大筐从肩上卸下来,刚刚放松了一些的神经又紧张起来。 那个“人”从筐里翻出了一堆水果,大片的树叶之类的东西,摆在一块岩石上,指指它们,又指指自己,然后背上筐子,快速向山上跑去。 “他干嘛送我们东西?” “不知道。” “你问他啊!” “我只会说这两句这里话!” 故·冬晨翻翻白眼,见那个魔怪快跑出视线之外了,忙发足疾奔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别跑!我有话问你!”昊风从地上随手抓了几个水果,也紧跟了上去。 那个魔怪本来动作十分敏捷,见有人追赶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反而脚下跌绊,明显慢了下来,最后在石头上一脚没踩稳趴倒在地,被故·冬晨一把抓住了肩膀,还不等故·冬晨说话,他就“哇哩咕哝”地怪叫了起来。 “别怕,我们没恶意,我只想向你打听件事……”故·冬里再怎么解释,对方也不听,只是拼命地叫着。 昊风把手放在他膝上说:“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你看,我们要谢谢你的水果。”他把手中的水果分了一个给故·冬晨,并且放进口中大大地咬了两口,示意故·冬晨也这么做:“他们这里只要接受了对方的东西,就会彼此视为朋友,我们吃给他看。” 果然看到他们吃了那些水果,魔怪的情绪明显平复了下来,目光也从害怕变成了羞怯。 “果登,我是果登的朋友。”昊风又指着自己说。不过他不知道这里距离自己上次到达的地方有多远,也不知道这里的居民之间彼此的往来有多少程度,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的那位朋友的大名。 “果登?”那个魔怪眼中放光,兴奋地指手划脚地说了一大套话,只是昊风根本听不懂几句,只好笑着反复说了几次:“朋友,我是果登的朋友。” 魔怪对于眼前的交流困难也很着急,热切地拉着昊风的手向山上指着。 “他好象要我们跟他走。”昊风向故·冬晨说。故·冬晨点点头,跟着在前面领路的魔怪向山上的村庄走去。 这个世界的植物含水份太多,不能当作木柴,炉子中正在燃烧的,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火燃来自石头中饱含的魔力。火焰上用植物和肉块炖的汤已经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屋子里充满了扑鼻的香味,就连故·冬晨也食指大动。 昊风·龙行和故·冬晨被让到屋子里后,门外聚集了一大群好奇的人,他们羞怯地不肯走进来,只是从门缝、窗口向里窥望着,发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而屋子里的主人是一个苍老、残疾的“魔怪”,他的左臂齐肘而断,一条长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了下颔,不仅夺去了他一只眼睛,还把他整张脸挂的扭曲起来,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怕。 其他的人把昊风他们带到这里的原因,是这个老魔怪懂得人间界的语言,虽然他表达也是嗑嗑绊绊的,但是彼此总算可以交流,比只会说会那一句“外语”的昊风强多了。 “菲菲多……”魔怪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尽力在记忆中搜寻应该使用的词汇——已经很久了,他这许多年来都没有使用过人类的语言,那些曾经熟悉的词句就象当初他努力学习时一点一滴刻进他脑海一样,又被时间一一取走了。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次昊风·龙行和故·冬晨,这是两个人类中的战士,是一种危险的人类,他并不喜欢与这种人类打交道,可是他们却来到了幽冥界。 “你们,为什么,来?”菲多省略了想出来的客气话,直接发问。 “为了很久以前,发生在人间界的一件事。”故·冬晨抢着问:“曾有一个……一人你们这里的居民通过一条扭曲的空间进入过人间界,这件事你知道吗?” “人间界……不,我们不去那么可怕的地方……”菲多目光中闪动着不安说,“异界,有去无回,不能去。” “菲多,”昊风离开座位来到菲多面前,把手放在他膝盖上,但这个在这里表示亲切友好的动作却令菲多畏缩了一下,“菲多,我向你用我的朋友果登的名义保证,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到这里来,只是想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我以前来过这里一次,所以我不相信你们这里会有乱杀无辜、凶残暴虐的人。不过万一真的有,那他对你们而言也是很危险的,请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好吗?” 菲多叹口气,他听说过大英雄果登曾经和一个人间界来的“怪物”并肩作战的故事,如果这个人类主是传说中的那个人,那他也许是可以信赖的。可是经验告诉他,人类是种多变、无常的怪物,他必须处处小心。他花了很多时间才建立了这个村子,村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子孙,他要对大家的安全负责。 “我们这里村庄之间的距离很远,有些事我不一定听说过……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我们派人去另的村子帮你们打听一下吧。” 由于屋子本身就是那种岩石建成的,所以一到夜晚,屋里充满了那种红光,倒是节省了灯光的必要。 居民们为客人准备的住处里,故·冬晨正从窗口向外看着说:“好不容易都走了,他们简直象在看什么珍奇的动物一样看我们。” “对他们而言,我们的样子是够稀奇的了。” 故·冬晨耸耸肩,一整天被一大群魔怪包围东看西瞅可不是件有趣的经历,这里的居民们的好奇心比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往床上一躺说:“我看那个菲多一定知道什么却不肯告诉我们,他那个样子分明是在掩饰。” 昊风·龙行坐在另一张床上说:“这里的人不会撒谎——他们说谎的样子太明显了,一眼就会被看穿。我在想菲多会不会就是那个到人间界去过的魔怪?” “什么!”故·冬晨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的屋子里摆放着瓷器,火上烧菜用的是铁锅,这样的东西这个世界是不能生产的,还有他的伤疤,虽然隔了那么久,我还是觉得那象是用利剑留下的伤痕……” 被他这么一说,故·冬晨也回忆着连连点头。“原来就是他!差点被了骗过去!我现在就……” “等一下!”昊风跳过来拦住门口,“他如果有恶意,一见面就袭击我们了!而且这里的居民都很尊敬他,我认为他们不会对一个残暴的人那么尊敬的。” “你‘认为’!你就会说这句话!”故·冬晨的怒火一下子冒出来,“你也不过来这过里一次,就以为自己对这里的事什么都了解啊!遇见过一次好人,就以为世界上全是好人!你是真的天真,还是故意要表现自己知道得多!” 昊风的目光跳动一下盯着他,故·冬晨一点也不打算让步,同样紧盯着昊风,岩风曾经悄悄告诉了他一些关于昊风·龙行这个“人”的事,虽然它有难言之隐,可故·冬晨还是知道了昊风·龙行被龙族视为一员,以及他的身体有一半更象是一只飞龙的事。也许昊风·龙行更倾向于马自己当作了一只飞龙,可他的外表怎么看也是一个人类的样子(除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所以故·冬晨实在难以忍受他的那种自信与骄傲,而且他还曾经骑在过岩风的背上,自己才是岩风唯一的骑士!岩风把他说成一个剑术高手,把他的力量夸耀了又夸耀(认为龙族的成员天下无双是飞龙们的通病),这让故·冬晨更是对着昊风·龙行就有气,他有意无意地,总想向对方挑衅一番。 昊风·龙行金色的眸子中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故·冬晨悄悄握紧了拳。 “对不起,我想我太心急了。” 昊风忽然这样说。 “我想虽然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可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不觉得他们都有很和善的眼神吗?就连菲多也是。”昊风又温和地加上一句。 故·冬晨也没法坚持下去,只好长吁口气:“既然你这么认为……好吧,我们等明天再说,我们的时间可并不多了。”说完回到床上,拉过毯子倒头便睡。 时间确实不多了。 昊风看着外面暗的夜色,他不知道这里的环境对普通人类影响会有多大,也不知道岩风施加在故·冬晨身上的那个魔法还有多长时间的效用。总之岩风是自己的朋友中唯一选择了骑士的,自己决不能让它的骑士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他把手放进衣袋,摸着那块水晶,也不知道牙凌现在怎么样了?黑焰有没有胡闹?绿炎它们管不管得住它?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打着转,他发现自己今夜很难入睡了。 “扭曲了的空间怎么可能被轻易破坏!这连我们飞龙都做不到!”阳暮大吼大叫着,几乎快扑到岩风脸上了。 绿炎仔仔细细把那个地方检查了一遍后说:“记得前年风行弄的那个空间通道吗?它要昊风通过那个通道去过一次幽冥界。” 黑焰急忙点头:“当然记得,它叫昊风给它划了小山那么大的一堆矿石出来。” “它是怎么打开空间又把它关上的?”绿炎、阳暮、岩风几乎同时自言自语地发问。它们当时都忘了询问风行这个问题。 “我知道!”黑焰骄傲地竖起了尾巴,“我听风行说过,它从自己的收藏品里找出了一个可以打开空间的东西——还是黑暗时代留下来的呢!” “空间之路的魔法球?”岩风眯起眼睛问。 “我没记住名字,反正是个圆形的。”黑焰还没意识到眼前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在为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多得意。 岩风叹口气:“那种东西只能使用一次——我猜那个假神官一定也有一个同样的东西,他就是用它把这个空间关上了。” “黑暗时代的遗物,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还存留有多少?”绿炎喃喃地问。 岩风摇摇头:“我一生喜欢收藏魔法物品,可是也从没见过那东西,不知风行从哪弄来的?你们说云雾山会不会还有谁有?” 绿炎和阳暮一起摇头。 “岩风,你现在是我们当中最精通魔法的,有没有其他办法打开这个空间?” 岩风垂下了头:“我对空间魔法所知很少,可是那种撕开空间的力量和我们飞龙的能量是相抵触的,我从没听说过有哪只飞龙可以做到这一点,除非是当年……”它用余光扫了黑龙一眼,没再说下去。 “那怎么办?我们得想办法!”阳暮的咆哮声震得周围岩石都跳动起来:“去抓人类魔法师来做!去找那种魔法物品!去拖过来!怎么样都好,我们不能呆着看时间过去!” “我比你还要着急,我的骑士在那边!他不是昊风,如果我的魔法效用消失的话,他会……”岩风用力一跺脚,没再说下去。 “我们去打听人类的魔法师吧……还有,可以联系精灵族,他们那边有个被称为神圣魔法师的家伙……” 黑焰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们不去找昊风吗?” “你这个没脑子的笨蛋!”阳暮一下子扑到它耳边吼,“你没听见我们说什么吗?昊风去了幽冥界,而且那个通道被人强行关掉,他回不来了!” “什么……”黑焰愣在了那里,用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什么,昊风被关在异界回不来了!这怎么行!异界在哪儿?在哪里?”它又叫又跳,各种魔法向四周没命地射出,顿时周围陷入了一片火焰闪电、飞沙走石之中,连其它三只飞龙也不得不飞到空中躲避。 “昊风,我要救你出来,你们告诉我,那个异界在哪!”黑焰竭斯底里地吼叫着,它的力量转眼已经苻毒了半个山头。 绿炎它们相互对望一下,如果这个家伙的力量还象过去那样的话,打开一个空间通道应该不难吧?只是那样的它还会不会为了昊风而如此激动。 昊风一把握住了故·冬晨的手腕,把他刺向菲多的刀推开了半寸,剑贴着菲多的肩头掠了过去昊风挡在菲多面前,有些气愤地看着岩风这个莽撞的骑士。菲多满怀心事地来找他们,刚说了一句:“我承认,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故·冬晨就拨剑刺了过去。 “我们来不就是为了除掉这个魔怪永绝后患吗!你不是还要回去救你徒弟!”故·冬晨先向昊风喊了出来。 “那也要问清是非!” “他当年制造那样一场悲剧,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还不够清楚!” “如果他真那个残暴嗜杀,只要一气令下,这个村庄的人就会全向我们扑上来,根本不用半夜里悄悄来找我们。” 昊风·龙行和故·冬晨的争执,菲多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忽然问:“我想请问,他后来怎么样了?你们从那里来,应该知道的对不对?我来向你们承认一切,就是为了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如果他因为我而……”他说着,露出了痉的表情。 “他,是谁?你在说什么人?” “救我回来的那个人类,人类后来把他怎么样了?”菲多急切地问。 “神圣魔法师?他现在应该在月光山的精灵国度隐居,没有谁能把精灵族的王子,大名鼎鼎的神圣魔法师怎么样的。” “不,不是那个魔法师!是那个叫威立的人,他后来怎么样了?人类有没有因为他帮助了我而伤害他?” 昊风和故·冬晨相互看看,他们在这个传说故事中,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昊风按着故·冬晨让他坐下,对菲多说:“对我们人类而言,那件事已经是很久以前,近乎于传说的故事了,如果你能把来龙去脉说一下,也许我们可以想到点什么。” “唉……”菲多又长叹了口气,“那是我还很年轻的时候……” 菲多一连询问了他所能找到的所有最有见识的人,才确定了他无意中发现的那个扭曲了的空间是通往人间界的,年轻的菲多对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他曾听年长的人说过,人类全是些长的十分可怕、行为变化无常的怪物,也知道通过这种空间也许会出现可怕后果——不等走到对面身体就被巨大的力量扯碎,但是年轻人的冒险之心终于胜过了这一切,他趁朋友们不注意,独自跑到了人间界。 开始的那次旅行简直把他吓坏了:他不仅看见了长的十分恐怖的向他挥舞“武器”(后来才知道,那是一把铁铲而已),而且还看见了一大片水,大白天就在地面上流淌着,当水中的一个小生物跃出水面时,他几乎吓得跳起来。那次的冒险他几乎是逃回了家园。不过当他鼓起了勇气,第二次、第三次踏上那块土地后,对那里的印像渐渐有了改观。 第一次和人类交流是他从树林里救了一个被野兽袭击的打柴人,那个人显得很害怕他,可是伤势使之无法拒绝他的帮助,当菲多把对方送回家之后,打柴人的小女儿为了表示对这个怪“人”的感谢,送给了他一个鸡蛋,菲多无所回报,只好把自己刻的一个石头动物回赠给了对方。 几天后,菲多的那块“石头”为这户贫困的农人换来了数万金币(而且他们还能被那个奸诈的过路法师给骗了,只得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价格),那家人就再也不反对小女儿为这个魔怪交谈,并且教他人类的语言了,他们把菲多请进了家门,给予他隆重的接待,想向他要求更多的“石头”。这时菲多才隐约记起,幽冥界的矿石在人间界,是被当作特殊的魔法石使用的。正好他对人类的铁器、瓷器、纸张等也很有兴趣,于是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和人类的交易。 那段日子菲多过得十分愉快,他的“货物”包括了石头、水果和野味,这些东西在这个小镇都受到了空前的欢迎,从他的货物中获得了巨大利益的人们简直把这个魔怪看成了天使,走到哪里都把他奉为上宾。而菲多也得到了大批人类的产物,其中还有无数的书籍,那些日子他迷上了人类的一切,呆在人界的时间越来越长,丑陋的人类在他眼中逐渐也没那么可怕了,他甚至还交到了几个人类朋友。 这一切维持了大半年,直到那个世世玄的领主找上了他。 世玄先是向他宣告,这附近的领地全昌属于他的,在这里交易必须向他交纳税金,菲多马上就答应了,并且按照人类的标准付了一大笔金钱出来,然后世玄又提出要求菲多把货物集中交给他,由他统一出售的条件。 菲多比起人类来显得相当天真,但是他并不愚笨,他当然明白这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领主想把自己的货物拒为已有,把自己当成摇钱树的打算。菲多不需要很多钱,他要买的人类货物都是些小东西,用一块矿石的收入足够他买半个市场回去,但是他喜欢在人类喧哗的市场上,和人类交易的感觉,他也不愿意被人利用。 菲多不懂得人类的谈话技巧,他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不愿意让对方来利用发财,他更喜欢现在和他合作的那家贪小便宜,却不敢违背大良心的商人一家(就是菲多最初遇到的那户农人,随着菲多的贸易开展,他们已经转职成为专门经营“菲多牌”货物的商人了,并且成了镇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菲多的直率损害了世玄领主的骄傲,也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一天菲多从幽冥界运了货物回来,高兴地走进那户熟悉的商人家门,却难以置信地发现,那家人全倒在血泊中,个个身首异处,血脸、死亡、朋友的尸体……这一切记菲多陷入了狂乱,他拼命地寻找,拼命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世玄领主带着全副武装的军队包围了这个地方,宣称这是菲多杀害了这一家人,任凭菲多怎么解释他也不肯听,命令部下把菲多抓了起来。 开始菲多并没有反抗,为了弄清事实,他宁愿让人类捆绑起来可是世玄领主让左右退下之后向他说的话却让他明白了一切。 “这里的人全死了,大家都会相信是你杀的,即使以后你拿再多的货物来,也没有人敢和你交易了,可是那个小女孩——你最喜欢的那个小女孩还活着,她接下来的生死取决于你。我放你走,只要你以后按照我的要求提供货物,她就可以活下去,并且平平安安长大,不然……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鼻子、手指……”他最后吩咐:“第一次我要十块中等大小的矿石,两天之内,你明白吗,可爱的怪物?” 人类的思维和行为确实远远超出了菲多的理解,但是人类也忽略了一点,菲多一向表现的太温顺和气了,他忘记这是一个来自异界,天生就拥有奇异能力的生物。 菲多轻易就挣脱开了身上的精钢链锁,狂怒中的他向世玄领主攻击,轻易地杀死了对方,也接连地杀光了领主的部下们,怀着一脸的悲痛、愤怒、狂乱……逃回了自己的世界。 昊风和故·冬晨静静地听着,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一切的罪责在于人类的贪婪,而不在于菲多。 故·冬晨怀疑地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后来又多次去人间界,还杀害了许多佣兵和士兵?” 菲多痛苦地捂住脸:“他说过兰娜还活着,我想去救她出来……可是那些人类太厉害了,我每次都会受伤,失去了手臂,失去了眼睛,一次一次,还是没能找到兰娜……最后还来了那个可怕的魔法师……” 兰娜就是他说的那个人类小女孩,昊风和故·冬晨一起点点头。昊风问:“那么威立又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士兵,曾经也追杀过我,可他相信了我的话,在那个魔法师来之前,他帮我逃走,并且一直把我送到了空间通道那里。就是追了上来了,他把我推进了通道,自己回去阻拦对方……后来我再也回不去了,通道的那一边被一种力量封住了,我不知道威立的下落,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魔法师有没有杀了他……” “他应该没事……”昊风喃喃地说。 故·冬问:“你怎么知道?” “那个士兵,故事时在那个神圣魔法师功亏一篑的士兵应该就是菲多的朋友,我想神圣魔法师一定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和那个威立一起编造了一个故事,并且建起了石墙,封住了通道,那也是为了使菲多不再被贪婪的人类打挠吧?” “这只是一个可能。”故·冬晨还是反驳他。 “他的魔力那么干净纯洁,他一定是个善良的人,他不会伤害一个为了救朋友豁出命的人的!”昊风握着那块水晶斩钉截铁地说。 菲多回忆着那个少年魔法师,他有一双那么明亮清澈的眼睛,于是他同意地点着头:“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呢?我再也不想和人类战斗了……我失去了太多东西了……”菲多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我要向你道歉!”故·冬晨出乎意料地站起来,向菲多行了一个礼:“我曾经把你看作一个凶残的怪物,请你能原文我的无知。另外我对那些人类对你作过的事深感羞愧,希望你不要因此把所有的人类都看成那样的败类。” 菲多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人类的,有兰娜、威立,那位神圣魔法师,还有你们……” 昊风和故·冬晨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不知不觉中说了一夜,外面天已经亮了,世界从诡异的黑夜,一下变成了亮明的白昼。 “菲多,你以后还会去人间界吗?” 菲多连连摇头:“不去了,我老了,那里留给我的回忆够多了。如果你们回去后那个通道真的又打开了,再过上几十年,等那边的人类把那件事忘得差不多了之后,也许我会建议小孩子们去看看的。” “那到时候要记得我们。你提起大名鼎鼎的机龙游侠,应该所有人都知道的,然后他会转告我的。”昊风拍着菲多的肩说,故·冬晨也笑着点着头。 昊风对故·冬晨说:“那我们也该回去了。菲多他们不会再过去,人类没有飞龙那样强大的魔法作后盾也过不来,事情就算解决了。” “那就走吧,我可不想再遇见‘下雨’了。”故·冬晨心情也很好,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昊风向他建议:“带几块石头回去给岩风,飞龙们就喜欢这个。” 他们正在计划着归程,一个居民忽然嚷嚷着冲进来,拉着菲多往外跑,昊风他们听不必他们在说什么,也忙跟了出去,顺着那个居民的手指,他们看着远处有一道光柱升上了天空,正在不停闪动,周围的空气形成了几股小龙卷风,正在旋转个不停。 “出什么事了?” “通道……”菲多结结巴巴地说,“空间通道出现或消失时的样子……” “空间通道……”故·冬晨和昊风一起叫起来,那边正是他们来的方向。 序章 晴朗的连一抹云彩都没有的天空中悬挂着水晶般的圆月,无边无际的沙漠在月光的照映下那些起伏沙丘仿佛也发出柔和的光芒来,单调的黄沙此时看来也美丽的可入图画。风还带有白天的酷热留下的痕迹,有些慵懒的微微吹着,不时有细微的沙尘被卷起来,烟雾般的舞蹈然后消散。 在这片毫无由无生命的沉寂构造的地方,午夜来临时在空中蓦地绽开了一朵花。 这是一朵有如同夜空一样深邃蓝色的花。它不是开在藤蔓或枝叶上,而是随着沙漠的夜风在空中飘荡,慢慢的张开花瓣。花的外层是十几片象羽翼似的花瓣,它们借助风力使花朵飘浮,里层合拢的如同杯子一样的花瓣包围着花蕊,也盛着一滴热风凝结的水珠。这颗晶莹的水滴被花的分泌出液体形成的通明薄膜轻柔的包裹着,将成为飞花繁衍生息的关键性因素。 第二朵、第三朵…… 越来越多的飞花在这片沙漠的上空盛开,争相展示各种艳丽的色彩。它们在月光下轻盈的舞蹈,花心里的水滴反射出的月光比南方草原上萤火虫的光芒还要迷人一百倍。 笛声在夜幕下响起。 一名白衣的精灵少年站在沙丘上,轻轻吹奏。 精灵的银色长发在风中飘扬,手持横笛,略带忧郁的水晶色眼眸在月光下变幻着颜色,专注于这旷世的奇景。 这片死亡之地在瞬间里变的生机盎然:明月、星辰、无边的翰海大漠、飞舞的奇花、悠扬的笛声、姿容绝世的精灵……让人分不清是天上人间。 不远处的沙丘上坐着精灵少年的伙伴们:一个二十出头,身材瘦小,看起来懒洋洋的人类男子;一个高大魁梧,正在傻乎乎的张大了嘴的牛头人,他的肩膀上与他的同族不同的扛着一把巨剑;一个有着白皙的象是透明的皮肤,淡绿色的眼睛,水色的长发,妩媚的面容,浑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媚惑力的水妖精。他们都在专注地看着这奇境,聆听着精灵少年的笛声。 终于有一朵花吸收足够了它需要的水分,外层的花瓣脱落,象蝴蝶的断翅一样在空中徘徊一圈,风化消失了,而内层的花瓣带着它的种子落向茫茫黄沙,等待下次的重生。 第二朵,第三朵…… 飞落的花瓣掀起了最后一场美丽凄迷的舞蹈。 最后一片花瓣从空中落下,精灵少年停下了笛声,伸手接住那片花瓣,花瓣在精灵的手指上停住片刻,还是随着热风消失于无形。精灵少年眨眨眼,睫毛上凝结了几点泪光。 “太漂亮了!!”大家沉浸在刚才的美景中,好久才能开口说话,水妖精第一个嚷嚷着向精灵少年跑来:“白痴精灵,你竟然知道这么美的地方,就表扬你一次吧!”牛头人向她怒吼了一声:“我的魔法师大人是无所不能的!”“这和是不是无所不能有什么关系啊!”水妖精毫不示弱的吼回去。 “真能吵闹,”那个人类男子摇摇头走向精灵少年说,“青水,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的?听说这种花的开放时间很难计算的。” 精灵少年回过头来轻轻地笑着说:“不是我找到的,这里是我父王和我母亲初次见面的地方……” 『注:飞花,热海沙漠特有的物种,只在沙漠腹地环境最严酷的地方生长。这种植物没有根、茎、叶等结构,以一朵朵花为单位生存。飞花非常的轻盈,加上它外层的花瓣状若羽毛,使它可以乘着沙漠里的热风飘浮在空中。飞花的内层花瓣状若细口酒杯,这层花瓣虽然很单薄,但是可以有效的隔离温度,使它的花蕊被保护在其中,不受到沙漠灼热苦寒的气候伤害。每到了繁殖季节,一朵朵飞花开放在大漠的天空中,它们利用两根伸到“杯口”外的比较长的花蕊将花粉散播到风中,凭借风力授粉的同时,也利用这两根花蕊使热空气凝结其上,把微小的水滴集中到“杯子”里,水滴每形成了一定的大小飞花就分泌出一种液体将它包裹住防止蒸发。水滴越集越多,终于飞花承担不了水滴的重量落地,这个时候飞花已经完成了授粉。它的外层花瓣迅速脱落枯萎,而可以隔离温度的内层花瓣封闭了“杯口”,将收集到的水滴和发育中的种子一起保护起来,不久就被风沙掩埋到沙丘下。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些水滴作为植物生长需要的水分供飞花的种子使用,当这些水分被吸收完时,新的飞花已经发育完全,只等待着特定的风按照规律吹来,在一个特定的月圆之夜,它们就会再次飞上空中,开始又一次的生命轮回。 飞花在沙漠的月圆之夜飞舞的景色无比的美丽,但是因为热风沙漠环境恶劣,危险重重,而且飞花十几年间开放的时间只有一夜,难以找到其规律,所以能够看到的人少之又少。 可是问题在于,我为什么连这些都要想~~脑子好象有点不听使唤了~~』 第一章 商队 精灵男子出现在商队的前方时,是这个女孩子先看见的,但是使商队中的人大惊小怪起来的人却不是她。 “精灵,是个精灵。” “看,在前面。” “精灵为什么来到沙漠里?” “看他的头发,看他的耳朵。” 女孩看看议论中的同行者们,在看看前面那个在商队的右前侧走着的精灵。其实她早就看见这个精灵了,原本商队行进的路程上一直有一条连绵的沙丘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只有这个女孩因为是坐在高高的货物上面,所以才能看见沙丘那面的情景。她本来被车队的行进的节奏晃的昏昏沉沉的就快要睡着了,那个精灵就是这个时候跳进她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来的。精灵走的比商队快,所以女孩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只看见他有一头银白色飘逸的长发,在这样闷热无风的沙漠里也好象在被风吹拂着一样,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迈着极其轻快的步子,象是在松软的沙地上滑动,又象是在舞蹈一样。女孩一直在看着他,心里也在猜测他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啊,去干什么啊,但是她一直没有向身边的同行者说起这个精灵的存在,只把他当作自己在枯燥的旅途中的一个点缀。 途中有一次那个精灵改变了方向走向了西方,但是没有多久他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和商队差不多同步的向南前进,女孩不由又开始猜测他刚才去干什么了,他最后要到哪里去什么的。直到精灵和商队之间的沙丘自然走到尽头了,那个精灵就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精灵,精灵。”商队里的嘈杂声显然惊动了那个精灵,他转过头向商队这边看看,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就走的看不见了。 女孩虽然因为精灵走了有点失望,但是她也因此看见了精灵的样子:水色的眼睛和俊美的面孔,所以她只是向着精灵消失的地方呆了一会,就又开始为自己找新的可以注意的事物了。 精灵的出现只令商队枯燥的行进变的生动了一小会,一切就又归于原样了。女孩看了一会远处地平线上隐约的雪山,看了一会商队里的两个人争吵,又开始瞌睡了。 “落叶,小心栽下来!”走在女孩坐的货车傍边的一个男子看到她快要睡着了叫起来。 “我没有睡着。”女孩打起精神来说。 “你干吗老是爬的那么高啊,又不是猴子。”男子也很无聊,就和这个小女孩搭起话来。 “可以看很远。”这个叫落叶的小女孩说。 “看再远也是沙漠,又什么可看的?”男子笑这个孩子的古怪。 “是啊,反正看不到妈妈了。”女孩嘀咕着,大声对那个男子说:“我就是要看沙漠!” “哈哈,”男子笑起来,对正走过来的女孩的父亲说,“宏老哥,你的女儿真有趣。” “落叶,你渴不渴?”这个叫征洋·宏的男子扬起头向落叶问,“你总坐在上面,太阳很大的,会晒黑了。” “商人的女儿怎么能怕晒啊。”落叶说着,但是还是利落的从货车上溜了下来,解开水囊去喝水。 “还是听父亲的话。”那个先前和落叶说话的男子毫不知情的说着,还亲切地抚摩了落叶的头。 落叶眯着眼睛笑,反而是征洋流露出一些难为情。落叶和征洋确实是父女,但是这对父女知道彼此的存在的时间才十三天,也就是和这个商队从铁城出发的时间一样长。 征洋是名火由国的商人,因为生意上的需要,他常年来往于火由国和北缔国之间,在北缔国的铁城,十三年前他曾经一度和一名风尘女子相好过一段时间,只是这样的感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们分离后他再路过铁城也没有找过她,那个女子也没有再和他联络过,直到这次他又路过那里时,这个女人忽然找上门来。她带来了这个小女孩,并且声称这是征洋的女儿。 其实征洋一看到这个女孩,就觉得她是自己的女儿了,因为这个女孩和征洋只在画像中看见过的、很年轻时就去世的他的祖母相似到了可怕的程度,所以那个女人要求征洋收养这个孩子时他一口就答应了。 “你要想清楚再答应啊,”女孩趁母亲一转头却这么跟征洋说,这个小女孩一脸严肃,对征洋用告戒的口气说话,“我还不见得是你的女儿呢,她已经跟三个男人这样说过了,而且她不会白白便宜你的。” 她的话让征洋愣住了,但是也坚定了他要这个孩子的决心,等他按照那个女人要求的付了一大笔钱,留下了这个女孩后,两个应该是父女的人在房间里对着看,谁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你叫什么名字?”征洋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 “落叶。” “落叶·宏,这个名字很好听。” “你为什么不考虑我们是在骗你呢?也许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落叶激动地问他,“那个女人专门会骗人的!她是要与一个上了她的钩的有钱人结婚才急着把我踢出来,不然她会……” “她会怎么样?”征洋明白这对母女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恶劣了。 “大概会把我卖到妓院吧?”女孩耸耸肩,“不过她一直嫌弃我没有什么姿色,也许卖去当奴隶。” “她这算什么母亲!”征洋愤怒地叫起来,“幸亏我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不然,不然……”他简直不敢想对这个女孩来说有原本可能发生的未来。 “不然我会用刀杀掉她的。”女孩冷冷地说,她的态度一点都不象在开玩笑。 征洋因为她的话身上发冷,不由仔细地看这个女孩:在南方的火由国,十二岁的女孩已经生长的亭亭动人,开始发育了,而这个据说是十二岁的女孩子因为身材瘦小看起来好象只有十岁,她黑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是征洋家族的人个个都有的,头发干黄,眼睛却炯炯有神,五官一点也不象她那个妩媚的母亲,红黑色的皮肤和塌鼻子使她看起来是个丑陋的小姑娘,只有灵活的眼神转动间显得可爱一些。这个孩子轻易地说着那样无情的话,使征洋心里深深体会到她和她的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有多么不快乐。 “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女儿,这是血缘的天性,不会弄错的。”征洋尽力用温柔的口气说,“所以你跟我回火由国吧,爸爸也许不能让你过奢华的生活,但是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我和我的妻子只生了四个儿子,她做梦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一定可以成为你的好妈妈的,你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弟弟,都是顽皮的不得了的家伙,但是都很善良听话,还有一只猫和两条狗,象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可以和他们相处的很好的。”他不知道怎么向这个从来没有相处过的女儿表达自己的爱惜之情,伸手摸摸她的头算是表示亲切。 “爸爸,”落叶尽力的忍耐着,还是落下眼泪来,“你知不知道你救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救了我的命……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了……我做梦也梦见自己杀了那个女人然后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哽咽,“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那么做了……我想要杀了她,想要杀了我自己……” 征洋一把把这个孩子拥进了怀里,眼泪也落了下来。 就这样当征洋离开铁城时,带上了一个女儿。 落叶是个不爱说话,不爱热闹,古怪的小姑娘,商队里也有其他商人的子女,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那些孩子相处不久就都玩在一起了,落叶却不和他们一起,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喜欢坐在高高的货物上四处张望,征洋问她为什么不去玩耍,她也只是笑。 “爸爸,精灵是什么?” “精灵就是精灵啊。”征洋的嘴很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以前有没有见过精灵?” “有,精灵中有一些是很喜欢旅行的,所以大陆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他们。” “那刚才大家看到那个精灵为什么这么吃惊?” “因为精灵是属于喜欢森林的,他们一般不会到没有植物的沙漠里来,所以大家都在奇怪,那个精灵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做吧?” “是啊,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做,不然精灵怎么会来沙漠里跋涉呢。” 落叶点点头,看着天色暗下来的沙漠,心里想着,那个精灵晚上要怎么办呢?沙漠的晚上是很寒冷的,他看起来那么柔弱,要住在哪里?吃什么东西?怎么度过沙漠的夜晚?她就顺着这个念头一直想着,连商队停止了前进,征洋叫她吃饭都没有听到。 落叶裹着厚厚的毯子靠着征洋,但是并没有入睡,她听着父亲的鼾声,自己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这个晚上的沙漠起了风,虽然把牲口们围起来当做了屏障,卷起的沙砾还是不时打在脸上。落叶为父亲拂去头发上的沙子,又为他盖好毯子。征洋醒着的时候总是这样那样的照顾着落叶,可是他一旦睡着了,不知不觉的就成了女儿在照顾他。 “谁!”似乎是前面守夜的人喝叫了一声,顿时整个商队都从梦中惊醒,紧张起来。征洋一下子把落叶拉到身后,警惕倾地听着。 “精灵,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守夜人的第二句问话就平缓了下来。 “精灵?”落叶甩开毯子向队伍前面跑去。 “旅人们,”果然是白天的那个精灵,他在商队的面前,被篝火耀动的身影好象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正带着微笑说,“我在前面发现了沙豺的群落,所以来告诉你们,请你们明天向西偏离一些路线吧。” “沙豺……”商队中传出了吸冷气的声音,“热风沙漠中也有沙豺!”——沙豺是一种生活在沙漠里的猛兽,可以潜伏在沙子下面袭击猎物,而且总是数百只上千的一起行动,被它们袭击的商队或部落不会留下任何的生物,是沙漠中的旅人们最害怕的野兽。热风沙漠以前并没有发现过这种野兽出没,所以这支商队没有做任何抵挡它们的准备,如果不是这个精灵特意来警告,明天的这个时候,商队中恐怕就没有活着的人了。 “尊贵的精灵,我们对您的善意感激不尽。”商队的领队上前给精灵深深地鞠躬,并且请教他的姓名。 精灵淡淡地笑着说:“在旅途中大家本来就应该相互协助的,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向商队的人致意后就要离开。 “精灵,你晚上住在哪里?你会冷吗?你吃过晚饭了吗?”落叶忍不住问出了她的问题。 精灵注意到了这个瘦小的孩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的关心,大自然会给我庇护的。”他边说边把手按在胸口,向落叶行了个礼。 精灵的身影又消失在了沙漠的夜色中,落叶一转身,就听到了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善意的取笑:“落叶,你不知道精灵是不用吃东西的吗,他们是象树一样活着的。”“是啊是啊,精灵从来不住在屋子里,他们是睡在星空下的。”“才不对,精灵是喝风活着的。”“我妈妈说,精灵是会魔法的,他们可以从地下种出房子来睡觉。”“精灵是……” 落叶摇摇头。她从小被母亲关在房子里,只对着一个老佣人和四面墙长大,既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人教给她这些。幸运的是那个老佣人以前曾经是一个没落贵族家族的侍女,所以认识几个字,她略微教给了落叶一些,并且不知从那里找来了一些破烂的故事书和画册给落叶看——这样就可以让落叶自己安静的呆着而她能独自打盹了。落叶学到的文字少的可怜,看故事是一知半解,但是那些画册她是看的懂的:她最喜欢的一副就是其中绘有一片迷茫的草原,一位精灵男子手持魔杖,迎风而立的图画。从图画下面的记述中,落叶知道这个精灵是精灵族的帝王,和圣光明王齐名的魔法师天音·远林。图画出自一般的画匠之手,精灵的面貌也模糊不清,但是画上精灵王飘逸的风姿还是迷住了落叶,她常常把圣英雄王等其他的传奇人物的画像丢在一边,只一个劲的对着这幅画看,想象当年这位精灵王的英姿。 今天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精灵,从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这个精灵和她心目中的精灵王一模一样,就好象她梦想中的人物一下子走了出来一样。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精灵王天音·远林早已辞世,精灵族的王位也由他的儿子继承已久,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也许是因为精灵们看起来都差不多吧?能够看到精灵,并且和他说过一句话已经令落叶兴奋不已,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就是想着刚才和自己那样接近的精灵,以及他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那么他现在去了哪里呢?”落叶迷迷糊糊终于要睡着时,脑子里又开始盘旋这个问题。 精灵并没有因为夜晚就停止脚步。月光下的沙海如雪,他用比白天还要轻盈的步伐前行,好象不忍心破坏夜晚沙漠的美丽似的。一阵风吹过,他停下来理理自己的长发,然后开始分辨位置。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只是偶然看到了一份古老残缺的记载,说这个季节的热风沙漠中可以看到飞花,虽然在记载上找不到确切的时间和地点,但还他是独自来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任性,也常常在心里告戒自己要更有责任感,但是每次的自我反省和决心都坚持不了多久他就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自己拿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咦?”他的手在鬓边停下来,发觉原本戴在那里的一个饰品不见了,他皱着眉头回忆一下,却摇着头放弃了,他今天赶了很多路,实在想不到是丢在什么地方。他的眉头一直没有放开,到不是可惜这个有点女性化的饰品,而是想起了给他这个饰品的他的女儿在他要离开月光山时说的话:“爸爸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开你呢……唉……” “唉……”他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呢,那个和他相恋了300年的精灵女子,他女儿的母亲离开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想要的男子是应该更认真,更有责任感的。他自己也想有这些东西啊,可是现在看来,女儿拥有的都比自己多。 他晃晃头把烦恼甩掉,对自己下决心说这是最后一次任性,看完飞花回去后再也不这样了,认真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他许下了自己都不相信的心愿,马上觉得不那么自责了,然后决定了一个方向,继续开始前进。 按照精灵的警告向西偏离了路线后,商队也一如往日的前进着,中午的烈日使每一个人都被晒焉了,连一向喜欢高处的落叶也躲到了货车小小的影子里,用披风把自己包起来遮挡阳光。征洋总是走在她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制造出一点阴影来给她。 落叶努力迈着腿,她不怕累,但是却受不了这么灼热的阳光,觉得自己快要被烤干了,但是还是很倔强的拒绝了父亲递来的水袋,因为商队改变了路线,他们必须在沙漠里多走三天,所以要节约饮用水的使用了。旁边的人看见前面一个闹着要水喝的孩子,对征洋笑着说:“你女儿真懂事。” 落叶并不觉得自己是懂事,她只是习惯了把自己当作大人来看待了而已。 这个时候商队里几乎没有人说话,落叶也是沉默地走,旁边不远处的沙丘上什么东西的闪光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爸爸。”落叶拉拉征洋的衣服,“那里……” “是沙子在反光。”征洋瞄了一眼说。 “不是。”落叶竟然甩开了父亲的手,自己跑了过去。 “落叶!”征洋没能叫住她,眼看着她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个沙丘,在上面寻找了一阵子,然后举着一样东西跑了回来给他看,“这个。” “喔,是雪木的发饰。”征洋说。雪木是种北方很常见的树木,木质洁白如玉,虽然因为这种树木长不大,不能成为建筑材料,但是很适合用来做些雕刻和小饰品,而且因为材料常见,这些物品的价格也很便宜,虽然落叶拣回来的这个饰品手工很精致但是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所以征洋笑着说:“你喜欢的话,咱们这次的货物里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呢,你随便选喜欢的好了。” “可是这个在那里啊。”落叶指向沙漠,“它怎么会在那里呢?” “也许是别的商队经过时有人掉了,你喜欢就留着好了。”征洋摸摸落叶的头,女孩子果然还是喜欢这些小玩意。 落叶拿着这个饰物,想的确是它原本是属于什么人的,为什么会自己掉在沙漠里呢?它的主人有没有发现它不见了?还是是主人不要它了?它自己在沙漠里呆了多久了?她这么胡思乱想着来打破旅途的寂寞,并且随手把饰品戴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爸爸!爸爸!爸爸……”落叶紧紧抱住这匹驮兽的脖子,大声叫着,夜晚来临的沙漠越来越寒冷,她却只有身上十分单薄的衣服,又冷又饿又渴,她好不容易让驮兽带着她上了一个沙丘,放眼看去,却还是没有商队的影子。 商队虽然听从了精灵的劝告改变了方向,但是在昨天下午还是遇到了沙豺。好在他们已经远离了沙豺的巢穴,遇到的只是一小队不到二十只的沙豺,但是这种动物有二十只已经足够给一个中型商队带来麻烦了。一场混战中,一匹驮兽受到惊吓从队伍中惊跑了出去,而落叶正好坐在它拉着的货物上。后来的事一团混乱,落叶自己也记不清楚,只知道当时货车向随时要翻倒一样的在沙漠中飞奔,身边有沙豺的嚎叫,身后有父亲在呼叫,有商队的人在追赶。她自己死死抓住了捆绑货物的绳子,完全不能思考,闭上眼睛听天由命。等她感到驮兽停下来时,已经身处茫茫的沙漠中,不知道商队和父亲在什么地方了。 开始落叶耐心的等待着救援,她在货车上找到了一小袋水,但是货车上载的货物却全是器皿,没有任何可以给她提供帮助的东西。落叶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和那匹驮兽相偎着度过了昨夜,她仔细的饮用那一点水,希望父亲和商队的人可以快点找到自己,但是到了今天中午还没有人找到她时,她决定自己去找大家了。她解开了驮兽和货车之间的绳子,扔掉那一车对自己没有用处的货物,尝试了十几次后终于骑上了驮兽的背,“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她这样对驮兽说,“你也想回到商队里去吧?那我们走吧。” 落叶就这样骑着驮兽在沙漠里转悠起来,她希望的是驮兽可以靠着动物的本能找到队伍,但是在这样的沙漠里,动物的本能似乎也失灵了,一直到了晚上她无法忍受寒风不得不停下来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走错了方向,走向了沙漠的深处。她依偎着驮兽,准备再度过一个沙漠的夜晚。 她自幼从来没有幸福过,母亲是个惟利是图的女子,把她当作累赘看待,经常在计划把她卖掉或者抛弃,那个女人从来不象一个母亲,她也从来没有把她看作自己的母亲,甚至落叶说要杀掉她也不是在威胁或者开玩笑,她知道自己再继续和她生活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有一天这么做的。但是命运没有让她继续过这样的生活,而把征洋派到了她身边。 征洋是真的关心她,虽然他们彼此陌生,但是敏感的落叶知道,这个男子是用一个父亲的心在对待自己的。“也许可以得到幸福的生活了。”落叶刚刚开始生出这样的奢望,就又被命运抛到这样的境地。 “爸爸,爸爸……” 不管她怎么倔强的不想让自己流泪,在忍不住呼唤起父亲来以后,还是哭了起来。 时间已经是午夜。 疲倦的落叶将要入睡的时候,看见一多花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看清楚了那朵红色的花竟是无枝无叶,凭空开放的。落叶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它是不是真实的,但是微风吹拂,把这朵花卷到了空中。“我听说人要死在沙漠中时就会看见幻觉,我是快要死了吗?” 越来越多的花出现在空中,飞行着、舞蹈着,梦幻般的画面出现在落叶眼前。 “原来死亡是这么美丽吗?”她喃喃地站起来,张开双臂走进飞花的中心去。她跟着飞花旋转着,希望自己也成为它们中的一朵,随风而去……当笛声响起的时候,她穿过飞舞的花朵看见了站在沙丘上的精灵。 “临死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美梦吗?”落叶这么想着,跟随着精灵的笛声,跟随着风和花的流动翩然起舞…… 花开始一朵朵在空中风化消逝,自己就要在这样美丽的情景中死去了,这是多么幸运啊…… “是你吗?精灵王。”当精灵走到落叶身边时,她这样问这个应该是从自己梦里走出来的人。 她看到精灵温柔地笑着点头。 “天音·远林……” “不,我是极星·远林。”精灵这样说着,伸手接住了落叶倒下去的身体。 落叶睁开眼时太阳刚刚升起,她用手遮挡着耀着眼睛的阳光坐起来,她记得自己是和商队分散,独自在沙漠里流浪,还记得自己昨晚好象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可是现在,她却好像看见梦境就在眼前,那个精灵男子正坐在自己的身边,一边用手抚摩着那匹驮兽一边和它说话。他看见落叶醒了便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多躺一会呢。” “精灵……”落叶看看茫茫的沙漠,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是你救了我?” “你只是太累了,没有什么事的,来,再喝点水吧。”精灵拿了一个树叶编织的杯子递给落叶,里面盛着清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落叶喝水的时候,精灵一直看着她,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竟然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对她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你是和商队走散了吗?”他还记得在那个商队里看见过这个女孩。 “我们遇见了沙豺,驮兽受了惊,把我拉到这里来了。”落叶看着他的脸又解释说,“我们已经向西走了,不是没有听你的劝告——可是还是遇到了……” 精灵笑着摇摇头,他不会为这样的事不高兴的,这个女孩太小心了。他关心的问:“商队遇到了多少沙豺?能不能抵挡住?” “我不太懂……不过应该会没事的!”落叶与其说是在说自己的判断,不如说是在说自己的希望,她发现自己得救之后,想的就是父亲得安全了,希望他也能平安。 精灵站起来,迎着风张开手,闭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辞,过了一会说:“他们安然无恙,现在已经走到沙漠得边缘了。” “爸爸也平安吗?”落叶出神的看着他。这就是精灵的魔法吗?他是怎么知道商队的事的?看起来他就像在和风说话一样。 “我想他们都很平安。”精灵得魔法还没有高明到可以令他可以从风的精灵哪里知道某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的情况,但是还是这样安慰落叶,“来,我带你去追他们吧。”他向落叶伸出手。落叶有些犹豫也有些难以置信地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可以握到精灵的手有些不可思议。精灵把落叶安置在驮兽身上,自己跟在旁边走。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落叶鼓起勇气问。 “啊?”精灵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昨晚已经和这个女孩说过自己的名字了,可是落叶又接着问:“你的名字可以告诉人类吗?” 精灵有些明白了,这个女孩昨夜处于极度疲倦、恐惧的状态下遇见自己的,一旦放松下来,她把昨晚的事都忘记了。这样也好,他正在后悔随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人类呢,就让她这样忘了吧,他笑着说:“我的名字叫星,你呢?” “落叶。” “落叶,这是个很美的名字。”星这样说。 “美?”自己的名字据说是母亲生出自己来后看见了树上正在落叶就随便为自己取了这个名字,落叶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名字那里美,但是星这样评价她的名字还是让她很高兴,有点羞涩的说:“你们精灵族的名字才美呢,象天音啊,远林啊,星啊……难怪你们是大自然的子孙呢。” 这个女孩好象对自己的父王很感兴趣,昨天晚上她问自己是不是精灵王的时候害自己还以为她认出了自己,脱口就承认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以为自己是父王。“你好象对精灵王很有兴趣啊?”星自己虽然已经是精灵族的王了,可是在他的心里,依旧把父亲当作精灵族唯一的王,既然要装做一名普通的精灵,他自然而然的就这么问了。 “嗯,我好想亲眼看看他啊。”落叶无限憧憬地说。 “他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星无声地叹息。 “是啊,所以我一直期待等我长大了,我就要去学习魔法,然后成为象圣光明王那样伟大的魔法师,我就可以用时空转移的魔法去看看他了。”落叶说起自己的梦想,一脸的向往。 “是吗?可是时空逆转的魔法除了圣光明王,连父……连精灵王也不会呢。”没想到这个小孩子心里竟然有这么疯狂的想法呢。 “唉……是啊,我也不可能有什么机会学习魔法的。”落叶叹息说,“我要是生在那个时代就好了。” “那个时代?刹拿的时代?”星惊讶地说,“你怎么会想生活在那样混乱,朝不保夕的时代。” “那样我就可以成为一个战士,和精灵王并肩作战了啊。” 星苦笑,他知道父亲生前总是有很多的女子围绕身边的,可想不到他去世了这么久,这里竟然还有一个爱慕他的女孩子。“你这样说,好像很熟悉精灵王啊?” “是啊,我知道很多他的事迹,知道他是个温柔善良,充满爱心的魔法师,书上说他自己本人就是大自然的影子呢。” “哈。”星不禁笑出来,父王温柔?充满爱心?自己怎么不知道。他回忆着严厉、认真,不苟言笑的父亲,真不知道人类的书籍是怎么写出来的。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和精灵王好象啊,是不是你们精灵都是这么美丽?” 星自幼就常常听到自己跟父亲相像的话,特别是他成年之后,除了没有父亲那样的气魄,五官身材几乎和天音远林一模一样,直到天音远林去世才没有人再拿他们父子比较,可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从一个人类女孩口中又听到这样的话。“你知道精灵王是什么样子吗?”星问落叶。 “知道啊。”落叶点着头,她拿出自己的宝贝说:“我给你看看。” 星看着她拿出的那张不知道从设么书上撕下来得纸,看到上面果然画着“父亲”:其实那只是一幅潦草简单的图画,上面画的精灵五官模糊,根本看不出哪里像父亲来。 “你看,和你很像是吗?”落叶说。 大概她从来没有见过精灵,看到哪一个精灵都会觉得她象父王吧?星这么想。 “你见过精灵王吗?”落叶问。 “当然见过。”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实话,真地告诉她父王是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吗?他笑笑,何必呢,反正父王也去世这么久了,就让这个女孩一直那么崇拜他吧。“他对我很温柔,常常手拉手的教我魔法,还抱着我去看风景……”他搜肠刮肚的回忆着父亲温柔的一面,讲述给落叶听。 “你好幸福啊……如果我也是精灵族的孩子就好了,他一定是喜欢孩子的,也会这么温柔的对待我吧?”落叶的眼睛闪着光。 “啊……是啊,他很喜欢孩子……”星说着违心的话,扭曲自己父亲的形象。 “他很受女性欢迎吗?是不是有很多红颜知己?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他很受女性欢迎。”星说。至于其它的问题他都没有办法回答,父王是有很多女性围绕,但是母亲不是其中一个,而且她也不是父王的妻子,就好象自己的女儿的母亲并不是自己的妻子一样,精灵族对于婚姻的看法和人类不同,这一点很难和一个人类的女孩解释的清楚。父王和母亲之间的感情更是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即使这个小女孩让他感到一点都不用防范也一样。 “那么他的儿子是现在的精灵王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在落叶一股脑的问着问题,根本没有注意他回答时的犹豫,很快又问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的儿子……”这个问题星最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摇着头苦笑着说:“他是个没有什么才能,也没有责任感的人,不论是武艺还是魔法都不出色,也不是一个贤明的王者,总之和他的父亲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落叶惊讶地看着他:“你也是精灵啊,怎么这样说自己的王呢?” “这是事实啊。”星叹口气,他可是比谁都不希望自己这样啊,可是天生的个性又怎么改得了。 落叶小心地看着他:他该不会不是出来旅行,而是被现任的精灵王赶出来的吧?不然怎么好象对精灵王很不满的样子。她忙岔开话题,问:“精灵们都是住在月光山的吧?那个地方允不允许人类去呢?” “我们这一族精灵是住在月光山的,一般我们不欢迎外来者,可是大陆上的精灵还有很多族群呢,比如俗话说的黑精灵,他们就是和人类混居的,被称为月精灵的种族,他们住在北方,只喜欢夜间出来活动,还有一些精灵他们不属于任何家族,自由自在的在大陆上游荡。但是说到精灵的国家的话,就只有我们月光山了。你很想去那里吗?” 落叶用力点头。 “等你将来长大了,我带你去吧。”星脱口许下了自己不应该说的承诺,马上又在为自己的说话不经大脑而后悔。可是落叶已经兴奋得叫起来:“真的,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要忘记啊!”他也就没有办法反悔了。“等你长大了再说。”他揉揉落叶的头发,可是等到落叶长大最少还要十年,这样的时间对于精灵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就很长了吧?也许到那时候她就忘掉了。星乐观得这么想。 落叶有机会和向精灵询问自己仰慕已久的精灵王的事,当然十分兴奋,而星也很高兴这样毫无心机地和落叶说话,他们边走边聊,漫漫沙漠反而成了他们悠闲散步的去处一样,星细心的照料着落叶,使她完全淡忘了自己与家人失散的情况下的忧虑。 到了晚上,星召唤了火的精灵为落叶取暖,并且为她唱歌,为她吟诵诗句,为她吹笛子,当他悠扬的笛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夜空中时,落叶忽然拉着他的衣襟说:“我觉得好像什么时候听见过这样美丽的笛声,而且那时还有很美的景象……可是记不起来了……” “是昨天晚上吗?看见飞花的时候啊……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你的。” “飞花……原来吗不是梦吗……”落叶回忆起那漫天飞舞的花朵,痴痴得闭着眼睛问。 “那可是拿的一见的奇景啊,”星也回忆着那美丽的景象,“我根据前人的记载找了两个月才看见它,而且在那片飞花中,你一下子就出现了……” 落叶忽然说:“你和精灵王好象啊,我心目的精灵王就是你这个样子,你们精灵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大家都差不多啊。”星随口说。 “行,等我长大了,学会了时空转移的魔法后我就要去看精灵王,到时候你也去好不好?” “哈哈。”她竟然还念念不忘时空转移魔法,星笑起来。 “你不要笑我,不然到时候我就不带你去。”落叶信誓旦旦的说。 “好,不笑了,到时候我一定跟你去。我也很想见见他啊……” “好,我们说好了,谁也不许反悔……”落叶咕哝着,星想再和她说话时,发现她已经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星扶着她的头让她躺好,却在她的头发上看见了一个饰品:“咦,这个是我的……”他看到了自己遗失的东西,伸手从落叶头上拿了下来。 “你干吗拿我的头饰?”落叶迷迷糊糊地问。 “这是我的啊,你怎么找到的?” “捡来的。”落叶半睡半醒。 “这是我女儿送给我的呢,我还以为找不到了。” “你女儿……你多大了啊?已经有女儿了啊……”落叶几乎是在梦中说话了,“那就还给你好了……” “我已经一千六百多岁了,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很难以接受吧?”星又把饰物给她戴上说:“你留着吧,我也不太想要这种女性化的饰品。” “一千六百岁……好长的时间啊……难道你们不觉得寂寞……”落叶双手抱着星的手臂,这次是真地睡着了。 “寂寞啊……”星苦笑一下,让这个小姑娘在自己身上烤得更舒服一些,也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爸爸!爸爸!”落叶在人群中边叫边寻找。 柯城是个繁华的商业城镇,刚刚渡过大海峡和刚刚穿越沙漠、以及将要去渡过海峡和穿越沙漠的商人们都集中在这里,落叶根本记不住自己跟随的商队叫什么名字,只好在一个一个商队的驻扎点寻找着。星什么也不说,只是跟在她的身边,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一名精灵跟着使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打量过落叶之后又悄悄的放弃了她。 “落叶?你是不是落叶?”当她问过这个商队后,有个声音问她。 “是啊,您是?” “真的是你!你没有死啊!”这个商人正在和落叶刚才问到的商队交易,听到有人打听和自己一起旅行的征洋,抬头看见了落叶,这个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在沙漠里的孩子,“你快点回去吧,你爸爸都要急疯了,商队中大伙不肯跟他一起回去找你,他正在自己准备雇用佣兵去找呢!” “爸爸!” 落叶的叫声使正在佣兵工会雇用人手的征洋把手里的钱包掉到了地上。他抬起头,看见落叶从门外跑进来,眼泪一下子流下来,父女两个紧紧搂在一起。落叶看到父亲两个眼睛又红又肿,满脸胡渣,眼眶深陷,显然这几天根本没有好好的吃睡过,她想想自己跟着星心安理得的走,甚至还暗中希望这条路慢点走完,不由一阵惭愧。她因为有那样一个母亲的关系,童年都是在孤独中度过,习惯了没有人关心也不去关心别人的生活,虽然她还算喜欢这个父亲,但是也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关切,只有独自在沙漠里迷失时特别想念他,至于他会怎么面对自己失踪着件事她更没有考虑过。现在看到父亲这样牵挂,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有人关心的滋味。 “你没有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生病?还不害怕?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正洋一连声的问,上下打量着落叶。 “是星救了我。”落叶指着星说。 征洋这才看见跟在女儿身后的精灵:“您救了我的女儿……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征洋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个劲的向星行礼。 “这没什么的,旅途中的人本来就应该相互帮助。”星还礼说。落叶觉得现在的他和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什么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变化在哪里来,只是睁大了眼看着他。星摸摸落叶的头,道别以后转身向门外走去,看起来他不愿意和人多谈。 “星,你要记得我们约好的事啊。”落叶突然不太相信自己还能见到他并且要他履行诺言了。 “我会记得的。”星也没有还要履行自己的诺言的信心,他当然不会忘记,但是人类是健忘的种族,“如果你长大了还依然记得的话,道月光山来找我吧,我会尽地主之一的。”他说完挥挥手,出门飘然而去。 落叶和她相处只有两天,但是不知为什么,分离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伤感。 “我的女儿安然回来了,我请大家喝一杯!”征洋兴奋的叫着,掏出钱袋请在场的所有人,屋子里顿时爆发出欢呼。落叶跟在他身边,向他和好奇的人们讲述自己的遭遇,她抽空向门外看去时,星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穿越了沙漠以后,原来的商队就自然的解散了,征洋带着落叶,又加入了一支全部由火由国的商人组成的队伍,踏上了归国的路程。这次的旅伴大多数都是常常来往这条商路的人,彼此都认识,所以大家对于征洋带竟然回了一个女儿就格外的好奇。 “宏老弟,你这么老实的人原来也会背着老婆在外面找女人啊!哈哈,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个孩子根本不象你吗,真的是你的女儿?不是偷偷买的女人不敢承认吧。” “你这样带个孩子回去,你家里那个母老虎能不能饶了你啊!你有苦头要吃了!” “……” 诸如此类的对话围绕着他们,落叶的眉头也就越来越难以舒展了。她相信父亲是真心想疼爱自己的,但是他的家人呢?据说他有妻子和四个儿子,他们能接受自己这样吗?即使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自己这样的个性可以和突然出现的母亲、哥哥、弟弟们相处的好吗?她越想到这些就越难以掩饰的不安,越接近火由国她就越害怕起来,甚至到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地步。征洋看在眼里,百般的安抚她,告诉她家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但是对于过度紧张的落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落叶,你看,使你喜欢的精灵呢,有好几个?”征洋逗女儿说话。 落叶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果然有七八个精灵走在商队的后面。商队是沿着大路行进,他们却是走在路边的山林中,若隐若现,有的背着弓箭,有的佩带着刀剑,有的手持魔杖,看起来到象是一支军队。“他们根本不象精灵。”落叶看了他们一会,嘟起嘴说。她看来这些精灵虽然也是姿容出众,气质飘然,但是却和她心目中的精灵王完全不象,甚至和星也不象,为什么呢?星不是说精灵们都是差不多的吗。 “那些精灵是月光山的战士,”一个见多识广的商人低声向大家说,“他们全副武装出现在月光山以外的地方是很少见的。”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另一个商人也不安的说。 “看他们行色匆匆的,也许是去哪里战斗?” “也许是那里发生战争了吧?” “也许他们只是护送精灵族重要的人物去什么地方吧?我上次也看见过这样的队伍,据说是要护送精灵族的公主出游的。”另一名商人不同意他们的观点,“他们要是参加战争的话,应该会带着有翼独角兽作为坐骑的。” “可是他们当中哪里有什么重要人物?分明个个都是普通的精灵。” 精灵们成了人们旅途中疏解寂寞的话题,但是到了前面的岔路,商队沿着道路继续前进,而精灵们却进入了山林深处。 这队精灵在山林中日夜兼程,快速无声的行进,当三天后,他们到达一片葱绿山林里的湖水旁边时,星已经站在那里等待了。 “王,我们来迟了。”领头的精灵带领大家向星行礼。 “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星笑着说,“其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你们特地再来一次。”他即使对自己的臣民说话也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这也是他没有自己身为王者的自觉地表现之一吧。 “王,您的安全关系整个精灵族,跟随和保护您是我们的职责啊。”这个精灵婉转地提出了劝谏。 “我知道,令河,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星说着精灵们、包括他自己全都不相信的承诺。 “王,我们现在回去还是……”对于王的这种性格令河和精灵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希望他能快点决定回去。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星自知理亏的说,并且身先士卒的向山林外走去。 “王,我们还是不要沿着来路回去的好,我们来的时候在元山遇见了大股的盗贼集团,险些发生冲突。”精灵们倒是不怕这些盗贼,令河是出于对王不喜欢纷争的个性的了解才这样建议的。 “元山?那里不是一向很平静吗?什么时候有了盗贼集团?”星记得自己来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宁静的山林。 “这些盗贼本来是分散在火由国和沙国的边境山中的,前些时候火由国的一支要去黑川国太阳神殿的朝圣者队伍在那里受到了攻击,您也知道,现在火由国的国王多么重视宗教,他得知了朝圣者们遇袭,其中还有两名神官死亡的事大为愤怒,下令要剿灭那里的匪徒。本来那些匪人隐藏在两国边界的山林中,出没不定,历朝历代都没法对他们根除,但是火由国的大将军席远确实有一套,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就把那些盗贼剿灭了大半,剩下的不敢继续留在火由国境内,就纷纷来到了元山。这些盗贼彼此之间经过了几次争斗,最后组成了现在这个集团。”令河把他沿途听来的消息告诉星,并且叹息说:“这样一来火由国境内是平静了,可怜沙国……沙国当今的国王沉迷声色,没有什么治世才能,看来是不可能像火由国一样进行剿灭了。” “元山……那里是去火由国的必经之路啊……”星想到了什么,虽然每天过往的商队如此的多,他们也不一定走那条路线,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还是觉得不放心,“我们走元山。”他果断的吩咐说:“精灵族怎么可以因为盗贼绕路。就算遇见盗贼又怎么样?我们正好替沙国除掉一害!” “是!”精灵们大声答应,为精灵王难得的毅然而兴奋。 商人在获得利润的同时还必须要面对旅途中的各种风险:疾病、气候、战争、盗贼……因此而死在旅途上的商人也是比比皆见。虽然大多数的商队都会雇用俑兵或者职业保镖同行,但是也会有疏忽的时候。比如这支队伍,因为他们都是常常来往于火由国和沙国的商人,所以根据自己对这条道路的熟悉程度而决定在开始安全的行程中暂时不雇用俑兵,到了边境的时候再找人护卫,这样就可以节省下一部分开销。 当盗贼们从树丛中冲出来将他们包围时,懊恼爬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大家不要抵抗!”领头的商人经验丰富,他知道大多数的盗贼只是求财,只要不加抵抗,他们得到了财物后不会随便伤人。现在的商队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大家只好豁着这次旅途的辛苦付之东流,但求可以平安返乡了。商人们都很清楚,钱财是去了还可以挣回来,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的道理,所以各自退离货车,任由盗贼们在车上翻捡起来。 盗贼和商人一样,很能分辨货物的质量和价值,他们把值得他们运回去的货物连同货车一起拉到旁边,然后来到商人们身边,一个一个的检查他们的身体,把他们的钱袋和值钱的饰品、衣物一起夺走。 “爸爸。”落叶紧紧握着征洋的手。她咬着嘴唇,看着那些强盗拿走了父亲的钱袋和外衣。 “别怕,落叶,别害怕,有爸爸在……”征洋尽力的安慰女儿。 落叶脸色苍白,但是还是说:“我不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货物没有了不要紧,我把你带回来就是最大的收获了……看到你你‘妈妈’就会高兴,她不会在乎货物的损失的……”征洋抚摩着落叶的头说。 盗贼们拿走了大部分东西,看起来是满足了,商人们暗暗地松口气。 盗贼的首领向树林中走去,商人们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虽然心疼这次的损失,但是也庆幸自身安然无恙,有几个性急的已经走向剩下的货车,察看还能剩下多少货物了。 “杀!”盗贼的首领猛然转头暴喝一声。 “杀!一个都别留!”盗贼们一起呼应着,举着兵器冲过来。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专门对付象这样以为旅途安全没有雇佣保镖的商队,为了能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尽量多的洗劫这样的商队,他们每次都会赶尽杀绝,不让这些商队留下一个活口。长途跋涉经营的商人们都多少会一点武术,他们马上取出各自的武器来抵抗,顿时惨叫声不绝,血肉横飞,一场屠杀在山林中展开了。 “爸爸!爸爸!”落叶不由吓得叫起来。 “别怕,别怕……”征洋拔出配剑说:“爸爸跟他们拚了!” “爸爸。”落叶还是抓着他不放手。 “落叶,怕也没有用,爸爸死也会保护你的!”征洋想挣脱她的手。 “不是。”落叶摇着头,“给我那个……”她指着征洋的腰部。 征洋摸到自己腰带上插着的一把匕首:“你要这个……” 落叶不说话,脸色苍白,用力地点头。 如果商队遇见这种赶尽杀绝的强盗,商队里的女性很有可能在被杀死前遇到比死更悲惨的经历,这一点征洋很清楚,他不知道落叶是不是也从谁那里听说了这些,还是她看到这样的情形自己有了预感,但是落叶很坚定地看着他,向他要那把匕首。征洋叹口气,把匕首交给了她。 “爸爸会保护你的!”征洋这样大吼着,挥剑向扑过来的盗贼砍过去,落叶把匕首拔出来,双手握住,肩头轻轻战抖着,看着那实力悬殊的战场。 商人们所会的三拳两脚怎么可能是以抢掠为生的盗贼们的对手,更何况在人数上还相差这么多。战斗刚刚开始不久也就接近了尾声,大部分商人都被打倒,没有立刻断气的就会有一个盗贼上前补上一刀一剑,当征洋被一名盗贼一刀砍倒时,落叶尖利的叫了起来:“啊……爸爸……”她直接向前扑过去,也不顾那名盗贼还没有离开征洋身边。 “爸爸!爸爸!” 但这个孩子扑过来时,那名盗贼本来想随手一刀下去,但是他看清了这是个女孩子后就改变了主意,一把把落叶提在了手里叫:“老弟,这里有个小女孩,你不是最喜欢这样鲜嫩的吗!”说完淫笑起来。 另一名盗贼远远的回应:“好,留给我,我把原来养的那个女人送给你!” “好,就是这样!”这个盗贼还要说什么,小腹一阵剧痛打断了他,他低下头,看见落叶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已经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啊……”他惨叫着丢开落叶,但是落叶在地上摔了一个跟头后马上爬起来,又是一匕首向他刺来。盗贼挥刀向她砍下来,落叶连躲都不躲,咬着牙直扑向他。正样拼尽力气从后面一拉这个盗贼,落叶才没有被刀砍中。这个盗贼在腹部受得伤不轻,动作大为迟缓了,又被落叶的这一匕首刺在了腿上,惨呼着跪倒下去。 “爸爸!爸爸!”落叶一声声叫着,匕首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继续向盗贼进攻。盗贼先是一拳打个她个跟头,但是接着两处伤口使他的动作缓慢无力起来,当他的下一刀没有砍中落叶,只是削掉了她头发上的饰品时,落叶的匕首已经准确的刺进了他的胸口。“当。”盗贼的刀落在地上。 “爸爸……”落叶尖叫着,匕首一下一下连续刺向这个盗贼,使他鲜血四溅,落叶的头上手上不一会就全是血迹了。 “好狠的孩子!”落叶眼睛里的杀气和她的行为连杀人不眨眼盗贼们也为之咋舌。 一个盗贼大步走过来,举起剑向落叶刺下去,落叶还在一下一下刺着那个已经死了的盗贼,根本没有抵抗或闪躲…… 第二章 家 “爸爸……爸爸……”落叶身上、脸上、手上斑斑点点的布满了血迹,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站在盗贼们包围中间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些盗贼挡住了她的视线使她看不见征洋现在的情况,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想冲过去,根本没有去看那正准备向她刺下来的剑。 “咔嚓!” 落叶听见了自己肩骨被剑砍入发出的刺耳声音,她倒下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啊…… 精灵们出现在现场时整个商队已经几乎被屠戮殆尽,盗贼们为了不放走一个活口而正在围攻最后的几个抵抗者,而其他的盗贼则在堆积起尸体准备把他们和马车一起烧掉,在其中发现了幸存者就补上一刀,这时一个强盗发现了满身血污的落叶居然还在蠕动,不由惊讶地叫了一声,大概对于这些以杀人越货为生的强盗来说落叶这样的女孩子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她那种凶狠的样子和不顾一切的杀机给强盗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令的这些心狠手辣的强盗对着她反而有种胆寒,所以这个强盗一看见落叶还活着,马上抡起手里的斧子向她当头劈了下去。 随着一声羽箭破空的声音,一个精灵出现在了树梢上,箭准确的射入了那个举斧强盗的咽喉,这一箭就像一个信号一样,精灵们迅速地从四面包围过来,远远的用弓箭和魔法攻击盗贼,虽然强盗们的数目大概有这些精灵的三倍,但是这些精灵都是月光山久经训练的战士和魔法师中的精英,强盗之流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使他们的对手,等到精灵们一边攻击一边快速的接近现场时,强盗们已经在他们的弓箭和魔法攻击下死伤惨重,最后几个幸存者聚在一起也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在寻找着逃跑的路径了。 “落叶,落叶!”极星·远林第一个跃到尸横遍地的商队中,抱起了落叶用魔法为她治疗着,并且不停的呼叫她的名字。不知道是极星的魔法高明还是落叶自己意志力坚强,虽然伤势很重,但不一会她还是睁开了眼喃喃地问:“爸爸?我爸爸呢?” 极星·远林抬起头来四处看看,在那些幸存的商队人员中他没有看见落叶的父亲,于是摇了摇头。 “爸爸……”落叶发出尖厉的叫声,她一边尖叫着,一边竟然一把推开了极星,跌跌撞撞地向那些尸体冲去。 几分钟后,在精灵们的帮助下落叶终于把征洋从尸体下面抬了出来,那些被盗贼们当作尸体的人中确实还有好几个是可以救治的,精灵魔法师们忙着帮他们治伤,可是征洋并没有得到这样的幸运,极星·远林虽然用尽了办法,终于也没能让他恢复呼吸。 “爸爸!爸爸!”落叶像疯了一样的一声接一声地尖叫,身边的精灵们都难以想象这个瘦小的孩子可以发出这么歇斯底里的声音来。极星·远林站起来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让她痛快得哭一场了。 遇难者的骨灰都被焚化,和他们遗留的没有被抢走的货物放在一起等待他们的亲属来认领,不过人都已经遭遇了不幸,货物完整保留下来的事恐怕也不能带给亲属们多少安慰吧。幸存下来的商人们担当了在旅馆中等待遇难者亲属前来的任务,而精灵们简单的协助他们和这里的官方作了交接,保证了这些货物可以完整的归还遗属不被官员们克扣之后便表示要离开了。这期间极星·远林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落叶身边,要是被官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势必会引起一场轰动和骚乱,而要他装扮成一名普通的精灵战士的话他也实在不象,为了不给部下们增添更多的麻烦他就一直不和人类说话,安静地只跟着落叶。 落叶也不说话。就好像经过了一番哭叫后变成了哑巴一样。她抱着征洋的骨灰坐在属于征洋的货堆上,谁也没有办法劝她下来。征洋在故乡有一位妻子和四个儿子,他的长子已经十六岁了,应该可以前来接走父亲的骨灰和遗物以及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所以她必须等下去,直到见到那位素不相识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处理完一切的精灵们聚集在门口,落叶呆呆地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落叶,我要走了。”极星低声向她说。 落叶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他,脸上既没有表情也什么都不说。 “落叶,你的哥哥和家人一定会喜欢你的。”极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笨嘴笨舌地说着,“你一定会喜欢你的新家的。” 落叶还是不说话,她根本不在乎新家在哪里,也不在乎所谓的哥哥或者母亲喜不喜欢她,有生以来不喜欢她的人已经太多了,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她只在乎喜欢她的人,对她好的人,而这样的人只有爸爸和极星而已。这几天的事情就像在做梦一样,也许根本不是真实的,也许睁开眼睛醒来自己还在生母的那个小阁楼上,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和认识了精灵的事只是自己的梦境。其实这样也好,自己可以在脑海中把最美丽的梦境记住,而梦的结尾,那些悲剧就忘了它好了,这样爸爸就不会死了。她这样想着,反复的等待梦醒,期待着那个女人尖厉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来。 “落叶,如果你的家人不能接受你,我会想办法照顾你的,不要担心好吗。” 星的声音还在耳边温柔的响着,可是落叶不想听,她想听见的不是这些,她想听见可以把她从这场梦中唤醒的声音。 “落叶……” “王,”一名精灵来到极星身边压低声音说,“人类的官员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是不是趁现在离开?” “我知道了。”极星这么答应,目光却无法从落叶身上离开,她的父亲还没来得及把这个私生女儿带回家就遭遇了不幸,他家里妻子和孩子真的可以在遭受到失去丈夫、父亲的悲痛之际接受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吗?他们会不会因为悲痛把怨恨转嫁到这个孩子身上?就算勉强收下她,她今后的生活呢?会不会再次陷入不幸? “王。”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不妙的兆头的精灵们齐声低唤。 极星不理他们几步走上前一把抱起落叶:“落叶,你不用怕,我亲自送你回去,如果那个家里的人不接受你,我立刻就带你走。” 虽然星根本不会赶马车,但是四匹拉车的马还是乖乖的跟在他和落叶后面,这样一个精灵男子,一个人类的小女孩和两辆装满货物的马车组成的奇怪队伍就在道路上慢慢行进着。征洋的家乡在火由国一个偏僻的郡县,进入火由国境内后还要步行十几天,星把精灵们连哄带骗加命令的赶回了月光山,就带着落叶这么一路走了下来。 落叶还是不言不语一副迷茫的样子,好像还没有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处,星担心之余也不由觉得这个孩子的性格实在过份执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她自己未来的生活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星看着前路叹口气,目前看来落叶未来的人生更多的是要取决于她那些素未蒙面的家人的态度吧。 一路边走边问,转过山脚,星和落叶终于看见了那栋坐落在河边的房子。之所以能从那一排外表相似的住宅认出它,是因为远远就看见那个和征洋外貌十分相似的男子正站在门前眺望。他老远看见星和落叶立刻跑进了庭院里,不一会又赶着出来,快步迎上来。这个和征洋神似的男子最多还是个少年,十五、六岁上下,瘦长的身材,面容带着疲惫和深深的悲伤,不用他开口星和落叶也猜到他是什么人了。 “我是远志·宏,谢谢您把我父亲和……妹妹送回来,本来应该由我这个长子去接的。”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向星深深的鞠躬以后,却盯着落叶看然后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马车的缰绳,把他们引进了家门。 征洋的家庭属于中等人家,一座不大的庭院,一栋三层的小楼房,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屋门口一个穿着黑色丧服的女子站立在那里,原本这是个丰满开朗的妇女,现在不幸在她脸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愁容和憔悴把本来总是挂着红润和微笑的脸庞完全占据了。她看着星和落叶进来,看着落叶手里始终牢牢的抱着的骨灰,忽然发出了一声悲号,一把连落叶和骨灰一起抱进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先是不停地呼唤着征洋的名字,然后又用力亲吻着落叶:“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这个家庭中除了女主人和现在的不得不承担起一家之主地位的少年,另外三个男孩都比落叶还要幼小,大一点的男孩子比落叶小了一岁,喉咙已经嘶哑了还在跟着母亲不停的哭,另外一对双胞胎只有七八岁,还不能明白自己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只是双双睁大了眼睛,躲在门后看着家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和母亲、兄第们的反常。 征洋的骨灰与遗物进门后,带来了一波又一波伤心欲绝的哭声,唯有落叶呆呆地站着,任由“母亲”搂抱着自己,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骨灰依旧被她死死抱在怀里,那个少年试了几次也不能从她手中取走。在这个陌生的家庭里,陌生的亲人,陌生的拥抱之间,落叶唯一可以关心的,只有手中父亲的骨灰而已,她的手指因为太用力,骨结处都泛白,把那个骨灰坛死死搂在胸前。 “落叶,把你父亲的骨灰交给你哥哥,现在他是一家之主了。”星蹲在她身边低声说。 落叶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可怜的孩子,放开手吧,你已经到家了。”女主人抽泣着亲吻了落叶的额头。当她收到丈夫的信,说是会带这样一个孩子回来的时候,纵使一夫多妻是火由国的习俗,这个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也不由心生怨恨,也有过几份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孩子的迁怒。但是现在的她无法恨眼前这个孩子。这孩子是那么无助,只能紧紧抱着骨灰,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一样,如果自己和这个家不接受她,那她就失去了一切。虽然失去了心爱的丈夫,但是自己还要活下去,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包括眼前这个刚刚走进这个家门的孩子。 他们全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未来也只剩这些孩子了…… 落叶被那个温暖的亲吻弄迷糊了,手一松骨灰坛被少年拿了过去,她伸手想去抢夺回来,却被那双温暖的手臂用更大的力气抱紧。 妇人一只手搂着落叶,另一只手拥住自己的长子,不停地亲吻着他们,亲吻着丈夫的骨灰坛,口中喃喃地说着:“我只剩下你们了,只剩下你们了……” 落叶茫然地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只发出了一声呻吟,然后身体一歪倒了下去,星慌忙过来从妇人手中接过她,检查了一下说:“她是太疲倦了,这几天她几乎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合过眼。” 落叶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丧服,站在离墓穴最近的地方,呆呆地看着土被一铲一铲地填下去。一位不知是什么亲威的女子走过来,把这个不懂礼节的挡在长辈们前面的小姑娘牵到旁边,落叶便跟着她走,任由她把自己安顿在参加葬礼的人的队伍之中。 这几天来她一直不说话,任由别人安排她的一举一动,也不加任何抗拒。家里的大部分亲威朋友都觉得这个女孩受了极大的刺激,也许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这使落叶从一些人那里得到了深深的怜悯,但另一些人反而认为这个刚刚失去了支柱的家庭实在不应该再负担这样一个莫明而来的累赘了,他们甚至暗中劝说过征洋的妻子,丧礼一结束就把这个孩子送走算了。 这样的话也有一些传进了落叶的耳朵里,不过她并不在意。 父亲已经不在了,留不留在这个家庭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那位素不相识的“母样”,那些血脉相连的兄弟,那一堆突然而来的亲威,这些对她一点也不重要。 也许她会被留下,也许星会带她走,也许她会被送去神庙或者其他愿意收留孤儿的地方,这对她并不重要。 火由国在这个季节总是下着雨,即使象现在这样短暂的停止时天上也是阴云翻动,空气湿粘粘的令人有种快窒息的感觉。 极星·远林一直站在墓园尽头的一棵树下看着葬礼的进行。他最初只打算把落叶送回来,看到当时这个家庭的情形,他又决定等落叶醒来再走,落叶醒来后是那样一副精神状态,他又决定等她平复一下…… 不知不觉,六天过去了。 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但是依旧没有办法丢下落叶一走了之。当他看见丧礼结束,一个女子走向征洋的妻子,一手抚着落叶的肩在说什么时,下定决心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这个远房亲戚的话征洋的妻子坚决地摇了摇头。 “可是丽莎,你要好好想想你们家现在的状况……”那个女子还在努力地企图说服她,“而且这个孩子连一滴眼泪也没为征洋流过,她也许根本不是堂弟的女儿。她不会在意留不留在这个家里的,把她送走对双方都好不是吗?” 她竟然当着孩子的面就这么说,仿佛落叶并不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一样,一股怒气从星的胸口冒了出来,他正想冲过去宣布自己会带落叶走时,那个名叫丽莎的妇人发出一声更大的怒吼:“不!她是我们家的女儿!是我的女儿!”说着她象要表示自己的决心一样,一只手按住落叶,一只手接过那对双胞胎儿子,向着在场的亲威们看了一圈。 在征洋的死讯传来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听了太多类似的建议。针对落叶的是其中最多的,但并不是唯一的。还有人在建议收养她那两个小儿子;用一笔钱买下征洋的商行把她们母子送去乡下;劝她改嫁而把孩子交给征洋的兄弟……等等,这些人中有些别有用心,有些确实抱着善意,毕竟征洋生前并不是一个大商人,他的财富除了他的妻儿和那幢房子外,那几车由是和落叶带回来的货物几乎就是全部了,他的去世确实会令妻子和孩子们的生活在短时期内就陷入困境。大家都在担心丽莎一个妇道人家和一相刚刚满十六岁的长子要怎么才能承担起一家人的生活。 丽莎向长子招招手,远志立刻领着另一个弟弟走到母亲身边,一脸严肃地听着母亲大声说:“虽然我的丈夫去世了,可是现在我的儿子远志·宏,他就是一家之主,他会继承他的父亲的事业,承担一家的生计。而我,现丽莎·宏。也在这里宣布,我决不会放弃我丈夫的任何一个孩子,我要让他们全部健康的长大,直到他们可以离开家庭,去过独立的生活为止。” 极星看着眼前的妇人,本来已经下定的决心又无法说出口了。 征洋的丧礼之后又过了三天,落叶的生活似乎已经安定了下来。 丽莎夫人为她安排了一间独居的小卧室,落叶整天坐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发呆,如果没有人叫她,她一步也不会多走,如果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就从来不开口。葬礼之后,那对双胞胎相继生起病来,丽莎夫人自己的身体也因为悲伤和操劳而一直十分虚弱,在强行支撑着身体照顾家庭和生病的孩子之余,她只能暂时忽略了安静的让人感觉不到其存在的落叶了。落叶自己对于陌生的亲人,陌生的环境也缺乏去接近的热情,她习惯地沉默和独处着。 星还没有离开,不过他一直忙于帮助这个家庭与官方交涉远志·宏继承商行的事,这几天很少来到落叶面前。 门响了一下。 坐在窗边的落叶没有动。 这个时间会跑来她房间的,只有她的大弟弟,征洋的第二个儿子远立了。这个孩子活泼好动又不怕生,对落叶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充满了好奇,常常主动亲近她,并且缠着她讲一些异国的风土人情。落叶没有抬头,她知道自己不开口说请进,那个孩子也会跑进来的。 脚步声渐渐来到她身后,落叶回头看见的却不是那个男孩,而是哥哥远志。 “啊,是您。”落叶有些不安地站起来,并且行了个礼。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家庭之后,第一次与兄长单独面对面,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远志给人的印像沉默寡言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这一点与落叶到是十分相像。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即没有对落叶表示过接受,也没有表示过厌恶,丝毫看不出他是怎么看待这个妹妹的。几天来,落叶已经有些接受了“父亲的家庭”了,她有几分害怕兄长会赶自己走。 “你的名字叫落叶?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落叶点点头。 “我听那位精灵先生说,是你亲手杀了那个凶手,为父亲报了仇。”远志提到征洋,语调低沉了许多。 “我不知道……”落叶垂下头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里的……” “可是你做到了,本来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亲手为父亲报仇的。”远志坐下来,示意落叶坐在旁边,“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毕竟对你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你父亲才是你的亲人。可是你不要指望我安慰你,因为我要承受的只比你更多。” “不,我……” “我明天就要到邻郡去交付别人的向父亲订的货物,而你也不能再这样独自躲在房间里了,你到妈妈身边去,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必须帮助她管好这个家,照顾三个弟弟——你是家里的长女,我只能期待你来帮助我,和我分担这一切了,你明白吗!” 落叶睁大了眼睛。 “你才只有十二岁,也许跟你作这些要求太过份了一点,可是我们家只能靠我们来支撑下去了。” 听着远志加重语气说出“我们家”三个家,落叶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远志来告诉自己的是,他信任她。和丽莎夫人的怜悯不同,他是把落叶当作妹妹来信任的。 落叶回过神来,看到远志已经在向外走去,此时他那种慢慢的步子,那削瘦的背影,看起来竟与征洋如此的神似。 “我,我会努力,为了这个家!”落叶在远志出门之前大声叫。 远志停下步子,回头对她笑了一下,落叶也用笑容回应着。虽然他们脸上挂的都是那种含着悲哀的苦笑,可是这对个性上有些相似的异母兄妹终于在这个笑容应答中承认了彼此。 远志·宏出门后又过了三天,星对自己越来越生气,他有些焦燥地在一棵丁香树下踱着步,连那棵树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枝叶微微颤动着。 “星,你不是不要走了?”落叶在他身后问。 “啊。”星转过身。他只顾自己的心事,竟连落叶走近都没察觉。 落叶看着他问:“你是真的要走了吗?” 星点点头:“你的家人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想我必须回月光山去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作的吗?说出来我会尽力而为的。”话一出口他马上又为自己随口说出承诺而自责起来。 不过落叶并不知道极星·远林亲口的承诺意味着什么,她摇着头说:“你已经为我做了好多事了,我真幸运可以认识你。” “你说话的样子就象个大人。”星怜惜地抚摩着她的头,“你这么大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落叶郑重地说:“我答应了哥哥要帮助他支撑这个家,我不能再把自己当作小孩子了。即然我也是这个家的一员,就要负起我的责任。” 从一个小女孩口中吐出“责任”这两个字再次给了极星·远林一次打击。他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无声地苦笑起来。 “星,你在烦恼什么?”落叶拉着他的衣襟轻轻问,她看得出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困扰着这位精灵,如果有可能,她真愿意为他尽一份心力。 “我……”星向她俯下身温柔地说,“我只是想起了我的责任——我不会输给你的落叶,所以我现在要回月光山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嗯。”落叶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要走了,因为今天所有花都开了。大家都说,精灵要离开的时候,植物会用开花的方式为他送行。”她这么说着,泪水模糊了眼睛。 星四处眺望,触目所及的地方开满了鲜花,也许落叶说的对,这些自然的精灵正在指示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长大了要做一个了不起的魔法师,然后去月光山找你!” 星从枝头摘下一枝丁香,花园里有更多艳丽、大朵的花,可他却觉得这枝花更适合落叶。他念念有辞,用手轻轻抚过花枝,一层奇异的光华笼罩在了花枝上面。“精灵祝福过的花朵永远不会凋谢。”他说着把花别在落叶的衣服上,“到时候带着它来月光山,任何一个精灵都会看出给它祝福的是谁,他们会来告诉我你来了的。” 落叶用手护住那枝花却又不敢触碰它,激动地点头:“十年对精灵来说是很短的时间对吗?十年之中我一定要成为魔法师!” “不管你是不是魔法师,我都会等着招待你的。”星俯下身吻了一下落叶的额头,然后顺着门前的路走去,当他转过街角,一个魔法隐藏住了他的身影,落叶再也看不见他了…… “星……”落叶喉咙中发出一声哽咽,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能放声大哭出来。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为什么不哭,父亲去世,星也走了,自己和过去的一切一下子完全切断,以后自己生命中只剩下……她回头看着那幢小小的楼房,看着那个正倚在窗边关切地望着她,害怕她会被那个精灵带走的丽莎夫人,一声难以压抑的哭喊突然冲出了她的喉咙。 “落叶,天啊,你怎么了?”丽莎夫人慌忙冲进了院了。 落叶张开双手向她迎上来,扑进她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你就哭吧,好好的哭一场……”丽莎夫人温柔地抱住她。这些日子来她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了,可落叶却一直没有哭泣,那么沉重的悲伤压在心里,迟早会把这个小小的身体压垮的,她是该痛快地哭上一场了。 落叶放声痛哭着,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这样哭泣,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有一双那么慈祥的手环绕着她。 “妈妈,妈妈……妈妈……”落叶紧紧搂住丽莎夫人的脖子,发出声嘶力谒地叫声,丽莎夫人愣了一下,干涸的眼眶中也滑下了泪水。 秋天来临时,远志·宏回到了家里。 他平生的第一次行商收获并不大,父亲带回的货物交换来的利润大部分被税收、官员、不怀好意的商人用各种方式弄走了,不过他对自己的这次的经营还是满意的,他至少没有亏本,也向其他同行者证明了征洋的儿子已经开始继承父业了。更重要的是留下了下一次出门的本钱之后他还能够象父亲每次归来一样,把一袋钱放进母亲的手中。虽然这次的金额远远比不上父亲的收入,可他还是从母亲眼中看见了泪花。 母亲在厨房中忙碌着,准备的全是远志最喜欢的饭菜;落叶捧来了热饮,并且接过他的行李,为他送去了楼上的房间。三个弟弟围在他身边,缠着他讲外面世界的故事,翻着他的口袋寻找礼物。远志轻轻吁了口气,他终于有了父亲每次远行归来的那种心情了。 “远立,你的功课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还经常被老师教训?” 十一岁的远立在学校中一向是个顽皮捣蛋不专心学业的孩子,远志这次出门最担心的事之一就是他的功课会不会因为父亲去世而变的更糟,又会不会给今年就要入学的两个幼弟造成坏榜样。 远立一向除了父亲连母亲的告诫都听不进去,尤其讨厌别人因为他的功课唠唠叨叨,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哥哥就象父亲一模一样,使他不由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说:“我最近没有挨训——除了上次打架,那是他们先动手的——我的功课可没出差错。” “喔,是吗?”听说他功课不错,远志反而有点难以置信。 “姐姐每天都帮我检查。”远立马上把责任推到落叶身上。 “落叶?”远志更难相信地扬扬眉。 火由国是个十分讲究男尊女卑的国家,不仅是大陆上唯一一个法律充许男子娶一个以上妻子的地方。这里的女性甚至没有接受教育的资格,一般来说在家庭的教导下能认几个字已经是火由国女人的知识极限了,落叶竟然可以帮远立检查功课,那在远志眼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回头一想,落叶是在遥远的异国长大的,听说那个国家不仅有女战士、女学者,甚至女人还可以成为国王呢,落叶在那个国家长大,和那里的女孩子一样接受过教育也是很正常的事。 落叶从楼上走下来,她已经安置好了远志的行李,现在向远志问:“马车是四方车行的吗?我现在赶过去还了吧,免得明天又要多付一天的租金。”她还是一副黑黑瘦瘦的样子,但是那种精明利落的神态已经取代了最初那种茫然,远志归来乍一看到她,都有种认不出来的感觉,看她忙前忙后的,显然已经熟悉了这个家,并且很能帮上母亲的忙了。 远志取出马车的租金递给她,看着她小小的身影驱赶着四轮马车,向镇子另一边走去,看来这个孩子会很多本来不该是女孩子会的东西。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远志默默喝着茶查看帐本,两个双胞胎在地板上追逐嬉闹,远立在桌子另一边作功课,而丽莎夫人和落叶各拿着针线在灯下缝衣、绣花。 从纺丝、织布到裁剪、刺绣、制衣,这些是火由国的女子自幼都十分熟练的活计,她们甚至可以在任何一点空闲时间就拿起针线来工作,而且一点也不妨碍她们闲聊或着照看小孩子。对于落叶来说,这样的女工比起其它家务难上一百倍,她到现在还无法习惯拿针的感觉,也无法让丝线听话地在布上绘制出她想要的图案,过不了一会,手指上就会被自己刺一下,放在口中吮着。 “落叶慢慢来,不用心急。”丽莎夫人拿过绣花架耐心地指点她。 “嗯。”落叶温顺地答应,不管她多么不喜欢这样的活计,她都发誓要学的象丽莎夫人一样好。 “对了落叶在北缔国,女孩子们也和男子一样去学校读书,并不专门学习家务的对吗?”远志过几天就要沿着父亲以前的路线前往北缔国熟悉和重建父亲留下的商户,他对那里的风俗产生了兴趣,对落叶问。 “好象是的。”落叶低声回答,“不过我一直被我生母关在屋子里,从来没有上过学。” “你没有上过学?”远志吃惊了,“远立说你都可以帮他做功课。” 落叶看看正向自己吐舌头的弟弟说:“以前照顾我的那个老女人教过我认字,我平时没事也喜欢看书。不过远立的功课是我专门去请教过他的老师和同学——他们知道我是为了教远立,也很愿意告诉我,我再结合远立的课本,也就懂得一些了。” 远志知道,在火由国没有老师会耐心为一个女人讲解的,看来落叶是凭着自己用心,硬是把那些功课弄懂了的,他不由拍拍远立:“你要是象落叶一样用功该多好。”他心里有些可惜落叶是个女孩子,不然这么聪明、用心的孩子,一定会比自己有出惜。 “姊姊还说她将来想做魔法师呢!她要做魔法师当然得多看书,不过我将来要做个骑士,所以不用看那么多书!”远立自以为有理的嚷嚷着。 “你想做魔法师?”远志更增加了一份惊奇,落叶和周围火由国的女孩子比起来,确实有太多不同了。 “对不起……”落叶回答的有些慌乱,手指又被针扎了一下,“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就是啊,女孩子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子里,怎么可以去做那么辛苦的事呢。”丽莎夫人慈爱的说。相处了这些日子,她越来越喜欢落叶,她是真心认为一个女人的幸福是在屋檐下的:未婚时在父母的家里,成年后嫁一个好丈夫,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至于什么魔法师或其他的身份,只会给女人带来不幸。她为落叶打算的未来,就象所有火由国的女人的人生一样,那样就是最幸福的生活。 落叶笑着点头,又开始认真的和手中的针线奋战。 远志看看母亲,又看看落叶,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清冷的光线使秋季的夜晚增添了一份凉意。 落叶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她的双眼一直望着插在桌上那个小小的瓶子中的花枝。即使离开了枝干这么久,即使秋季已来临,这枝丁香花还是一点凋谢的迹象都没显露,依旧开的那么灿烂,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精灵的魔法啊…… 落叶叹了口气。 魔法、精灵、遥远的月光山……这一切都离她越来越遥远了。只要她想继续生活在这个国家,这个家庭里,她就必须让那一切从自己脑海中消失。这样她才能象这个家庭的女儿,象一个火由国的女人。 落叶爱上这个家庭,她爱那个一点也不吝于对她付出关心和亲吻的妈妈,爱那位如同父亲一样、毫不迟疑给了她信任的兄长,爱上了那个顽皮的一刻不停的弟弟和那对象小尾巴一样总跟着“姐姐”的双胞胎。为了这一切,她可以放弃自己的梦想,努力去做一个火由国女人。 她猛地从床上起来,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小的首饰匣,那是丽莎夫人送给她的,里面放着一对漂亮的镯子,从来没有配带过首饰的落叶虽然很喜欢它们,但是却一直没有戴过。现在她取出了手镯,一一套在了自己手腕上,然后把自己刚刚绣出的一方手帕铺了进去。手帕的绣工当然很粗糙,可那上面有一颗星辰,绣它的时候落叶总会想起星来。 落叶从头上摘下她唯一的发饰放进匣子里,又把那枝丁香花放在了发饰上面。 静静地看着,眼泪滚落下来。 “星,我想我永远也成为不了魔法师,再也见不到你了。” 落叶喃喃自语着,她关上匣子把它塞进了柜子的最底层,然后躺回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头,在无声的啜啼泣中慢慢入睡。 月光山的丛林中,有一株生存了近万年的大树,长青的枝叶间飞翔着无数的有翼小花妖,他们荧光闪烁的翅膀扑动间,仿佛树上挂满了繁星。这株树本就相当于月光山精灵王的王座,精灵们总是在这里接待被允许进入月光山精灵王国的客人们。神秘美丽的山林,仙境一样的环境,高贵的精灵王与优雅的精灵们,这一样的情景足以让一切来访者永生难忘。 不过现在的月光山一片宁静,并没有受到任何外来者的打挠。 精灵王正独自坐在树枝上,垂着双腿,吹着笛子,不论何时他总是显得悠然而且闲适。 “父王,你下来一下好吗!”一个精灵女孩跑到树下仰着头叫,这是一个最多相当于人类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手中正拿了一大叠文件。向树上的精灵王挥动着。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个精灵,手中也各自捧着一大叠东西。其中一个精灵大概过于忙碌,洁净的衣服上沾上了墨痕自己都没发觉。可见这个下午的月光山并不是一个让精灵王清闲到没事可做的时候。 极星·远林从树上跃下来,慈爱的摸摸精灵女孩的头:“月寻,早告诉你小孩子不用去做这些事,你只要去跟小伙伴们玩耍就好了。”他自己小时候总被父亲用超过年龄的责任来要求,所以现在对自己的女儿采用了相反的方式,希望她过的愉快。 月寻嘟起了嘴,用一种气鼓鼓地神情看着他。“我是在替谁做这些事情的!” “这些啊……也不急在一时吗……”极星从她手中接过文件,皱着眉头翻了翻,“我说过晚上会做去。” “然后你又会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然后又说清晨空气很好,不适合工作,然后……”月寻毫不留情地指责着自己父亲的恶习。 “好好,我马上就看完它们行了吧。”极星按按额头,“月寻啊,你快象你妈妈一样唠叨了。” “你还好意思提到我妈妈么?”月寻干脆用白眼看着他。 极星叹了口气,在树下坐下来假装认真地看起了文件。对于女儿的指责他实在没有任何借口辨解。月寻的母亲和他自幼一起长大,后来在一起生活了六百多年,还有了一个女儿,极星一直认为她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可三番四次地向她求婚却都遭到了拒绝,直到十年前,她忽然离开了极星,理由只有一个:极星太散漫太没有责任感,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父王,这些魔法药剂是应黑川国的请求制做的,你把文件夹到给南吏国的公文里了,你想挑起他们两国的争端吗?”极星心不在焉的工作中,耳边响起了女儿无可奈何地提醒。 “对不起,我走神了。”极星慌忙纠正。 “唉……”月寻趴在他的膝盖上叹气,“幸好妈妈痛下决心离开你,不然她有一天会被气死。” “月寻,连你也觉得你妈妈不要我了是正确的吗?”极星想起她的母亲常常会有种被抛充了的感叹。 “她不是不要你,是被你气走的!”月寻用手指敲着父亲的膝盖强调。 “唉……”极星长叹一声,勉强自己把精力集中到手中的公文上去。 表面上虽然是独处世外,其实月光山作为大陆上唯一的精灵王国与其他的国家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月光山会应各个国家的请求帮助他们制造魔法物品、武器、药剂,帮他们培训战士与魔法师,而人类的王国则无条件的为月光山提供各种资源,在自己的国度中给予精灵们各种特权。自从黑暗时代结束以来,不论大陆上的诸国之间发生过多少次大规模的战事,月光山始终能安然地置身事外不被波及就是他们与其他诸国都关系良好的缘故。 可以说精灵王对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平衡和维持与各个国家的关系,使月光山一直处在一种卓然的地位上。 极星强打精神,一项项地仔细阅读着与各个国家的公文往来,脑子不一会就被那些讨价还价塞地没有半点空隙。月寻一直没有走开,极星每看完一份文件,她总要抓过来再看一遍,然后才递给另外两名精灵,让他们去做最后的审阅。 这种情形落在过往的精灵们眼中,总令他们露出会心的笑容。 月光山的精灵们都喜欢他们随和的王,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极星·远林比起他的父亲,上一任精灵王天音·远林来,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其中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极星没有什么王者的自觉,总是悠闲散慢地生活,而且不时会做一些任性的行为(比如独自离开月光山远游之类),虽然他每次事后都表示极度的后悔,并且发誓改正,不过天长日久下来,已经没有哪一个精灵会再相信他的保证了,不过极星仁慈而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他是一个决不会把精灵族引领到错误的方向去的王者。而且还有他的女儿,那位年幼但聪明能干,责任感极强的月寻·远林公主在辅佐他,精灵们期待将来会出现一位风姿直追其祖父的精灵女王。 极星看到一份文件忽然停了下来,嘴角挂着微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父王?” “火由国……”极星弹弹那份文件说,“我想起了那里的一个人。” 月寻的脑子略微一转便问:“是你帮过的那个人类女孩吗?我听令河他们说起过她。” “是啊,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极星很高兴有些什么可以让他从公文中抽出脑子,向月寻说:“她叫落叶,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还说长大了要做个魔法师,来月光山看我呢。” “火由国的女孩子想做魔法师……”月寻思忖着自己对那个国家风俗的所知不由摇了摇头。 “也许以后有机会我还可以去看看她。”极星兴冲冲地说。 “父王……”月寻看看时间,坚持工作了两小时,看来他是到达极限了。他们身后那两各精灵也笑着放下了各自的工作,一个活动着肩膀,一个用魔法把自己的衣服弄干净。根据他们对极星·远林的了解,今天这位精灵王的工作热情就到此为止了。 极星与月寻和精灵们随意交谈着,一阵异样的波动忽然在月光山上方荡漾开去。 极星·远林比月光山担任警戒的精灵们更快一步,第一个跃上了树稍。 ——他对魔法的反应和感应显然超越了其他精灵,可是第一个冲向前方并不是一位王者应该做的事。 极星·远林站在树梢,看着天空的云层中一只飞龙的身姿渐渐降下云层。飞龙的威势与月光山的防护结界相互碰撞,在山林间激荡开了一波一波剧烈地魔法震荡。月光山的精灵们几乎全跑了出来,站在每一个山头每一棵树稍,对着飞龙指指点点。 月光山的精灵们是大陆上唯一能与飞龙王国云雾山友好往来的种族,高傲自负的飞龙们只对月光山的精灵一族另眼相看。两个种族之间相互协助,互通声息,来往不绝,但是精灵们也并不能时常看见飞龙的身影,因为这些生物不仅强大骄傲而且十分懒惰,它们大多数时候更愿意等精灵们去找它们,或者干脆使用魔法来传信,象这样的飞龙飞临月光山的次数十分罕见。 飞龙盘旋着,越飞越低,银色的鳞甲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几名精灵骑乘着有翼独角兽升空迎了上去指引着它在一处山谷停了下来。 极星已经赶到了这里,他认出这只飞龙是云雾山飞龙帝王金龙王的儿子银殿下,连忙迎上去向对方致敬。 飞龙垂下双翼,向极星还了个礼。 精灵们围在周围,纷纷在猜测究竟什么事,竟然让这位龙族王子亲自前来。 “姐姐快点走,我已经看见大哥了!”远立跑的飞快,转眼就把落叶和两个弟弟甩在了后面,落叶一手拉着一个幼弟,怕他们摔倒不敢加快步子,口中叫着:“远立慢一点。”脸上禁不住也展开了笑容。 镇子中间的广场上,刚刚远行归来的商人们都集中在那里,分配、装卸着各自的货物,落叶透过人群也看见了哥哥远志正站在马车边,和另一名商人在说着什么。 “大哥!大哥!”远立欢叫着,几下就从人缝中钻了过去,一头扑进了远志怀里。刚回到故乡还没来的及去通知家人的远志突然被弟弟抱住,所得到的惊喜比远立还要多。他平生第一次远去异国经营,跋山涉水,历尽风霜,他一只手拥住弟弟,抬头看见落叶正牵着另外两个幼弟匆匆忙忙地赶来,心头不由涌上了一股想流泪的冲动。他忙拍拍远立的肩问:“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你们特意来接我吗?”眨眨眼掩饰了过去。 “姐姐来接我们放学,看见有商队回来,她说马车上装的都是北缔国的货物,所以一定是哥哥的商队回来了。我们就过来接你了,有什么礼物吗?有没有给我的?”远立一边说一边就要扑进货堆里翻找。 “宁志和守志也开始上学了?”远志一一抚摩着落叶领过来的两个幼弟,“落叶还是每天接送他们吗?他们的成绩怎么样?妈妈身体还好吧?” 落叶只说了一句:“妈妈身体一直很好。”便只是抿着嘴在笑,看着弟弟们在和大哥亲热,她主动接过了哥哥手中的工作和那些商人们做着货物的交接。 “远志,你妹妹真能干,咱们镇上的人都在夸奖她,如果她到了出嫁的年龄,一定会有许多家庭抢着去向你提亲的。”镇上那个胖胖的杂货铺老板一边收货一边向远志唠叨,“可惜我儿子已经有一个妻子了,不过如果你肯让落叶嫁过来,我会说服她把管家的权力交给品落叶的。” “她还太小,这种事不用急。”远志随口应付对方。由于落叶的外表生的比同龄的女孩要瘦小单薄,远志直到刚才才意识到她已经十三岁了,而在火由国十四、五岁就让女儿出嫁是很自然的事。远志知道母亲是传统的火由国女人,对于子女的婚事她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决不会代替自己做主,下一步三个弟弟,落叶包括自己本身的婚姻大事,会是要靠自己来代替父亲主持了。 远志苦笑了一下。 他看着落叶忙碌的身影,回忆着在北缔国看到过的那些活跃在各个场所中自信的女性们,心里忽然觉得也许落叶并不适合成为一个象母亲,象所有火由国女性那样一生被关在屋子里生儿育女、照顾家庭的女人。 想到这些,他不禁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落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那对因为兄长归来而过度兴奋的双胞胎哄上了床,她关好房门,走出来时,发现远志正站在走廊上,似乎在等着她。 “哥哥已经很晚了,你远道归来,应该早点休息。” “是吗,回到家太兴奋了,反而一点也不困。”远志笑了笑,落叶看得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跟在他身边向楼下走去举起手中的烛台为他照亮楼梯。 远志走到楼梯一半,忽然停住问:“落叶,对妈妈刚才说的事你怎么看?” “啊……”落叶听到这句话颤抖了一下。 晚餐桌上,丽莎夫人提出了两件事:一是远志的婚事。远志的未婚妻也是一位商人的女儿,今年已经年满十四岁,由于远志现在成为了一家之主,又过起了长年在外的商旅生涯,所以对方的父母希望他们能提前结婚,让女儿早些开始学习成为一名家庭主妇。 看得出来丽莎夫人对于家中举办喜事,迎进一位儿媳妇还是很期待的,可是远志都马上表示了拒绝。 对于那个只见过几次面,印象中还是小女孩的未婚妻,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是她的年龄都让远志联想起了落叶,不由心生一种怜悯,让这个年龄的孩子到一个陌生的家庭中,面对陌生的家人和整年不在家的丈夫,也许太早了些。 “再过几年吧。现在家里的事落叶完全可以帮上妈妈的忙,而且我也希望自己的生意更熟悉、稳定一点之后再增加家里的人口。” 丽莎夫人点了点头,她虽然急于为儿子成家立室,但是做为一个火由国的女人,她是不会反对一家之主的决定的。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落叶的。 镇上的一位远亲看中了这个虽然并不好看美丽,却十分勤劳能干的女孩,想把她定为自己幼子的未婚妻。 这个消息令落叶大吃一惊,当丽莎夫人论叙着那个家庭与那个男孩的优劣之时,她手中的汤匙几次在碗碟上碰出了轻轻的声响,双眼一直盯在桌子边缘没有做任何移动。她知道对于火由国的女孩,也许在她这个年龄结婚还太早,订婚却是十分普遍的事了。 远志当时什么也没有说,落叶和丽莎夫人都认为他要好好评估一个那个家庭和男孩之后再表态。落叶一直为这件事忐忑不安着,没想到现在他会当面问出来。 “哥哥……这样的事……这种的事……”落叶结结巴巴地说,“应该由您来做主的。” “那么你自己没有任何看法吗?”远志很认真的看着她。 “我,我……”落叶不安地抿起了嘴唇。我不愿意!她在心里这么喊着,可是却无法说出口,为了母亲、哥哥和弟弟们,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个性,让自己成为一个火由国的女人,可是她这样做不是为了服侍别人,更不是为了一个素未蒙面的丈夫。 “今天妈妈说到我的婚事,我忽然觉得我的未婚妻很可怜——那样的年纪,在别的国家还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却要她嫁到我们这里来——她甚至根本不认识我……”远志摇着头,“所以我主张推迟结婚,她就可以多过几年快乐的少女生涯。” 落叶眼里闪烁着感动:“她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哥哥决对是个好丈夫,她真幸运。” “因为我们的父亲是个商人,他自幼就对我讲叙种种异国的风情,所以我知道不是每个国家都有一样。现在我自己做了商人,我亲眼去看见了那一切,所以我更能接受它们。但是不是所有的火由国男子都象我这样的,我甚至觉得嫁进一个传统的火由国家庭你不会快乐——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火由国的女人代代都是这样生活的,可是……”远志茫然地叹着气,此时他伪装不出一家之主的庄严气势来了,完全是个充满迷惑的少年。 落叶心里明白,他是太关心自己,太想为自己着想了,才会使他陷入这种犹豫之中的。感动的情绪充满了落叶的心房,她真想脱口而出,表示自己愿意接受哥哥的安排,无怨无悔。 “也许你应该嫁给一个商人,这样的人更能理解你的优点,可是那样一来,你就不得不面对丈夫长年在外,也许有一天再也不能归来的生活……”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他和落叶都想到了父亲征洋。 “落叶,你自己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呢?”远志迟疑地问。 “我想留在我们家里,我不想离开你们。”落叶带着哀求的口吻说。 远志又长叹一声,向楼下走去。 在火由国,一个女子除非献身宗教或者身有疾病、残疾,否则到了适龄还不出嫁对于她自己,她的家族来言,都将是难言的耻辱,除非…… 远志在楼梯的最后一阶停住了脚步,目光看着落叶:“你知道吗,在火由国,女人不能成为商人、学者、骑士……不能成为这一切,可是在火由国,女人可以成为魔法师。” 落叶失手把烛台掉落,火光闪动几下,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据说拥有适合学习魔法的体质的人类,一千人中才有一个,而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又只能学习简单的法术,他们只能成为魔法武士、魔法骑士或者药剂师之类。可以修炼各种魔法成为真正魔法师的人则几万人中才有一个,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又会献身宗教,成为神职人员,另一部分由于出身和身处的环境的关系,他们的潜质一生也不会被发现,所以真正有能力也有机会成为魔法师的人类显得无比稀少。 培养一个魔法师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教导者巨大的精力,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是些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研究中的人,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对于培训弟子并不感兴趣,虽然各国的魔法工会都有类似于一个魔法师一生至少要培养一名弟子的规定,可是谁也无不确定一位魔法师的“一生”究竟多久,总不能在其死后再宣布由于“××魔法师”没有遵守收徒的规定,现在剥夺他的魔法师称号吧?因此这样的规定对于各国而言都形同虚设。数百年来各国虽然对魔法师的培养都下了大力气,大陆上人类魔法师的总数目却一直没有什么提高。也是因为如此,魔法师的稀少使各国无法挑剔魔法师们的出身、地位、性别。就如同在最重视地位高低的亿安国奴隶一样可以成为魔法师一样,在男尊女卑的火由国也不拒绝女性成为魔法师。 不过火由国的女性魔法师大都是贵族甚至皇族的女儿们,只有这样的家庭才有机会让女孩子自幼读书识字,并且接触到那些魔法师们,获得鉴定有没有成为魔法师的才能的机会,这是火由国的上层社会为自家的女儿提高社会地位的最快捷的办法,一位魔法师,即使是位女性也拥有与贵族平起平坐的身份。但是在那些没有门路的平民家庭,即使女子拥有魔法潜质也理所当然会一生埋没,没有人会知道。 远志想对落叶说这件事已经前思后想了很久,可是他怕给了落叶一个虚假的希望。毕竟魔法、魔法师这样的事物距离他们这样一个商人家庭太遥远了。落叶可能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一个魔法师,即使她有这样的天赋,又去哪里找一个愿意教导她的老师呢? 落叶听了远志的话,手一直停止不了颤抖,用了好几次才又把烛台点亮,目光中闪动着泪光:“哥哥,您是说我可以成为一个魔法师吗?您允许我成为一个魔法师吗?” “落叶我听说,很少有人适合成为魔法师,上万人里才会有一个。”远志担心地看着激动的落叶。 “我可以,哥哥,星说过我可以成为魔法师!他说我有那样的天赋!”落叶握紧了双手紧张地看着远志。 “星……那个精灵……”远志一下子松了口气。他想起来了,那个送落叶回来的精灵男子当时做过的种种奇迹:一挥手停止一场风雨,一句咒文治好昏迷的病人,轻易地用闪电劈开挡路的巨石……听说精灵们都是天生的魔法师,如果是一位精灵说落叶可以成为魔法师,那么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远志开始想像着自己家中出现一位魔法师的情景,不由露出了微笑。他伸手抚着落叶的肩头:“要先想办法结识一位魔法师才行,听说他们都是很骄傲,不轻易教学生的……” “哥哥,您的意思是我真的可以去学习魔法对吗?”落叶紧紧抓住了远志的手。 远志笑着说:“你自己愿意当然可以学,不过先不要让妈妈知道,我想她不会很赞同的。让我先去打听一下我们这里有什么样的魔法师存在吧。” 从空中俯瞰,深浅不一的绿色滑过视野,一直伸展到这个山谷才突然改变了色彩,从腐败的黑色一直扩散成灰白色,侵占了下方十余里的方圆。虽然身在高空,有翼独角兽们还是被那里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惊挠,不安地徘徊着发出阵阵嘶鸣。 “令河、岱野、神华,你们三个跟我下去。其他人带有翼独角兽们去边缘地带等我们的消息。”极星·远林在自己身上施展了飞行术后,从座骑背上站了起来。另外三各精灵紧紧跟着他,一起离鞍向下方降落。其他的精灵们又在上空徘徊了一会,才依照吩咐向山谷边缘退却而去。 极星·远林和部下们落到林中,警戒地向前行进。 如果不是周围的事物都变成了黑暗的色调,这里与别处的山林也没有什么不同:植物茂盛,鸟兽成群,风吹过林间还传来了阵阵花香,只是那种异常的色彩与四处飘荡着的诡异气息,使习惯了与自然共存的精灵们身处其间十分难受。他们用最轻盈无声脚步穿过树林,向着异常气息最浓烈,也就是颜色次第中逐渐伸延的深黑色的方向走去。 一只从草丛中钻出来的小兽忽闪着眼睛看着这些经过的精灵,突然一跃而起,张口向走在最前面的精灵咽喉一口咬下去,这各叫岱野的精灵战士及时搭箭引弓,将它射死在地上。 越向前走,他们受到的这里的袭击就越多,不论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甚至就连一些藤蔓植物和路边的灌木也纷纷伸长了枝叶去袭击任何经过身边的生物,在这片丛林中的一切显然都充满了恶意。虽然极星在自己和部下们身上已经施加了消除敌对意和隐藏的魔法,可是在这个邪恶、疯狂的地方前行,他的魔法似乎也渐渐失去了效果。 “看来这次龙族的消息是对的,这么强大的力量,可能真的是地狱光……”令河轻轻地说了一句。 极星·远林点点头。他看向前方黑漆漆的丛林,不知精灵族一直在寻找的邪恶之源是否真的就在前方。如果在的话,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地狱光是来自地狱的“太阳”。卅年战争之后,魔王刹拿的灵魂带着已经与他的灵魂牢不可分的一半地狱光沉入了地狱,而在之后的两千年中,为了避免再出现第二个刹拿,再发生另一场浩劫,精灵王天音·远林一直在致力于寻找那下落不明的另一半地狱光。不过他穷尽半生之力,至到去世也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现在天音·远林已经过世多年,龙族传来的一个信息却告诉精灵们,地狱光有可能就在这个山谷之中。精灵们早已把寻找、消毁地狱光看做了自己的责任,一听到这个消息,极星立刻亲自带领人马前来证实。 山谷的中心地带,所有的毒物已经全部变成了腐败的黑色,树木扭曲变形,古怪而令人生怖,动物则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面目,一只只瞪着充满杀机的眼睛,伺机准备向外来者发出致命的一击。空气中阴湿的气息更加浓重,几乎让精灵们喘不上气来。 当他们分开最后的那片长草,眼前那块寸草不生的地方,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展现了出来: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光球一半躺在土中,一半露在地上,正向四周散发着黑色的诡异光芒(别问我世界上有没有黑光……我不知道……魔法,一切都是魔法……)。 落叶一边和仆人交接着物品,一边偷眼看着坐在窗边的那位中位魔法师。她在这里来往了许多次,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位魔法师本人。克阳郡一共有五位魔法师居住,可是经过远志的多打听,现在肯教导弟子的魔法师只有这位文特中位魔法师而已。 文特魔法师五十岁上下,面容严峻。他坐在窗边翻看着一本书,丝毫也没察觉门厅里的那个女孩正在偷看自己。落叶真想马上跑过去向他自己推荐,请求他收下自己做学生。 “好,东西对了,这是钱,你点清楚。”那个仆人察点完了落叶送来的东西之后,取出钱递给她,一面还在唠叨着,“你们商铺是没有别人吗?怎么每次都叫一个女孩子出来送货。” “我的哥哥一个人主持商铺,弟弟们还太小,帮不上忙。” “是这样啊,不过你们这么会做生意,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商家的。”仆人笑眯眯地把落叶送出门,哼着小曲去收拾购进的杂货了——这些货物非常便宜,使他在向主人报帐的时候至少可以赚下两枚金币。当然下一次家里的采购他还会向这家价兼物美商铺订购。 落叶走出门,有些高兴终于亲眼看见了文特法师本人,又有些失望于他始终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 远志以近乎于进价的价格为文特法师家提供货物,又专门叫落叶帮忙送上门来,无非是希望这位魔法师能偶然看见落叶,发现她有学习魔法的天赋,进而收她做弟子——毕竟他们这样的平民家庭,又是一个女孩子直接上门去要求学习魔法的话,多半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来吧。 几个月来第一次遇见魔法师本人,还要多久他才会注意到自己呢?落叶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幢房子,一边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两个男孩子从旁边的树丛中扭打出来几乎撞到落叶身上,落叶慌忙跳到了一边。 那两个男孩都恶狠狠地,向着对方拳脚相加,不过旁观的落叶也看的出来,其中那个金发男孩受过武术的训练,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而另一个棕发男孩则完全是胡乱抡拳挥腿,乱打乱踢,当然的,在他们的打斗之中棕发男孩也就落在了下风。 不一会棕发男孩被金发男孩一个扫堂腿放倒在地,又重重地被在腿上踢了几脚,呻吟着爬不起来了。 金发男孩哼了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就走,而棕发男孩则在地上叫骂着:“锋远你竟敢打我,我的爸爸可是领主,我不会放过你的!” 金发男孩耸耸肩,连头都没有回。 落叶张大了眼,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们。这两个男孩她认识,他们都是文特法师的弟子,也是郡中的贵族子弟。她见争斗结束了,也悄悄向远处走去不希望卷进这种纠纷。 “喂,那个女的!过来扶我起来!”棕发男孩忽然叫起来。 落叶四下张望一下,通往文特法师住处的小径上并没有第四个人,难道他是在叫自己? “叫你呢死丫头!快扶本少爷起来!我爸爸可是领主!你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棕发男孩的口气更难听了。 落叶本来不想理这种人,不过想到这也许是个再进去魔法师房子里的机会,还是小心地向他走了过。 “扶我起来!”棕发男孩大咧咧地吩咐。 落叶用尽力了力气好不容易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男孩的脚受了伤,自己不能走路,整个身都靠在落叶身上,落叶只好扶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他向前走去。才走了两步他又叫起来:“你要扶我去哪里啊!” 落叶腾出一只手,指指前面的房子。 “我干吗去那里,让老师和锋远看笑话啊,扶我去路边,我家的马车马上就来接我了!” 落叶扶着他,艰难地一步步捱到了小径尽头的路边,让他靠在一棵树上,自己准备离开。 “喂,给你,本少爷赏你的!”棕发男孩扔了一个钱袋在落叶身边。 落叶拾起那个沉甸甸的钱袋,走回去放在他脚边,一言不发地转身又走。 “本少爷给你的赏赐你敢不要!你给我回来!你聋了!哑巴了!我爸爸可是领主!”他又在后面大声嚷嚷起来。 落叶假装没听见,快步向前走着,一辆马车从她身边驰过,不一会身后传来了:“二少爷,您怎么又受伤了!”“你不要紧吧!”“疼不疼?”之类的关切声,其中还夹着男孩“我会不疼吗!你们瞎了!怎么现在才来,不想活了!”之类的叫声。落叶躲向路边,不一会马车又从她身边匆匆驰了过去。 一样东西从车厢中丢出来,重重砸在落叶头上,她疼地叫了一声,捂着头蹲了下去。 马车中传来男孩得意的大笑,马车扬长而去。 落叶看看,落在脚边的还是那个钱袋,她站起来,气冲冲地踢了它几脚。从刚才砸在头上的重量看,里面装的钱肯定不少,落叶可不想让那个讨厌的棕发男孩以为自己把它拿走了,她四下看看,正好看见那个金发男孩顺着小径走来。她过去把钱袋塞在对方手中,丢下一句:“还给你的同学。”便快步跑开了。 金发男孩看看自己手中原本拿的伤药,又看看落叶塞给自己的钱袋,抬头望着消失在大路尽头的马车和跑进田野中的落叶,不解地抓了抓头…… 第三章 前兆 精灵们边战边退,在林海中快速的移动着。可是周围的树木却没有庇护他们这些自然的宠儿,反而不时地会有伸展出来的藤蔓,斜插出来的枝条干扰他们的前进。那些变异了的小动物充满恶意的攻击依然会不时地从难以预知的方向袭来,由于它们体积小巧,事先又没有什么杀气,所以很难防范,不多时所有的精灵身上都带上了伤口。精灵们的速度虽然快,后面的追兵却比他们还要迅疾,很快已经追到了十余步开外的距离。他们并没有急着攻击,而是分散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型向精灵们包围过来。 精灵们原本以为在这片被黑暗沾染了的深林中心会找到黑暗力量得来源,谁知道他们还没有找到地狱光,就被这些黑暗生物的袭击打乱了阵脚。在地狱光的范围内有被黑暗力量侵袭的生物不奇怪,可是怎么会出现从异界来的怪物呢?地狱光的力量难道已经什么人使用了? “王,请您先走,我们挡住它们!”岱野带领着一队精灵放慢了速度,准备用自己的生命作代价护着极星·远林逃走。 “不行!”极星叫了起来。他没法接受自己逃走却把族人留下来抵抗的行为,不管这个时候这种选择是不是最正确的,他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样去做。 “带着王走!”岱野狂呼。他太了解这位现任的精灵王了,如果要劝他同意自己的建议,需要花费的时间足以使追来的敌人把它们消灭十次。他向令河示意,令河等几个战士上前拉起极星就走。极星是个魔法师,论体力怎么也比不过战士们,既不情愿的挣扎着被带走了。岱野转过身,面对着步步逼近的敌人。 这些追来的敌人是一种人形独角三眼,深紫色皮肤的怪物,这种怪物在冥界被称为紫妖,在人间界却被叫做独角魔,是一种智力极高,身体强韧,而且会使用魔法的可怕生物。由于它们并不属于这个空间,一般只有被召唤师召唤时才会出现,能够召唤独角魔的召唤师都是实力强大的召唤师,被召唤出来的独角魔是战场上的有力武器。可是一下子出现几十只,那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些独角魔并没有召唤师的控制,所以更加的凶狠残暴,眼前这些精灵在他们眼中正是极佳的猎物。 岱野与几个精灵战士背靠背站成了一圈,那些独角魔也很聪明的把他们包围在了当中,围成圆圈步步逼近。很显然这种怪物并不会因为猎物处于弱势便得意忘形起来,反而会更加小心得捕猎,不知道它们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为了更好的享受猎物的垂死挣扎。也许两者都有吧?看着越来越近的独角魔眼中的凶光,岱野心里这么想。他手一松,搭在弦上的箭直取最近的那只独角魔咽喉。 战斗进行的无比惨烈,留下来的每一个精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毫不退缩的迎上了比自己强大的敌人。鲜血与精灵们发出的惨叫声刺激着独角魔们,使它们的凶暴于食欲进一步的受到了刺激,越发卖力的攻击。由于精灵们在用自己的生命拖延时间,所以独角魔们一时也不容易将他们全部打倒。 身边又有一个战友倒了下去,最后的时刻还奋力把折断的刀刃投向了敌人。岱野身边的族人只剩下了七个,他自己也伤痕累累。不知道往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没有?如果自己分析的没有错,出了黑色的森林地带应该就安全了。要去找龙族来帮忙,只有飞龙才可以对抗这么强大的黑暗力量……就当他做好了迎接最后一击得准备时,一道温柔的白光包围了他,不但为他抵挡了独角魔的一次攻击,而且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王!”岱野不用看也知道这种他极其熟悉的魔法效果是极星·远林所施展的,“您为什么要回来?您是要我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吗?”岱野带着战抖喊着。 “不会的。”极星又使用了一个大型攻击魔法,暂时逼开了独角魔们。大型魔法的连续使用使他的脸色煞白,靠在树上恢复体力。跟着他回来的精灵战士们已经冲进了战场,开始趁机抢救受伤的同伴。“我已经命令令河回去通知族人,并且叫他带着月寻前往云雾山脉相龙祖通报事情的始末了。既然牵扯到了那种力量,我想龙族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令河是精灵族这次出来的战士中年纪最轻的一个,极星也希望他可以逃脱,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可是王,您为什么要回来呢!”岱野咬着牙说。眼看独角魔的包围圈重新形成,极星·远林已经没有机会再逃走了。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王,”极星休息了一下重新加入了战斗,他的青水魔杖已经交给了令河带走,所以他从一名战死的精灵尸体边捡起了对方遗留的长剑,“我知道自己也许永远都成为不了父亲那样的王者,但是我至少不能做一个违背自己的良心的人。”知道自己和族人这次都很难幸免遇难了,所以极星的声音很平静。 岱野和其他的精灵都没有再说话,在凝重的气氛中等待着独角魔缓缓压近。 “嗨,嗨,女孩,过来我带你一程!” 落叶挽着一个沉重的大包裹在路上缓缓前行着,一个声音伴着车轮声、马蹄声从她身后传来。不等她做出反应,紧接着第二个声音也到了:“女孩,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落叶急忙向路边躲让,很快一驾华丽的双马拉动的马车和一匹单人独骑的高大骏马就来到了她身边。骏马上的金发男孩锋远向落叶伸出手似乎想把她拉到马背上去,而那个总是把“我爸爸可是领主”挂在嘴边上的棕发男孩顺扬也从车厢里伸出了头大呼小叫着:“来,坐我的马车吧!” 已经能为了文特魔法师家里的杂货供应商的落叶出入文特魔法师家次数多了,虽然暂时还没有得到魔法师本人的注意,但是和他的两个弟子倒是已经混了个脸熟,也大概的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文特魔法师家的那个女仆是个优秀的流言传播者,每次去送货物都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不少绯闻轶事)。 金发的男孩锋远出身于骑士世家,但是由于他的父亲、祖父以及哥哥都已经战死沙场,所以他的母亲不允许他再作骑士,正好他的姑母嫁给了文特魔法师的哥哥,凭着这层关系,他虽然天赋并不好,但还是成了一名魔法学徒。棕发的男孩名字叫顺扬,是当地领主的小儿子。他整天把自己的爸爸挂在嘴上,娇纵的有点吓人,但是落叶听说他其实是个庶出的孩子,他的母亲并不是领主夫人,而是领主夫人原来的一个贴身使女。在她生下了顺扬后,领主只是留下了孩子,孩子的母亲早已不知所踪。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男孩都是贵族子弟,对于落叶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世界。可是落叶清晨出发走这条送货去魔法师家的路的时候偶尔会遇见他们两个,这两个男孩也许是年纪还小,倒是不像其他的贵族那么高高在上,见到落叶了也会彼此打个招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总是在争斗不休,谁走得更快、谁起得更早、谁衣着更为得体、谁今天精神更好……等等,总之就是不论什么都可以成为他们争先的内容。有一次金发男孩顺口向落叶问一句:“你想不想我捎带你一程啊?”之后,谁能带上落叶一起走就也成为了他们竞争的项目,每次遇见落叶就会开始吵闹,使得落叶原本对他们产生的一些好印象全部化为乌有。 “女孩,你这辈子也没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吧?来来,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别听他的,马车谁没坐过。你想不想骑一下全国知名的良马啊?这样的机会可是真的不多见的。” “小丫头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爸爸可是领主!” “我可是未来的魔法骑士,你跟我走我就保护你的安全!” “我是可怜你要带着东西走远路才想帮你,你别不知好歹!” “好心好意的要捎上你,你这个人怎么不领情!” “……” 他们的争吵已经引来了许多路人的关注,落叶奋力拖着沉重的包裹低头疾走,根本不去搭理他们——在这个国度中女人和男子共骑是极为伤风败俗的行为,就算那个男子是她的兄弟、丈夫或者儿子都不行(当然一位父亲带着自己幼小的女儿骑马还是能被接受的);至于一个独行的女子踏上陌生男子的马车,那简直就是娼妇才有的行为。落叶可不愿意成为他们两个那无聊争斗的牺牲品。 男孩们的斗嘴声和车马声终于超过了落叶驶向前方,落叶偷偷松了口气,在路边停下来甩动一下麻木的胳膊。这时马蹄声忽然又渐近起来,还不等落叶有所反应,催马折回来的金发男孩已经驶近,俯身把落叶放在脚边的大包裹抄到了手里:“你不上马我就帮你把东西带过去好了。你放心,我会在老师家门口等你的,保证不是抢你的东西!”说向马车得意的挥动着在他手中看起来很是轻巧的包裹纵马飞奔,一边还向落叶扮了个鬼脸。 落叶又气又急得追了上去。 华丽的马车一下子横在路上挡住了落叶,男孩黑着脸冲落叶叫:“你给我上来!” 落叶不理他,想绕过马车继续走。 男孩被伙伴抢了先机很是恼火,冲着落叶又叫又嚷的:“你不上来就别想过去!” “我就不上去!” “那就别过去!” “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就要过去!”本来不想和他们冲突的落叶终于也生气了,和这个男孩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 横在路上的马车挡住了不少行人,车厢上醒目的领主家族的徽章使得大家不敢埋怨什么,于是纷纷驻足围观起来——毕竟在这个国家连一男一女在路上争执也是不多见的。落叶的行径使路人们一路纷纷: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知检点,公然在街上就吵吵闹闹,还和男子拉拉扯扯的。人们的议论声传到落叶耳朵里令她说不出的尴尬,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看着那个不讲道理、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的男孩。 男孩很是得意:“如果你不上车的话我就一直拦在这里,你看着办吧。” 落叶站在大路上被人们指指点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那个男孩半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脸上带着一种不怕你不屈服的笑容看着她,落叶气的手脚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的马车挡住我们了。”在道路上拥堵了许多行人和车辆后,终于有一辆马车的车夫站出来指责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说服男孩的车夫看清楚了对方马车上的家族徽记,连忙向男孩建议:“少爷,是钢剑公常家的马车,我们还是让一下吧。” 好在男孩的娇纵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面对“我爸爸可是领主”这句对白起不到作用的对象,他理智的选择了退让。“哼,真是无趣。”少年发着完全无来由的脾气跳上马车,马车很快从路上让开,疾驰而去。 落叶终于松了口气。她快步向前走去,完全不想再留在这里做大家关注的对象了。走出几步后,依稀听见那辆有钢剑公常家徽的马车车夫在向路人问:“请问文特大魔法的住所是不是从这里一直向前?”当马车向前驶过落叶的身边时,把头垂的很低正在快步行走的她明显地感到了一道异样的眼光从马车的方向传来,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直到马车驶过去很远。落叶在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消失后才向着马车远去的影子望了一眼。 落叶敲响文特大法师的家门时,心里带着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个金发男孩子会不会爽快地把自己带的货物还给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棕发男孩会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败”找出其它的理由来戏弄自己。她这些日子来虽然努力想要给文特大法师留下深刻印象,但是绝对不愿意留下的是一个负面的印象。 路过中庭时,落叶注意到那辆钢铁公爵家徽的马车正停在这里,那位带着大人物派头的车夫正在文特法师的管家说话。看见落叶走来,那位管家向她做了个手势:“自己进去吧,东西我已经收下了,去让莉莉算帐给你。”他指着侧门,示意她从那里进去找那个女仆要钱。落叶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因为这次又不见不到文特大法师的面有些遗憾,但是对比起那两个男孩的折磨,这样真是最好结果了。她愉快地向管家道谢,向侧门快步跑去。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了,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文特魔法师,落叶忙恭敬地闪到一边侍立。 文特魔法师根本没注意一角的这个陌生女孩,正与同他并肩出来的那个男子愉快地谈笑着。这个男子比文特魔法师年轻一些,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风尘仆仆的脸上有一双十分明亮的黑色眼眸,愉快的谈笑中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让人感觉他是个随和大度的人。而最令落叶感到激动的是,他身穿的是一件虽然陈旧但是胸前有十分显眼的大魔法师标志的魔法师长袍。 大魔法师!比文特魔法师还要高一个阶位!落叶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亲眼看见一位大魔法师,激动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现在这位大魔法师正拉着文特的手臂,十分亲热地说着话。在他们身后,除了文特魔法师的两个学生之外,还有一个与落叶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女。金发碧眼与雪白的肌肤在她身上组合出了温柔与高雅这两个会令同龄的落叶自惭形秽的气质。她正在与身边一位侍女打扮的女性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无奈与一丝忧伤。两个男孩的目光都在她与那位大魔法师之间跳动着,而且显然对这位美丽的少女的兴趣还要更大一些。 那个女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少女的劝说也失去了效果,她忽然大步走到了文特魔法师面前行礼说:“魔法师大人,您为什么不允许我留下来照顾公爵小姐?我是她的贴身女仆,自从她五岁时就来到了她的身边,您不能让我离开小姐,而且,而且您把我赶走的话,谁来照顾小姐呢?我不认为府上的仆人可以做好这份工作。”她的口气虽然恭敬可是却十分坚决,带着一种作为贵族小姐贴身使女的自傲。 “带着仆人的魔法学徒?”文特魔法师带着一种茫然的神色看向他的朋友,那位大魔法师:“森海,你听说过这种事吗?” 森海大魔法师笑呵呵地说:“莱儿,你大概不明白魔法师的学习过程吧?一个魔法学徒不但要跟随他的老师学习魔法知识,还要承担为老师服务,照顾老师生活的义务,你认为这样的身份,适合再留一个女仆在身边吗?” “可是小姐她是……她怎么可以反而去照顾别人为别人服务。” “她必须可以,如果连照顾自己,为老师服务都做不到,她还有什么资格成为魔法师。”文特魔法师皱着眉头说。这个新学生根本不是他想要接受的,所以说话也就很是不客气。 “莱儿,你立刻回去,这是我的命令!”少女忽然板下脸来,向着女仆大声吩咐,接着向文特魔法师和森海大魔法师行了一个完美的礼节:“老师,森海林魔法师,我为莱儿的无礼向你们道歉,请你们不要与一个卑微的女子计较好吗?”还想争辩的女仆被少女用严厉的眼神逼了回去,文特魔法师抿抿嘴,也没再说什么。少女又向森海大魔法师问:“尊敬的森海大魔法师,请问您要去哪里?让我的马车送您前往好吗?” “谢谢您的关心,不过还是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过去。”森海伸展着手臂,做出运动的姿态。 不情愿的女仆被推进车厢后马车驶走,森海也向文特告辞:“行了别送了我的师兄,反正我已经准备在这里住下来了,咱们以后有得是机会聊天。” 落叶听着他的话分析着,这位森海大魔法师似乎是文特魔法师的师弟,却不知为什么有着比文特魔法师高的阶位。他将要在这里住下来了吗?那个这个镇上不就有两个魔法师了。 “你真的不在我这里住几天再去找房子吗?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去买房子,一定会被人家骗的。”文特对他的任性而为十分无奈。都这个时候了他才要出去找住的地方,而且还不是住旅店,而是想找那种长久的居住地。他以为适合他要求的房子是那么好找,并且人家都是空在那里等着他去的吗?自己的这个师弟自小就沉浸在魔法世界中,虽然在魔法方面有着极高的修为,可是根本就不通世事,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离开他的实验室跑到这里来,还声称要过什么远离贵族和政治的生活——见鬼了,他知道什么是政治吗? “呵呵,有几个奸商敢骗一个魔法师呢,说真的,我实在不愿意与一大群贵族小姐、少爷呆在一起,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从都城逃出来的,怎么会再住到你这个专门收容贵族子弟的家伙家里去呢。”森海显然对于自己的决定充满着信心,挥着手向门外走去。 文特魔法师叹口气,就由他去吧,反正实在不行他也不至于会露宿街头,总知道回自己这里来吧?森海前脚一走,他回头就吩咐管家:“晚餐多准备一份,再准备一间客房给森海,我想他晚饭前一定会回来的。” 森海大魔法师轻松地走在路上,路人因为看见一个魔法师在步行而投来的好奇目光丝毫不能减少他的好心情。偏远的城镇与繁华都会截然不同的面貌令他心情舒畅,对未来在这里的生活充满了向往。走了一会儿,他才停下脚步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少女问:“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啊?” 落叶自从出门后,就紧追慢赶地跟上了森海,可惜一直不敢上跟他说话,这时森海突然的主动开口把她吓了一跳,慌乱地说:“没有,我没有在跟踪你……”她本来是想跟着找到他的落脚点的,现在一慌张就脱口说了出来。 “呵呵,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森海没有留意她话中的破绽,依旧笑眯眯地说,“我看你家里是做生意的,那么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出售房子的啊?” “您要买房子?不是租住吗?”落叶奇怪地问。 “是啊,我想在这里常住。”其实森海根本就不知道租来的房子也是可以常住的,在他的意识中,租房子就跟住旅店一样,是要按天支付费用,根本没有住在自己家里的感觉。 落叶虽然感到奇怪,可使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大魔法师其实是没有什么生活常识的人,热情地问:“那么您是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呢?” “嗯,不用太大,因为我不准备带仆人来,但是要有可以种植蔬菜的庭院,最好可以有个地下室来做我的研究室,还要位于安静一些的地方,要是能临近森林就更好了,我喜欢早上在森林中散步……”森海说着他自己认为很简单的要求,落叶却越来越皱起了眉头。不大的房子却要有大庭院和足够做试验的地下室,还要靠近森林,可是那附近只有富人们的别墅而已……“嗯,最好再靠卖吃得的地方近一点,我自己不会做饭。”森海说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落叶睁大了眼。 森海笑盈盈地看着她问:“小姑娘,你说这样的房子需要多少钱呢?” “这不是钱的问题吧!”落叶忍不住叫了出来,“而是这样的房子在这里根本没有啊!我不知道大城市是什么样的,可是我们这里根本没有你说得那样的房子。”她本来是想在大魔法师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可是一着急还是露出了本来的性格。 森海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大呼小叫,反而认真地问:“为什么呢?” “如果要求大的庭院,房子本身是不会小的,如果要求坐落在森林附近,那么进出怎么可能有卖食物的地方呢?”落叶向他解释,“您要的条件在这里恐怕不能实现啊。” 森海张大了嘴半天没说话。事情也他最初构想的相差太远,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落叶在旁边建议:“大魔法师阁下,我的哥哥是个商人,也许他知道怎么样找到一所您需要的住宅呢,您介不介意到我家的商社去一下?” “就听你的好了。”森海不知道落叶心里的企图,还在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热情的小姑娘。 落叶带着森海到了远志的商社,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远志不愧是位优秀的商人,森海这样苛刻的条件居然都被他满足了:这座坐落在森林旁边的住宅面积不大,但是屋前有一大片空地,现在虽然是杂草丛生,但是整理之后向众多少菜都保证没问题。屋子虽然没有地下室,但是在屋子后面不远的地方盖有一座仓库,仓库下面还有一个大酒窖,如果用来做研究室在合适不过了。房子里森林不到半里的路程,只要推开窗就随时可以享受到森林清新的空气。最后关于食物的问题更容易解决,远志只不过是出了一点钱,就雇用了一位厨艺精湛的女子每天三次上门为森海做饭。 “真不愧是杰出的商人啊。”森海在屋子里转悠着大声赞叹,他的夸奖令远志微微脸红,一伟大魔法师的分量在他这样的平凡百姓眼中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想不到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商人居然有机会为一位大魔法师服务,这让远志十分的激动,唯恐自己为这位大魔法师做得不够用心:“大魔法师阁下,这里的家具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东西,已经不堪使用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定制了一批新的家具,不过恐怕要等到后天才能送到。今天天色已经晚了,不知道大魔法师阁下准备找什么样的客栈住下呢?” “随便就行。”森海也知道新居今天是不能住人的,手一挥随意地说。 “大魔法师阁下……”落叶提着一桶水,拿着抹布从外面进来插嘴说,“我来开文特魔法师家时听到他在吩咐为您准备房间和晚餐……” 森海:“……” 极星·远林看着那个从树林里缓缓踱出来的身影,惊讶地喃喃自语说:“是个人类。” 那个身影真的是个人类,但是身上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黑暗气息,一步步得走来,周围的独角魔虽然依旧眷恋眼看就可以到口的血肉,但是还是畏惧他的威势,纷纷闪躲着为他让开了一条路。“你是精灵族的王?”那个人来到极星面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 “我是极星·远林。”极星的声音还是平静如水,干净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带出来。 对方对于这个回答和极星的态度都很不满意,声音中增加了几分残忍地问:“你就是天音·远林的儿子,精灵族的王吗?” “我是极星·远林。”对方的声音林极星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声音不由出现了一丝波动。 “哼哼哼……”那个人发出了一连串阴冷的笑声,“极星·远林,你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吧?” “原来真的是你……”极星无奈的叹息一声。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但是他已经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故罗·利。这个人第一次出现在极星眼前时,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带着炙热眼神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要求自己收他作徒弟。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自己拒绝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眼神中的那种嗜血的欲望。现在虽然已经度过了对一个人类来说太久的时间,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那种赤裸裸的表现出来的欲望让极星印象深刻。 “没有想到吧,当年那个因为天赋太好而被你嫉妒的孩子今天能有这样的成就,哈哈哈哈,极星·远林,我一直在想象着,到了这种时刻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当年他身为王子的父亲因为试图用谋反的方式篡夺得到不属于他的王位,结果事情败露,不但自己自杀身亡,还连累了家人也成为通缉的对象。故罗逃离了故国,来到了月光山希望成为精灵王的学生。有着罕见的天赋的他在那时心里想到的是当年刹拿的经历,同样是一国的王子,同样因为迫害逃离了故国,自己将与刹拿一样,因为有着出众的天赋被精灵王收做弟子,然后也将跟刹拿一样,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可是极星的拒绝却令自信十足的他受到了打击,他为什么不收自己?自己有着优秀的天分与高贵的出身,这样的学生哪个魔法师不想要,在国内曾经是那些魔法师们纷纷想收自己为徒,是自己高傲的拒绝了他们。问题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那个精灵王的缘故。早就听说他的才能、威望都远远不如他的父亲天音·远林,不收自己的原因一定是自己拥有他所企望的才能,所以心生妒嫉吧。“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只是因为父亲是天音·远林才成为精灵王的,你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是处,所以才对比你优秀的我嫉妒不已吧!你等着瞧,我总有一天会证明给你看,我比你强,比你优秀!我会让你反过来跪在地上乞求我的!” 故罗扔下这样一番话离开了月光山,不久之后(对于极星来说的不久,其实是二十年之后),极星听到了已经成为魔法师的故罗企图发动叛乱,颠覆火由国的事件。虽然那时的故罗已经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了,但是他依旧输掉了战争,就此下落不明。从那以后极星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消息,但是他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一直留在了极星的记忆深处。 “原来是你找到了地狱光,我们和龙族还以为是它自己冲破了几千年来的封印呢……”龙族与精灵族都没想到数千年来双方都在寻找的地狱光会被别人找到,如果早有这方面的准备的话,极星会邀请龙族的战士一起前来,而不是让自己与族人陷入这样的险境中。极星无法想象故罗是怎么找到地狱光的,可是从七十年前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故罗对魔王刹拿十分崇拜,现在他居然与魔王刹拿一样得到了地狱光,会不会在他的导演下再次出现当年的血腥乱世?想到这些极星的身体不由轻轻地战抖,一定要在他可以完全的融合地狱光之前阻止这一切。 “你也会害怕吗?”故罗误解了极星的表现,用得意洋洋的声音说,“如果你不想你带来的这些废物被我的手下吃掉,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 “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从现在起听我的指挥!你这个精灵王,你们精灵族统统都要听我的指挥!”故罗带着疯狂的神情说着,“我还要去征服飞龙,带领着你们去收复我的国家,之后是整个大陆!刹拿曾经实现过的伟业我也一样能做到!他做不到的我也要做到!我还要征服海那边的大陆,还要征服冥界与魔界……”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多年的压抑与不得志恨不得在这一瞬间都宣泄出来。 “刹拿只是个狂人,你却是个不折不扣地疯子!”极星毫不留情地说。 “呵呵呵呵……”故罗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我这个疯子现在是你的主人!是你们精灵族的主人!如果你胆敢现在不听从我的命令,等到我统一大陆后,就把精灵族贬为与半兽人一样的奴隶!”他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已经征服了大陆,所有的种族都已经匍匐在他的脚下了一样。 极星看看自己的族人们,原本留下来的战士只有不到十人幸存,而且个个身上带伤,在独角魔的团团包围中基本上不可能有机会逃离了。他向故罗问:“是不是我留下来听从你,你就会放他们离开?”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的条件会那么简单吗?我要的是整个精灵族的臣服!而且你们还要带我进入云雾山,我要选择一条不逊于当年的金眼黑龙王的飞龙作我得座骑!” “你真的以为有了地狱光就无所不能了吗?刹拿之所以能统一大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兼战士,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一个天才的军事家,所以他的军队才能所向披靡。即使你有地狱光那样强大的力量,如果一百只飞龙一拥而上,你还有能力抵抗吗?更何况……”他便说边向故罗走去,忽然声音提高:“……你根本没有能力融合地狱光!”说话间他手中的魔杖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个魔法的漩流向故罗猛扑过去。 “你居然敢暗算我!”故罗发出了一声嚎叫。他不是没想到极星会垂死挣扎,只是没想到他还能发出这样强的大魔法而已。光芒形成的漩涡在包围住故罗后开始收缩,极星继续说:“刹拿得到地狱光的时候正是青春年少,即使是那样他冒险把地狱光融合进自己的身体后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以你现在的年龄,我不相信你敢贸然与地狱光融合。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的你不过是使用着从它那里提取的有限能量罢了……” “我要让你尝尝地狱光的厉害!”被极星戳穿了虚张声势的故罗恼羞成怒,他加大了从地狱光吸取能量的力度,试图先摆脱极星的魔法控制,然后再在他的面前把那些精灵战士一一撕成碎片,看看到时候他屈服不屈服。谁知道他的魔力刚一催动,立刻发觉了不对劲。 “可恶……极星·远林!”故罗的喊叫声中,他的身影在蓦然强盛起来的白色光芒变得暗淡,接着便消失了。极星的身体也被卷进了这个魔法漩涡,由于他最后施展的这个魔法是一个传送类的魔法,所以为这个魔法供应了更多力量的故罗先一步被传走,他趁着最后的时间对幸存的精灵们喊:“去找龙族的支援,他还没有融合地狱光……”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也消失在白色的光芒中。 精灵们眼睁睁地看着精灵王的身影消失。在故罗被传送走以后,笼罩在这个地方的黑暗力量开始消散,那些魔化了的树木与动物被照射下来的阳刚照耀着,很快都化为了灰烬,独角魔更是在故罗消失的同时便被送回了异界。精灵们坐在已经成为了不毛之地的森林遗址上,渐渐恢复了体力之后,带着族人的尸体快速的返回月光山。 地狱光的出现,精灵王的下落不明,云雾山的飞龙们蠢蠢欲动,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飞龙大陆上的动荡时代又将要开始…… 极星倒在草地上,过度的魔力透支使他很久都不能移动身体,幸亏转移的地点是一处密林,森林的气息为他体力恢复提供了最佳的环境。但是看着周围的风景等他可以知道这里绝对不是他最初选择的目的地——云雾山脉外沿,而是一个温暖的南方国度。等他可以站起来后,倾听了一下风元素的声音,便知道这里是火由国。看来由于故罗在这个转送魔法上使用的魔力高过自己,所以现在所到达的目的地是故罗心里想到的地方。火由国,故罗的故乡,他现在还是念念不忘这里的王位啊。 极星最后使用的那个魔法,其实是一个不成熟的魔法,那是他的父亲在几千年前试图研究的一种定向传送魔法,原本是要用来把施法者送到一个有着特定魔法波动的人身边的、方便于魔法师们相互拜访的魔法。可是当天音·远林完成到一半时战争开始了,他没有余力再去钻研这种对于战争没有任何作用的魔法,便把它放在了一边。直到他去世前,他都没有重新开始这个魔法的钻研,所以这个魔法就成了一个必须两个魔法师同时使用魔力才能启动的传送魔法——对于魔法师们而言费力不讨好的东西。极星是为了纪念父亲才把这个魔法记了下来,本来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完成这个魔法,没想到却用在了这种时候。 父亲创造的一个没有完成的魔法都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而自己连身为王者的基本义务都做不好……极星这样叹息着。 极星站起来检查一下身上的软甲和武器:软甲经过这场苦战之后已经千疮百孔,捡来的长剑已经被他在与故罗对峙时扔掉了,但是腰间的匕首还在,手边还有一柄魔杖,那也是一位战死的精灵的遗物,极星在手中没有了魔杖的情况下拿来使用。现在他轻轻抚摩着这柄魔杖:这是晴的魔杖,是他的父亲收集材料,母亲亲手为他制作的,是一柄极佳的魔杖……那个老是带着热情笑容的精灵已经战死了,他的父母、妻子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多么悲伤…… 故罗。极星咬牙念出这个名字。因为你的私欲伤害了我的族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极星知道自己与故罗的距离不会很远,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疯子,并且拖住他,直到援兵的到来。地狱光,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你再掀起腥风血雨了…… 落叶放下手中的抹布,看看自己一路忙碌下来的成果——这间原本满是灰尘的屋子已经有了些生气,至少窗子与地板已经从厚厚的灰尘中收拾出来了,湿漉漉的路出了木板的原色。落叶捶捶自己的腰,准备向天花板进军。 森海搬着几盆植物从外面进来高兴地说:“落叶,你看我买到了什么,这么漂亮的植物,才花了三个金币。我要把它们摆在卧室门口。” 落叶拧着抹布叹口气:“可是这样的植物森林中有许多,根本不需要花钱去买呀。”而且三个金币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半年的开销了,这句话落叶咽了回去。 森海摆弄着植物们,用了一个魔法让它们在卧室门口长出了奇妙的形态:“是吗,呵……,没关系,反正它们很漂亮。落叶你也别忙了,来休息一下吧。” “可是如果不收拾好点,晚上就没有地方睡觉。”落叶真不明白森海为什么会拒绝了哥哥为他请仆人来打扫的建议,非要亲自动手做这一切,而且他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做。 “还有哪里需要打扫呢,我也来动手吧。”森海愉快的声音传来。 “哪里……”落叶看着布满蛛网的天花板,又旧又脏的床单与窗帘,三条腿的椅子和灰尘厚厚积了一层的桌面,把一声呻吟咽了下去。“请您再等等,至少让我把灰尘打扫干净,换上新的寝具。” “打扫灰尘的事交给我吧。”森海充满自信地说,他合着双手上中念涌着什么,突然一张手,几团晶莹的水球从他手中蹦了出来,并且在屋子里活泼地跳跃着。随着森海的指挥,这几个水团象有生命一样,在屋顶地面来回奔忙,把各种脏东西用自己的身体擦去,眼看着屋里便飞快地干净起来。落叶惊讶地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它们上窜下跳,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中感受魔法的魅力,完全被这种力量折服了。等到屋子里的灰尘消除的差不多,森海把手一指,几个水球争先恐后的扑进了落叶脚边的木桶中,化作了半桶污水。“怎么样,我也能帮上一些忙呢。”森海得意洋洋地说。 落叶正想说什么,头顶上忽然叭叭地滴起水来,她抬头去看,只见屋顶上到处都是水迹,正象下雨一样的落下来,她与森海一起被洒了一头一身。原来森海的魔法水球虽然把灰尘清除一空,可是也把水残留在了各处,现在的这间屋子就如同被水洗了一遍一样干净,不足之处只是四处都在淌着水,下起了小雨。 落叶慌忙用手中的抹布撑在头上,森海也用手抹着脸上的水,口中喃喃地说着:“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扑噗!”落叶看着屋里的混乱,再看看森海的样子,忍住笑了起来。随即觉得自己这样很失礼,忍着笑低下了头。森海自己看看自己和落叶的样子,想想也放声大笑,笑了一会,森海抖抖衣服上的水滴对落叶说:“你看打扫屋子也不象你想的那么厌烦人呢。” 落叶连忙低下头,她不知道森海是怎么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的。森海又一次念诵咒文,几个火团出现在他手中,飞向了湿淋淋的屋子。 落叶长出了口气,直起已经僵硬了的腰肢活动一下。森海的第二个魔法把半个屋子都烤焦了,落叶一直忙到了半夜,才总算把所有的焦糊刮尽扫尽,好在窗帘与寝具都准备好了要更换,现在也不用清洗,直接扔掉算了。“大魔法师阁下,您先请休息吧,明天新的家里就会送到。今天您先这样将就着休息一下吧。”落叶边为森海收拾床铺边说。 森海看着天色说:“天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不用了。”落叶慌乱地叫起来。她怎么敢麻烦一个大魔法师送她呢,如果被左邻右舍看见,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么。 森海拿起帽子戴上说:“走吧,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女子子这么晚了自己回家。” 落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跟在他的后面出了门。走来路上他们又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其实是森海一个人在说话,落叶为了避嫌,只是恭敬的低着头跟在他的后面,偶尔回答一句。) “落叶我应该好好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在师兄家住多久呢。” “不,大魔法师阁下您太客气了。” “落叶,我总觉得你与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我国长大的吧。” “是的,我……” 两个人边走边随口聊着,一路上被人看见这么晚了落叶还与男子同行,果然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过因为她身边的男子是一位魔法师,所以没有什么人敢发出指责的声音。快到落叶家门口时,森海突然说:“落叶,其实你有成为一个魔法师的资质你知道吗?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学习魔法?” 落叶的心开始狂跳:“我,我,什么,我……我可以做魔法师吗?” “是呀,你的资质很不错的。” “可是,可是……没有人会教导我这样的女孩子吧。”落叶这样说着,两眼却巴巴地看着森海。 森海呵呵一笑:“是呀,我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收个徒弟,可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收个女徒弟——咱们的国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女魔法师的存在,我认识的好几个女性魔法师都干脆以历练为理由到别的国家去了呢。而且我也知道即使有成为魔法师的资质,很多家庭也不希望自家的女儿成为魔法师,而女孩子本身也不愿意做一个必须抛头露面的魔法师,可是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所以你的想法也许不一样对吗?” 落叶用力点头:“是的,我想成为魔法师!我愿意成为魔法师!” “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学徒吗?”森海郑重的问。 “我愿意!我愿意!”落叶想用更大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可是话语刚吐出嘴唇,喉咙便象塞住了似的,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哽咽声,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她用双手轮流抹拭眼睛,却怎么也止住泪水。森海站在她身边直到她平静一些才拍着她的肩膀说:“来吧,我们还得去征求你家人的同意。” 远志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在母亲开口置疑之前便说:“尊敬的大魔法师阁下,舍妹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我们感到无比的荣幸,我愿意她成为你的学徒。请问需要我们去什么做吗?成为魔法学徒有什么手续吗?” 森海笑着说:“没什么事需要做,只要你们都同意了,我明天带落叶去做一个学徒登记就行了。”说着他便起身告辞,远志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外。 “哥哥……”落叶对着送客回来的远志,只说出两个字便又落下泪来。 “好了,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回去休息吧。”远志看着弄不清楚这件突发事件的母亲温和地说:“你上楼去吧,我得和母亲说说,去吧,明天你还有事情要做呢。” 落叶点着头,茫然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许是白天太累了,落叶趴在床哭了一会便沉沉睡去。 时值午夜,“爸爸,爸爸!”落叶发出一声惊叫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在床上坐了好久,才意识过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来,刚才在梦中看到的只是梦境而已。也许自己将要成为魔法学徒的事情也只是一个梦吧,象刚才与父亲的重逢一样,只是一个幻想出来的画面。 她从箱子底下掏出一个小盒子紧紧贴在胸前,跪在窗前自言自语地祷告:“那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时光在她的祈祷中慢慢过去,当外面的天空开时泛白,窗外传来了上早起的行人声时,落叶的心中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深,把小盒子抱得紧紧的,浑身都在发抖。又过了很久,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轻敲过几下门后远志的声音传来:“落叶,你起来了吗?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的,哥哥。”落叶声音颤抖着说。自己应该做的事确实很多,收拾屋子、洗衣、做饭、照顾弟弟们……没有时间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幻缩在屋里不出去。 “森海大魔法师已经来了,不要让他久等。”没听见落叶的回答,远志的声音严厉了一些。 “啊!”落叶叫了一声。她跌跌绊绊的打开门冲下楼去。果然看见森海大魔法师已经坐在了客厅中,仆人正在从他面前撤下餐盘——看来他用这种方式解决了自己今天的早餐。他用餐巾擦着嘴向落叶说:“你吃些东西咱们就走吧,我家里的传送阵还没有设定好,我们得去借用师兄家使用。” “传送阵……” “不,不用担心,我们不是要传送到别处去,只是把你的身份注册传送到魔法协会,然后他们会传送一份给你的长袍和基础魔法书过来。”森海轻轻松松地说。 “啊……”落叶又愣了一下,向森海行了个礼:“老师请您等一下。”说完她向楼上跑去。过了一会她又跑了下来,她身上穿着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的头发上戴上了一枚发饰。“老师,我们可以走了吗?”落叶喘着气问。 “你不吃点东西?” “我,我吃不下。”落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一种激动的情绪充满了,怎么可能再有食欲。 森海理解的点点头站起来向外走去,落叶忙跟上了他。 极星在林间快速的前行,数只有翼魔人在后方追赶着他。有翼魔人虽然可以飞行,但是在丛林之中它们的翅膀反而成了一种障碍,使他们与以敏捷著称的精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极星不时回头向它们射出几道魔法,这种在树上的快速攻击丝毫都不影响他的速度。这几天来天天遇到这样的召唤怪物,但是他在心里反而暗暗高兴,这就证明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离开了地狱光制造出来的黑暗地带,故罗的实力便大打了折扣,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召唤独角魔那样的生物,只能把少量的有翼魔人带到这个空间而已。只要自己紧紧跟着他不放,使他没有时间重新建立黑暗地带,他的力量、他能够使用的地狱光的力量就会大大减弱。 从对方派出的有翼魔人数量看来,极星知道自己正在渐渐接近故罗。对方越是不敢与自己正面交战,就越是说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现在的故罗只能有限的借用地狱光的力量,正是消灭他的最佳时机。 极星反手一剑把一只逼近的有翼魔人劈倒,然后加快了步伐,再次与后面的追兵拉开距离。一抹阳光闯过林稍照射在他的身上,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落叶穿上崭新的魔法学徒长袍,在镜子前面发了好长时间呆。她本来就生的相貌平平,皮肤微黑,镜子里的人被长袍罩起头部来后已经很难分辨出性别,一位英姿挺拔的魔法学徒就那样出现在落叶的面前。“我已经是一个魔法学徒了……”落叶喃喃自语,接着脸上的表情从迷茫转向喜悦,镜子里的魔法学徒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落叶,换好衣服就走了!”森海在外面催促,“我们回去开始授课前还要去买写东西。” “是的老师。”落叶连忙答应着走出去。 森海与文特都等在外面,文特看着落叶点着头:“还不错,有些魔法师的架势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选择了学徒,那些一心想跟你攀上关系的贵族子弟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的,呵呵呵。”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森海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么?忘了当年老师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了吗,选择学徒首先要看资质,其次要看人品,那些贵族子弟一开始就打着利用的目的,我干嘛收个学徒还要受他利用。” 文特苦笑:“你不收徒弟也就罢了,一旦开始收了,那些蝗虫一样的家伙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吧。” 森海摇着头:“反正我不准备在回国都去了,看他们能怎么样。” “你不回国都?”这次换成了文特在摇着头。 落叶不明白他们再说什么,低着头恭敬地等在一边。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文特魔法师的学生们正挤在走廊的另一头看自己,两个男孩窃窃私语着:“这不是那个送货的女孩子吗?森海大魔法师就是收了她做学徒啊?” “她真的适合做魔法师吗?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你竟然敢怀疑大魔法师的眼光!” “你看她的样子,我说的有错嘛!” “人家哪里不如你了?我看你是嫉妒她可以成为大魔法师的学生。” “我凭什么要嫉妒她,我将来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大魔法师,不像某些人,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做个魔法骑士罢了。” “你以为自己那样的天资可以成为大魔法师,别做白日梦了。” “你……”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落叶忍不住向他们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这时她才发现那个女孩正在盯着自己看,见落叶看过去,慌乱地向落叶展现出一个笑容。落叶想要笑着跟她打个招呼时,她已经匆匆的走开了。 听到几声惨呼后极星跃上树梢向四处查看,看到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几天的追踪下来,他知道故罗就在附近,本来以为两人之间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数十只有翼魔人把一个商队围在当中,正在撕扯着那些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马匹狼吞虎咽。商人们倒是都还活着,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缩成一团。故罗就站在正中,故作潇洒地向极星挥挥手:“尊敬的精灵王,您终于来了,对我为您准备的欢迎仪式还满意吗?”说这手一扬,一只有翼魔人扑向人群,把其中看起来最为恐惧的那个人提着飞到半空中,在极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那个人已经在残号声中被有翼魔人撕成了碎片。周围的有翼魔人一拥而上,抢食着死者的血肉。 “你!”极星愤怒地低吼。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他不是没想到故罗要干什么,但是仁慈的天性使他面对这样的屠杀无法保持冷静。 “这样您满意吗?因为你这个精灵王的愚蠢决定,这些人类都要死在你的面前。”故罗对于极星的表现非常满意,得意地笑了起来,“本来只要你臣服于我,这些人就不必死,你却胆敢违背我的命令!你们记住,你们是因为这个精灵王才死的,这个号称仁慈的精灵因为他的愚蠢把你们推上了死亡之路!” 有翼魔人们向人群逼近,人们惊叫嚎哭着,有的开始向极星的方向拼命呼救,这个精灵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极星的魔法在有翼魔人中间炸开,把它们从商人的队伍前逼开,这时故罗发出的一道闪电也到了面前。极星从树梢跃下,躲开了这次攻击,也使自己陷入了有翼魔人的包围中。极星不仅仅是个优秀的魔法师,作为一名精灵,他同样擅长弓箭与剑术,如果仅仅是跟还没有融合地狱光的故罗和他召唤的魔物交手,极星可以占有六成的胜算,可是现在他还有兼顾保护那些商人,未免就束手束脚,落在了下风。 尽管极星极力的想要保护那些人,但是为了牵制极星,故罗和有翼魔人的攻击很多都是冲着那些人去的,极星还是不得不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遇害,当他把最后一只有翼魔人消灭时,在他身后抱成一团的幸存者只剩下了三名。极星对故罗冷冷地说:“为了自己的私欲残害无辜,你会遭到报应的!我发誓,即使今天我杀不了你,精灵族也决不会放过你!” 故罗桀桀地笑起来:“我会让你们精灵族成为像半兽人一样的奴隶种族的,呵呵呵,这都是因为族中曾经出了一个你这样的王的缘故。” “你终将因为你的野心而毁灭!”极星轻轻地吐出这句当年天音·远林曾经对刹拿说过的话。 “去死吧精灵王!”故罗忽然大喝一声,黑色的魔法雨向极星打落下来。这种魔法的攻击力不是很大,却是一种大范围攻击的魔法,如果极星想要避开,这个魔法就势必会伤害到他身后的几个人类。极星踏前一步,张开一个防御硬接了这一下,然后快熟的用脚挑起地上遗落的一柄剑,向着故罗投去。故罗用魔法将剑打落,极星已经在向他移动中,右手的长剑和左手的魔杖同时呈现出积蓄了魔力的闪光。故罗作为一个体弱的魔法师,当然知道如果让战士靠近了自己攻击会有什么后果。他再次朝向那几个人类发出了致命的魔法,成功的迫使极星后退防守。 极星耐心地与故罗纠缠着,他一边保护那几个商人,一边寻找着近攻的时机——作为一个魔法师魔力总是有限的,不像故罗可以不停的从地狱光中吸取魔力,所以他用自己的武技来弥补。在地上有死去的商队护卫们留下的弓箭,更是被他巧妙的利用。极星的魔法攻击与故罗半斤八两,武技也因为要保护商人们无法施展,但时不时射去的箭支却足以令故罗头疼不已。 故罗发出的魔法与极星的魔法相撞后一起消失,一支隐藏在魔法的闪光后面的箭无声无息地射到了故罗面前。故罗用极为狼狈的动作躲闪开要害,那支箭还是插上了他的侧腰,令他发出了一声惨呼:“极星·远林你居然敢伤我!我要你付出代价!”正当极星要乘胜追击的时候,一道兵器带起的风声忽然从脑后传来。 正在向前进的极星敏捷的就地一滚,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后肩。刺进身体的刀刃却没有冰冷的感觉,反而带来一种被烈火灼烧得痛楚:有毒!极星的第一个反映出的就是这个念头。他手中的长剑快速向身后挥出,随着惨叫声,那个偷袭者已经是身首异处。极星感到毒素正快速的在自己的体内扩散,他连续使用几个治疗魔法,但是都没有起到效果。故罗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快速的没入了树林,他阴狠的笑声还在传来:“精灵王,我等着来给你收尸……哈哈哈哈……” 极星把随身携带的药剂吞服一些,精灵族的解毒药剂功效非凡,虽然并不对症,但是已经是毒性得到了缓解。他回过头,剩下的两名商人正在瑟瑟发抖,他们的一个同伴已经尸横就地,正是他突然袭击极星,虽然这个没有受过任何武技训练的人在极星快速移动时没能刺中极星要害,但是他已经把毒素送进了极星的体内。 “嗜魂术。”极星无奈地叹口气。没想到故罗居然在这个商人身上使用了这种魔咒,那么多的商人中他只选择一个人施咒,果然成功的使自己疏忽。自己在战斗中始终是背对着这几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利用他们来伤自己果然是妙招。而且故罗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普通人即使被施了嗜魂咒也很难伤到自己,所以在他的匕首上加上了毒。只要能够划破自己一点点表皮,他的计谋就算是成功了。 “你们赶快逃离这里吧。”极星对剩下的两个商人说,“我自己种了毒,已经没有余力保护你们了。那个伤害你们的人是火由国的叛逆故罗,我的名字叫极星·远林,请你们回去后能够转告贵国的政府并且联络精灵族,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看到自己的同伴忽然跃起刺杀那个在保护自己的精灵,两个商人眼看着精灵把同伴斩做两段,本来以为精灵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听到他这么说,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使他们泪流满面。极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丛林里。 魔法学徒的学习虽然是成为魔法师的基础,但是其实非常的简单和枯燥。除了每天的冥想训练外就是背诵那些在初学者眼中像天书一样的魔法书籍,在这个阶段老师不会对学徒做任何的讲解,却会每天检查学徒的学习情况,落叶常常觉得自己装满了各种魔法史和魔法口诀的头脑有种快要涨开的感觉。另外,这个阶段的学徒还要服从老师每一个命令,不管哪个命令的内容是什么。根据森海的说法,魔法师是一个需要坚强的意志的职业,学徒期间的学习主要目的主要就是考验一个人有没有成为魔法师的意志,所以有些魔法师为了考验自己的学徒,常常会出一些故意难为人的题目要求学徒去做。落叶甚至听说有的魔法师会要求学徒几年不说话或者几年不与外人相见之类的。 不过落叶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森海这个老师对于学徒的要求就是帮他打扫房间、做饭洗衣,另外跑跑腿送信买东西而已,这与落叶平时在家里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她有时候会想起文特魔法师家的那个贵族女孩来。如果要她那样的贵族小姐做这些工作,应该也算得上是艰难的考验了吧? 本来以为文特是一位专门收贵族子弟做学徒的魔法师的落叶,断断续续地听森海说了不少他这位师兄的事情。原来文特魔法师绝对不是对于收贵族学生有什么爱好,而是因为他是魔法师中出了名的好脾气,对于亲戚熟人的要求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所以那些想要成为魔法师,但是天资又不太够的贵组学生便都被托关系塞到了他这里。 “那个锋远的天资不够,将来最多学习一些简单的辅助攻击魔法成为魔法骑士;顺扬则是体质有问题,他永远也不能修炼水系魔法,要知道如果不能兼通五系,就根本不可能成为大魔法师;至于露雪……她根本就不是为了学习魔法才来的……总之这样的学生啊,也就是文特,要是我是绝对不会要的!”森海这样评价文特的学生们,他最后的总结句让落叶悄悄兴奋了好久:老师这么说,也就是说明在他眼中自己是个真正的魔法学徒,自己比那几个贵族子弟都要优秀。 时间过去了几天,落叶已经习惯了魔法学徒的身份和生活。她每天一早就到森海的家中,打扫做饭,然后喊老师起床,开始一天的学习。闲暇的时间她还在庭院里种了不少蔬菜,满足森海过田园生活的心愿。虽然她与森海都不懂得怎么种植,即使在森海每天一个生长术的关怀下那些蔬菜还是坚持蔫蔫巴巴的生长着,但是已经令森海十分满意了,甚至在给文特的信里宣布,不久之后就将只吃自己家里种植的蔬菜。 现在落叶正在地里拨弄着那些眼看要枯萎的蔬菜,她不明白,明明书里写着生长术可以令植物更加茂盛的生长的,为什么老师每天都施加生长术的菜地还不如外面的野菜长得好?这时被改建成研究室的仓库里发出了一道奇怪的闪光,那是魔法传送阵传送物品时发出的光,现在落叶习惯了种种光芒,不会再向第一次看到时那样惊奇了。 魔法阵的传送结束不久,森海在屋子里叫:“落叶,你进来。” 落叶忙拍拍手上的泥土跳起来跑进了屋里。 森海正在伏案书写,所以落叶静静站在他的身边等待着。森海写完后一边封着信一边又叫:“落叶……啊,你已经来了……”他抬头才看见落叶站在那里,“我有事情必须回一次首都,你把这封信给文特送去,另外,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文特那里学习,反正他已经有三个学徒了。”森海的神情很是郑重,所以落叶也不敢多问什么。直到森海拎着间大的行李要踏入魔法阵,落叶才抢着问:“老师,您要什么时间回来呢?” 森海沉默了一会,头也没回地说:“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也许……啊,反正我一定会回来的……” 落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魔法阵的光芒里,心里有种堵住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听了老师的话,总觉得他是在说他也许不会回来了似的。落叶知道魔法阵的传输十分不舒服,尤其对于身体缺少运动的魔法师们来说简直是种折磨,落叶就不止一次听森海说过宁愿走路也不坐魔法传送阵的话,现在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让他使用这种方法赶回首都去了呢? 落叶发现自己对于老师的事情其实一无所知,干站在这里发呆也不是什么办法。她飞快的收拾好屋子,把贵重的物品(主要是魔法材料)都放进研究室,然后按照森海教过的方法封闭了屋子,打开了防御阵。现在除非是老师回来亲自关闭魔法防御,否则就连落叶叶不能进入屋子了。落叶看着这座房子又呆了一会叹口气,用长袍的兜帽遮住头部,向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第四章 重逢 一名穿着长袍,兜帽压得低低地盖住面孔的魔法师在路上行走的时候(大部分的民众根本分辨不出魔法师与魔法学徒袍色上的区别),很少有人会去考虑这位魔法师的性别问题,人们的脑海中闪现的都是神秘、强大之类的字眼,所以纷纷主动为她让路。最初披上长袍的时候这样的情景很让落叶不知所措了一番,但是日子久了倒是慢慢习惯下来。 落叶沿着路边行走,免得自己给行人们造成不便,走着的时候,锋远忽然从她身后骑着马冲了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开玩笑的在她的肩上拍了一下。等落叶抬头去斥责他时,他已经去的远了。接着是顺扬的马车声从后面传来。 “落叶,你又要去老师家吗?”棕发男孩趴在车窗上叫。 “是啊,老师派我去给文特魔法师送信。还有我哥哥给露儿带来的国外香料。”落叶大大方方地回答他。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对叶在路上大声与同龄男子交谈而给她异样的目光了,因为人们眼中看见的是两个魔法学徒之间的交流,那身魔法学徒的长袍已经足以让人们忘记她的性别。 “落叶帮我个忙……”顺扬把半个身子都从车窗里伸了出来,趴在落叶耳边悄悄地说,“你可不可以把那个香料给我拿去给露儿?我会加倍给你钱的。” 落叶扑嗤地笑了出来。顺扬对于露雪颇有好感,小小年纪已经学着用各种手段都对方开心,这些她和峰远都看在眼里,经常拿他来取笑。落叶笑着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了过去,顺扬被落叶的眼神看得脸有些红,但还是一把抱过去塞进了口袋。落叶看着马车远去,忍不住笑着摇头。老师不在,自己接下来一段日子要同他们三个人作同学,幸亏这些贵族的孩子也不想原来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 这段时间交往下来,她发觉那两个原本令她厌恶的少年其实是很率性的人,他们都是那种不太把平民与贵族身份看重的孩子,时间一久就可以相处的很好。而文特魔法师新手的学徒露雪更是已经成了她的知心朋友。虽然两人的生长环境有着巨大的差异,可是共同进行的学习让她们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越来越亲密。 落叶在街道上大大方方的走着,不时向她投有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对于独身行走的女性的注视与轻蔑,而是对一个未来的魔法师的羡慕与敬畏,这一切都令落叶心中感到充满了无比的希望。她希望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自己的梦想总有实现的那一天。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令边想心事边走的落叶差点撞到他身上。 落叶回过神,才发觉周围的人全都停在了路上,扬着头、张着嘴,一脸惊奇地对着天空。她顺着大家的目光向上看去,一队奇怪的飞行队伍正在掠过上空,那是十余只生着又翼的独角兽,雪白的毛发在风中飞扬,头上的独角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银白色的幽光。有翼独角兽的骑乘者们都是精灵,从地面远远望上去,依然可以看出那一个个身影的修长秀美。 落叶发觉时晚了一些,只来得及看见这只队伍掠过上空的情景。 精灵,落叶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她听着身边的行人纷纷议论着,突然拔腿向前飞奔去。 她一口气跑进了文特魔法师的家中。现在她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管家殷勤地为她开了门,落叶今天没有象平时一样对管家说几句话,而是直接跑了进去,冲进了文特魔法师的研究室。文特魔法师正在为三个弟子讲课,看到落叶急匆匆地进来,文特魔法师惊讶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落叶气喘吁吁地说:“精灵,我看到了好多精灵,他们骑着飞马从天上过去。” 文特魔法师走到窗口向外看看,精灵们早已消失了,他当然什么也没看见。“精灵们用这么正式的方式进入我国,大概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他们与我国的关系很好,所以向来是自由往来的。”文特魔法师对于落叶的大惊小怪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地为她讲解。 “那些精灵会去哪里呢?” “大概地去首都吧。他们用正式的方式拜访的一定是上层的人物。”文特魔法师带着事不关己的态度说。 “是吗?他们不会在附近停留啊。”落叶失望的说。 “是森海让你来的吗?”文特把事情拉回正题问。 “是的,老师让我给您带来一封信。”落叶取出信递上去,心中犹豫着要怎么向文特提出在他这里学习的事情。 “落叶,你真的看见精灵了吗?”露雪趁着文特魔法师看信的空档向落叶悄声问。 “是啊,我看到了一支精灵的队伍,有三、四十只飞马呢。” “笨蛋,那叫有翼独角兽。”顺扬伸过头插进她们之间的对话,并且毫不客气地批语落叶。 露雪红了脸,低下头不出声。她自幼所受的教育使她无法与同龄男性随意的交谈,到了文特魔法师这里之后因为要与两个男孩一同学习就曾经令她惶恐了好久,直到现在她依旧不敢与两个男孩正面说话,这也是她主动与落叶接近的原因——在艰难而且枯燥的魔法学习生活中,如果连一个可以去交谈的人都没有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可是看起来就是会飞行的马啊,而且很漂亮。”落叶想象着星骑乘这种有翼独角兽的样子,嘴角露出陶醉其中的笑意。 “你要是在精灵们面前这么说,他们会生气的!”峰远装模作样地吓唬落叶。 落叶才不相信他,有了星这个先例,她心目中的精灵都是温柔而完美的,怎么回为一点小事情生气。 露雪用佩服的目光看着落叶自然地与男孩们讲话,心中对她充满了羡慕。自己要时可以向落叶一样落落大方,也许森海大魔法师就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了吧?现在的文特老师虽然也对自己很好,可是绝对没有森海大魔法师对落叶的那种如同父亲般的关爱。而且文特老师已经表明了,自己可以在他这里学习,但是自己的家族中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出面过问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自己到底怎么办才好。 “你懂什么呀,你见过精灵吗?” “我当然见过,我爸爸可是领主。” “哼,你父亲与露雪的父亲相比就差的远了吧,露雪,你在国都长大,应该见过精灵吧?” 两个男孩子又象平时一样争斗起业,并且把战火引向了露雪。露雪躲在落叶身后,双手拉着落叶的衣襟点了点头。 “露儿,你见过精灵吗?”落叶欣喜地问。 “是呀,我父亲曾经在家里接待过精灵朋友。”露雪细声细气地回答,眼睛依旧不肯看向两个男孩。 “是从月光山来的精灵吗?” “不,不是的,那是一队草原精灵,也就是咱们平素说的暗精灵呢。” “他们是黑色的对吗?所以才叫做暗精灵。”顺扬又一次插嘴。 不过这一次露雪没有回避回答:“他们的外表其实与平时所见的森林精灵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的性格不那么平和,容易被触怒,好斗,而且听说他们都善长黑暗系的魔法呢。” “黑暗魔法。”几个年轻的魔法学徒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对于魔法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说到魔法的话题便开始纷纷发表各自的意见。七嘴八舌之间,落叶的思绪飞到了几年前,那个沙漠中独行的精灵。那个救过自己,并且护送自己回家的精灵……他应该不会在那些精灵之中吧,因为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精灵王的不满,一定是在月光山的精灵王国过的十分不顺心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在精灵漫长的生命中,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他一定早已忘怀了吧…… “落叶……落叶……”文特魔法师挥动着那封信说,“他居然把在学习中的学徒扔下自己出门,实在……你也够辛苦的,早知道还不如做我的学生……总知从今天起你在我这时里学习吧,跟我说说他这些日子教了你什么……”文特对于自己的师弟的任性是一肚子的抱怨,可是还是接受了落叶。 “太好了!”露雪首先欢呼起来,“落叶,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可以在一起了!”她发现自己和落叶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变得勇敢一些,像这样的大声欢呼,依照以前的自己受的教养与个性,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落叶,你要带的行李多的话,我可以明天顺路带上你。”顺扬热情的提议。 “行李?” “你留在这里学习,当然要跟我们一样住在这里,难道还要像平时一样走几个小时的路来去?” “啊?”落叶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魔法学徒住在老师的家里学习基本上是惯例。落叶之所以没有在森海家里住下,只是因为她家距离森海家非常近。二两个男孩没有每天在这里住下,则是因为他们各自家庭的特别要求,因为他们还要回去学习武艺——文特魔法师与森海大魔法师这对师兄弟对于学生的态度都很宽容。 落叶不知道自己回去跟母亲说起要住到一个男性家里,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在母亲看来,一个女孩子学习魔法就已经是不知所谓的事情,要是因此还要住到男人家里去,那么魔法这种东西不学也罢。“我,我还要回去跟母亲说一下……”她支支吾吾地说着,满面愁容。 极星一直在发着高烧,他努力让自己的神志保持着清醒,虽然几度陷入了昏迷,但他还是咬着牙挺了过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敌人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所以即使明知道自己的伤势在渐渐加重,毒素也在加重对身体的侵蚀,他也不敢停留下来进行治疗。 他不知道族人们现在是否安全了,也不知道龙族接到自己的传讯后是否已经出面干涉这件事,但是他们必然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物的详细情况,自己一定要逃脱他的追踪,然后把消息传递回去。对,自己必须要活下去。 他这样想着,眼看天色渐黑,便撑起了身体准备开始逃亡。对方无法在阳光下行动,所以极星也只有抓紧白天的时间休息,夜间与对方展开追逐。 极星越过眼前的一片溪流后,发现山坡下有个小小的村庄,他立刻改变了方向。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尽力避免让那个人接近人们的居住地,防止对方造成更大的杀戳。他也明白在人多的地方自己更容易逃脱,也更容易让族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可是对他而言,把一个邪恶的对手带到无辜的人那里,他实在无法做出来。 故罗知道自己离精灵王越来越近了,他按耐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加快了步伐。 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抓住精灵王借以把月光山的精灵们控制在手中,他还在觊觎着精灵王手中的那柄魔杖——四大魔杖之一的青水魔杖。那样东西的力量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也不敢急于求成的加快汲取它的力量。虽然可以召唤一些冥界生物,可是限制太多,想实现自己的欲望就要有更多的助力,精灵族与青水魔杖就是最好的选择。等到这两样东西都到了手,自己就要像当年的刹拿一样,去找一只飞龙作为座骑,然后就是把整个世界踩在脚下。想到这些他兴奋地身体都在轻轻战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极星飞快地在林间飞奔,但是却无法掩饰他脚步的虚浮,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在伤势与毒素的作用下,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对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日益接近,也许很快就会追上自己,到时候自己不知道如何才能抵挡。 森海走进来时,会议厅中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其中的两个魔法师都向征性地向他点了点头,其他人板着脸,谁都不说话。会议厅里的人们自然的站成了三个阵营,森海跟那一边都没打招呼,独自在角落坐了下来,静静打量屋里的人们: 登明公爵正在与何延大魔法师闲聊,说话间眼光不时飞向自己这边,显然话题与自己有关;惑曾大魔法师闭目养神,拿己与山形两位将军坐在他身边,那个角落一片安静;李文伯爵与海离伯爵谈笑风声,不时发出大笑声,只是那种笑声中包含了许多给别人听得意味。 会议厅的门再次打开,几名武官走进来,看到森海十分兴奋地围上来:“大魔法师,您总算回来了。精灵族的搜索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故罗毕竟是个优秀的魔法师,更何况他手上还有地狱光,不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森海协助精灵们在山林间跋涉了几天,现在有些疲倦,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所谓的故罗与地狱光的事情只不过是精灵族的一面之词,他们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只因为他们的几句没凭没据的话,就让他们在我们国内大肆搜查,这也未免太不把我们国家的法制放在眼里了。”登明公爵冷冷地扔过一句话来。 “也许吧,毕竟没找到他的踪迹,不过精灵王陛下也失踪了,我想精灵们不至于会用自己的王来撒谎吧。”森海没烟没火的说着。 “哼,什么撒谎不撒谎,最近的魔法波动异常总不可能是精灵族伪造出来的。”惑曾大魔法师冷笑着,“我们该考虑的是地狱光这样强大的力量,我们凭什么要交给精灵们,它既然出现在我国,就应该属于我们所有。” “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以为地狱光是可以让我们人类拥有的力量吗?”森海腾地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地说:“如果找到那个东西,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把它交给精灵和飞龙们去处理,这才是保护我们国家的办法!” “不就是地狱光吗,当年刹拿可以驾驭,为什么我们就不行。这样强大的力量交在精灵手中?你们真地相信精灵是和平的种族?他们拥有了可以征服世界的力量就不会使用?依我看来,越是这种力量可怕,越是要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既是我们不去用它,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它!” “说得好听,要是地狱光真地落在你的手里,别人才要担心呢。” “你……” 大殿里像是开了锅一样,乱成了一团。森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能瞪着眼生气。他的口才向来不好,嗓门也不够大,在这个个扯着嗓子喊的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他身后的几个军官早已经冲上前去跟对方“理论”,只剩他坐在那里生闷气。 “陛下驾到……陛下驾到……”随着一声声的通传,森海坐直了身体。这场争论就要真正的开始了…… 落叶每天都会早早起来,她总是很自觉地把所有早餐前的家务做完,才换上魔法学徒的长袍,向家人告辞之后出门去学习。因为知道母亲心中对自己的魔法学徒身份存有意见,所以努力想改变母亲的这种看法。 可是今天不同的是她再干完家务之后,手上挽上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走向门口。 “落叶,你真的非得去一个男人家里住下吗?”母亲担心极了,跟在后面问着。落叶提出住到文特魔法师家里去得要求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反对与不满。她是个传统的火由国女人,对于男人的决定,对于高位者的决定她根本不会产生反抗的念头。落叶要住到文特魔法师家里,那是一位高贵的魔法师的要求,她又怎么敢与反对。但是对于女儿的挂念使她不停的在落叶的耳边的唠叨着,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停止过。 远立笑着说:“母亲,您不能这样说。那是魔法师阁下的家里。落叶是一个学徒,她本来就应该住在老师的家里,只不过原来的森海大魔师阁下不喜欢有人打搅才没有那么做,现在的老师要求她那么做,不然她天天往返就太麻烦了。”这个小小的孩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用大人的口吻说话了,尤其是大哥不在家中的时候,他总是要以一家之主的姿态自居,有时候甚至要求自己的母亲服从自己的管理。不过他对于姐姐落叶总是十分的尊敬,甚至带着一种崇拜。他的梦想可是想要成为一名魔法骑士,他的同学们过去总是嘲笑他白日做梦,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在那样做了,因为他的姐姐已经是一名魔法学徒了,他当然也很有可能成为魔法骑士——至少他可以在将来成为他自己姐姐的学徒吧。 “可是……” “母亲,并不是我一个人住在那里,文特魔法师的学生露儿也住在那里呢,我去给她做伴她很高兴呢。” “还有一个女孩子在学魔法?现在的女孩儿啊……她该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吧。”自从落叶开始了她的魔法学徒生涯,这位母亲的心里就充满了种种的忧虑,真不明白那个女孩的父母是怎么会把女儿送去学魔法的。 “母亲,人家可是钢剑公爵家里的小姐,特地从首都来的呢,露儿是个好女孩,很和善的。”落叶知道母亲知道了露雪的身份,一定又会担心对方是身份高贵的贵族小姐,自己会不会受到欺负,所以又加上了一句。 一辆华贵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前,车夫与一个侍女恭恭敬敬的守候在旁边,马车边还停了一匹高头大马,锋远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说:“你真磨蹭呀,老师怕你的行李太多,叫我们两帮你拿呢,结果露雪已经把她的马车派来了。”他说着我们,向身后一指,顺扬的马车也在路边停着,不过他的小马车与露雪的马车相比相差甚远,所以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现在正在嘟着嘴,落叶知道文特魔法师是对露雪带来的那几十箱行礼依旧记忆犹新。她扬了扬手中的小包裹:“我只有这么多东西。” “出发,哼!”顺扬先淡笑一声,上车先扬长而去。 峰远也催促:“走吧,老师和露雪在等你呢。” “母亲,小立,那么我走了。”落叶见路边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在看热闹,连忙向家人告辞。对于门前一下子出现好几个贵族,母亲也有些惶恐,所以没有再加挽留地看着落叶上了那辆马车。远立有些羡慕的看着纵马一路当先而去得峰远,直到那个小小的队伍消失在远处。 故罗伸手从树下的灌木上沾下一点血迹,血色有些发黑,还带有一种特别的腥臭。他把手指放在鼻子旁边一嗅,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几天他并没有追赶极星·远林追赶的很急,等的就是这一时刻。极星·远林白天休息恢复体力和魔力,晚上就要匆匆忙忙的逃避自己的追击,一定来不及给他自己做详尽的治疗吧。他一定没有发现,自己的毒与别的人有什么不同。是的,有很大的不同。这是刹拿的专用魔法,除了他,这数千年来没有第二个人会用。<strike>rike> 也许那个精灵已经察觉不对劲了,不过太迟了,已经迟了…… 故罗的笑容更加灿烂。这种毒素开始的时候会令人感觉比一般的毒素轻微,中刻这个魔法的人会自然而然的认为施法者能力不足才造成这种结果,相对的也就会减低了对这个魔法的防范。其实,这个魔法中所包含的毒素是会变化的。随着中毒时间的推移,这个魔法中的毒素就会从一种腐蚀性的毒,便化为一种亡灵魔法中才会出现的,直接伤害灵魂的毒素。它会令中毒者的灵魂被渐渐侵蚀。灵魂被染上黑暗的颜色后,各种邪恶的念头就会纷至沓来,不管中毒的人多么善良,到最后也会受不了这些念头的侵扰。轻则就此变得邪恶好杀,重则会因为本性的冲突,落得疯狂而死。 故罗要得就是这样的结果,最好是极星·远林在疯狂之前到人类的城镇中大肆杀戮一番,既能把精灵王的名誉毁于一旦,又能给这些奉伪帝为主的百姓些教训,制造混乱,给自己创造出机会。 他在心里想象着极星·远林现在的状况,沿着他留下的痕迹跟进。一个精灵在森林中的行进速度甚至已经可以被一个人类魔法师追赶了,这就说明那个精灵已经是快要倒地不行了吧。故罗兴奋之余,连自己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当他远远看到精灵的背影时,精灵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的逼近。故罗悄悄靠近到了可以看清楚他的表情时,高兴得看到极星的面孔正在抽搐着,原本英俊的五官扭曲的狰狞起来。故罗知道他这是正在与自己心中生出的恶念争斗。不管你怎么挣扎,只要你中了我的魔法,就一定会沦为自己心底黑暗的牺牲品。 故罗慢慢靠近,终于看清了令极星·远林这样犹豫原因。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一行山民打扮得人类正在缓缓走过。极星·远林盯着他们,正在要不要出手攻击之间天人交站。故罗此时如果出手,背向着他又没有任何防范的极星·远林简直就是最好的靶子,可是故罗心中十分渴望看见极星·远林对着平民大肆杀戮的情景,想看到这个平时道貌岸然的王者手上沾满了献血的样子,想看到这个优雅俊美的精灵,变成恶魔的情形。所以故罗没有马上向他进行袭击,而是隐藏在树丛后面,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极星看到那些山民越走越近,他的情绪也越来越趋于失控的边缘,几次他都已经走到了山崖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不堪一击的人类,手中的魔杖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他把牙齿紧紧地咬住,竭力地想要压制心底的嗜血冲动,又好像是竭力地想要摆脱自己理智的束缚。 故罗看到那些山民已经无惊无险的穿过了极星·远林的脚下,极星·远林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住了没有出手,不由心中着急失望。他念头一转,竟然挥动魔杖,一个混乱魔法无声无息的乡极星·远林笼罩过去。这种魔法没有什么攻击性,唯一的作用就是使受术者思维出现混乱。这样的小法术在极星·远林身上本来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可是现在的极星·远林正处于难以控制自己心智的边缘,故罗稍微为他推波助澜一下,不怕他不狂性大发。 果然,只见极星·远林得神情变的更加狰狞,举起魔杖,毫不犹豫地开始念诵咒文。 故罗同时也举起了自己的魔杖,准备在他攻击行人的同时出手制服他。故罗还要留着极星·远林作为控制精灵族的筹码,所以并不打算下杀手。 随着极星·远林魔杖上的宝石微微开始发光,故罗忽然在心中暗觉不妙,他来不及分析自己的不祥之感出于何处,立刻就是一个防护魔法发出来,接着就地一滚。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早就埋设好的魔法阵发动了起来,一团雷电带着耀眼的白光向着故罗的身后射来,不过由于故罗的反应神速,那个魔法并没有打正,只是把他的半个身体打得焦黑,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极星·远林扶着身边的小树不住地咳嗽,血从嘴角躺了出来。布置魔法阵以及为了引故罗上当的那番表演,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虽然故罗就在眼前,可是他一时也凝聚不起魔力,无法上前趁着这个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极星·远林你好卑鄙……”故罗翻滚嘶嚎着,身上的巨痛令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向着极星·远林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的那个魔法阵的那么罕见吗……你忘记了,我的父亲曾经是刹拿的老师,也是他最头疼的对手,你以为在你们人类眼中被时光尘封了的东西,对于我们精灵而言,真的那么遥远吗?”极星一边说着,一边凝聚着最后的魔力。现在只要一个小小的火球就可以把故罗置于死地,他必须抢在故罗的魔力恢复之前这样做。 故罗也在疼痛之下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在不想出对策便是死在临头。他看着极星的姿态就知道,对方正在积蓄力量准备给自己致命的一击。在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更多了,眼看着极星·远林已经向自己伸出了魔杖,便大吼一声,一团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体升起,顿时把周围的草木腐蚀的发出吱吱的声音。极星·远林知道不好,闪躲间脚下一滑,从那个小山头上直滚了下去。而故罗本身也发出了更加凄惨的痛苦吼叫。他发出的这个魔法其实来源于他身上的地狱光。这种他根本控制不了的力量制造的魔雾,不仅仅会伤害到敌人,他自己也是被伤害的目标。 “极星·远林,总有一天我会再去找你的……”故罗的声音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当这团魔雾被山风吹散,显露出的已经被腐蚀的满目全非的地面,附近所有的草木都已经化为了黑色的脓水溶进了土地,使得这个地方散发着怪异的气味,连昆虫都会绕道爬行。在这块被黑暗沾染了的土地上现在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故罗的身影。 极星·远林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阳光。他知道自己至少昏迷了大半天,已经失去继续追击故罗机会。其实现在的他自己都已经是奄奄一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挣扎出去了,更别说去赶尽杀绝。 极星·远林深吸口气,借着小树支撑身体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腿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落叶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翻动几页。在文特魔法师家里住下的日子对她而言实在是有些不知所以。她习惯了每天做些家务,在这里却是万万不能的。一旦她拿起了抹布扫帚,不但三位同学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就连那些女佣管家们也会发出惊呼,然后来把她手中的工具抢走。就连文特魔法师看见的话,也会摇摇头说:“这些事情叫仆人去干就行了。”似乎在这里学习,是根本不需要为老师做家务的。当露雪他们知道落叶平时要为森海大魔法师做饭洗衣、清洁洒扫、铺床叠被的时候,都感到非常惊讶——一位大魔法师居然没有请佣人照顾生活? 落叶也发现,在文特魔法师这里,学徒们需要做的只是收拾打扫平时学习的地方,和老师的实验室而已。在落叶没有来之前,这么一点的工作量对于三位贵族学徒来说,也是很艰辛的劳动。现在落叶主动也是理所当然的包揽了四个人的工作,令他们三个感激不已,两个男孩更是说了无数的好话,做了无数的保证,直到落叶受不了把他们赶开为止。 打扫完实验室,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每天的学习都是从下午开始,而早上的时间是老师与三位同学用来睡懒觉的,而落叶就只能看看书,逛逛花园,或者干脆发呆。她正在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请求文特老师准许自己明天早上回家去看看。毕竟哥哥出门经商,可能还要三四天才能回来,家里就只有母亲带着三个弟弟,她有些放心不下。正在这时,一个女仆匆匆进来对她说:“宏小姐,有人来找你,他说自己是你的弟弟。” 弟弟?远立吗?他怎么会来了?落叶心里一紧,如果不是真得很要紧的事情,依照母亲的性格,是不会让弟弟独自走这么远的路,并且到一个身份高贵,不适合平民访问的魔法师家里来的。落叶冲出门,看到远立正在焦急地团团打转。当他看到落叶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哭着扑了过来:“姐,不好了,大哥被抓起来了!” 落叶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几乎当场坐到地上。 “大哥被原岭郡的郡守抓起来了,他们说他偷漏税款,要我们缴纳一千枚银币才能释放。妈妈说咱们家里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除非卖掉咱们的商社。姐,你快想想办法吧,要怎么才能救大哥。” 落叶咬着嘴唇说:“大哥做生意最小心谨慎了,他不会透露税款的!一定是被冤枉了!” “帮哥哥带信回来的人说,是因为哥哥这次的商品中有一些特殊的草药,是魔法师们专用的材料。原岭郡郡守的外甥是个魔法学徒,他想让哥哥用极低的价格卖给他,可是哥哥怎么也不肯同意,所以他们就诬陷哥哥,那些货品也被抢走了……” 那些草药是哥哥为自己带回来的。虽然老师总是为自己提供足够的学习材料,可是哥哥说,魔法学徒们是应该自己购买材料的,不应该老厚着脸皮用老师的东西。落叶明白成为一个魔法师是很花钱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大多数出身上层社会的原因了。价格昂贵的草药、矿石,珍贵的宝石就那样作为材料流水般的用着,平民家庭只是听听就觉得心疼得要死了。哥哥为了给自己学习魔法的机会,甚至不惜得罪了郡守,他是个商人,心里最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 见落叶哭了起来,远立更慌了,一边用手抹她的眼泪一边说:“姐,你别哭啊,别哭啊。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落叶深吸口气止住眼泪,重重点头说:“对,大哥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大哥有事的。”她向一直远远站着,装作在打扫庭院,其实是在偷偷看热闹的女仆说:“莉,请你带我的弟弟去休息一下,给他些饮料和点心。远立,你在客厅等着,我现在要去见文特老师。”魔法师的数量不多,所以他们之间总是相互有些联系的。既然那个郡守的外甥是个魔法学徒,那么文特老师也许认识他的老师,可以为哥哥讲讲情。 “文特老师,请你救救我哥哥……”落叶连们都忘记了敲边冲进了屋子。文特魔法师与三个学生正在享用他们的早餐,落叶慌慌张张地样子令大家都吃了一惊,但是听她说完事情的始末之后,大家又放松了下来。 “只是个郡守而已,怎么这么嚣张!落叶你别怕,我请我父亲为你去说情。我父亲可是领主!” “那已经不在你家的领地之内了,人家凭什么听你的!还是看我的,我叫我家的卫队,直接去把他的监狱给他砸了。” “我父亲……” “行了,你们别吵了。”文特法师开口了,看来他对于这么动不动就吵闹的弟子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落叶,原岭郡的魔法工会会长是我的老朋友,我帮你写封信给他,请他出面为你哥哥说个情吧,这么点小事,郡守不至于扫一位魔法师的兴的。真是,那个郡守的外甥是谁的学徒啊,居然对商人强抢豪夺,做老师的怎么教导的!” “对呀,只是一点税金而已,大不了他们说个数目从我家那里的商会还给他们就是,你不要太担心啊落叶。你看看你的眼睛都哭红了。”露雪也开口说。 看来这件事情在他们师徒四人的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些贵族阶级们的不以为然与落叶的惶恐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其实你只要说你是森海的徒弟就行了,他的哥哥是商务大臣。”文特魔法师把写好的信递给落叶时说,“原岭郡那种以商业收入为主要来源的地方,最怕的就是他了。” “嗯,嗯。”落叶连连答应着。文特老师的朋友,顺扬家的亲戚,露雪家的商行,峰远的武技老师……她心里记了一大堆的人名,默念几遍免得自己忘了。“顺扬,那我弟弟就拜托你了,你可一定要把他好好的送回去。”她刚刚借了文特老师的单人马车,这就准备出发前往原岭郡救哥哥了。 “不过你真的要自己去吗?其实我派管家去一趟就行了。” “不,我要去!”落叶叫起来,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的事情,对她,对她的家庭来说则是天大的事情。落叶觉得自己必须自己去救哥哥,她不能回家去与母亲弟弟们相对哭泣,哥哥不在,她就是家中的长女,她必须自己去做! 落叶赶着家里的马车走到城镇边缘时回头望去,母亲和弟弟们的身影还在向她不停的挥手。自从来到火由国之后,这个小镇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她从来没走出过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现在她走的正是来时的路,却怀着完全不同的心情。那时对未知的新家庭的惶恐不安已经化作了今天对家深深的眷恋。她看了家的方向几眼,跳上驾车的位置,准备开始赶路。 “落叶!落叶!”随着速疾的蹄声,男孩的喊声远远传来。 落叶看到疾驰的骏马,开始以为是峰远,可是马匹驰近她看见了男孩棕色的头发:“顺扬……原来你会骑马啊?”落叶虽然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可是还是随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怎么不会骑马!”顺扬不解地问,“别说这些,我是来向你告辞的,昨天收到消息,我外公去世了,我得去出席葬礼,已经向老师请了一个月假,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还回不来呢。” “你外公……”落叶看他的脸上连一点伤心的神情都没有,忽然想起来那个关于他是情妇所生的传闻,连忙闭口不语。 “这个给你。”顺扬给她一个袋子,里面的重量使落叶着点脱手。“这是钱,出门不带钱可不行,还有……”他又拿出一个东西得意的晃,“露雪的族徽。我从她的行李箱上撬下来的。他们家的族徽应该很有权威,来,贴到你的马车上。” 落叶惊讶地叫起来:“这,这怎么行!露儿她知道吗?你怎么可以偷她的东西?” “这怎么叫偷,只是借来用用,你又不是不还给她。”顺扬理直气壮,说着动手把那枚华丽的族徽贴在了落叶从文特魔法师那里借来的那辆朴素的马车上。“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这是露雪在老师家用的小马车,是她借给你的,放心,你穿着这件袍不会有人为难你,就算要刨根问底,露雪也一定会为你圆慌的,办事的时候灵活一点,实在不行就送钱——现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你可要记住!千万别真的听他们的,上来就把那一大堆权贵搬出来,说不定反而坏事。” 落叶惊讶地听着他说的头头是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是不是那个骄横任性的贵族子弟。 “总知记住,不许把我来找你的事告诉他们,露雪的族徽也说是你自己偷的!记住了吗!”话锋一转,原来的顺扬又回来了。 “可,可是……”落叶嗫嚅着。 “不许‘可是’!如果出卖我,我就给你好看!我爸爸可是领主!”——这个人果然是顺扬没错,落叶在心里这么想。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吧。”顺扬向她摆摆手,连马都没下边便又扬长而去。 落叶看着手中的钱袋,良久露出一个苦笑:自己家里罄尽所有凑起来的钱,还不如顺扬这个富家少爷一次送得多呢。 极星·远林觉得自己似乎作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却一点都记不起梦中到底梦到了什么。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领自己清醒过来,弄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小山坡的脚下,极星就倒在一棵树下,不远处有条小河。极星刚才就是被一头夜间到河边喝水的动物踩醒的。他明白是自己在下山的途中昏倒,顺着山坡滚到了这里,要不是这棵树挡着,自己就一直滚到河里去了。 他扶着救了自己的那棵树站起来,辨别一下方向。算起来他昏迷的时间有大半天了,身上的伤势与毒性都有些加重,双腿不听得打着颤,没有办法站稳,更别说是还要走上很远的路到达有人烟的地方。 要是能够凝聚起一些魔力就好了,只要能够给族人传递一下消息就好。 极星摇晃着向河边走去,想喝几口水振作一下精神。 落叶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河流。 本来预计下午就能到达的路程,因为途中的一个小小意外——驾车的马被一只忽然从草丛中窜出来野兔惊吓,竟然不听指挥的狂奔乱跑起来。落叶虽然会一些操纵车马的技巧,但是向来只夹着温顺的马匹走平坦的大路,几曾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吓得连连大叫,只能死死抓着缰绳不放。虽然明知道施展一个安抚心灵的魔法可以令马匹镇静下来,可是就是不敢松开手施法。 被马匹拖着狂奔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停止下来,落叶的手掌已经被缰绳勒出了条条的血痕。她一边向手掌吹着气,一边打量自己的所在,却根本看不到原来时走的那条大路了。 “你这个坏家伙……”落叶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抚摩着满是汗水的马匹,“这下咱们迷路了,你可还记得怎么回去吗?”马儿嘶鸣一声,低头去吃起草来,完全没有要帮助她解决困境的打算。 落叶等到马儿吃饱了,才重新套上车子前行。本来以为照着来时的方向走下去,总是看到路的,没想到越走周围的草木越茂盛,竟然好像是走到山中来了。而且这个时候天色渐黑,就算她想走回头路,也看不清楚了。 落叶本来想在马车上凑合一晚,明天再找个人问问路。可是没想到这片山野中的野兽居然很多,一到晚上嚎叫声四起,吓得马儿躁动不安,有的甚至直接到了马车附近,落叶施展了几个火球术才把它们吓走。这样的夜晚自然无法休息,落叶不住的拉着马车打转,希望在自己的魔力消耗殆尽之前,天就能亮起来,或者找到一个可以躲避野兽的地方。 人在倒霉的时候,往往是最害怕什么就会遇到什么。落叶心里害怕的是万一遇到一大群野兽怎么办,自己的那几个小法术根本不足以自卫。可是就偏偏有七、八只野狼不知怎么注意上了她和那匹肥胖的大马,虽然畏惧她的火球不敢靠近,可是就是在不远的地方徘徊不去,一直围着她兜圈子。 落叶牵着马缓缓退走,不时发出一个火球吓走大着胆子上前的狼,可是对方却始终没有放弃的意思,一直紧紧地跟着她,现在眼前却出现一条河挡住了去路,这叫落叶怎么能不陷入到走投无路的境界中去。 极星·远林坐在河边,几只小动物在他脚边快乐的跑来跑去。清冷的河水令他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他缓缓凝聚着魔力,等待着时机成熟就向自己的族人发出求救的信息。就在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魔杖的时候,一个魔法的爆裂声在不远处响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在极星·远林的耳朵里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了。难道故罗又回来了?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他居然还能够继续追踪自己? 极星·远林奋力站起来,躲在树后观察,结果精灵特有的敏锐视觉看到的不是什么故罗,而是一个穿着魔法学徒长袍的女孩子。她正赶着一辆马车在河的对岸与一群狼周旋,不时发出一个火球来恐吓狼群。只是她使用的这种鸽子蛋般大小的火球顶多吓唬吓唬野狼,根本不能起到驱逐的作用。 极星刚刚松口气,想要招呼那个女孩子过来——作为一个精灵,他虽然受了伤,魔力也不能凝聚,可是让野兽平和下来的能力还是有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子发出了一声惊叫。原来有一只野狼看着美味在眼前实在忍不住了,居然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这反而把那个女孩子吓得忘记了使用魔法,连连后退,一下子坐在了河水中。眼看狼群得到了机会就要向那个女孩子一齐扑上去,女孩大声呼救,极星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魔杖一挥,一个魔法飞了出去。 落叶倒在河水中,眼看着狼群就要扑到自己身上来,这时候什么魔法都忘得干干净净,闭着眼睛大声呼救起来。在这种荒郊野外,又是时近午夜,怎么可能有人正好出现救自己呢?只是求生心切,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要叫嚷一番的。哪知道就在恶狼就要真的咬中自己的时候,一道魔法的光芒闪过,等她睁开眼睛仔细看时,那些恶狼已经纷纷转身逃窜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落叶对于魔法也有些了解,知道对方使用的是恐怖术,让敌人感到害怕惶恐的一种小把戏。她也可以使得出来,却绝对不会有这样吓走狼群的威力,这位出手相救的人,一定是位了不起的魔法师吧?落叶从水中湿淋淋地爬起来寻找救命恩人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扑通”一声水响,在黑暗中仔细看去,似乎是对岸一个人影倒在了水中。 来不及多想什么,落叶冲到河中,涉水跑到对岸,把那个人从水中扶了起来。 精灵。救了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精灵。 看到对方的耳朵,落叶就感到了无比的惊讶,等她把对方脸上的头发分开,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之后,再次发出一声惊叫,差点令手中人重新倒进水中去:“星,怎么会是你!”看到这张面孔,落叶真是百感交集。她日日夜夜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去到月光山,再次见到这个精灵男子,可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与他重逢。而且他竟然再次在自己危机的时刻救了自己。 “星,你醒醒……你怎么了,你醒醒啊……”落叶见星昏迷不醒,一通呼叫之后才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是伤痕累累。 星怎么会受了这么重得伤?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落叶心里有一千个疑问,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赶快把星带到城镇中去,找人为他医治。看他的有些伤口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黑紫色的,可见他还中了毒。落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硬是抱着星涉水过了河,把他放在了马车上。落叶拧拧衣襟上的水,拍拍马儿的头说:“就看你的了,一定要尽快找到路啊!”然后跳上马车,催动马儿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原岭郡是这一带的商业重镇,街道两侧各种店铺林立,陈列着来自大陆上各个国家的种种商品。熙熙攘攘的行人中更是各个种族都可以看到,当落叶看到其中一家店铺中几个精灵的身影时心脏一阵猛跳,可是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几个草原精灵。听说他们与森林精灵向来不和睦,落叶可不能指望向他们求助。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街边的风光,落叶赶着马车直奔魔法工会。在高高的台阶下停下车,快步冲进了进去。因为她身上穿的长袍,所以没有人阻拦她,只是受到了不少谴责的目光。 “请问会长阁下在哪里?”落叶向她面前的一个魔法师行礼后问,“我是森海大魔法师的学生,给会长阁下带来了文特魔法师大人的书信。”她一口气把自己的来历讲明白,果然避免了一番盘问,那个魔法师向前一直:“那个桃木的门就是。” 落叶又行礼后快步奔去,身后留下了一串惊宅。 “听说森海大魔法师收了个徒弟,怎么会是个女的?” “也许是特别有天份的孩子吧?要相信大魔法师的眼光,他可是我国最有前途的魔法师。” “可是看她那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一点魔法师应有的气质都没有。” “她还是个学徒就敢在魔法工会里面跑来跑去,她的老师怎么教导她的……” “……” 落叶耳中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却根本来不及去多想。 “会长阁下,申智会长阁下!”落叶在门外呼叫着敲门,“我是为文特魔法师带信来的,我是森海大魔法师的弟子,我可以进来吗?求求您,我需要您去救一个人!”她焦急地拍着门,身子几乎都扑在了门上。这时门开了,她差点冲到开门的那个人身上去,幸亏对方身手敏捷,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小姑娘,小心些。” 落叶抬头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后,整个人都愣在那里——那是一位精灵男子。她仔细一看,屋子里除了一位老年魔法师外,还站着七、八位精灵。精灵们个个身着铠甲,全副武装,面色冰冷,屋里的气氛十分凝重。 看起来他们正要告辞的样子,为首的那个精灵正向魔法师说:“一旦有消息请会长阁下跟我们联络,他现在的伤势一定不轻,抓倒他我一定饶不了他!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落叶呆呆的看着精灵们离去,直到魔法会长跟她说话才醒悟过来。 “你是来送信的?文特有什么事还专门派人送信来呢?你的老师还好吗?我可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了。” “啊,是的,这是文特老师的信。”落叶慌忙拿出了信递过去,“老师出门去了,等他回来我会向他转答您的问候的。”她迟疑片刻,趋魔法会长看信的档口问:“会长阁下,刚才那些精灵是……” “他们是在追捕一个敌人,据说居然敢伤害了精灵王,还杀害了十几个精灵战士。他们要我们一旦得到他的信息就通知他们——其实一个已经爱了重伤的人怎么可能躲得过灵敏的精灵族战士的追捕呢……喔,你刚才嚷嚷着要我救人就是这么回事?这个商人是你的哥哥吗?只是一点小事情,你不用那么慌张的,我现在就派人过去跟郡守说一声。”申智会长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马上叫来了自己的一个学徒,命令他去郡守府传话。 落叶连声道着谢,她的双眼一直盯着窗外,那些精灵们在魔法公会的庭院中便上马飞去,这让落叶松了口气——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自己停在公会不远处的马车了。 落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告辞出来的。 当她茫然地上了马车,赶着车径直驶向来时的路时,在街边上看见的一家药店,于是跑到其中买了大瓶的伤药和解毒药,然后回到车上,驾着车向城外驶去。此时已经接近天黑,落叶的马车出城虽然显眼,但是由于车上的那个露雪家的徽记和他的一身魔法师长袍,她倒是没有受到任何盘问。 在落叶的心中从来没这样的感激顺扬,庆幸自己认识这个平时看起来飞扬跋扈的贵族子弟。如果没有他偷来露雪的族徽,如果没有他塞给自己那一袋钱,自己就根本买不起这些昂贵的药剂,也不可能在精灵们已经跟守城的军队沟通之后还能这么轻松的离开。 她赶着马车在路上奔驰一阵子,眼看着天就黑了,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近把车向这偏僻的树林角落中赶,直到眼前实在没可以供马车行进的道路了,才把车停下来。 狭小的车厢中星蜷曲着身体躺着,依旧是双目紧闭。 落叶担心又害怕,手足无措地在那大堆的药材中翻找了半天,买的药材是很多,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也不敢胡乱使用。于是找出水壶,扶起星的头把水壶凑到他的唇上:“来,喝一口水……” 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到冰冷的水接触到嘴唇,他才发出了一声呻吟。落叶扶着他的头,把水一点点倒入他的嘴。可是喝了几口后他猛的咳起来,口中的水与血混和着喷了出来,把水壶的水全部印染成了红色。 落叶吓坏了,抱着他的头叫:“星,星,快醒醒,你不能死的!我这里有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使用,你快醒醒,告诉我说怎么做!”边叫边不由哭了起来。做为魔法的必修课程之一,她也学了一些药理知识,可是那些远远不足应付眼前的情形。星不但伤势极重,而且身上还中了毒,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去为他治疗。知道了精灵族在追捕敌人的事后,她直觉地把这个把对精灵王的怨言挂在嘴边上的精灵当作了他们追捕的对象。星为什么要怎这样的事情?他也是一个精灵,怎么就敢冒犯精灵王呢?也无法知道他到底种了什么毒,现在赶回去求文特魔法师不知道还来不来? “啊,请把天蕴粉和醒草……”星在朦胧中醒来,依稀知道身边有各种药材和一个正在不知道怎么为自己治疗而哭泣的女孩子,“月寻,把药给我……”求生的欲望让他反复念叨着那几种解毒剂的名称,“天株草的粉未与地星花一起敷在伤口上可以驱毒,灯火树的树皮粉末口服……” “啊!你醒了!”落叶见他醒过来,欢呼了一声,接着按照他说的开始为他处理伤口,“星,你的外伤怎么办?我应该用什么药?” “用治疗魔法,治愈术,疗伤术,愈合术……”星梦呓般地说着。 “我不会,星,我还没有学习过那些法术!” “月寻,用我教给你的法术,治疗……”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落叶手忙脚乱地找出他说的几种药材,先为他敷在伤口上一部分,又开始为他灌进口中。星喝了一些,吐出来了一些,但是情况明显有了好转,至少不再给落叶那种他随时会停止呼吸的感觉了。 星在昏睡中喃喃自语,落叶用手帕为他拭着汗水,仔细听时,他却是在说一个魔法的口决以及注意事项,他反来覆去的说着,好象是在向什么人授课一样,落叶从头到尾地听了几遍,发现星的神志虽然不清,他在讲叙魔法的关键之处、背诵魔法口决时也有些颠颠倒倒,但是反复听上几遍就发现,他口中说的口决几遍下来丝毫不错,而仔细品味他的讲解,也是针对性这个治愈术的关键问题。落叶听了几遍,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不试试这魔法? 她在心中把星讲叙的话默念了几遍,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地把握。不敢直接向星施展,便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几道伤口,先用自己的身体做起了试验。开始的几次她频频失败,终于有一次,她的指尖发出一抹白光,融没在手臂上,那道流着血的伤口立刻止住了血,还结上了一层油皮。 成功了。 落叶一时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带着兴奋之情接连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几道口子,再次尝试的成功率居然高达九成。这样高的成功率令她对自己信心大增,决定开始为星尝试治疗。 落叶看着星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深吸口气,她又拿起了星边的魔杖。魔法学徒不能使用魔杖,而落叶怀疑自己就算取得了魔法师的资格之后有没有足够的金钱去购买昂贵的魔杖。魔杖可以使魔法师的施法更加稳定,好的魔杖更是可以使魔法增幅。现在星手中拿的只是一位战死的族人遗留下的魔杖,并不是那柄四大魔杖之一的青水魔杖,可是落叶依旧难以掌控它,她尝试着把法力输向魔杖,可是魔杖传来的魔力的动荡让她吓了一跳。 “星,我现在给你治疗,你还有什么事需要交待我注意吗?”昏迷中的星口中呓语,没有给她任何帮助。 落叶握紧了魔杖,对着星念出了咒语。 落叶把敷在星伤口上的药洗去,把伤处抹干后,又为他撒上了一层新的药,然后扶起他的头,把杯子里的药水给他喂下去。一天下来,星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身体也不再热的烫手,昏迷中的他呓语也少了,能够沉沉的睡着。落叶帮他擦净嘴角的药汁,又放正他的头,整整垫在头下的衣物,让他睡的舒服一些。她知道精灵们可以和自然勾通,所以不敢把车赶进森林,又怕泄露踪迹,不敢进到城镇中去。只好赶着马车在原野中打转。一天一夜之间,她也不时想起自己的哥哥,不知他是不是已经平安的回家,可是身边的星使她只得先放下哥哥的事,全心全力的照顾星。 每当星能感知一些外界的事物时,落叶就会向他讯问治疗魔法的事,她发现星对于魔法的事情十分的熟悉,只要说到魔法,他即使在昏迷中的呓语都会变得井井有条,也许那些魔法已经成了他身体、血液的一部分,使他连思索都不需要便可以脱口而出。落叶收拾好一切,再次举起了魔杖,她的法力无法一次性治好星身上的伤,只好法力稍一恢复便一次次的使用。 “你的手势不对……应该再往上一些……在使用前先注入些许法力,让魔杖先感受到你的意图……”星的声音忽然响起。落叶按照他说的挪动一下握魔杖的手,接着意识到什么,欢呼:“星,你醒了!” 星朦胧的张着眼,喃喃地说:“月寻,去龙族的使者回来了吗?故罗还带着……一定要阻止他……” “星,我是落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落叶。你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的法力无法治好你的伤。” “落叶……”星皱着眉头凝视着落叶,渐渐醒悟到自己的处境,虽然一时没有认出落叶,但还是问:“我这是在哪里?” 落叶答非所问:“在我的马车上。” “我还是在火由国吗?” “是的……”落叶用手阻止他起来,“你的伤势很重,可是我的法力不够,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啊……是你……”星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了落叶这个人,他打量着落叶的穿着,“你已经是个魔法师了吗?” “我还只是个学徒。”落叶有些羞涩地说。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外面……”落叶有些慌乱地说:“我在溪边上找到你,把你搬上了马车,本来想载你去魔法公会求救,可是我在那里看见了许多精灵,他们,他们在追捕伤害了精灵王的人,所以我就带着你来了郊外……” “他们已经来了吗?那么你有没有听到过故罗这个人的下落?有没有看见飞龙?”落叶摇头。 故罗是不是逃脱了?龙族的支援有没有来到?星沉思着,半晌不语。 “星,你要怎么办呢?那些精灵已经通知了魔法公会,你一出现他们就会发现的,不然我用马车把你载到国界去?或者……” 星一时没有反应过她的意思依旧沉吟着说:“如果他还没有死……不,他一定还活着,使用了那种力量的人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他会躲在哪里……” “星,你在说谁?精灵王吗?请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求你别这么说……”落叶无力地搅动着双手,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叫着,“你也是个精灵,为什么这么憎恨你们的王呢?” “什么……”星花了一些时间才反应过落叶话中的意思来,他一时哭笑不得,“你,你以为是我伤了精灵王,那些精灵们是在追踪我吗?” 落叶用力点点头,充满担忧地望着他。 星不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初遇时是自己没有说实话,现在到有些尴尬。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直欲令他昏厥的巨痛便袭来,使他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你不能起来。”落叶打起了精神。“我这里有药,你看看有哪些适合你,还有治愈术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解一下?” 星从药材中选了几种吞了下去,然后问:“有没有蒯子苹的根茎?我要用它来解毒。” “那种草可以解毒吗?” “如果用来与这几种草药混合的话,对渗入黑管系魔法的毒药很有效。” “我没有买那种草药,但是我知道那种草生长在树林里,到处都可以看到的,我这就去找。”落叶说着跳下车,“我会顺便从河边打水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好好的躺着。” 星对她点点头,看着落叶消失在荒野中的长草丛中。但是在她走后,星却拿起了她放在自己身边的魔杖。 落叶打了一壶清水,采集了许多草药用衣襟兜着回来,打开车门,车厢中却空空如也。“星,星!”落叶大声叫着跳下马车四处寻找,四周是茫茫的荒野,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当她重新爬进车厢时,在马车里看到一星留下的一封信和一柄魔杖。 “落叶,我不是精灵族通缉的敌人,他们是我的伙伴,现在我的族人前来接我,我等不及与你告辞便随他们走了,留下的魔杖虽然不是上品,但是十分适合初学魔法者使用,希望你记得我们的约定,我在月光山等着你拜访。星。” 落叶抑头望着天空,在月亮的下方有数个小小的排动翅膀的黑点,也许那就是精灵们的有翼独角兽吧?星是与他们在一起吗?落叶扬着头站了良久,凝视着远方,直到双眼涩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极星被一名精灵战士揽在身前,有翼独角兽飞行间掀起的风扑在脸上,使他半闭着双眼。 一只巨龙飞行在这支精灵队伍的旁边,他们的目标是火由国的首都南风城。大部分族人都劝说极星先返回月光山,可是他断然拒绝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看到结果他是不会放弃的。故罗,他带着那么危险的东西,会到哪里去呢……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学徒们 落叶重新驾着马车回到郡中,才知道哥哥已经被被释放了,因为出狱后不见自己的踪影,就连魔法师工会的人也说不出自己去了哪里,远志着急的沿着回家的路寻找自己去了,现在已经离开了这里。 糟了,自己没有和哥哥见上一面,什么也没和哥哥解释就跑了出来,个个一定是以为自己出什么事了。 落叶来不及多想,向那位帮了忙的申智会长道谢之后,就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在归途上一切都很顺利,当太阳偏西的时候,落叶已经看见了家乡小镇的围墙,也看见了站在镇口远远向这边眺望着的哥哥、母亲以及三个弟弟。 落叶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回家的路上为她等待,为她眺望。 “妈妈……哥哥……” 她把马车赶得飞快,边哭边冲向自己的亲人身边。 星的不告而别令落叶心中产生的那种被遗弃的孤独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毕竟不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生存,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园。 “好孩子,别哭别哭,你倒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看到落叶哭着扑进怀里来,母亲吓得连连发问。一个女孩子独自出去两天一夜,难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很想家……”落叶好不容易才哽咽着这么说出来。 “我明白,我明白,这都是为了你哥哥……真是难为你了……”在这位传统的火由国女性看来,女人就应该呆在家里,连走出镇子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更何况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与那些官员和魔法师打交道。 远志拍拍落叶的肩头:“先回家去再说吧?你……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落叶知道哥哥想问自己从魔法工会出来之后去了哪里,可是当着母亲的面,他没有问出口来。落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哥哥说明,要是实话实说,星却很可能是精灵族的叛逆,要是因此泄漏了他的行踪,不仅会给他,也会给自己、给家庭带来麻烦的。要是不说实话,自己怎么可以欺骗哥哥? 落叶带着一肚子的忧虑回到家后,远志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张罗着让她吃饭,赶紧休息。 落叶几次欲言又止的情况,远志都看在眼里,他和其他家庭成员不一样,这几年走南闯北见过许多的大世面,所以根本不会相信落叶关于迷路的说法。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怎么会不等自己出狱就自己离开?又怎么会好端端的在走了一遍的大路上迷路? 不过,落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好了,远志不想过多的管束落叶的一举一动,在这个国家对女性的管束已经够多的了,自己何必再让妹妹过得不自在。也许保持自由的心性,对于落叶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更有帮助。 这次的事件使远志更加感受到了魔法师这个群体在这个国家中超然的地位。 魔法师们的行为几乎不会受到官府的任何干涉,即使他们做出什么违法的行径,也不会有人去制止,甚至时候也没有人会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就连把自己释放出狱的时候,只是因为出面的人是魔法工会的会长,就什么手续都不需要的解决。所有的货物都可以得到十倍于原本价值的赔偿。 远志明白,要是自己的妹妹不是一个魔法学徒,这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以前,魔法师这个神秘高贵的职业对于远志这样底层的商人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的话,这一次的经历使他真正明白了这个职业的特殊性。 魔法师太少了,可是魔法师所拥有的能力太强大了,而有机会学习魔法的,有大部分是贵族的子弟,这一切都是造成了魔法师成为超然的存在于贵族阶层中的贵族的原因。 远志开始帮助落叶成为魔法学徒的初衷,仅仅是为了对妹妹的心疼,直到这件事开始,他才真正意识到,家族中出现一个魔法师可以带来什么。 如果落叶成为了魔法师,她总有一天会受到贵族的头衔,作为她的家族成员,虽然不能同时得到贵族头衔,却可以得到贵族家族成员的待遇,这样的待遇至少可以保证这个家族的人不会在受到一些不公正的欺压。 这些未来的远景让远志有些激动,作为一个商人,他太知道这些微的身份变化有可能带来的重大不同了。 几次想要开口和落叶说起这些,可是远志终于没有说出来。他希望落叶只是为了她自己而静静的学习魔法,而不是在肩膀上背上为了整个家族这样的压力。 一顿饭才虽然丰盛,可是对落叶与远志来说都有些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晚饭后大家都休息了,落叶也把一直兴奋的上窜下跳,逼着姐姐收他做学徒的远立哄睡着了,兄妹二人才有机会单独谈谈。 “哥……我昨天……” 落叶刚一结结巴巴的开口,就被远志打断了:“你告诉我,昨天你有没有背着我们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好的事情?” 危险?救了星这件事似乎也算不上危险吧?当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落叶摇摇头:“我只是……” 远志笑着制止了她说下去:“落叶,哥哥不是跟你说过,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做任何你愿意做的事情,你不用把自己当作火由国的女人时时都向家主汇报,我不想我的妹妹过呢中部快乐的日子。多疑你只要保证你自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要去做不好的事情,哥哥什么都会支持你的。” 他自小只有三个弟弟,一直很企盼有一个可爱听话的妹妹根在身边。落叶来到家里之后,也许是因为落叶的样子太像家里悬挂着的祖母小时的画像了,远志几乎是立刻就把这个小姑娘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落叶的懂事、倔强和忍耐都让他心疼,远志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整个国家的习俗,可是至少在自己家里,他要让妹妹过的自由快乐一点。 “落叶,你一定要好好的学习魔法,哥哥很希望你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 落叶咬着嘴唇点点头。 她也是这次事件才发现到,魔法师的身份是多么的特殊。有了这个身份,在哥哥的经营方面可以为他带来多少帮助。 哥哥为了自己去学魔法的事情,已经在家族里,在周围的邻居甚至其他商人们的口中成了一个怪人,很多人觉得他不早早让家里的女孩子出嫁而是让她去学什么魔法是实在难以理解的事情。虽然这些流言蜚语哥哥自己从来不会提及,可是母亲在日常的闲聊中从亲戚那里听了,却总是会在落叶面前说起,希望她能够为了哥哥的名声放弃学习魔法。 要是自己可以成为正式的魔法师,可以得到贵族的称号,并且为家族带了利益的话,他们也许就不会拿那香,会认为哥哥的决定是英明的了。 落叶在以前,学习魔法师只是为了不走上火由国的女人祖祖辈辈都要过上的嫁人生子,一辈子关在家庭中的日子,只是为了那个要到月光山去见星的约定。可是当她和星意外的重逢一面之后,她开始考虑其他的事情。 自己究竟应该为什么学习魔法。 除了想要摆脱火由国女人的命运之外,除了想要见到星之外,自己还为了什么? 落叶知道自己非常喜欢魔法,特别是每次感受魔法元素的波动的时候,那种温柔而亲切地感觉,就好像在和自己子亲近的朋友们作着愉快的交流。她喜欢那些在别人看来枯燥的魔法符号,喜欢一遍一遍的读那些魔法书籍。那么,如果在学习自己喜爱的技能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家族带来利益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加努力。 “哥,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的,因为一旦成为了中级魔法师,就可以得到贵族的头衔。我永远都不嫁人,我的贵族头衔就会属于我们这个家族。到时候你就不会再遇上这样不公平的事情了,哥哥,我一定会让你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的!” 远志看着激动的落叶,伸手笑着抚摩了她的头发:“你会成为很优秀的魔法师的,到时候你会遇到一个欣赏你,真正明白,能给你幸福的男子,哥哥会给你准备最丰厚的嫁妆的!” 落叶在第二天就回到了文特老师那里,顺扬的祖父的丧事还没有结束——像他们那样的贵族家庭,礼仪总是很多很繁琐的——所以还没有回来。而文特老师和另外两名同学对于这件事的解决过程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几句,在他们看来事情会顺利解决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完全不值得为此担心。其实事情也确实解决的顺利,也是没有中间的那段插曲,落叶自己说不定也会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落叶当然不会说出她与星的相会,她倒是转着弯子想从文特老师那里打听一下精灵王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文特老师对于这些事情不愿意多说,从他的口吻可以听得出来,事情似乎又什么波折,精灵们与火由国的关系正在恶化中。 落叶不在乎这些,要是精灵们与火由国关系恶化,火由国不再帮他们寻找星的下落才好呢。 可是星自己又说他不是月光山的叛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现在真的回到月光山了吗?不知道他的伤势是否已经痊愈了? 就在落叶对星的担忧与思念之中,日子很快就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每天学习、打扫老师的实验室、和露雪玩耍,落叶平静而幸福的学习魔法的生活就这样继续着。 森海回到这里是一个月以后的事,而且带来了一个极不好的消息:精灵族宣布与火由国断绝一切往来。 这个消息给几个魔法学徒带来的冲击虽然很大,可是显然还没有到达文特老师听说后的惊讶程度。当森海回来之后,两位魔法师关着门谈了整整一天,出来之后的表情都很是凝重,森海更是在落叶陪着他回家的路上一直长吁短叹的。 从老师闪烁的言辞中,落叶依稀知道,这件大事件的发生原因,是火由国的上层统治者不知为什么,在精灵族追杀刺杀精灵王的凶手的事件上选择了与精灵族不合作的态度。落叶无法知道上层人士在想什么,她现在也明白了,她的老师不仅仅是一名大魔法师,而且是国家的上层贵族之一,这次去首都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见显然得没有得到采纳。 落叶能够感受得出森海此时的心情除了担忧,还有着深深的失望与沮丧,一个有着像他这样地位的大魔法师、国家要员竟然会来到这样偏僻的小镇上过什么自然自由的生活,这其间包含的故事一定是曲折而且复杂的,关系到了国家上层的政治争斗。 现在的落叶已经开始试着考虑这些了,结合着从同学们那里听来的贵族间的小道消息和哥哥说起的坊间流言,落叶总是被自己想到的那些事情吓得心惊胆战。 落叶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老师,只好捡着一些发生在同学们之间的趣事说来逗他开心。 森海也是个豁达的人,这几天来他已经把事情想得很清楚了,在于精灵们的关系上,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了,在为此懊恼没有任何意义。这几年来在政坛上他也曾经想要为国家和自己的家族做些什么,但是事实已经证明了他的理念与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皇室的大部分成员根本格格不入,他也就应该专心下来研究这几年有些荒废了的魔法,而远离那个根本不适合自己的圈子了。 虽然好不容易和精灵族建立起来的关系因为他们的贪婪被完全破坏掉了,可是森海还是希望自己能为将来,当那个“东西”带来的灾难来临的时候,自己为了保护这块土地,总是由越强大的力量越好的。 森海看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落叶。收下这个这个学生时,很有点是出于一时的冲动,也是为了变相的拒绝那些总想把子弟塞给自己的贵族家庭——你们不是总说我没有学徒,所以要介绍一个资质极好的孩子给我吗?现在我已经有了学徒,你们总不能再拿出这样的理由来了吧。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学徒,森海宁愿要一个落叶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平民子弟。 可是相处下来,森海越来越喜欢落叶这个孩子了。 落叶坚韧的性格一点也不想这个国家常见的女性,而且她的资质也好的令森海惊讶,有这样一个学生,自己也应该感到满足了。 “落叶……” “是的老师。” 森海慢慢地走着说:“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和露雪他们一起学习了。” “啊?”落叶对老师的这个奇怪的说法很吃惊。虽然名义上是森海的学生,其实一直以来的她的学习有绝大部分是文特老师在负责的——文特老师的脾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以至于他的师弟森海在教导学生的时候都毫不犹豫、毫不愧疚的压榨他的劳动力了。现在老师怎么会突然说不希望自己去文特老师那里和露雪他们一起学习了呢?难道两位老师他们刚才产生了什么分歧? “你的资质比他们三个要好得多,学习态度也比他们几个要端正的多,再让你和他们一起学习,会把你的学习速度也拖慢的。”森海决定,接下来的几年中除了要致力于自己的魔法研究之外,剩下的时间就要用在教导落叶身上。 得到老师的夸奖落叶确实十分高兴,可是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师怎么会忽然这么说呢? “落叶,你知道世界上有两种人,在魔法原素的感应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吗?” “我只知道有一种人是天生的魔法原素免疫体质,他们的身体可以抵消所有的魔法伤害,因为据说是被元素之神祝福过的,所以被称为神佑免疫。他们虽然不可能学习魔法,可是却可以成为优秀的战士、魔法师们的噩梦。” 森海点点头:“幸亏这样的人极为稀少,不然魔法师们就没有生存的空间了。不过还有一种人,他们对于元素的感应也是与众不同的,这种体质的出现甚至比神佑免疫的体质出现的还要稀少。这种罕见的体质据说也是因为元素之神的恩赐才会出现的,一般被称为元素全能。” “元素全能?”这个名词听起来好像十分强大。 “对,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可以凝聚所有的十种魔法元素,即使是相克的魔法元素,他们也可以同时使用。” “天呢……”落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作为一个魔法学徒她很明白所谓的魔法元素就是魔法的源泉,魔法是可以调动的魔法元素越多,这个魔法师的力量就越强大。可是有一些魔法元素是相互“仇视”的,在使用其中一种的时候,就不可能同时使用相克的另一种,这是每个魔法师都知道的常识。要是真的有人可以同时调动十种魔法元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啊,真是让人想到都会发抖。 “其实不像你想得那么夸张,这样的人虽然天生有这样的体质,可是一样要经过学习才能使用魔法,世界上不存在生下来就会的事情,即使是飞龙,也是要一点点的学习并且长大的。拥有这样体质的人也可能会出现因为学习能力不行,而终身都只是初级魔法师的情况。” 落叶点点头。天资固然重要,努力的学习却才是进步的最重要步骤。 “在远古时代,据说拥有这两种特殊体质的人都会成为元素之神的神官,可是现在,元素之神已经抛弃了大地上的生灵,所以这两种体质的人有很多一辈子都会被埋没,在平凡的日子中度过一生。” 不仅仅是这样特殊体质的人,就连有魔法师潜质的人,在这个魔法师如此缺少的时代中,也很有可能被埋没一辈子呢。自己要不是遇见老师的话,很可能会和火由国的大多数女性一样的度过一生。 “可是落叶,你现在已经是一个魔法学徒了,所以,我不能看着你的天资被埋没。我希望你能放更多的时间在魔法学习上,最好在接下来的五年之内拿到中级魔法师的资格。” “老师……老师……”落叶明白过来之后忍不住叫起来,“您是说……我,我,我……”一连几个“我”都没有说明白她的问题,可见她的心情之激动。 “你就是拥有元素全能体质的人……”森海笑着对她说。当时收下她做学徒,只是觉得她身体的魔法波动还不错,没想到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却有了这样意外的收获。依照落叶在魔法方面的悟性和好学,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的。 “落叶,我可以告诉你,这次精灵族与我们火由国的断交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灾难正在酝酿之中,在那场灾难来临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有能力与之抗衡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尽量的提高自己,至少到时候可以保护你自己和你的家人。” 灾难? 落叶从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字眼。 她怔怔地看着森海,可是森海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了,加快了脚步,落叶不得不带着满腹的忧虑跟了上去。 落叶始终不知道精灵族与火由国的绝交之后隐藏着什么大事,可是这件事对于森海老师和文特魔法师而言,似乎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他们两个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都经常会在一边讨论不休,愁容满面的。于是就连露雪和锋远也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说起精灵们的事情来就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唯有顺扬听到这件事后浑然不当一回事,不过他的话却是落叶不敢敬同的——“精灵算什么,没开化的森林士著而已,我就看不惯他们那高傲劲儿,不来往了更好,要是他们来我家的领地,我就把他们赶出去。” 这个男孩是在森海老师回来之后又过了半个月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看起来瘦了一些,神情却很精神,他的外公去世的事果然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从他身上连一丝一毫的伤痛都感觉不出来。这个去参加葬礼的人回来之后,到是显得轻松了不少,从他的只字片语中可以明白,外公去世后他的名义上的“母亲”的地位就不如以前了,他的父亲很快就娶了一个新的侧室,这件让他的“母亲”难受的事令男孩欣慰不已。总之就是这个去参加葬礼的人就是这样,因为幸灾乐祸而兴奋的上蹿下跳的回来了。 有了上次的事后,落叶与顺扬无形中亲近了不少,有时候来文特老师家位老师传递信件,也不抗拒坐他的马车了。 落叶现在和文特老师的三个学徒的关系都很好,尤其是露雪几乎已经成了她最亲密的女伴,毕竟在落叶的生活中,同龄的女孩子也只有露雪一个人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叶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慢慢的把她的时间都占据了,所以她只能从家里搬出来,住到了老师家里。她成为魔法学徒后的第一年就在这样无风无浪之中度过了。 现在的落叶已经十五岁,到了火由国的女孩们出嫁的一般年龄了,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向她的哥哥提出婚事,一个女性的魔法师另一般的人家感到惧怕,在这个国家的女性魔法师除了嫁给上层的贵族之外,大多是独身一生,因为这个国家的男性都不喜欢要社会地位、收入比自己高的女性。 落叶自己当然是乐得如此,到是母亲因为这件事常常唠叨个不停。 就在这样的生活之中,这一年的新年已经渐渐到来了。 新年之后,将有一件对于落叶和其他三个魔法学徒都很重要的事件,那就是三年一度的魔法学徒试练。通过了试练的魔法学徒就将得到初级魔法师的身份,当然,如果连续两次没有通过,他们也就会永远失去继续学习魔法的机会。 按照一般的规矩,今年刚刚成为魔法学徒的落叶应该从下一届,也就是三年之后的试练开始参加,但是森海却坚持为她报了名,因为魔法学徒是不能使用各种魔法原料进行研究的,而森海却急于教给落叶更多的东西。他和文特魔法师都认定了落叶一定可以轻松的通过试练,所以落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好开始着手准备。 两个男孩已经作了三年魔法学徒,这次也将是第一次参加试练,并且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而和落叶一前一后成为魔法学徒的露雪不知道为什么也报了名,虽然落叶听到森海私下里说起来,似乎是他和文特老师都认为露雪没有办法通过试练,可是文特老师还是允许她报了名。 试炼将在新年后的第二个月开始,而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过年。 森海大魔法师临近新年的时候已经赶回家乡去了,他上有祖父,下有弟妹,即使他的魔法研究再重要,也不能重要的过一年一度的全家团聚。 文特魔法师都是没有什么要紧亲戚了,所以就留在自己的住处度过新年,到时候他的几个侄子会到这里来陪伴他,两个男孩回家过年之后腾出来的房间正好给这些客人居住。 令落叶感到意外的还是露雪,这位公爵小姐明明有一大家子人,却也决定不回去过年,而是留在了这里,文特老师的亲戚们来了之后,她就连文特老师那里也不去了,独自住在她的别墅里。火由国人对于新年是很重视的,基本上都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度过,落叶真不明白露雪为什么要选择独自一个人度过孤零零的新年。 现在落叶独自赶着马车走在路上,就是要去为露雪送上最后一批新年用品。 落叶对于贵族们的学习方式十分叹服:她的三个同学为了在文特魔法师门下学习,居然都在城镇附近购买了房子,安置了仆人。露雪的房子距离文特老师家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她虽然住在教师家中,可是她的贴身女仆与几个仆人不时会为她送来各种生活用品,她也会隔三差五的回去,而她回去的目的,大概就是去换洗衣物吧,这位贵族小姐根本就不会自己动手洗衣服,她甚至连头发打了结之后该怎么办都不知道,要是没有仆人在身边,落叶简直不敢想象她的生活。 露雪虽然自称是要简简单单的独自过年,可是她需要准备的新年物资的数量已经足以令落叶目瞪口呆了,落叶他们那个中等富裕的六口之家所需要的东西,竟然还不及露雪自己准备的十分之一,这令落叶对贵族们的奢侈生活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落叶对露雪的住处很熟悉,来到大门口摇铃后没有看到那个女仆出来迎接自己,就径直推开大门,把马车赶了进去。进了大门发现,原来院子里已经停了另外一辆马车,不是露雪平时自己使用的那两小马车,而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四马马车,上面有着露雪家族的徽记。 她的家里人来接她回去了吧?可惜了这一车的东西。 落叶这样想着,自己走上了台阶,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送货的到后面去,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落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瞪着自己的那个女仆,对她微微一笑,脚步却没有停。贵族家的仆人架子也大这一点她是深有体会的,可对方连魔法学徒的装扮都不认识,连出现在这里的魔法学徒可能是他们公爵小姐的同学都想不到,未免就有些不符合他们这样高等贵族家族仆人的身份了。 “落叶小姐,您可算来了!”不等落叶进屋,露雪的贴身女仆就迎了出来,带着一种焦急慌乱的口吻说,“公爵小姐在她的卧室中,她说您来了就立刻请您上去。” 落叶看看这个女仆的神情,再看看客厅中几个神情严肃的管家模样的女人,马上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也不多说话,向女仆点点头就快步上楼。那个管家模样的女人似乎想要过来阻拦,却被露雪的贴身女仆挡住,跟她低声说起什么来。 露雪的房门紧紧地关着,落叶敲了几下:“露雪,我来了,我可以进去吗?” 房门一下子就打开了,露雪站在门口看着落叶,满脸都是泪痕,两只眼睛肿胀的像核桃一样,显然已经哭了很久,看到落叶之后哽咽一声,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哭的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拉住了落叶的手。 落叶惊讶地叫出来:“你这是怎么了?有人让你受委屈了吗?你……” “落叶,你得帮帮我!落叶,现在只剩下你能救我了……”露雪好不容易说出话来,拉着落叶满脸的乞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下面……”落叶向楼下扫了一眼,觉得露雪现在这个状态跟楼下的那些陌生人脱不了关系。她把露雪拉进屋里问:“你慢慢告诉我怎么了?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要是能帮上忙,一定会帮你的。”露雪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落叶当然不会看着她这么伤心不管。 露雪关上房门,拧着手指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落叶,求求你,你要帮帮我!她们是来带我回去的……她们想要强行把我带回去……” 那些人果然是露雪家里的人吗?可是露雪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她们又为什么要强迫她回去呢?平时的相处中落叶就能感到露雪似乎心里总是藏着什么事,现在看来这一切应该就是那件事引起的了。 “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你愿意告诉我的话,即使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会尽力帮你分担的。” 听了落叶的话,露雪的神情更加的惶急,哭着说:“我不想回家去!我不能回家去!落叶,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可怕的命运,可是她们现在又追到这里来了,即使我有了魔法学徒的身份,她们依旧不打算放过我,只有你可以帮我了,她们忽然来到,然后就看住了我们,大家都出不去,不能向老师求助!只有你可以帮我了,你一定不能让她们把我带走!”她的双手紧紧拉着落叶,指甲几乎陷进了落叶的肉里,浑身都在战抖着。 落叶不明白,她是公爵的女儿,贵族中的贵族,到底有什么人可以令她这么害怕,可以逼迫她呢?楼下那些应该只是她家里的仆人而已,怎么敢限制她的行动,还逼迫她回去?难道……除非这些出自露雪家里人的授意,她们才敢这么做吧? 露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落叶一再的安慰之下,她的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落叶也渐渐从她混乱的话语中,整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钢剑公爵虽然是上等的贵族,在落叶他们这样的平民眼中虽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是由于前代国王去世的时候,他们的家主在辅佐的新王方面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使得现任国王登基之后,对他们这个家族的态度很不好。十几年中,钢剑公爵的势力渐渐消退,眼看出尽了办法都不能在当今的国王面前重新得到信任,现在的钢剑公爵,也就是露雪的父亲想出了从国王的宠臣下手拉拢的下策。其中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跟那些国王虽然很信任,可是爵位却不高的家族联姻。 现在,露雪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娶的娶嫁的嫁,对象当然都是精挑细选的“有用”的家族出身,钢剑公爵在国家中的地位有了这些亲家们的辅助,似乎也渐渐有些起色。而这个时候,一桩更好的婚事来到了钢剑公爵的面前:深受国王信赖的一位大臣的妻子因病去世了,他很想娶一位钢剑家族的女子为新妻子。这样的好事露雪的父亲当然不会拒绝,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新娘的人选是露雪的一位庶出的堂姐。 本来露雪生长在深闺,这些事情她既不关心,也认为与她根本没什么关系,可是命运之神偏偏就是要捉弄这女孩,露雪的那位堂姐在婚事定下来之后没出几个月,就因为生病去世了,结果这桩婚事眼看就要告吹。露雪的父亲和家族中的其他长辈不甘心失去以为这样好的“女婿”,就把目光投向了唯一没有出嫁的女孩子露雪身上。 如果说露雪的父亲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忍心把自己的幼女嫁给对方的话,在那位伯爵大人看到了露雪满意的一塌糊涂,而家族中其他人又不断怂恿的情况下,已经铁了心要为女儿定下这样一桩亲事了。好在露雪的母亲好没有糊涂到事事听从丈夫的地步,看情形不好,不等亲事确定,就把露雪秘密送了出来。 露雪的母亲知道,一个女孩子,要是没有特别的身份的保护,终究还是要听从父亲的安排嫁人的,幸好露雪的小姨嫁给了文特魔法师的一位远亲,直到文特魔法师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于是再三的上门恳求,终于让他同意收下了露雪这个学徒。 “其实我并不是个很有天份的魔法人,在这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成为魔法师,可是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有成为了魔法师,我才能拒绝这桩婚事,我才能选择不要嫁人……我本来以为只要明年,我通过了试炼成为了初级魔法师之后,父亲就会对这桩婚事死心了,所以我不敢回家去过新年,我以为只要撑到明年就没事了……可是父亲突然派了她们来把我堵在了家里,我没有办法都文特老师那里去求助,只能拖着不跟她们走。你知道吗?登明伯爵已经六十岁了……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为我送东西,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你的父亲怎么这样……”落叶难以相信会有这样的父母,竟然会逼自己十几岁的女儿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别说是像露雪这样的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就是在平民的家庭中,也没有哪个父母会做这样荒唐的决定的。 “女孩子除了婚姻,不能为家族带来任何好处——这是我的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而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不能防抗我的父亲和祖母,而我的祖母比我父亲更加急于促成这桩婚事。下面的那两个女人,一个是她的贴身侍女,另外一个是我家的女管家,这是出自我祖母的命令来的,落叶,你明白吗?我一旦跟她们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不会让我跟她们走的是吗?我们是朋友,你不会让我跟她们走的对吗!” 我决不让露雪跟她们走! 落叶在心中暗下决定。这样一个温柔、较弱的女孩子,要被一桩政治婚姻葬送掉一生,落叶实在无法接受。 “我这就去找文特老师!露雪你别怕,我马上就请文特老师来救你!文特老师一定不会让她们把你带走的!”落叶咬着嘴唇说。要是那些人敢阻拦她,她会不惜使用魔法来突围的。 “不用的,不用去找文特老师,你去跟他们说就够了!”露雪拉着落叶的手满心期待的说。 “我?”那些贵族家的高等仆人地位比平民还要高的多,即便自己是个魔法学徒,他们也不会放在眼中的,要是自己去跟他们交涉,说不定会被她们一起拘禁起来,那样露雪可就连最后的机会都失去了。 “落叶,你是森海大魔法师的学生啊,以你的身份去说,她们不敢不听得!” “我的身份?”自己只是个商人家庭的女儿,即使成为了魔法学徒,在这些高等贵族面前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吧? “你……不知道森海大魔法师的身份?”露雪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问。 落叶点点头,她只知道自己的老师是国内最年轻的大魔法师,对他的贵族地位一无所知。落叶对上层社会几乎一点都不了解,毕竟那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森海大魔法师他是王后陛下的堂兄,现今的王太后陛下是他的姨母,在国王陛下没有登基之前,森海大魔法师就跟他是好朋友,多次救过国王陛下的性命。现在他还是皇太子殿下的老师,他的整个家族都是国内政坛炙手可热的人物。落叶,皇太子殿下没有魔法天赋,你是森海大魔法师唯一的魔法学徒,你有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地位!落叶,我知道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反抗父亲为自己定下的婚事,可是我渴望真正幸福的家庭生活,登明公爵已经六十多岁了,我不愿意,落叶,我真的不愿意嫁给一个足以作我祖父的人……落叶,求你去帮帮我,你是森海大魔法师的学生,只有你的身份可以帮我。” 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身份吗?落叶被露雪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公爵小姐,请问您准备好了吗?”门外传来那个声音严厉的女人的问话,接着没等露雪回答门便被推开了,两个女人和一脸气愤的女仆莱儿出现在门口。那两个女人神情冰冷而高傲,向着露雪微微行礼之后便说:“也许您需要我们帮您收拾一下行李,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必须尽快出发,不然天黑以前赶不到郡府了。这位魔法学徒小姐是您的同学吧?那么现在也就请回吧,我们会把公爵小姐安全的护送回去的。” 那个女管家面无表情地说着,看起来她不仅根本不把露雪放在眼中,落叶这个可能是露雪同学的魔法学徒更是令她不屑一顾。 落叶本来正在与自己突然而来的身份搏斗:她一个孤女,能够被父亲的商人家庭接受已经使她感到幸运。可是现在,露雪竟然说他这个商人家庭的女儿,变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学生,还是皇太子的同窗学友,她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当露雪偷偷伸手拉她的衣襟时,她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女管家气势汹汹的神情,于是脱口而出地说:“不行,露雪不能走,魔法学徒在完成修行前,除非有特殊原因并且得到老师的允许,否则不得离开老师的身边——难道你们得到了文特老师的准许吗!” 文特魔法师的脾气再好,也绝不会接受这样强行把他的学生带走的无理要求的。也许他们在露雪没有办法向老师求助的情况下把露雪带走,然后给文特老师一个带她回去过年的理由,文特老师不会说什么,可是在露雪不情愿的情况下当面提出这样的要求,文特老师肯定不会答应。 魔法学徒的监护人是他们的老师,只有老师可以决定学徒们的去留,即使是露雪的父母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会被视为对魔法师尊严的触犯。魔法师们对于自己超然的地位很看重,触犯了其中一个,特别是人缘好得不得了的文特老师,很可能会受到全国上下许多魔法师的敌视,这样的结果想来露雪的父亲是不愿意看到的吧? “你又是谁!”女管家用高高在上的目光扫视落叶,难道文特魔法师又收了新学生了?看她的模样与举止也不象好出身的孩子,“魔法学徒,你要知道这是公爵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闭嘴!”露雪站上前一步,在一瞬间散发了高贵与威严的气势,“这位是森海大魔法师的弟子落叶·宏小姐,你竟敢对她如此无礼!” 女管家愣了一下:那个脾气古怪的森海大魔法师收了魔法学徒?他不是除了担任太子的历史老师外,拒绝接受任何学徒吗?短短几天怎么会有了学徒,还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 她将信将疑之间,落叶拂开胸前的长发,露出了一枚标示魔法学徒老师身份的标记,不过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能够看懂,为了了解所有的魔法师们的标示,魔法学徒们需要经过好几个月的学习才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标示可是只是些天书一样的古怪标记。 落叶显然小看了贵族阶层的仆人对于“上流社会”的各种身份识别办发的识别能力,那个女管家只看了一眼就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情。 女管家知道自己的主人在政坛靠上一条大船时必须远离另外一条,可是与森海大魔法师的学生发生冲突绝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做的,她向落叶行了礼,郑重地道歉,但还是不甘心地说:“公爵夫人吩咐我们必须接小姐回去和家人一起度过新年,所以……” “那么你们应该先取得文特老师的同意,没有导师的同意带走他的学徒是对一位魔法师的侮辱,如果你们坚持这么做,我也会如实向我的老师与文特老师回报的。”落叶尽量地摆出威严地样子恐吓对方。 那个女管家看着她,又用恐怖的眼神瞪视露雪,似乎想要逼迫她自己同意似的。 “不然现在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向文特老师请示。”落叶学着女管家的样子,用下巴对着她们说话。地位高的人似乎都是这样说话的吧?不知道自己模仿的像不像?不过老师和文特老师都是了不起的魔法师,怎么反倒没有这样盛气凌人呢? 那个女管家虽然不甘心,可是在落叶态度强硬的坚持下,终于还是铩羽而归,可能她是真的害怕得罪了落叶就是间接的得罪了森海大魔法师,为自己的主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一直磨蹭到傍晚,那个女管家才悻悻的离去,看着她们的马车远去,落叶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一下子软倒在椅子里,捂着脸说:“天啊,你们贵族社会的生活真可怕!” 露雪苦笑着坐在她身边为她递上一杯水。是啊,这样的生活这样可怕,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察觉呢?今天要不是有落叶,自己一定会被强行带回去吧? 可是一后自己要怎么办呢?如果明年自己不能通过试炼,恐怕也没有把法再拖更多的时间,父亲一定会把自己带回去嫁给那个登明伯爵的。可是自己真的能够通过试炼吗?为什么自己没有落叶那样好的天分,要是自己可以成为森海大魔法师的学生,不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吗。 明年的试炼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通过吧?从老师的神情上她看得出来,老师为她报名只是出于受不了她的苦苦哀求而已。和森海大魔法师信心百倍的学生落叶不一样,自己其实没有那个实力去完成试炼的题目。 现在的自己只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到那个时候,也许自己…… “唉……”落叶长长出了口气,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跟别人说过话,现在被逼着来了这么一场表演,其承受的心理压力太大,这会儿才缓过劲来。她跳起来拉着露雪的手:“快,露雪,你赶紧收拾东西回文特老师家里去住,在那里她们就不敢再骚扰你了。” 露雪点头,她也知道管家她们不会就此死心,说不定落叶一走她们就会回来,只有到文特老师家里去是最安全的,虽然打扰人家一家人团聚过年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一会利落的女仆莱儿就露雪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都装到落叶车上,连同露雪原本购买的过年物资一起,由落叶驾着车一股脑的送到了文特老师家里。 文特魔法师的脾气果然是好,看到这个阵势什么也没说,挥挥手就让她们进去了,倒是文特魔法师的几个侄子看到露雪之后眼睛发亮,没过一会儿就纷纷上前来自我介绍起来。 吩咐女仆帮着露雪去整理房间之后,文特魔法师偷偷把落叶叫到了一边询问,落叶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自己用森海大魔法师学徒的身份教训人时有些心虚,不知道文特老师会不会生气。 文特魔法师思忖了良久,叹口气:“露雪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其实根本不适合成为魔法师,可是我又不能看着她落入火坑不管……落叶,你和她不一样,你很有天分,会成为超越我的优秀魔法师,所以我希望你在将要到来的试炼中尽可能的帮助这个孩子行吗?这次你们四个当中,你是最优秀的,也只有你可以给露雪帮助了。” 落叶一直以为文特老师不是很喜欢他自己的三个学生,因为他平时总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虽然从来不对学徒们发脾气,可是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对学徒们的关心。这次他忽然这样的为露雪打算,令落叶听了很是感动,可是也感到很是惶恐。自己怎么可能与文特老师相比呢?而且自己与露雪成为魔法学徒的时间前后只差了不到一天,虽然老师们都说她很有天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用了多少精力去学习,即使这样,现在的学习中为了达到老师的要求也还感到很吃力和勉强。自己的水平大概比露雪搞不了多少吧,怎么有能力在严格艰难的试炼中保护她呢? 文特魔法师笑笑:“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些,你大概还不知道森海现在在教你的东西,已经是初级魔法师们的水平了吧?” “什么!”落叶忍不住惊叫出来。由于最近她一直单独跟着森海老师学习,没有与其他三个同学交流过,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学的东西已经和别的魔法学徒们不一样了。 文特魔法师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这可是不被允许的,你明白吗?” 落叶傻乎乎地的瞪着眼睛用力点头。 “露雪就拜托你了。” 落叶走出文特魔法师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天已经所经所听的事情令她的心头异常的混乱,直到到了家门口,还是没有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要是自己真的像两位老师认为的那样有天分的话,这次的试炼说不定可以真的帮上露雪的忙吧?是啊,别的事情都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帮助露雪啊。露雪一定要在这次试炼中通过,成为正式的魔法师才行…… 对了…… 落叶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她用力摇摇头,让那个念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露雪必须要通过这一次试炼,可自己不是啊,就算是这一次不能通过,三年之后自己还有一次机会的。自己并没有在身后逼迫自己的家人,也没有严峻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即使这次试炼不能通过,后果也不过是让老师和哥哥感到失望罢了。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通过的话,最应该得到初级魔法师身份的人是露雪。 落叶下定了决心要在试炼当中全力的帮助露雪,即使用自己失败来作为代价之后,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家门。 新年过后一个月,大家翘首企盼的试炼内容颁发了下来。 不过拿到试炼内容之后的两位魔法师的脸色都变得很奇怪,半天没有把手中写着试炼内容的纸递给在旁边等待的学生们。 四个魔法学徒围坐在旁边,紧张的看着老师们的神色,本来就揪紧了的心脏更是先打了结似的。露雪握着落叶的手,指甲都快要陷进落叶的肉里面去了。 森海和文特相互看着,最后文特魔法师叹了口气:“今年的题目是:到月光山接受精灵们的测试,并且带回精灵祝福的花朵作为凭证。” 屋子里面一片的静寂,四个魔法学徒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因为就要参加试炼,他们几个都把历年来试炼的内容打听得明明白白的,试炼的项目每年都不一样,当然其中的难度也有区别,有的时候碰上简单的题目,是凭蹩脚一些的魔法学徒也能通过试炼,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了难的题目,即使最优秀的魔法学徒也会为难。 本来在经常出现的题目之中,月光山之旅是属于最简单的。 首先,去月光山的路程十分平稳安全,既没有魔兽聚集的丛林也不需要经过自然条件严酷的山脉,魔法学徒们所需要考虑的,只是路费的问题而已。其次,精灵们都是很善良温和的,只要到达了他们那里的魔法学徒,基本上都可以得到他们的通过——有的时候一个问题回答错了,他们甚至会耐心的教导到那个魔法学徒学会了为止,却不会轻易的下这个人不适合成为魔法师的结论。所以基本上,只要能够到达那里的魔法学徒,都应该能够通过试炼,这样的题目被称为最简单的题目一点也不过分。 可是就是这个最简单的题目,在现在却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月光山已经正式宣布与火由国断绝一切往来,也就是说,魔法学徒们即使到达了那里,也不会有精灵接待他们,更不要说通过试炼了。 森海大魔法师看到四个魔法学徒呆愣的样子斥责了一句:“还没有尝试呢,怎么就一副必然会失败的模样!” “可是……”露雪一向很惧怕森海大魔法师,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捂着脸轻声啜泣起来。 “老师,是不是只要拿来精灵祝福过的花朵就算是通过了试炼呢?因为现在魔法工会也没有办法向精灵们证实那个学徒是不是到过月光山了是吗?”顺扬的头脑灵活,这样投机取巧的注意多的是。 “你以为这样的主意就你一个人有吗?”文特魔法师白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精灵们是不会随便祝福花朵的,因为精灵祝福过的花朵将永不凋谢,在他们看来,这样会影响了自然的和谐,所以在精灵们居住区域之外,被精灵祝福过的花朵很少出现。” “还不就是小气,在他们住的地方就不影响自然的和谐了……”顺扬小声地嘀咕,锋远连忙偷偷一拉他。文特老师脾气是好,可是森海大魔法师在这里呢,看看他平时对落叶要求得那么严格,就知道他是个严厉的人了。 文特魔法师扫了顺扬一眼就继续自己的话题——顺扬他们的坏毛病就是被他这个做老师的这样娇纵出来的。“精灵祝福过的花朵如此稀少,想要找到一朵并不容易,而且你们认为自己可以瞒过魔法工会的耳目去购买或者用别的手段得到这些花吗?或许你还觉得,你可以找月光山之外的精灵为你祝福一朵花朵,可是你知不知道,不同的精灵祝福过后的花儿拥有的光芒并不一样,只有月光山的精灵们祝福过的花朵是泛着月光的光芒的,你要怎么在这种时候说服一位月光山的精灵,为他们敌视的火由国的魔法学徒祝福花朵呢?” 露雪的哭声一下子大了起来,连老师都这么说,不就预示着她根本不可能通过这次的试炼了吗。 落叶一直静静地听着文特老师的话,到此时忽然发现,今年的这个题目出的真是巧妙,本来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帮助露雪通过考试呢,可是,自己要把星给自己的重要宝物送给别人吗…… 看到落叶的神情迷茫,森海大魔法师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放弃,你还没有去过,怎么知道精灵们会因为和国家之间的恩怨,而眼看着一个天资出众的孩子不能成为魔法师。” 落叶用力点头:“我知道的老师,我也相信精灵们不是那种会把国家之间的恩怨转嫁到我们身上的种族。我会按时去月光山的,并且顺利地回来。”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没有低,可是这种时候,她只能寄希望与相信星的族人,相信以善良闻名的月光山精灵们的品格。 落叶既然这么说了,两个男孩相互看看,也都表示要去尝试一下,但是他们的口吻显然没有落叶那么自信肯定。而露雪一直在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着两位老师的面,落叶不能直接的对她说什么,只好反复的安慰着她。 走出文特魔法师的家,落叶发现森海老师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由低下了头。 “你已经觉察到了是吗?”森海带着叹息声问。 落叶点点头:“是的老师。” 森海摇着头:“唉,我已经尽量远离那些是非了,他们却为了对付我居然用这样的手段……” 落叶从刚才老师的神情上,就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了。她相信,今年全国的魔法学徒们的试炼题目中,拿到了去月光山这一项不可能完成得任务的,保证只有他们四个而已。也就是说,有人希望他们四个人中的某一个不能通过这次试炼。 两个男孩的身份都很简单,他们的家族既不是什么上等的贵族,他们本身也没有纠缠到什么重要的事件中去。能被人这样“看重”的,一个是露雪,她的家人希望他不要通过试炼回去结婚。另一个就是自己了,落叶自己虽然没有什么麻烦,可是一定有人不希望森海大魔法师的学生通过试炼吧?反正这次的事情,要不是自己和两个男孩受到了露雪的牵连,就是反过来他们三个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露雪的父亲要是有能力操纵魔法工会的安排的话,也不用要用自己的女儿来做政治联姻了吧? 那么答案应该只有一个了。 森海老师从拿到题目就一言不发,甚至不去看文特老师的眼睛,也证明了落叶的猜测。 “也许他们是枉费心机呢,精灵们要使不是那样的心胸狭窄的话,他们不是反而把最简单的题目送到了我们手中吗?所以我们一定要去一次才知道的不是吗。” 落叶是个懂事的孩子,森海明白她这是不愿意自己为这件事太操心,可使自己真的能这样不声不响吗?自己已经一再的退让了,可是还是有人步步紧逼,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个国家还不知道要被那些人带着走向何方。 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既然知道了那些人的贪婪,怎么能够指望他们自己收敛呢。 “落叶,我明天就要回到首都去了,所以你出发的时候我不能送你,可使你放心,即使这次的试炼你能通过,三年之后,你也一定可以顺利的通过试炼的。”森海这样向落叶说完之后,大步向前走去,落叶要加快了步子,几乎小跑一样才能跟上他。 “落叶,你家的房子怎么这么小啊。” “就是啊,你还有那么多家人,你们挤得下吗?你们的佣人要住到哪里?” “哇,你家的楼梯好窄啊……” “你家的……” 第一次来落叶家里做客,两个男孩没有一丁点的身为客人应该有的礼貌,而是说三道四,这里批评那里挑刺的,被落叶狠狠瞪了几眼才好些。 哥哥正好没在家,而母亲早就躲到了房间不肯出来,毕竟这样的贵族子弟在她看来已经是难以高攀的存在了,更不要说是上去与他们说话。落叶只好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露雪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虽然落叶再三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帮助她通过试炼,可是在她看来,事情已经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所以整天呈现一种绝望而且恍惚的神态。进来之后就走在落叶的床上发呆。 落叶从箱子里取出自己的那只宝贝盒子,轻轻地说:“露雪,你看看这是什么。” 露雪茫然的抬头,看到落叶走到自己身边,轻轻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躺着一朵小花,在这依旧寒冷的初春之际,这朵虽然离开了枝头的花却依然灿烂地开放着,并且散发出淡淡温柔的,像月光一样的光芒。 露雪湘市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地跳起来,发出了一声低呼:“这难道是……” 落叶点点头:“这就是被精灵祝福过的花。” “天呢……”大家一起惊叹着,三个脑袋都凑了上来,你一摸一下,我看一下,“原来精灵祝福过的花朵就是这样的……” 顺扬便开心地拍着落叶的肩:“落叶,你这下就算通过考验了!恭喜你了!我们三个可就惨了……” “是啊,今年我们四个人中,恐怕只有落叶一个人能够成为真正的魔法师了。”露雪虽然知道自己不能成为魔法师的话等待自己将是什么命运,可是她的声音里依旧只有对落叶真诚地祝福。 锋远看看落叶,再看看露雪,想说什么,却似乎说不出口。 落叶抿嘴一笑。 这几个家伙,露雪对自己的祝福是真心实意地,这一点落叶可以肯定,可是两个男孩的心思却瞒不过她。 虽然露雪和落叶都没有对两个男孩说过露雪的处境,可是他们两个男孩都是贵族出身,上层社会的龌龊是不知打小看了多少,基本上也明白露雪的处境。 顺扬和锋远都明白这次的试炼对露雪的重要性,所以在他们的心中的,都认为应该尽量的帮助露雪通过。看到落叶的花朵之后,锋远想的是要是把这朵花给了露雪,就能帮助露雪顺利的通过试炼,可是落叶自己也是要参加试炼的学徒,这句话他怎么样也说不出口。顺扬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比锋远狡猾的多,转着圈子说话,就是想提醒落叶自己主动把这朵花给了露雪。 落叶白了顺扬一眼,还是锋远有义气,直到为自己着想,不像这个狡猾的家伙,看到露雪有难处,就把别人都忘记了。 落叶双手把花送到露雪手中笑说:“这是给你的。虽然并不是月光山特有的花,可是我想文特老师不会计较这些细节的,只要你能把这个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承认你的魔法师资格的!” 露雪难以置信的看着落叶,先是露出惊喜的神色,接着却连连摇着头:“不行,那样你就不能通过试练了,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我会去月光山试试看的,也不见得就不能通过啊?而且就算通不过也不要紧,三年后我还可以在参加一次试炼,森海老师应该不会介意给我第二次机会。而你不同的,你只有一次机会而已。”落叶拥着露雪的肩膀说,“我发过誓要帮你通过试炼的,我决不能、绝对不能让你嫁给那个老色狼!”自从知道了那个很有可能会成立的婚约,想到自己的好朋友有可能被强迫嫁给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她就愤怒的难以忍受。露雪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怎么能看着朋友被送进火坑。 “是啊,落叶说的对,我们就算不能完成试练,明年还有机会,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还是收下吧。” “我们两个会陪着落叶一起去月光山,凭我们三个加在一起,一定有办法弄到精灵的花朵的,只要能得到一朵我们也会先给落叶的!” 顺扬与锋远也开始劝说露雪收下,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露雪和落叶都是他们十分关切的师妹,他们希望两个人都能够顺利地通过试练,可是事情有轻重缓急,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保护露雪不成为政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两个男孩都知道自己没有很好的资质,特别是锋远,本来就是抱着这一次的试炼不论能不能通过都要转去开始接受魔法骑士的训练了,只不过是不是初级魔法师会对他一开始的授衔有所影响罢了。而顺扬永远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就连落叶也不明白这个并不被老师们看好的男孩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信心。 本来在四个人中,最有希望通过试练的就是落叶,被老师们最为看重的也是落叶,可是因为今年的试练项目的原因,这四个魔法学徒很可能没有一个可以通过试练的,这样一来反而把那些原本有优秀或者不优秀之分的魔法学徒们放在了同样的起跑线上。在这种情况下,其他的三个人虽然沮丧,但是明年还有一次机会,只有露雪如果因为试练失败回家去的话,就只能按照父母的意思嫁给那个比她大了五十余岁的登明公爵了。 两个男孩都明白,能够按照落叶说得去办事最佳的解决方案,所以他们随着落叶卖力的劝起露雪来。 落叶本来就决定要好好帮助露雪,现在的这个不可能完成的题目反而成全了她。既然魔法工会的人不能向月光山的精灵们印证他们是否真的到达了月光山并且通过了精灵们的考验,那么只要露雪出国去兜一圈,然后拿着这朵花回来,就可以得到初级魔法师的名号。 露雪拿着那朵花儿哭个不停,有了这朵花,她的人生终于看到了一些希望,可是这却是要用好朋友落叶自己的机会来交换的。 露雪出身大家族,自幼身边围绕着很多的玩伴,由于她的正统出身,也有很多的同龄人跟在她的身边奉承她、讨好她。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落叶这样一个本来按照身份不可能与她发生交集的女孩来到她身边,为她带来了唯一的希望,只是这个希望要付出的代价却是…… “落叶……落叶……我……” 由于这么长久以来的担忧恐惧的突然落下和对落叶的内疚,露雪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反复地说叫落叶的名字。落叶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两个男孩和落叶相互对视着,彼此都看到了一份轻松和坚决。 露雪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就是他们三个,显然他们都没有知难而退的打算。 “五天后出发,到时候我们来接你。”顺扬先站了起来向落叶这么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锋远紧跟着也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说:“落叶你放心,就算是抢我们也会帮你抢一朵被精灵祝福过的花儿来的!”说完拍拍胸口,大步走了出去。 落叶搂着露雪,看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第一章 地华·明篇 “扑通”一声之后,月寻·远林湿淋淋、脏兮兮地从一个泥水坑里爬了出来。 先向周围张望一番——还好臣下们都不在身边(当然了,因为她是偷偷溜出来的),不由吐吐舌头:如果被精灵们看到他们的女王这个样子,不知会做何感想? 毕竟只是个不到五百岁的少女而已(大约相当人类十八、九岁),有时也会觉得女王这个头衔太重,太不自由了。月寻·远林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天生英明果决的王者,也缺乏威严和德高望重的名声,自己能做的,只是把精灵族的名誉、族人们的幸福看的高于一切而已。在不负责任的先王——月寻·远林的父亲去世后,家族里唯一的男子青水·远林还年幼,而且他自己也明确的表示不愿继承父亲的王位,在那时侯月寻·远林就决定了自己的将来,继承王位的二百年来,月寻·远林被精灵们称为贤王,但她自己最明白,自己只是使父亲给族人造成的不安的阴影平息消除了而已,并不是作了什么英明的领导,而且父辈们的过错,由子女来弥补不是理所当然吗?自己正是家里的长女不是吗? 父亲和继母的爱情不能说不令人感动,但作为一个王者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辜负了对他寄予希望的臣民,就是精灵们无法原谅他们的理由,也是月寻·远林必须为他们弥补的过失。雪苇和青水宁愿在大地上到处漂流也不愿意停留在故乡月光山,固然是他们自己的个性使然,但是父母留下的阴影也是原因之一。每当想到这些,月寻就更加下定决心,要成为和父亲不同的,无论何时都以族人为重的女王。 月寻在用魔发除去污垢和用溪水清洗之间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跳到清澈的小溪里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之时,抬头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双含着笑意和揶揄的兰色眼睛的主人是个人类的青年,大约二十岁上下,白皙的皮肤,秀美的面容,不长不短的金发上饰有精致的白银环饰,即使此时他身上没有穿着那样华贵的服饰,即使腰上没有佩带镶嵌有宝石的剑,大概也不会有人以为他是平民。他那高贵而落落大方的气质,已经宣告了他的出身。现在他就挽着一匹骏马的缰绳站在路,那样看着月寻·远林也不知多久了。 被他看到了自己的狼狈的月寻·远林莫名的涌起了怒火:“你在看什么!!” 青年作了个很无奈的表情,耸耸肩:“可你挡住了路啊。” 月寻这才注意到自己站的地方——竟然在大路上!而她掉进去的积水的大坑就在路的边上。为什么会掉进这种地方呢?因为自己在为雪苇的事烦恼着?还是因为贪看那对漂亮的飞鸟的关系?反正现在她只想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不然赶快用瞬间移动魔法逃走吧! “来吧,带你去个可以弄干净的地方。”青年不分由说的把她抱到了马背上。 “你要干什么!?”心里在想,用不用给他个攻击魔法。 “当然是帮你的忙啊!看着女性有难而不上前可不是我地华·明的个性。所以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了——给我一个吻来回报就行了。” “我不用你帮忙!”还是应该给他来一下!让他知道厉害! “好,好,你能不能别乱动,快要把我的衣服也弄脏了!” 多年以后,月寻·远林一直再想,为什么当时不断然离去呢?是因为明知道随时可以脱身,所以索性跟他去看看,还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那双温柔的眼睛迷惑了呢?如果当时就断然离去的话,应该是多么正确的抉择啊!每当月寻·远林想到这里,心底就会有一个声音问自己:真的吗?当时离去的话真的很正确吗?那样自己的人生会比较快乐吧?如果没有相遇的话…… 在一个城镇的高级旅馆中,青年地华·明把她丢进了带有温泉的房间。过了一阵子,旅馆的一名女仆奉命送进来了一套虽然并不华丽,但材质高级,剪裁精巧的女装。月寻·远林穿着这套衣服走到地华·明面前时,对这个人总算有了些好感。可不知为什么,她口中吐出的话和她内心的想法毫无关联:“你很有钱啊!贵族子弟们总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不惜花费金钱吗!” “那要看她是不是美女啊!”地华·明丝毫不介意她话里的讽刺。装扮一新的月寻·远林确实让他惊艳,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满身泥污的女孩子的真面目会有这么美丽。“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她的美貌才帮她的。不过这样的美女在面前竟没发觉真是走眼啊!”地华·明在心里嘀咕着,“可惜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月寻·远林说:“总之很感谢你的帮忙。我要告辞了。” 地华·明问:“不用我送你回去吗?不吃过饭再走吗?”话是这么说,他显然没有留客的打算。——“如果是个普通女孩子也就算了,对方是美女的话,我可对自己没有信心了。”总知,地华·明这个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门外一阵吵闹声传来。 地华·明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这个人什么时候都是若无其事的。月寻·远林却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她是个精灵,一直生活在宁静的山林里。即使是幼年时和人类的儿童玩耍,也只靠近过人类的村庄而已,来到大的城市还是平生第一次。要她面对这些吵闹声实在不愉快。但她皱眉的样子落入地华·明眼里,在稍后却被他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两位……”刚才的女仆匆匆的进来,“罕诺亲王的人来了。” “罕诺?谁啊?”地华·明笑着问。 “可是……”女仆犹豫着,“他们在寻找一名逃跑的女奴……先生你和这位小姐……” 弄懂了她的意思月寻·远林有些生气:“我不是女奴。” “没人说你是。”地华·明把她拉到身后,“你不是要走吗。我送你。” 女仆说:“对啊。二位还是快走吧。我们的老板已经跟他们说了这位先生带来了一位小姐。罕诺亲王残暴成性、好色贪淫,能逃走的话就快走吧。” “多谢你的好意,”地华·明取出几枚金币塞到她的手里,“你也快离开这房间,免得受连累。” 女仆行礼后出去了。月寻·远林却气不打一处来:女奴?我?我是堂堂的精灵族女王,竟然被人类说成女奴? “走了!你在发什么呆。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的旅店也不能住了。拣到你真是麻烦。” “你……” “碰……”门被踢开了。 几名剽悍的武士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闯了进来。他们环视一下,都把目光集中在月寻·远林身上。 “我有请你们进来吗?”地华·明在椅子上坐下来,似笑非笑的问。 “我们是罕诺亲王的家臣,奉命来寻找逃奴的。”他的目光一直不离开月寻·远林,“这个女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月寻·远林一瞬间明白了,这些人根本就是打着寻找逃奴的幌子在抢夺民女,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逃奴。 地华·明也在犹豫着:对这个女孩帮还是不帮?帮她吧,自己刚刚归国就和国内的重臣发生冲突(虽然将来这样残暴的贵族自己一定要严加处置),对下一步的行动不利。而且找到逃奴归还主人也是天经地义。不帮她吧,难道要对女孩子见死不救?白鸟妹妹将来知道了还不打死自己才怪! 那些人已经向月寻·远林伸出了手。 一道白光闪过。 地华·明不知什么时候拔剑挡在月寻·远林前面。对方的几个人都被他的剑风逼退了几步:“这个女孩是我的女仆,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逃奴了!” 月寻·远林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竟然救了那些混蛋!不是他挡在前面,我早就把他们变成猪了!而且他还敢说我是他的女仆! 面对亮出兵刃的对方,地华·明依旧笑嘻嘻地,不紧不慢的说:“我们素不相识的,你们不要太过分啊!”只是他心里想的却是:“趁没有暴露身份之前速战速决,不要留下活口!”在他面对的人浑然不觉的在那里耀武扬威的时候,他身后的月寻·远林却因着他身上突然透出的杀气而一阵惊异,出于精灵的敏锐感应,她蓦地意识到地华·明是想杀了这几个人。为了救女性而仗义出手的骑士行为月寻·远林可以理解,可只是这样就要杀人?或许地华·明这个人和外表给人的印象不同,其实是个可怕的家伙啊! 双方剑拔弩张了片刻,又有一队人马冲进来。 “啪啪!”当头给了那些人几耳光。 被打蒙了的人看清对方的皇家卫队服饰后,立即没有了气焰。 “这位是我亿安国二皇子地华·明殿下,谁敢无理。” “唉……”地华·明无奈的叹口气,对跪地求饶的人摆摆手,“走,走,别烦我了!” 月寻·远林觉得他的叹气是真的,因为不能杀了那几个人而觉得惋惜。不过最让月寻·远林吃惊的是他的身份:原来他就是亿安国的第二皇子。 亿安国不是最强大的国家,但在诸国之中却有着很高的地位,因为亿安国历代的国王都是圣光明王的后裔。在时光的流逝中,两位圣王之一的圣英雄王的后裔已经消失在历史中了,而圣光明王的后裔,现在也只剩下亿安国第二皇子地华·明一个人而已。 亿安国现在的国王成郦王并没有先王们的血统——他是娶了先王唯一的女儿宁公主而登上王位的。成郦王在位的第三年,他的一名宠妃为他诞下了第一皇子海委。明。两年后,正妃宁公主生下了第二皇子地华·明。不久,体弱多病的宁公主过世。这个时候开始,成郦王对长子的偏爱开始毫无顾及的表现出来。先是在宁公主去世不到一年时,册立海委。明王子的生母蔚为正妃。半年之后,又宣布立第一皇子为皇太子。如果说立妃还是国王的家务事的话,立太子的事就掀起了浩然大波,受到了国内人民的一致反对——因为第一皇子海委。明并没有亿安国王族的血统。在民众和大部分贵族看来,只有第二皇子地华·明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在一片反对声里,成郦王作出了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的决定——将年仅五岁的第二皇子地华·明以交换人质的身份送往了黑川国。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地华·明”。 月寻·远林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次。对于人类对于权利的纷争,月寻·远林原来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亿安国这件事她也抱着王位应该有德者居之,不应该只局限于血统。可在亿安国来迎接的人面前的地华·明一反方才有点漫不经心的神态,举止和神态无不表现出一个王者的气度。这让月寻·远林有些羡慕,人家只是个皇子,自己却已经当了很久女皇了,怎么在王者之气上相差这么多? “这个人不愧是圣光明王的后裔,他完全有成为一个王者的条件啊!”月寻·远林不由得这么想。 “殿下,您回来了。” 门口的请安声把月寻·远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从月寻·远林坐着的花园只能依稀看到地华·明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多半又是要进行深夜的密谈吧?月寻·远林不无讽刺的想。 地华·明回到亿安国已经三个月了,月寻·远林也以半客人半佣人的身份在这座宫殿里住了三个月。对于精灵而言,三个月就象一片花瓣脱落,坠到地上的时间一样短暂,可对于人类来说,三个月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 就象预料的一样,地华·明回国之后受到了成郦王的冷遇,不但三个月来并没有对外公开他回国的消息,而且不让他参与国事,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他一个骑士团长的名号。既然早已料想到了这样的事,地华·明也没有什么不快,而且好象很高兴的和他麾下的骑士们练武习剑、赛马打猎、谈天说地甚至到平民的酒馆里喝酒唱歌。白天不是和骑士们在一起就在平民中混迹的他,不但已经和下级骑士们结成了朋友,而且在国度的平民中也留下了很好的口碑。不过月寻·远林知道,这些只是地华·明回国来后所做的事的一部分而已。 地华·明的宫殿肯定是在某些人的刻意下安排的:在皇城最偏僻的角落里。不过月寻·远林觉得这正中他的下怀。看来是简朴或被冷落的宫殿里仆从少之又少,而且多是三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和老年人。住了几天后,月寻·远林才明白,这些人全是当年宁公主的侍从。每当到了晚上,会有神秘的人影潜入这座宫殿和地华·明密谈,这个时候,宫殿里的人都是可靠的——这一点对地华·明来说很重要。 三个月来月寻·远林只是看到地华·明出入,并没有机会和他面对面的相对。月寻·远林是想看到一个人类王室的变动才留下来的,能不能见到地华·明并不能改变她的旁观者的身份。不过她到是很想和地华·明谈谈,问问他策谋这一切时的心情。毕竟这是一个王者应该会的吧?月寻·远林自嘲的想,自己竟然要想拜人类为师了,真是不称职的女王啊! “嗨,小寻。你还没睡吗?”地华·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殿下。”月寻·远林既然想以人类的身份住下去,就对他行了人类的礼节。 “坐啊,干吗离我那么远?”地华·明坐在台阶上,向月寻·远林招招手,“你又不是我的仆人,不用在乎那些礼节的啊!” 月寻·远林:“……”——我不是在乎礼节,我是不愿坐在没扫的地上啊。 “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反正那件事已经没什么了,如果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派人送你。” “不,我没有地方可去的。”——当然了,我可是想在这里观摩王者之道才屈尊留下来的呢,怎么可以被你轻易打发走! “你的父母呢?亲人呢?不想见他们吗?” “父母早就过世了。弟弟和妹妹四处漂泊,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 有什么关系呢?死亡对于只有短短几十年寿命的人类来说,代表着恐惧和悲哀,可对有漫长生命的精灵们来说,死亡就如同一次生命的休息一样,只要平静的迎接就是了,除非是没有好好面对自己的生命抱着遗憾而去的精灵,否则何必要悲哀或怀念呢?——就象是自己那至今被族人在暗里埋怨的父亲…… 今晚的地华·明不知为什么很想跟人聊聊天,即使是眼前这个奴隶的女孩也好。于是一个人近似自言自语,一个人近似爱搭不理,地华·明和月寻·远林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交谈。 事后地华·明曾想到过,自己应该也算善于和女人交往的啊。在黑川国时不论是贵族小姐还是小家碧玉自己都能应付自如啊。为什么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交谈的那一次,自己表现的一点都和潇洒、浪漫、多情这些词无关呢?那个晚上,这两个人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直到天亮时,先醒过来的地华·明发现月寻·远林靠在自己肩上睡熟了,就抱她回去房间,既没有在用温柔的声音叫醒她,也没有悄悄在她唇上一吻…… 如果没有那个晚上的谈话?如果早早将她送到别的地方?如果……如果不曾拥有过,就不会在失去后痛苦吧? 如果不曾拥有过…… 渐渐的,地华·明和月寻·远林之间的谈话已经成了两个人的习惯。地华·明开始开着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月寻·远林也不再总板着脸了。地华·明为了逗出她的笑容,老是给她讲一些幼年时的趣事。 “……于是啊,白鸟妹妹就对着那个被她暴打了一顿的求婚者说:凭你这样的能力,想向我求婚再过一千年吧!” “总是听你提到白鸟·圣小姐……和新侠·圣亲王,他们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月寻不自觉的流露出对白鸟·圣的“关切”。 “是很重要啊!”地华·明狡黠的一笑,“我被送到黑川国时才五岁,黑川王安派新侠伯伯照顾我。那时的新侠伯伯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他的正妻慧夫人把我接了去,把我和她的儿子飞鸟,女儿白鸟一起抚养长大。所以说啊,慧妈妈、飞鸟、白鸟和新侠伯伯就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啊。” “新侠·圣?”这个名字让月寻·远林想到了什么,不过还是问自己关心的问题要紧,“我听说过慧夫人是黑川国第一的美人,白鸟·圣小姐一定很是美丽动人吧。”这次她话里的“醋”味已经闻得到了。 “说她美丽也对——不过她不象慧妈妈,她本人也不在乎这些就是了。她更愿意别人称赞她勇敢、坚强、武功高强。对了,她去年已经是黑川国魔法骑士团的将军了呢。是个坚强、大胆、有点急噪,虽然心肠很软但嘴巴很硬的孩子。再我的心目中呢,她永远是个可爱而且令我引以为豪的妹妹。这么说吧,我的妹妹是白鸟那样的,但我想要的伴侣却应该是冷静、大度,有点冷漠,有位于众人之上的自觉和自信的女人。——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说完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月寻·远林。 月寻·远林把眼光投向了别处,装做没有看到他目光中的讯息,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地华·明叹口气:“想想自己现在其实和你一样,无亲无故了呢!慧妈妈和飞鸟大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离开了黑川国,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新侠伯伯和白鸟。——有时候真想不管什么爱恨情仇、家国天下,就只是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这么去浪迹天涯,看尽天下美景,无所事事的过一辈子。”他凝视着月寻·远林问,“你会陪我去对吗?” 月寻·远林已经迷失在他温柔如水的目光里了,点一点头。 “哈哈!”地华·明高兴的跳起来,一把搂住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抱着她在庭院里打起转来。他用手拂过月寻·远林的头发:“比起外面的风霜,我知道这里更适合带上一顶美丽的后冠啊!我会为你拿到它的。”说着,轻轻俯上了她的双唇…… 月光透过了云层,照着这对甜蜜的男女,照着他们最美好的时光…… 接下来的日子里,月寻·远林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是精灵的女王,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地华、地华……地华·明的目光也只为月寻·远林所吸引着。他减少了外出,甚至来密谈的人也少了很多。他们把时间都用在彼此的相处上,即使一句最简单的说话,在对方那里也能得到最甜蜜的回应。 这天的晚上,月寻·远林百无聊赖的独自坐在月光下。 几天前亿安国边境发生了盗匪袭击商队事件,成郦王派地华·明带人前往围剿。“已经七天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月寻·远林觉得思念正添满了身体。 “陛下。” “啊!”月寻·远林一下子跳起来,“令河!你怎么突然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树丛中走出来的精灵男子向她行礼:“陛下多日未归,是为臣向神圣魔法师求助,在他的指引下来到这里的。” “小弟这家伙。”月寻·远林摆摆手,“我自然会回去的,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陛下,我来这里已经十几天了。” “什么?”月寻·远林先是惊讶,马上一阵羞愧:十几天?那自己和地华·明的事不就…… “陛下,您可还记得先王?” “大胆!”月寻·远林斥道,“你在跟谁说话!” 令河双膝跪下来,直视着月寻·远林的双眼说:“请陛下容臣把话说完,冒犯之处令河愿意一死谢罪。陛下和地华·明殿下交往过深,对二位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啊。据令河看来,地华·明殿下是个有雄才大略目光高远的人,可陛下不觉得最近他越来越沉溺在柔情里,把雄心豪情渐渐消磨了吗?再这么下去,他大概会变成一个平庸的男子吧,陛下就会成为第二个先王,而精灵族……精灵族……”令河边说边哽咽起来,“精灵族再也承受不了短短两百年内失去两位王者了……陛下!” 令河的话如同当头给月寻·远林泼下了一盆冷水,她呆呆的站了许久才颤声说:“我会考虑你的话的,下去吧。” “陛下!” “下去!” “是。”令河行礼之后消失在树丛中。 地华·明是第二天回来的。对月寻·远林而言,就如同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地华·明看着她的脸,“连眼圈都是黑的呢。” 月寻·远林勉强一笑:“我很好啊!” “我知道了,是因为太想我了吧!唉,太有魅力是我的罪过。”地华·明一边逗她说笑,一边从背后悄悄拿了一件东西,一下子举到月寻·远林面前,“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盆美丽的花,开着娇嫩的黄色花瓣。“这是……”月寻·远林真的有点吃惊了。 “吓一跳吧!这就是被精灵们祝福过的花喔!你看现在这季节它还开的这么好看,因为被精灵们祝福过的花是永不凋谢的喔。” “你,你怎么得到它的?”——不好的预感啊~~ “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月光山啊!你平时那么喜欢精灵们的事,所以我就想去看看能不能见到一个两个的精灵。可是大概精灵们都出门了吧,我只看到很多很好看的花,就带了这个给你。喜欢吗?” “……(汗~~)”月寻·远林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要找精灵干什么?” “带回来给你看啊,让他倍你聊天,玩耍啊。” “你、你……”——他想把精灵们当作宠物来看待吗!不可原谅!“你竟然感得罪精灵们,不怕……” “我又不是真的要拿绳子捆回他们来(就是说你这么想过了~~),我只是想求他们来和你交个朋友吗!反正也没找到,就别讨论他们了。说说看,想我吗?” 地华·明搂着月寻·远林的肩坐下来:“小寻,说真的,我觉得你并不喜欢宫廷里的生活是吗?” 月寻·远林点点头。 “那么我还要去争夺王位吗?” “什么?”月寻·远林从他怀里挣出来,惊讶的看着他。 “争夺了一顿,结果得到的是并不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小寻,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地华·明在月寻·远林面前屈下一条腿跪下来,握住她的手,“你想要成为王妃?我就去夺取王国;你想成为自由的旅人?我就作你永远的骑士,伴随你浪迹天涯;还是你要别的什么?我把我的未来给你来决定,我会用双手去创造你要的未来。所以,你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小寻,作我的妻子好吗?” 月寻·远林泪水流了下来。 地华·明轻轻吻着她的手:“说啊,说你愿意。” “是的,我愿意。” “太好了!” 接受着这样紧紧的拥抱,月寻·远林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殿下,国王陛下召见。” “真是讨厌啊!”地华·明不情愿的放开月寻·远林,“我就回来。”又在她唇上一吻,才向外走去。 “地华!” “想好答案,我回来再告诉我!” 他回过头,灿烂的笑容,挥一挥手和飞吻…… “参见陛下。”地华·明是不会叫出“父王”这个称呼的,不过被称呼的人本身显然也不在乎。 “卿这次出征辛苦了。这次的大获全胜是会在卿的武勋上记上一笔的。” “全托陛下洪福,为臣不敢居功。”这个被女色和美酒熏陶了多年而发福不少,本来只有四十岁,却看来更加苍老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每当想到这些地华·明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苦笑。如果自己的对手只是这个人的话,所有的争夺都没什么意义了吧——谁会有兴趣从一具活动的人型那里夺取什么呢!地华·明的对手,是另外的人。 海委。明王子站在成郦王的身边,用一种莫测的目光看着自己异母的弟弟。从外表来看,这两个兄弟还是有着三分相似的。一样英俊的面容,一样高贵的气质。只是和地华·明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神情比起来,海委。明就好象无时无刻不在向人宣布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永远用俯视的目光看着别人。 “将军这次的剿匪之战很成功。不过,陛下想问的是另一件事……将军有意谋反,是真的吗?”海委。明冷冷的问。 地华·明淡淡一笑:“证据?”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谣言至于智者。” “来人!将地华·明拿下。” 几名禁军过来,两个人抓住了地华·明的肩膀。地华·明没有反抗,冷冷的说:“你这样做,天下的百姓不会答应的。” “他们会的。”海委说着来到了成郦王的身后,突然拔出剑刺入了他的背心。 “啊!”他的此举连地华·明也不禁惊叫。 一直象蜡像一般坐着的成郦王第一次露出了表情:痛苦、惊讶、难以置信……“我儿……我儿……你……” “你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来人,地华·明弑父谋反,给我当场格杀。” 地华·明早知道海委。明会不择手段的对付自己,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办法:这个男人利用婚姻得到了皇位,之后又为了自己宠妃和她的儿子的利益,而逼死了给他带来皇位的正妻,把真正有权利得到国家的次子送到异国他乡。现在他要死了,却是死在自己百般维护的长子手里——虽然身处险境,看着地上呻吟翻滚的成郦王,地华·明还是有一种忍不住想纵声狂笑的感觉。 剑光击倒了涌上前的士兵。海委看到了地华·明手里的剑:“圣光明王的剑,原来在你身上,难怪我一直找不到。” 地华·明用一道魔法击开了殿门。 “救命~~救~~”成郦王的呻吟声却留住了他的脚步。 “唉!”地华·明咬咬牙向他奔去:只有他活着才能洗刷我弑父的罪名,我救他就只有这个原因。一边这样对自己说,地华·明一边把他拖了起来。 海委一直冷笑看着这一切。 巨痛,昏眩。 地华·明捂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看到身边的成郦王已经显露出了黑色的角和翅膀:“黑魔人……” 黑魔战士的第二击又攻了过来。 地华·明就地滚开,黑魔战士的攻击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裂痕。地华·明趁机把剑送入了他的胸口。黑魔战士嚎叫着化为了黑色的火焰消失了。地华·明因为大量的失血,也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坐在地上看着海委:“你竟然和黑暗里的魔物合作。” “和谁合作又有什么关系?”海委自得的笑起来,“我想的东西得到手了!这才重要。啊,顺便告诉你,你想救的那个老东西,在四天前我已经送他去另一个世界了——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现在,权利、国家都是我一个人的了,而这把象征着圣光明王继承人地位的剑我也要得到了,我要拿着它和魔族联手,征服整个大陆。”说着伸手去夺取地华·明的剑。 “啊!”剑上仿佛有烈火一样,灼伤了他的手。 “哈哈哈!和黑魔族联手的人,竟然还想触摸圣光明王的剑!”地华·明一边嘲笑着,一边思考脱身之计。不出他所了的,海委命令一大群人上前来了。 使用最后的力量的光的魔法。 逃到花木茂盛的庭院中。 无力的双腿。 追兵在后面。 方向。 小寻,我想见你…… “永远不能见到你了吗?”失去意识之前,地华·明忽然觉得对死亡害怕了…… 睁开眼睛后,看到了木制的屋顶。 “小寻。” “地华殿下!”一位青年急忙来到床前,“殿下醒来了!” 他喜悦的声音带来了其他的几个人。 地华·明皱起眉头看着:黑发的高个子是权;程色眼睛的英俊少年是莫山;熊一样的壮汉是林;还有天燃;放奥……这些全是自己所带领的骑士们。“我在哪里?” “这里已经是南吏国境内了。”权好象也不知从和说起,“殿下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小寻!!我要回去,小寻她还……” “殿下,您说的人如果是在您的宫殿中的话……” “怎么??” “他下令杀了服侍殿下的所有人,然后放火烧掉了殿下的宫殿。” “……”地华·明一时什么都不能想,呆呆的坐着。 “殿下满身是血的倒在我们的军营外时,我们都吓了一跳。后来是申宰相告诉我们实情,并且安排我们火速带着殿下离开国内。可是据国内传来的消息,宰相他也已经被杀害了……”莫山轻轻推推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地华·明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小寻……死了吗?怎么可能。明明她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啊,伸手就可以握到的地方……为什么,明明就在身边的?却会象空气一样飘散……” 看着不吃不动,不言不语的地华·明,月寻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哭泣了。 当在皇宫里挡开黑魔人救出地华,并把他送到他忠实的部下那里时,月寻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如果自己没有和他相爱,他的计划就不会延误和放慢,说不定他就会现下手为强。令河说的很对,他本来是个充满野心和志向的男人,因为和自己在一起才消磨了锐气。 或者说为了精灵族,或者说为了地华·明和亿安国的未来,或者说为了自己的懦弱,自己无法承受即几十年后将到来的死别…… 就此离别了吧。 因为我爱的不够深,我没有勇气象父王一样和你同生共死,对不起…… 对不起…… 地华·明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可他还是不和任何人说话,无视一双双关切的眼睛。 这天的早上,他独自一个人追逐着无处不在的小寻的影子走入了丛林。 “殿下他……” “唉……莫山,天燃,你们两个跟着殿下。” 当莫山和天燃带着地华·明回来时,看到了残忍的景象:同伴们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正在撕扯着尸体吞咽的有翼魔人…… “快带殿下逃走啊~~”权已经失去了右臂,还在苦苦支撑。 “保护殿下!” “莫山带殿下走,我断后!” 追逐。 血战。 …… 圣光明王的剑斩断了有翼魔人的头颅。 “殿下!”幸存的战士们欢呼。 地华·明跪在死去的战友墓前宣誓——复国和报仇。然后带着权、天燃和莫山(后世所称的圣贤王三勇士)踏上了漫漫的征程。 “小寻,我一直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我至少要把仇人的尸体摆在你的面前祭奠……” “我想要你忘了我,我想要你幸福。”精灵的女王吻着地华·明唯一的礼物——从月光山抢来的花,泪水在风中飞散…… 精灵的泪水,使山河都带有了悲哀…… 第二章 青水·远林篇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阳光已经照入了林内,其它生物还没醒来时,晨鸟们已经纷纷开始唱起歌来。 青水·远林坐在一棵树上,思索着要向哪里走已经思索了一整夜。虽然悄悄离开了月光山的目的就是四处漫游,但还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适合旅行呢。 自从雪苇离开月光山后,青水就每天都会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为什么一拖再拖呢?是因为自己太懒了,实在不想放弃月光山那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舒服日子啊!直到有一天听到一位精灵大臣对月寻·远林进言:“陛下关心青水殿下我们可以理解。可陛下不仅仅是位姐姐,还是精灵族的王啊。” 原来自己已经影响到姐姐作为一个英明君王了吗?姐姐在父母过世后一边治理国家,一边抚养自己和雪苇长大很不容易啊。既然如此,还是象个长大了的孩子一样独立生活吧! 学着雪苇的样子离开了月光山——故乡月光山啊,原本就有种不属于自己,不对,是自己不属于它的感觉,真的离开了,还是有点想念呢。月光山那适合睡午觉的草地、吃不完的可口的水果、姐姐巧手做的点心……他就坐在那里,顺着一个念头一直胡思乱想下去。 在和青水·远林坐的地方相隔一个山头,有一座木屋。 依建在大树边的木屋小巧玲珑。墙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开着各色的花朵。屋前绿草茵茵,距离一条小溪不过十几步远。 在几只小鸟的呼唤下,屋门打开了。一名少女走了出来,向着朝阳深深吸口气,开心的叫:“冷靖,快起床,今天也是好天气呢!” “冷凝,你小心着凉。”另一个女孩急着追出来,“昨天刚刚下过雨,空气很凉呢!你要多穿点衣服啊!” 这两名少女就好象一滴水和另一滴水一样相似,看起来这是一对孪生姐妹。 其实仔细相比,姐姐冷凝因为自幼身体虚弱,要比妹妹冷靖纤弱一些,她的皮肤和眼睛就象透明的一样,美丽,但距离世界很远的样子。冷靖的美丽里包含有更多的生气。大概因为一直在照顾冷凝的关系吧,看起来反而更她象是姐姐。眼神也不象冷凝那么无邪、清纯,而是含着淡淡的忧郁。 ——这两姐妹是精灵,而且是属于黑精灵一族。 精灵族是世界上最长寿、美丽、强大和仁慈的种族。但他们又有分支:白精灵和黑精灵。 白精灵族在人类的传说中一直扮演着自然之神的角色。他们被美化成最有爱心和善良的种族;而黑精灵却恰恰相反,被人类认为是邪恶的化身。其实,精灵们都是一样的,不论是白精灵还是黑精灵,他们都是善良的种族。分别在于白精灵喜欢安宁的生活,平时躲避人类,而且比较宽宏大量,不易动怒。他们对于比自己弱小的种族,特别是人类抱着怜悯和爱护之心;黑精灵相比他们的近亲更好事一些,也容易被激怒。平时善良可亲的黑精灵在报复敌人时十分残酷。他们对一切种族都平等以对,即不高高的俯视对方,也不特别给予爱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形象比神秘的白精灵更深入人心。——就象白精灵的女王曾对自己的弟妹说的,黑精灵的个性更象人类,却拥有精灵的强大的力量,所以人类才特别惧怕他们。不知不觉中把他们当作了邪恶的化身。 “今天会发生很好的事情呢!”冷凝看着水晶球,高兴的说。她是即使在精灵之中也很少见的有预言能力的人,虽然还在修行中,预言的准确度已经比较高了。 冷靖不忍心辜负她期待认同的眼神,点点头。她擅长的是攻击类的魔法。无法理解用预言关心未来的人的心情。在她看来,未来就是要不知道才叫未来啊,为什么一定要去千方百计的知道下午或明天的事呢?到了时候不就自然知道了吗?她拿起篮子:“有几味草药用完了,我去山谷里采回来。你不要到处乱去喔。” “知道了。我准备早餐。对了,靖……”她叫住妹妹,“我们是孪生姐妹,那个预言对你也有效喔。你遇见好的事情要告诉我啊!” “我能想到最好的事就是你能有健康的身体,过和我一样能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冷靖不会把这个念头告诉姐姐,笑着挥挥手出门去了。 青水·远林揉揉眼睛:黑精灵?真的是黑精灵喔!我第一次看到这一族的人呢。 冷靖专注的采集着草药,并没有发觉树上的人。 “嗨!黑精灵!” “谁?”冷靖四处寻找,看到了树上的那个有着水晶色眼眸的少年。“白精灵!”她惊讶的叫起来。 “我是来自月光山的青水·远林,你呢。”青水·远林亲切的招呼着。 “啊!!”冷靖叫起来,转身就开始逃跑。 “???难道我的笑容不够亲切?”青水·远林愣在原地,“还是我长的很吓人?不会啊,我都觉得自己很帅啊!为什么美女见到我就逃走?”…… 冷靖一边奔跑,一边害怕的捂着胸口:他们追来了!姐姐,他们找到我们了! “那个黑精灵为什么要逃走呢?”青水·远林知道自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的,不如追上去问问吧。这么想着,他慢悠悠地从数上下来,慢悠悠地向冷靖离去的方向走去。(拜托,你这样的速度也叫“追”吗?) “反正追不上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啊。不过我真的没有看过黑精灵呢。姐姐说,他们的魔法和我们族的不太一样,很向和他们交流一下啊!”青水·远林一边这么想一边嘟囔着,“难道黑精灵女孩的审美观和我们族的不同,在我们那里我一直都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啊。”(汗~~看来女孩子一看到自己就惊叫着逃走才是他最介意的事啊!) 冷靖翻过一个山坡,回头看看,没人追来。难道那个白精灵男子不是他们派来的?不管了,小心总没坏处,叫上冷凝赶快离开这里吧。那个男子……他有一双水晶色的眼眸呢……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黑暗的林子里来了。发现这一点的冷靖不由冒出了冷汗。这片山林深处阴暗的地方栖息着妖精,这是两姐妹来到这里不久就发觉到的。 妖精和精灵是完全不同的种族。虽然人类有时会把精灵中的小精灵(有翼的小花精)称为妖精,但事实上妖精和精灵是敌对的种族。大多数时候,精灵们在自己的领地驱逐妖精,把他们视为黑暗一族。而另一些时候,妖精则把精灵当作食物。他们深信食用精灵可以提高自己的寿命和法力,所以千方百计的捕食精灵。一般来说精灵的实力远远超过妖精,成年的精灵一个人可以轻松对付几十个的妖精。但也有一位精灵同时遇见上百妖精或未成年的、魔法修行未结束的精灵落单的情形发生,这样一来,精灵的下场就很可悲了。 冷凝和冷靖虽然不是未成年的孩子,可她们自幼经历坎坷,根本没有机会好好的学习法术。发现妖精的踪迹后,相互告戒要远离林子的深处,因为妖精们不会到阳光明媚的山谷来,所以两年来都相安无事。这次自己怎么会惶惶张张的跑道这里来了呢?大笨蛋!冷靖狠狠的在心里骂自己。 冷靖刚反应过来时,十几只妖精已经发现到了,并把她保卫在了其中。 妖精的嗅觉真是灵敏啊!——冷靖不由的想:如果要做食物的不是自己的话,应该为此发出赞叹吧。不知道自己死了的话,冷凝可不可以自己活下去啊! 青水·远林惊讶的看着这个与妖精搏斗的黑精灵——这就是黑精灵的魔法?他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难道黑精灵和自己的种族相差那么多吗?看她连抓带咬的攻击夹着半生不熟的魔法,这和肉搏有什么区别啊?不过,这个女孩和自己见过的精灵女孩都不同啊,象只愤怒的小猫一样,精灵的气质荡然无存,却有青水·远林不曾见过的,很吸引人的活泼……咦,我在想什么?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变成妖精的食物了!救人要紧啊! “刚才的白精灵男子?”冷靖看着这个来救自己的人,“好厉害的魔法啊!这才是精灵的魔法啊!我什么时候也可以……” 青水·远林轻易的打退了妖精,转过身来笑嘻嘻的面对这个黑精灵女孩:我英雄救美了喔!会得到感激的拥抱吧? “你是……你不是他们派来的吗?”如果是的话应该早就对自己出手了吧?难道要利用自己找到冷凝? “我是月光山的青水·远林。我还是第一次有荣幸见到黑精灵族的人呢。可以请教小姐的芳名吗?”天真的青水·远林还在傻傻的自我介绍。 “看他这副呆样子样子,不象在假装。难道他是真正的精灵?”冷靖看着青水·远林的笑脸,为什么一迎上他的眼睛就有异样的情绪?心跳就加快?“可恶,都是因为你我才差点被妖精吃掉!你还敢让我觉得……”用力一推,青水·远林毫无防备的坐在了地上,冷靖飞快的跑远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青水·远林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救你也不对啊!黑精灵真的和我们不一样,难以理解的心态啊!” 靖去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冷凝不由得担心起来。 走出家门站在门前的草坪上,冷凝看着远处的层层山峰。如果可以,真想去看看广阔的天地啊。只是自己这一生都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吧?靖一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吧?只是因为自己缘故才使她不能自由啊! 冷凝捂着胸口——虽然不敢让冷靖知道,但最近心痛的频率又提高了。大概不会很久了,冷凝苦笑着,何必要到世间这一次呢?算了,早点结束这个错误也好吧? “小姐!”青水·远林快步(他的“快步”能有多快大家自己想象)上前,扶住了摇欲坠的黑精灵女孩——好有缘分啊,短短时间内遇见她三次。“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冷凝抬起头,看到了青水·远林关切的目光…… “你这是……”青水·远林皱起眉头。在冷凝的气息里,他明显的看见了死亡的阴影,“你生病了吗?不,这不是病……也不是黑魔法……这是……小姐,你是!” “放开我!!”冷凝用力想把他推开,可惜她的力气根本不能和青水·远林相比。 青水·远林紧抓住她厉问:“告诉我是怎么会事?谁对你使用了这种禁忌的法术?” 冷凝挣扎不开,呻吟了一声,竟然昏了过去。青水·远林看着她叹口气,难怪她刚才见了我就要逃走,原来……看着昏迷中无助的女孩,青水·远林喃喃的说:“你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算了,见死不救的事我可做不出来,即使你是……总之先救你吧!以后的命运,就看你的造化了。” 冷靖虽然经历了一番风波,可还是采集了冷凝需要的草药才回来。她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门笑着说:“姐姐,你的预言真准呢!我今天竟然看到了小精灵们的舞会——所以才回来晚了!真希望下次和你一起看……你,你是谁,想对我姐姐干什么?” 青水·远林抬起一只手,一道魔法把持着木棍要扑上来的冷靖束缚在柱子上。他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冷凝,正源源不断的把治疗的魔法输送到她的身体里。“我在救你姐姐,如果没有事就别乱动。”冷靖觉得一时间这个原本看起来呆呆的男子竟然有了摄人的气势,原本已经到了口边的叫声也不由得收了回去。 青水·远林汗水淋漓的站起来,解开了对冷靖的束缚。冷靖立刻扑到了床边,急切地向冷凝询问。看着这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青水·远林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先后三次见到的分别是谁。“你们其实并不是孪生姐妹吧?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这是‘复生术’,究竟是谁把你们‘造’出来的?” 冷靖警戒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靖,不要隐瞒了,”冷凝苦笑着说,“这位精灵先生是很高明的魔法师。他一看到我已经知道我是不完整的了。” 冷凝和冷靖确实是被“造”出来的。 那是一种被称为“复生术”的黑魔法。所谓的复生术,就是法力高强的魔法师可以用来使某人复活的魔法。方法是先重新制造一具和死者一模一样的身体,然后召唤死者的灵魂依附其上。是被视为禁忌之术的黑魔法。这种需要强大魔力和精神能力的魔法能够做到的魔法师少之又少,干犯禁条会去做的就更加少了。青水·远林在心里默默数着可以做到的魔法师们,思忖谁可能会做这件事。 冷凝和冷靖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将要用于复生术的身体。她们所能拥有的记忆就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城堡里生活,只有一个老妇人照顾着她们。预计她们会被养育到二百岁(大约人类十六岁),然后在其中选出最合适的身体施与复生术。 开始,和她们一起生活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有三十多个,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不完全的法术而拥有不完全生命的孩子们渐渐死去,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即使这样,其中的一个还是有着缺陷,大概不会有很长的寿命了,当然也不是合适可用的身体。剩下的一个则很完美,就如同要复活的对象当年那样,美丽、健康、身体内蕴藏着强大的魔力。但是在实验者计算之外的是,这些本来应该空着的“容器”中,竟然生出了自己的灵魂。对实验者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进行了召唤仪式,复活的灵魂进入身体以后,这个计划外的灵魂自然就会成为祭品献给黑暗。但对自幼照顾她们长大的老妇人而言,就无法接受了。她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教给她们各种知识,简单的魔法,给她们讲述外面的世界,已经把她们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在一个月圆的晚上,这个黑精灵老人利用实验者筹备召唤仪式时,带着两个孩子逃了出来。 她给孩子分别取名叫冷凝和冷靖,带着她们四处躲避追赶。直到三年前的一天,老人带着放心不下的眼神去世了。冷凝和冷靖也就真正成为了孤儿。她们对未来既没有打算也没有把握,就在这里住下,过着虽然平静但不能不提心吊胆的日子,直到和青水·远林偶遇。 “既然会花几百年来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不简单的目的吧?”青水·远林想,“这两个女孩的本体又是什么人呢?实验者目的何在?不会只是复活一个黑精灵女子那么简单吧?不论如何,调查这件事之前先要治疗冷凝才行。”青水·远林看着依偎在一起睡着的两个女孩,柔弱的冷凝的脸色在月光下简直象透明的一样,“如果没有遇见我,她大概活不过这个夏天了吧。我现在也没有把握可以延长她多少的寿命,一年?五年?象她这样的身体,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啊。不过现在还是先尽量帮她吧。至于另外一个,如果解决了这件事,应该还可以得到象正常的精灵一样寿命吧。到时候就拜托姐姐送她去黑精灵们的国度好了。” 青水·远林在这里想着两姐妹的事。即使他是了不起的魔法师,也不会知道,此时在两姐妹的梦中,都出现了他吧…… 青水·远林在两姐妹的小屋已经住了一个多月。 冷凝是个温柔的女孩,和她在一起会让人心情很舒服。在这段日子里青水·远林也发现冷凝在预知方面有着很大潜力,如果由自己来训练她,假以时日,她应该可以成为很优秀的预言师——如果她还有那么多时间的话。每当想到这一点,青水·远林就会觉得心里不太好受。冷凝好象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并不表现的哀伤,为了她的身体感到痛苦和焦急不安的是冷靖。冷靖好象对自己拥有完整的身体而冷凝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她在暗处流泪叹息而在冷凝面前强颜欢笑,这些都落在青水·远林的眼里。青水·远林不能不为她的姐妹情深动容。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力帮助她们的。反正流浪也不适合我的个性,就在这里暂且住下去吧。——抱着这样得过且过的想法住下来的青水·远林也确实为冷靖带来了希望,在这一个月里,冷凝的面色看起来好多了,病痛的发作也几乎消失了。 “这个人可以救冷凝!或许他真的可以啊!”冷靖看着青水·远林和冷凝在水边散步,冷凝赤着脚踩在水里——在遇到青水·远林以前,可是连不纯净的河水都会使她病倒的啊!“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可以听到我的祈祷的话,请让冷凝可以得到真正的身体吧!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我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和她交换!” “先生,真的很谢谢您呢!”站在水里的冷凝激动的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活着站在水里……” “还是叫我青水比较好……”面对这个叫冷凝的女孩,青水觉得自己变的很笨拙(喂,你本来就很笨拙吧!)。 “靖一直都有很多梦想,想成为天下第一的魔法师啊,想成为云游天下四海为家的侠客啊,想遇到一位英俊的王子啊……”冷凝脸红红的,满怀希望的讲,“而我呢,只是希望可以象鸟儿一样自由的在风中飞翔,象鱼一样在水中游弋——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知道那些比靖的梦想还不容易实现。所以啊,现在我可以自己站在水里,吹着风,我觉得就好象梦想实现了一半一样呢!” 青水·远林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腰,笑着说:“别动,我带你去。”他低声召唤着风的精灵,一阵不急不许的风把他们两个轻轻托了起来。青水·远林用护身咒护住冷凝的身体,见她害怕的闭起眼,“没关系,有我在。睁开眼睛看看。” 冷凝看着远山近水,看着脚下的丛林和伸手可及的白云蓝天……片刻之后,激动的哽咽起来:“好美啊!好美……” 青水·远林带着她用很慢的速度在天上飞行了一会,又用一宛如水晶的球型结界包裹着二人,进入了河水中。冷凝痴痴的看着周围,双手紧紧抓住青水·远林的衣袖,不停的流着泪。 回到陆地,冷凝又是欢喜又是忧郁的带着满脸泪痕,对青水·远林说:“真的很幸运认识你,我想,就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我也不会忘记刚才的。” 看着这个女孩——就象琉璃般易碎的无助的女孩啊!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只有那么小小心愿的女孩,让青水·远林不由生起了保护的欲望。他把冷凝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冷凝愕然了一下,便把头埋入了青水·远林的胸口:“没关系,即使是同情也没关系,只要很短的时间就好了,我不会连累你很久的。”青水·远林阻止她说下去:“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我以我父王的名字起誓,我一定要找到救你的办法。然后,我们就一起去旅行。我们一起去看大海和高山。我不会离开你的。”说着轻吻冷凝的头发。两个人相拥了很久,都没有发觉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冷靖正默默垂头走开。 在月光山时,青水·远林也曾先后和几个女孩有过亲密的关系,快乐的相处,平静的分开,不需要婚姻、家庭的束缚,对于拥有数千年寿命的精灵来说,这种事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但冷凝却是完全不同的,青水是真心的想和她在一起,想要保护她,呵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 “先生。” “喔,冷靖。”现在青水不用回头也能分辨她们的声音了,因为冷凝会温柔的叫他“青水”啊。 冷靖认真的说:“我想请求您教我魔法。” “跟我学魔法啊?可以啊!你要学什么?”青水顿了一顿,“不过我们白精灵族的魔法和黑精灵族有很大不同,你不介意吧?” “我不管什么黑白,我只要学习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凝的办法就行了!” “你这样想可不对啊!”青水觉得自己最不善于和这种个性强烈的女孩相处了,“白魔法是为了恢复、保护才存在的,而……” “可终究还是取决于使用的人吧!” “这……”青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 “反正青水也不会教靖黑魔法啊!你们不必为了这个争论吗!对不对。” 冷凝的话让青水摆脱了尴尬,他忙问:“那么现在开始吗?先让我看看你的魔法有多少程度好吗?” 冷靖被青水·远林的魔力击倒在地,她低低呻吟了几声,咬着牙站起来。 青水关切的问:“你怎么样?” 她把头一甩:“没事,我们继续!” “还是休息一下好了。”看着青水已经在树下坐下来,冷靖只好也无奈的坐下。 “你的进步很快。说真的,你很有成为魔法师的潜力。只要认真练习,你想成为第一魔法师的梦想说不定会实现喔!” “凝告诉你的?真是的,你一定笑我作白日梦吧?我现在连你的衣角都碰不到。” 青水的笑容总是很腼腆,咬着嘴唇说:“……不能急的。” “那么你的魔法到底怎么样?比起其他精灵好还是差?” “这个……差不多了……” “总可以比较吧?” “差不多啊,也强不了多少了!”说这样的话好象很自大,青水不由脸红起来。 冷靖看看他——这个连话都说不清晰,老是发呆的男子不是在吹牛吧?看他平时的样子,怎么也不象一个伟大的魔法师。“那么你们白精灵族最强的是谁呢?是你们的王吗?” 青水认真的想着说:“月寻姐姐啊?嗯,就算是她吧!”暗想:我总不能说是我自己吧!她也不会相信的! “姐姐?”冷靖惊奇的看着他,“你说精灵的女王是你的姐姐吗?” “是啊。” 冷靖看着他笑起来:“你还真的能不断给人惊奇呢!” “你笑起来很好看啊!怎么很少见你笑呢?是一直在为冷凝的事担心,所以无法轻松下来吧!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喔!” 冷靖心里一颤,险些落下泪来。他好象看到了别人的心里啊。看着青水·远林的侧面,完美的轮廓,完美的气质——这才是精灵的样子啊。姐姐还差不多,自己就差远了。象自己这样子,就算学好了魔法,也无法象他这样子吧?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和他眼神相碰了!冷靖急忙抬起头,淡淡的说:“我们开始练习吧,我没事了!” “好!” 接下来的几个月,青水就在为冷凝治疗和教冷靖魔法中度过。冷靖在魔法方面的修炼进步神速,但冷凝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青水刚刚为冷凝作完治疗,冷凝却突然捂着胸口,吐出血来。 “凝!”青水急忙抱住她。 冷凝摇摇头苦笑:“对不起,青水,我好象让你白费力气了。” “你在说什么啊!”青水的眼眶红了,“你千万别想太多,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 “其实真的没什么关系,能够遇见过你,能够有过这么一段日子,已经足够了……青水,答应我,你不会忘记我的!即使以后再也看不见我,也把我记在心里,好吗?”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还要带你去月光山见我姐姐,我还要带你去看世界上的美景……所以……不要放弃!” 冷靖从外面进来,看到两个正在拥吻的人,她慌忙退了出去。 “最近好象不能随时回家了呢!”冷靖一边在林子里散步,一边苦笑着想,“等到青水·远林治好了姐姐,他们就不再需要我了吧?不知道我现在学到的魔法够不够四海漂泊?”想到分离,心里一阵疼痛。舍不得姐姐啊……也舍不得那个有一双水晶色眼眸的温柔男子啊……不行!不是告戒过自己无数次了吗!不能想到他!不能梦见他!!不能…… 抬头迎上了那双总是出现在梦里的眼睛。 “你!”冷靖后退了一大步,气愤的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干吗突然出现!” 然后看见了青水·远林脸上的泪痕。 “怎么了?难道……姐姐?冷凝怎么了?说话啊!” “她今天又吐血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青水用力打着树,“我真没用!” 冷靖觉得手脚一下变的冰凉:“什么?你不是说你能救她的吗!你不是说自己是很厉害的魔法师吗!” 青水摇摇头,低声抽泣起来。 冷靖抓住他的手:“带她去月光山!去求精灵女王陛下!她是精灵族最强的魔法师不是吗!她是你的姐姐不是吗!她一定可以帮冷凝的!” 青水看着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如果我都做不到,精灵族就没有人能做到。” 冷靖用了一点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你才是……那么真的没办法了吗?她一定会死吗?你不是很爱她吗,救救她啊!冷凝……我不要冷凝死!我把我的身体给她!行吗!让我……” 青水制止她再说下去:“就算可以,你以为我会那么做吗?冷凝能接受吗?” “那你要我看着她死吗!我宁愿死的那个是我!” “不,还有一个方法……不过,或许太迟了……”青水说,“制造你们的人,他那里应该有制造完整身体的记录。如果能让我看到这些记录,我或许可以找到救她的办法。只是你们根本不记得那个地方,我试过用魔法搜寻,结果什么都看不见。那里一定被结界保护着,太难找了!冷靖,拜托你照顾凝,我要去找找看。就算只是碰运气……” “不行!你这样乱找,等你找到,冷凝早就不在了!”冷靖面色苍白的吓人,“我来帮你……” “你?” “那些人需要我的身体!”冷靖冷笑着说,“如果没有我,他们就白白花了二百年时间,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想找到我吧!只要用我做诱饵,他们一定会出现。到时候你只要跟踪他们不就行了吗?” “不行!太冒险了!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呢?如果我赶到的晚了一步呢?你不就……” “你不是很了不起的魔法师吗?我的老师怎么可以输给别人!”冷靖笑着说,“而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你不想让姐姐死吧!” “冷靖,你很坚强。你有我缺少的东西:勇敢、坚强、果断、有担当。”青水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冷靖,“这样的女孩子好耀眼、好让我羡慕啊!姐姐是这样,雪苇是这样,你也是。真想变成你这样的人啊!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再坚强一点,遇到事不是只想着躲到别人身后去,或许精灵族的人,你和凝,会让大家都觉得满意吧!可是我却……真是没用啊……我这样的男人……” 冷靖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事,却看到他流下的泪水。她轻轻替青水拭去眼泪,然后紧紧拥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冷凝,对不起,只要这一次就好了,我不会再活着回来了,所以,一次就好,以后,他就一辈子都是你的了……” 还是应该推开她吧?青水这么想着,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任由冷靖抱着自己,站了很久…… 冷靖看着阴暗的天花板上寓意不明但阴森的壁画在火光下摇晃,又看着身边站着的穿着黑色长袍,连面孔也遮挡起来的男人(奇怪,这里只有他和自己这个祭品而已,他遮着面孔不想给谁看啊?难道是黑魔法师就一定得这样打扮?冷靖忍不住在心里好笑。)——她被铁链仰面缚在六芒星型的祭坛上,目光能看见的只有这些而已。“心里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呢。”她自嘲的想,“我看来真的是个冷血的人啊!” “不知道青水·远林跟上来了没有?来不及救我不要紧,一定要找到这个地方得到救冷凝的办法啊。”冷靖想,“不知道冷凝自己在家里要不要紧?没有我再身边,她……不过,以后她有青水·远林了……青水·远林也有她了……冷靖啊,你还真是个多余的家伙呢!” “¥#*%¥#¥……”男人在念着咒文。 “好长的咒文啊!魔法师都要记住这么长的咒文吗?那么我可就不行了……不过我还有机会成为魔法师吗?” 随着咒文的诵念,冷靖的神智渐渐地不清醒了起来…… “差不多要结束了……青水·远林,还自称白精灵族第一魔法师呢!连告别的一面都见不到了……不过,只要你救得了冷凝,我还可以承认你很厉害……” “冷靖!冷靖!” 好温柔的声音,好暖的怀抱啊…… “冷靖……” “青水·远林……”冷靖在青水的怀里睁开眼,“这是……”她发觉自己已经被从祭坛上解下来。那个男人站在祭坛另一边,头巾已经脱落了,露出满是皱纹和疤痕的脸,恶狠狠的看着青水·远林和自己。“好丑啊,我们是被这样的家伙做出来的吗?” 青水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说这个“噗嗤”一笑:“你没事就好,我真怕自己来晚了——这里到处都是做出来的战斗精灵,不好对付啊!” “你没受伤吧?” “我是你的师傅吗!怎么能在徒弟面前受伤?!” “月光山的神圣魔法师!”那个男人嘶哑的说,“你管的可真宽啊!” “只要是有人想使用暗黑魔法做恶,我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是我不是当年的鬼江,我不会再一次成就你的名声的。” “我可没稀罕过那种东西。”青水放下冷靖站起来,先在她的周围画下结界,然后说:“看看谁可以活着离开?谁可以得到胜利者的名声吧?” “青水·远林,你可真是……又变成什么神圣魔法师了?” 青水不好意思的笑笑,抽出魔杖。 “黑暗魔女曜光?原来你要用复生术复活的,竟然是她?”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那个那个男人身后出现,使看到的青水·远林也微微吃了一惊。——曜光是当年魔王刹拿的情人和得力助手,这个男人竟然想复活她吗?那吗,冷凝和冷靖的身体就是曜光的了,难怪她们都对魔法有着这么强的学习能力! 被从冥界招来但得不到身体依附的灵魂不安的盘旋着,发出凄厉的鸣叫。 男人大声叫:“我的主人,世界的王刹拿!赐给我力量!”黑暗的力量迅速在这里集结,就连冷靖也看的出来,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邪恶。她看到青水·远林还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但从这个慢吞吞的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正在压倒对方的邪气…… “破!” 随着青水·远林的大喊,对方的防御和魔力全消失不见了。男人跌倒在地,紧接着爬起来,迅速逃跑了。 冷靖叫:“追啊!青水·远林!” 青水摇摇头,他的目标是那个还在乱飞的魔女的灵魂。经过青水的法术,那个灵魂渐渐的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指甲大的光球,落在青水的手上。“就是这个,”青水高兴的说,“只要冷凝吃了它,应该就会痊愈的。” 冷靖不安的问:“可是,那是那个魔女的灵魂啊?” “不,她的灵魂已经被我消灭了——永远消失了,即使再有人要使用复生术也没用了。这只是她生命的精华而已。” “太好了!”冷靖不禁哽咽起来。 青水爱怜的拂过她的头发:“所以啊,你再也不用为了冷凝的事苦恼了。从此以后,你也可以得到自由了。” 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 青水皱起眉头:“那个男人!我本来想饶他一命的。” “那种人你要饶了他必有后患!他说不定还会干什么的!” “你说的对!”青水看到这座建筑开始到处崩塌,大概是那个男人想用这样的办法把他们埋葬吧。“我去追他。你先回去。冷凝没有很多时间等待了!”说着,他把那个光球塞在冷靖手里,握住冷靖得手,轻轻诵念咒语…… 冷靖觉得眼前的光景一阵旋转,等她再看清时,已经站在那间她和冷凝居住的小屋前了。 “冷凝,冷凝!!”冷靖欢呼冲进屋里着,“看这个!只要吃下它,你就可以好了!!太好了!冷凝!” 冷凝虚弱的靠坐在床上,淡淡地笑看着冷靖递给她的东西:“是吗?辛苦你了,靖。你没受伤吧?青水呢?” “我没事啊!青水·远林去追那个黑魔法师了——他很厉害,你不用担心他。快吃啊,好让青水·远林回来看到你健康的样子!” “是吗!”冷凝看着手里的东西,凝视了良久,突然挥手向窗外丢了出去。 “啊!!冷凝,你在干什么!”冷靖急忙从窗口跳出去寻找。冷凝大概想要把它丢到河里吧。但因为她虚弱无力的手臂,光球还是只落到窗下。“你在干什么啊!只要吃下它……” “就可以好是吗?”冷凝毫无感情的说,“我不要健康,我只要这样就行。” “姐姐……” “如果我好了,就要失去他了……”冷凝的声音象叹息一样。 “姐姐……” “如果没有遇见青水的话,我是多么希望得到健康啊……可是健康和他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青水·远林他很希望治好你啊!他花了那么多心血!你就为了他……” “我就是因为他啊。”冷凝好象沉浸在甜蜜的幻想里。 “他那么爱你!” “不,你不懂……”冷凝抚摩着她视为第二生命的占卜水晶球,“青水不爱我,至少不象他自己以为的那么爱。他同情,他想保护,他怜惜,但那不是真正的爱……我如果和别人一样是健康的,他很快就会发现了——这个女孩不是我想要得——他一定会发觉到的。所以,不要管我了,就让我一直这样好了……” “你会死的……” “那样最好啊!就在青水还以为自己喜欢我的时候死了吧。那样啊,那个人就会越来越忘不了我,越来越以为自己是真的爱我的……” “求你,凝……求你……” “傻丫头,我死了你应该高兴的啊!我再也不能作你的累赘了。而且,青水的身边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凝?”冷靖讶异的看着她,“你是因为这个吗?我答应你,我决不会去喜欢他了!就连在心里想也不会了!你一恢复健康我立刻就离开,再也不见到他!所以求求你,求求你快点吃了它吧!” 冷凝“咯咯”地笑起来:“你啊!靖,你知不知道,最重要的不是谁喜欢他,而是他的心里喜欢的是谁啊!你说的很对呢,未来这种东西啊,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呢!我为什么要看到呢……为什么……”她突然捧起水晶球,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碎成了无数片的水晶球,冷靖觉得自己的心底深处,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着一瞬间破掉了…… 冷靖向前走了几步:“姐姐……” 冷凝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对在自己脖子上:“别过来!靖,你就让我这样死了吧。这样一来,他就会永远也忘不了我。时间越是推移,他就越是会觉得自己真的爱我。即使是你站在他身边,他也只会看到我的脸。他永远也忘不了我……永远只记得我一个人……” “冷凝,你想用自己的死来折磨我和青水·远林一辈子吗!你好自私啊!” “对,就是这样。” “我为了你不惜牺牲自己,你竟然这样对待我……冷凝,我会恨你的!我会把你的话告诉青水·远林,他也不会原谅你的!” “那就恨的深一点吧!靖,你和青水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不想让你们有一天忘了我。所以你就恨我吧,这样你就会一直一直的想着我了。至于青水,他那样的人啊,很天真呢,他不会相信你的。他会一直记着我的,一直……只记着我一个人……” 冷靖忍不住哭了起来。冷凝平静的看着她,依旧微笑着。窗外夕阳正沉没下去。“我的时间已经到了吧。青水,好想见你最后一面啊……不过,没关系……” 夕阳落下,屋里渐渐沉入黑暗。 冷靖几次想走过去强行喂给她吃,都被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逼了回来。“青水·远林,快点回来啊,现在只有你可以救她了啊!” “冷凝!冷靖!” 青水的声音响起时,冷靖觉得自己就要支撑不住昏过去了…… 青水推门进来,看到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情景:“这是……” “青水……”冷凝向他伸出手。 青水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你怎么样?冷靖你为什么……” “可以见到你最后一面,真好啊……”冷凝灿烂的笑着,伸手抚摩了青水的脸,手臂垂下去,就此不动了。 “冷凝!冷凝!!”青水悲痛的叫着。 “姐姐!”冷靖扑到床边,想抱住冷凝的身体。 青水一把把她推了开去,“走开!你别碰她!” “青水·远林!” “为什么?为什么整整一天时间,你却没有给她吃!” “青水·远林,听我说,是姐姐她……” “难道你一直在这里看着她慢慢死去吗!你却没有救她!” “不是这样的!”冷凝的死和青水冰冷的目光一起袭来,冷靖觉得自己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对着青水步步进逼的问话,她只能不停的摇着头,“不是的,青水·远林,不是这样!” “是因为我吗?” 只有这句话,冷靖听的万分清晰。 “因为我你才希望她死?” “哈哈……”冷靖无助的冷笑着,“为了你……”原来他发觉到了,可是他还是一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凝也是,她也早就知道了,他们明明什么都明白,只有我一个人被当作傻瓜!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青水大声说,“不要让我伤害我最爱的人的妹妹!” “最爱的人……冷凝……你好厉害啊!”冷靖咬着牙冲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在林子里奔跑,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青水把冷凝紧紧地抱着,泪水沾满了她还含着笑意的面容,“为什么啊?我以为可以看到你健康的样子啊!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啊!” 冷凝的身体开始起着变化:本来就是不完整的身体,在她死后开始风化,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的消失着……最后留在青水手里的,只是她的衣物而已…… “凝!!凝!”青水无助的叫着。 …… 冷靖蜷缩在一棵树下,不知过了多久……一天?几天?还是一生那么久?“青水·远林,冷凝,你们好自私啊,你们都是只想着自己,根本没有人为我想一想,为什么……” 终于,她还是站起来:“我要回去找他,我要把话说明白。” 当她回到小屋时,什么都没有看到。 “青水·远林?姐姐?” 接下来的时间,冷靖疯狂的寻找着,找过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之后,她终于来到了月光山。 “请问,青水·远林回来了吗?”看着面前的精灵讶异的样子,她知道几个月来不吃不睡的自己有多狼狈,多憔悴了。 精灵去了很久,回来后说:“神圣魔法师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不见我?我有话要当面跟他说!我一定要见他!” 意图强行闯入冷靖被白精灵的魔法无情的弹了出去。“月光山不是让人撒野的地方,请你赶快离去吧!” “青水·远林……”独自站在月光山的山脚,冷靖自嘲的苦笑,“你还说我可以成为第一的魔法师……你不见我吗?我会见到你的!有一天,我会让你自己来找我的!”她看着手里的那个光球,冷凝吃了会得到完整的身体,我吃了会得到什么?冷靖断然的把它送到口里,吞了下去,然后忍着体内要把自己烧成灰烬的灼热,离开了月光山…… 只是冷靖不会知道,此时的青水·远林并不在月光山。 在远方的迷途草原上,青水·远林也正在想着她,想着冷凝,想着为什么…… 他们的再次见面,已经是一百年以后的事了…… 第三章 火羽·翼篇 那一年,羽族的真·天云公主二十岁(相当于人类七岁)。 依照惯例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小真伸伸懒腰,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翡翠来?平时这时候她不早就吵着要自己起床了吗? “公主殿下!小真公主!快来看……” 刚刚在想着她就来了,唉,早知道还是不想的好。小真嘟起嘴:“我都说过,我讨厌被人叫公主了。你不叫我的名字我就不回答你!” “不是啊,真的有事……”翡翠是个三十岁(相当于人类九岁)左右,有一双绿色的翅膀,甜美可爱的女孩子。她本来是个孤儿,几年前小真要求父亲把她收留在了身边。虽然小真把她当作姐妹和朋友,翡翠还是很认真的料理小真的饮食起居,使得周围的人都很放心的把有点过于活泼的小真交给了她照顾。 “我刚刚听到翱宇他们在说,我们羽族那个第一歌手回来了!” “真的吗?你说的是不是五十年前和外族女人私奔的那个人啊?听说他不仅是我们羽族的第一歌手,还是第一的美男子啊!”小真的眼睛呈现心状,在五秒钟内穿上了衣服,向门外冲去,“快快,我们快去看!” “唉~~”翡翠不由叹气,怎么就忘了这位小公主的“爱好”了呢?其实公主的爱好很简单——就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美丽的饰品、美丽的花草、美丽的歌声、美丽的诗句以及……美丽的人~~ “哇,快看啊翡翠,名不虚传,好帅啊!”躲在树枝里的小真都快把身子探的掉下去了。翡翠不得不紧紧拉住她。 青路·翼跪在羽族之王的面前。 他曾经是羽族第一的歌手和诗人,也是女子们争相青睐的美男子。但在五十年前因为爱上了外族的女子而触犯了族规,最后竟然偕同那名女子私自逃走。他的私奔令羽族的少女们伤心不已,也不禁纷纷猜测那名没有再羽族露过面的女子的来历:人类?兽族?鱼人?精灵?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青路·翼为她做出离弃家园的事。要知道羽族是最恋家的种族,大多数羽族人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故乡青云山。现在又是为了什么青路·翼回来了呢?他的女人哪里? 英俊的面容已经饱含了风霜和无奈,青路·翼看起来疲倦而忧伤:“王,青路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求您让我们父子留在青云山!” “父子?”小真和翡翠这才注意到,在青路·翼的身后还有一个男孩子,仿佛受了惊吓似的,紧紧抓着父亲的衣摆,象要把自己藏到父亲的影子里一样。 翡翠喃喃地说:“小真,那个孩子他……没有翅膀……” 对羽族的人来说,没有翅膀就如同飞鸟没有翅膀一样——不能飞翔不如死去。可是不知为什么,羽族和外族的混血儿却很少能生下有翅膀的孩子。这也就是为什么羽族禁止和外族通婚的原因。 “那个孩子很难活的下去啊!”翡翠心里充满了怜悯,“他好可怜啊,小真。咦,小真?” “好漂亮啊!你长的好美啊!!”小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那个孩子的面前,“哇,好白的皮肤,好柔软的头发,好美的眼睛……你真是太太太美了……” 那个孩子显然被她吓坏了,躲到了父亲怀里。除去没有翅膀,这个孩子从那一点看来都象羽族,也确实是个漂亮的惊人的小家伙。只是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忧郁,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叫真·天云,你可以叫我小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认识一下吗。” “这孩子是火羽·翼,公主殿下。”青路回答,“火羽,向公主殿下请安。” “我、我……”火羽·翼诺诺着。 “我不叫‘公主殿下’,你叫我小真,我叫你火羽,我们作朋友吧!”小真几乎都要留下口水了,双眼冒着“心心”,期待着火羽·翼点头。 那年火羽·翼三十岁(相当于人类九岁),第一次随父亲回到青云山的他内心充满了不安。 “火羽你看,这里就是青云山,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家?火羽·翼在心里重复一遍,再也不用四处漂泊,我也有家了吗?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这个“家”里的人真的能接受自己吗? 羽族的人们的眼光,父亲与王的对话,高高建在树上的住所,这些全叫火羽·翼不安。还有那个叫小真的“公主”,吵吵闹闹的老是缠着自己,而那个叫翡翠的女孩则是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拣回来的受伤的宠物一样……这都叫人受不了,他情愿回到和父亲两个人住的山谷,回到那个没有别人眼光的世界…… “火羽,大懒虫!太阳快晒到屁股了!”小真的声音从窗外响起(真不知道一年要睡三百五十天懒觉的她有什么立场说别人。)。 火羽·翼呻吟一声,把头埋到被子里。 “起来起来起来!”小真有节奏的拍着窗子,用唱歌一样的声音说着,“我今天要带你去参观美丽的青云山,快起来快起来!” 我不要去让人家参观!火羽·翼在心里喊着,索性捂住了耳朵。 小真从窗口爬了进来:“火羽,你不舒服吗?怎么不起床?我去帮你叫医生好吗?” “唉~~”对方是公主,还是不能太任性吧?否则会给父亲添麻烦的吧?火羽·翼不情愿的爬了起来。 “来,看这个!”小真把他拉到窗边,“漂亮吗!威风吗!” 窗外的树枝上停着一只巨鹰,听到小真的赞美自得的叫了一声,把头扬的老高,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它可是我的好朋友,我求它来载你去游览的喔!”小真很得意的等着火羽·翼的感激。 火羽·翼心口被刺了一下,淡淡地说:“那我们去吧。” “喔。”小真有点失望,本来还等着美男子感激的吻来着(那可能吗?),不过一下子又高兴起来,要带着美男子游览了,好兴奋啊! 火羽·翼骑在巨鹰背上,小真和翡翠一左一右陪着他四处游逛。 青云山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最高的山峰直入云端,山顶终年积雪,山腰巨树参天,树上是羽族人建的房屋、宫殿,山脚下绿草茵茵,溪水潺潺,百花盛放,四时不断…… 如果没有这些人,我大概也会爱上这里吧?火羽·翼这么想。 来到青云山已经三天了,围观他的人还是没有减少。 “他就是青路的儿子……” “真的没有翅膀啊……” “可怜……” “谁叫他父亲和外族女人再一起,这是报应啊……” “孩子有什么过错……” “……” “……” 诸如此类的话在耳边围绕着,火羽·翼只是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保持着沉默。翡翠不时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她不知道,这样的怜悯更使火羽·翼难受。 三个人里只有小真欢天喜地,呵呵,美男子的侧面真美,美男子看东西时专著的表情真迷人,美男子忧郁的样子真……什么?忧郁的样子?“你怎么了?不太高兴啊!” 火羽·翼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小真,他是因为那些人的话了。”翡翠忙替他说,“你快把他们赶走!” “不会吧!你竟然在乎那些话啊!”小真大惊小怪起来,“不就是没有翅膀吗?有什么大不了啊!看你那副样子,真没用。” “我……谁说我没有……”火羽·翼急起来。 “人类也没有翅膀啊,他们依旧是大地的主人;精灵没有翅膀,他们依旧是最美丽、智慧、仁慈和长寿的种族;矮人了、妖精了、其他的半兽人种族了——所有的人型种族里,只有我们羽族、鹰人族和半龙族有翅膀而以啊,也没见其他的种族都活的不开心!” “可是,不能在天上飞翔还不如死去……”火羽·翼低吟着这句羽族人人视为人生信条的话。 “谁说的!”小真不服气地叫起来,“你不会飞可以干别的事啊!又不是只有飞翔是快乐的事。比如……比如:看看美景啊,唱唱歌、跳跳舞啊,吃吃好吃的东西啊,作作恶作剧啊,和美男子聊聊天啊……” 她说一样,火羽·翼就摇一摇头,到最后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都不喜欢!这可是我最爱干的事呢!”小真苦苦思索着,“对了,你可以去游泳!我们羽族是最怕水的,但你不会怕啊!” 火羽·翼看着她,忽然露出了笑容:“好啊,我就学学看吧。” “哇,笑了,笑了!好漂亮啊!”小真的眼里又冒出“心心”来:“这样吧,羽族第一美女小真来吻你一下当作鼓励。”说着在火羽·翼脸上吻了一下。(哈哈哈,好幸福啊!吻到美男子了!!)小真在心里得意的狂笑着。 火羽·翼一点都没有反抗,因为他已经被吓呆了,在巨鹰背上一动不动…… 那年火羽·翼四十岁(相当于人类十二岁)。十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来在羽族的生活。虽然外表还是有着缺陷,可和族人们总算能够和睦相处了。 尤其是几年前的一件事更使他在族人中建立了很好的形象:那天,一名刚刚学习飞行的孩子不慎掉入了急流——羽族人的翅膀在使他们可以自由的在天空飞翔,但一旦落入水里却会立刻因为浸透了水而把人坠到水底。所以水是羽族惧怕的东西,而落水的人——特别是孩子很少有人能得救。可那天的孩子很幸运,因为刚好火羽·翼和小真就在水边玩耍。在看到人们一次次从空中俯冲而未能把孩子捞起来后,火羽·翼跳入了水中。当他潜到水里,把已经失去意识的孩子托上水面时,心里无比的感谢小真——是她提议自己学会游泳的(虽然她的目的是为了要求火羽·翼到海底为自己捞取美丽的贝壳和珊瑚)。 因为救了那个孩子,火羽·翼在族人们尤其是同龄的孩子们心目中再也不是一个“残疾人”了。他虽然不会飞翔,但他会别的,我们不会的事情。孩子们这么想着。于是逐渐的,火羽·翼有了小真、翡翠以外的朋友。虽然他还是不爱说话,但他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也不再对自己没有翅膀的事很介意了。 那年小真三十岁(相当于人类九岁)。 “翡翠,你先到翱宇他们那里,我去把火羽找回来!”小真匆匆的冲了出去。 “小真,比赛快开始了……”那个调皮任性的公主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翡翠叹了口气。她也很希望火羽·翼来参加羽族十年一度的歌吟比赛。可在一个月前自己邀请他时他就拒绝了。好象翱宇、冬青等几个朋友也曾约过他,可他不但不想去参加比赛,好象连去观看都不愿意。只有小真事先没有邀请过他,好象他一定会参加似的。但愿她可以把火羽·翼带来吧。 小真来到一个山谷,这里怪石林立,树枝纵横,非常不利于飞行,族人们都很少来这里。可小真知道,当火羽·翼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总会来这个地方。 悠悠的琴声随着风传来,然后是动听的歌声…… 好美的歌声啊!小真的眼睛开始变成心型了。这个声音是谁的?为什么从没听过这样的歌声?不对,很熟悉的声音…… “火羽!” 险些从树上摔下去的火羽·翼好不容易把住树干爬上来,小真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 “好!好!好美的声音啊!!不愧是青路的儿子!你以前怎么从没唱过呢?”小真高兴的拉着他跳起舞来,“如果你来比赛的话,一定可以赢南族那些家伙的!!我正在担心心漓姐姐和淡林哥哥会输呢!快点,比赛要开始了!” “……” “快跟我走啊!” “我不想去。” 一道阴冷的目光。 火羽·翼低着头说:“小真,我不想见南族的人。” 小真恍然大悟说:“对喔,你怕南族的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就象我们的族人以前那样,所以你才不参加比赛,连观看都不去……”她的脸一沉,“你没有脑子啊!白痴!你是我们族的一员啊!竟然把自己的事看的比我族的荣誉还重要!我们今年再输的话就连输五界了你知不知道!五界啊,我们怎么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她一边说一边拉着火羽·翼的衣领用力晃着,怒气冲天。 “你快勒死我了……我跟你去就是了……不过……” “还有什么事!” “我害怕在人多的地方……” 小真挥挥手:“那有什么可怕的!你就当他们都是白菜、萝卜、卷心菜、西瓜、西红柿……”(咦,怎么流口水了~~) 火羽·翼暗自笑起来:小真啊,总是那么有活力呢。自己什么时候有她一半的勇气与乐天就好了。 青云山的两个羽族部落:南族和北族每十年一次举行的比赛,北族已经连输了四界。自从第一歌手青路·翼离开后,北族的歌手们在南族的槐面前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当心漓也认输后,南族的人有些自得起来:“还有谁要向槐挑战?如果没有,就要承认槐是羽族第一的歌手,我们南族也要赢得第‘五’次胜利了。对了,不是听说青路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出赛?” 站在人群里的青路摇摇头:“我的心已经无法再唱动听的歌了,不过……”他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如果是火羽的话一定可以赢得比赛吧,只是他……都是我的错,如果不向他要求过多的话,他就不用总是自卑了。我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他好,可他真的幸福吗?看来我还是没能作好一个父亲啊!” “等一等!我们北族还有一个人要唱!”小真及时阻止了要宣布成绩的人,“我来介绍,北族第一歌手青路的儿子——火羽·翼!大家掌声欢迎。” 小真和火羽·翼的一批朋友立即胡乱鼓掌,乱七八糟的喝起彩来。 火羽·翼从巨鹰背上怯生生地跳下来。迎面看到的是父亲鼓励的目光。 “火羽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呢。” “对啊,你要是赢了,我就请你大吃一顿!” “你输了的话就换我请你大吃一顿!” “加油!” “火羽哥哥一定赢!” “输了也不要紧,你的勇气可佳!” “……” “……” 火羽·翼已经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朋友的声音,那是不熟悉的族人的声音了。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和大家一样的一员,火羽·翼有种想哭的感觉…… 和小真刚刚听到的不同,火羽·翼的琴声好象把人们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宁静、祥和,充满了希望的世界。然后,他的歌声开始诉说对这个世界的爱恋,对幸福生活的爱恋,对人们的爱恋…… “我们宣布,羽族的第一歌手是:北族青路的儿子——火羽·翼!” 当听到这个结果,当听到族人们的欢呼,当听到南族的歌手们坦然大方的祝贺时,火羽·翼哭了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哭泣吧?可以放心的哭泣真好。 火羽·翼觉得自己已经从一个很厚的大茧里挣脱出来了。 那一年火羽·翼五十岁(相当于人类十六岁)。在那一年里,他经历了成人礼(羽族五十岁庆祝成人),和一生中最大的转变…… 那一年小真四十岁(相当于人类十二岁)。那一年她从火羽·翼那里,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冬青!你在哪里?” “冬青!冬青!!” “听到了回答我们一下啊!!” “冬青……” “冬青……” 小真、翡翠、火羽和翱宇在空中盘旋着呼唤不见了的朋友。 他们四个和冬青一起偷偷溜出青云山,去海上和人鱼们赛歌,在回程中,一场突来的暴雨冲散了大家。当雨过天晴后,大家聚在一起,却发现冬青不见了。 “真是个给人添麻烦的家伙啊!”翱宇嘟囔着,“天黑以前赶不回去会被发现的。” “是谁非要冒着雨赶路啊。当时停下来避雨就不会失散了。” “火羽,你是说都是我的错了!” “对啊!所以回去以后作为公主侍从的你就要被王狠狠的收拾,我们就不会怎么样了!大家说对不对?” “可恶。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坏心肠,小的时候是那么听话乖巧来着!” “是吗?小孩子不懂事,给你留下错误的印象,你别见怪。” “……” (以下省略三千字) 小真和翡翠对他们的斗嘴已经习惯了,摇摇头不去理他们。 “干脆我们分头找吧。火羽,你和翡翠一起向那边去!”翱宇不怀好意地说,“我就保护公主向相反的方向——我是公主的侍卫吗!” 火羽·翼耸耸肩,对他故意把自己和小真拆开什么都没表示。 小真大声叮嘱着:“我会好好保护翱宇的,你也要保护翡翠喔!” 翡翠看着巨鹰背上的火羽·翼。 距离第一次见到他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个男孩变了好多啊。现在的他是羽族公认的第一歌手,是似底下女孩子们认为的第一美男子,是个善解人意,容易相处的人。没有改变的只是他那有些胆怯羞涩,在陌生人面前不爱说话的个性。但在朋友们面前侃侃而谈的他,有着特别的魅力…… “翡翠!” “啊!”他不会发现自己在看着他了吧?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没有啊!” 火羽·翼侧耳听了一会:“不对,是小真的声音!”他拍拍巨鹰,要它转向,“快啊!翡翠!” 火羽·翼和翡翠赶到时,看到小真被冬青抓在手里,正拼命挣扎,翱宇在空中勉强支持着身体,腹部插着一把短剑,火羽·翼认得,那是冬青的剑。 “冬青,你疯了吗!快放开小真!” “他不是冬青!黑暗魔物已经侵占了他的身体……” 象是要证明翱宇的话一样,“冬青”发出了尖锐的笑声,用充满魔性的目光看着火羽·翼。 火羽·翼和翡翠的攻击对魔物根本起不了作用。小真在尖叫着,在魔物手里的她随时都有危险;翱宇伤势不轻,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危及生命;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如果不能在那之前把魔物从被侵占了身体的冬青那里赶出来,他就永远回不来了。 “誓言……”火羽·翼喃喃地说,“爸爸,为什么逼我立下誓言?” “火羽!”翡翠惊叫,“怎么办?” 翱宇已经失去了意识,从天空中掉了下去。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只能先救我的朋友!”火羽·翼在心里向父亲道歉。他知道保守了三十年的秘密有多重要,也知道自己的选择将使自己失去什么。“我要先救我的朋友——当我孤独一人的时候,我多么想要这样的朋友,现在我得到了,就决不能再失去!” “接住翱宇!”下了命令后火羽·翼纵身从巨鹰身上跳了下去。 “啊!”小真和翡翠一起尖叫,“火羽,你会摔死的!” 火羽·翼没有摔死。他的背后伸张开了一双翅膀,扑打着空气,稳稳的停在了空中。那是一双连小真和翡翠都没见过的、羽族人从来没有的,火红色的翅膀。 “火羽……那是太阳神之翼啊……”小真不可置信地说。 火羽·翼伸出手,金色的光芒生成在他手里。魔物好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向远处逃窜,一边用利抓向手里夹持的小真喉头抓下去,想先解决掉手里的敌人。火羽·翼的第一击打在它的肩头,他手一松,小真已经脱身而去。火羽·翼挡在小真面前,发出了一个如同小太阳般的光团,把魔物包在里面。魔物痛苦的挣扎着。片刻之后,黑色的影子从冬青身上分离出来。“接着冬青!”火羽·翼收回了魔法,拔剑追上魔物,轻松的把它斩为两段。 火羽·翼松了口气。虽然拥有这样的能力,可是第一次用来战斗,幸亏没有失手……回过头,朋友们的眼睛正盯着他……要怎么向他们解释呢?这才是大问题啊! 小真卡着腰,咬着嘴唇,伸一只手指着火羽·翼:“解释啊!给你三分钟!” “这不是我的错。”火羽·翼说着自己都觉得虚弱无力的反驳。 翱宇捂着伤口叫起来:“难道是我们的错啊!白痴!” “亏我们还当你是朋友!火羽·翼,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冬青也叹息着,“被自己的朋友骗了几十年啊……” 翡翠比他们温柔一些,但也不满地说:“既然你天生拥有翅膀,一直同情你的缺陷的我们不就象被耍弄了一样吗?” 火羽·翼说:“因为我发过誓,不使用那种力量的。” …… 大家眯着眼睛、握紧了拳头、保持着沉默,等着他说出原因。 火羽·翼无奈的抓着头发:“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我的母亲从接生的人那里抱过我,看到红色的翅膀,然后就惊叫一声,然后把我丢了出去,如果不是那个接生的女人即使接住我的话,大概我就……” “怎么可能?” “亲生母亲啊!总不会因为你有翅膀就……你父亲也有翅膀,她还不是嫁给他?” “……” “所以你就不让人知道翅膀的事?太傻了吧?再说你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了吗,你……” “不,我母亲没有死。她只是不要我和爸爸了而已。”火羽·翼露出自嘲的苦笑,“我十岁(相当于人类三岁)那年她走了。即使在我身边时,她也从没抱过我、吻过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曾经有过一个十分相爱的人,在一百年前被一个和我一样拥有太阳神之力的半兽人战士杀死了,应该说他们同归于尽了。她爱上我爸爸只是因为我爸爸长的很象那个男人。可是就象命运的捉弄一样,她的儿子竟然……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年那个太阳勇士不死的话该有多好,世界上不会同时有两个太阳神的继承人,我就算是没有翅膀,大概还能得到一点母亲的爱吧?” “你因此才发誓不用翅膀吗?” “还有别的原因。因为太阳神的传说……” 太阳神的传说:太阳神之力的继承者将统一半兽人民族,建立王国,成为大地的主人——这是半兽人各个种群当中都流传着的预言。 半兽人族是一个综合的称呼,其实半兽人的各个种族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外表、习性、语言、甚至寿命都相差甚远,其中的一些种族,羽族、半龙人、人鱼等为世人尊敬和疏远,在远离尘嚣的地方生活;鹰人、半人马族等则和人类或矮人等种族杂居;狼人、狮人、虎人等则过着流浪的生活,一般以给别的种族作佣兵为生;六耳族、猿族、羽蝶族等比较懦弱的种族则在大多数国家过着比较为其他种族欺压的生活。 半兽人没有自己的国家,有的只是各个种族自己的族群形成的小型社会。虽然也有羽族、人鱼等被视为高贵的种族,但在世界上总的看来,半兽人并不受到尊敬,大多数的情况下,其他的种族视他们为“动物”——这是半兽人们最大的侮辱。对明明和人类、精灵一样拥有智慧和理智,却要沦为低等人、奴隶甚至玩物,半兽人们对于自己的命运不能毫无怨言的接受。特别在弱小的半兽人种族里,大家相信着那个预言——太阳神之力的继承者将建立半兽人的国家,半兽人将成为大地的主人。 两千年前,能看见未来的金眼黑龙王的预言给半兽人带来了灾难,使他们被魔王刹拿视为了潜在的敌人,但在之后的两千年里,这句预言却是生活在低层的半兽人种族的希望。 可是两千年来,太阳神之力的继承人并没有出现。——太阳神的标志就是火红色的外貌和天生的光的操纵者。 其实,半兽人们都不知道,在一百年前曾经有一位继承者降世,可他甚至还没有被人们所知,就在一次与精灵的格斗中双双死去。 ——太阳神之力真的是强大无敌的吗?作为少数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青路不得不有了这样的疑问。 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又一个太阳神之力的继承者,这个疑问就更加在心头挥之不去。如果那个猫人不是太阳神之力的继承者的话,他决不敢对精灵挑衅,他应该会在猫族的部落里安宁的生活到老吧?既然这不是无敌的力量,对自己的儿子又意味着什么呢?建立国家就要有不断的征战和死亡,难道他不仅仅因此失去了母亲,还要因此失去生命吗?那么,作为一个普通的羽族,不,残疾的也好——这样在安宁美丽的青云山生活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火羽,爸爸要带你回青云山去,那里是我们羽族的家,不过你要向爸爸发誓,永远不使用你的力量,也决不让任何人知道你有翅膀!” “……” “你就发誓了!”小真嘟着嘴问。 “嗯。” “大笨蛋啊!!火羽!”小真气的跳来跳去。 “爸爸是为我好。” “可是太阳神之力啊!”翱宇充满憧憬地说,“你可以成为所有人的王啊!这么藏起来你不觉得可惜吗?” 翡翠也说:“就是啊。火羽本应成为世界的主人的。青路叔叔的要求太……” “爸爸没有错!”火羽·翼大声说,“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王啊主人啊!我只要平平静静的生活就很满足了。所以我想求你们,回去后别说出我的秘密,让一切和原来一样行吗?” “不想做就不做啊!”小真显得很是生气。她是个活泼的有点任性的女孩,但她脾气一向很好,很少真正的生气,更是从来没有向朋友们发过脾气,“你以为自己有太阳神之力就很了不起了!只要这样就可以成为王者了!只要亮出翅膀就会有人向你臣服了!象你这样胆小、没用、没担当的王我才不想要呢!不止我,我想所有的半兽人都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你手里吧!所以说啊,你不用担心这个那个的。不会有人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的。一个不想作王者的王者不可能得到这个世界的!” “我……” “不许说话,听我好好教训你。”小真双手捧着火羽·翼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父亲要你隐藏自己的力量,是希望你得到快乐幸福吧?现在你得到了吗?白痴!” “我得到了。”火羽·翼笑起来,“我得到你们和羽族的亲人了。不过我知道,我的秘密就象一根刺一样插在我心里。现在我想试试看,拔掉它后,我能不能更快乐。” “哇,你想通了!”小真高兴的拉着他跳起来,心中暗暗得意:对付火羽果然还是我最拿手啊!听我胡说一番,把他说的昏头转脑,可不就乖乖听我的话了!从小到大屡试不爽呢! “其实啊,火羽就算不用他的力量来夺取天下,还可以用来做别的啊!”大家一边并肩向回走,一边还在讨论着火羽·翼的力量,“不如用在下次和南族的弓箭赛上,你不就一定能夺魁了吗。” 对火羽·翼来说,用自己的翅膀来和朋友们同行还是第一次,感到新鲜和兴奋,一会前一会后的前窜后跳:“我有的只是魔法方面的力量了。” “那你能不能让荔枝明天就结果啊?我好想吃喔!”到了晚饭时间,冬青的思想就老是饶着食物打转了。 “……不能吧。”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木发饰变成美丽的宝石?把翱宇变成美男子?” “……(汗!)” “那你的能力根本没什么用吗!”小真把嘴一撇,不高兴的下了结论。 火羽·翼明白小真和大家是为了让自己高兴才故意逗自己的。青云山就在眼前了,担心他们的大人们已经远远迎了出来。火羽·翼回头看向身后:夜色正一点点追着夕阳的脚步从后面跟上来。而沐浴在晚霞里的青云山就象梦幻的世界一样。他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把黑暗抛在后面了。 “火羽快点啊!你要让他们吓一大跳喔!”小真回头快活地叫着。 “妈妈,对不起。”火羽·翼在心里暗暗说,“我已经找到对我来说比你更重要的人了。既然你已经不要我了,那么我也不再想你,不要再为了你而令自己不快乐了。我只要好好的陪在她身边,让她幸福就够了。妈妈,我已经决定要把你忘记了,对不起!” 迎着人们惊讶的眼光,火羽·翼向青云山落下去…… 那年小真五十岁(相当于人类十六岁)。 为了公主真·天云的成人仪式,整个羽族都在忙碌着。 羽族的平均寿命大约是五百岁。从婴儿到成年是五十年时间,之后,是很长的青年和壮年期,然后,在四百五十岁以后开始衰老。对于每一个羽族人来说,成人仪式特别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而对于族人来说,族里唯一的继承人小真的成人仪式就更加重要了。 小真从一大早就无所事事的呆坐着,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只有她好象是多余的。 “唉,大家都不来理我,好无聊啊~~” “快,拿到到那边!” 火羽·翼的声音让小真精神一振:“火羽,来陪我……” “我呆会要主持射箭的仪式,还有好多事要准备!”火羽·翼向她挥手,“你为什么不去试翡翠为你准备的礼服。” “我讨厌礼服!” “火羽,这些东西……” “火羽,南族的箭手到了!你来安排一下。” “好!”火羽·翼向小真扮个鬼脸,匆匆的跟他们走了。 凝视着火羽·翼的背影,小真心里想:这个家伙真的变了好多啊! 刚刚被大家知道太阳神之力的事时,确实有一段时间火羽·翼陷身在异样的目光里,慢慢的,当大家都习惯了有翅膀的他之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也许是因为羽族的生活平静幸福,大家对于改变世界根本没有兴趣,也许是因为大家都了解火羽·翼的为人,所以根本没有人提到过那个预言。 现在的火羽·翼已经完全融入了羽族的生活。——或许融入的有点过头吧!或许有人会这么想也说不定。 远处,火羽·翼正在指挥着族里的年轻人干这干那——现在的他已经是年轻人们心目中的首领了。 现在的他快活、开朗、爱出风头,和美丽的公主一起干着疯狂的事时,族人们看着他们不禁咋舌:简直象有了两个小真一样啊!青路在心里拿他和年幼时懂事、安静的儿子比较时也不禁想:“难道是我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吗?” “其实是小真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吧!”翱宇等朋友都是这么看的。但小真的看法却是:“那家伙本性就是这样,不过以前把尾巴藏起来了而已啊!” “火羽!”翡翠叫住了他。 经过了狂欢的夜晚,喝了不少酒的火羽·翼红着脸,靠在一棵树上,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笑着等着她走过来。 “火羽,我有点话想跟你说。”虽然没有喝酒,翡翠的脸却比火羽·翼还要红。 “喔。”火羽·翼用意不明的笑容让人紧张。 “我……我……”翡翠在心里再一次股着勇气,“我对你……” “哈哈……”火羽·翼不安的抓着头发打断了她,“我要去找小真了,你早点回去睡觉吧。好吗?” “火羽,你不愿意听我说吗?” “翡翠……” “我一直都很喜……” “翡翠!” “……” “一直是朋友行吗?” “可是我真的……” “求你!” 翡翠露出悲伤的眼神:“我知道你的新里只有她,我也不敢有更多的奢望啊!我只想至少要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而已。可你连听一听都不愿意吗!” 火羽·翼无奈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呢?她从小就是大家的宠儿。不论怎么闯祸任性,都没有人会生她的气。想要的不论是什么都可以得到。而我呢,拼命要做好女孩,拼命按照大家的要求做,却……我要是可以恨她就好了,可我又真的很喜欢她……我讨厌我自己……”她突然抱住火羽·翼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哭着跑开了。 火羽·翼呆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喃喃地嘟囔:“我的初吻啊……真是的,本来今晚想去告白的……”怏怏地要走时,却又看到了身后另一个美丽的身影……“小真?你,你……” “翡翠哭了。” “不是我的错啊!”火羽·翼慌乱地说,“你千万别误会!” “火羽,我很喜欢你,可是……翡翠哭的好伤心啊,我把你送给她好不好?” “啊!”刚刚飞上天堂的火羽·翼又被她的话无情的打落下来。 “不行!”小真突然跑过来紧紧抱住他,“我舍不得了!我不能把你送给别人!” 火羽·翼趁机抱住她:“那你就不要送啊,我又不是礼物。” “对喔,”小真哽咽着,“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关键时刻又很厉害,又很听话,如果错过了我一定会后悔的!可翡翠她……” 这样的“赞美”真的没法让人高兴,火羽·翼叹口气。佳人在怀,还是别计较这么多好了。他大着胆子在小真唇上轻轻一吻——还好,没有被一个耳光打来,再吻一下…… “不要再提到别人,今天晚上,我们只想着对方好吗?” “……” 月光照着美丽的森林。 这是属于情侣们的夜晚。 火羽·翼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心还在急速的跳着。回味着今晚的一切。甜蜜、幸福的感觉快要把胸膛炸开了。 只是即使在这样的情绪下,内心深处的一种异样的感觉还是向每个夜晚一样,在骚动着。火羽·翼知道,那是一个叫“野心”的家伙在对自己低语。 是不是一旦拥有了比别人强大的力量,就会想要更多? 火羽·翼知道,在自己还年幼,第一次知道太阳神之力的时候,在内心深处就被种下了一枚叫作“欲望”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已经发出了叫“贪婪”的芽,长出了叫“野心”的树,不论自己怎么压抑,都无法将它拔去。 “我就是预言里的那个人!我可以结束半兽人们数千年来的苦难!我可以成为万世景仰王者我可以做到……” “我已经有了青云山、父亲,还刚刚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女孩的爱,我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种族与我无关,我只要和羽族一起过平静幸福的日子就可以了!” “你明明可以拯救那些受着苦难的同类!你明明可以做到的事却要逃避,你和小时候一样一直是个胆小鬼吗!” “我是羽族,我没有见过其他半兽人!他们不是我的同类!” “每天都有半兽人在别人的奴役下死去,很多种族面临着灭绝……” “与我无关,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我不要改变现在的生活……” 两种念头在脑子里你来我往,火羽·翼呻吟一声,向小时侯一样,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火羽!火羽,快开门!” “小真?”刚才的不安立即抛到九霄云外,跳起来去开门,“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难道……”(不用怀疑,这家伙决没想健康的事情。) “火羽!”门一开小真就扑到了他怀里。 “好幸福的晚上啊!”火羽·翼刚刚开始飘飘然,就听到小真哭起来。 “不好了,翡翠离家出走了!哇……我还是应该把你送给她的……” “……”(汗~~) 离开青云山的第四天,火羽·翼和小真追上了一个奴隶商人的商队。 阴云密布的天空,寒风吹袭,荒芜的平原上尘土飞扬。 大约四、五百名半猿人、四耳族人和半人马被驱赶着在荒原上前进。看他们蹒跚的步伐,可见他们的疲倦。但是只要步子一放慢,就会有鞭子打下来。火羽·翼平生第一次看见羽族和人鱼以外的半兽人。过去他只是从书籍里、从别人那里听说有些半兽人种族的苦难生活,可是此刻亲眼看到的,不仅仅是苦难的生活,还有目光里的无助和淡漠,毫无希望和生气。一个半猿人倒下去,马上承受到一阵皮鞭和拳脚。他的族人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去搀扶,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为什么?那是他们的同类啊?”然而,另一个声音在说:那也是你的同类,火羽·翼,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半兽人! “看,翡翠!”小真愤怒地叫起来,“他们竟然把她关进笼子里!!” 在步行的奴隶后面,还有几辆由半人马拉着的笼车。分别关着一个磷羽族人(能歌善舞的磷羽族一向是奴隶商人们捕猎的目标)、一个可爱的小猫人和羽族女子——翡翠。 奴隶商人和随护已经发现了天上的火羽·翼和小真,摆出了防备的架势。 “放开我们的族人!”火羽·翼和小真张公搭箭指着商队的主人。羽族的弓箭世间无敌,没有人可以在羽族战士的弓箭前不感到心悸。 “羽族?又有两个羽族人!”商人喃喃的说,“可以卖大价钱啊!” “放人还是选择死!”火羽·翼大声威胁。 “逆影,给我抓住那两个羽族人!”商人吩咐着。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甩掉遮住全身的斗篷。火羽·翼和小真看到了一个半狼人。 沉不住气的小真叫起来:“你,你明明是半兽人,竟然帮着人类对付同伴。” “我是佣兵,我只为雇主服务。”高大魁梧的半狼人身上布满了各种疤痕,可见是一个身经百站的战士。 “可恶!” 小真的箭被他接在手里,轻易的掰做两段:“只是会远远的偷袭吗?不敢到我的面前来!” 火羽·翼拦住小真:“你的对手是我。青云山的火羽·翼向你挑战。”他对小真使个眼色,落了下去。 两个人都是骁勇的战士,用剑打斗了个旗鼓相当。逆影力猛招狠,随着他的巨剑地上的草石乱飞;火羽·翼则身法轻盈,招式巧妙,跳动间连声音都不会发出。 火羽·翼不由有了惜才之心。 “好了!到此为止了!”火羽·翼得到小真的信号,大叫了一声。逆影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被一道光芒击中,摔倒在地。他支撑着刚要站起来,火羽·翼的剑指在了他喉咙上。逆影一缩身,用剑斜着向上挑去。火羽·翼飞起一脚,他的剑被踢开,却低哼了一声,强忍着没有放手。火羽·翼对他也不禁感到敬佩,见他还要出手,笑着摇摇手:“没必要了,你看那里。” 逆影看到不远处的商队护从已经全部倒地,小真正用剑指着商队的主人:“快叫那只狼住手,不然割断你的喉咙!” “逆影快救我!” 小真的受一压,血流出来。 “住手,住手!” “哈哈!没用!”小真在他身上踢了一脚。 “带着你的族人快走吧!”逆影把剑扔在地上,“不要以为他会这么算了。” 火羽·翼好象没听到逆影的话:大家都是半兽人,有的要被奴役,有的却做奴役者的帮凶,有的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问世事……这就是半兽人的生活……这就是为什么半兽人会被其他种族奴役!如果我不是住在超然世外的青云山的羽族呢?如果我是个猿人呢?半人马呢?磷羽人呢?我还会逃避自己的能力吗?只是因为事不关己……火羽·翼,你这胆小鬼!好自私啊! “火羽,其他人怎么办?他们好可怜啊!”小真救出翡翠后问。 “放他们逃走。” 被宣布自由了的半兽人们谁都没有逃,呆呆的站在那里。 “你们已经自由了,怎么还不走啊?” “哈哈哈!天真的家伙!”逆影在旁边大笑起来,“他们生下来就是奴隶,逃?去哪里?被捉回来不就是死路一条了吗!你们还是快走吧!这些商人都有各个国家的贵族作后盾,不是羽族可以惹的起的!” “那你们就跟我们走!”火羽·翼对半兽人们说,“我来保证你们的安全。” “你……一个羽族……你凭什么保证?你能带他们去哪里?” “凭我是太阳神之力的继承者!凭我要建立一个我们半兽人自己的国家!在我的国家里,半兽人就是自己的主人,国家的主人!” 听到“太阳神之力”的名字,半兽人们暗淡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希望。 “只凭这个就说大话!建立国家,你知道有多少半兽人失败过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失去了生命、家族甚至更多吗?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往事令逆影颤抖着。 火羽·翼笑了起来:“我也懦弱过,懦弱了很久。真的很想再青云山过太平的日子啊!可是,我知道,既然今天看到了我的同类的生活,如果什么都不做,我决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我心爱的人也不会原谅。(小真冲他一笑:算你了解我。)或许有天我会后悔自己选择了崎岖的路也说不定。可是现在的我很清楚,要结束半兽人的苦难,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半兽人团结起来,建立国家和尊严!我要用我的力量结束半兽人的苦难。从现在开始做!” “你做不到的!” “不做怎么知道结果!”火羽·翼看着逆影,“你想不想来看看我将来的国家?想的话就跟我来吧!还是你没有胆子!” 逆影看着火羽·翼自信的笑容,看着象征太阳神在人间的代表的火红色羽翼,他思量片刻也笑了起来,“好,就跟你去看看!” 逆影单膝跪在火羽·翼的面前,亲吻了他的剑:“太阳之子,半兽人的王,逆影向您宣誓效忠。请您带我去看您要建立的国家吧。” “还有我!” “我!” “我也是!” “……” 半兽人中又跑来的人纷纷来到火羽·翼面前跪倒。 就这样,火羽·翼有了第一批向他效忠的战士。 那一瞬间,浓厚的乌云突然裂开,一道阳光射落,正好照在火羽·翼头上。他那美丽的绿色长发,被阳光带上了金色的王冠……火羽·翼的第一批战士有一百人,他们之中有一多半没能真正看到他们的王带上太阳王的金冠,但他们都深深相信,在初次向他们的帝王宣誓效忠的那一瞬间,他们看到了神的奇迹…… 这时候,距离真正的太阳帝国成立还有漫长的时间,火羽·翼和他的战士们还有很艰辛的路要走…… 那年,火羽·翼一百岁。 经过了四十年的征战,火羽·翼更加成熟了。他坐在王座上,站在他两边的是狼人逆影、半龙人翔翼、虎人啸、半人马疾风、羽族的翱宇和冬青等半兽人将军。他的宰相,半猿人麦林正在向他进言。 “陛下,正如逆影将军所言,新的十万大军已经训练成熟,而且,我们的第二十个城镇已经竣工,居民也开始迁入。为臣以为,我们已经有了向世人宣布太阳帝国成立的资格!我们向各种族宣称建国的时机到了,太阳王的治世已经开始了!”说到后来,他也不禁激动的提高了声音。 周围的人一起欢呼起来,“太阳王万岁!”的声音响撤了宫殿。 “还有一件事,请陛下早日迎娶王妃组建家庭。生育继承人,使王族的血脉得到延续,使国家安定也是身为王者的责任之一。” 窗外传来“希哩!哗啦!啪!”的声响(大家不用怀疑,这不是刺客,是在窗外偷听的小真从树上掉下去了。)。 “咳咳!!”火羽·翼尴尬的咳起来。 他的臣下们很难得的看到了他们的帝王满脸羞红的样子。 “我想……啊……等等再说吧……啊……我出去一下……” 众臣面面相觑。 “陛下……” “逃走了……” “他,他,竟然这么纯情吗?!” “别说对陛下不敬的话!” “可是逆影将军,我看你忍住笑也忍的很辛苦啊!” “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小真坐在河边。 这里是小时侯他们在一起玩耍的地方,是火羽·翼学会游泳的地方,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相互告白的地方…… “在想什么?”一双手臂从背后搂住了她。 “想你。” “真的!” “想你最近在想什么了!别想歪了!” “我在想什么?” “你最近一定在打算什么事对不对?瞒的过别人,瞒不过我的双眼。” 火羽·翼收紧了环住小真肩膀的手臂,“好厉害啊,不愧是我的小真。” “快点交代!” “我想,一旦真正宣布了建国的消息,我大概会忙的要死吧,所以有两件事想在那之前办完。一件呢,刚才你也听到了……怎么样?” 小真脸红起来:“我怎么知道!还有一件是什么?” 火羽·翼叹口气:“我想去找一个人。” “谁?”小真微微吃惊,“难道是……是她吗?” “嗯!” “火羽,你不要怪她好不好?就算她抛弃了你,她也毕竟是你的母亲啊!” “怪她就不会想找她了!”火羽·翼幽幽地说,“我只是想见到她一面,问她一句话: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和爸爸。” “火羽……” “别人都得到过母亲的关爱,我的母亲连抱都没抱过我,我不可能不介意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在她心里,我算什么……” “可怜的火羽……”小真轻拂着他的头发。 “我不会去很久,三、四个月吧。不论有没有结果,我都会回来。等我回来之后……小真,翡翠嫁给逆影已经两年了呢!你说……” “讨厌,人家刚刚在同情你!” “哈哈……” 三天后,没有带任何护卫,火羽·翼独自一人离开了青云山…… 第四章 昊风·龙行篇 天色微明,晨光刚刚透入这间屋子里来,屋子年青的主人还在熟睡,那么,我们就趁机先来看看这是栋什么样的房子吧。 房子是用木材搭建的,有些粗糙,但十分坚固。而且使用的全是没有除去树皮的一棵棵只去掉了枝叶的大树,所以这所房子也就显得比一般的木屋要大上几倍。房子分为两间:厨房和卧室(这里没有客厅是因为主人没有可以在房子里招待的客人,他一般把门前的广阔草坪当作客厅来使用),上面还有一个阁楼,被主人当作贮藏室使用。屋子里的家具也和房子本身一样十分简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厨房里的锅灶而已。 和这一切比起来,屋里的陈设品和装饰品却又奢华的叫人咋舌。 在主人粗木造的睡床边,有一座飞龙的雕刻品。它虽然比真正的飞龙小得多,但也有一人半高。是用整块的绿玉雕刻而成,在龙头上有两块原本玉石含有的杂质,被雕刻者别具匠心地处理成了龙的眼睛。一只活灵活现,霸气逼人的红眼绿龙就站在了人前。如果有精通古玩的人在这里,会告诉你这是数百年前一位帝王的心爱宽大物,几经战火消失在历史中的无价之宝。但它在这间屋子里显然并没有受到重视,雕像上乱七八糟地搭着几件衣服,这说明……难道,难道主人竟是把它当作衣架来使用的……在宽大的屋子里,还有其它几座大型的雕刻品。不论是人物还是飞禽走兽,不论是宝石、玉石、大理石还是黄金,都是出自名家之手,都是在历史中留下过痕迹的,专家们叫得出名字的宝物。但它们的命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受尽了主人的冷落。 另外主人的日常用品,也都是诸如东方古国的瓷器或群山之国的玉器之类的东西。黄金的水盆和暖玉的拖鞋就忠实地在作脸盆和拖鞋。木板桌子前放的是宝石镶嵌的、古代国王的御椅(主人为了坐起来舒服,铺了厚厚的皮垫),桌子上放着黑玉的墨水瓶和精巧的白银书架。顺手用来当作镇纸的一枚玉玺,压着主人未看完的书册,那是一本金页玉字的、古代神官们拥有的魔法书。主人对它的态度倒十分公平——它完全被当作一本“书”看待,他看得十分认真,书上还有用笔作了记号的地方。 在屋里四面墙壁边各立着一根玉柱,柱子雕作风、水、火、地四大精灵的形象,各自捧着一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主人大概并不喜欢夜间睡眠时还有光线打扰,把它们全部用布罩了起来。 在屋子里各种贵重摆设不计其数,但主人不但并不珍惜它们,反而觉得很麻烦,都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并且常常因为它们侵占了空间而抱怨。比如那颗翡翠西瓜就因为和真正的西瓜混在了一起而被他一刀劈开,之后咕哝了一阵子“为何不能吃”之类的话,就扔进了贮藏室(他总算还尊重赠送给他这件礼物的朋友,没有直接丢进垃圾堆里)。 作为贮藏室的阁楼上更是堆满了东西:一枚就可以卖到数千枚现代金币的古代钱币随便堆了几堆,其中还掺杂着钻石、蓝、红、绿等宝石,精工镶嵌了种类珠宝的戒指超三百枚,堆在钱币的旁边。一条用珍珠穿缀成的床帘是古代一位女王的最爱,主人试用过一夜后就用藤蔓捆着丢进了阁楼角落…… 屋子里被主人真正重视的,只有墙上悬挂的几柄宝剑(虽然这些剑鞘上也装饰着价值不菲的宝石,但看看贮藏室里那些比它们华贵上几倍的宝剑就不难明白,主人重视的绝对不是剑鞘,而是里面的内容),它们每天都得到主人精心的擦拭,和其它的东西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阁楼上堆了这么多重(注意,不是贵重)东西,屋顶不会突然塌下来吧?”这是主人最近在常常担心的事情。他已经在打算另外建座房子,用来专门放置这些不断增加却又不方便丢掉的东西了。 这座房子里的东西科比任何一个贪婪的守财奴能聚集的还要多,但他们的主人则比一个在河边随意丢弃鹅卵石的顽童还更加不在意它们。 “乒乒!” 窗户被敲击的声音叫醒了我们的主人。睁开眼,金色的眼眸扫视了一下屋子,发现声音的来源后,他打开窗子,清新的空气和一颗龙头一起进到屋子里来。 “早安。” “早安,黑焰。”他搂住黑龙的脖子问候。 到了这个时候,我想大家已经明白,屋子的主人就是金眼的龙族战士昊风·龙行了吧。 来到门前的草坪上伸展四肢,与飞过的飞龙们互道早安。 “早啊,昊风。” “早啊,白英,红风!” “早安!” “早安!要带孩子们出动练习飞行吗?” “是啊,小孩子要多练习才行啊。” …… 天气晴朗,云雾山一片祥和景象,飞龙们开始了一天的生活。昊风·龙行吃着黑焰为他采来的水果(其实它是带来了一棵长满水果的树,汗……黑焰你这样破坏大自然可不好啊),心中对这一天的开始满意极了。 有一句古代谚语:“象只龙一样守候着财宝”,被用来形容守财奴,同是也说明了,龙,是一种非常喜欢财宝的生物。 飞龙们也能自己制造财宝,比如它们可以轻易地取得火山口内壁上的宝石或千山雪山之巅的冰玉,但它们更热衷于发现和收集财宝:“发现”人类或其他种族的藏宝之地,然后把它们“收集”到云雾山来(其实就是偷和抢)。一旦落入飞龙们的眼睛,就算是精灵和矮人也很难保护这些东西。当年对光明王的一顶王冠,就曾经被一只飞龙从他头上掠去,后来在金龙王的调停下,圣光明王用了和那只飞龙身体一样重的金币才将王冠赎回。(这个故事被载入了史册画入了壁画,代代流传。) 飞龙们发现的财宝如果条件允许,它们会运回云雾山,藏在自己的洞穴或某个地方。也有些时候,它们会在发现宝藏的地方呆下来,苦苦守护这些东西。直到它改变了主意或死去(比如被寻宝的勇士杀死,又创造出一个勇士斗恶龙的传说)。 对于这样的传说,昊风·龙行是很不以为然的。如果说飞龙们没有创造这些财宝就拥有了它们而被当作“恶龙”的话,那么那些“勇士”,那些最初藏宝的国王或巨富,他们又有谁真正创造了这些呢?创造这些的不是那些已经消失在时间中的,默默无闻的工人或工匠们吗?飞龙们去拥有这些,和那些国王、勇士又有什么不同?至少飞龙们不会用这些来挑起战争或欺压别人吧。它们只是很单纯的喜欢“财宝”这种东西而已。(他当然是站在飞龙们这边说了。) 因为飞龙们的这种爱好,云雾山也就成了世间最大的藏宝库。这里的每一个洞穴,每一处山谷,甚至每一块岩石下面都可能有飞龙们藏下的东西。而且,飞龙们虽然对觊觎它们宝藏的其他种族十分凶暴,对于同类到不吝啬。在云雾山,彼此炫耀、交换、赠送宝物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连昊风·龙行这样对宝物不感兴趣的,也陆陆续续得到了大批的宝物。虽然他不需要这些,但朋友们的好意还是让他无法谢绝。 其实,昊风·龙行有时还是用得到这些财物的。他不是飞龙,不能几年不吃东西,也不能食用火山的火焰或骤风,而且他也不喜欢生吃野味或天天以水果维生;他更没有天生的皮甲,也不天天能栖息在山洞或树梢过夜……总之,他再怎么以龙族自居,起居饮食也得按人类的方式。每十几天一次,昊风·龙行会在绿炎或阳暮的陪伴下去人类的城镇购物。那个时候,金币就成了不或缺少的东西。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喜欢屋子里总堆着一大堆金币。因为当他表示需要时,几位飞龙朋友给他送来了差不多屋子那么高的金币堆。于是最近他也开始学着飞龙们的样子拼命把那些东西送给其他飞龙,以减少它们占用的空间,像这样作的结果,往往是得回了另外一堆回赠的“垃圾”。 “唉!”昊风·龙行看着脚边的一盒未加雕琢的宝石和一匹真正马匹大小的玉马叹口气。他在几天前把银送给他的一座挂满宝石水果的黄金树转送给了希冠,今天刚刚吃过早饭,希冠就带了这些东西来给他:“昊风·龙行,这是几件小东西——上次的宝石树太漂亮了。” “小东西?”对飞龙们来说是吧。昊风·龙行无奈的拖着玉马往屋里走,“这个东西不是比起宝石树来占地方要更多吗!” “昊风。”一只暗红色的飞龙落在昊风·龙行的身边,“好棒的马啊!雕刻的很精美呢!我已经有十六匹玉马了,就是没有这样的。” 昊风连忙说:“阳暮,你喜欢就带走好了。” “真的可以吗?”红飞龙高兴地说,“我刚好有一些翡翠……” “啊,阳暮,如果可以请给我些这样的宝石吧!”昊风给它看盒子里的宝石,“我,我想学着雕刻呢!”(其实是这些东西占用的地方会比较少)看着红飞龙高兴地带着玉马离去,昊风暗暗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如果他知道第二天阳暮会给他带来一块巨大的上等翡翠原石,他大概就笑不出来了。 把宝石扔进杂物堆,带上心爱的宝剑和黑焰一起来到云雾山最高的山峰。 在山顶上的练习是昊风·龙行风雨无阻的功课。虽然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但当昊风·龙行手里握着剑时,就会感到一种无以伦比的熟悉感,仿佛从自己的手里就是应该持着剑生活的。当舞动剑,当运用身体中自然的反映出的一招一势时,总会有什么影子从脑海里滑过……明明在很近的地方,却记不起来……或许记不起往事也好吧?昊风·龙行每次都这样安慰自己。是的,飞龙们不会害我的,它们不希望我知道的,我还是不要去追问了吧。 太阳升起以后,练剑练的有些累的昊风·龙行在山顶坐下来,他靠在黑焰背上,看着几只幼龙玩耍。 “绿炎呢?”天天在一起的绿飞龙今天没有出现。 “你忘了吗?今天又到了那个日子啊。”黑焰提醒他。 绿炎每年总会有几天会离开云雾山。到哪里去,去干什么它从来不对昊风·龙行和黑焰讲。别人不讲的事绝不主动去问是昊风·龙行的习惯。但是到了这些日子,他心里总会觉得有些寂寞。 “不知道绿炎要几天才回来?”黑焰也不喜欢绿炎的离开。 “三、五天吧!每年都差不多。” “昊风!”远远有只飞龙呼唤,“昊风,我忠实的朋友,我亲爱的伙伴,请回应我的呼唤吧!昊风……” 昊风·龙行和黑焰面面相觑,“风行!它不是出去旅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昊风,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黑焰小心地建议。 昊风·龙行苦笑着说:“太晚了,它已经看见我们了。” 飞过来的是一只棕色的红眼壮年龙。以飞龙们的角度来看,它是个英俊绝伦的美男子,而且深得雌龙们的芳心。它对朋友也很忠诚热情,平时慷慨大方,乐于助人,如果说它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 “噢!昊风,从曙光女神刚刚揭开面纱,我就在追寻你的身影……”——对,就是这个,它总是以“诗人”自居,每天都要为别人吟颂它的即兴之作。昊风·龙行自己承认是对诗歌一窍不通的,但在认识了风行之后他也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飞龙这种生物是绝对不适合成为诗人的。也不能说他和黑焰不喜欢风行,他们只是一听到它讲话的方式就想逃走而已。 “噢!昊风,你愿意听听你的朋友的请求吗?” “可惜啊,失去逃走的机会了!”昊风·龙行和黑焰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啊!我的朋友,在远离你们的日子里,我发现了什么啊!啊!那是幸福女神的裙摆上的宝石,那是天神宴会上的玫瑰……” 昊风无力的把头埋在手里:“那到底是什么啊?” 风行眼睛里闪着光辉:“宝藏啊!巨大的宝藏。就象是幸运女神为我准备的厚礼……” “宝藏?”黑焰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你找到宝藏了?” “噢!近在眼前啊!遥不可及啊!就象一位无情的情人,诱惑着我的目光,吸引了我的热情,却不肯来到我的怀抱!昊风,我忠实的朋友,你愿意帮助我得到它吗?” 昊风·龙行不解的问:“我?” “噢!昊风……” …… 用了好长的时间,风行才讲明白了它的经历:它在宁山山脉找到了一处以前盗贼的藏宝。可是因为通往藏宝的地点的路十分狭窄,庞大的飞龙根本无法进入。眼看着丰厚的宝藏就在眼前却无法到手,风行在那里焦急的徘徊了好几天,用尽了各种办法。就在快绝望时,蓦然想起了昊风·龙行——这样的地方,昊风应该可以轻松的通过吧?于是它就兴冲冲的回来找昊风帮忙了。 “昊风!”听完风行的话,黑焰兴奋地叫,“我们去吧!”它当然也和所有的飞龙一样喜欢财宝,但还没有自己寻找到过财宝。在它的洞穴里藏着的小小的财富都是成年飞龙们送给它的。寻宝对于它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昊风对于宝藏这种东西头疼的感觉远远大于兴趣,但看到黑焰高兴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它失望:“如果一定要我才行的话,我当然不会拒绝的。不过,你会让黑焰分享这次的寻宝吧?” “当然,我的朋友们,”风行对于昊风的话有点不快,“你以为我会想独自占有它们吗?你以为我是想只利用你吗?朋友,你要向我道歉,你伤害了我的心灵。我的敏感的心啊!(昊风·龙行和黑焰……)当然我们一起去,一起分享……我们四个……咦?绿炎不在吗?你们三个不总是在一起吗?” 黑焰抢着说:“绿炎又出去了!它每年这个时候都……” “对了,是它的骑士的忌日呢。它每年都会去那个人墓前祭拜的。” “什么?绿炎的骑士?”昊风叫起来。 “喔,你不知道吗,绿炎以前有个骑士的,后来他死了,绿炎才又回到云雾山来。” 昊风黯然地叹了口气。对飞龙来说,和骑士之间的感情超越了一切其他的感情。即使那名骑士死了,飞龙也会把他牢记在心里,并且认为自己的灵魂中有一部分骑士的灵魂残留着,永不再允许其他人骑乘自己。昊风在云雾山认识很多过去拥有骑士的飞龙,听他们描述对逝去的骑士的怀念,他深深明白这种感情。一直以来昊风都悄悄地以为自己过去或许是一名龙骑士,而一直陪伴、照顾自己的绿炎,应该就是自己过去骑乘的飞龙吧?现在知道了绿炎有一名骑士,但不是自己,也就是说,对绿炎来说,自己并不是最重要的人。这让昊风有点失落。 “昊风,你听到了没有?绿炎有骑士呢,它都没有对我们说过。”黑焰在那里天真的说着,“我也想要个骑士。昊风,你来做我的骑士吧!” “我不能成为龙骑士的呢。因为我是半只飞龙啊!”其实昊风·龙行自己也不明白“半只飞龙”是什么意思。但当年金龙王就是这么对他说的:“昊风·龙行,你就象拥有半个飞龙的身体,所以你以后就在云雾山放心的生活下去吧,我们会把你看成自己的同类的。” 风行打断了他们:“那么你们决定要和我一起冒险吗?那么我们可以出发吗?朋友们,时间女神在吹起号角了。她在催促我们这些犹豫不决的飞龙们了。” 昊风说:“是的风行,如果你原谅我刚才的无礼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跟你走了。” “噢,昊风!我怎么会责怪我的忠实的朋友呢!”风行高兴的说,“我们三个一起去寻求那迷人的财富吧。” 他们真正出发,却已经是下午的事了。因为兴奋的黑焰把自己要出去寻宝的事传遍了云雾山,花了好长时间去告诉它所认识的每一只飞龙。当最后在几百只忙着祝福、叮嘱、忠告的飞龙群里脱出身来,昊风·龙行都要开始后悔答应这次寻宝了——好象热情在没出发前就被消耗光了一样啊。不知道那些敬畏飞龙的种族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有的时候,飞龙们其实是些婆婆妈妈的家伙呢! 但当他们离开了云雾山脉,看着面前陌生的美景,昊风·龙行开始觉得不管怎么说,离开云雾山来一次长途旅行,或者是不坏的主意。 大约飞行了三天,呈现在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在这种渺无人迹的地方,风行和黑焰降低了飞行的高度,几乎是掠着草尖划过。很少离开云雾山的黑焰第一次看见广阔的草原,显得非常兴奋,不断的加快着飞行的速度。昊风·龙行紧紧的抓住黑焰背上的刺角,迎风昂首,也觉得胸口豪情澎湃,放声高歌起来: “我们用风作双翼 我们用火作眼眸 我们饮用情人眼泪酿的酒 云做鞍鞯风做马 天涯无处可还家 我们离弃了故土 我们遗忘了前尘 我们在天的帐幕下休寝 剑胆琴心晶莹剔透 这辈子注定不长寿 我们的命运只烙着‘自由’两个字 我们在历史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停留……” “昊风,你也是个诗人呢!这真是动听的歌呢!”风行赞美着。 昊风没有听到他的话。 昊风·龙行的耳边听到的是草原上的风声、马鸣;听到勇士们趁醉纵马高歌:“剑胆琴心晶莹透,这辈子注定不长寿……”听到征战厮杀声;听到日暮的号角声;听到女子温柔的声音叫着“昊风·扬”…… “昊风!” “昊风……” “啊!”昊风·龙行回过神来。耳边的幻觉已经消失了。因为从草原上经过,才会想到这些吧? 黑焰问:“你刚才怎么了?和你说话都不回答。” “这片草原实在太美了,我刚才好象听到了游牧民族的声音呢!” “游牧民族?那是什么啊?”黑焰天真的问。 “游牧民族就是骑着骏马,放牧牛羊,在大陆上漂泊的,象风一样的民族。” …… 听着他们的问答,风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于昊风·龙行和黑焰的过去,所有的成年飞龙都知道一些,虽然不象金龙王那么详尽,但已经足够风行在心里描绘出事情的轮廓了。“虽然龙王陛下对他的记忆所使用的封印确实十分强大,但是,也许是他自己根本不想记起往事吧。”看着正和黑焰说笑的昊风,风行心想:“那样的往事,好事不要记得的好啊!就让他永远这样在龙族生活下去吧。我们都会好好的爱护他,把他当作自己的族人,以弥补他为龙族所受到的伤害!” 飞龙快速的飞行,很快把草原甩在了后面,眼看前面有了人类的村庄,风行和黑焰又上升到云层的上面,以避免好奇的目光。 昊风和他们交换着对将要进行的冒险的看法,已经把游牧民族的声音藏到了心的角落里。或许正如风行所想的,他自己也在无意中躲避着“回忆”这件事吧? 现在宁山山脉已经浮出在地平线上,他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宁山山脉,就是希望安宁的意思。 古时候附近的居民为它取了这个名字,祈祷它能太平安定。但只是一个寄托了善意的名字显然不能改变这座山的处境。 宁山山脉处于三个国家的交界处,政治上处在三不管的情况下。加上地形复杂,山势险峻,自古就是盗贼出没的场所。历史上也有过几次三国联合的大规模的围剿,但都没有什么很好的效果。直到三百年前,横贯大陆的公路建成,商队纷纷改道这条更安全、快捷的路线,这里的盗贼才因为“生意”日见萧条而逐渐消失。本来就人烟稀少的宁山山脉就终于成为了荒僻的不毛之地,只是盗贼们藏宝的传说还在世间流传着,引着冒险者的脚步。 危险的地形、山中饱含恶意的各种居民和盗贼们留下的机关夺取了大多数到访者的生命。只有极少数的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当这些人把自己的幸运带到外面的世界上后,人们的眼里便只看见他们那闪耀着黄金色彩的美梦,因而忘记了,寻宝之路是用尸体和死亡铺就的。于是又有更多得人把实现野心的希望寄托在这里。 风行会来这种地方寻找宝藏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进入群山之中,下面的景色变的越来越越险恶。触目可及的都是悬崖陡壁和湍急的河流。有的地方古木参天,覆盖着遮阳蔽日的原始森林。有的地方则怪石林立,寸草不生。也许是出于心理作用,这个地方给昊风的,就是浓厚的死亡气息。 茂密的森林中隐约可以分辨出食肉植物的影子。刚刚掠过的山岭上,看到飞龙的食人魔正在躲避逃窜。而在眼前的断壁半空中生长的树上,又看到了一具白骨(昊风由衷地希望这个人是在跌落山崖时就已经死去了,而不是在那种地方在恐惧和痛苦的煎熬下慢慢死去)。一只沼泽中生存的地龙向空中的近亲发出挑衅的吼叫。黑焰回应似地长吼了一声,风行却对这种生活在泥泞中只会爬行的家伙不悄一顾,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喷出一团夹着火星的黑烟。 “这是个不欢迎外来者的地方啊。”昊风在心里这么想。 飞龙们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只要是有风流过的地方,就是飞龙的王国。它们是最强大的生物,所以它们有资格蔑视所有其他的种族。可以飞翔于长空的翅膀,可以操纵火、风和闪电的天赋,强大自成一系的魔法,力大无比的爪子,坚不可摧的皮甲——没有任何生物可以面对拥有这一切的飞龙的怒火而能不心惊胆寒。即使自古以来的屠龙英雄们,也没有孤身一人斩杀飞龙的记载,正面和一只飞龙战斗,至少需要英勇的战士,强有力的魔法师和过人的勇气。 来自其他种族的敬畏就是飞龙骄傲的来源。这种骄傲深深地渗入了每一只飞龙的生命本身。当然也深深地感染了昊风·龙行。 昊风·龙行分享着飞龙们的骄傲,但又会为自己是人类的事实自卑——这种压力不是来自飞龙们,而是来自他自己的内心。一方面他是个不善言谈、容易羞涩、有着比实际年龄更天真的心态的大男孩;另一方面,因为过去的经历所留下的伤痕依旧留在他心里(即使从记忆中抹去了,伤痕却还在那里,常常引起他本人都不解来源的痛苦),所以沧桑和悲哀总在他的眼神里藏的很深。当他试图用冷漠掩饰羞怯,用开朗掩饰苍桑时,个性就开始变得很有些奇怪了。 “昊风真是个别扭的家伙!”有一次跟昊风闹了不愉快后黑焰曾这么大声宣称。 基本上来说,飞龙们是同意它对昊风·龙行的这个评价的。 眼前出现了褐红色的山岭。赤裸的岩壁,呼啸的山风组成了一片不毛之地。在怪石嶙峋的狭窄山峰之间穿越,就连飞龙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呯!”黑焰的翅膀扫过山壁,一块大石头滚落下去。在深黑的山谷里,很久之后才听到落地的回音。 风行和黑焰降落在谷底。 这是弥漫着潮湿的空气。长年不风阳光的日子使这里的植物都生长的扭曲萎缩,就如同周围爬满了的各种蛇虫一样,古怪而丑陋。 昊风·龙行从黑焰背上跳下来。 四处蛇虫逃避飞龙时“梭梭”的爬动声;风在山谷上方盘旋着犹如哭泣般的声音;沼泽冒出气泡的声音…… “当年的盗贼们竟然能把宝藏藏到这里,还真是不容易啊!”昊风在心里叹息,“人为财死这句话还真有道理呢!不过,飞龙们也……” 黑焰兴奋地摇头晃脑,跺着脚,发出表示高兴的“呜呜”声(只是山谷里的生物们不知道它这是高兴,逃跑的速度更快了)。风行总算要矜持些,放眼四望,开始吟诵自己的新诗: “啊!闪耀的星辰啊! 象我不安而羞涩的心 啊!逃窜的蛇虫啊! 象我骚动的情绪 啊!苦苦追寻的宝藏啊! 啊!……” 昊风和黑焰:“……” 昊风无奈地叹口气。他已经看见在一丛被推撞的乱七八糟的树丛后的那个洞口。显然,洞口曾以极为坚韧的态度承受了火焰和飓风的袭击。因为洞口堆积的石块和上面火焰的痕迹都说明,风行用了不止一种办法想扩大洞口,好使原本一个平常人类都要弯着腰才能进入的洞口,变成一只飞龙可以进入的大小。 “就是这里吗?” 风行点点头:“在洞的深处,有着巨大的宝藏——我的感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昊风·龙行当然不会怀疑飞龙对宝藏的感知能力,那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那么我一个人进去,你和黑焰在这里等我。看住黑焰,别让它乱跑!”对于黑焰,昊风·龙行抱着一种父亲和兄长般的责任感。 现在的黑焰已经完全激动的不知所措了。它正用翅膀扑打一条巨蛇,它这么做只是为了发泄心里的高兴,并没有伤害对方的意思——一般来说,飞龙出于高傲之心,轻易不会去伤害弱小者的(只是,巨蛇这种生物也算弱小吗……) 风行不屑地一脚把已经吓的半死的大蛇踢到一棵树上——如获大赦的蛇飞快的逃到了暗处。“啊!昊风,我会象月神守护者一样,寸步不离的看着它的。” “黑焰?” “我也想去!” “黑焰!” “好吧,我会呆在风行身边的……”黑焰不甘心的回答。 开始曲折的山洞在走了大约一百米后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天然的溶洞。不是拂过的微风说明这里通风良好,所以昊风·龙行没有点燃火把来试探。——他有一项连飞龙都没有的能力。他的眼睛在黑暗里也可以看清东西。即使用强大的魔力伪装和隐藏起来,也不能瞒过他的眼睛。总之,昊风·龙行的眼睛有可以看清事物真相的能力,这使他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躲过了洞穴里天然的险阻和人为布置的魔法机关,反到是几种单纯的手工机关让他认真应付了一下。 一路走来,昊风·龙行至少看见了十几具白骨。 有被暗箭贯穿身体的;有被利刃削掉头颅的;有被巨石压成粉碎状的;有被火焰焚烧过的……其中一具白骨,被长枪钉在墙上,因为盔甲的缘故没有散落。昊风·龙行看到他已经化为枯骨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样东西。一条应该属于女性的项链。大约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心爱的人的赠品握在手里的吧?昊风·龙行只能把他放下来,使他可以躺在地上(虽然他已经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可几百年一直站在死去的地方,也太可怜了。),把他握着的手放在他胸前。不知道他和他的爱人有什么样的故事,可是,当初不要分离来寻找什么宝藏,守侯在情人的身边不是会更幸福吗? 一般人自己既然身处险地,即使同情应该也不会去做这些事吧?昊风·龙行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他在一路上,把滚落的骷髅头放会身体边了,把枯骨从水里捞起来了等等,这样的事他不知做了几次。如果这时有人说他心肠软,他自己大概都会觉得好笑吧。就算不记得从前,他也可以肯定自己曾是度过戎马生涯的人。肯定杀过人吧?只是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为何而战?杀死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来到一道石门前,昊风·龙行大概明白,要寻找的东西就在门后了。 看起来需要三、五个人才能推动的门,昊风·龙行轻易的就拉开了。如果有人看到,想当然的会吃惊吧。 在没有光线的黑暗的地方看来,堆积成山的金币和宝石与石头有什么区别呢?自身能发光的宝石十分稀少,这些需要反射别的光源才能体现夺目光芒的东西,为什么会打动许多生物的心呢? 昊风·龙行没有点起火矩欣赏这些东西,只是有所感触的摇摇头,开始把东西往随身带来的袋子里塞。要把它们全运出去不知需要几趟呢? 昊风·龙行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抬起头来看到那名女子时并没有大惊失色——应该说,他惊讶到连大惊失色都忘了。不是因为这里竟然有人在而吃惊,而是因为他透过那名女子的身体,看到了她背后的墙壁。 鬼魂? ——看到这样一名穿着神官的白色礼服出现在这种地方,并且象影子一样虚无的女子,任谁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词。 昊风·龙行和女子对视了良久。 沧桑、悲哀和透明的寂寞…… 昊风·龙行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些。 “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您可以看见我是吧?”女子很有礼貌的问。 难道自己有成为召唤师的天分,不但看见了鬼魂,还能听见她说话?昊风·龙行不知道对待鬼魂应该用什么礼节,所以没有回答。 “我是可蕊。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 “昊风·龙行。” “我等了四百年了,就是希望能遇到象您这样的人。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不愿意吗?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您请继续。对了,那个水晶饰品里有我的灵魂,请您带出去后随便丢到什么地方吧,免得我会打扰到您。” “水晶饰品?”昊风·龙行看到手里抓的一大把东西里正好有条水晶项链。 “那东西不值什么钱,您不用舍不得丢。”可蕊说完,象轻烟一样不见了。 昊风·龙行把水晶饰品放在一边,继续往袋子里装东西,过了一会才问:“喂,你就这么放弃了?难怪四百年都没人帮你。” “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的可以看见我的人。”她再次出现在宝石堆上,托着下巴看着昊风·龙行,“说起来,我都快忘了人长什么样子了。” “等了四百年,一点都不在乎的放弃吗?”昊风·龙行不解的问。 “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啊!”可蕊微微一笑,“不问你一声吧,就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四百年了。问你吧,其实啊,我自己好象已经猜到答案了呢。再去追寻的话……算了也好呢。” 昊风·龙行又忙碌了一阵子,看到可蕊还在那里,问:“你不是说要算了吗,怎么还不走?” “去哪里?我的灵魂在这里,除非你带走那条项链我才能离开。” “你不是说要算了吗?想开了,就快到天国或地狱去吧。或许还可以得到不错的来生。” “咯咯!”可蕊笑起来,“你当我是鬼魂啊!你以为自己是召唤师吗?你不知道只有召唤师才可以看到听到鬼魂的吗?” “那你是什么?难道是还活着的人?” “我已经死去四百年了。活着时我是一名神官,精通灵魂魔法,所以在临死时,把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当时死去的只是我的身体,而我的灵魂就附在那个饰物上继续存在着,等待可以帮助我的人出现。” “……那你以后会怎么样?”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呢。等到法力消散,大概就会消失了吧?” 昊风·龙行有点吃惊:“不能再到天国或地狱吗?” “不知道啊!我第一次使用这种只看过记载的魔法。” “你竟然对自己使用这样的魔法?” “当时只想到要做的事啊,那里想那么多了。再说,就此消失也没什么不好啊。反正我们本来也不会记得前世,知道来生。” …… “你想要我作什么?” “你要帮我吗?” “知道你要作什么之后决定。” “帮我找一个人,问一句话。” “爱人吗?” “干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啊!” “除了爱情,大概也没什么可以让一个女人等四百年的东西了。” “好象很有经验得样子啊!你有很美丽可爱的爱人吧?” “……没有。(即使有我也不记得了。会不会有个女人也在痴痴的等我这个忘了她的人呢?)”昊风·龙行在一瞬间动摇起来。原本他是真的没有打算帮这个叫可蕊的灵魂的,“已经四百年了,即使我肯帮你,他也早已经……” “不要紧,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就有办法让你见到他。” “好吧,我帮你。”——等把东西搬完后,就让黑焰带我去她说的地方走一趟吧。 “谢谢!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呢!”可蕊向他伸出手来。她当然不能触碰到昊风·龙行。昊风·龙行看到她的手似乎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巨大的力量袭来,好象有一个巨大的旋涡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昊风·龙行咬牙承受着身体被挤压、撕扯的痛苦,问:“你要干什么?” “我带你去见他。” “去哪里?”昊风很想这么问,但只是抵挡那种痛苦就要他全部的毅力了,他怕一开口,发出的不是提问而是呻吟了。眼前的景物扭曲、消失着,最后就象有人在他头上用重物狠狠一击似的,昊风·龙行觉得眼前一阵发昏。等他再定过神来,面前的景物全变了。他不再处身在黑暗的洞窟里,而是站在阳光明媚的草地上。远处,山上白色的神殿正在响起悠扬的钟声,近处,一座小镇充满活力的坐落眼前。可蕊在身边称赞着:“你很了不起啊!这种魔法带来的痛苦十分强烈,你竟然一直站的稳稳,连声音都没出。” “这是哪里?”昊风看着这一切。是幻觉吗?他伸出手去,触摸身边的树。立刻象被火灼到似的缩回手来——不是他想象中虚幻的东西,这棵树是真实存在的! 可蕊介绍说:“现在的时间是我们距相遇的四百年前——欢迎你来到我的故乡宏勤镇。” “给我说明白!这是怎么会事!”昊风·龙行用很凶恶的目光看着可蕊:“你竟然把我带到这里!”他决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真正发怒时连飞龙们都会退避三舍。 可蕊依旧怎么当回事地浅笑着:“是你自己答应要帮我的啊。” “可我没答应跟你来这个鬼地方!” “这里不是‘鬼地方’啊。”可蕊看着远处的山岭,“这里是我的故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宏勤镇虽然是个小镇,但景色优美、民风淳朴,盛产水果和葡萄酒。有很多学者文人把这里选择做隐居之所。所以这里曾被许多著名的诗篇赞扬过呢!山上的神庙就是世间的七大神庙之一,和黑川国的太阳神庙齐名的月神庙。那里有很多博学的神官,虔诚的祭司,刻苦的学生。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朝拜者。这些朝拜者会把月神庙的美名带回他们的故乡,使之在世间流传……”经过片刻的沉默,昊风·龙行以为她一定是在流泪了,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能够在这里生长,我实在太幸运了。你也这么以为吧?” 昊风·龙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忘记自己在生气了。 可蕊这类女子是他以前从没遇到过的(他记得自己遇见过什么样的女子吗?)。她的样貌看来和“美丽”这个词是终身无缘的了,也缺少和神官身份相符合的脱俗或威严的气质。她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中包含的知性。昊风·龙行对法术了、魔法了这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但他也明白,能够使用时空移动魔法的人世界上决不会有很多,也决不是一个普通的神官可以作到的。或许连死了之后都能保持那种平和的态度就是她与众不同的表现吧。 走在小镇上,昊风·龙行第一感觉是这里笼罩着某种不安。 多年来,昊风和人类的交集少的可怜,但他还是感受的到奇怪的气氛。那个旅行用品商店的老人,那个服装店的女子,以及现在所在的旅店里的老板、侍者,都带有难言的忧愁。 他在旅店里脱下身上的轻型战甲,穿上刚才买来的旅行魔法师的装束。可蕊在他换好衣服后才回到房间里。 昊风拽着虽然合身,但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不相称的黑色长袍问:“我非得穿成这样吗?” “他今天一定在山上的神殿里。要见他就要先以魔法师的身份进入神殿才行。” “月神殿不允许普通人朝拜吗?” “平时是允许的。不过今天……”可蕊走到窗前,凝视着远处的神殿,“听到那一直在响的钟声了吗?今天,是月神殿神官长的葬礼啊。这样特殊的日子,普通人是不被允许进入的。但远道而来的魔法师要求为死者祈求冥福的请求则会被接受。” “你……生前是这里的神官长。” “……” “是吗,原来她是神官长啊!难怪她可以使用那么厉害的法术。看她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三、四岁吧?世间有这么年轻的神官长吗?”昊风心里诧异地想,“一般来说,神官长不仅是宗教方面的领袖,还是可以对国家政治发表意见的重要人物,所以担任神官长的人不仅需要高深的法力,还要有过人的德行、威望。可以担任神官长的大多都是年老德勋的老年神官。我记得龙族的第一魔法师天横说过,在战争神殿好象有过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神官长。那已经是我所知的最年轻的一位了。何况月神殿是七大神殿之一,这里的神官长是全世界的神官、祭司、魔法师们敬仰的对象,竟然由这么年轻的女子担任,真的可以吗?她又有着什么样的过人之处,才能担当这个职务呢?” 走到门口,昊风·龙行突然问:“对了,你的……”他脱口说了几个字,又闭上了嘴。 “怎么?” 昊风·龙行摇摇头:“快点走吧。办完你的事好让我回去。”其实他蓦然想到的是——神官是献身给神的人,是不允许有伴侣的。就连与人相恋都会被视为亵渎神的行为。如果普通神官有了爱人,会由神官长主持仪式,宣布解除他的神官职务,并且严禁他再使用法术。仪式后,被剥夺了神官身份的人可以象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但终身不得再进入任何神殿参拜。但是,如果是神官长爱上了别人又怎么办?又是什么样的男子可以让这位年轻的神官长为他动心呢? 可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好了。我没什么可忌讳的。” 走到了街道上,昊风·龙行不再看身边的可蕊——如果在闹市和身边的空气说话,就算穿着魔法师的打扮,也会被人看作神经病吧。“我没那么多好奇心。” “你既然要帮助我,就有知道一切的权利啊!” “我只想早点结束这件事——我的族人还在等我。” “明明是很好奇啊!”原本想卖关子的可蕊叹口气,“你这人……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性格很别扭啊!” “……没‘人’这么说过。” “那你的亲人、朋友还真是好脾气呢。” 在可蕊的不断提示下,昊风·龙行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顺利的进入了主神殿。 大殿里点燃了数千支白色蜡烛,装饰着无以计数的鲜花。穿着庄重服饰的神官、祭司和外来的魔法师等正围着正中的棺木拜祭,皇室和贵族的代表则在大殿另一侧,所有人都在专心的祈祷,气氛无比肃穆。 一名神官引导昊风·龙行前行,来到众人的行列里。 昊风·龙行跪在地上问:“可蕊,我现在怎么做?” “可蕊?!” 可蕊已经离开了他身边。 昊风·龙行把头压低,学着别人的样子装做祷告,一边偷眼寻找可蕊的踪迹。 她站在棺木边——那里有一名哭得十分悲切的老年女神官。 “妈妈!”昊风·龙行看到可蕊的口型是这么说的,“妈妈!!”可蕊向她伸出手,却只是穿过了彼此的身体而已。她最后只能用对方听不见声音不断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昊风·龙行把头低下,不忍心再看。 可蕊带着嘲笑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尸体:即使用最华丽的珠宝装饰,即使用最高等的礼仪举行,葬礼还是葬礼啊……女人啊,你还真是好笑呢!连最后的时候都要这么劳师动众的。 那个人又在哪里呢?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哭泣?悲哀?还是漠然?他现在又是什么心情,伤心?遗憾?……还是如释重负? 可蕊站在自己的棺木边四望着。 没有他!到处都没有! 可蕊有点惊慌的东张西望,迎上了昊风·龙行带着疑问的目光。 昊风·龙行不解的看着可蕊的举动,蓦然明白:那个人不在这里!那个可蕊痴心爱着的男人,竟然没有出现在她的葬礼上!他看着可蕊愣在那里——在她自己的葬礼上,在她自己的棺木边…… “快点出现吧!”昊风·龙行在心里祈祷那个男人只是迟到了,“这个女人痴心的等了四百年,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啊!” 可蕊的脸上毫无血色(她已经死了,那来得血色啊!)。她坐在自己的棺木上,目光定定的看着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以为他一定会在那里的。”晚上,神殿为昊风·龙行提供了一间住房。可蕊显得还算平静,“我早就想到,他可能不是真心……只是没想到……浪费了你不少时间,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昊风·龙行急起来:“没见到他怎么能回去!他没来这里,我们就去找他啊!你知道他家在那里吗?” 可蕊失笑:“你不是一直急着回去吗?” “我只是不喜欢做事半途而废!而且,你甘心吗?等了这么久,连一面都见不到就放弃。” “我啊,只是想知道他的答案而已,不是……不是真的想见到他。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不见也罢,不是吗!” 昊风看着她那样的笑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忽然想到一件事,高兴的说:“对了,他说不定是不忍心参加你的葬礼啊!他现在一定在什么地方暗自伤心呢!你们在一起时,喜欢去什么地方?他说不定在独自那里……” 可蕊眼神里闪过一抹光芒。 昊风拉开门:“我们快点去吧!” 图书馆、资料馆、藏书库…… “难道你们都是在这种地方……”昊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可蕊淡淡一笑:“我就是喜欢书啊!” “……这么好学,难怪年纪轻轻就是神官长了。” 可蕊叹口气。在她心里,宁愿自己不是神官长吧。 找到了最后一个地方:一片围着绿树的池塘边,还是没有看到可蕊要见的人。 …… 昊风见可蕊颓然的坐在地上,挖空心思的安慰她:“也许……也许他临时有事刚刚离开……也许……” 可蕊摇摇头:“也许他在气我没用也不一定。因为我没能做到答应他的事。” “他是什么人?值得你……” 可蕊狡黠地问:“终于忍不住要问了?” 昊风在她旁边坐下来:“不介意的话说给我听听吧。”他心里觉得,那个男人如果要到和可蕊有共同记忆的地方悼念的话,一定不会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这里是最合适的了。或许他会来吧?昊风是真的不希望可蕊就此放弃。想陪她在这里等下去。 “我是个孤儿,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神殿门口。‘妈妈’收养了我,培养我成为神官。大概是月神的安排吧,那一年我主持祈福仪式,他被派来观礼——他是国王最小的儿子。我们就是这样认识了。后来,他被安排在神殿里学习,因为贵为王子,所以我亲自作他的老师,我们就越来越熟悉。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以为听到了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我这个样子象公主吗!”可蕊看着昊风·龙行“咯咯”的笑起来,“他啊,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王子该有的气质了、威严了、勇气了,他统统没有。只是喜欢读书,不善言谈个性又懦弱,偏偏还有很多不和实际的幻想。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大概觉得他没有我在身边就不行吧。” “那么,你们……”昊风不知道该怎么问,“你们的恋情是被允许的吗?” “当然是不允许!如果被发现了,大概他会被他的父亲打死,我就会被赶出神殿吧!本来以为只要在心里藏着这份感情,默默的想着对方就好了。没想到人是很贪心的,越是再一起久了,就越是想再一起……”可蕊嘲笑着自己。 昊风心里想:“难道她是因为恋情被发现,才……” “不是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蕊有点生气的说,“你能不能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出来啊!总是猜你的想法很麻烦啊!” 昊风苦笑一下:“每次心思都被你猜对,也很可怕啊!你到底是?” “怎么死的是吧?”可蕊咬着嘴唇,“飞龙!” “飞龙?!”昊风几乎是叫了起来。 “很可怕是吧?我是被飞龙的闪电魔法击中死的。被那么可怕的飞龙击中了胸口还支撑着活了三天,我很厉害吧!” “飞龙……”昊风觉得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会?飞龙不是残暴的生物,它们不会随意袭击人的!” “不是‘随意袭击’啊。我进入它的洞窟想偷它的财宝,它才袭击我的。——因为贪婪而死,很适合我呢!” “财宝?你要财宝干什么?你决不是贪图那些的人!” “在离这里不远的山里,有一只飞龙盘踞在庞大的宝藏上。人们不知道那些宝藏来自何处,也不知道何时存在那里的。这只飞龙和宝藏是他的祖父发现的。他的祖父数次带领人马想得到宝藏,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他祖父自己死在了龙的洞穴里。连尸体都没有被抢救出来。尸体身上,还带有这个王国的玉玺。从那以后,没有人敢去向飞龙挑衅。直到我……” 昊风有点弄明白了:“你想得到那个玉玺?” “如果得到它,即使是最小的王子也会被拥立为国王吧。如果是国王下令,我就可以放弃神官长的身份,成为他的妻子了吧。他向我提出寻找玉玺的要求时,我马上就答应了……贪婪啊,我最终为此付出了代价呢!以为自己的法术很强大,却不知道,飞龙是可以抵挡大多数法术的。我最终也没做到答应他的事呢,他在怪我没用也说不定。” “谢谢你!”昊风轻声说。 “什么?”可蕊不解。 她有很强大的魔力,就算不能打败飞龙,也至少可以逃跑吧。一定是她一开始就没有伤害飞龙的打算,所以才…… “那个男人竟然让你一个人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他还敢怪你吗!” “可他一直没出现啊!我一直在等他来见我最后一面……一天、两天,我忍着不死……结果他都没有来。所以我才在最后一刻,把自己的灵魂移到了他送给我的项链上,想再见他一面,跟他说一句话。——我以为他一定会来看我的遗物的,谁知道,他还没来,这条项链就被一个认为我的东西可以却魔除病的贵族花钱贿赂侍者买走了。后来他带着项链旅行时又被强盗杀害,我就被带到了宁山。一直等了四百年,才遇见你。而你刚好也可以看见我……大概是月神指引你到我身边的吧!不过还是白白给你添了麻烦。” 昊风蓦的站起来:“我们去找他!不要在这里等了!你临死前他不去见你最后一面,葬礼又不参加,当然更不会到这里来了!” “我都说算了。”可蕊说,“刚开始,我一心一意的想对他说抱歉,因为没有作到答应他的事;后来我想问他,究竟爱不爱我;过了几百年,我想问他是不是在利用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想通了,见不见他,都没有关系了。” “可是我还想见他!” “你?见他干什么?” “宰了他!”昊风铁青着脸,一点都不象在说笑。 “喂!”因为水晶项链在昊风身上,可蕊想不跟他走都不行。 “这几天有没有看到四王子?”昊风在神庙里逢人就问这句话。 “昊风·龙行!这是神庙啊!”可蕊发现自己阻止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他耳朵里。这个人比外表看起来性子急的多,也火暴的多。 “……四、四王子?” “对,有没有见过他?” “他、他……” 昊风收紧了拽着人家衣领的手。 “他在两天前就带着几个魔法师和骑士,到龙穴去了!” “谢谢。”——不等昊风道谢,人家早就逃的没影了。 “说不定,我们误会他了。他一定是带人去为你报仇了!”昊风高兴的说。 “是吗?”可蕊无奈的笑,“如果是为我报仇,他会申请神殿的神官们一起行动的——他啊,还是这样,连这样顺水推舟的计策都想不出呢。” “可蕊……”昊风咬咬牙,“总之我们追过去看看。”他一把扯掉身上的长袍,从包裹里取出自己的轻型战甲。“那里可以找到马?” “……” “可蕊!” “我用瞬间移动带你去。” 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开始微微亮起来。 这是一座美丽的山谷,白花开放,绿树招摇,小动物们在晨曦里开始活动。让昊风不由想起了云雾山。明明才离开了几天,已经觉得象离开了好几年一样想念了。 “嗷嗷!!!” 飞龙的咆哮传来。 可蕊脸色变的充满了惊恐——就是这只飞龙夺取了她年轻的生命。虽然知道它不可能再伤害自己了,可蕊还是向昊风的身后躲去。 昊风听到飞龙的声音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他听到那只飞龙在罗罗唆唆地咒骂敌人:“你们这些爬虫(飞龙最讨厌被称为爬虫)、蜗牛、蛋壳(飞龙的前爪过于巨大,剥蛋壳时很不方便,所以很喜欢吃蛋类,很讨厌蛋壳)、猪!!!”就象在远方听到家乡话一样,昊风快步向飞龙的所在奔去。 绕过山坡,他们看到一只青色的飞龙正和一群人搏斗。首先进入昊风和可蕊眼里的,是一个魔法师被飞龙的闪电击中,惨叫着化为了黑碳。接着是一名骑士被飞龙利爪撕成了两段,血肉横飞。 可蕊呻吟一声。受到致命袭击的一幕又涌上了心头。即使已经过了四百年,她还是无法忘记这样的噩梦。 昊风也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而言,飞龙是亲人、朋友。他看惯了飞龙们的喜怒哀乐,却从没看见过飞龙大开杀戒时的情形。一个人头被抛出很远,滚到了昊风的脚下。——在他发愣的时候,已经又有两个人被杀了。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多,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飞龙单方面的在屠杀侵犯领地的人。 “他在那里……”可蕊颤声说。 昊风注意到一个男人。他原本一直在战斗的外围,看到己方已经失利,正准备逃走。飞龙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敌人,昊风从它的姿态上看出,它已经把攻击的目标定在了这个男人身上。昊风快步向战团里冲去。 “昊风·龙行!”可蕊看到他一下子就跳到飞龙面前,大叫起来,“小心!!” 昊风张开双手挡在飞龙和不多的几名兴存者之间。 可蕊惊讶的发现,飞龙的动作突然停滞不动了。它和昊风·龙行面对面互相看着,过了一会,可蕊不可相信的看到了飞龙的笑容——如果那个温和的表情算是笑容的话。 “你们呆在这里等着。”昊风·龙行对那些劫后余生的人说,“如果敢逃走,我就杀了你们!” 可蕊看到自己思念的男人拼命点着头,禁不住苦笑。昊风已经跟着飞龙向洞窟里走去,可蕊忙跟了上去。 这只飞龙见到昊风·龙行觉的很兴奋,不住的说着对云雾山的思念:“很多年了,我都在这里守护我的财宝——这里的盗贼特别多啊!这几年更多了!——好想念老家!不知道大家还好吗?” 昊风·龙行不知怎么回答它——毕竟时间相差了四百年啊。 “请进来坐坐吧。”飞龙热情的邀请他,“看看我的收藏品。”——对于一只飞龙来说,不能向同类炫耀自己的收藏是很难受的事。 在财宝的小山边,几具白骨格外显眼。其中一人还看的出王候的打扮。 昊风·龙行指着他问:“这个人身上带着一枚玉玺,你见到过吗?” “是的。”飞龙从财宝堆里翻找了一阵,衔出一枚玉玺来。“它很漂亮是吧?” “是这个吗?”昊风·龙行向可蕊问。 “啊!”可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你、你在跟它说话?你是龙骑士吗?可以和飞龙沟通?” “不,我不是龙骑士。我是龙族的一员。” “……很惊人的身份。” “我可以向你要求这枚玉玺吗?”昊风·龙行按龙族的习惯向它提出,“我可以用这个和你交换吗?”他从身上解下一个扣环——这个平凡不起眼的东西,却是当年英雄王链甲上的金扣环,是金龙王赠给昊风·龙行的。昊风·龙行虽然舍不得放弃,但他身上没有其他可以打动飞龙的东西了。 “啊!这是……”飞龙都是天生的宝物鉴定家,“你是家乡来得客人,我应该把它送给你的……可是……啊,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昊风·龙行把扣环放到它的脚边:“那么,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也请你接受我从家乡云雾山为你带来得礼物好吗?” “啊!当然!”飞龙高兴的不得了。 昊风·龙行告辞出来时,飞龙还恋恋不不舍地跟在后面:“到附近时记得要来看看老太民。帮我向龙王陛下请安。” 昊风伸出手抱抱它的脖子。 洞外,天已经大亮了。 那几个人竟然真的没有逃走。 “这个,是你想要的东西。”昊风·龙行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他第一次正面看这个人:中等身材,瘦弱白皙,一双没有太多光彩的眼睛里却包含着游移不定的眼神。可以算英俊,但决不潇洒。大概就是可蕊说的,能让人想要保护的那种人吧? 看到昊风·龙行手里的东西,他几乎要扑上去夺过来。看到昊风·龙行冷冷的眼神,才控制住自己:“我是王子,不,你只要给我这件东西,我就是国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很想要它?” “我已经花了十年时间再找它了。”他紧盯着昊风·龙行的手说。 “十年。”可蕊和昊风·龙行对视一眼,“在认识我之前……” “你还有什么想问他吗?” “……你帮我问他……” 昊风点点头,对他说:“还记得可蕊吗?她有几句话要我问你。” 男人显得很惊讶,愣愣的看着昊风。 他竟然连一点激动或者悲伤的表情都没有。昊风深吸一口气:“她已经死了,所以不会再计较什么了。她只想你亲口说出真心话——不论是什么答案,她都不会怪你——你到底爱过她吗?再说一次她只想听到真心话,即使最残酷的答案也没关系,至少你要多对她说一次真话。你回答了,我就把它给你。” “我爱她!”不等昊风·龙行说完,他已经抢着说,“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昊风不由闭上眼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我会永远记得她的。等我当上了国王,我就给她所有的荣耀。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只有她是我的最爱!”他还在说下去。 “够了!”昊风·龙行喝止他。 可蕊叫起来:“不行!昊风·龙行。”——她看出昊风握紧了手,他想把手里的玉玺捏碎。“给他!” “可蕊!” “我曾答应过他,为他取得这东西。给他吧,我没有违背诺言。至于其他的事……我不想知道了……” 昊风·龙行把玉玺扔到他的身上,别过脸不再看他。 他把玉玺牢牢的握在手里,飞快的向山下奔跑而去。 可蕊看着他的背影:就是这个男人啊。自己为了他丢了性命,为了他等了四百年,为了他不惜使用可能魂飞魄散的法术……他连头都没有回呢;他甚至没有想要问问昊风·龙行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他甚至在自己苦苦挣扎着不死,想见他一面时躲开;他竟然没有参加自己的葬礼;他竟然在自己死后,都没有说一句真心话的诚意…… 回过头,可蕊皱起眉头:“你哭什么啊!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吧?” 昊风把头扭到一边,抹去眼泪:“你竟然喜欢这样的男人!” 可蕊笑着问:“很蠢是吗?竟然爱上他,竟然为他等了四百年!最蠢的是,我竟然一点都不后悔。我还是希望自己还活着,希望自己在他身边!你觉得很可笑吧!我竟然……” “没什么可笑的。如果是我,或许也会作这样的事。等上一百年二百年一千年,死不知悔!” “即使对方根本不爱你?” “即使她不爱我!” “白痴!” “有人比我更白痴!我只是想,有人却作了!” “你啊!真的很别扭呢!”可蕊伸手向昊风,“希望你能得到我得不到的幸福吧!我这人运气不好,希望你能遇到一个比你、比我都白痴的女子吧!我把全部的祝福都留给你……” 再次开始了时空转移的法术。在昊风为了抵挡那种痛苦而闭上了眼时,感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到自己脸上。“可蕊……”她终于还是哭了——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好骄傲的女子啊! 昊风睁开眼,已经回到宁山的山洞里了。 “可蕊!可蕊!!” 那个女子却没有出现。 昊风拿出那条水晶项链叫:“可蕊,你在吗?” 一瞬间,象是回应他的呼唤一样,本来不能发光的水晶发出了夺目的光。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不论昊风怎么呼唤,都没有可蕊的影子。 “‘……那你以后会怎么样?’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呢。等到法力消散,大概就会消失了吧?’ 昊风·龙行有点吃惊:‘不能再到天国或地狱吗?’ ‘不知道啊!我第一次使用这种只看过记载的魔法。’ ‘你竟然对自己使用这样的魔法?’ ‘当时只想到要做的事啊,那里想那么多了。再说,就此消失也没什么不好啊。反正我们本来也不会记得前世,知道来生。’ ……” 昊风忽然记起了这段对话。 她去了天堂吗?还是,已经消失了,连灵魂都不存在了?还是,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是自己的幻觉? 最好是幻觉吧。 昊风又呆了很久,才背起装满宝物的袋子,沿着原路返回。 离洞口还很远,昊风就感到地震般的晃动。闪电声、崩塌声和龙吼声一起传来。似乎是黑焰和风行在疯狂的攻击着洞口。 “黑焰!风行!你们在干什么?要活埋我吗!” 随着昊风的喊声,攻击停止了。窄小的洞口竟然一下子挤进了两颗龙头。 “昊风!!” “你还活着!” 黑焰和风行都快哭出来了。 昊风搂住他们的脖子:“你们怎么了啊?这是干什么?” “你已经进去一天一夜了,如果你再不出来……如果你为了陪我找宝藏……噢,昊风……” “我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原来不是幻觉……” 昊风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洞里的宝物运完。风行和黑焰把它们分成两份,各自背在身上。 昊风只要了那根水晶项链。 黑焰背的满满的背上几乎没有坐的地方了,昊风勉强的夹在两个大袋子之间,看着手里的项链:“可蕊,你究竟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只是我的一个梦?” “前面!昊风你看那是谁!”随着黑焰的叫声,昊风看到对面云层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绿炎!你来接我们吗?”黑焰高兴的迎上去。 昊风也高兴的说:“绿炎,你回来了!” 绿飞龙来到他们的身边:“我回到云雾山,你们不在,我就来迎接你们了。你们的旅程还顺利吗?” 昊风从黑焰的背上跳到绿炎身上,抱着它的脖子在云海中穿行,侧头看着黑焰和风行的身影,刚才的悲伤已经渐渐远去了…… “走吧,回云雾山!我们回家去!” 那条水晶项链被昊风·龙行珍重的放在盒子里。在项链下压了一张纸,那是昊风从书里找到的,关于“可蕊”的记载: 可蕊,四百年前月神殿的女神官长。本来是为神官收养的孤儿,天资聪明,十岁岁即取得神官资格,十八岁当选神官长,二十四岁病故…… 据说,她是继圣光明王之后唯一能使用时空移动法术的人。但她生前唯一一次使用该法术,是为一名寡妇到火灾前取回她丈夫的画像…… 二十四岁“病故”?当时的神官们并没有记载下事情的真相…… 昊风把这张纸放回盒子,有些怅然。因为只有他知道,可蕊是为何而死的。也只有他知道,可蕊第二次使用时空移动法术是在何时。可是,他却无法分清,他所知的一切,是不是梦境…… 第五章 朋友们的晚餐 夕阳旅店的老板把门帘卷了起来,到了这个时间,他已经不指望有什么生意上门了,而且关店之前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自从最后一个雇员也辞退了以后,这些事都要他自己动手来做,如果早点开始还可以省下蜡烛的费用。他这么想着,拖过扫帚胡乱地扫着,一会却停下了动作。明天就要这里结束了,今天做这些准备工作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想了想又继续手里的动作,他已经在这里经营了三十年,没有道理这最后的一天不好好的过完它。 门口的光线被遮挡了一下,一个人推门进来,悬挂在门上方的铃铛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老板连腰都没有直起来就说起了职业用语。 进来的人没有和他搭话,而是看着店里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我没有迟到啊。不对,我是迟到了,但是他们比我更迟而已。”他逆光站着,穿着一件旅行用的斗篷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老板看不清楚他的模样,直到他自己在那里咕哝了一阵子后才呼叫说:“老板,麻烦你准备四份晚餐,我的朋友们随后就到。” “请问您要吃点什么?”老板快速地盘算厨房里还有多少材料可以用。 “随便,能有一些酒和水果就可以了。”这是个一点都不挑剔的客人。 他在靠近门口的桌子边坐下来,放下了斗篷的兜帽,甩甩头,绿色的长发披在了肩上,一瞬间老板有种正午的阳光又回到了旅店里的感觉。他脸上挂着不比阳光逊色的笑容,坐在那里等他那些比他更迟到的朋友。“他是个羽族的半兽人,但是没有翅膀。”老板这样想着走进了厨房。 门铃第二次响起来,老板连忙端着刚刚准备好的饮料出去。 第二位客人正在脱着自己的斗篷,一边对绿发青年说:“我迟到了,可是比有些家伙还早是吧。”他把斗篷往桌子上一丢,坐下来扶着膝吐了口气说:“纵马狂奔了整整一天一夜,跑死我了!”看的出他确实经历了长途跋涉,连金色的头发都蒙上了一层灰尘。老板连忙把饮料送到他面前,却在他道谢的时候惶恐的退到了一边——这个金发男子身上的高贵气息使人很难直视他的面容。金发男子抓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那个绿发青年却“呵呵”笑起来:“就数你的路途最近啊。” 金发男子没好气地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个‘人’!” 绿发青年笑的更开心了:“我可听了好多次这句话了,没有别的理由了吗?” “没有!” “哈哈哈哈……”绿发青年索性大笑起来。 金发男子径自喝着饮料不理他,一会问:“猜猜谁最后一个到?” “这还用问,不是有个作什么都慢半拍的家伙吗。”绿发青年斩钉截铁地说,“就算他把时间弄成明年的今天我都不会奇怪。” “不用担心这个,我是把信寄给他妻子了,根据过去的经验,他最多迟到三天。” “除了要用在路上的时间,我这次只有两天时间。”绿发青年自从进来旅店后一直是洋溢着笑容,只有着一瞬间暗淡了一下,“不会又象上次一样,终究人也没有到齐吧。” “别说丧气话,你这红翅膀的小鸟——我记得他妻子以前是这样叫你的吧?”金发男子一脸坏笑。 “敢说我是动物,你活腻了!”绿发青年立刻扑上去,两个人嬉闹在一起。 最后一抹夕阳从旅店里褪去,老板点燃了蜡烛,门铃再次响起来。 “我又迟到了。”进来的人很惊奇地说,“这次竟然有人比我晚。” 金发男子和绿发青年一起说:“这一点我们比你还吃惊啊!” 来人把斗篷挂在门边,屋子里仿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是名有着水晶色眼眸的精灵少年(青年?他的外表实在很难让人对他使用青年这个字眼,虽然他的年龄可能不这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大一些),他本身就象可以发光一样,身体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让人眼前一亮。他看着桌子上慢悠悠地问:“葡萄,我可以吃吗?” “真是……”金发男子忍不住翻了白眼,他连盘子扔给精灵说,“以为这么久不见,你会长大一点呢,结果还是老样子。想想你的责任,对照一下你,真令人担心啊。”他笑着说反话,其实比任何人都信任自己的朋友。 “如果你没有拐骗我大姊的话,我就什么责任都不用负。”精灵指出让自己成为责任重大者的罪魁祸首。 “知道我是你姐夫就尊重一点,你姐姐养大你容易吗……”金发男子挺直了腰杆。 “这样的话……”精灵嘟起嘴指着绿发青年,“他不是要叫我舅舅。” “干吗扯上我!”绿发青年不干了——论起辈分他可是最小的——跳起来叫:“别以为你们名义上比我辈分大就可以欺负我啊!” “什么名义上啊,本来就比你大!”金发男子得意洋洋地说,“你应该叫我妻子什么啊?” “论年纪可是我比你大!” “论年纪是我最大啊。”精灵指着自己。 他们三个就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争了起来,吵吵闹闹,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最后金发男子和绿发青年干脆动起手来,你一拳我一脚,精灵忙抱着水果盘子躲到了一边。 天已经完全黑了,老板一直担心的看着外面,担心他们那最后一位朋友不能如期到达。 外面刮起了一阵大风,门铃剧烈地响起来。 一个人象被风卷着一样推门进来,带来了扑面的强风和刺鼻的血腥气。 “路上遇到一些状况。”他这么说,也没有用解释的口气,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朋友们一定能理解的态度。他没有象三个朋友那样用斗篷把自己整个包起来,简单的战士装扮上套了一件软甲,非常利落的打扮,只是现在上面沾满血迹,虽然他自己身上也有几道小伤口,但血想当然是敌人的,不过他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手上、脸上、宝剑上,连黑发也被血湿答答的沾成了一束一束的,他一进来就自己拿起了桌子上的斗篷擦起来。也许是他这样带着死亡的气息进来的缘故,旅店老板和他那双金色的眼眸眼神交汇时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觉得那样温和的神情下,那眼神却深邃的可怕。但是朋友们看着他,尽是笑意。 “为什么每次看见你你都这么狼狈?”绿发青年第一个上前不管不顾地拥抱他,结果自己也沾到了血,于是也扯过那件斗篷擦着。 “喂,你们两个,那是我的啊!是我的!”金发男子叫起来。 “小气!”绿发青年丢下斗篷,突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金眸男子趁机冲上去用力拥抱他一下子,理所当然的也把他弄了一身血迹,金发男子笑着回拥对方一下,只好自己也拿那件斗篷擦起来。 “怎么会有人比我还迟到呢?”精灵向往常一样留在最后一个,他也伸手抱抱金眸男子说,“现在想见到你很难啊,上次也是你没有来。” “当然啊,我们都是守护在自己的国度,他却要在整个大陆上东奔西走,”金发男子故做感叹地说,“谁叫他是风的帝王呢!” “风的帝王?”绿发青年马上说,“记下来,这个称呼会流传后世的。” “为什么要流传这种东西?”金眸男子皱眉头。 “因为这种东西容易流行啊。” 四个人一起笑起来。 朋友们终于聚齐了,四个人中,金眸男子和精灵的话少一些,另外两个人却是喋喋不休,吵吵嚷嚷,没完没了,有时候还会因为都抢着说话斗起嘴来。他们从彼此的家人,孩子,朋友一直说到了天气,收成,说到了军队和战争。 “刹拿到达这里还要多久?” “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最多一个月,南吏国绝对挡不住他!” “我看南吏国一定会投降的。” “投降也好,”金发男子沉吟着,“他们国内的军队现在一塌糊涂,投降的话免得平民受到更多的伤害。” “这样一来你的时间就又减少了。”绿发青年关切地说。 “半个月!”金眸男子说,“我看最多有这么久。” “半个月……”金发男子重重一击桌子,“足够了!” “说的好!”绿发青年也一拍桌子,“就是要这种气势!其他人要怕就让他们怕去吧,我绝对不相信刹拿是不可战胜的!” “可是大家一直这样怕下去也不行,只靠我们赢不了这场仗,”金眸男子说,“三天之后我会赶到你那里的,这一次让我来打头阵!是该挫挫他的锐气了!只要证明刹拿不是不败的战神,大家就会鼓起勇气来的。” “不,”精灵轻轻地说,“我来。”他看向朋友们,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笑意,“在热风沙漠,我的军队会先和刹拿相遇的,就让我来看看他吧。”他用天真的神情说出这些话,好象在向朋友们请求这个机会似的。 “不,还是我……” 精灵伸手阻止了金眸男子往下说,他看着门外一棵树下那团庞大的黑影说:“你不该让它去面对这一切的,至少不应该现在。” 大家都沉默下来。 “真是的,说好不谈公事的!怎么说着说着又到这上面来了!”绿发青年嚷嚷起来:“来,喝酒,吃东西!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也许要到战争结束了吧?”金发男子侧着头说。 “那就让战争早点结束。”精灵说着,好象战争结束象他吃葡萄这么简单。 金眸男子已经为大家都斟了酒,他先举起杯说:“喝一杯吧。” “干。”大家碰了杯,手却停在半空中,金发男子抓抓头说:“为什么干杯啊?”四个人一起大笑,看来他们谁也没有想好一个干杯的理由。 “不能为了战争,”绿发青年说,“就为了年轻的父亲吧!” “哈哈哈哈,”金发男子翘起二郎腿,“怎么样,羡慕我吧!” “那好,就为了年轻的父亲吧!干杯!” 老板悄悄走出了旅店,客人们并不需要服务,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听他们的交谈了。 夜色深沉,无月无星,就象这个大陆的未来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只有小旅店里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传出了阵阵笑声,旅店老板坐在门前,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一只夜鸟号叫着飞过,不远处有匹马受了惊嘶叫起来,前面树下,一个庞大的身躯挪动挪动,一切又归于安静。 老板觉得夜有些冷,但他坐着没有动,因为他心里在觉得,一直坐在这里的话,就可以看见曙光升起。“明天总是会来的。”他这么想着,还是渐渐进入了梦乡。 黎明,当老板回到旅店内时,客人们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三十枚金币和一枚美丽的绿色宝石。老板没有去看这些,他快步追出了门外,只看见在极远的天空中,一只飞龙的身影向上,升进了云层…… 当天下午,夕阳旅店停业,老板和周围的居民一起踏上了躲避战火的行程。 七天后,热风沙漠战役发生,精灵王独自对抗刹拿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大陆…… 第六章 相逢 “人类!你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打雷般的声音在男子上方咆哮着,巨大的龙头来回摇摆,好象要立刻咬下来一样。男子站在离黑龙的前爪不到五步的地方,仰着头看着黑龙,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么让我看看你的魔力吧,金银黑龙王,让我看看龙族第一魔法师的力量。” 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白皙清秀,及耳的金发,湛蓝的双眼,外貌看起来象个贵族公子,纤弱而俊美。他现在身上血淋淋的,那件原本华贵的外衣早已碎成了一条一条的抹布,沾满了灰尘,但是他的神态间却一点也看不出狼狈,用一副骄傲而且自负的神情看着眼前的金眼黑龙王,至于山谷中其它的飞龙他连扫都没有扫上一眼。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胆的人类。”金眼黑龙王眯起眼睛说。它本来是想把这个在它午睡时间跑进云雾山来的人类直接踩扁的,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上下打量着他。这时一只飞龙落到它身边,在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什么?”金眼黑龙王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人类的军队在谷口?他们很有胆量呀!”云雾山做为飞龙的栖息地之一,习惯性的不欢迎任何其他种族,这些人类想向这条禁忌挑战吗?金眼黑龙王这么想着,准备尽快把眼前这个人类踩死,然后去迎接新的战斗。 两只陌生飞龙的身影从谷口方向飞了过来,它们一进来就垂下双翼,低下头,用表示和平的姿态走到了金眼黑龙王面前。它们是受各自的骑士委托而来,并不想和云雾山的同类,尤是金龙王、金眼黑龙王这两只号称龙族第一战士、第一魔法师的龙王发生冲突。 “哼。”金眼黑龙王从鼻子里喷出一团火星,表示看见那两只正在向它行礼的飞龙了。 两只飞龙中的一只走向前几步,先向它自我介绍,又介绍了它的同伙,它们各自骑士以及骑士所属的阵营,然后说:“金眼黑龙王陛下,我们只是追踪这个人类来到这里,只要找到他了我们马上就走。” “走吧,走吧。”金眼黑龙因为没有仗打有点无精打采,懒洋洋地说:“把那个人类也带走。” “我不走,”人类男子依旧维持着笑容,“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金眼黑龙王,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飞龙。” “哈哈哈哈。”金眼黑龙王纵声狂笑,眼前这个人类明明被追杀的走投无路了,竟然还在妄想要做自己的骑士。它大笑着,考虑是不是要在那两只龙之前弄死这个男人。 “只有你配成为我的飞龙。”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骄傲。 在这一瞬间金眼黑龙王到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丝兴趣,它从来没看见过这么狂妄骄傲到不可一世的人类,而且还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刻。“你的名字,人类?”在那两只飞龙要带走男人之前,金眼黑龙王问。 “刹拿。” “刹拿?”金眼黑龙王思索了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找出这个名字,“就是那个扬言要一统天下,半个月前却在阴影高原全军覆没的那个家伙吗?打了败仗的老鼠。”金眼黑龙王对于弱者不屑一顾。 “失败的老鼠……”刹拿目光闪动,俊秀的脸庞显现出狰狞,“也许你说的对,失败者只是阴沟里等死的老鼠而已,可我不是,我,刹拿决对不会失败!” 金眼黑龙王完全把他这番话当做了一个失败者不甘心的最后挣扎,它看那只飞龙正准备带走杀拿,就把头放在爪子上,闭上眼,准备不再管这些事了。 “金眼黑龙王,如果我是胜利者呢?你会不会考虑成为我的飞龙?”刹拿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两只龙,还是看着金眼黑龙王。 “如果你是的话。”金眼黑龙王眼都不睁地咕哝,它示意那两只飞龙尽快带走这个人。 “如果在云雾山出手,那是对龙族的不敬!”刹拿这样说着,他一只手抽出长剑,一只手举起了魔杖,瞟了两只飞龙一眼说:“去吧。”他大步走在前面,仿佛是他在领着飞龙行动一样,两只飞龙也意示到这点,抢在他前面飞出了山谷。反正金眼黑龙王不屁护他他就无处可逃,终究是要出谷来面对外面的敌人的。 山谷外的草原上伫立着一支军队,大约有一千人左右,由人类、半兽人和少数精灵组成,他们一看到刹拿走出来,领头的将领便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这时那两只飞龙也迅速飞到各自的骑士身边,摆出了进攻的架式。 “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来。”刹拿淡淡地笑着说。 山谷外的喊杀声一直持续到了夜里,飞龙虽然号称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一切,但实际上它们的夜视能力只是比人类或其他种族强一点,现在从山口看出去,大部分飞龙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在不时闪现的魔法光茫中晃动而已。战斗还没有结束就是说明那个叫刹拿的男子还活着,不过大多数飞龙已经厌倦了这场战斗,纷纷回自己的山洞睡觉去了,少数几个留下来的,也是在讨论战斗结束后可不可从战场上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收藏品而已。 金眼黑龙王依然醒着,它认真的在观察着战场。和其它飞龙不同,金眼黑龙王拥有真正的夜眼,它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战场上的情况:刹拿背靠着山壁,面对剩下的大约一百名敌人,他的魔杖已经拆断了,因为手臂受伤,所以双手握着他的剑,随着剑光一闪,一个庞大的身躯倒了下去——刹拿杀死了敌人阵营中最后一只飞龙。 金眼黑龙王缓缓点着头,不能否认,这个叫刹拿家伙确实有强大的力量,不过,只有活到最后的才可以被称为强者,刹拿现在不仅无法再使用魔法了,而且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他面前的敌人却至少还有一百多。能够和千人对抗到这种程度确实不容易,但是金眼黑龙王不相信他可以坚持到最后。 战斗整整又持续了三天。 看起随时都会倒下去的刹拿一直靠在山壁上,一步都没移动过,包围他的敌人随着向他发动攻击的次数在逐渐减少,当第四天的太阳升起时,刹拿大吼一声,最后一名敌人的头颅飞了出去。 刹拿用剑支撑住身体,低头喘息一会,然后仰天狂笑起来。 “你确实很强大。”金眼黑龙王飞落下来,俯视着他。 “做我的飞龙!”刹拿再次骄傲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金眼黑龙王环视战场,看着那些飞龙、精灵、人类、半兽人的尸体,这些全是这个男人独自击败的,他不仅是个强大的战士,也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世界上可以同时做好两件事的人很少,可是他却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做到,而且现在他还想更上一层楼,成为一名龙骑士。“我记得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只飞龙曾经想让你成为它的骑士。”金眼黑龙王说,“为什么放弃了那个机会?” “我把它杀了,因为它不配!”刹拿泰然自若地说,“我要的是你金眼黑龙王。” “你以为你有资格成为我的骑士吗。”金眼黑龙王对他的骄傲很不以为然。 “除非你永远不想要一个骑士了,否则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刹拿虽然伤势加上疲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可一世的气焰却一点也没有减弱,“我们将是最强大的!无人能及的强大!世间将永远记住我们的名字,记住有些强者是永远不会被超越的。” “强大……”金眼黑龙王眯起了眼,它很喜欢这个词。 地平线上又出现了一支军队的影子,那是刹拿的敌人前来增援的部队。刹拿冷笑着在衣服上拭了剑,随手捡起了一根成了精灵法师遗物的魔杖。他是那种决对不会放弃抵抗的人。 “啪。” 金眼黑王用尾巴打掉了他手中的魔杖。“那种东西不配给你使用,我记得我的收藏品中有柄不错的,你等着。” 刹拿看着金眼黑龙王飞入山谷的身影,露出自信的笑容。 当金眼黑龙王再次飞来,把柄魔杖放进刹拿手中时,刹拿没有再做讯问,他进接跳到了金眼黑龙王背上,金眼黑龙张开双翅,带着他向远处的军队飞去,一只金龙从云雾山中冲出来时,正好只看见刹拿骑乘金眼黑龙王的那一幕。 “黑龙,回来!我们龙族根本不需要骑士,我们根本不需要介入人类的争斗!”金龙为自己一只在睡觉感到气恼,竭力的呼叫着,但是回答它徒劳无功的呼叫的,只是黑龙扑入敌人当中的兴奋的吼叫…… “呼……” 龙的大口呼吸在小山谷中引起了一阵惶乱。 金龙从爪子下面抬起头,它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八百年了,可是它还是常常会想起来。金龙想着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没有能够阻止黑龙选择刹拿做骑士,也没有能够阻止龙族大规模的介入战争之后,金龙就一直独居在这处荒凉的山谷中,与其说它失去了知道外界情况的兴趣,不如说它是失去了知道外界情况的勇气。现在它摇摇头,准备再睡上一觉。 谷外食人魔的吼叫声打断了金龙的睡意。这片荒原中到处都是各种怪物,虽然它们不敢进入金龙的山谷中,但是对于其他的生物却不会客气。听它们的反应,似乎是令它们十分垂涎的“食物”进入了它们的地盘。“食人魔喜欢的食物还能有什么呢?”金龙淡淡地笑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在一瞬间便结束了,食人魔们的惨呼嘎然而止。不一会,山谷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青年穿着沾满了血迹的盔甲,他迎着金龙王的目光走来,深深行了个礼:“金龙王,我是铠·至,我来这里是为了成为你的骑士,只有你有资格和我一起去打败刹拿!” 金龙抬起了头,太阳正照入这个小小的山谷,青年背对阳光傲立,仿佛那里站的,正是战神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