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刃Ⅲ·双刃》 序章 对于矮人洞穴无情的黑暗来说,火炬的光线显得如此贫乏。烟气漂浮在黛丽·科蒂(Delly Curtie)的周围,刺激着她的眼睛和喉咙。同样刺激她感官的还有这个大房间里其他人类持续不断的牢骚和抱怨。理事瑞吉斯(Regis)已经宽厚的为这些外表讨厌的人分派了很多套房间。奥伯德王(King Obould)和他的兽人大军南侵时掠夺了许多村庄,而他们都是那里的难民。 黛丽提醒自己不要对这些人太过苛责。他们都蒙受了痛苦的损失,许多人是家中唯一的幸存者,某个被彻底掠夺的村庄甚至只剩下三个居民!而瑞吉斯和布鲁诺(Bruenor)所能提供的最像样的条件对人类而言并不合适。这想法冲击着黛丽的感情,她回头瞥了一眼她那刚学走路的孩子——柯儿森——已经在一个小摇篮里睡着了。寇蒂·寇尔普森(Cottie Cooperson)——一个细长胳膊,稻草色头发和眼睛,意志消沉的女人——坐在睡着了的孩子旁边。她双臂紧紧交叉在胸前,不断前后摇晃着身体。 黛丽知道她正回忆着自己被杀的孩子。 这可怕的思路自然使黛丽冷静下来。柯儿森不是黛丽的亲生女儿,但她收养了这个女婴。因为沃夫加(ulfgar)收养了柯儿森,接着又接纳黛丽成为旅伴和妻子。黛丽欣然,甚至有些热切的跟着他来到秘银厅(Mithral hall)。她曾认为自己是善良且宽大的。她承认他的冒险精神,她在他跨过某些必需经历的障碍时陪在他身旁,而丝毫不曾考虑自己的愿望。 黛丽笑容里的凄楚多过喜悦。这可能是这年轻女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认为自己善良而且宽大。 但矮人的墙壁封闭着她。 黛丽·科蒂从没想象过她会怀念在路斯坎(Luskan)街道上的生活——那种处于边缘的,多数时间半醉而每晚都在不同男人臂弯中的生活。她想起了机敏的莫里克(Morik)——一个极好的情人:艾伦·贾德佩客(Arumn Gardpeck)——酒馆老板,对她而言是父亲般的存在。她也想起了裘西·帕杜斯(Josi Puddles),并且发现在回忆起他无疑很愚蠢的傻笑时竟有了些许安慰。 “不,你在犯傻。”女人低声咕哝道。 她摇了摇头把回忆甩到一边。和沃夫加以及其他人在一起才是她现在的生活。她告诉自己战锤一族(Clan Battlehammer)都是好人。他们往往偏执,一贯善良,有时荒唐可笑。在他们那种典型的粗鲁外表之下,他们其实是很可爱的一群人。他们有些穿着出人预料的衣服或盔甲,另一些有着奇怪而滑稽的名字,而大部分都有狂野荒唐的胡子。但这一族显示出的心胸黛丽之前从没见过,也许甚至是从艾伦那里。他们对待她像对待亲族一样,而对剩下的其他人来说至少是尝试着这么做。 这点不可否认。 偏好的差异,人类和矮人,就像这洞穴中令人窒息的空气一样。而自从秘银厅所有外部的大门都被关住并封死以后,空气无疑会变得更加混浊。 “啊,但为了再一次感受到风和阳光!”房间中的一个女人叫道,并举起一壶蜂蜜酒,就好像她读到了黛丽每一个的想法。房间中所有的人都举起酒杯回应,碰杯声不绝于耳。黛丽意识到几乎所有人又要再次喝醉。他们无家可归。而酒精能减轻他们无助的挫败感,缓和对于奥伯德王侵略的可怖记忆。 黛丽略过那些桌子又查看了一下柯儿森。基于她在路斯坎做女侍的经验,她同意照看这群人。她在经过的每个地方都能捕捉到只言片语,而每一个想法都束缚了她,蚕食着在她心中仅剩的那一点小小满足。 “我要在银月城(Silverymoon)建一间铁匠铺!”一个男人宣称。 “呸!银月城!”另一个听起来很像矮人,操着一口粗糙方言的人争论说,“银月城除了一堆跳舞的精灵啥也没有。你还不如去桑德巴(Sundabar)。住在那的人知道合适的生意,你当然能找到更好的活计。” “银月城更开明,”另一个桌子上的女人争辩道,“而且不管怎么说,毕竟更漂亮。” 这和黛丽曾听到的描述秘银厅的词句几乎没两样。而在许多方面,秘银厅并不负它的名声。的确,就矮人那独特的方式来说,布鲁诺和他的族人对她的接纳已经够好的了。秘银厅的景色也差不多和路斯坎的港口一样棒。现在黛丽已经知道这景色也会很快流于单调。 她穿过房间,向柯儿森的方向走去。那孩子虽然还在睡,但已经和其他在这个烟雾弥漫的隧道中的人类一样咳嗽起来。 “我是很感谢理事瑞吉斯和布鲁诺王的,”她听到一个女人这么说,好像又一次读到了她的思想,“但这里不是人类该待的地方!”女人举起了她的酒壶。“那么,为银月城或者桑德巴!”她说,“或其它任何能看到太阳和群星的地方!” “艾沃伦德(Everlund)!”另一个人叫道。 黛丽·科蒂身旁冰冷地板上的摇篮里,柯儿森再次咳嗽起来。 而在女婴旁边,寇蒂·寇尔普森摇晃着。 序言 我看向山腰,除了那些鸟叫声,一切都是安静的。那里就是那样。那些鸟,一边呱呱叫着,一边把喙刺入再不能视物的眼球中。乌鸦在下降到布满死亡的地方时不会盘旋。在盛宴面前,它们像蜜蜂飞向花朵一样直冲它们的目标。它们是清洁者,和爬虫、雨水以及无休无止的风一样。还有一直存在的不停流逝的时间。一天一天,各个季节,似水流年的交替。 而一切结束之后,只有白骨和岩石残留下来。哀号和腐臭都会消失,血迹会被清洗干净。那些能证明倒下的战士曾经是个人的东西也被养肥的鸟带走了。 留下枯骨和岩石渐渐交杂在一起。风雨会把骨架拆散,时间会埋葬掉一部分,而剩下来的渐渐无法分辨,也许,除了那些最细心侦察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这样。有谁还会记得那些死去的人,还会记得他们——不管哪一方——得到的那些补偿呢? 当一个矮人面对战斗时,他脸上的表情无疑主张这样的努力是值得的,保卫家园的战争是崇高的。对矮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为朋友而战更值得尊敬的了。他们的社会是被忠诚心和浴血奋战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对个人来说,这也许是一种很好的死法。一个正派人生的可敬的终结,或者是因为最后的牺牲而变得可敬的人生的终结。 但我总是禁不住想知道,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这全部的意义是什么呢?这些代价、价值和利益?奥伯德能成就任何值得这成百上千的牺牲的事情吗?他获得的利益能长久吗?矮人们在这绝壁上的固守又能给布鲁诺的族人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那他们就不会在秘银厅那些更易防守的隧道中逝去了吗?而几百年之后,当活着的人都灰飞烟灭,还有人会在意吗? 我想知道是什么把光荣的战斗烙印在如此多有意识的种族的心里,我自己的族人当然也包括在里面。当我看着斜坡上那一片狼藉的尸体时,我看到了不可避免的空虚的景象。我想象着痛苦的哭喊。我头脑中响起了面临死亡的战士呼唤爱人的声音。我看到了挚爱的友人随着塔楼一同倾覆。诚然,这些实际存在的残骸——这些碎石和骨架——很难与战斗的时刻相称。但我想知道的是,是否有些别的什么,一些更飘渺而伟大的存在?或者说我担心的是,是否有什么迷惑了我们,驱使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奔向战场·循着这条思路,当战争的记忆远去,我们是否是如此渴望成为某个伟大事物的一部分,以至于我们把安静平和抛到一边?我们是否把和平与无聊及自满同等看待?也许我们都保有战争的余烬,只是那些痛苦尖锐的回忆钝化了它,而一旦时间治愈了伤痛,抑制它的东西就消散了,那些火焰会再一次燃烧起来。在一个较小的尺度上,当我认识到我不适合安逸和自得的生活时,当我承认只有吹在面颊上的风、脚下的足迹和冒险的旅程才能真正令我喜悦时,我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那余烬。 我将确实留下足迹,但如果我像奥伯德一样带着军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这里还有更多道德方面的问题要考虑,那散落在岩石间的累累白骨就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我们为了权力、集团与荣耀而征战,但在渴望通向伟大的路上,那些东西又得到了什么呢? 有谁还会记得那些死在这里的人,还会记得他们——不管哪一方——得到的那些补偿呢? 每当失去所爱之人,我们必然会下定决心此生都要铭记他/她。但当前的争斗往往会吸引我们全部的注意力。然后经年累月,我们将不再频繁地想起那些逝去的人。令人感到内疚的是,如果连我都不再记得我的父亲和导师扎克那梵(Zaknafein),那个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人,又有谁会记得呢? 而如果不再有人记得,也许他就是真正的逝去了。年复一年,负罪感慢慢减轻,因为我们渐渐地忘记更多,并且自私地转而为我们依稀记得事称赞自己。也许负罪感会一直存在,因为到最后我们都是自我中心的生物。这是每个个体都无法否认的真实。说到底,我们所有人都是用我们自己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的。 我曾听说父母们在生了小孩之后不久,就表现出对自己生死的担忧。在孩子最初的12年生命里,这种忧虑会一直困扰着父母。他们会死么?这种担忧不是为了孩子——当然这种忧虑也是存在的——更多的是为他们自己。在孩子长到足够大,能牢牢记住他之前,哪个父亲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呢? 因为除了他们,谁又能从碎石间的枯骨里看出他的相貌?谁又能在乌鸦扑来之前记下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 我希望乌鸦会盘旋并随风而去,而那些音容会在记忆里永存,以提醒我们曾经的伤痛。当呼唤荣耀的号角响起,在军队再次践踏散落在石间的白骨的之前,让那些逝去的容颜提醒我们所要付出的代价。 眼前是使人警醒的景象——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岩石。 耳边是惊心的警铃——那些乌鸦刺耳的叫声。 ——崔斯特·杜垩登 第一章 为了吾子之爱 “我们必须快一点!”人类说。对于在他周围行进着的四十多个矮人来说,这几乎已经是这天早上的第一百次了。盖伦·福斯(Galen Firth)看起来极不适合这火炬照明,烟雾弥漫的隧道。以人类的身高,他比这矮小的,长胡子的种族高出不止一个头和肩膀。 “我已经派出斥候了,他们正在尽快工作,”达格纳将军(General Dagna)回答道。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可敬战士。 这个老矮人伸展了一下他的宽肩膀,把他脏脏的黄胡子塞到他的厚皮带里,接着以他犀利的目光估量着盖伦。这种凝视曾让战锤一族的矮人们好几十年都只能低头避开。达格纳成为倍受尊敬的指挥官的时间比任何人所知的都要长久,远在布鲁诺成为国王,甚至影龙烁影率领灰矮人攻占秘银厅之前。 作为战士和指挥官,达格纳全凭功绩才得到如此地位,而没有人质疑他的领导才能。许多人曾期望达格纳能指挥守护者之谷(Keeper's Dale)保卫战,甚至是在可敬的班纳克·布劳南威尔面前(Banak Brawn-anvil)。当这些都没发生,他们又假设在布鲁诺去世之后,达格纳会成为秘银厅的代理。 事实上,这些机遇都摆在了达格纳面前,他也正处于一个有利的位置。但他都拒绝了。 “你不会让我命令我的斥候快点往前冲以便让巨魔得手,对不对?”达格纳问道。 盖伦·福斯顿了一下,但是他眼睛不眨,也没有掉队。“我想让你的队伍尽快移动,”他回答说。“我的城镇受到猛烈攻击,很可能已经陷落了。而在南方,在这些该死的隧道之外,许多人正处于可怕的危险中。矮人自称是我们的同盟,我原以为这会让你们更有动力。” “我什么也没自称过,”达格纳快速的说。“我只做代理人和国王命令我做的事。” “所以你就对阵亡者无动于衷?” 盖伦鲁莽的问题让附近的其他几个矮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这问题是对达格纳提出的,而这个骄傲的矮人在几十天前刚刚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达格纳长时间地狠狠瞪着这个人类,以便忘记会唆使他做出猛烈回应的尖锐的言词,记起他的立场和责任。 “我们已经在以最快速度前进了,但如果你还想更快些,随你高兴。我会命令斥候决不阻拦你。很可能我们在前面的通道里会发现你已经被巨魔咬烂了,然后我们会跨过你的尸体继续前进。很可能你在奈斯姆(Nesme)的亲戚——如果还有的话——没有你也能得救。”达格纳停住话头并且足足瞪了盖伦·福斯一分钟,以确保他被吓住了。“当然,也可能不会。” 这话看起来让盖伦冷静多了。他大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转身继续前进并故意重重的跺着脚。 达格纳瞬间移动到他旁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要不爽随你便,”矮人说,“但你最好安静点。” 盖伦从矮人的钳制下抽出胳膊,并愤怒的瞪回去。 附近的矮人轮流看向他们两个,都想看看达格纳会不会把这个白痴的鼻子揍扁然后放任他在地上蠕动。盖伦是直到最近才变成这样的。几天前,这五十个矮人和他一起走出秘银厅。他们接到理事瑞吉斯的命令,去解救被围困的奈斯姆居民。他们保持坚定的步伐直直前进,直到在隧道里被一群巨魔袭击。那场战斗让他们一直往南跑出隧道,到了巨魔荒原的边缘,但盖伦·福斯经过计算,发现他们往东偏的太远了。因此他们折回西面,并发现了更多的隧道。不顾盖伦的抗议,达格纳决定他的队伍最好还是在这个向西的地下通路里前进。这里和秘银厅往南的隧道截然不同——泥土多于岩石,树木的根须悬挂在他们头顶,而四周黑色的泥土里总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扭动。一切只会让盖伦倍受折磨。这个隧道更加低矮憋闷,也更狭窄。矮人们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背后还有巨大丑陋的巨魔追击的时候,但这让盖伦一半时间都只能弯着腰前进。 “你把老年人逼得太紧了,”一个叫范德·坚锤(Fender Stouthammer)的年轻矮人在一次休息的时候评论道。他和盖伦离开大部队,在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休息,以便让盖伦伸伸他的腿,虽然这对改善他愠怒的心情丝毫不起作用。 “我的理由是……”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也都感同身受,”范德保证说。“我们对秘银厅的感情和你对奈斯姆的感情是一样的,这你不能怀疑。” 对范德息事宁人的态度,盖伦毫不买账。他在矮人脸前面晃动着他的长手指,距离近到让范德不得不克制着自己想把他的手指咬下来的冲动。 “你能知道我的感受吗?”盖伦咆哮着。“你知道吗?我儿子很可能正蜷缩在寒冷的地方,也可能被巨魔包围甚至杀害了。你知道我邻居的命运吗?你知道……” “达格纳将军失去了他的儿子。”范德打断他,而这让盖伦收敛了一点。 “他叫达格纳比特(Dagnabbit)”范德接着说。“对所有的族人来说,他都是一个坚毅的战士和忠诚的伙伴。他在浅水镇被兽人包围,保护他的国王和亲人到最后一刻。他是达格纳唯一的儿子,而且和他父亲一样前途无量。矮人诗人们会长久传颂达格纳比特的名字。但我想这既不能平复老达格纳沸腾的血液,也不能抚慰他心上的裂痕。现在你出现了,一个短命、阴沉又不屑一顾的呆子,破坏这破坏那,好像你的需求比我们任何人所知的都要重要似的。呸,我试过别把你放在心上。我试过从你的角度考虑。但你要知道,你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如果不学着闭上你的臭嘴,你更可能被靴子踩进石头里,而不是再次看到自己的家。” 盖伦·福斯明显愣住了,他坐在那里结结巴巴了足有一分钟。 “你在恐吓我,奈斯姆的骑士吗?”他最后试着挤出一句话。 “我在告诉你,以朋友或敌人的身分,你自己选。在隧道的每一个拐角都和达格纳作对帮不了你或者你的族人。” “这隧道……”男人顽固的争论道。“我们应该在外面,这样更有可能听到我族人的呼救声,或者看到他们点的火堆!” “或者发现我们被一群巨魔包围,这样听起来更棒不是吗?” 盖伦·福斯哼了一声,轻蔑的抱起胳膊。范德接到暗示,起身要离开。 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你还是表现得像面对着一群敌人或者追债者一样。如果奈斯姆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傻到看不出来谁是朋友,那谁会怀疑巨魔不是为世界做了件好事呢?” 盖伦·福斯颤抖着,那一瞬间范德有一半希望这个男人会跳起来并试图掐住他的脖子。 “我是以朋友的身分去秘银厅的!”他争论道,声音大到足以吸引达格纳和其他矮人的注意,而他们在隧道底端的主洞穴里。 “你在危急时刻来到秘银厅,除了抱怨什么也贡献不了,并且要求一大堆,”范德纠正说。“即使这样,理事瑞吉斯和所有的族人,还是接受了作为朋友的责任——不是负担,是责任,你这个蠢才!我们在这不是因为我们他妈的欠了奈斯姆什么,也不会要奈斯姆什么该死的东西。而到了最后,你自己该聪明得知道我们都希望什么。那会让你发现你的儿子,还有镇上的其他人都好好的活着。” 这直率的评价让盖伦停顿了一下,然后在他还没决定是要尖叫还是打人之前,范德站到他跟前,轻蔑的“呸!”了一声,然后按这男人的方式晃着他布满老茧的手。 “你应该少弄出点动静来,对吗?”达格纳将军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过来,他一直看着这两个人。 “很高兴和你说话,”范德对盖伦说,接着再次摇了摇他的手。“想想我说的,或者不,随你选。” 盖伦·福斯慢慢后退,离开矮人,并穿过主洞穴里的人群。他倾斜的走着,好像是要防备那些确实地刺激到他的言词一样。 范德对此很高兴,如果不是为了其它事情的话,那就是因为盖伦·福斯和奈斯姆城的缘故。 托斯-安·阿穆苟(tos’un Armgo)敏捷优雅而安静的在低矮的通道中移动。他嘴里叼着一只短矛,手上拿一把带锯齿的利刃。矮人们又回到地下让暗精灵非常高兴。他在地面上总感觉很容易受到攻击。一个声响让他停了下来并更贴近石头墙壁,他柔韧的形体融入了缺口和凹陷之中。他把他的卓尔魔法斗篷裹得更紧一点——这斗篷能让他躲过最细微的察看,然后脸朝向石头,只露出一只眼睛窥视。 几分钟之后,托斯-安放松下来,因为他听到矮人们又回复到常态,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他们认为回到隧道里安全的,因为他们相信已经把巨魔远远甩在后面了。毕竟,什么巨魔会在那场遭遇战发生几天之后还继续追击他们呢? 没有巨魔,托斯-安知道,并讥笑这个想法。矮人们没有料到他们低级的,像野兽一样的敌人在和两个暗精灵一起行动。追踪他们,带领叫普罗夫-非特(Prof-fit)的双头巨魔和他发臭的队伍回到隧道的第二个延长处,对托斯-安来说是小菜一碟。 卓尔回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他的女祭司同伴珂尔丽可·苏恩·薇特(Kaer'lic Suun ett)正等在那里。她蜷缩在一块靠墙的圆石上面,隐藏在魔法斗篷里。而如果不是她在他回头的时候移动并举起一只胳膊,就连托斯-安都没法看到她。 她用卓尔精灵复杂的手语向他传达命令, 托斯-安做了一个深呼吸并本能的摸到了嘴里叼着的短矛。矛尖上淬了卓尔特制的毒药——一种使人瘫软的混合品,它的可怕药性几乎没人能抵抗。过去几年中托斯-安已经从珂尔丽可和他另两个卓尔同伴那里无数次听到了这种命令,因为他是队伍中抓捕俘虏最内行的一个,特别是当目标在一大队人马中的时候。 托斯-安踌躇了一下并把他空着的那只手移到珂尔丽可能看到的地方,然后问道,我们必须去吗?他们很警觉,而且数量不少。 珂尔丽可马上回应,我要知道这只是一个落单的队伍还是秘银厅的先遣队! 托斯-安的手立刻回到了短矛上。在这种事上他不敢和珂尔丽可争吵。他们是卓尔,而在卓尔的国度里,即使是对这个远离幽暗地域城市的队伍来说,女性的地位都高于男性,而蜘蛛神后罗丝的祭司,比如珂尔丽可,地位更是最高的。 斥候转身滑到地面上,接着半走半爬地接近他的目标。当他听到矮人提高声音和那个部队里唯一的人类争吵时,他暂停了一下。卓尔移动到一个便于隐藏的位置等待时机。 很快的,远处的几个矮人让这两个人安静下来,靠近托斯-安的矮人嘟哝了句什么并把人类赶开。 托斯-安只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停下来仔细聆听,直到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普罗夫非特的战斗队接近时的噪声。 托斯-安滑行进去。他左手持矛刺中矮人的肩膀,同时右手的刀精确地滑过矮人的喉咙。这本会成为致命一击,但托斯-安偏转刀锋使之不会切断主血管,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在瑟布林河附近的一座塔里把这技巧运用在一个矮人身上。当然最后他的切割是会致死的,但时间不会很久,不会长到珂尔丽可介入并用蜘蛛神后赐予的咒语来救回这个倒霉生物的命。 虽然,托斯-安想,俘虏肯定更希望他已经死掉了。 矮人快速移动并想叫出来,但他的声带已经被割断了。接着他想要弄出些动静,但毒药已经侵入体内。血从伤口中涌出,矮人倒在地上,托斯-安滑了回去。 “呸,你就是个大嘴巴!”大部队那边有人轻声叫道。“你得保持安静不是吗,范德?” 托斯-安继续后退。 “范德?”声音听起来更紧迫了。 托斯-安伏在墙壁和地面的拐角之前,尽量蜷缩起来并用魔法斗篷隐藏形体。 “范德!”他面前的一个矮人喊道,托斯-安为他的机敏微笑,他知道愚蠢的矮人肯定会认为中毒的同伴已经死了。 整个营地开始躁动不安,矮人们跳起来并握紧武器,这让托斯-安想到珂尔丽可的抓捕行动也许会让普罗夫菲特和他的巨魔们付出昂贵代价。而卓尔在最初的袭击中的代价只是吃了一惊而已。 当然,对黑暗精灵来说,这只会让战斗变得更加快乐。 几个矮人为范德喊了起来,但博纳巴·铁帽(Bonnerbas Ironcap)的声音盖过了他们,他离他们摔倒的同伴最近。 “巨魔!”他叫道,而即使他的同伴们没注意到他的话,他们也注意到了那些卑劣野兽的气味。 “退到火堆旁边!”达格纳将军命令道。 博纳巴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离可怜的范德只有一步之遥。他没有后退,却向前抓住了朋友的衣领。范德翻了过来,而博纳巴屏住了呼吸,他清楚地看到了鲜艳的血线。矮人毫无生气的瘫软着,没有知觉。 博纳巴相信范德已经死了,或者是很快就会死。 他听到巨魔向他袭来,然后抬头,接着意识到他很快就要步范德的后尘,进入莫拉丁(Moradin)神殿了。 博纳巴后退一步捡起战斧,凶狠的横扫过离他最近的一个弯着腰的巨魔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那家伙挣扎着向后倒去,但还没等它撞到地面,它就被另两个袭击博纳巴的巨魔撞得翻滚着飞了出去。 矮人再次挥动战斧,并转身想逃,但一只长着利爪的手攫住了他的肩膀。博纳巴接着了解到这野兽恐怖的力量,因为他突然旋转着向后飞起,双腿像坚硬的树干一样弹开。他摔在地上,痛苦的蜷起身体。虽然,狂暴的矮人用战斧不断挥砍,他也确实击中了几次。但巨魔包围了他,挡在他和达格纳还有其他人之间,令可怜的博纳巴无处可逃。 一个巨魔伸手抓他,而他猛击对方的胳膊,把它从肘部砍了下来。巨魔嚎叫着后退。但接着,就在矮人试图滚到一旁并站起来时,一个博纳巴平生见过的最大最丑的巨魔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那个恐怖的双头野兽紧盯着他,两张扭曲的脸都在咧嘴笑着。它伸手向下抓来,博纳巴奋力挥砍。 战斧挥空的同时,矮人意识到他被愚弄了,而在他能够回防之前,一只硕大的脚重重地踩了下来,将他踩进了石头地面。 博纳巴试着挣扎,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想要呼吸,但那压力实在太大了。 巨魔推开倒下的矮人前进的时候,达格纳将军只能咆哮并默默咒骂自己,竟然如此毫无防备地让他的部队落入敌手。疑问和咒骂搅乱了他的头脑。愚蠢发臭的巨魔怎么可能跟踪他们回到隧道呢?那些野兽是如何侦察到这个难以接近的地方的呢?而达格纳认为这里很安全,可以休息一下,吃顿饭。 虽然如此,老练的指挥官还是很快让头脑冷静下来,接着开始吼出命令让他的队伍保持阵形。他首先想到的是退回到更低的隧道中,好让巨魔们腰弯得更厉害,但矮人的本能告诉他应该留在原位,让手边有现成的火源。他命令战士们在篝火的远端组成防御性的阵线。达格纳自己指挥反攻,让五个矮人并肩组成第一道防线,挡住巨魔的攻势。 “挡住!”他一边用战锤猛击一边反复喊道。“击溃它们!”他向身边挥着战斧的矮人下达命令。“别急着刺穿它们,否则它们会有机可乘!” 另一个矮人显然明白了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火堆远端的原因,他翻转斧子,开始用背面乱敲猛击最近的巨魔,以防止它接近。 全部五个矮人以同样的方法战斗,盖伦·福斯也跑到达格纳身后,开始用他的锋利长剑挥开敌人。然而,他们知道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因为越来越多的巨魔聚集在第一道阵线之后,只靠本身的重量向前推进。 想到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达格纳愤怒的咆哮着抽打敌人。他的攻击如此猛烈以至于有一个巨魔被他肮脏的锤子硬生生扯下了胳膊。 那个巨魔看起来甚至都没有发现到它前进了,而达格纳意识到了他的错误。他挥砍过度,已经露出破绽了。 但巨魔突然退了回去,达格纳惊叫出声,赶忙低头躲避。因为第一支火把——来自盖伦·福斯的问候——加入了战局。那男人越过低着头的达格纳,将燃烧着的火把刺向巨魔。那生物连滚带爬躲开火焰的样子是多么狼狈呀! 巨魔确实是强大的对手,据说——当然也是事实——如果你把巨魔切成一百片,结果就是会有一百个新的巨魔,因为每一片都能再生成一个完整的生物。但即使如此,它们还是有弱点,一个国度中每个人都知道的弱点:火能阻止它们的再生。 巨魔惧怕火焰。 更多的火炬传给了达格纳和其他四个矮人,巨魔后退了,但也只有一小步。 “为了范德和博纳巴,前进!”达格纳叫到,而所有的矮人都在响应。 但另一边传来了一声惊叫:“隧道里全是巨魔!”,接着另一个警告直接从达格纳身后传来。 所有的隧道都被堵住了。达格纳立刻知道他的矮人们被包围,无处可逃了。 “我们有多深?”将军喊道。 “天花板上就有树根,”一个矮人回答。“不会太深的。” “那就让我们出去!”老矮人命令道。 立刻,逐渐收紧的包围圈中心的矮人们行动起来。两个矮人把一个拿着鹤嘴锹的同伴举高,他开始在隧道顶上猛凿起来。 “笨蛋,在下面!”达格纳叫道,并且知道对于他值得信赖的战友而言,这一句话就足以表达他的全部意思了。 “还要绑起来!”不止一个矮人又加了一句。 “盖伦·福斯,你去撑住洞口!”达格纳向人类吼道。 “你在干什么?”人类询问。“继续战斗,好矮人,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达格纳将他的火把向前插去,面对着他的巨魔匆忙跳开。矮人迅速回身猛推了盖伦一把。 “转过去,你这白痴,把我们都弄出去!” 困惑的盖伦不情愿地脱离战局的时候,日光正好出现在篝火的左上方。那两个矮人使劲一扔,将矿工送了上去,他攀住洞口,爬上地面。 “安全!”他报告说。 盖伦明白了这个计划,冲到洞边,接着立刻开始运送矮人们。不过,每上去一个人他都必须暂停一下,因为上面的矮人传下来更多的木头以保证火源。 达格纳点点头然后加强他的战线,五个矮人狂暴英勇地战斗,相互配合的移动防止了巨魔的推进。但矮人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而且达格纳非常清楚他的两个同伴——范德和博纳巴——必死无疑了。 不屈不挠的老矮人把这不祥的念头赶出脑海,而它们甚至还没开始让他想起丧子之痛。他专注于他的愤怒和急迫的现状,奋力向前,战锤和火把抽打着敌人。他感觉到热度在身后不断提升,因为他的战士们开始加强火势。如果他们想坚持到把队伍中的最后一人也救出隧道并逃到旷野里,他们就确实需要炽烈燃烧的火堆。 “到前面来!”这声叫喊针对的是达格纳和他的战线。 全部五个矮人整齐划一地跳上前去,狂暴地战斗,迫使巨魔们后退了一步。接着他们又集体跳回来,稳住阵脚。 燃烧着的灌木和干柴飞过他们的头顶,弹射进巨魔群中,使它们争先恐后地拼命逃开。 然而,当达格纳看到这有效的阻击网的时候,他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在这混乱的战线之外躺着他的两个同胞,而他确信他们已经死去了。随即,他和另四个矮人退回到洞底,站到仍在不停运送矮人的盖伦身后。 隧道中的烟雾越来越浓,因为灌木和干柴源源不断地传递下来。一队矮人不停地把它们送到火堆里。灌木——大部分是松木的树枝——很快就能猛烈燃烧起来,接着就被扔过去阻挡最接近的巨魔,同时新的干柴投进柴堆,以接替那些燃烧起来后被扔进敌阵的部分。渐渐的,矮人们筑起了一道火墙,封住了所有妄图接近的敌人。 他们的阵线渐渐变薄,因为有更多的矮人爬上了地表,盖伦不知疲倦的把他们送到正等待着的同胞手里。接着,因为矮人们的数量减少到了几个,他们的攀爬便愈加迅捷。 达格纳身边的一个矮人催促他离开,但执拗的老灰胡子无视他的意见,把另一个矮人拍到一边,正推进盖伦·福斯等待着的手里。他出去了,然后一个接一个,达格纳的阵线不断缩短。 上面递下来一根燃烧着的粗大木头——正是盖伦递给达格纳的,老矮人接过沉重的木柴,把他的战锤递了回去。他把木头平端在身前,底吼一声向前进击,直冲进巨魔群里,火焰灼伤了他的手指,但巨魔们被烧得更为严重。那些生物互相推挤堆叠,试图远离野蛮的矮人。随着一次有力的投掷,达格纳把燃烧着的木柴扔进了巨魔群里。他马上回身逃到盖伦正等着的地方。人类蹲下身子,双手在身前紧紧扣起。达格纳跳到那双手上,盖伦转身,直接冲到洞底,接着把他扔了上去。 即使达格纳已经清理了洞口,盖伦还是本能的回身,面对必然会冲过来的巨魔大军。矮人的手伸下来牢牢抓住了盖伦的前臂。 人类被提起来,接着听到喊声,“把他拽上来!” 他的头和肩膀已经来到地面上,一瞬间,盖伦认为他安全了。 直到他感觉带爪的手抓住了他的腿。 “快拉,你这白痴!”达格纳将军命令道,他急冲过去,一手抓住盖伦的衣领,一手戳进他脚后跟之前,拼命的拖拽。 人类因为疼痛喊起来。他在洞口上升了一点,接着又被拖了回去,就像拔河游戏中那条可怜的绳子。 “给我支火把!”达格纳叫道,而当他看到一个矮人拿着燃烧的木柴冲过来的时候,他放开了盖伦,一时之间,人类几乎被整个拽进洞里。 “抓住我的脚!”达格纳绕过盖伦的时候命令道。 两个矮人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踝,将军脸朝下,从不断挣扎的盖伦背后进入洞口,他的火把引发了盖伦的叫喊,因为它正好从他身后擦过。 而当火把开始从他的腿上烧起来时,盖伦叫得更加狂乱了,但同时,他也重获自由。矮人们猛地把盖伦和达格纳从洞里拉上来。达格纳坚守在洞口,因为一个巨魔正想要爬上来。老矮人用火把重重地击打它,阻挡这个生物直到战士们弄来了更多的火源并倾泻下去。 更重的木材被运送到位,同样被投了下去,堵住了洞口,达格纳和其他人坐下喘息片刻。 然而,一声叫喊让他们弹起来继续移动,因为巨魔并没有被障碍物和燃烧的洞口阻挡。尖爪伸出地面,巨魔们开始挖掘另外的出口。 “把他们弄起来继续前进!”达格纳吼道,矮人们立刻以极快的步调行动起来,穿越旷野。 很多人需要别人帮助才能行走,有两个甚至只能被抬着,但清点数量的时候发现他们只失去了两个:范德和博纳巴。然而,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这损失成为胜利。 第二章 枯骨与岩石 朽烂和腐败获胜了,它在染满鲜血的山坡上大肆蔓延着。肿胀的尸体在早晨清冷的空气里蒸腾,直到最后一丝余温化为乌有,生命的活力在不断悲叹着的风中消失无踪。 崔斯特·杜垩登(Drizzt Do'Urden)走过杀场的边缘,系在黝黑脸庞上的一块织物替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恶臭。几乎所有处在低处的尸体都是兽人的,其中的许多死于那场巨大的爆炸中。爆炸将山脊掀翻到了主战场的一侧,夜晚霎时亮如白昼,火焰冲天而起,上千吨碎石倾斜到怪兽群里,将它们射倒压扁。 “我至少要拿回一件武器。”伊诺雯蒂(Innovindil)说道。 崔斯特转身注视着他的地表精灵同伴。白皙的精灵同样遮住了脸,然而那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她湛蓝的双眼凝视着崔斯特,带着恶臭的风拂过她长长的金发,让其中一绺在她脑后飘扬。轻快且优雅,伊诺雯蒂的每一步在崔斯特看来都像舞蹈。而甚至失去挚爱伴侣塔拉舍的伤痛都不能让她的脚步变得阴郁沉重。 崔斯特看着她来到一具熟悉的尸体旁边,那是奥伯德·众箭(Obould Many-Arrows)之子阿尔根(Urlgen),正是前者发起了这场可怕的战争。伊诺雯蒂杀死了阿尔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无意中杀死了自己。当他的头猛击向她的时候,被精灵急射出的匕首刺穿了。伊诺雯蒂一脚踩在死去的兽人领袖肿胀的脸上,牢牢抓住匕首的柄把它拔了出来。她瑟缩了一下,接着弯腰在死去兽人的衣服上擦了擦刀刃,然后翻转匕首,将它放回她绑在脚踝处的刀鞘里。 “它们没费神掠夺这片区域,无论是从死去的矮人那里还是它们自己那里。”伊诺雯蒂评论道。 对崔斯特和伊诺雯蒂来说那是如此明显,甚至在飞马暮渺把他们送到这片布满岩石的山坡上之前他们就发现了。尽管兽人们离的并不远,这个地方还是被彻底舍弃了。两人能听到它们在山脊另一边的谷地里。那里叫做守护者之谷,它标记出了秘银厅的西面入口。崔斯特知道矮人们并没有在那里赢得胜利,虽然事实上兽人的尸体数量超过他长胡子朋友们的好几倍。最后,兽人们将他们从山崖上逼进了守护者之谷,进而回到了秘银厅的洞穴中。兽人为这方寸之地付出了昂贵代价,但那里确实是它们的了。在战锤一族大门紧闭的要塞之外,兽人获得了足够的地方集结军队,崔斯特的确看不出矮人们怎么可能再次赢回这块地方。 “它们没有掠夺的唯一理由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崔斯特回应道。“兽人直到现在才暂停下来。先是忙着把矮人逼回秘银厅,接着是在西大门的周围备战。我估计它们很快就会回来。” 他瞥见伊诺雯蒂被什么吸引继而站在了一处特别污秽的战斗遗迹前面,俯视着一堆尸体。崔斯特理解她的惊讶,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她正站在那些狂战士——著名的开膛破肚军团——英勇坚守的地方。他走上去站在她的旁边,被撕碎的尸体的恐怖景象让他瑟缩了一下——第伯多夫·潘特的战士们从没有任何精巧的概念——而当他看到一打以上死去的矮人紧紧靠在一起时,他更加畏缩起来。他们保护着彼此,全部都战死了,对这些勇敢的战士们来说的确是个合适的结局。 “他们的盔甲……”伊诺雯蒂摇着头说道,她的表情介于惊讶,敬畏和厌恶之间。 她不需要说得更多了,崔斯特完全了解,因为开膛破肚军的铠甲经常引出这种混乱。锋利的金属板纵横交错,还有大量致命的钢钉突起,开膛破肚铠甲让矮人的身体成为一件毁灭性的武器。(译者:好像在打广告……)当其他的矮人举着鹤嘴锹、战斧、战锤和利剑冲锋的时候,开膛破肚军只需要往前冲。 崔斯特本想更近地察看一下这片区域,看看他的老朋友第伯多夫是否在死者之中,但他最终决定放弃这一过程。他认为自己最好还是继续前进。清点死者应该是战争结束以后的仪式。 当然,同样的想法允许崔斯特证明他无力返回战锤族,去真正面对他的朋友们全部都在浅水镇(Shallow)阵亡的事实。 “我们到山脊上面去,”他说道。“我们得在奥伯德的手下回来之前查出爆炸的原因。” 伊诺雯蒂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开始向一排被炸毁的石头走去。 假如她和崔斯特沿着守护者之谷的边缘再向上多走二十步,他们就会发现一堆泄露内情的尸体:死去的兽人——有的三个一排倒在一起,致命伤只是一个烧焦的洞。崔斯特·杜垩登只知道一件武器,一把叫作陶玛里的弓可以造成这种伤口,一把他的朋友凯蒂布莉儿持有的弓,而他认为她已经死在浅水镇了。 矮人尼克威里格(Nikwillig)坐在一座山的东面,倒在乱石之间并与这绝望的境地对抗着。他怕自己会被困在这里直到饥饿或者某些偶然路过的兽人了结他。不过,知道自己很好的完成了使命这件事给了他不少安慰。他对战场东面山顶的远征帮助扭转了惨烈的战局——至少足够让班纳克·布劳南威尔设法使大部分矮人撤离悬崖,并且赶在大批兽人到来之前安全进入秘银厅。 那胜利的瞬间在这个疲惫矮人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枯燥的叙述让他对抗着眼前的困境带来的压倒性恐惧。当战场还被黎明前的黑暗遮蔽的时候,他就在斜坡上爬到了比战士们更高的地方,然后把他的注意力,还有他随身携带的镜子转向了初升的旭日。他把镜子放在合适的角度,让它可以将阳光反射到对面山脊的斜坡上,直到他锁定了另一面镜子,那个灿烂闪耀着的目标是凯蒂布莉儿和她的魔法弓。 之后尼克威里格注视着黑暗瞬间转为光明,爆发的火光升到了战场几千尺之上的高空中。像是池塘中的涟漪或是席卷草原的烈风,热浪混杂着沙石从那巨大的爆炸中心蔓延开来,荡平了战场的北部区域。那里是大部分兽人开始冲锋的地方。它们成排倒下,有一些再也没有站起来。正如矮人们期望的那样,它们的冲锋几乎完全停止了。 所以尼克威里格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早在他满怀希望出发的时候,这个费尔巴的(Felbarran)矮人就知道他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班纳克和其他人当然不可能等他爬下去,即使他们非常想要等,尼克威里格又怎么可能穿越挡在他和其他矮人之间的大堆兽人呢? 那天尼克威里格为了一个自杀性的任务离开了矮人队伍并且丝毫不会后悔,但这无法驱散紧紧攫住他的非常现实的恐惧——他的死期看起来已经不远了。 他想起了屈德(tred),然后是他来自费尔巴(Felbarr)的伙伴们。不久之前,他们和一些同伴在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里,乘坐着典型的商人大篷车从艾默瑞斯·战王冠(King Emerus arcrown)的城堡出发。他们的路线之所以稍微异于规定,是因为他们试图保有一条新的贸易线,既是为了艾默瑞斯王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他们并没预料到真正的麻烦。当然,他们从没想到会遇到这地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兽人袭击所派出的斥候!尼克威里格想知道屈德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在激烈的战斗中倒下了吗?还是他下到了守护者之谷然后进入了秘银厅? 可怜的矮人在想到屈德的时候无助地笑了一下,他之前还决定带着消息离开秘银厅返回费尔巴堡。顽强的、坚持斗争并渴望战斗的屈德想要成为两座要塞之间的密使,讽刺的是尼克威里格劝阻了他。 “啊,你真是个白痴啊,尼克威里格。”矮人对着哀鸣的风轻声说道。 即使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并不真的相信这些话。他留下了,屈德也留下了,因为他们从布鲁诺王和他的同族那里受惠不少,因为他们认为这场战争事关丹佐(Delzoun)矮人的团结,事关为了共同的原因肩并肩站在一起。 不,留下来并不傻,志愿——甚至可说是坚持——作为那个带着镜子出来捕捉第一缕曙光的人并不傻。毕竟他并不是个战士。他欣然作为合适的人选来到这里面对窘境,但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很可能是一个快速而残忍的结局。 矮人挣扎着站起来。他越过肩膀向守护者之谷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否决掉任何往那边前进的想法。当然那是秘银厅最近最安全的入口,但到达那里意味着穿过大量的兽人营地。即使他能够设法完成这个壮举,通往洞穴的门都封闭着,并且短时间内不大可能开启。 所以尼克威里格决定向东。到瑟布林河(River Surbrin)边去,希望有机会能渡过它。 他觉得自己听到了附近有什么动静,想象着一个兽人侦察兵可能正在看着他,随时准备着扑过来打死他。他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前进。 他开始了黑暗的旅程。 崔斯特和伊诺雯蒂在走向被摧毁的山脊的时候转向了南边,调整行进的角度以便可以看到守护者之谷,就在矮人们放置了一列金属管的地点旁边。那条线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在原先的山脊线下方的隧道入口处。当然两人都不明白这条管线是干什么用的。他们都不不知道矮人们在侏儒南弗多(Nanfoodle)的指示下,已经把天然气从地下陷阱里抽了上来,灌到了不知情的巨人和他们的投石机下方的隧道里。 也许如果两人能花更多时间仔细考虑管线的用途,爬下悬崖更近得检查它们,崔斯特和伊诺雯蒂就能开始了解巨大火球的秘密了。然而,在那个时候,火球看来是他们最小的问题了。因为他们下方挤满了从没看到过的数量庞大的兽人军队,在标示出守护者之谷的方尖碑附近有无数的黑影蠕动着,组成了虚拟的海洋。数千数万的兽人移动到那里,它们组成的模糊不清的团块里偶尔会有更醒目的笨重的霜巨人。 扫视兽人群的时候,崔斯特·杜垩登找出了更多这种巨大的怪物,接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意识到了这支军队的范围有多大。那下面有成百的巨人,就好像世界之脊上的所有巨兽都已经倾巢而出,响应奥伯德的召唤。 “银月联盟(Silver Marches)曾经历过比这更黑暗的一天吗?”伊诺雯蒂问道。 崔斯特转过去注视着她,虽然他还不确定她是真的在提问,或者只是发表议论。 伊诺雯蒂转头对上他凝视着自己的薰衣草色的眼睛。“我记得奥伯德设法击溃费尔巴堡矮人的时候,”她解释道。“那是多么黑暗的一天啊!但是,兽人王似乎还是付出了代价。当他的征服对艾默瑞斯·战王冠和其他费尔巴矮人产生严重影响的时候,没人认为那是对更广大地区的威胁。兽人王抓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于是他战胜了,而就像我们都期望的那样,这胜利并不长久。但现在这样……”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回头看向山谷和庞大的兽人军队,同时无助地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猜想大部分战锤族的矮人都设法回到隧道里去了,”崔斯特推测道。“我保证他们并不容易被击垮。在他们的厅堂里,战锤族曾经击退过魔索布莱城(Menzoberranzan)的攻击。我怀疑世界上是否有足够的兽人来攻下秘银厅。” “你也许是对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吗?” 崔斯特好奇地看着精灵。他想问这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但等完全理解了伊诺雯蒂的担心,他就把问题咽了回去。 “不,”他赞同道。“奥伯德组建的这支军队将不容易被击退。需要联合银月城和艾沃伦德,也许甚至是桑德巴……费尔巴堡和艾德巴(Adbar)还有秘银厅。要联合月森林(Moonwood)的精灵和米拉巴候爵埃拉斯图(Marcul of Mirabar)的军队。在这个危急时刻,整个北方必须团结起来,帮助秘银厅御敌。” “即使是那样,代价也会是非常高昂的,”伊诺雯蒂回应道。“可怕的。”她回视着染满鲜血,尸横遍野的战场。“山脊上的这场战斗似乎是一场小规模冲突,银月联盟的乌鸦会变得很肥的。” 崔斯特在她说话的时候继续扫视着兽人军队,接着他发现了向西边的移动,很快辨别出那是一队兽人盘绕着爬上山坡并离开守卫者之谷。 “兽人掠夺者很快就要来了,”他说道。“让我们上路吧。” 伊诺雯蒂盯着守护者之谷多看了一小会。 “没有旻明(Sunrise)的踪迹,”她评论道。所指的这匹飞马是暮缈的同伴,并且曾经是她伴侣塔拉舍的坐骑。 “我肯定他还在奥伯德手里,还活的好好的,”崔斯特回答说。“即使是兽人也不能摧毁如此高贵的生物。” 伊诺雯蒂依旧盯着下面并设法耸了耸肩膀,然后再次直接面对着崔斯特。“让我们如此希望吧。” 崔斯特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他们一起沿着山脊上被摧毁破坏的石头向北边前进。那场爆炸掀翻了山脊的顶部,留下一片纵横交错的沟壑。偶尔,两人会遇到烧焦的巨人残骸。在一个地方,他们发现了一台被烧坏的投石机,尽管经历了那样一场大爆炸,它还依旧保留着形状。 然而他们的发现带来了更多无法解答的问题,没有任何线索指出是什么引起了这场灾难。 “等到我们最后进入秘银厅,你可以问问矮人们。”伊诺雯蒂说道。这时他们已经远远离开了战场,在一处开阔的台地等待长着翅膀的暮渺归来。 对于精灵直接的暗示,崔斯特只能默默地点点头。他的确很快就会回到矮人的大本营,在那里他只能直面自己的恐惧,没有其它选择。 “也许是诸神的诡计。”精灵接着说。 “或是哈贝尔家族(harpells)。”崔斯特补充道,指的是一个来自于西边几公里之外的长鞍镇(Longsaddle)的家族。这个家族由怪人和强大的巫师组成——在大多数情况下,无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他们身边的人来说,都过于强大了!哈贝尔家族之前就援助过秘银厅,和布鲁诺以及他的族人有着长久的友谊。崔斯特太了解他们了。如果这场落在山脊之上的大难是被某人不小心引起的话,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那个家族里的迷糊人类。 “哈贝尔?” “你不会想知道的,”崔斯特异常严肃地说道。“知道布鲁诺有一些非常规的朋友就足够了。” 一说出这些话,崔斯特就意识到了它的讽刺意味,并在看向伊诺雯蒂的时候设法微笑了一下,来配合她的笑容。 “我们很快就会完全知道的,”她说。“现在,我们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为了旻明,”崔斯特同意道,并握了握伊诺雯蒂伸过来的手。“还有复仇。奥伯德·众箭的死会让塔拉舍的永眠变得更安详。” “死在剑尖下?”伊诺雯蒂这么问的同时把手放到了剑柄上。“还是弯刀下?” “我想是弯刀,”崔斯特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然后他回头向南方看去。“我确实打算杀死他。” “为了塔拉舍,还有布鲁诺,”伊诺雯蒂说。“为了死去的人们以及北地的和平。” “或者只是因为我想要杀死他。”崔斯特的语气是如此冰冷,让伊诺雯蒂感到后背一阵寒意。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第三章 激情 随着一声愤怒多过激情的咆哮声,忒辛卡·史林瑞尔翻身把奥伯德压在下面。 “你把他们赶回了小黑洞穴里!”女性萨满叫道。她大睁着双眼,黄白色的眼白分明地衬出了黑色的瞳孔,让她看起来进入了一种夸张的疯狂状态。“现在让我们挖开那些洞吧!” 在她试图用颤抖的躯体压住他的时候,奥伯德·众箭王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这个激动的萨满。他粗壮的、肌肉发达的双臂将她从稻草床上举了起来。 “秘银厅会在格努须的化身奥伯德(Obould-who-is-Gruumsh)的力量面前陷落,”忒辛卡继续说。“而不久之后,费尔巴堡会再次属于您。我们将要得到所有!我们会杀掉布鲁诺和艾默瑞斯的宠臣!我们要沐浴在他们的鲜血中!” 奥伯德轻轻耸耸肩,把萨满移到一边,扔下床。她撞到地面,立刻敏捷地爬回来,她长着獠牙的嘴边流着口水。 “有什么是格努须的化身不能征服的呢?”她问道,再次蠕动着爬到他身上。“秘银厅、费尔巴……爱德巴!是的,爱德巴!它们都将在我们面前陷落。北地的每一座矮人要塞!而少数我们没有毁灭的,会夹着尾巴逃窜。我们会让北地从矮人的诅咒下解放。” 奥伯德对女祭司的这番话微笑了一下,但嘲讽的意味多于赞同。事实上,他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听过这些话了。自从秘银厅的西门关闭,将战锤族封闭在洞穴里开始,忒辛卡和其他萨满就在不断重复着大举征服银月联盟以及更远地区的荒谬期望。而奥伯德也曾这样期望着。他最想要的就是再次占领被矮人们称为费尔巴堡的众剑要塞。但奥伯德看出了这个期望是多么愚蠢。整个地区都警戒起来了。渡过瑟布林河意味着面对银月城和艾沃伦德的军队,当然,还有月森林的精灵,以及这条深邃冰冷的河东面的丹佐矮人联合军。 “您就是格努须!”忒辛卡说道。她捧住奥伯德的脸然后匆匆吻了他一下。“您就是兽人中的神祗!”她又一次吻了他。“格蒂·奥廖尔丝多特(Gerti Orelsdottr)畏惧您!”忒辛卡尖叫着第三次亲吻他。 奥伯德咧嘴笑了,想起了最后一次遇到霜巨人公主时的情形。格蒂确实惧怕他,或者说她当然应该怕,因为在他们短暂的战斗中奥伯德击败了她,她被打倒在地然后狼狈逃离。这是一项前所未闻的壮举,只向所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人传达着一个事实——奥伯德王绝不是一个普通兽人。他受到独眼格努须的眷顾,兽人神祗赋予他力量和速度,赋予他无与伦比的敏捷,他相信还有从未有过的洞察力。 或者,这洞察力也许是全新的。也许处于现在位置的奥伯德,出乎意料地以压倒性的力量轻易地攻占着世界之脊的土地:菲尔之径(Fell Pass)、瑟布林河还有巨魔荒原(trollmoors)的奥伯德,只是单纯地从一个不同的,甚至是更高的角度俯瞰着这个世界。 “……攻入秘银厅……”忒辛卡还在说着什么,奥伯德将注意力转回到喋喋不休的萨满身上。显然意识到他突然的注意,她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我们必须在冬季之前攻入秘银厅。我们必须击溃战锤族,这样他们的失败和屈辱就会在大雪封锁道路之前传播开去。整个冬天,我们都将用矮人的熔炉来强化我们的武器和盔甲。到了春天,我们就会有一支势不可挡的军队横扫北地,践踏所有愚蠢地挡在我们面前的人!” “把矮人赶回地下的时候我们损失太多人马了,”奥伯德说道,试着抑制住她的势头。“岩石被兽人的鲜血染红了。” “鲜血飞溅!”忒辛卡尖声嚷道。“而且会死的更多!必须死的更多!我们的第一个伟大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了!” “我们的第一个伟大胜利已经到手了。”奥伯德纠正说。 “那第二个就在眼前!”忒辛卡紧接着叫嚷道。“胜利与格努须的化身正相称。我们已经拿下了岩石和空旷的地面,只待获得奖赏。” 奥伯德把她推开一臂远,转了转头以便更好地凝视她。她再次颤抖起来,虽然他无法分辨这是因为激情还是愤怒。她的裸体带着一层薄汗,在火炬的照射下闪着光。她的肌肉高高隆起,虬结着,抖动着,像是过度扭转的弹簧。 “秘银厅必须在冬天之前沦陷。”忒辛卡说,比之前平静了些。“格努须向我展示过了。布鲁诺·战锤站在那块石头上,冲破兽人的阵线,否认我们的伟大胜利。” 奥伯德对着那个名字咆哮。 “到处都在传说他还活着。听起来像是秘银厅的国王死而复生。您难道看不出这是摩拉丁(Moradin)对格努须的挑战吗?毫无疑问,您是格努须的信徒,而布鲁诺·战锤信奉摩拉丁。您必须解决这件事,并且要尽快,要赶在矮人重整旗鼓之前。他们回应摩拉丁的召唤就像兽人呼应奥伯德一样!” 这些话刺激到了奥伯德,因为这比他愿意承认的还更有道理。他之前并不热衷于攻入秘银厅。他知道他的军队在每寸土地上都会受到严重阻碍。他能够在承受如此可怕损失的情况下,依旧想要守护他打算作为自己疆域的这片土地吗? 但确实,流言正以燎原之势在兽人军中散播。撤退进秘银厅时,处于防线中心的矮人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那是布鲁诺,被认为战死在浅水镇的布鲁诺,从坟墓里回来了。 奥伯德还没有蠢到会轻视这个重要的进展。他了解他的出现能在多大程度上激励他的战士——难道布鲁诺对矮人的鼓舞会比这小吗?奥伯德憎恶矮人,这种憎恶甚于其他任何种族,甚至包括精灵。但他在费尔巴堡的苦涩经历让他被迫尊重这个长着胡子的敦实种族。他曾经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攻占了费尔巴。可现在,如果忒辛卡一意孤行,他就是在把他的军队引向一个做好准备充分的矮人堡垒。 托瑞尔世界中还有哪个种族会比矮人更善于保卫家园呢? 也许是卓尔,他想到,这念头让他的思绪转向了南边。两个黑暗精灵应该正引领丑陋的普罗夫-非特和他的巨魔们从南方逼近秘银厅。奥伯德马上意识到,如果他决定闯入秘银厅,这一点将成为胜利的关键。如果普罗夫-非特和他难闻的野兽们能够分散布鲁诺的一部分兵力,还有布鲁诺的部分注意力,那么,撞开秘银厅紧闭的西大门,就可能为奥伯德弄到一个内部的立足点。 兽人王看向忒辛卡,然后发觉他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因为她正用她呲牙咧嘴的方式笑着,她深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征服和对奥伯德的渴望。伟大的兽人王压低了胳膊,将忒辛卡拉向自己,并让他的计划从脑海里滑过。他专注于死亡矮人和破碎大门的画面,发现这些景象是那么令人陶醉。 冷风让每一次颠簸的痛苦都加深了一点点,但奥伯德磨着牙,双腿在飞马背上夹得更紧。白色马形生物的翅膀收拢在背后。奥伯德没打算要让它把他带离地面,因为就兽人看来飞马完全没有屈服。奥伯德看到过精灵乘骑这生物,那是如此容易,但是每一个爬上飞马背的兽人都会被扔出老远,而且在驯养者能够控制住这生物之前,不止一个兽人曾被狠狠践踏过。 现在为止,除了奥伯德,每个兽人都被扔出去过。他的双腿如此有力地夹住飞马两侧,让这生物暂时还没办法驱逐他。 马抬高了臀部,奥伯德的身体随之后仰,他的脖子痛苦地抽动,他的头向后甩得太多,以至于他能颠倒着看到飞马跃向空中的后蹄!他的手更紧地抓住粗粗的缰绳,咆哮一声接着夹紧双腿,甚至担心这过紧的钳制会折断这生物的肋骨。 但飞马持续着把他摔下去的努力,不断跳跃,扭转身体,暴躁地乱踢着。尽管如此,奥伯德还是从这狂暴中找到了节奏,并开始逐步放松拉扯的力度。 飞马的旋转开始慢下来,这野兽终于感到疲惫了,兽人王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笑了笑。他在这一刻稍稍放松了一下,然后拿飞马的疯狂旋转和前一晚忒辛卡的翻滚做了比较,接着加深了笑容。多么合适的对照,他淫荡地想到。 然后他就从飞马的背上飞了出去,因为这生物突然进入了一种极端狂暴的状态。奥伯德重重地撞到地面,脸朝下扭曲着,但他哼了一声并强迫自己迅速翻身站起来,试图挽回一些面子。他惊慌地向四周看了一下,认为他华丽的退场可能已经让他的形象在附近兽人们的眼中大打折扣。事实上,他们都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或者说是愚蠢的眼光,他不能区分这两者。而处在这种惊愕状态中的驯养者都忘了要管束飞马。 马形的野兽向摔下来的兽人王奔去。 奥伯德脸上出现挑衅的笑容,稳稳地站着,双臂张开,大吼一声向飞马宣战。 骏马突然停下,喷着鼻子刨了刨地面。 奥伯德大笑起来,打破僵局。他缓缓地接近飞马,像是怕它撞过来一样。飞马紧张地向后竖起耳朵。 “也许我该吃了你。”奥伯德平静地说,紧盯着那动物的双眼直接走过去,当然这只能让飞马更加暴躁。“是的,我肯定你的肉一定很嫩。” 兽人王盯着飞马多看了几分钟,然后大笑着转了一圈,附近的兽人都为他喝彩。 确定已经重新挣回了面子,奥伯德马上转身面对飞马并再次想到忒辛卡。他在脑海里将马脸和那个凶猛饥渴的萨满的脸重叠起来,笑得更大声了。但在他看来,当口鼻部和大部分特征都变化了以后,除了忒辛卡虹膜边缘的白色之外,他们的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明亮,一样的不安。一样带着狂野不羁的感情。 不,并不一样,奥伯德接着意识到。因为忒辛卡转动闪烁着的眼睛里充满的是激情和狂喜,长翅膀的马的狂躁则来自于恐惧。 不,不是恐惧——奥伯德突然想到——绝不是恐惧。它不是那种被捕获而渴望自由的野生动物。这匹坐骑被精灵们驾驭了很多年,如果飞马不想让他们呆在背上,那凭他们细瘦的双腿根本不可能坚持得住。 飞马的不安不是来自于恐惧,而是来自于绝对的憎恨。 “哦,聪明的野兽。”奥伯德静静地说,飞马的耳朵再次竖起来,好像它能听懂一样。“你对主人保持着忠诚,憎恨杀掉他的我。如果我试图爬到你背上,你永远都会跟我战斗不是吗?” 兽人王点点头,凝视着飞马。 “或者你不会?”他问道,他的思维转向另一个方向,就好像他能从飞马的角度看问题。 这动物刚才是在有目的地哄骗他,让他自鸣得意地呆在它背上。它看来已经平静下来,但只要奥伯德一放松,它就再次狂躁起来。 “你不如你所想的那样聪明,”奥伯德对飞马说。“你应该等到将我送上天之后再把我从背上甩下去。你应该让我相信我已经成为你的主人了。”兽人哼了一声,想象着飞马肉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驯养者们很快就将长翅膀的马完全控制住了,领头的一个转向奥伯德问道:“您今天还会再骑它吗,吾神?” 奥伯德为这荒唐的称呼窃笑,但他当然不能公开阻止他们这么叫,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说。 他注意到有个兽人粗鲁地把飞马的后腿绑在一起。 “够了!”他命令道,兽人马上僵在原地。“现在开始要温和地对待这动物,带着应有的敬意。” 这句话引来了怀疑的表情。 “找到新的驯养者!”奥伯德对领头的吼道。“要温和地接触这坐骑。没有鞭打!” 在他说这话的同时,奥伯德就看出了让他们分心是个错误。因为飞马突然跃起,挣扎着把两个兽人摔到一边,然后狠狠踢中了绑它后腿的兽人的额头。不幸的兽人飞了出去,摔到地上,一边蠕动一边可怜地哀嚎着。 其他兽人本能地跑过去想惩罚那动物,但奥伯德用一声怒吼重新控制住了局面:“够了!!” 他直直地盯着飞马,然后是那个兽人小头目。“我在这动物身上发现几条伤痕,你身上就会有几条伤痕。”他承诺道。 小头目缩成一团,明显地颤抖着,奥伯德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斜睨了一眼依旧在地上蠕动着的受重伤的蠢蛋,奥伯德走开了。 当奥伯德告诉随从们他将单独去见格蒂·奥廖尔丝多特的时候,忒辛卡·史林瑞尔在队伍中尖叫着抗议,而十五尺高,英俊挺拔的霜巨人哨兵脸上的惊讶则不亚于兽人们。格蒂和奥伯德之间的不和是毋庸置疑的。在他们上一次的会面中,奥伯德将女性霜巨人撂倒在地,使她尴尬不已并极端愤怒。 奥伯德高昂着头直视前方,他甚至没有戴那顶神奇的防护头盔,那是他的萨满以某种方法为他定做的。可怕的巨人们包围着他,其中许多都配着比兽人王还高的剑。当他靠近巨大的洞穴——一个远离格蒂在北方山脉中的家乡,被她选为临时居所的地方——入口的时候,巨人守卫们移动着以对他施压。威风凛凛的巨兽排成两列,轻蔑的视线从不同角度射向他。他一过去,身后的巨人们就转身跟进,切断了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 奥伯德轻松地背着他的大剑,昂首阔步,甚至自信地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正在失去物理上的优势,可是他也同样知道,他必须这样做来赢得精神上的优势。 他注意到了洞穴中的骚动,许多巨大的形体走来走去,局促不安。进入之后,他的眼睛调整了一下以适应减弱的光线,因为户外阳光明媚,洞穴内却仅有几支火把照明。不一会他就发现了他预期中的观众。格蒂·奥廖尔丝多特——以霜巨人的标准来说既美丽又恐怖——站在后方,正带着怀疑和轻视的眼神看着他。 “看起来你忘记了随从,奥伯德王。”她说。而在奥伯德看来,她在声音里加入了少许恐吓意味。 不过他依然确信她不会对他不利。他在一对一的搏斗中击败了她,事实上,甚至是羞辱了她。如果她为了报复而指使其他人攻击他,那她在手下中间只会变得更加丢脸。当然奥伯德并不是完全了解霜巨人,他跟他们的接触相当有限,但他知道他们都是正统的战士,而战士们几乎全都有着相似的荣誉感。 格蒂的话让屋子里的许多巨人偷笑着窃窃私语。 “我为数千兽人代言,”兽人王回答道。“就如奥廖尔斯多特夫人为世界之脊的霜巨人们代言一样。” 格蒂蓝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奥伯德,她的眼睛在蓝色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更蓝了。“那就说吧,奥伯德王。我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奥伯德让他的姿势放松下来,想让自己显得非常自在。从周围的低声细语中,他满意地发现他的目的达到了。“我们已经在这取得了一个重大的胜利,奥廖尔斯多特夫人。我们以前所未有的全胜攻下了北地。” “我们的敌人几乎还没开始反抗我们。”格蒂指出这一事实。 奥伯德点头承认这一点。“我恳请您不要否认我们的进展,”他说。“我们迫使秘银厅关闭了所有大门。奈斯姆很可能已经被破坏,瑟布林河也被把守住了。现在不应该让我们的联盟……”他停下话头,慢慢地环顾四周,花了一小会挨个与屋中的巨人们对视。 “奥廖尔斯多特夫人,我为兽人代言。几万个兽人。”他在最后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估计中增加了砝码。“您为巨人代言。让我们私下里谈谈吧。” 格蒂摆出了一个既倔强又忧郁的姿势,她的这种装腔作势奥伯德之前见过好多次。她一只手放在臀部,半转过身,正好让她形状优美的双腿从白色裙子的缝隙里露出来。她皱起嘴唇,这可能是生气地撅嘴,也可能是她伸手扼死敌人之前最后的戏弄。 奥伯德回给她一个带着敬意的欠身。 “一起过来吧。”格蒂命令他。离她最近的一个巨人刚想要抗议,她就用奥伯德所见过的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怒容让他闭了嘴。 是的,这会变得很妙,兽人王如此想着。 随着格蒂的命令,奥伯德跟着她走进了一条短走廊。兽人研究了一会带着新鲜凿痕的石头墙壁,这里显然是被巨人们拓宽的。天花板也和自然形成的不一样,所有低矮的地方都被削去,以便让格蒂最高的手下可以通过走廊而不必弯腰。令人钦佩的工作,奥伯德想,尤其是完成它的速度和效率。他之前没意识到巨人们如此擅长快速地凿刻石头。他觉得如果确实要攻入秘银厅,那这件事可能会很有帮助。 走廊尽头显然是格蒂的私人房间,因为它有一扇重的木门,并且布置着许多张浓密豪华的熊皮。格蒂把其中一些踢到一边,露出了一块空空的石头地面,表明那是奥伯德的座位。 兽人王没有质疑或抱怨,依旧面带微笑地拔出他的大剑,然后盘腿席地而坐。它夸张的长度不允许他背着它以这种姿势坐下。他把剑放到他盘着的腿上,这样随手就能拿起,但他放松地靠向后面,双手远离它,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丝的威胁。 他注意到格蒂正仔细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虽然她试图假装对此漠不关心,过去关上了房门。她大步跨过房间,走到最厚的一块毛皮垫子上庄重地坐下,这依旧让她像塔一样耸立在坐于低处并且小的多的兽人王头上。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奥伯德?”格蒂坦率地问道。她的语气急促而干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我们俩都对布鲁诺王的归来,还有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感到愤怒。”奥伯德回答说。 “对霜巨人的损失感到愤怒。” “而我是对兽人的损失——一千多个我的族人,我的儿子也包括在内。” “对我来说不及一个我的族人。”格蒂回道。 奥伯德默默接受了这一侮辱,提醒自己要为长远考虑,不要一时冲动跳起来砍死这巫婆。 “矮人对同族的重视不比我们少,奥廖尔斯多特夫人。”他说。“他们声称这里没有胜利。” “许多都逃掉了。” “逃进了一个已经变成牢笼的洞穴。逃进了可能早已被巨魔薰臭了的隧道。” “如果唐尼娅·索多和阿德农·克里瑟没有死,我们也许能更好地整理关于普罗夫-非特和他手下恶棍的情报。”格蒂说。她指的是作为顾问兼斥候,为她和奥伯德效力的卓尔精灵四人组的其中两个,他们被发现死于现在这个洞穴以北的地方。 “你对他们的死感到惋惜?” 这问题让格蒂顿住了,她甚至挑了一下精心修饰过的眉毛,这泄露了她的惊讶。 “他们只是为了享乐而利用我们,你当然知道这点。”奥伯德评论道。 格蒂的眉毛第二次挑起,但这次时间长了点。 “很惊讶?”兽人王加了一句。 “他们是卓尔,”格蒂说道。“他们只效忠于自己和自己的欲望。这我当然知道。只有傻子才会有其它的猜测。” 但就我所知你很惊讶,奥伯德想,但没有说出来。 “如果剩下的两个和普罗夫-非特一起死在南边,那就更好了。”格蒂说。 “等这事了结了,”奥伯德说:“如果我们想要打破秘银厅的防御的话,那剩下的卓尔会被证明是非常重要的。” “打破防御?” 奥伯德很难忽略她声音里的不信任,或者是明显地怀疑。 “我会攻下秘银厅。” “你的兽人会被成千地屠杀。” “不管代价如何,我们取得东西都会值回票价。”奥伯德说,而他必须努力将他声音中非常真实的怀疑剔除出去。“在敌人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之前,我们必须继续对他们施压。他们被逼得不得不撤退,我可不想等他们站稳脚跟。而最后我要得到布鲁诺·战锤的脑袋。” “那么你需要爬过兽人的尸体才能到他那里,但不是霜巨人的尸体。” 奥伯德点头表示接受,确信如果他能拿下秘银厅的上层隧道,格蒂会与他协调一致。 “我只需要你的族人突破外层防御。”他说。 “有的是方法可以移开最坚固的大门。”格蒂带着明显和突然的兴趣评论道。 “你越快打破防御,我就能越早砍下布鲁诺王的脑袋。” 格蒂窃笑着点头同意。当然,奥伯德意识到,与击败矮人比起来,她更感兴趣的是对几万兽人死亡的预期。 奥伯德用他有力的双腿站起来,站得笔直,然后把剑绕过肩膀插入鞘中。他向格蒂点点头走了出去。在通过两列巨人守卫的时候,他迅速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架势。 尽管有着沉着自信的举止,奥伯德的心里却翻腾不已。格蒂当然会迅速地行动起来,而奥伯德几乎不会怀疑她能让他和他的军队进入秘银厅。但即使是在他考虑着他的要求会被执行的时候,这想法也不断噬咬着他。再一次,奥伯德想象着兽人要塞矗立于这个地区每一座山的山顶上,易于防守的高墙将迫使任何进攻者一寸一寸地争夺战场。在卑鄙的执政者们最终决定放弃驱逐他并接受他的征服之前,多少矮人、精灵和人类会死在那些山顶之间?在兽人们能被允许建立国家并分享更广大世界的慷慨之前,奥伯德又需要杀死多少矮人、精灵和人类呢? 他希望是很多,因为他是如此享受杀死矮人、精灵和人类乐趣。 一走出洞穴,北部的广大区域就在奥伯德眼前展开。他让视线漫步于每一座岩石遍布的山脉和刮着劲风的山坡。独眼神祗和众箭王的旗帜在他想象中的那些城堡上空迎风飘舞着。在它们下方的阴影里,在受到庇护的小山谷中,是他假想中的城镇——像浅水镇一样坚固又安全,居民都是兽人而不是发臭的人类。他开始建立联系、贸易路线和责任,拥有财富、力量和影响力,受到尊重。 奥伯德相信这会成功的。他将开创并守护他的王国,矮人、精灵和人类将没有希望驱逐他。 兽人王把视线转回格蒂的洞穴,在一瞬间考虑要走进去告诉她。他甚至已经半转过身迈出脚步了。 不过他还是停下了,想到格蒂无法理解他想法的重要性,也不会关心最后的结果。奥伯德接着认识到即使格蒂理解了,忒辛卡和其他萨满会作何反应呢?忒辛卡要的是征服而不是定居,她还声称听到了格努须本人的指引。 奥伯德的上唇因为挫折感卷了起来,他把紧握的拳头举到旁边。他没对格蒂撒谎。他最想要的就是把布鲁诺·战锤的心脏抓在手里。 但这可能吗?那无疑非常可怕的代价真如他所宣称的那样,与战利品等值吗? 第四章 王者的视野 对室内的所有人来说,火把的光线看起来都不怎么明亮,它摇曳着的火苗的舞蹈也不怎么欢欣。也许是因为他们意识到大门都封闭着,而这贫乏的光线是唯一把整个巨大的矮人设施秘银厅与绝对黑暗分隔开的东西。当然,矮人们和其他人可以出去。他们有通向南方和巨魔荒原边缘的隧道,虽然根据报告,那里已经有了几场战斗。他们有能够将他们带到西边,最远到米拉巴的隧道,还有正好在瑟布林河下方的通向东边的隧道,能够到达费尔巴堡。但这几条路线都不好走,都需要闯入广阔的迷宫般的幽暗地域(Underdark),一个黑暗居民和未知的恐怖聚集的地方。 所以秘银厅似乎更昏暗了,火把也更不显眼,更觉稀少了。布鲁诺王已经下令保存火把,为了这场无疑会变得非常长久的围攻做准备。布鲁诺坐在铺着厚实鲜艳的绿色和紫色织物的石头王座上。他浓密而狂野的胡须在人造光线的照耀下似乎更接近于橙色而不是红色,这也许是因为那长长的毛发之中明显地掺杂着许多灰色,这些灰色来自于矮人王的痛苦经历。布鲁诺曾在死亡线上徘徊了许多天。即使是秘银厅最强大的牧师,也认为他还能喘气只是因为他们几乎毫不停顿地施加在他身上的治疗咒语。他们相信布鲁诺的灵魂——这个矮人的本质——已经遗弃了这个身体,获得了进入了摩拉丁神殿的殊荣。据推测就是在那里,半身人理事瑞吉斯利用红宝石魔坠找到了他。瑞吉斯捕捉到了布鲁诺眼中仅存的一点生命的火花,用魔法把他的思想和他恳求布鲁诺回到人间的愿望传送过去。 在知道自己的人民面临着如此悲惨的困境以后,任何国王都不能一动不动地躺着。 因此布鲁诺归来了,矮人们找到了回家的路——虽然需要跨过那么多同伴的尸体。 对于非常了解布鲁诺的人们,那些灰色的胡须似乎是他痛苦遭遇的唯一明显的迹象。他充满活力的黑色眼睛依旧炯炯有神,而他宽阔的肩膀向人们保证,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将会扛起整个秘银厅。他身上有将近一打的地方缠着绷带,因为在撤退回秘银厅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了重伤。这些伤口足以放倒一个逊色一些的矮人,但即使这些伤口引起了他一丁点的不适,他也没表现出来。 他穿着他布满折痕、裂口和擦痕的战斗盔甲,还有他珍贵的、刻着他的家族纹章——冒着泡的啤酒杯的盾牌,正靠在王座旁边。他的战斧斜靠在它上面,露出了上面的凹痕——石头、盔甲和怪物的头骨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所造成的缺口。 “见识到了你的爆炸的人除了摇头啥也不会说了。”布鲁诺对南弗多·巴斯韦利甘(Nanfoodle Buswilligan)说道。后者是米拉巴的侏儒炼金术师。 南弗多紧张地一步步走近,这只能让结实的矮人更近地靠向他。 “快点吧小不点,”布鲁诺哄骗道。“我们没时间谦虚或者紧张了。大家说你做的挺好,这里所有人都向你鞠躬。我们觉得你看起来挺高大的,你不知道吗?” 南弗多似乎感觉好了点,稍微抬起头看向王座上威风的矮人。南弗多再次抽搐起来,因为他长长尖尖的鹰钩鼻实际上扫到了布鲁诺那和他类似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鼻子。 “你都干了啥?”布鲁诺再次问道。“他们说你把热气体从守护者之谷底下弄上来了。” “我……我们……”南弗多纠正说,然后他转头去看其他人,其中包括派克·石肩(Pikel Bouldershoulder)——一个最不寻常的矮人,他来自于遥远的伊珀斯湖(Impresk Lake)畔的卡顿(Carradoon)。 派克开心地笑着,把一个拳头举到空中,并且做了个“哦哦!”的口型。南弗多冲他点了点头。 侏儒清了清嗓子,干脆地转身面对已经回到座位里的布鲁诺。“我们用金属管把热气体引上来,是的。”侏儒确认。“托格·锤击者(torgar riker)和他的小伙子们清空了一些隧道,就在兽人所在山脊的下面,然后涂满沥青。我们只是把热气体导入那些隧道,就等凯蒂布莉儿的箭点燃它们……” “嘭!”派克·石肩喊道,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嘿嘿嘿。”绿胡子的派克不好意思地耸耸肩,接着房间里异常严肃的人们都大笑起来,这笑声正是大家迫切需要的。虽然这稍微缓解了紧绷的气氛,但严峻的形势很快把大家推回现实。 “很好,你做的不错,侏儒。”布鲁诺说道。“你救了不少我的族人,这是班纳克·布劳南威尔亲口说的。他可不是会随便赞扬别人的人。” “我们——桑蒂拉(Shoudra)和我——觉得我们必须证明自己,布鲁诺王。”南弗多说。“我们想帮上忙,任何方法都行。你的人民向托格和辛格斯(Shingles)显示了如此的慷慨,还有所有其他米拉巴人……” “不再是米拉巴人了。”托格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我们是战锤一族的了,全都是。我们的命名不是因为埃拉斯图候爵是敌人,除非他自己把我们当敌人,但我们也不会对米拉巴的王权效忠了。不,我们的心和灵魂,我们的拳头还有锤子,都效忠于布鲁诺王!” 在场的一打左右原米拉巴矮人爆出了欢呼声,接着站在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呼应,声音在大厅里回响着。 布鲁诺享受了一下这兴高采烈的气氛,欢迎它作为黑暗中急需的一线光明。的确,黑暗笼罩了秘银厅,像幽暗地域的廊道一样昏暗,如卓尔女祭司的心那般漆黑。尽管有矮人们以及凯蒂布莉儿和沃夫加的努力、牺牲与英勇,尽管有作为理事的瑞吉斯的英明决断,他们还是在敌人的攻势下被迫回到洞穴中封闭隧道,而秘银厅没有希望在户外战中打败这些敌人。上百个布鲁诺的族人死去了,多于三分之一的米拉巴流亡者倒下了。 今天布鲁诺款待了一系列重要的人物,包括费尔巴的屈德·迈克努科历司(tred McKnuckles)——失去了好友尼克威里格这件事正深深刺痛着他,以及石肩兄弟伊万(Ivan)和不屈不挠的派克——尽管失去了一条胳膊,他却还是能心情愉快地不断咯咯笑着。 布鲁诺已经去见过了班纳克·布劳南威尔,这位卓越的指挥官在几乎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依旧在守护者之谷的北方高地坚守了许多天。因为班纳克不能过来见他。在最后撤退中受了重伤,依然坚持最后一个离开悬崖的班纳克下半身瘫痪了。据牧师说,一把兽人的长矛切断了他的脊椎,而他们的治愈咒语没办法修复它。今天他依旧躺在床上,等一个舒适的轮椅完成,他的活动范围就能扩大一点了。 布鲁诺发现班纳克心情阴郁,但他斗志丝毫不减。就像布鲁诺预期的那样,比起自己的伤势,他关心更多的是那些战死的人们。毕竟班纳克是布劳南威尔家的人,他们和战锤族一样结实,拥有强大的武器和坚强的心灵,还有无与伦比的忠诚。毫无疑问,班纳克身体上有了残疾,但布鲁诺知道这位指挥官几乎从不停止战斗,不管这战斗发生在哪里。 南弗多的听众们标志着今天这场集会的结束,于是布鲁诺放过了侏儒并原谅了自己。他心里还有另一场会议,他知道这次最好在私下里举行。 将护卫——第伯多夫·潘特坚持让一对开膛破肚军团的人跟着矮人王,不管他要去哪里——留在一条昏暗走廊的尽头,布鲁诺走向一扇门,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 他看到瑞吉斯坐在桌子旁边,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拿着羽毛笔悬在一张展开的羊皮纸上方,那张纸在啤酒杯形状的镇纸下面还是试图卷起来。布鲁诺点点头走进去,坐到了半身人柔软床铺的边上。 “你似乎没怎么吃东西嘛,馋鬼(Rumblebelly)。”他笑着评论道。布鲁诺从他的束腰外衣里掏出一大块蛋糕。他随意地把它扔向瑞吉斯,后者接住蛋糕放到一边,一口也没吃。“呸,你再这样我就叫你瑞骨头(Rumblebones)!”布鲁诺恐吓道。“赶紧的!”他要求说,指向那块蛋糕。 “我写完就吃。”瑞吉斯保证道。他把镇纸扫到旁边,举起羊皮纸的一头,这让刚写上去的墨迹挂下来一点。发现到这个,瑞吉斯马上把羊皮纸放平,然后往上猛吹。 终于,半身人转向布鲁诺。 “你在伤心啥,馋鬼?”矮人问道。“你做的很好——该死的好,我的将军是这么说的。” “死了太多人了。”瑞吉斯回道,他的声音近乎耳语。 “是啊,这就是战争的痛处。” “但是是我让他们呆在外面的。”半身人说着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挥舞着他的小短胳膊。他开始一边前后踱步一边嘟嘟囔囔,好像正试图找到某种方法一次爆出他的痛苦。“在悬崖上面,在决战开始很久之前,我就该命令班纳克撤退的。那样多少人还能活着啊?” “呸,你的问题根本就没答案!”布鲁诺向他吼道。“马后炮谁都会。战斗的时候做出判断才能显示你的价值。” “我本可以带他们进来的,”半身人声明道:“我应该带他们进来的。” “啊,但你难道知道兽人真正的实力吗?你难道知道另外一万人会加入他们,从西边冲进峡谷吗?” 瑞吉斯反复眨了眨眼,但没有回答。 “你不比别人知道的更多,包括班纳克。”布鲁诺坚持说。“班纳克不想从悬崖撤军。最后,等我们知道了敌人的真相,我们救了能救的,那已经很多了,但还是比我们想要救的少。我们把整个北部地区让出来了,你看不出来吗?这可不是骄傲的战锤族愿意承认的事。” “太多了……”瑞吉斯刚开口,就引来了布鲁诺另一声响亮的“呸!”。 “我们逃了,馋鬼!战锤族从臭兽人那里逃了!” “敌人太多了!” 布鲁诺笑着点点头,向瑞吉斯显示刚刚他只是被耍了。“因为敌人太多,所以我们尽力带回了能救到的。但你不认为除非再没其它办法,我是绝不会下令从兽人面前逃跑的吗?没其它办法了!我本可以让班纳克守在外面,馋鬼。我本可以和他并肩战斗的,你敢怀疑吗!” 瑞吉斯抬头看着布鲁诺,感激地点点头。 “现在我们该问的是下一步怎么办?”布鲁诺说。“我们要再出去和他们打吗?也许可以从东边出去,杀过瑟布林河?或者从南边出去,这样我们可以绕回来?” “往南,”瑞吉斯咕哝道:“我往南边派了五十人,和奈斯姆的盖伦·福斯一起。” “凯蒂布莉儿都告诉我了,按我的判断你这做的也挺好。我对奈斯姆人没啥好感,想想他们几年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还有他们忽略坚石镇的行为。他们就一群榆木脑袋,如果我见过榆木做的脑袋的话!但邻居就是邻居,你得尽力帮忙。在我看来你做了所有能做的。” “但我们现在能做更多。”瑞吉斯提议道。 布鲁诺搔了搔他的红胡子,想了一会。 “我们应该可以,”他同意说:“再有一百多个往南去说不定也会找着新的机会。不错的想法。”他说完之后看着瑞吉斯,开心地发现半身人似乎甩开了负担,热切的光芒回到了他柔和的褐色眼睛里。 “把托格和米拉巴的小伙子们派出去吧,”瑞吉斯建议说:“他们很厉害,而且他们既善于地面战也善于地下战。” 布鲁诺不确定他是否同意这个评价。也许托格、辛格斯和其他米拉巴矮人已经看够了战斗,受够了特殊而艰巨的任务。也许现在是他们在秘银厅里适当休息休息,和这里的矮人们熟悉一下的时候了。自从几年前从影龙烁影和他的灰矮人喽啰们手中收复了这个设施,这些矮人们就一直住在这些廊道和房间里。 但即使是这样,布鲁诺也没让瑞吉斯看出他正在怀疑这个建议是否明智。据大家说,半身人在上一个十日中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布鲁诺不想否定他的洞察力和理解力。 “来吧馋鬼,”他呲着牙笑了笑说:“我们去看看伊万和派克有啥进展。也许他们认识一些我们还没想到的同盟。” “凯德利(Cadderly)?” “想的更多的是月森林的精灵。”布鲁诺解释说。“他们俩似乎是穿过那里来到秘银厅的。我想如果那些精灵能把箭和魔法射过瑟布林河就太好了,这能削弱敌人的防御工事。” “我们怎么给他们传话呢?”瑞吉斯问。“那些精灵,我是说。我们有隧道通到东边和北边那么远的地方吗?” “派克起初是怎么把他自己和伊万弄到那去的?”布鲁诺夸张地眨着眼睛回道。“伊万说那跟树和根有关。我们没有树,但我们有的是树根,我想。” 瑞吉斯模仿派克的声音,回了句“嘿嘿嘿。” 屈德·迈克努科历司果断地将一根手指举到他缩起的嘴唇旁边,提醒矮人投石器小队保持安静。 柏岚·布劳南威尔(Bellan Brawnanvil)向屈德回了个相同的动作表示同意,然后轻敲横向投石器的牵拉小组,让他们装设篮子的时候放轻动作。安装在走廊门一侧的横向投石器是秘银厅外围防御的主角。可调节的臂长使它成为能够适应任何状况的完美的战争器械。在东边,在离这条湍急大河如此近而岩石持续不断地反射着水流声的地方,投石器是前线的中坚力量。小队所在位置过去一点就是秘银厅的最东边,那里的隧道延伸入幽暗地域的荒野。即使是在和平时期,东边的投石器也会被投入使用,以驱逐土巨怪(umber s),或者其它任何来自于那些无光廊道中的黑暗居民。 应他自己的要求,在守护者之谷的大门被封闭之后,屈德马上就接下了这个任务。因为这个位置能监视那些连接着秘银厅的隧道,它们穿过幽暗地域的上部,直达费尔巴堡——屈德的家。就在那个地点安置着一扇能够迅速严密地封闭起来的包铁大门,理事瑞吉斯派出的密使之前就是从这里出发的。他们前往费尔巴堡面见艾默瑞斯·战王冠,向他讲叙屈德和尼克威里格,还有他失踪的大篷车的遭遇。 屈德已经在那里呆了好几个小时,倒了两班,甚至当他没有在监视的时候也依旧留在那里。他唯一一次回到战锤族主厅的时候就是今天,因为他被召集去面见布鲁诺王。他刚刚从会议现场返回,发现同伴们正为东边某些东西的活动情报而骚动不已。 屈德带着焦虑和他们站在一起,想着“这会不会是奥伯德大军另一次攻击的前锋?还是一些巨大的幽暗地域生物出来觅食了?也许是密使回来了?” 门的那边,隧道向下倾斜到一间大略是圆形的天然石室,那里向好几个方向分出了支路。做好将那间石室变为战场的准备,矮人们在横向投石器的对面预备了几桶燃油。麻烦的迹象一旦出现,矮人们就会把这些桶滚摔到底层的房间里,让里面的燃油泼在地板上,接着横向投石器就会投出燃烧着的沥青块。 柏岚·布劳南威尔向屈德和推桶的矮人示意投石器已经就位,所有的矮人都凝神屏息,他们中不止一个趴下把耳朵贴在石头地板上。 他们听到下面有动静,是从圆形石室延伸出去的其中一条隧道里发出的。 一个桶被安静地放到斜坡的顶端,一位热切的年轻矮人用肩膀顶住它,做好了让它滚下去的准备。 屈德紧张地越过木桶盯着门框附近,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他捕捉了到了火把的闪光。 木桶后面的矮人也看到了,他小声叫了一下然后开始用力。 但屈德在他动手前阻止了他,向他摆动手指并皱了皱眉。一会之后,所有人都庆幸他这样做了,因为他们听到了“呸,你个哼哼唧唧的臭猪猡,你把我们又都带回来了!” “才没有,你妈真是白生你了!这才不是我们刚才进去的石室。” “进来又出去四趟了,你个蠢蛋!” “妈的不是!” 屈德和他周围的矮人都笑开了。 “好吧,如果你们都来过四趟了,那你们之前肯定比现在动静小,这堆肥肚子大胡子的箭靶!”屈德大声抱怨道。 在他下面,石室立刻安静下来,火光迅速地熄灭了。 “哦,所以现在你们又开始鬼鬼祟祟了?”屈德问道。“出来表明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战王冠的人还是战锤的人!” “战王冠!”下面有人大声说道,屈德听这声音很耳熟。 “战锤!”另一个说。房间里的矮人们认出那是辛德尔·松饼头(Sindel Muffinhead)——理事瑞吉斯派出的其中一位密使。他是一位年轻的牧师助手和专业的馅饼师,现在非常出名的卡迪欧(Cordio)是他的哥哥。 下面的火把再次亮起来,几根手指进入了视线,接着他们开始跺着脚攀上斜坡。等他们走近,屈德认出了一位老朋友。 “杰克昂瑞·宽腰带(Jackonray Broadbelt)!”他叫道。“从我上次见到你到现在隔了多久了啊!比半身人的一顿饭时间都长啦!” “屈德,老伙计!”杰克昂瑞回道,带头进入了房间,后面跟着他的七个同伴和辛德尔,但其他密使没有跟进来。 杰克昂瑞穿着由深灰色的金属板和厚皮革组成的重甲。他的头盔是碗形带脊状突起的,蓬乱的灰发从金属边缘乱七八糟地露出来。但杰克昂瑞的胡子没有这么杂乱,其中金色和银色的毛发像条纹一样交替出现,并且编成了辫子。这让这个矮人显得非常与众不同。他的腰带很宽并装饰着闪亮的宝石,正与他的姓相称。他把胳膊肘搭在它上面继续说下去:“听说你兄弟的事了,我很遗憾。”他重重地拍了拍屈德的肩膀,他的手像石头一样硬。 “啊,杜根(Duggan)是个好朋友。” “还是个忠诚的伙伴。为你家族做了不少事。” 屈德上前一步庄重地握着杰克昂瑞粗壮的胳膊。 “你从艾默瑞斯王那来,我想你应该带着好消息吧。”屈德过了一会说道。“我们带你去见布鲁诺王。” “好,立刻就去。” 两人和辛德尔开始快步前进,其他的费尔巴矮人排成一列跟在后面。当他们蜿蜒穿行于秘银厅人口更密集的区域时,不少战锤族矮人也拿起了火把。所以等他们经过巨大的地底城(Undercity)并沿着主隧道向布鲁诺的房间行进时,队伍扩大到将近五十个矮人。他们中的许多正在聊天,交换着关于各自要塞的信息。其他人在他们到达之前就早早跑去通知了布鲁诺。 “那尼克威里格在哪?”杰克昂瑞在屈德旁边问道。 “还在外面。”屈德解释道,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尼克威里格到东边的山上去发回一个信号,而且他知道这事完了以后他很难再回到秘银厅。他觉得——我们觉得欠布鲁诺王的,毕竟他做了那么多来帮我们报仇。” “好像挺对,”杰克昂瑞说:“但如果现在还没进来,他很可能就死了。” “是啊,但他死的英雄。”屈德说。“没有矮人会比这要求的更多了。” “如果你比这要求的还多,那会是什么呢?”杰克昂瑞问。 “在这在这。”辛德尔插嘴说。 当队伍到达布鲁诺的接见室门口的时候,他们发现门大开着,矮人王坐在里面的王座上,正等待他们的到来。 “布鲁诺王,容我向您介绍杰克昂瑞·宽腰带。”屈德欠身说道。“来自豪恩瑞沃·宽腰带(s)家族,艾默瑞斯·战王冠王的嫡系亲属。杰克昂瑞是战王冠王本人的侄子,并且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现在是王位的第六继承人,排在艾默瑞斯王的五个儿子后面。” “第六个或者是第二十五个,全看战王冠王的心情。”杰克昂瑞边说边眨眨眼。“他老是让我们猜来猜去。” “是啊,那总是个聪明的法子。”布鲁诺说。 “您的使节告诉吾王你们正在和奥伯德·众箭交战。”杰克昂瑞说。 “据我所听到的是这样没错。” “那么,布鲁诺王,您知道奥伯德是个聪明的家伙,以兽人来说。您要小心对付这些哼哼唧唧的猪猡。” “他把我和我的族人堵在秘银厅里了,”布鲁诺解释说:“关死了瑟布林河边上的东门。” “费尔巴的斥候都看到了。”杰克昂瑞说。“那些巨人和兽人正沿着河西岸建防御工事。” “他们还从西门把我的族人赶进来了,就在守护者之谷。”布鲁诺坦承。“我之前可没想过战锤族会被一堆发臭的兽人赶到地下来,可那一堆实在不少。成千成千的。” “还被一个知道怎么打仗的领导着。”杰克昂瑞说道。“请记在心里布鲁诺王,如果奥伯德把你们堵在这里,接着他就会想要攻进来。” “那他得付出代价。” “巨大的,我肯定,好布鲁诺王。” “已经在南边的隧道里打了几场了,”布鲁诺说:“和难闻的巨魔,不是兽人,但战斗规模不大。” 杰克昂瑞捋了捋他金银相间的胡子。“银月城的艾拉斯卓女士传出了口讯,说将有一次来自巨魔荒原的大规模攻击。一次会威胁到从这往南所有地区的攻击。无疑这会是我们所见过的最大一场战斗。但要知道奥伯德不会干等,也不会让您有喘息时间的。照我跟那恶狗打仗的经验,而且我跟他打的次数可不少,如果在南边打了一场,那就准备在北边、东边或西边打更大的一场。奥伯德把你困在洞穴里了,但他不会让你消停的,即使那会耗光他手下的每一个兽人、地精,还有他能找到的巨人。” “蠢兽人。”屈德咕哝道。 “对,那就是为啥他们这么危险。”布鲁诺说。他的视线从两个矮人身上移向他的私人顾问,然后转回来直视着杰克昂瑞。“好吧,那么你们从费尔巴带来了什么?” “我感谢您的坦诚。”杰克昂瑞说着又深鞠一躬。“我在这是要向您传达不必怀疑我们。费尔巴会一直支持您的,布鲁诺王。我们所有的金子和所有的矮人。现在有几百个我们的人在瑟布林底下的隧道里工作,保护从秘银厅到费尔巴的路线。我们会让它安全无阻的。” 布鲁诺点头致谢,但同时打手势说明他想知道得更详细。 “我们会把它作为交易和补给线,”杰克昂瑞接着说:“艾默瑞斯王让我传达,只要您需要,我们就会成为秘银厅代理商,不要佣金。” 布鲁诺的表情表明他很重视这一建议,所有在场的战锤族们也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您需要把您的货物运到市场,那我们就成为你的市场。”杰克昂瑞声明。 “听起来像是我们要把奥伯德到手的东西留给他。”布鲁诺说。 从会议开始到现在,杰克昂瑞似乎第一次不那么自信了。 “不,我们不会这么干,但艾默瑞斯王认为要把兽人赶回去需要很长时间。”杰克昂瑞解释道。 “那到回击的时候呢?” “如果开打,我们会加入您的队伍,肩并肩战斗。”杰克昂瑞强调。“您那颗丹佐的心知道,布鲁诺王,费尔巴和您是一条心,矮人和矮人。战斗开始的时候,我们会和您一起的。而且当然不只是费尔巴,虽然艾德巴堡的几千人集合起来要多花点时间。” 表示要团结一致的这番话的确深深触动了布鲁诺,但他没错过杰克昂瑞言辞中的模棱两可。这地区的其他领导人确实注意到了兽人的进军,但显然他们正在讨论应该——或者甚至是能够——做些什么。 “在此期间,我们会保持隧道安全畅通,好让您把货物运到费尔巴,运到市场上去。”杰克昂瑞提议道。而布鲁诺只不过点了点头。他甚至没对这想法提起任何兴趣,还不甘心陷入到那糟糕的可能性中。 “那个兽人……超过了所有兽人。”沃夫加评论道。野蛮人有着将近七尺并在冰风谷(Icewind Dale)的荒原中锻炼过的躯体,他和其他任何人一样强悍,也认为自己比任何兽人都健壮。但那个把桑蒂拉·星曜砍成两半的残忍生物给沃夫加上了一课,他一耸肩就把野蛮人扔到了一边。“就好像我在推一座山。” 凯蒂布莉儿理解他的震惊和挫败。贝奥尼加(Beornegar)之子沃夫加很少在单纯的力量对决中被超越。即使是巨人也不能如此轻易地把他甩到一边。 “他们说那是奥伯德·众箭本人。”她回答道。 “我会和他再次对上的。”沃夫加发誓说,他清澈的蓝眼睛闪闪发亮。 凯蒂布莉儿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旁边,轻轻把他脸颊边长长的金发拨开,强迫他转过来直视着她。 “你不会莽撞行事的。”她温柔地说道。“我们会撂倒奥伯德,别怀疑,但我们要在合适的时机撂倒他。我们会把他们都解决掉,这里没有个人报复的闲暇。风险总是大于自傲。” 沃夫加窃笑了一下。“很对,”他回答说:“可是连你都不相信这句话,就别指望我会相信了。你想要再次瞄准那个丑家伙,和我想要撂倒他的心情一样急迫,我知道我们都期望从他那得到什么。” 凯蒂布莉儿试着不要回给野蛮人一个微笑,但她知道她深蓝色的眼睛和沃夫加的一样闪烁着光芒。“哦,我是想解决他,”她承认说:“但不是用我的弓。” 她引他看向挂在她左臀的神奇宝剑卡兹德赫(Khazid'hea)。这把被称为“切割者”的剑和它的名字正相称。凯蒂布莉儿曾用它切开过坚硬的岩石。能有任何盔甲——甚至是奥伯德·众箭那副令人惊奇的盔甲——挡住它锋利的剑刃吗? 他们似乎这时才意识到离对方只有几寸远,近到能够感觉出对方温暖的呼吸。 凯蒂布莉儿率先打破了紧张气氛,抬手揉乱了沃夫加浓密的头发,然后踮起脚吻了他的脸颊——朋友之间的那种,没有更多的含义。 以自己的方式,这对她来说是个关键时刻。 但沃夫加回给她的笑容似乎不那么有把握。 “所以我们都在想应该让斥候从烟囱里出去。”有人在凯蒂布莉儿身后说道,她转身看到她的养父布鲁诺正走进房间,后面还拖着瑞吉斯。“如果要反击的话,我们得知道敌人在想啥。” “他们是兽人,”沃夫加说:“我打赌他们不怎么思考。” 如果上次兽人军队的策略没有如此鲜明地进入他们脑海的话,他对幽默的尝试还会更成功。敌方在山坡后面向西侧的欺诈性调动,让大量的兽人集结到了班纳克部队的后方,对矮人来说近乎于灾难。 “除非亲眼看到,否则我们没法知道兽人的任何情报。”布鲁诺说道。“我不会再次小看那家伙了。” 瑞吉斯不自在地动了动。 “我认为我们取得了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大的胜利。”凯蒂布莉儿快速地接口。“我们在外面赢了,虽然损失相当惨重。” “在我看来我们是困在洞里的那方。”布鲁诺回道。 “但在我看来我们没法做的更好了,”女子推断说,她直视着半身人,以表示对他的肯定。“如果我们当时马上就进来,那现在就不会知道我们将要面对什么了。如果你当时做了别的选择,如果我们直接从山脊上跑掉,那我们现在能发现自己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中吗?我们能真正理解敌方军队的规模和残暴程度吗?我们还能用那么强力的爆炸把敌人吹飞吗?他们来跟我们打仗,那我们就要还击,没啥好怀疑的。而且幸好我们知道在跟什么打,我们落后这么多反而正好。得谢谢南弗多和其他人,即使所有的战斗都发生在隧道里,我们也比现在为止所希望的杀了多得多的敌人。” “你总能正确地看事情,丫头。”布鲁诺停顿了一下来消化这番论证,然后表示赞同。“如果他们想打进来,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他们不得不往我们面前扔什么了。” “所以我们要高昂着头,紧握着武器。”沃夫加插进来说。 “喔哦!”瑞吉斯说道。然后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啥意思啊?”凯蒂布莉儿问。 瑞吉斯耸耸肩。“就觉得听起来不错。”他解释说,而没有人不同意这一点。 第五章 太高的天花板 盖伦·福斯怒气冲冲的走着,每一步都显示出他那不断增加的不耐烦。他低声咒骂着,声音低到不足以打扰到那些全副武装的矮人,他们肩并肩的围成一个个圆圈。这些长胡子的种族一个个低着头,祈祷莫拉丁祈庇护范德和博纳巴的灵魂。他们刚刚从一个遥远的洞穴中逃离,在那里遭遇了巨魔的伏击,为了逃出埋伏圈,不得不切断了隧道。这支队伍目前正位于地表的一个杉树林中,躲避早些时候开始下起来的大雨。 出乎盖伦的预料,当矮人们最终完成撤退后,达格纳并没有浪费时间到人类阵地来看看。 “今晚我们将仔细考虑行程。”这个矮人将军告诉他,“很多人都在怀念隧道里行军的日子。” “我们刚被从隧道里赶了出来。”盖伦提醒道。 “呸!那不是他们怀念的那种隧道,我们正在寻找更深的岩层中的隧道,那种适合矮人工作并值得牢牢掌握的隧道。你别不信,在那儿没有任何巨魔能把战锤族的矮人赶出去。” “嘿,别忘了我们为什么长途跋涉来到此地。” “那些巨魔会被在我们丢在上面,”达格纳回答到“如果不这样,他们早晚能追上我们,我认为你知道这点。” “不错,如果我们老是停下来向你们那该死的莫拉丁…”当注意到达格纳的表情时,盖伦的声音小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矮人的底线。 “这次我会原谅你,但只有这次!”矮人警告道。“我知道你们族类的损失让你很难过,我们都知道。但我们已经领先了敌人一段时间,如果我们停下来多思考一会儿的话,你难道不认为我们能很快找到回家的路吗?” “你想怎么做?” 达格纳慢慢的转过身来观察他们所处的地域。“我们将转向西方,到那边的山脊处,”他指着几英里外的高地说到。“从那我们能获得更好的视野。也许那样我们就能找到你的人,当然也可能找不到。” “那如果我们找不到的话,你打算转回到密银厅?”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那盖伦该去哪呢?”人类问道。 “任何盖伦选择的地方,”达格纳回答道,“对我和我的孩子们来说,你已经在战斗中证明了自己。如果你跟着我们的话,矮人们将会为你提供足够的私人空间,没人会抱怨的。但你也许不会这么做,也许你会留下来继续寻找你们的人,但那样的话,你很可能在找到他们之前就被杀死。如果盖伦带着自己的人前往银月城或其他城市的话可能会更好,那里不会没有军队来防备兽人频繁的袭击。不管怎样,决定权在你。” 盖伦单手摩挲着下巴上疯长的胡子茬,它们已经迅速变成了浓密的胡须。他想要对着达格纳喊叫,他真的想这么做,但是他知道这个矮人已经为他提供了目前情况下所能提供的一切。无论怎么说,巨魔们确实追的很紧,并最终将追上他们。达格纳和他的部队还能指望有多少时间逃跑呢? “我们就在今晚前往那个山脊?” “没什么继续等下去的理由了。”达格纳回答道。 盖伦点了点头同意了达格纳的计划。他收持好自己的装备在矮人们为他在部队里安排的位置上开始急行军。他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他所背负的责任上,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继续想着未来的行程的话,他的决心可能会逐渐减少。在盖伦·福斯的一生中,每一个问题都始于“如果”。 “在征求我的人的同意前,我是不会接受向隧道里撤退的计划的!”在攀登这个光秃秃的山脊上最后一块挡住视线的岩石的过程中,盖伦·福斯抱怨道。这个男人理了理思绪,瞪着达格纳,想要看看矮人对他坚持的反应,但是他发现矮人没有显示出一点不安,而是继续看着西南方。 “你怎么-?”盖伦问道,当他转过头顺着矮人的视线观望时,这句话被卡在了喉咙里,视线里出现了一片火光-可能是部队的营火-在很远处。 “也许我们的行程就要结束了,达格纳说到。” 更多的矮人跟了上来,站在他们身边,兴奋的对远处的火光指指点点。 “愚蠢的人类,居然在周围都是巨魔的情况下将营火烧得那么亮。”一个矮人评论到,其他矮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或者准备这么做,直到达格纳打断他们,矮人将军观察着这些火光的不规则运动。 “他们的火光会吸引兽人!”矮人将军意识到。“他们正在遭遇兽人的攻击!” “我们必须过去帮他们!”盖伦喊道。 “大约一英里…”一个矮人观察着。 “在坚硬的平地上”另一个附和到。 “组成三角冲锋阵型,马上。”达格纳将军命令道。 训练有素的矮人们立刻排好阵型,开始快速的冲下山脊。盖伦·福斯盲目的冲到了队伍的前头,以他人类的视觉并不能在黑暗中看得很清楚。他刚跑了几步就被一堆树枝绊到。他本来会摔倒在地上,如果不是达格纳赶了上来,伸出手拉住了他。 “你最好呆在我身边,长腿的家伙,”矮人命令道。“我们马上就能到那。” 由于有着短小粗壮的下肢,在被遗忘的国度中,矮人并不以奔跑速度见长,但是,没有任何种族的决心和耐力能胜过他们。矮人先头部队碾轧过地上的岩石和树丛,如果有一个矮人被绊到,其他人会把他拉住,继续快速前进。 他们沿着低地冲锋,靴子在阴暗的湿地中溅起水花,趟过地上的枯树枝和灌木丛,低沉的咆哮构成一曲战歌,许多矮人跟着节奏挥舞着斧子释放愤怒。当他们跃过最后的障碍后,前方的火光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了,盖伦·福斯开始听到战斗中传来的叫喊。求救的呼喊,受伤的惨叫,对夜晚的诅咒,混在一起,当盖伦发现这些声音更多的不是来自于战士,而是来自于妇女、儿童和老人时,他的心沉了下来。 他不知道在他和达格纳穿过最后的障碍最终到达战场时会看到怎么的场景,然而他已经开始想象最坏的画面了-一场对他这些没什么反抗能力同族的混乱屠杀。但是当他们接触到真正的战斗时,盖伦的言语卡在了喉咙里,他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的同族,这些熟悉的奈斯姆的人们,仍在奋力的抵抗着,他们干的很好。 “他们正在使用双椭圆防御阵型。”身后的一个矮人提醒道,他所指的是一种非常复杂的防御阵型,据盖伦所知,这是奈斯姆骑士在巨魔荒原以北大片只有零星几颗枯树的广阔平原区上经常使用的阵型。在双椭圆阵型中,战士们从头到尾组成两个狭长椭圆,而这两个椭圆间又以一个结合点相连接。这个高度协调的阵型运转起来后可以使防御者在防御阵型中的任一点时获得整个阵型的支持,从而使防御一方的攻击点多于进攻一方。但这也是一种冒险的战术,因为一旦阵型中的任一点被突破,侵入者就有可能把整个防线分割成孤立的点,从而彻底破坏整条防线。 目前为止,防御一方看起来还在支撑着整个阵型,但这仅仅是因为他们利用许多火把不断的大范围挥舞来挡开巨魔和其的盟友,更加愚蠢的树状泥潭怪的攻击。 “死树必须被砍倒!”当认出进攻方中这种经常作为恶心的巨魔的盟友的怪物时,盖伦喊道。因为这种泥潭怪看起来更像一小颗死去的树木,仅仅是在短粗的躯体上多长了两条奇形怪状的胳膊。 说这话的同时,这个人类发现两个年轻男人,更确切的说是男孩,在一个特别巨大而恶心的巨魔的吼叫和残忍攻击下倒了下去,这条奈斯姆防线已经变得岌岌可危。盖伦突然拔剑在手,离开矮人队伍,转而直冲向这个巨魔的后方。他带着高速奔跑的冲力,将剑插入了毫无察觉的巨魔的身体,剑锋快速右转,野蛮的切开了这个怪物的身体。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掉队或者逃跑,而是闪躲到了这个东倒西歪的巨魔的身边,移动到它的用力挥砍的武器的右后方,用他们的火把挡开了它,火焰将巨魔灰绿相间的皮肤烧的起了泡。 盖伦迅速从怪物身体里拔出剑及时挡开了另一个巨魔的爪子,之后又有一个巨魔加入了攻击。压力顿时变得很大,而那只被他刺穿的巨魔几乎没有离开战场,盖伦担心他会由于这次鲁莽的进攻而丧命。直到他面前的巨魔突然向左侧倾斜摔倒在地上,他才松了一口气。当它倒下时,一个矮人将双手斧从巨魔扭曲的肢体上用力拔了出来,矮人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移动到盖伦的右侧,挡住了男人后方那个受伤的怪物的攻击,同时,另一个矮人跳到了倒下的巨魔的身上,并以怪物的身体为跳板,猛烈的冲到另一个补位到盖伦面前的巨魔身上。他的身体像飞盘一样撞到怪物的腰部,随着他的摆动,矮人开始调整身体用自己短小强壮的肢体猛烈扭动巨魔的下半身,他的冲力使他转到了这个目瞪口呆的巨魔的右侧,当这个矮小的有胡子的战士用他强壮的肌肉加上有力的攻击最终将巨魔击倒时,他已经成功的滚到了怪物右侧。 “把你的火炬给我!”盖伦听到第一个矮人冲着防线上的一个人喊道。 盖伦扭过头来向后方观望,立刻低下头来躲避飞来的火炬,这个燃烧的武器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从左向右,直到矮人用手接住它发出称赞的声音,矮人迅速握紧火炬,将其掉转。当倒下的巨魔开始滚动着试图继续反抗时,矮人将火把插入了它的眼睛。当怪物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咆哮时又将火把塞进了它的嘴里。巨魔开始野蛮的挥动四肢,矮人以一连串敏捷的动作迅速跳开,稳稳的站住,拔出战锤。 这时,其他巨魔被吸引了过来,试图将这个矮人和盖伦围起来,但是达格纳带着一部分矮人率先冲了过来,有力的支持了他们的盟友。他们立即在结成了紧密的菱形战斗阵型,从盖伦右侧向左冲杀,其他矮人结成了类似阵型。这两队矮人互相策应,迅速加入了奈斯姆人的防御阵线。 “我觉得你们的人对战斗都不陌生啊。”达格纳将军向盖伦评论到。“加油吧,”达格纳继续说到,“加入到你的族类中。我和我的孩子们会在这等你,相信我!” 盖伦·福斯转过身猛的一剑砍死了仍在他身后垂死挣扎的巨魔,然后跃过这个死去的野兽的身体,在人类的防线中寻找位置。他知道在这群人中一定会有一些奈斯姆骑士,对于一群没有受过训练的战士来说,他们对阵型的运用太完美了。 他注意到那些阵型中间的防御者和那个年轻人一样注意到了他,盖伦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年轻人注意到了他目光的变化,向后退了一步,盖伦从他身边走过,加入到了这两个防御队伍中。 “现在由我来指挥,”他向那个显然是指挥者的人说到。 “我还能保证阵型的安全,盖伦队长,”这个叫莱恩奈克的男人回答道。 “让开!”盖伦命令道,莱恩奈克立刻退了下去。 “收紧阵型!”盖伦向周围的奈斯姆士兵命令道。“靠近我们的矮人盟友能减轻我们防守压力。” “正确的选择,”看到这两个人类奇怪的交流后,达格纳将军小声嘀咕着。即使加上刚刚到来的四十多个矮人战士,这些人类也没指望能够打败这些恶心的攻击者。在防线上的很多地方,火把已经快要烧尽,火光暗了下来,可怕的巨魔迅速向这些地方冲去去,挥动着爪子进行攻击,已经没有火把能够伤到它们了。而对于巨魔来说,常规武器无法造成伤害。毕竟把一个巨魔砍碎只会增加他们的数量。 “列队,孩子们!”达格纳喊道。“两侧后撤,组成三角阵型!” 随着一声声低吼,这些纪律严明的矮人掉转方向,跳跃翻滚着组成了正确的阵型,整个阵型成三角状,每一个尖端都由最强壮的战士组成。战锤族的矮人管这种特殊的阵型戏称为“木楔子”,因为这种阵型能够把攻击力集中到一点向前推进,具有迅速插入敌人阵线中薄弱点的能力。达格纳站在阵型的中央,指挥这个类似于杀人机器的矮人阵型沿人类的阵地边界冲锋,为他们的盟友提供支援。他们几乎围着人类阵地绕了一整圈,用火把将巨魔击退,用双手斧将长得像烧着了的枯木一样的泥潭怪劈碎。达格纳经过精确的计算后,突然命令阵型的一个尖端展开,向北穿过人类阵线,背向高地冲锋,沿计算好的迂回路线在巨魔中间反复冲锋。 “向北撤退!”在看出矮人的意图后,盖伦·福斯大声命令道,敦促着自己周围的战士向北移动。 跟着莱恩奈克也这样做了,两人之间的大部队在听到命令后也迅速移动起来。 达格纳看着这些人混乱的移动,努力试图控制冲锋的节奏,恰当的掩护着人类的撤退。他注意到这两个男人疯狂的指挥着,他们像是同一个人不同年龄的版本,年龄大的经验相对丰富一些,但两人具有同样的冷静。他还注意到盖伦·福斯刻意的忽视莱恩奈克,根本不承认后者的贡献。 达格纳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工作中。 “该死的人类,”他嘟哝到。“太顽固了。” “看来他们的营救行动成功了。”托斯-安·阿穆苟评论道,他和珂尔丽可正在远处观察着这场战斗。 “可能暂时会是这样,”女祭司回答。 托斯-安明白她言语中所含的漫不经心,确实,珂尔丽可和他怎么会关心这群人类能否逃脱普罗夫-非特强大势力的包围呢? “这些矮人现在可能会转向撤回家乡,”男性卓尔说到。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看着被绑起来塞住嘴的范德,这家伙正蜷着身子呻吟着。 “但据说这只是奈斯姆大批分散难民中的一小部分。”珂尔丽可反驳道,“而且这些懦弱的人类知道沿直线前进的话就可能在这一地区找到他们的亲属。也许矮人们会与他们联合起来试着帮助更多人撤退。我们所有的敌人都集中在一起走向最后的死亡,这难道不是最完美的讽刺吗?” “我们的?” 这个简单的问题明显影响到了珂尔丽可,她停了下来。 “如果能在人类和巨魔之间,甚至是矮人和巨魔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相信我都会站在巨魔的对立面,”男性卓尔承认到。“直到现在,找一个弱小却刚愎自用的人类的计划看起来都十分诱人,我无法抵制这样的诱惑。” “不仅是你,”女祭司说到。“别做美梦了,我的朋友,这样的攻击可能意味着防线将被绕过,我们将面对一群谨慎的做好战斗准备的矮人。” “也许这个美梦还能把一小部分懦弱的兽人卷进来。” 珂尔丽可对这个想法笑了笑。“我希望他们全被被卷进来,兽人、巨魔、矮人和人类,巨人也一样,这将会是一场热闹的死亡盛宴。” “那样更好,”托斯-安同意到。“我确实希望矮人们决定留在南方,继续扩展他们的力量。他们的存在能让我们轻易说服普罗夫-非特留在这。” 听到这话,托斯-安自己也停了下来,冷静的分析这种比珂尔丽可的想法更好玩的可能性。无需言语,两个黑暗精灵都有这个目的。但是他们都不想再次回到通往北地密银厅防御阵地的隧道中。他们在这时恰好被派到南方来,奥伯德让他们帮助劝说普罗夫-非特那些巨魔攻击那些来到南方的以矮人为主的混合部队。但是让他们回到矮人厅堂对抗拥有坚固工事的矮人,而这些要由一群愚蠢的畜生来完成,这毕竟不是什么吸引人的想法。 “普罗夫-非特把注意力转向北方的,就像奥伯德支持他一样,”托斯-安想了一会儿补充道。 “然后你和我就必须设法使他相信这的情况更重要,”珂尔丽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奥伯德不会高兴的。” “那么也许奥伯德会杀了普罗夫-非特,或者更好,他们也许会互相残杀。” 托斯-安笑了笑,将这个念头丢在了脑后,非常享受他和他的三个卓尔同伴在这种环境中所扮演的角色。从一开始怂恿奥伯德和格蒂·奥廖尔丝多特发动战争到现在,这些卓尔根本就没有关心过结果。事实上,他们也根本没有关心过哪一方会取得胜利,矮人或者兽人,这些卓尔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寻找乐趣和利益。就算奥伯德,格蒂或者布鲁诺·战锤在这个过程中遭受到惨重的伤害或者损失,这些卓尔依然过得很好。 当然,无论是柯尔丽可还是托斯-安都不知道他们那两个失踪的同伴,唐尼娅·索多和阿德农·克里瑟,已经横尸北方,他们被一个卓尔流民杀死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在一个池塘后面的峭壁下找到了一个不深的山洞用来停下休息,这也是他们首次停下来包扎伤口,在经历了这场稀稀拉拉的行军后,确定一下队伍里还有谁。对于一代代人来说,奈斯姆一直是这个地区的一个重要城镇,那里被坚固的城墙保卫着,牢不可破。奈斯姆作为银月联盟的边界,负责防御来自巨魔荒原的攻击。多年在不断的战斗中同甘共苦的奈斯姆人结成了非常亲密的关系,所以他们对于失去任何一个人都感到非常难过。 这一天中他们有超过一打的同伴战死,而更多的人失去了踪迹-对每一个奈斯姆人来说,这比失去数百个难民还要严重。在给那些在这个不深的山洞中休息的重伤员包扎伤口的时候,他们意识到,在这天夜里剩下的几个小时内,死亡人数肯定还会上升。 “阳光并非不是巨魔的朋友,尤其是在追踪中。”一段时间后,达格纳在山洞入口遇见了盖伦·福斯,他说到。“我的战士们能够掩盖足迹并且杀死任何追近的巨魔或者其他怪物,但是我们不能在这休息很长时间,他们的大部队会追上来的。” “那我们就继续赶路,休息,然后再赶路,”盖伦·福斯说道。 达格纳在这个男人的语气中发现了决心和屈服混合的味道,这和他自己的感觉差不多。 “我们将会从一个阴影中移动到另一个阴影中,”盖伦继续说到,“不断的寻找他们的弱点进行猛攻。我们将找到每一个我们城市的幸存者,组成一支强大的具有毁灭性力量的部队。” “我们将会找到隧道,很深的笔直的隧道,迅速逃往密银厅,”达格纳将军纠正道,盖伦·福斯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怒。 “我的同族有很多散落在外面,我不会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遗弃他们。” “这由你自己决定。”达格纳说到。“我是来这看看能帮你们做些什么的,我和我战士们也是这么做的。在这,我损失了超过半打战士,几乎占我队伍的六分之一。” “不过你的努力拯救了多于这个十倍的人的生命。难道这不比你死去的几个矮人更有价值吗?” “你怎么敢这么计算,”达格纳气呼呼的说道“要知道,仅仅是犯一点小错误就可能让我们都被杀光。包括我这两打多的人和你那上百人。” “那我们就不要犯错误。”盖伦·福斯低下头小声说到。 达格纳再次气冲冲的离开了这个男人,他知道这个家伙今晚不太可能会改变主意了。他自己也是,他找不到任何可能通往密银厅的隧道。达格纳和盖伦都知道,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内,这支队伍仍要继续逃亡,没有其他选择。所以,为了未来而争吵是最愚蠢的选择。 达格纳穿过奈斯姆的人,听到了他们对这些矮人友好的表示着感谢,这使他为他族人的高尚行为感到自豪。他也看到了矮人牧师正在努力为伤员进行治疗。经过每一个矮人时,他都轻轻的拍拍他们的肩膀,对他们表示赞扬。即使用达格纳的判定标准来说,这些总是用兽人思维进行思考人类也是一群坚强而善良的家伙。 好吧,他承认到,至少盖伦·福斯的思考方式像足了兽人。 这个想法使达格纳的步伐更加坚定,他穿过人群,寻找一个在战斗中表现的很英勇的人类。他在这个不深的山洞的最里面找到了这个男人,他正靠在一块光滑的圆形石头上。随着距离的拉近,达格纳发现这个男人身上布满了伤痕,他左手的三个手指扭曲成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显然是被打折了,耳朵被强烈的撕扯过,看起来像是要掉了一样。 “你需要去找牧师治疗手指和耳朵。”达格纳走到这个男人面前说到。 达格纳的声音显然惊到了这个战士,他迅速站起来拉紧自己的皮衣的拉链。 “我叫达格纳,”矮人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密银厅的达格纳将军就是我,也是布鲁诺·战锤国王的首席指挥官。” “很高兴见到你,达格纳将军,”这个男人说到。“我是奈斯姆的莱恩奈克。” “服役于奈斯姆的一名骑士?” 男人点点头,“至少曾经是。” “你们也许很快就能夺回你们的城市!” 矮人发现他自己的劝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猜想可能是盖伦·福斯在战斗时将莱恩奈克安排到后面使这个男人有些低落。 “即使在后面,你也战斗的很好,”达格纳说到,轻轻的耸了耸肩。 “我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战,好心的矮人。我们没别的选择,如果犯了任何错误,我们都会被杀死。”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矮人问道。“在我生命的许多年里,我发现战斗中的表现能体现出一个矮人的本质。或者是一个人类。” “确实。” 达格纳的眼睛在他浓密而突出的眉毛下显得很小。“你知道你是这附近上百个你的族人的领袖吗?而现在你看起来却像是被打垮了,你这样使你的族人认为你们最终会被巨魔打败。” “他们现在都把盖伦·福斯当作领袖,既然他回来了,”莱恩奈克说到。 “这可不是一个足够好的回答。” “这是我唯一能做出的回答,”莱恩奈克说到。 他从那块圆形的石头上滑了下来,礼貌却冷淡的向矮人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达格纳将军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没有时间干这种事。至少现在在被巨魔们追击的情况下没有。 “人类啊…”他摇了摇头小声叹息道。 “他们现在毫无保护的散落在四周,”珂尔丽可·苏恩·薇特对普罗夫-非特说到,这个双头巨魔在人类成功的逃脱后见到了她。“你现在完全控制住了此地的局面。如果你现在毫不留情的迅速攻击他们,就能干掉奈斯姆的全部剩余力量,使人类在你的地盘上毫无立足之处。” “奥伯德国王想让我们回到隧道中,”普罗夫-非特的一个头回答道。 “就是现在!”另一个头强调到。 “来帮助奥伯德在北方取得胜利?”珂尔丽可说到。“留在陆地上对于普罗夫-非特和他的部队来说难道不意味着更大的利益吗?” “奥伯德帮助过我们,”普罗夫-非特说到。 “奥伯德为普罗夫-非特和他的巨魔指明了道路,”另一个头补充道。 珂尔丽可完全明白普罗夫-非特的暗示。事实上,正是在唐尼娅·索多一手策划下,普罗夫-非特才成为了奥伯德国王在此地的代言人。唐尼娅只希望普罗夫-非特和他残忍的巨魔们能够给在此地居住的人类造成足够的麻烦,好让此地的最高领袖,艾拉斯卓女士和她那强大的军队无暇顾及到奥伯德的行动。 当然,此时珂尔丽可和其他的黑暗精灵无法预测到奥伯德国王的势力将会膨胀的多么迅速。游戏已经改变了。 “普罗夫-非特能帮助奥伯德封住密银厅的后门。”珂尔丽可提醒道。 “恩,”一个头说到。 “就是要这样,”另一个笑着符合到。 “但是矮人已经离开了,”第一个头说到。 “然后,”另一个头说到。 “杀了他们!”两个头同时喊道。 “杀了密银厅的矮人,”珂尔丽可同意到。“一旦普罗夫-非特完成了他的工作,密银厅矮人们就没有退路了,只能等着被杀死。” 这个巨魔的两个脑袋互相看了看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那些奈斯姆的人类有些碍事,”托斯-安也在此时加入了对话,这是他和珂尔丽可早就计划好的。“他们将会继续逃跑,直到普罗夫-非特追不到为止。或者他们会带着盟友回来,而当普罗夫-非特从隧道里回来后,将有大批的敌人等着他。” “更多的。” “然后。” “杀了他们!”这个巨魔说到,两个脑袋愚蠢的笑着。 “可能会有很多,超出了普罗夫-非特的能力,”在看到珂尔丽可的愁容时,托斯-安争论到。 “奈斯姆的人类可能会带来法师盟友,他们拥有强大的魔法火焰,”珂尔丽可警告道。 “那该怎么办?”一个头问道。 “现在干掉他们,”珂尔丽可说到。“我们会帮你找出所有的人类,然后彻底消灭他们。这不会花费很长时间的。然后你可以马上回到隧道里杀死密银厅的矮人,而之后没有敌人会在地表等着你回来。” “杀了这些人类,然后杀了这些矮人,”珂尔丽可简单的重复到。“在然后这就是你的地盘了。如果奈斯姆所有的人类都被杀死了,就没人想要重建奈斯姆的。” “普罗夫-非特喜欢这个计划。” “杀了这些人类,”另一个头说到。 “杀了这些矮人,”第一个头附和道。 “杀了所有的!”第二个头兴奋的叫道。 “吃了所有的!”第一个头也喊了起来。 “吃了所有的,”珂尔丽可笑着重复到,转过头来向托斯-安示意,后者立刻说到,“那味道一定很好!” 托斯-安对珂尔丽可耸了耸肩,示意他不知道怎么继续这重愚蠢的对话。但这都无所谓了,因为这两个黑暗精灵意识到他们的策略已经生效了,如此的简单。 “我记得当初奥伯德也是这么干的,”当两个黑暗精灵离开普罗夫-非特的营地后,珂尔丽可说到。 托斯-安并没有反对这种说法。确实,不久以前,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简单。 第六章 前瞻的兽人 “如今所有的怒火,”忒辛卡·史林瑞尔一边抚摸奥伯德宽阔的肩膀一边说:“让它引导你。”接着她轻咬兽人的后颈并开始用肌肉发达的胳膊和腿缠住他。 感觉到她的肌肉在他身上拉紧,奥伯德又一次想起了狂野的飞马。有趣的画面在他头脑中浮现,但他甩开了这些想法,同时轻松地把热情的萨满移到一边,然后走到了帐篷的中央。 “它可不是愚蠢的生物。”他评论道。这句话既是对忒辛卡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他转身看到萨满正盯着自己,她迷惑不解的表情与颤抖着的裸体形成鲜明地对比。 “那匹长翅膀的马。”奥伯德解释说。忒辛卡躺倒在一堆毛皮垫子上。“不仅仅是匹马……不仅仅是长着翅膀……”他转身点了点头,接着开始踱步。“是的……那是我的错误。” “错误?您就是格努须。您是完美的。” 奥伯德笑容在他转回去对着她的时候变成了明显的窃笑,他说:“我低估了那生物。一匹飞马,似乎它就是,不仅仅是一匹长着翅膀的马。” 忒辛卡好像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奥伯德笑了起来。 “一匹马可能会很聪明,但这生物不止这样。”奥伯德说。“它很睿智。是的!而如果我知道这点……” “到我这来。”忒辛卡命令他。她伸开双臂摆出一个很夸张的姿势,如此刻意的诱惑仅仅让奥伯德觉得很有趣。 总之他还是向她走去,但依旧很不专心,他正思考着他的洞察力所暗示的事情。他知道飞马的性情;他知道这生物绝不只是一匹愚蠢的长翅膀的马,因为他认识到了它的顽强和忠诚。如果他知道这一点,那飞马的前任主人无疑也知道,而如果他们知道,那他们当然不可能放任它被囚禁。 这想法在奥伯德脑海中不断回响,与之相比,和忒辛卡在一起的每一刻:每一下轻咬,每一次爱抚,每一声呻吟,所有这些都黯然失色。精灵们大举进攻拯救飞马的画面并没有在色欲的迷雾里变得模糊,反而更清晰而具有冲击性。奥伯德了解到了他的手下抓到的这匹生物的真正价值。 兽人王大叫了一声,这让忒辛卡非常吃惊。她僵在那里盯着他,眼睛里满是困惑。 奥伯德把她丢到一边,跳起来抓了张毛皮裹住自己,掀开门帘走到帐篷外面的营地里。 “您要去哪?”忒辛卡尖声说。“您不能去!” 奥伯德消失在垂下去的门帘后面。 “您不穿盔甲决不能到外面去!”忒辛卡喊道。“您是格努须!您是神!您必须有所防护。” 奥伯德的头探进帐篷里,呲牙咧嘴地笑着。 “如果我是神……”他开口说道,但接着就把问题悬在了那里,让忒辛卡自己去琢磨。毕竟,如果他是神,那他为什么还会需要盔甲呢? “旻明。”伊诺雯蒂喘着气说道。在这么久之后,她终于再次见到了这匹非凡的长翅膀的马。 在她身后,越过布满岩石的绝壁,暮渺在山的背坡上喷着鼻子刨了刨地面。显然,她意识到她的兄弟和同伴就在下面碧草如茵的山谷里。 伊诺雯蒂几乎没有听见她身后的飞马,也几乎没注意到她的黑暗精灵同伴在身边忙碌着。她的目光锁定在下方的飞马身上,双腿紧紧夹住了长得很高的棕色野草。精灵不禁回想起最后一次看到旻明时的情景——它被一张网罩住了,还有伴随着这揪心场景出现的那些影像。爱人塔拉舍的死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她看到了他与奥伯德对阵时不顾一切的战舞,还有那个突然而令人震惊的结局。 她紧盯着旻明并眨眨眼睛逼回泪水。 崔斯特·杜垩登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而当伊诺雯蒂终于控制住情绪看向他的时候,她意识到他非常明白自己内心的激动。 “我知道。”卓尔确认说。“我也看到他了。” 伊诺雯蒂安静地点点头。 “让我们找一条为塔拉舍复仇的捷径。”崔斯特说。“他一定会认为当务之急是从兽人的手里救出旻明。让他的灵魂得到一些安宁吧。” 再次默默点头,伊诺雯蒂把目光转回长满青草的谷地。她没有专注于飞马,而是想要找出一条能把他们带到那可怜生物身边的路线。她注意到有半打兽人守卫在附近转来转去。 “我们可以搞一次快速突袭,”她提议说:“我把你放到旻明的后面,然后你解救我们的朋友,我来掩护。” 还没等她说完崔斯特就开始摇头。他知道敌人的大营就在山谷另一边低矮的山脊上。 “我们的时间太短了。”他回答说。“如果我们在到达那里之前就惊动了他们,那解救旻明和逃跑的时间会更短。霜巨人能把石块掷出很远,而且他们一向瞄地很准。” 伊诺雯蒂没有反驳这一点。事实上,在她说出这建议的同时,她的思路就转到了相同的方向。当她看着崔斯特的时候,她放松了一些,因为她发现黑暗精灵的目光审视着所有的路径,权衡着每一次移动。伊诺雯蒂已经对黑暗精灵非常尊敬了。如果有人能够完成这次营救行动,那非崔斯特莫属。 “让暮渺准备好,一听到你的口哨就过来,”卓尔几分钟后说道。“就像我们……你杀掉奥伯德那残忍的儿子的时候。” 伊诺雯蒂从悬崖的边缘滑回去,腹部贴地向远处的暮渺爬去。几分钟后她回来了,崔斯特微笑着迎接她,然后挥手示意她跟上。他在岩石间滑行,像蛇一样灵活,伊诺雯蒂紧跟在后面。 两人几乎花了半小时来穿越这座山的东坡上主要的开阔地。他们在阴影间前行,在凹陷和裂隙间移动。崔斯特的路线将他们带到了谷底,就在放牧旻明的场地北边,但他们和飞马之间还有五十码的开阔地。从那个有利位置,他们发现了另外两个兽人守卫,将敌方的数量增加到了八个。 崔斯特指指自己,指指伊诺雯蒂,然后指向了高高的草丛,接着他的手以蛇形滑动。当精灵点头表示她明白了并蹲伏下来时,卓尔举起手制止了她。他开始打出卓尔的手语,但马上挫败地停下了,无法指望她能明白。 作为代替,崔斯特扭曲他的脸并向上推他的鼻子,试图模仿兽人。他再次指向高草丛并且不确定地耸耸肩。 伊诺雯蒂眨眨眼回应她,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回到蹲伏姿势的同时,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叼在嘴里。精灵俯下身紧贴地面,离开树丛向草丛的边缘爬去。她回头看了崔斯特一眼,抬手表示她将移到右边去,从西边接近旻明的所在地。 卓尔在她左边进入草丛,同样腹部着地,两人一起向前移动。 崔斯特肘行十步,缓慢而有条不紊地爬过草丛,接着停下来大胆地稍抬起头,以确认最近的兽人守卫的位置。他很想要转头扑向那个兽人,将它杀死扔在草丛里,但这不是他们此次任务的目的。崔斯特把他本能的狂怒撇在一边,与他内心的猎人对抗着,后者极其渴望为布鲁诺和其他人报仇。他控制住了愤怒的本能,无声地提醒自己旻明现在需要他,塔拉舍和其他死去朋友们的灵魂都在请求他。 他绕过兽人守卫,转了个足够大的弯以避免对方发觉,之后他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从东边靠近旻明。很快他就进入了兽人的守卫范围。他能听到它们就在周围,用那种都是喉音的语言交谈着,或者敲击着地面。他听到旻明刨着地面的声音,推测他离那匹骏马还有二十五尺。他知道与他离开树丛之后前进的那一百多尺相比,这个距离可能要耗费更多时间,因为每一次移动都要安静而小心,以免打草惊蛇。 好几分钟过去了,崔斯特依旧保持绝对静止,接着他大胆地将一个手肘挪到前面,让自己前进了一步。他前进的时候稍微往西边移了一点,希望缩短他与伊诺雯蒂之间的距离。 前方的脚步声将他钉在原地。不一会,从杂草的缝隙间,他看到了一条粗壮结实的兽人腿,包裹在皮草里。 他马上屏住了呼吸。 这粗野的生物呼唤着它的朋友——用它们的土语说了些什么,语速很快,因此崔斯特无法理解。不过听到其它兽人以笑作答,卓尔放松了一些。 兽人往西去了,离开了崔斯特的路线。 黑暗精灵多停了一会,让那生物完全通过,并确定它没有发现伊诺雯蒂。 感到满意之后,他再次开始前进,但旻明突然发出的嘶鸣声迫使他停了下来。飞马喷着鼻息暴跳起来,前蹄重重的踏着地面。有翼的马再次嘶鸣,那声音响亮而狂野,它跃起时激烈地踢动空气,崔斯特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马蹄破空时的噼啪声。 卓尔抬起头来,马上就发现了他的错误。 在他后方,从他和伊诺雯蒂刚刚离开的树丛里,传出了兽人岗哨的喊声。在他前方,八个守卫开始收缩队形,其中一个叫了出来。 旁边的响动让卓尔转向那里,他看到了更多的兽人从远处的悬崖边上冲过来。 “一个陷阱。”他喘着气低声说道,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另一边,他捕捉到伊诺雯蒂突然的移动,她从一个兽人守卫后方站了起来。她手的动作精准地从那个惊讶的生物脸前掠过,将它的头拉向后方的同时,她另一只手绕向另外的方向,刀锋在那生物暴露在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线。 下一个最接近的兽人大吼一声冲过去,它的同伴颤抖着倒在地上,紧抓住那道致命伤。 伊诺雯蒂的手猛探向前,将沾血的匕首掷向冲过来的兽人。凭着疯狂的旋转和双手的拍打,那个兽人设法避开了飞来的凶器,但聪明的精灵只是要分散对方的注意力。随着一个流畅的动作,她拔剑出鞘并向前一滚,缩短了她和闪避着的兽人之间的距离。她优雅地挺身而起,借着冲力将手中剑深深贯入兽人的胸膛。 但另外三个冲向了她。 崔斯特运用卓尔的天赋能力将一个黑暗结界扔到它们的路线上,之后一跃而起奔过去拦截它们。其中一个兽人设法在魔法区域边缘刹住了脚步,另一个只是大吼一声向前猛冲,第三个转到了一边。 “要过去了!”卓尔出声警告,但他话音刚落,兽人已经在黑暗结界的另一面开始了冲锋,离精灵只有两大步。 但对伊诺雯蒂来说,崔斯特的警告已经足够了。她把剑斜举在前方,兽人的矛凶狠地直刺过来,她马上将矛尖拨到一边。 兽人快速向前,试图利用身形差距将她压倒,但在最后一刻,伊诺雯蒂四肢着地向那野兽滚去。兽人努力收住去势,却已来不及,他被绊倒并从她上方翻了过去。 不过伊诺雯蒂没法及时站起来,她不得不单膝跪地接住下一个野兽的斩击。兽人逼过来,邪恶地将剑以各个角度斩下。精灵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偏转每一次劈砍。 当另一个人影冲过来的时候她叫了起来,然后精灵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是崔斯特·杜垩登,又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正攻击她的兽人。它突然后退了几步,握剑的手不断颤抖着。伊诺雯蒂发现浓稠的血液覆盖了它的脸和脖子。 “他们正等着我们呢!”崔斯特向她喊道,再次冲过她身边,移到她背后面对之前那个被绊倒的兽人,对方已经站起来了。 兽人将矛插向新的敌人,但只是穿过了空气。卓尔凭借完美的平衡和快速的动作滑向了侧后方。躲过这招的崔斯特立刻跟进,快的让那兽人来不及反应。兽人从没和崔斯特·杜垩登这样的敌人战斗过,也从没看见过卓尔在战斗中的动作,更别说这个卓尔还带着能加快步速的魔法护腕。 弯刀旋转着攻向那无助的生物,在它脸上和胸前不断挥砍。它丢下长矛双臂交叉,试图挡住攻击,但卓尔精良的剑刃有技巧地继续着死亡雕刻。崔斯特击中了不断后退的兽人二十多次,接着他高高跃起,附赠兽人一记胸口踢,同时也是为了反转他的势头和方向。 那个兽人的所有思绪从他脑中飞掠而逝,伊诺雯蒂面对剩下的四个守卫不断后退的景象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多得多的兽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树丛中的喊声告诉崔斯特他背后也有许多类人生物,还有更大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到旻明那去!”伊诺雯蒂在崔斯特冲到她身边的时候喊道。他用左臂挽住她的右臂,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他之前见过伊诺雯蒂和塔拉舍这样战斗,在过去的几天中他和精灵也针对技巧进行了练习。 伊诺雯蒂一脸怀疑。 “我们没别的选择了。”崔斯特指出。 他转到精灵前面面对最近的兽人。他的弯刀猛烈地撞击那生物的武器,然后绕过的它防线斩过去,但缩小角度不让刀刃碰到兽人。可是卓尔转过去的时候兽人没有意识到这点。事实上,那兽人再也没法理解卓尔的意图了,它从未意识到卓尔计算好了他的侧向移动,以便将兽人留给从后方转过来的精灵。 那兽人能够知道的全部就是一把精灵长剑刺穿肋骨时所带来的剧痛。 早已与另一个兽人短兵相接的崔斯特几乎没注意到第一个兽人咕哝着倒下的声音。但他对伊诺雯蒂有着绝对的信任,而且明白如果他和精灵组成的战斗链条有薄弱环节,那会是他自己。因此崔斯特更凶猛地攻击,弯刀舞成一片模糊的光团,敲开武器,迫使对方狼狈地躲闪,将受害者留给伊诺雯蒂。此时她正迅猛地从他后方转过来,和他绕向她后方的速度一样快,以全速扑向那些伊诺雯蒂留给他的易受攻击的兽人。 这双人轮舞穿过整个战场,绕着密闭的圆圈无情地前进,一点点接近被困的飞马。但随着每一次旋转,不同角度的景象清晰地进入他的视野,让崔斯特明白这天是无法救出旻明了。他们低估了敌情,只看到了驯养者放牧飞马的表象。 又有三个兽人倒下。第四个死于崔斯特的二连斩,第五个在伊诺雯蒂快速旋过去的时候依旧盯着崔斯特,于是这生物被戳了个洞。 当他下一次转过去的时候,崔斯特双膝跪地,避开了兽人一次笨拙的剑斩。卓尔没有趁此机会攻击失去平衡的兽人,而是掏出了玛瑙雕像。他知道关海法离开他的时间还很短,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从星界把黑豹召唤过来。 他马上站起身,刀刃狂舞,以便在对抗越来越多的有序攻击时取回优势。在他和伊诺雯蒂身后,一团灰色的雾气开始凝固成型。 一个兽人注意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猫科动物形状后砍向那团雾气,它的刀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挫败的兽人咆哮一声试图撤刀,但雾气已经基本成为实体,一只有力的大猫爪在刀蓄力之前就将它拍到旁边。黑豹后腿蹬地扑向兽人的面门,把它放倒之后快速地一掌耙过,任它在地上蠕动着哀嚎。与此同时,强壮的关海法跳开去寻找她的下个受害者。 然而崔斯特知道,即使黑豹加入他们也还是不够。因为更多的兽人进入了视野,正聚集过来…… “到处都是兽人,”他对同伴说:“我们被包围了。” “还剩一条出路。”伊诺雯蒂纠正说,接着打了一个尖锐的唿哨。 崔斯特马上点头。当伊诺雯蒂伸手去拿挂在她腰带上的细绳索时,卓尔加快了节奏,在她旁边狂暴地战斗,将兽人逼退。他把黑豹叫过来与他协作,保证侧翼的安全。 伊诺雯蒂将套索旋转了一会积蓄动能。暮渺从伊诺雯蒂和崔斯特之前观察旻明的那道多石的山脊上出现。飞马急速俯冲——一块巨人投掷的大石呼啸而过,险些砸中这马形生物。她在草丛上方十五尺处水平飞行,快速掠过惊讶的兽人,它们投出的粗陋长矛无法捉到她。 受过良好训练的飞马经过伊诺雯蒂上方时低下了头,精灵准确地掷出套索,然后抓牢,一只脚钩进二十尺长的套索另一头的绳圈中。飞马拖着精灵骤然上升。 伊诺雯蒂擦过离她最近的兽人时挨了一下,因为其中一把长矛的角度太合适,正好割破了她的臀部。好在精灵很幸运,她在与混乱的兽人碰撞的过程中只受了这一次伤。接着她就飞到了它们头顶上并不断旋转着,暮渺正剧烈地拍打有力的双翼以获得速度和高度。 因为撞上太多兽人而头晕眼花,再加上臀部不断涌出鲜血,伊诺雯蒂只好努力集中心神快速抓牢并开始攀爬。 崔斯特忙于应付敌人而无暇跟上她,并且更多的巨石从他头顶破空而过,这让他不得不加倍小心。愤怒驱使着卓尔,他突然开始冲锋,突破兽人的阵线到达旻明身边。 飞马的前蹄被紧紧绑在木桩上。崔斯特不可能轻易地救出他。而且他看来无路可逃了,因为兽人形成了包围圈,肩并肩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在这道防线后方,卓尔听到了关海法痛苦的吼声,那异常凄惨的声音让他不得不遣返了黑豹。 他在旻明周围左冲右突,冲击兽人的防线,接着后撤回到飞马那里。这场景对他来说熟悉地可怕,而兽人反复颂唱着“奥伯德!奥伯德!奥伯德!”的声音加深了他的担忧。 卓尔忆起塔拉舍的最后一战,忆起那个将他的精灵朋友杀死的野兽般的战士。他曾发誓此仇必报。但毫无疑问不是现在,现在天时地利都不站在他这一边。他看到兽人从一点分开,瞥见了他的对手那顶骨白色的头盔。 复仇的激情让崔斯特紧握双刀的手指节泛白。他是多么渴望将这对精良的利刃砍入奥伯德·众箭王的脑壳啊! 但他发现兽人的阵线中有萨满——如果他取得了优势,他能指望奥伯德的致命伤不会被很快治愈吗?如果他处于劣势,那一大群兽人难道不会扑向他吗? 他不想抬头把手伸向他的唯一希望,但他薰衣草色的眼睛确实不止一次向上扫视。他注意到了伊诺雯蒂,当她和暮渺消失在树丛后面时,精灵看起来就像一条风筝线。毋庸置疑,等他再次看到她时,她会骑在飞马身上。 骨白色的头盔从阵线后方冒出,随着它的接近,颂唱的音量增大,节奏逐渐加快。 崔斯特将头转来转去,似乎是在紧张,但事实上他真正的目的是能再次快速向上瞥一眼。 他捕捉到了一次移动,一道影子。他再次握紧双刀,只想将其中一把利刃深深没入奥伯德的胸膛。 他突然转身跳上旻明强壮的脊背,飞马直立起来,跺着脚试图转身。 “你会杀了我吗,奥伯德?”卓尔高喊。他高高地站在飞马背上,在这个制高点上,他能清楚地看到兽人王的头部和上半身。他看到骨白色的头盔上细长的眼洞,落日余晖在它半透明的镜片上一闪而逝。他看到了兽人华丽的黑色盔甲,布满脊状突起,还有那把惊人的大剑,崔斯特知道兽人王一转念间就能让它燃烧起来。 看着敌人的同时,崔斯特不得不考虑就算情况有所不同,就算他和兽人平等地面对面,双方都没有盟友,他是否有可能击败奥伯德。 “你能打败我吗,奥伯德?”无论如何他还是出言挑衅了,毕竟他知道必须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并确保奥伯德不会命令他的兽人们一起扑向他。“那就来啊!”卓尔自夸道。他将一把弯刀抛到空中,然后灵巧地接住刀柄。“我多么渴望看到我的刀刃沾满你的鲜血啊!” 兽人防线的最后一层分开了,将崔斯特和奥伯德之间的通路清空。卓尔不得不迫使自己稳住气息并稳稳地站在他的制高点上。因为奥伯德的绝对存在感冲击着他。兽人王的重量和平衡性,还有强健的躯体,以及他轻松地单手拔出他那沉重大剑的方式——就像他只不过是握着一根精灵手杖,所有这些都压迫着黑暗精灵的感官。 “我需要你,旻明,”卓尔小声咕哝说:“请把我托起来,我一定会找到方法回来救你出去的。” 朝向天空的快速一瞥让崔斯特看到伊诺雯蒂和暮渺正俯冲而下,但是是从更高的地方过来,绳索垂在下方。 “不是现在,奥伯德!”崔斯特大声叫道,许多兽人吓了一跳,接着他迅速退到旻明宽阔的臀部并踢了飞马一下。 旻明恰好在此时跃起,崔斯特借机高高弹向空中。上升的同时,他猛地收起弯刀,扭转着攀上了绳索。 “下一次,奥伯德!”他喊道。此时他正单手抓着绳索悬在离地二十尺的地方。“就你和我,下一次!” 兽人王咆哮着,他的手下将长矛、石块和斧子掷向空中。 但它们没法准确地瞄准快速移动的目标,崔斯特抓牢绳子,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从他所处的位置能看到巨人,显然伊诺雯蒂和暮渺也看到了,因为飞马不断转向躲避着大石块。 他们在快速变暗的天空中爬升了一点,避开密集的弹雨越过了山脊,崔斯特和他的精灵伙伴都对他们狡猾的对手产生了敬意。 在下方的野地里,奥伯德带着愉快和沮丧并存的心情看着他们消失无踪。 下一次,确实,他知道这一点并且毫不担心。 在他周围,兽人们大声嘲骂着逃走的敌人。 在他面前,旻明继续嘶鸣跳跃着,飞马的驯养者迅速跟进,握着鞭子要控制住这头野兽。 奥伯德冲他们咆哮着,以减缓他们的势头。 “要温和地对待!”他要求道。 第二天,太阳才刚刚露出地平线,那些驯养者就来找奥伯德了。 “那野兽没伤着,神王(god-king)。”领头的驯养者保证道。“那野兽能骑了。” 奥伯德向驯养者呲牙咧嘴地笑了笑,此时忒辛卡正在他的臂弯里,舔噬着他的耳朵。 “那如果这野兽再把我扔出去,我就砍掉你的脑袋。”他承诺道,忒辛卡在他耳边窃笑着。 奥伯德任他不自在地蠕动了一会。兽人王今天没有去找被困飞马的意图,以后也不会有。他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安全地驾驭那匹野兽,也知道他再不能用飞马当诱饵了。简而言之,这长翅膀的马对他没用了——几乎是。 兽人王想到被俘的飞马应该还能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第七章 如格努须所愿 “他们跟不上来了,我告诉你,南方的巨魔已经乱了,”卡迪欧说到,他是密银厅的首席牧师,也是这场争论的焦点。 “难不成是莫拉丁告诉你的?”布鲁诺立即反问道。 “呸!才不是呢,”卡迪欧回答道。“不用莫拉丁,我自己就能想到。如果兽人们想打进来的话,巨魔干嘛要跟进来。而且我猜兽人也不会傻到要攻进来,奥伯德又比大多数兽人都聪明点。” 布鲁诺的视线从牧师身上移到班纳克·布劳南威尔身上,这家伙在从守护者之谷北边山脊上撤退的时候后背吃了兽人一长矛,现在还不能站起来走动,卡迪欧目前正奉命照料他。 “我不敢确定,”老练的矮人战士回答道。“巨魔随时可能回来,当然,如你所说的,奥伯德已经知道他们离开了。但是我们在外面没有眼线,布鲁诺王,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我不会把密银厅的安全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 布鲁诺一只手挠着自己浓密的头发,另一只手拉拽着自己的红胡子。他灰色的眼睛看向班纳克,然后转向卡迪欧,然后再转回到班纳克身上。 “既然开始了,”布鲁诺总结道。“奥伯德就不会放弃。他攻击过一次费尔巴,恐怕那样的经历他可不想再有一次了。” “那么你同意我的观点,”班纳克说到,他和布鲁诺都看向卡迪欧。 矮人牧师举了举手表示放弃。“如果要讨论如何包扎伤口的话,能和别人争论一整天,这是我的职责,但你是指挥官。卡迪欧只是一个帮你处理烂摊子的矮人。” “哈哈,那就把烂摊子留给奥伯德的萨满去处理吧。”布鲁诺说到。 “战士们已经在上层隧道中准备好防御了,”班纳克向布鲁诺保证到。 “我在考虑给奥伯德的萨满再找点事干,”矮人国王说到,他迈步走向了走廊,拉开班纳克的门,回头咧开嘴笑着补充道到:“所有人都欠你的情,班纳克·布劳南威尔。米拉巴来的人都快把你当成神了。” 班纳克注视着他坚强的国王,尽管此时确实有一点泪光出现在他黑色眼睛的边缘。 布鲁诺继续严厉的注视着他受伤的指挥官。他伸手猛的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迅速的将其拉了下来,他把这条皮质的腰带搭上搭扣,绕在手上,这条宽厚的腰带上镶嵌着秘银制造的战锤一族的族徽---一个冒泡的酒杯。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注视着班纳克,布鲁诺用他空出的那只手握紧门把手,慢慢的把门关到只留一条小缝,这样班纳克和卡迪欧看到了他们服务的对象:以冒泡酒杯为族徽的战锤一族。 “我们正在用黄金和白银填满它,”布鲁诺承诺到,这是密银厅之王给予他属下的最高荣誉。说完这话,布鲁诺点了点头,转身关上身后的门离开了。 “我现在认为你的国王有点像你,班纳克·布劳南威尔,”卡迪欧说到。 班纳克猛的向后躺了下去。“或者他也这样认为。” “恩!” “赶紧把我治好,你这爱嚼舌头的笨蛋,”班纳克命令道。 卡迪欧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叹息着小声嘟哝到,“愿莫拉丁保佑我们。” 然后,牧师确实希望莫拉丁能注意到他的祈祷,并赐予他力量,至少能让他使班纳克能够不用受别人照顾。对于像班纳克一样的充满荣誉感和自尊心的矮人来说,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侮辱了。 奥伯德站在一个高高的峭壁上,俯视着谷中的工作。兽人们已经包围着守护者之谷,正在紧锣密鼓的打磨兵器,排练队形,但是战斗的主要力量却不是他们,而是格蒂的巨人。奥伯德注意到超过一打的巨人正拖着一个直径超过兽人胸围的巨大原木进入峡谷的西头---那里是密银厅的入口。其他巨人已经在那里工作了,他们不断的将石头拆下来,检查着入口上方石壁的坚固程度。巨人将原木用绳子系好,其中两个站在正在建造的石塔的位置,将绳子拉起来,第三个则抱着原木作出像是要撞击入口的动作。 奥伯德抬起头,注视着满山的兽人哨兵。此次行动的重点就是隐蔽,不能让任何矮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忒辛卡和其他的萨满已经向他保证过矮人们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在此处进攻。他们推测这些长胡子的种族已经被南方普罗夫-非特的巨魔缠住了,和许多年前那些菲尔霸城堡里的矮人们一样,他们对自己入口处铁门的坚固程度过于自信。 兽人王走下了山坡,看到格蒂站在她的巨人们中间,正在看一张摊在一个高大的木桌子上的羊皮纸。女巨人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在塔楼处的工作和在石头地面上的巨大原木,咧着嘴笑着。她旁边的巨人指着羊皮纸上的东西点了点头。 他们很擅长这个,奥伯德知道,而且他对每一步计划都充满了自信。 “结实的门,”当他走近格蒂后说到。 格蒂带着怀疑和厌恶的表情瞟了他一眼。“只要矮人能造出来,巨人就能毁掉它,”她回答道。 “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兽人王回答道,同时充满敬意的鞠了一躬。他走到了格蒂身边,原来的几个巨人退了下去,给他们留出了一些私人空间。 “你的巨人能在密银厅里走多远?”奥伯德问她。 “在密银厅里?”她嘲笑着问道。 “我们不适合在肮脏狭窄的矮人隧道里行动,奥伯德。” “我只听说,入口大厅的屋顶很高。” “听着,我们将会把矮人的门打碎,而且只负责这个。一旦入口被攻破,就让你的兽人们冲进去杀了布鲁诺王。” “据说密银厅里的财宝相当多,”奥伯德笑道。 “我已经挣得了财宝。” 奥伯德再次弯下身来,但不像上次弯得那么低,也没有那么多敬意。“在入口处的战斗中,你的巨人将会帮我的战士们很大忙,”他说到。“帮我们固守落脚处。从哪里,我的战士们将向浓烟一样席卷矮人矿道,把他们赶出来。” 格蒂脸上狡猾的笑容表明她并不确信奥伯德的话。 “然后按照我们的约定,你的人就可以去瑟布林了,”奥伯德说到。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去瑟布林。”格蒂反驳道。“或者我不愿意,或者我会回到闪白,或者如果我想要占领艾拉斯卓女士的城市的话,我会去银月城。这并不需要征得奥伯德的同意。” “我们不是敌人,奥廖尔丝多特女士。” “保持这种状态,为了你们的安全。” 有那么一刻,奥伯德原本的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闪着红色的光芒,提醒着女性巨人不要继续挑拨他的愤怒。 “在入口处的战斗中,我希望得到巨人们的帮助,”奥伯德说到。 “你当然会希望。你的战士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技巧来进入那里。” “你的帮助将不是无偿的。” “你会分给我密银厅的财宝?”格蒂问道。“战锤国王的头,在你杀死他后?” “飞马,”奥伯德突然说到,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格蒂的蓝色眼睛中闪过了一丝狡诈的快意。 “那又怎样?” “我还不会蠢到试图去骑着那东西,它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生物,但却是我杀死的精灵的忠实伙伴,”奥伯德承认到,“当然我也可以吃了它,那样它和别的马不是没什么区别吗?但是你难道不认为它是美丽的生物吗,奥廖尔丝多特女士?作为闪白洞穴中的装饰?” “如果你没把它吃——” “我没那么说,”奥伯德打断了她的话。 “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 “我开出了一个公平的价格。为你的巨人在打开密银厅入口的攻击中所能提供的帮助。一旦我们把矮人打退到深层隧道中,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去瑟布林火或者其它你选择的地方。带着你的飞马装饰品。” 格蒂作出了一个蔑视的动作,但是她眼中的光芒出卖了她,她对此确实很感兴趣。 “你想要那个生物,”奥伯德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像你想的那么想要。” “但巨人会和兽人一起冲进入口。” “这仅仅是因为他们喜欢杀死矮人。” 奥伯德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他不曾关心过格蒂为什么派人帮助他,不过她到目前为止一直在这么做。 “嘎嘎嘎。” 伊万对于他兄弟的笑声感到无可奈何。派克紧跟在南弗多身后,蹦蹦跳跳的穿过了整个密银厅西部的上层厅室。布鲁诺王和他的两个顾问---卡迪欧和班纳克---刚刚接见了他们俩。在确信兽人将试图攻入密银厅之后,布鲁诺建议这两个不寻常的矮人和侏儒炼金师去帮助给入侵者制造点惊喜,当然是不友好的。而且,南弗多同时还负责密银厅最好的药剂师一起去制造更多的爆炸性液体。这种稀有而昂贵的液体正在不断的倒入木桶中。在布鲁诺的支持下,南弗多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伊万跟着这两个家伙,小心谨慎的端着一个装着这种透明液体的木桶。他不得不努力保持平衡,以防止这种液体溅出来,这种被称作“爆炸油”的液体将被装入可以用手弩发射的容器里,一旦受到冲击,这种液体就会剧烈的爆炸。伊万的手弩已经被如此改进过,一旦射中任何物体,就会产生爆炸。在南弗多的指导下,这种液体里已经混入了铁珠子。 “就是这了。”南弗多示意这两个矮人停了下来。他指着西侧矿道中一个房间的一面平滑的墙壁。房间的门正对着主通道,在他的示意下伊万把木桶放了下来,派克继续“嘎嘎嘎”的笑着。 “你要不要去问问‘蜡头’的工作进行的如何了?”南弗多问道,他指的是一个叫做拜德洪吉·蜡手指的外号叫做“蜡头”的瘦弱斜眼矮人,他们家族世代制造蜡烛。伊万小心打把木桶放在地上,回过头来看着这两个家伙,两人手上都拿着刷子。“哎,我走了啊,”他看了看侏儒,说到。“我想在你们这两个傻瓜引爆这东西的时候离得足够远。” “轰!”派克说到。 “对,轰的一声,然后你就了解这东西了。”伊万向外走时补充道。 “这么多够吗?”在伊万走远前南弗多问道。 “对于蜡头来说?这桶足有两个半矮人那么大,”伊万回答道,这代表约五英尺宽八英尺高。 他看见南弗多挥动手中的刷子示意他可以走了。 “愚蠢的侏儒,”他嘟哝着离开了房间。 刚走进走廊,他就听到南弗多提高的声音说到:“这可是炸弹啊,这将是这里最大规模的爆炸,当然没有我们在外面弄得那么大。” “轰!”派克回答道。 伊万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然后迅速前进,希望在爆炸发生前离南弗多足够远。和大多数矮人一样,伊万喜欢使用战争机械。比如战锤一族的侧向投石机和“榨汁机”,一种可以推着碾碎敌人的车子,这种车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南弗多的工作超出了伊万的矮人实用主义思想的理解范围。在外面山脊上的战斗中,侏儒在一个霜巨人占领的山脊上制造了这种爆炸,几乎把整座山炸成了碎片。 对于伊万来说,与其说他相信这种爆炸能够帮助保护密银厅,还不如让他相信这同样会毁了整个堡垒。 “这不是你的事,”矮人自怨自艾着。“你是个战士,不是指挥官。” 他仿佛又听见他兄弟在身后嘲笑他。这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伊万知道,每次这样的情景出现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外面那次爆炸卷起超过一千英尺高的碎石的画面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 “不是指挥官,”他摇了摇头再次嘟哝到。 “干的漂亮,馋鬼,”布鲁诺评论到。 瑞吉斯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振动导致很多尘土落到他和下面的布鲁诺身上,两人正在一个烟筒中向上攀爬。布鲁诺被呛得咳嗽起来,小声的抱怨着。 “你确定这能通向外面?”瑞吉斯忍着咳嗽问道。 “上次你们把我丢在灰矮人堆里的时候我就是从这出去的,”布鲁诺向他保证到。“而且我上次什么工具都没有、带着伤、累得要死……” 瑞吉斯任由他一连串的抱怨着,听着布鲁诺熟悉的抱怨声使他感觉很舒服,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家。但这样的想法并不能使攀爬变得容易,瑞吉斯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着,那是被一只冬狼的牙齿深深的咬到了骨头上造成的。尽管过去了很多天,甚至在卡迪欧和斯杜伯特对他使用了治疗法术之后,这条胳膊仍不如平常的一半灵敏。 他知道布鲁诺曾经有好几次想叫他一起来测试这个烟筒,这次他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他跟着布鲁诺抱怨的节奏不断的用手指在未经雕琢的石头上寻找缝隙,一步步的向上爬着。他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只是偶尔抬起头向上看一眼。 当他最后一次抬起头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夜晚天空的亮光,就在上方不到二十尺的远处。 但是当想到外面可能会有一个兽人卫兵拿着长矛等着刺进他的脑袋的时候,瑞吉斯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半身人停了下来。 当感到屁股被一个粗短的手指戳了一下时,瑞吉斯努力回过头来,看见布鲁诺的眼睛中仿佛闪着白色的光芒——他的脸已经被烟灰完全染成了黑色。布鲁诺毫不通融的向他打着继续前进的手势。 瑞吉斯定了定神,眼睛慢慢向上望去。然后手脚并用,迅速的向上爬去,一直到铁栏下方,布鲁诺当年就是被这个铁栏卡在了这里。在想到他的朋友多年前逃出灰矮人占领下的密银厅时的丰功伟绩时,瑞吉斯鼓起了勇气,迅速向上攀爬,直到把半个身子伸出了铁栏。他停下来,上身在外下身在内,闭上眼睛等着敌人的攻击。 他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山顶上呼啸的风声和偶尔从下方传来的布鲁诺攀爬的声音。 瑞吉斯用力挤了出来,环顾四周。 他站在了这座被称为第四峰的山顶上,观看地表上神奇的景象。寒风凛冽,四周被积雪覆盖着,仅仅在烟筒附近没有被积雪覆盖,这是由于有不断有热气从温暖的矮人地下城中吹出。 瑞吉斯跷起脚来仔细观察四周。他向西方守护者之谷望去,看见数千个奥伯德庞大军队的营火。他又转过来向西望去,看见东面平原上的瑟布林河在西岸火光的找要先呈一条黑线。 布鲁诺终于也从铁栏中挤了出来,站在了瑞吉斯身边,看着山顶周围这些对付善良的银月联邦善良种族的军队,他嘟哝到:“看在莫拉丁的份上,馋鬼,这样规模的敌人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我们有胜算吗?”瑞吉斯问道。 “呸!”坚强的老国王不屑的说道。“不过是兽人!我的矮人战士一个就能顶上他们十个。” “也许那也不够,”半身人说到,并且很明智的把音量控制到不被他的朋友听到。 “好吧,看起来他们会从西面进攻,如果他们要进来的话,”布鲁诺观察到,那里很明显是敌人最集中的区域。 瑞吉斯走到他身后,一言不发的站在了那里。还有一个小时太阳才会出来,那时他们就能完全了解敌人的意图。他们无法走的很远,一旦离开了烟筒中的吹出的暖气流的范围,他们会被无情的寒风冻僵,毕竟为了这次狭窄的旅行,他们并没穿上很厚的衣服。 他们坚强的肩并肩的站在这里。他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寒风不断的吹袭着他们的身体。 但是没过多久,一声孤单的狼嚎声传了过来,然后又是一声,没过多久,两人周围都是狼嚎声了。 “我们必须得走了,”瑞吉斯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说到,密集的狼嚎声越来越近。 布鲁诺看起来就像石头一样无动于衷。他回过头紧盯着东方的地平线。 “快点出来啊,”矮人对着天空咒骂道,盼望着太阳赶快升起。 “布鲁诺,狼群越来越近了。” “你先钻进去吧,”矮人命令道。 瑞吉斯拉着布鲁诺的胳膊,但是矮人仍然无动于衷。 “你甚至连斧子也没带。” “先进去吧,我随后就来,别担心,我只想在阳光下看一眼奥伯德的军队。” 一声狼嚎撕裂了空气,距离已经很近了,瑞吉斯的后颈仿佛感觉到了冬狼呼出的热气。他胳膊上传来的阵痛再次唤醒了他的记忆,他可不想再一次面对冬狼锋利的牙齿了。他用力猛拉布鲁诺的胳膊,直到矮人转过身来,看起来要向烟筒走来,半身人钻进了烟筒,只有头还留在外面。 “快点啊,”布鲁诺督促到,同时再次转过头看向西方。 天空开始逐渐变亮了,但是布鲁诺仍然无法看清西方峡谷里的情景。他紧盯着前方,同时开始向莫拉丁祈祷,最后模糊的看见两个像是石塔的建筑。 矮人挠了挠头。兽人在建造雕像吗?或者是了望塔? 布鲁诺听到了不远处犬齿科生物轻微的脚步声,但他仍盯着峡谷,同时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朝声音的方向丢了过去。 “瑞吉斯,快走,你这个蠢货。冬狼并不喜欢我的肉,它们更喜欢你的肉!” “布鲁诺!”瑞吉斯在烟筒处喊道。“你还在干什么?” “我才不会被几只瘦的只剩骨头的冬狼吓跑,绝不会!” “布鲁诺…” “呸!”矮人骂了一句。他用力跺着地上的雪,转过身向烟筒口走来,这使瑞吉斯明显的放松了下来。矮人再次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盯着黑暗中高大的建筑物。 “塔,”他嘟哝到,摇了摇他多毛的脑袋。 他想要抓住烟筒口残余的铁栏,然后钻进去。 他被铁栏的断口扎了一下。 “塔?”他说到,抬起头看见一只饥饿的冬狼的眼睛在十步以外移动着。“奥,你们这些狡猾的猪头!” 布鲁诺钻了下去。 密银厅远比他们原来认为的危险。在向下爬的过程中布鲁诺不断的用手指戳着瑞吉斯,催促他加快速度。他原来认为奥伯德会试图从更底层的隧道攻入,或者他们自己挖一条隧道下来,但现在,他们显然是准备撞开入口处巨大的铁门,从入口攻进来。 “塔……”他一路上都在嘟哝着,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在这座被称为第四峰的上顶上出现了一棵树,但这其实不是一颗真的树,而是一个矮人,他被不寻常的派克·石肩用他的德鲁伊魔法伪装成一棵树。接着第二颗“树”出现在了旁边,接着是第三颗,不断出现的“树”沿着山坡向西方排成一条线,直到最前面的一个矮人能够看清守护者之谷里的情景。 最后,这些关于近在咫尺的巨人石塔和塔间可怕的撞门工具的报告被送到了密银厅中,密银厅中的矮人开始加紧手头的准备工作。 在矮人底下堡垒的椭圆形入口大厅中,两侧通向更底层隧道的走廊出口处各有一个平台,这都是弓箭手和抛斧手的良好阵地。在这些平台的最西面,矮人们建造了一个矮人大小的密室。密室外面的地上摆放着很多南弗多制造的,和在北山引爆炸药时所用的一样的金属管。并它们紧对着大厅天花板的中线。一根粗重的绳索穿过这些金属管,绕过一个固定密室中的滑轮,另一端在离屋顶三十到四十英尺处悬挂着同样的金属管。 在这个房间外围,矮人们建立了几道矮墙工事,既可以防御兽人的攻击,又可以用来掩护他们撤退到东侧主隧道。他们把墙体的结合部堆砌的相对较低,在这里守卫的都是班纳克·布劳南威尔手下训练有素的矮人,他们知道上方的矮人要靠他们才能有机会从房间里成功撤退。为了尽量阻止敌人,勤劳的战锤族矮人在大厅的地面上放置了上百个铁蒺藜,其中一部分是专门制作的,其他的只是地下城中平时积攒的金属下脚料。 在矮人设计的战场以外的其他地方,准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铁炉都烧得通红,烧融的的金属不断的用大勺子搅拌着。磨刀砂轮轰隆隆的转着,打铁锤不断的敲打着,塑形轮不断的转着转着。 最后,在一个下午,准备工作进入了最高潮。一队矮人抬着一个巨大的多层桶装容器进入了房间。这个高达十五尺的装置全部由锻造过的扇状金属体组成,这些扇体连在中间的一个支柱上,支柱顶部高出几尺,底部有许多结实的小孔。尽管如此,矮人们还是用绳子对其进行了加固。 南弗多对中心支柱上的弹簧装置进行了多次认真的检查,确定其松紧程度恰到好处。太松的话会被装置本身的重量轻易触发,太紧的话将很难触发。他和伊万·石肩经过多次的精密计算,对此充满了信心。 他们曾经充满信心。 在看到周围矮人们好奇的目光后,南弗多认识到这装置关系到密银厅的存亡,他的膝盖因紧张而不断的颤抖着。 “没问题的,”伊万低下头,耳语着向他保证到。他轻轻的拍了拍南弗多的肩膀,陪着这个矮人向回走,然后向身后那些帮忙的矮人打了个手势,他们正在小心的推着一个装满陶瓷小球的手推车。 矮人们开始把这种易碎的小球放入这个新型装置里,沿着装置上的凸起,直到其边缘处卷起的边缘。 当这项工作完成后,矮人们拉起房隐藏在密室中的滑轮上的把手,使这个装置被缓慢而匀速的吊了起来。其他矮人爬上了梯子,在装置上升的过程中缓慢的转动着它。 “注意保持平衡,”在这个过程中伊万命令道,最终装置停在了屋顶下面,装置的底部已经被修饰的与石头浑然一体,伊万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他们所做的伪装,并未发现什么破绽。 “没问题的,”这个黄胡子的石肩再次向南弗多保证到,后者看起来仍有些紧张。 侏儒看着伊万,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的微笑。 平台的上方,布鲁诺,瑞吉斯。凯蒂布莉儿和沃夫加带着既带着希望,又带着一点恐惧的注视着这项工作。这两个人类已经目睹过一次南弗多所制造的惊喜了,这样的经历将将很难被忘记。 “我不太喜欢你的选择,”布鲁诺对瑞吉斯说到。“但是我尊重决定,而且这种尊敬越来越多。” “我其实也不太喜欢我的选择,”瑞吉斯承认到。“但是我毕竟不是个战士,这是我帮助你们的方法。” “如果我们再次占领大厅,我们怎么出去呢?”凯蒂布莉儿问道。 “这对于矮人来说算得上难题吗?”半身人立刻回答道。 凯蒂布莉儿沉思了一会,然后说到,“也许我们能让逃跑的兽人替我们完成这项工作。” “嘿,这主意不错,”布鲁诺说到。三个伙伴在布鲁诺这句俏皮话的声音中发现了轻微的颤抖,他们认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和他们的半身人朋友在一起了。如果密银厅陷落,他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我想要你俩到另一边的平台上去,”布鲁诺对他的两个人类孩子说到。“就在逃生通道旁边。” “我想要在大厅的地面上战斗,”沃夫加争论到。 “防御墙对你来说太矮了,你比两个矮人加起来还高,在那你会成为敌人最好的靶子,”布鲁诺回答到。“不,你还是在平台上战斗吧,你们两个一起,这样你们能发挥最大的力量。用战锤和弓箭瞄准每一个目标,如果巨人进来的话,就开始向逃生通道撤退。” “那样我们将是最早离开的?”凯蒂布莉儿问道。 “对,”矮人承认到。“最早离开,这样就不会拖矮人的后腿了。” “如果这是你的理由的话,那我们不如坚持到最后离开。”沃夫加说到,同时向凯蒂布莉儿使了个眼色。 “不,你们最早离开,就这样,”布鲁诺说到。“你们最先向通道里撤退,因为你们太高了,不能像矮人一样利用防御墙的掩护。别再和我争论,赶紧去准备你们的武器。” 矮人转向瑞吉斯问道,“你确定已经吃饱喝足了?” “他吃饱过吗?”凯蒂布莉儿问道。 瑞吉斯咧着嘴笑了起来,脸上的酒窝浮现了出来,用手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就是今天了,”布鲁诺对他说。“但你们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没问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你知道信号吗?” 半身人点了点头。 布鲁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咧着嘴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然后离开了,而瑞吉斯则躲进了密室,把外表伪装成岩石颜色的门关上,从里面插上了插销。两个矮人随后走了过来,用泥土和小石子涂抹门外的缝隙,使这里和周围的岩墙浑然一体,就连训练有素的精灵盗贼也很难发现。 “那么你当然会在大厅中战斗?”凯蒂布莉儿问布鲁诺。 “就在我们阵地的中央。”他回答的同时注意到凯蒂布莉儿脸上不悦的神情。“你的弓箭将无所不在,如果发现我被太多兽人攻击的话,那么帮我干掉几个。” 最后这句话使女孩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她意识到无论在平台上还是在大厅中,他们至少还在一起战斗。 “我们要让敌人每前进一英尺都付出代价,”布鲁诺发出了命令,从烟筒外已经传来守护者之谷中的双塔完工的消息,同时提到巨大的撞柱已经被装载到塔间。这消息是有地面上的“树”矮人通过烟筒传进地下城的,他们随后就回到入口大厅的走廊内。布鲁诺的命令刚一发出,铁门处便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在巨大的撞击力作用下,所有房间都震动了起来,不止一个矮人摔倒在地上。铁门附近的矮人立刻走进检查这次撞击所造成的破坏。仅仅这一次撞击就将石壁上的铁门撞出了一道裂缝。 “坚持不了多久的,”门边的矮人工程师喊道。 他带着门边的矮人立刻向后撤退,紧接着第二次撞击如期而至,更加猛烈。大门在巨大的撞击力下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很多矮人都紧张的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新装置。 “准备战斗,”布鲁诺在矮人中央喊道,他所在的位置正对着大门的开口。“注意力集中!再有一两次撞击敌人就会攻进来。” “女孩!”他向凯蒂布莉儿喊道。“注意大门中央,如果兽人攻进来的话,立刻发动攻击!” 巨大的撞击声再次在铁门处响起,裂口又扩大了一些,已经有一个兽人那么宽,但却无法使巨人通过。正如布鲁诺预料的那样,第一个兽人咆哮着冲了进来,此时密集的箭矢、弹丸同时发出,将它定在了原地。 后面的兽人将这个不幸的家伙推倒,此时箭矢、弹丸再次射出。 这次的火力更加猛烈,其中还夹杂着凯蒂射出的银箭,这支魔法箭矢穿过了第一个兽人,接着下一个,再一个,有效的减缓了兽人的前进速度。 然后撞击声再次想起,门右上方的固定链条开始向内侧脱落,随着铁门一起扭曲了起来。上方的一块巨石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再次涌入的兽人身上,但这并没减慢兽人涌入的速度。 大量的兽人冲了进来,矮人们咆哮着开始迎接战斗,此时铁门倒了下来,将许多不幸的兽人压在了下面,这多少减慢了兽人的冲击。 箭矢、弹丸像雨点一样从高处落了下来,其中包括一个巨大的战锤,劈开了数个兽人的头颅。兽人的先锋已经到了新铸成的防御墙前,矮人们开始战斗,弓箭在他们头顶上不停的飞过,攻击着高过他们的敌人。两侧的远程武器也在不断的攻击,墙后的矮人举起长矛,迎接兽人的第一波冲锋。前面的兽人被后面的推涌着,根本无法减慢速度或者转变方向。 随后班纳克的长矛兵放下手中的长矛,拿起了近战武器。剑、斧子和战锤野蛮的攻击着兽人先锋,在其上方,一波集中攻击消灭了后方敌人的第二波冲锋,掩护最前面的矮人撤到了第二堵墙后。 战斗开始进入胶着阶段,矮人们且战且退,直到退到布鲁诺身边。 “沃夫加!女孩!”当一个巨大的身影进入视线时,布鲁诺喊道。同时一支从凯蒂布莉儿手中陶马里穿心弓中射出的魔法箭击中了巨人,接着是一柄旋转着飞过来的战锤。 兽人们攻破了第二道防御墙,大片的兽人尸体倒在了那里。 巨人们开始加入了战斗。 瑞吉斯弯下腰用手捂住耳朵,不断有尖叫声和咆哮声穿过石头传进来。他曾经见识过很多战斗---他觉得已经够多了,他熟知这种声音,这种战斗的声音。从卡林港街道上的战斗,到冰风谷冻原上同野蛮人、地精的战斗,再到重新夺取密银厅的战斗,瑞吉斯多次听到过这种声音。无论是矮人、兽人还是巨人,他们受伤时发出的尖叫声并没有什么区别。每一声尖叫都包含着极大的痛苦,仿佛将空气撕裂一样。 半身人庆幸自己处在在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至少看不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景。他坚信他的位置对于矮人的计划来说十分重要,以他的方式作出贡献。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想要把这些念头从头脑里赶出去,想要在这个绝对黑暗的密室里集中思想。他闭上眼睛紧捂着双耳,希望这些战斗越远越好。 “巨人!”沃夫加对凯蒂布莉儿说到,后者正半跪在她的身边,两人正位于平台上。话音刚落,巨大的身影变穿过坏掉的入口进入了大厅,身边跟着许多兽人。随着一声战吼,沃夫加将战锤举过肩膀,手臂拉直,同战锤成一条直线。 “坦帕斯!”他再次咆哮道,身体后仰到几乎与膝盖平行,腰部成一个前凸的弧形,突然,他巨大的肩膀迅速前移,猛的将艾吉斯之牙向前抛出,旋转着穿过房间。 凯蒂布莉儿在听到沃夫加的第一句话后便迅速将箭对准目标射了出去,她的箭矢轻易的甩开了战锤,首先击中了巨人的手臂。巨人疼的叫了起来,站在原地寻找攻击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平台上的两个人类,此时,战锤飞到了他的脸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巨人晃动了几步。接着另一之箭射中了他,接着第三支,此时沃夫加的魔法战锤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上,随着一声对坦帕斯的战呼再次抛出了战锤。 巨人转过身向门处撤退。 战锤击中了他的后背,巨人迎面倒在了地上,他巨大的躯体压在了一个不幸的兽人身上。 “又有一个,”凯蒂布莉儿注意到另外一个巨大的身影,接着第三个穿过了门口。 “用你的箭压制他们,”沃夫加说到,魔法再次使战锤回到了他手中。他开始瞄准新的目标,但此时他注意到受伤的巨人再次蹒跚着试图站起来。沃夫加调整了角度,随着一声对他的战神的战呼,再次抛出了战锤,击中了正试图站起来的巨人的后脑,发出了劈开头骨的声音,巨人再次倒在了地上,不在动弹。 另外两个巨人进入了大厅,领头的吃了凯蒂一箭,但是躲过了随后的箭矢和魔法战锤,战锤撞在了石壁上。此时另一个巨人出现在了门口,站在了那里。平台上的矮人投掷手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巨人迅速转身,瞄准了大厅最里面平台上的野蛮人,后者正仰过身准备再次向巨人投出战锤。 凯蒂再次向巨人射出了一箭,但是没能阻止巨人的动作,当他锁定了平台上的野蛮人后,巨人举起巨大的石头,将其投了过来。 “快跑!”沃夫加左边矮人喊道,同时猛的抓住野蛮人的腰带,将他向后拉。 沃夫加被拉的失去了平衡,倒在了矮人身后。他回过头看着刚才所站的地方,突然明白矮人救了他一命。巨人投出的巨石猛的集中了平台的前缘,然后弹起来撞到撤退通道旁边的墙上。 两次撞击并没有使巨石停下来,它再次弹回到平台上,在沃夫加充满恐惧的目光的注视下,砸在了他最亲爱的朋友身上。 “撤出大厅!”布鲁诺·战锤的声音从大厅中的矮人中传出,开始领导他的矮人撤退。“弓箭手,掩护我们!” “换上特制箭矢!”两侧平台上的矮人同时喊道。 矮人弓箭手开始换上他们的特制箭矢,将箭矢顶端在火把上烧得闪着红光。此时,火炬手在和弓箭手站成了一条线。随后,战场上再次爆发出密集的尖叫声。 火焰箭不断的射向大厅内侧的中央地带,布鲁诺和他的矮人精英部队---格特巴斯特军团刚才战斗的位置,在他们最后的部分撤出之后。 “就是现在!”在兽人冲到了早先的镁制装置下面的时候,被击中的兽人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启动他!”布鲁诺喊道。 在他上面的平台上,沃夫加正在试图将压在凯蒂布莉儿身上的岩石推开,一个矮人猛拉他的腰带。 “我们现在需要你!”矮人喊道。 沃夫加转过身来,他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泪水。他的队伍的任务是完成最后的撤退,并在其他人撤退后和三个矮人一起将一锅烧得融化的金属倒在走廊上,为布鲁诺和格特巴斯特军团争取时间。 狂怒中的沃夫加改变了计划。他把矮人推到了一边,双手将大锅抱起来,快步冲到了平台边缘,每一步都伴随着他的咆哮声。 “他不能那么干,”一个矮人嘟哝到。 他曾经嘟哝过。 野蛮人将大锅翻过来扔了出去,炽热的金属液体洒在了下面的兽人身上。 又一块巨石击中了他下方的平台边缘,将他震到了一边,下侧的岩石开始碎落。 沃夫加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凯蒂布莉儿,然后随着碎石一起从平台上上掉了下去,就在装满炽热金属液体的大锅之后。 第八章 盖伦的立场 达格纳将军做了个深呼吸,他的整个身体似乎终于放松下来。好歹有好消息了,他想。因为他的一名斥候带回口讯,说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直接通向北方秘银厅的较深的隧道。 在超过一个十日的时间里,达格纳、剩下的四十个矮人、盖伦·福斯和人类难民们快速穿越了崎岖泥泞的地段,集合残余分散的奈斯姆人。他们拖着超过四百的奈斯姆人,但其中只有不到一半能够战斗,而且许多人受了伤。更糟糕的是,敌人尾随着他们,利用零散的袭击对他们穷追猛打。 在过去的几天里,小规模的冲突几乎不再发生,不安的想法却依旧困扰着达格纳。他觉得这些战斗不是偶发事件,也许它们是为了达到一个更大的目标所做出的调整。事实上,达格纳想到,虽然他没对盖伦·福斯说,最后的那几批难民——大部分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是巨魔们故意留下的。明显很狡猾的巨魔们似乎是注意到了达格纳和盖伦会吸收难民进入队伍,而那些弱者会拖慢速度,耗尽物资。达格纳意识到他和他的同伴们实际上被赶做了一堆。睿智的老矮人指挥官太了解打仗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知道时间正和他以及这支临时组成的军队作对。人类所表现出来的坚韧,还有根据判断盖伦·福斯会有的顽固,让达格纳相信如果他们不能找到脱离这里的方法,他们会快就会被全灭。 终于,在这个寒冷多雨的日子里,关于潜在逃生路线的倍受欢迎的消息传了过来。一条直达的隧道能让达格纳和他的小伙子们更为有效地减慢强大巨魔的速度。一会之后他找到了盖伦·福斯,并惊讶地看到这个男人和他一样兴奋。 “我的斥候回来了。”达格纳用这句话打招呼。 “我的也是。”盖伦热心地回应道。 达格纳开始解释隧道的事情,想着也许盖伦已经听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但他发现男人并没有在听。事实上,盖伦很快就开始在他头顶上侃侃而谈。 “在这里和奈斯姆之间我们的敌人很脆弱。”盖伦解释道。“一条稀薄的战线,而且在城镇周围没法找到任何补给。” “你是指奈斯姆的废墟。”达格纳纠正说。 “还没完全变成废墟。损毁严重,是的,但仍然是可防御的。” 矮人停顿了一会来咀嚼这句话。 “可防御的?” “在城墙后面,我们是很可怕的,好矮人。” “我不怀疑这一点,但你难道忘了吗,敌人已经把你们赶出过那些城墙一次了?” “我们那时并没有做好准备。” “你们那时的兵力是现在的好几倍!” “我们能保住城镇,”盖伦坚持说:“消息已经传到艾沃伦德、米拉巴和银月城去了。援兵很快就会来的。” “来拾你的骨头吗?”达格纳说道,盖伦马上怒视着他。“你不会是想着要更接近巨魔荒原吧?现在树状泥潭怪和巨魔的军队可就在你屁股后面跟着呢。” “军队?我们从巨魔那逃出来之后战斗就明显减少了,”盖伦争辩说:“我们有理由相信许多敌人已经进入通向秘银厅的隧道了。” “啊,通向秘银厅的隧道。”达格纳说。“这就是为啥我今天会来找你。我们找到回去的路了,又深又安静。我们明天之前就能赶到那里去,然后马上上路。” “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吗?” “你说的话你自个听听了吗?”达格纳回敬道。“你想要离开山脉的保护跑到开阔地里去,好让敌人能荡平了你们。你会让你的人死无全尸的。” “我是要去拯救奈斯姆。” “奈斯姆已经完蛋了!” “那你能这么轻易地舍弃秘银厅吗,达格纳将军?” “秘银厅可没玩完。” 这回轮到盖伦·福斯停下做个深呼吸了,以对抗达格纳将军这无情的论断。 “我是奈斯姆的骑士。”他缓慢而平静地解释道,像是在背诵他之前多次说出的誓言。“我的生命早已全部献给了这座城镇。我们看到了一条回家的路。如果我们能回到城墙后面去——” “这样那些该死的巨魔就能逮住你们,弄死你们。” “除非它们中的许多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北方,就像我们所相信的那样。” “那你就要把你所有族人的性命堵在这个‘相信’上吗?” “援兵会来的,”盖伦宣布说:“奈斯姆将会死而复生。” 达格纳牢牢地盯着人类。“我和我的小伙子们要进入隧道然后返回秘银厅。欢迎你加入我们——理事瑞吉斯已经伸出了援手。你该聪明地握住它。” “如果我们回家——回到我们的家,好矮人!——难道秘银厅不会给我们提供支援吗?” “你这是在要求我跟着你做无用功!” “我是在要求你和你的邻居站在一起,帮助他们保卫家园,对抗共同的敌人。” “你在开玩笑吧。”另一个声音插进来,达格纳和盖伦·福斯同时转身看着莱恩奈克过来加入他们。这年轻人的步伐坚决而果敢。“我们有条通向北边的路,我们的盟友在地下能更好地保护我们。” “你要放弃奈斯姆吗?” 莱恩奈克精力充沛地摇了摇头。“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伤者和不能战斗的人。他们才是骑士的责任,而那些无法重建的空屋子和墙壁并不是。” “莱恩奈克现在可以决定骑士的责任了?巡夜者莱恩奈克?” 达格纳小心地观察着这次交流,然后发现年轻人似乎突然就丧失了所有的动力。 “我才能代表骑士和所有奈斯姆的民众。”盖伦·福斯继续说道,转回去面对矮人。“我们看到了一个回家的机会,我们必须要抓住它。” “徒劳无功。”达格纳说道。 “你能保证你们找到的那些隧道里敌人会少一些吗?你能确定它们会把我们带回秘银厅吗?或者可能是我们去了地下,从这个地区逃走了,但没想到米拉巴、银月城和艾沃伦德的军队最后还是到了这里?到那时会怎样呢,达格纳将军?他们会发现没有人可以去救,没有城镇需要保护了。他们会相信来的太迟了,然后就会转头回家。” “或者转向北边,加入战锤族面前的一场更大规模的战斗。” “你希望是这样,不是吗?” “你敢再说蠢话?”达格纳警告道。“我们走了这么远到了这,我的十个小伙子进了摩拉丁神殿,这些都是为了你。” 盖伦·福斯稍微软化了一点,甚至微微欠了欠身。 “我们不是不感激你们的帮助,”他说:“但你必须明白我们忠于我们的家园,就像战锤族忠于秘银厅一样。所有的报告都显示那条路差不多安全了。我们能用最小的代价杀回奈斯姆,而且我们的敌人不见得能快速组织起有效地抵抗,来再次驱逐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援兵就会来了。” 不能被说服的矮人将他那多毛的胳膊交叉抱在胸前,他的肌肉在厚重的皮质护腕周围隆起。 “还有那些仍然留在那里的难民怎么办?”盖伦·福斯接着说道。“你会让我们遗弃他们吗?我们应该逃跑然后躲起来吗?”他问道,迅速转向莱恩奈克。“而同时我们的族人正蜷缩在阴影里,没有找到避难所的希望。” “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有更多人在那里。”莱恩奈克建议道,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肯定。 “我们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没有人了。”盖伦·福斯反驳说。“我的命值得冒这个险吗?你自己的呢?”这暴躁的老兵转身面向达格纳。“当然值得!”盖伦回答了他自己的问题。“如果你愿意就跟我们来吧,或者你会选择躲进秘银厅。奈斯姆还没完蛋,而且我不会看到她完蛋的。”话音刚落,盖伦就转过身,像场风暴一样离开了。 达格纳抱紧了交叉在胸前的双臂,盯着离开的盖伦好一会,然后才转向莱恩奈克。 “无用功。”他说:“你们不知道巨魔都藏在哪里。” 莱恩奈克没有回答,但达格纳明白这个人类知道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当盖伦·福斯声明他代表奈斯姆的人民时,他说的是实话。莱恩奈克已经给出了他的意见,虽然它很短,但问题已经解决了。 年轻战士的表情泄露了他的疑虑,但他只是鞠了个躬,就转身跟着盖伦·福斯——他的指挥官——走了。 不久之后,当晨光降临大地,达格纳和四十个矮人高高地站在一座小山丘上,目送着盖伦·福斯和四百个奈斯姆人开拔。老矮人的每一点常识都告诉他让他们走,不要再去管了。转身向隧道行进,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但过了很久他也没有下达这个命令。人类行进的队伍融入了奈斯姆北面浓雾弥漫的沼泽地的阴影中。 “我可不喜欢这样。”达格纳对他周围的矮人说道。“这整件事都不对劲。” “你可能是对巨魔的狡猾想的有点太多了。”在这个老兵旁边的一个矮人评论道。达格纳当然没有反驳这个意见。 他确实太高看这些巨魔了吗?现在为止的撤退模式和他们收容的那些难民们的分布地点让他考虑到,如果他是追击人类的一方,那他就会布下这样的陷阱。但他是个矮人,是个参加过多次战斗的老兵。但他的敌人是巨魔,笨重又愚蠢,从不擅长计谋。 也许盖伦·福斯是对的。 但疑虑依然存在。 “我们跟着他们走一段吧,为了让我能安心。”达格纳对他的伙伴们说道。“左右各安排一个斥候,然后我们一起过去,但要让那个白痴盖伦看不到我们。” 几个矮人抱怨起来,但声音不大。 “他们来了,小矮子们。”一个丑陋的巨魔——以巨魔的标准来说也是非常可怕的——对着躺在它脚边的饱受折磨的矮人说道。“就像卓尔精灵们说的那样。” 另一个巨魔傻笑起来,声音就像是一堆喝醉的矮人在同时呕吐。这两个巨魔靠向泥地的边缘,透过它们隐身其中的稀疏灌木丛向外窥视。 在它们下方,可怜的范德·坚锤躺在地上,踩在他胸膛的那只沉重的脚掌让他几乎窒息,更别说做点什么来自救了。他的嘴没被塞住,但他除了呼哧呼哧的喘气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这是那个男性卓尔的刀锋所造成的后果。 但范德是不可能就这么躺在那里的。他已经听到了卓尔告诉巨魔们它们很快就能把所有的难民和那些顽固的矮人们一网打尽了。在过去的几天里,范德无助地躺在地上,看着那两个黑暗精灵精心安排着巨魔和树状泥潭怪的每一步行动。这对聪明的黑暗精灵向那个最大最丑的巨魔——一只叫做普罗夫-非特的双头怪兽——保证愚蠢的人类会直接落入他们的陷阱。 而现在它们在这,离被遗弃的奈斯姆城不远,聪明地隐藏在向西行进的人类队伍北方一条长长的沟渠里。在右边,它们的同伙——像树一样的泥潭怪——正在守株待兔。 踩住范德的巨魔开始更剧烈地狂笑并跳上跳下,每一次下落都将矮人更深地压进泥里。 因为认为他会被压死,纯粹是本能的反应让范德迅速伸手抓住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然后滚回来,将那条柔软的树根拉了过来。等下一次巨魔落下来的时候,它的脚踩到的不是矮人而是树根。让范德感到安慰的是,巨魔似乎没发现,他猜树根应该是有相同的弹性。 范德并没有停下来品尝他的小小胜利,他掰弯树根以便让它突出足够的高度来适应巨魔,然后滚向另一边,在转过去的同时四肢着地。他安静地匍匐爬到了一排同样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巨魔后面,但他不能想象应该怎么逃出去。 因为他没法逃,范德·坚锤自己承认。按他现在饱受折磨的状态,他没有任何希望从卑鄙的巨魔那里逃脱。 “那就做第二好的事。”矮人无声地动了动嘴,移动到沟渠里最缓坡的底部,在一系列一直延伸到山顶的树根旁边,它们中的有一些离泥泞的地面有八尺高。随着一个深呼吸,并为了那些他再也见不到的诚恳的朋友和家人们遗憾了一小会,范德的动作突然爆发,双手交替着爬上了那些树根。 他全指望出其不意,并且在他穿越深坑,远离最近的受到惊吓的巨魔时,他也做到了这一点。在他身后,他能听到守卫的唾骂和越来越响的愤怒咆哮。 范德为了逃命,更是为了那些正不知不觉接近这个致命区域的人类而全速奔跑。他试图叫喊以提醒他们巨魔的存在,但当然他没有办法,当几个领头的人类开始向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双手挥舞地更疯狂了。 范德不用回头也知道巨魔都追过来了,因为他看到人类脸色发白,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他看到他们因为震惊和恐惧而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他们开始后退,接着转身边跑边害怕地叫起来。 “继续跑,”范德气喘嘘嘘地说:“跑得远远的别被抓住。” 然后他觉得背上像是被狠狠地揍了一拳,空气从嘴里爆出。但他并没有飞出去,而且不可思议地没有感到疼痛。当他看向自己的胸膛时他明白了,一根沉重的被削尖的粗树枝从他的胸前伸了出来。 “哦。”范德说道。这也许是他喉咙被割之后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接着他倒下了,但满足于他已经妥善地做到了第二好的事情。 托斯-安·阿穆苟向珂尔丽可打出黑暗精灵的手语。它们连看守一个受伤的囚犯都做不到! 珂尔丽可保持沉默,静观事态的发展。人类已经开始全力撤退,向西边跑回去。从她所在的这个北边的有利位置,珂尔丽可开始为了恢复的希望不断点头,因为人类像预测中的一样开始转向南方,远离冲锋中的巨魔。 “他死了吗?”珂尔丽可问道,指的是那个矮人。 但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范德蠕动了一下。 “跑到树丛里去。”卓尔女祭司说道。小树丛里每棵真的树周围都有三个树状泥潭怪,它们看起来非常像冬天枯死的树。“是的,在那里你们就能找到烧巨魔的木头啦!” 珂尔丽可同伴脸上的笑容和她自己的非常相似,因为他同样预见到了逼近那一大群贱民的必然的厄运。 但托斯-安的咆哮偷走了她的欢乐,当她顺着他愤怒的视线看向东北偏北方向的时候,她看到了第二队人马出现,从岩石密布的斜坡上冲下,发出战吼、敲击武器,并呼喊着矮人神祗的名字——摩拉丁、克兰贾丁(Clangeddin)和杜马松(Dumathoin)。 接下来,令人惊讶地,全部矮人合唱起一首歌,不断重复着一个单句: “吾既来,尔循迹而遁。 吾阻敌径,尔得脱!” 他们一遍一遍大声唱着,当看到奈斯姆人似乎不会往东北方向撤退的时候,他们在每句的连接处加重了语气。 “他们看穿了树状泥潭怪的伪装。”珂尔丽可说。 托斯-安对此付之一笑,回答道:“托瑞尔的全部种族,不管在地上还是地下,还有比难闻的巨魔更精通于简单陷阱的吗?” “任何比巨魔更简单的生物早在上古时代就被彻底消灭了。” “那现在呢?” “看好戏,”女祭司回答说:“还有去把那个倒下的矮人弄过来。” 也许罗丝(Lolth)女士会赐予我必要的力量来让他活下去,这样在弄死他之前我们就能找到更多乐子了。 达格纳的斥候已经选好了最佳的拦截路线。矮人们从高处冲下来,他们粗短结实的腿让他们从斜坡上跑下来的时候有更大的势头。他们从逃跑的奈斯姆人左边掠过,一个矮人冲着几个似乎准备转身加入冲锋队伍的人类战士大声发着牢骚 达格纳领着他的小伙子们绕到人类后方,在遭遇巨魔的时候几乎没减速。随着斧子、利剑和锤头的挥舞劈砍,他们楔入了最前列。那些仍旧站着的打头的巨魔们转身开始和新的、更接近的敌人战斗。 因此,按照矮人们的战术,他们发现自己几乎立刻就被包围了。然而,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让矮人们感到绝望,因为这正是他们所计划的。他们已经阻止了巨魔的冲锋,给了奈斯姆人逃跑的时间。 他们知道这行动的代价。 也唱着战歌接受了它。 达格纳的小伙子们没有一个活着离开战场的。 “看看普罗夫-非特的那些蠢蛋是多么容易分心啊!”珂尔丽可说。“它们转头和四十个打,放跑了这个数量的二十倍!” “他们跑不了的。”托斯-安回答道。他爬到珂尔丽可和只剩一口气的范德上方的一棵树上,这能让他有更广阔的视野。“树状泥潭怪从南边超过了他们。人类已经看到了他们会被截住的。许多男性正组成防御阵型。” 珂尔丽可抬头看向她的同伴,但她的笑容变成了好奇的皱眉。因为在托斯-安上面很高的地方,女祭司看到了一条从西向东划过天空的火线,正慢慢降低着高度。当这燃烧着的物体越过托斯-安上方的时候,珂尔丽可已经能够看出了它的形状了。它是某种马车,也许是二轮战车,被一队燃烧着的马匹拉着。 托斯-安也抬头望去,战场上的所有人也是一样。 战车俯冲下来,掠过人类队伍,许多人害怕地趴在地上,但其他人突然欢呼起来。然后,在人群的南边,巨大的火球爆发,烈焰冲天而起。 “树状泥潭怪!”托斯-安叫道。 在他所处位置的东边,人类再次开始奔逃。 她长长的银发在身后飞扬,银月城的艾拉斯卓女士一手操控着她的魔法火焰战车,另一只手做了一系列的动作,让一个小小的火球出现在她掌中。她将战车转向,掠过剩下的最大的一群树状泥潭怪,将火球扔了下去。 火球在它们当中爆发,饥饿的火舌吞噬着这些生物树皮一样的皮肤。 艾拉斯卓倾斜着转弯以便更好得看到下方的战场,她看到人类又回到了他们的路线上,剩下的树状泥潭怪似乎忙于躲避燃烧着的同族而无暇追击。当她向西看回去的时候,她感到非常沮丧,因为战斗几乎结束了,巨魔淹没了矮人们。 她对战锤族的钦佩在这黑暗的夜晚又增加了几分,不只是因为这支队伍的英勇行动,也是因为在如此黑暗的时刻,他们还会将战士派到南方。从奈斯姆传来的关于巨魔荒原的口信已经到了银月城,进一步的信息从费尔巴堡的艾默瑞斯·战冠王那里传来,详细描述了奥伯德·众箭的大军。艾拉斯卓已经去调查过了。 她知道秘银厅形势严峻。她知道凶残的兽人王和他的大群手下已经横扫北地,并且瑟布林河的西岸已经布下了坚固的防御工事。 她知道她只对这情况提供了一点点帮助,但当看着拼命逃跑的奈斯姆人时,她感到了一丝欣慰——至少她已经提供了一些帮助。 第九章 战火初息 沃夫加拼命的挥动着双臂,试图减缓下落的趋势,而下方则不停传来兽人痛苦的尖叫声。烧红的金属,四处逃窜的兽人还有曾经用来装着金属液体的大锅混在一起。他无法改变下落的角度,但是凭借着本能的反应再加上幸运的眷顾,他在第一次落地时成功的挡开了兽人的武器,落在了它们的身体上。 从近十二英尺高落下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虽然被兽人的身体减缓了一部分,但沃夫加仍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体上许多在下落过程中扭动和被撞击的部位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感觉不只有一处的骨头上出现了裂缝---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停下来检查。在一片尖叫声中,野蛮人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用力挥舞着拳头和战锤,试图将身边的兽人打开。 他磕磕绊绊的向撤退通道移动,他知道布鲁诺和大厅里最后留下的矮人们一定还在那里战斗,但是这之间还隔着大量的兽人。他仅希望炽热的金属和沉重的大锅所造成的混乱能够分散兽人的注意力,能在他们注意到他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过去。他突然感到肩膀上一阵刺痛,迅速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兽人软弱无力的长矛。艾吉斯之牙猛的一挥,重重地将这个兽人打飞到另一个兽人身上,接着又撞到了第三个兽人。又一支长矛刺到了沃夫加的臀部,接着躺在地面上的一个兽人开始击打他的脚踝,他用力踢开了这个兽人,挥舞着战锤向前移动,但是阻力越来越大。 他无法继续前进,矮人们也帮不了他。 在沃夫加的身边,一队兽人正在向一个单扇门前进,料想门后是走廊或者另一个房间,他们小心的前进,以防备门后可能埋伏的敌人,兽人们还在招呼一个霜巨人来撞门。 巨人听到了他们的招呼时皱了皱眉,这样它就无法到达陷入包围的人类身边,就是这家伙用一个可怕的战锤杀死了他的朋友,巨人正打算过去报仇。但当他注意到兽人们兴奋地指着那道门时,巨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猫着腰小跑着冲了过来。巨人用肩膀猛烈的撞击这扇门,试图将其撞进里面的房间中。 里面没有房间,而这,也不是一扇门。 这是一个大部分由蜡制成的假门板,既不通向某个房间,也不是某个走廊的入口,那后面只有坚硬的石壁---涂满了爆炸性液体的石壁。 在突然的毁灭性爆炸力下,蜡质的假门猛的炸开了。包裹在蜡中的无数尖利金属在爆炸中飞向了四周。 巨人被炸得向后飞去,脸上仍然带着怀疑的神情。这个巨兽张开双臂,低头看着自己被撕裂的身体,包裹着全身的厚实的兽皮衣服四散开来,一道道血线浮现了出来,布满全身。 巨人绝望的抬起了头,倒向了死亡。 而那些在爆炸波及范围内的兽人翻滚着、尖叫着,一个个随巨人而去。 随着爆炸的发生,大厅东侧的矮人和兽人都被气浪掀翻在地上,战斗停了下来,双方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爆炸门带走了其周围的大片兽人和另外两个倒霉的巨人的生命。但是,兽人群中的一个战士并没有停下来。正处在疼痛和愤怒所带来的狂暴中,沃夫加对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尖叫声视而不见,不断的冲锋,将敌人丢在后面,野蛮人像动物一样吼叫着,完全陷入了疯狂,甚至无法想起自己神邸的名字。 他磕磕绊绊的向前奔跑,穿过惊慌失措的兽人。野蛮人身后的一块巨石突然掉了下来,砸碎了下面的一个兽人,接着翻滚碾过另一个。而几乎就在同时,沃夫加听到了矮人的喊叫,脚下传来的震动险些将他掀翻,野蛮人略微从肉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疯狂中清醒了一些,如果他回过头的话,他将认出这块特殊的石头。 但是他没有回头,只是一味的向前冲着。在爆炸引起的混乱的帮助下,沃夫加终于到了布鲁诺的矮人队伍中。矮人们立刻将他围在中间,温柔的抬起了他,撤入了深层的隧道中。 “唉~把他带到牧师那里去,”在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的养子后,布鲁诺·战锤说到。 在野蛮人身上的许多地方可以看到兽人长矛和箭矢的尾部,而这些只是这个重伤的人类身上能够看得见的一小部分伤口。布鲁诺自己知道,沃夫加身上还有更多的他看不见的伤口。 矮人国王不得不马上抛开对他孩子的担心,撤退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这里需要他的指挥。布鲁诺和他的战士们一边抵御着大厅内兽人的不断攻击,一边向后面撤退,他们的战线不断紧缩,最终消失在撤退通道中。 前线的少数矮人结成了紧密队形,且战且退,而后方的矮人已经开始飞奔向下一个战场,准备即将到来的新的战斗。 在更远的地方,一个隐蔽的侧室内,矮人工程师正在设置他们的滚石装置,将准备好的滚石用挂钩固定在墙上。 布鲁诺在撤退部队的后方,迎面抵御兽人的追击部队。在这一天中,他的斧子上又增加了许多道劈碎兽人脑壳时留下的切痕。每向后退一步,都会增加矮人国王的愤怒,这些肮脏的畜生居然侵入了他们神圣的厅堂,而在这一天中他不得不一次次的提醒自己他将要靠这些愤怒来取得胜利。 当他们的战线撤离到指定地点后,布鲁诺大喊着侮辱兽人的话语,而他周围的矮人们一起骂了起来。 兽人们被引了过来,而矮人工程师此时扯下了挂钩,滚石依次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沿撤退通道向大厅开始滚动。两块巨大的滚石滑了下来,填满了整个通道,将其下方不幸的兽人压扁。这些滚石成功的帮助他们的同族,那些聚集在布鲁诺周围的战士,摆脱了兽人的追击。 愤怒的矮人们立刻开始抓捕兽人。 然而,所有这些成功的撤退行动都不如得知沃夫加的伤势并无大碍而让布鲁诺感到高兴,野蛮人很快就能痊愈。在这一天稍晚的时候,在撤退通道的连接口处,布鲁诺见到了从阳台另一边撤回的矮人,他们温柔的抬着凯蒂布丽尔。 瑞吉斯仍然躲在密室中,半身人用他的胖乎乎的双手不断的摩擦着自己的脸颊,试图平息自己不断增加的恐惧。他不时探过头,通过一个巧妙安置在坚硬的石壁上的探孔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瑞吉斯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他知道这是蜡质假门造成的。看起来飞溅的铁片削掉了不少兽人的脑袋,这是他所希望的,爆炸的威力十足,通过密室门上不到一英尺的探孔,强劲的气流吹到了可怜的半身人的脸上。时不时的,瑞吉斯通过另一面更加厚实的石壁上的探孔,看一眼早先安置在那里的金属管,它们仍然完美的隐蔽在岩石中。 半身人努力将自己的呼吸控制平稳,他知道现在绝不能让兽人发现他。兽人们已经来到了阳台上,他能听到这些野兽喘着粗气的呼吸和它们巨大的脚板踩在他身前石地上的声音。 “五个小时,”他动了动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这是计划好的反攻的时间。在这之前,他可以睡一会儿,但是不远处传来的兽人身上的气味使他根本无法放松下来,甚至连闭上眼睛休息都做不到。 布鲁诺身边的矮人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犹豫不决。 “但是这样他们还能够不停滚动吗?”矮人国王向他的工程师询问到,这些矮人正站在一个新改良的榨汁机边上,这是一个重型滚动装置,被设计用于将兽人的鲜血压出来,或者将它们撞在墙上。战锤家族家传的榨汁机是一个带有粗重滚轴的石筒,滚轴连着一个推杆,矮人们可以推着其前进。而这个新装置已经明显被改进并赋予了新的特征。在这个重达一吨的战争器械的前方树立着六个木质雕刻,刻的是矮人骑兵所骑乘的野猪,这是由派克?石肩亲手制作的。在雕塑下面是数块练在一起的铁片,下方像船首一样收拢。这个装置被南弗多称作“兽人收割者”,它被设计的能像长矛一样插入敌群中,把敌人甩到两边。 整个装置靠底部涂好了油的金属车轮运动,轮轴外延出锋利的长钉,能干净利落的切断躲过“收割机”的敌人的身体。装置后方连接的把手将由十二个矮人推动,另外,南弗多为前侧的矮人雕像设计了一个巧妙的联动齿轮,使这些木质矮人骑兵能够上下不断移动,看前来像真的在冲锋一样。 “他们最后还是会停下来的,”南弗多解释道。“极有可能是停在一堆尸体上,我猜。一旦这些装置被矮人推上战场,恐怕几队的巨人也无法拦住它。” 布鲁诺点了点头,继续围着这个装置走动,从不同的角度仔细观察。 他必须不停地行动,他清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必须不停地观察,思考。 他的两个孩子都受伤了。 每前进一步,沃夫加用狼皮披风裹着的双肩都会痛的向内侧缩一下,他不断地试图将他的右臂收紧,紧贴着身上穿着的由秘银环织成的软甲,用斗篷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你在干什么?”黛丽?科蒂把寇尔森哄着了放在床上然后回到房间问道。 沃夫加诧异的看着她,他的表情表明他觉得答案是显而易见。 “卡迪欧说你今天不能回来,”黛丽提醒他。“他说你的伤不允许你移动。” 沃夫加摇了摇头,将狼皮披风拉紧。就在他这样做的同时,黛丽走到了他身边,轻摇着他的一只手臂。 “别走了,”她央求道。 沃夫加低下头,怀疑的看着她。“兽人已经攻入了秘银厅,现在时间紧迫。” “让布鲁诺把他们轰出去。要不就修一堵厚实的墙壁把它们隔到空荡荡的石洞里去。” 沃夫加的表情依然坚决。 “我们可以出去,到费尔巴去,”黛丽继续央求道。“整个战锤族都去。在那他们会受到欢迎的。杰克昂瑞·宽腰带就是这样对北方的难民说的。” “也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足够明智,知道那是最好的选择,”沃夫加承认道。 “没人会想一辈子呆在费尔巴的。他们都想去银月城,艾沃伦德或者桑德巴。你去过银月城吗?” “去过一次。” “它真像传说中的那么漂亮吗?”黛丽问道,她眼中闪烁的兴奋之色直接向沃夫加表达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而后者的眼神变化也显示他注意到了这点。 “我们以后一起去拜访那里,”他答应道,而且他知道,“拜访”这个词并不是黛丽想要的,黛丽也并没有停止追问。 “你到底想怎样?”他突然说到。 黛丽被这直白的问题打断了,愣在了那里。“我只想去那里看看,”她低下目光注视着地板,小声说道。 “你今天怎么了?” “都是兽人闹得,就像你说的,他们就在附近。” “如果没有兽人的话,你还想去银月城或者桑德巴吗?” 黛丽朝石头踢了一脚,看起来像是打消了所有的疑虑,这使沃夫加感到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认为如果一个孩子一辈子只能见到她的父母和一堆矮人,她会幸福吗?”黛丽直接问道。 沃夫加的眼睛瞪了起来。“凯蒂布丽尔就是这样长大的。” 黛丽扬起了头,表情十分复杂。 “我现在没时间争论这些,”沃夫加说道。“矮人们正在布置榨汁机,而我也应该在那。” “卡迪欧说你不能去。” “卡迪欧是一个牧师,他的想法总是过于保守。” “卡迪欧是一个矮人,和每一个战场上的矮人一样想去杀兽人,”黛丽反驳道。沃夫加笑了起来,他从黛丽的语气中发现,如果不是要照顾寇尔森的话,她会和他一起去战斗。 或者不会,在他仔细的观察黛丽的神情后他重新认识到,她冷淡的表情下积压了太多的愤怒和埋怨。自从战争爆发后,他已经很少和她呆在一起了,实际上,在从冰风谷回秘银厅的路上就已经这样了。而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她现在有多孤独,每天和一群紧张兮兮的变着法照顾她的矮人呆在一起。 “这一切结束后,我们会去银月城看看,桑德巴也去。”他提议道。 黛丽没说什么,但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沃夫加的肩膀又开始收缩起来,而这次不只是因为肉体上的伤痛。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说这么多了。他走过去,拖着受伤的身体僵硬的弯下腰,吻了吻黛丽。她只把脸颊转向了他。 而在走出这个房间后,作为一个战士,沃夫加,贝奥尼加之子,布鲁诺之子,秘银厅的勇士,将黛丽和她的忧虑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我们已经占领了大厅!”忒辛卡尖叫道。 奥伯德得意的看着她,现在这个萨满可能已经不会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了。在他们周围,兽人们欢呼着,跳着,唱着,一脸蔑视的向空中挥舞着拳头。现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连同南北两侧的一系列厅室都是他们的了。东侧的走廊被巨石堵住了,但是,他们连秘银厅著名的西门都能撞开,谁又会相信这个临时设置的障碍能阻止他们呢?兽人们拖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列着队经过,尸体将会被拖到守护者之谷中去,在那里被堆到一大堆木柴上烧掉。这个队伍看起来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大厅里的战斗不过持续了几十分钟,顽强的矮人防御者们雨点一般的攻击夺去了超过三百名兽人的性命。而各种陷阱,包括那个让奥伯德记忆犹新的爆炸门,杀死了二十多个兽人。布鲁诺?战锤还有多少把戏呢?兽人王嘀咕着。他们会不会把整个秘银厅炸掉呢,就像在守护者之谷北侧山脊上那样。 他们又杀掉了多少矮人呢?奥伯德确信至少他们干掉了一些,但是矮人们的撤退行动太协调了,一具尸体也没落下。 在他旁边忒辛卡仍然在发表着长篇大论,不断歌颂着这场史诗般的战斗。她不断说着格努须所取得的荣耀——他们在战锤族的故乡击败了战锤族。她周围的兽人都随着她激动地大叫着、欢呼着。 奥伯德想要掐死这个萨满。 此时,格蒂·奥廖尔丝多特明显不满意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从这场疯狂的欢呼中拉了回来。她在这场战斗中损失了四个巨人,还有两个巨人落下了永久性的伤痕,格蒂每次失去任何一个宝贵的手下时都不会高兴。奥伯德开始对格蒂的哀嚎感到厌烦了,他知道,他如果想要在秘银厅中继续前进的话,那么他将需要这个女巨人和她的手下的力量,而巨人们则一直想要回瑟布林河去,他不愿意承认这点,就像他不愿意承认他梦想的帝国里包括格蒂·奥廖尔丝多特一样。 兽人王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忒辛卡身上。她真的明白他们所要面临的考验吗?他们不能像这样每攻破一个秘银厅中的厅室就损失数百个兽人,她知道这点吗?甚至是为了把战锤族赶尽杀绝,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而之后费尔巴要塞,艾德巴堡,银月城,艾沃伦德肯定杀回来的。 “格努须!格努须!格努须!”忒辛卡开始叫道,她身边的兽人也一起喊了起来。 “格努须!格努须!格努须!” 声音穿过石壁上的孔隙,在密室中不听的回荡,钻进并充满了可怜的瑞吉斯的耳朵里。就像是全费伦的兽人都坐在半身人身边欢呼着胜利一样。瑞吉斯转过身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耳朵。尽管这样,声音仍然能够传到他的耳朵里,而此时,兽人又开始跳起舞来,整个大厅都在他们集体的狂欢中震动了起来。 瑞吉斯蜷缩的更紧了,他试图将声音阻隔出他的耳中。他几乎能感觉到格努须已经走进了大厅,通过石壁上的小孔把他揪了出去。他被吓得上下牙不断撞击,牙齿已经开始疼痛,耳朵也在不断传来的可怕的声音中颤抖。 “格努须!格努须!格努须!” 在这样的恐惧中,瑞吉斯发现自己发出了吼叫来抵挡这些可怕的声音。他的这种恐惧反应对于秘银厅防御者来说是幸运的,半身人把手从耳朵上拿了下来,猛的咬了一口,而就在此时,他在兽人的欢呼声中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矮人的号角声,低沉而厚重,从更深处错综复杂的矿道中传来。 瑞吉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注意到这种声音,他又花了一段时间来辨认它。 他双手抓住上方的操作杆,猛的把它拉起来,释放了滑轮上承受的压力。他把操作杆保持在这个位置两秒,然后猛的向前推。 齿轮在这两秒中开始转动了起来,绳索穿过密室的顶部,通过那些被固定在天花板下的金属管滑动。在外面的入口大厅中,早先布置好的伞状装置快速下落,然后随着半身人将拉杆前推突然停止。震动使装置中连接各层的铰链裂开了,中央铁柱开始下落,而在铁柱的拉力下,整个装置开始旋转起来。 陶瓷小球开始在不同的高度,从中央沿金属上设计好的方向被甩了出去。强劲的旋转力再加上设计好的角度,这些滚动着的小球飞入了大厅中的绝大多数区域。 这些小球中都被填充着一两种毒药。有的还填充了金属碎片和爆炸门上用过的那种爆炸油,而有的则直接由一接触空气就会发生爆炸的膏体制成。 这些迅速分撒的小球突然在兽人群中爆炸了。 高唱的“格努须”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了,那些金属碎片撕裂了兽人的肺部,而那些被爆炸直接伤到的兽人则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 “它能造成几千处伤痕,但是无法杀死许多。”伊万?石肩和侏儒南弗多曾这样向布鲁诺和其他人解释这个装置的效果。 而这正是布鲁诺想要达到的效果。战锤家族的矮人们非常了解兽人,他们知道这样的效果能在兽人之间制造足够的混乱和恐惧。瑞吉斯拉起了另一侧复杂的巨大操作杆中的一个,释放了连接堵塞通道的巨石另一端的平衡物,使其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下落。 首先行动的是队伍后方的矮人。他们肩并肩弯下腰,咆哮着用力推动巨型榨汁机。而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中间,握住较高的扶手,沃夫加加入了他们。榨汁机滚动了起来。 “快!快!快!”前排的指挥官喊道,他看着榨汁机呼啸着前进,向大厅冲去。而此时队伍的前锋,那些骑着凶猛野猪的矮人骑兵也做好了准备。巨石被拉了起来,骑兵们呼啸着向大厅冲去,为榨汁机清扫出道路。在队伍的旁边,派克?石肩的一只手的手指上下飞舞着,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夸张的摆动着,不断召唤起石地上的粉尘来制造烟雾,使大厅中靠近这一侧的空气变得模糊起来。 在巨石的另一侧,大厅中兽人们陷入了混乱,数十个火球烧的很多兽人到处乱跑。而其他兽人则由于疼痛或者巨大的恐惧而四处逃窜。尽管其中有一些看见了巨石处的矮人并开始喊着组织防御。但混乱的情况并未发生改变。 骑着战猪的矮人骑兵呼喊着莫拉丁,夹紧他们的坐骑,向前冲锋,但是这时,当入口就在眼前的时候,他们突然减速转向两边,躲进了大厅两侧布置的好的数十个凹洞内。 但是靠近走廊的兽人仍能看见不断靠近的矮人骑兵,或者说他们认为他们看见的是矮人骑兵,因为在烟雾中,他们根本无法分清真正的矮人骑兵和榨汁机前雕塑的区别。于是他们集结队形,举起手中的长毛,准备迎接冲锋过来的敌人。然后他们被呼啸着过来的战争机器甩到了两边。 沃夫加和矮人步兵们也进入了大厅,他们在榨汁机撞倒的兽人中艰难的前进,收割着这些兽人的性命。而另一侧,骑着战猪的矮人骑兵也冲了进来,迅速分散,攻击那些仍在抵抗的兽人,这些敌人没有长矛来抵挡骑兵的重逢,他们将被迅速消灭掉。 在这里的上方,另一块类似的巨石也被平衡物拉了起来,布鲁诺和其他矮人咆哮着冲上了平台,正如他们所预料的,这里的兽人都在注视着大厅中混乱的战斗,没人预料到矮人的攻击。布鲁诺,潘特和他的格特巴斯特军团最先冲了出来,并立刻在主阳台上站稳了脚跟。他们带着巨大的怒火,将兽人一个个残忍的赶了下去,只一会的功夫,阳台就被清理完毕了,而潘特和他的战狂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最先冲到阳台上的战况们肩并着肩围成一圈,每一个人都紧紧抓住旁边两个人的肩膀,来分担彼此的重量。 几乎就在阳台被清理干净的同时,这些被潘特称作先遣队员的战狂直接跳下了阳台,他们的队形减缓了他们下坠的速度。 但这并没有减缓他们的行动,毕竟,他们要为后面的人做准备。 其余的格特巴斯特队员一个接一个跳到先遣队员的身上,最后,布鲁诺也跳了下来。而矮人十字弓手们则一个接一个的从隧道中走上了阳台。 最初的混乱使矮人们获得了优势,而布鲁诺和他的战士们想把这种优势保持到最后。越来越多的矮人从地面上的隧道或者是阳台上的隧道来到了大厅中,矮人的战线逐渐加宽。 矮人十字弓手们把目标瞄向了通往守护者之谷的入口处,寻找那些下达命令的兽人领导者。 “那个是头儿!”一个矮人指着一个看起来站的很高的兽人喊道,这家伙可能正站在一个石块上观察战斗情况,下达命令。 二十个矮人用他们的十字弓瞄准了这个目标,随着一声“放!”的命令,射出了十字弓上的箭矢。 这个正在大声指挥防御的倒霉的兽人指挥官立刻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被矮人的箭矢炸碎了,这些箭矢上都涂着爆炸油。 他身边的兽人们开始尖叫着四处逃窜。 在布鲁诺,沃夫加和所有地面上的战士们穿过大厅汇合到一起后,隧道中走出了本场战斗的主角——矮人工程师。他们每个人都拿着厚重的金属零件,慢慢的走了出来,这些零件可以被迅速拼合成一个门状装置,用来代替被巨人撞坏的大门,这个装置由两个漏斗状金属体组成,两个金属体叠在一起,用线连上,后面一个上布满了长矛,而前面一个上对应着大小合适的小孔,这样一旦敌人想要撞击这个装置,就会被伸出的长矛刺死。 但是这个装置必须被迅速而精准的组装起来。装置中离守护者之谷较远的也就是后面的漏斗体已经开始组装,其他矮人在前面掩护着这项工作。而此时,一旦兽人迅速组织起反击,也许还会有巨人加入,最前面的矮人们将处在背后的长矛和敌人的攻击之间,情况将非常危险。 幸运的是,这种情况没有出现。兽人们在巨大的恐惧中不断退却,拉着还活着的同伴连滚带爬的向秘银厅外面撤退。 仅仅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数十个兽人被杀死了,而大厅也重新回到了布鲁诺手里。 “打回去!带领他们打回去吧!”忒辛卡?史林瑞尔向奥伯德恳求道。“快,行动起来,趁着矮人加强公事之前!” “你的兽人必须冲在前面,”格蒂·奥廖尔丝多特说道,她可不想让她的巨人直接面对矮人各种精巧的陷阱。 奥伯德站在秘银厅的破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成为了现实。 “矮人在矮人的矿道里,”他摇着头小声的嘟囔着。 忒辛卡继续恳求着他发动进攻,而他也几乎要这样做了。 他的帝国梦似乎要被兽人鲜血汇成的河流冲走了。兽人王清楚他可以再次发动反击,再次靠压倒性的数量占领大厅。他甚至能想到矮人们会预料他这么做,而他们会再次撤退,然后再次以协调的计划好的行动重新把他们赶出来。 他转过头,看见成堆的燃烧着的兽人的尸体,这景象在此提醒他最初攻入大厅所付出的代价。 忒辛卡继续恳求着他。 兽人王摇了摇头。“在此地建立防线!”他向手下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用石头建立公事,然后躲在后面防御。如果矮人们试图攻出来,那就杀了他们。” 很多指挥官看起来对这个命令感到吃惊,但是没人敢去质疑奥伯德·众箭国王,尽管他们中的一些确实想要再次攻入秘银厅。 “你在干什么?”忒辛卡尖叫道。“把他们全杀了!攻入秘银厅把他们全杀了!格努须命令你——” 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奥伯德掐住了她的脖子。仅用一只手臂,奥伯德就将女萨满举了起来,把她的脸拉紧,非常近,几乎贴到自己的脸上。 “我开始厌倦由忒辛卡告诉我格努须的愿望。我就是格努须,你这样说过。我们不会杀回秘银厅!” 他回头看着格蒂和其他人,他们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把大门封死!”奥伯德命令道。“把这些臭矮人留到他们的臭洞里去吧,而我们已经占领了这里!”他再次转向忒辛卡。“我不会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就把兽人丢到矛尖上。秘银厅只是一个小麻烦,就这样——如果我们这样想的话,布鲁诺王就毫无意义,他只是一个关在洞穴里的矮人,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妨碍。” 忒辛卡张开嘴巴想要争论,但是奥伯德掐的更紧了,她只发出了类似呼吸的声音。 “这是最好的道路,”奥伯德再次确认到。 他把她放了下来,女萨满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向后倒在地上。 “如果你想要活着看到这条道路,那就小心你要说的话,”奥伯德警告道。 他迅速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序言 从守护者之谷东边的一道高耸的山脊上,我看到了巨人们建造他们巨大的攻城槌。我看到了兽人们操练着变换阵型和快速冲锋。我听到了可怕的欢呼声,那是嗜血的呼吼,它们渴望着矮人的鲜血和头颅,渴望着战斗。 同样在这道山脊上,我看到巨大的攻城槌被一队巨人向后拉动,然后让它从我所站的这座山的脚下沉重而快速地摆动过去,撞击秘银厅的金属大门。我脚下的地面战栗着,隆隆声在空气中四处传播。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向后拉动它,再让它撞过去。 然后喊声充斥在空气里,野蛮的冲锋开始了。 我站在山脊上,伊诺雯蒂就在我旁边。而我知道就在我的下方,我的朋友们——布鲁诺的族人们——正在为了他们的家园和生命而战。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那可怕的一刻,我认识到我应该和矮人们在一起,消灭兽人直到我也被砍倒。在那可怕的一刻,我认识到在过去的十日里,我基于愤怒——更多的是畏惧——所做出的决定,背叛了我和布鲁诺一直持续至今的友谊。 很快的——实在太快了!——山腰上安静了。战斗结束了。 让我惊恐的是,我看到兽人已经赢得了胜利,它们在秘银厅里面取得了立足点。它们至少已经将矮人们赶离了入口。但事实上,当我看到大多数的兽人依然留在破裂的大门外面,继续它们在守护者之谷的工作时,我感到了一点安慰。巨人也没有进去几个。 布鲁诺的族人没有撤退;他们很可能是放弃了宽阔的门厅,转而退入更易防守的密闭的隧道中。 然而,我感受到的希望并没有洗去罪恶感。在心里我明白我本该回到秘银厅,本该和矮人们并肩战斗,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像对待自己的族人一样对待我。 不过伊诺雯蒂一点都不愿听我说。她提醒我,我没有也绝不会从秘银厅的战斗里逃脱。奥伯德的儿子是因为我的决定而死的,还有好多兽人已经回到了它们在世界之脊的洞穴里,这也是因为我——我们:伊诺雯蒂、塔拉舍和我自己——在北边的工作。 认识到你不可能为每一位朋友赢得每一场战斗是一件困难的事。理解和接受你自己的局限性是一件困难的事,在此之上,每当你试图尽全力去做一件事的时候,经常会被证明你的努力还不够充分。 然后就是在那个时间地点,在那个山坡上看着那场战斗,在那个似乎最黑暗的时刻,我开始接受失去布鲁诺和其他人的这个事实。哦,我心上的空洞没有愈合。它永远也不会了。我理解并接受了这点。但我放开的是目击到一个朋友倒下的时候我自己的罪恶感,是我没有在那里帮助他,或者在最后一刻握住他的手的罪恶感。 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会知道失去的痛苦。因为一个精灵——不管是卓尔精灵还是月精灵,野精灵或翼精灵——拥有能看到几个世纪的生命长度。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无法避免的——失去双亲中的一个、某个朋友、一个兄弟、一位爱人,甚至可能是一个孩子。深厚的伤痛常常是有意识的种族所无法避免的现实。一旦将失去和内心的罪恶感联系起来,那不管多么微小的失去都是没办法容忍的。 罪恶感。 这是最容易出现的感觉,也是最有危害的感觉。它扎根于个人的自私自利,尽管对善良种族来说,它经常是因为别人的苦难而出现的。 我现在明白的是——前所未有地——罪恶感不是责任感的原动力。如果我们因为害怕不这样做,我们事后的感受会如何而做出好的行动,那我们就不是真正区分开了好坏。因为在这之上有更高的境界——对于群体、友谊和忠诚的理解。我没有选择站在布鲁诺或其他朋友们身边以减轻罪恶感。我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对彼此的友谊都让对方变得更好更强大。我们的生命因此变得更有价值。 我在那可怕的一天里学到了这些。我站在一块冰冷的山岩上,看着那些怪兽冲破了那道大门,这个地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的家园。 我想念布鲁诺、沃夫加、瑞吉斯和凯蒂布莉儿。我的心每分每秒都在为他们滴血,都渴望着见到他们。但我接受了失去的痛苦,而不用忍受除了我个人的空虚之外的其它负担。我没有在我朋友最需要的时候和他们在一起,虽然我是如此渴望这样做。在那个峡谷里,当威瑟格鲁(ithegroo)的高塔倒塌的时候,当布鲁诺·战锤从高处翻滚下去的时候,我献给了他所有我能够给予的:我的爱和我的心。 现在我会继续前进,伊诺雯蒂陪伴着我。我们会继续与共同的敌人战斗。我们为秘银厅而战,为布鲁诺、沃夫加、瑞吉斯、凯蒂布莉儿和塔拉舍而战,为了所有的善良种族而战。我们要对抗奥伯德所带来的巨大苦难,对抗他那些邪恶的手下。 最终,我将我的爱和我的心献给我倒下的朋友们。现在我向他们许诺不朽的友情,还有我决心以一种方式活下去,这方式会让矮人王凝视着我,歪着头,脸上露出他对我的一些行动抱有怀疑时才会有的典型表情。 该死的精灵,当他从摩拉丁神殿俯视着我的时候,他会时常这样说。 我会听到他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因为他们会一直和我在一起,而他们占崔斯特·杜垩登的很大一部分。 当我开始放手,我发现我反而将他们把握地更紧了,但是是以一种会让我抬头看向想象中的摩拉丁神殿,向着我那轻声喃喃抱怨着的朋友,展露出微笑的方式。 ——崔斯特·杜垩登 第十章 未曾料到的转机 他听到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他疲惫的大脑中回荡,脚下的大地也微微震动起来。精灵之前正处在一种迷迷糊糊的昏睡状态,而一听到这声音,崔斯特·杜垩登紫色的双眼立刻睁开了。眨眼间的功夫,卓尔精灵开始移动,双脚蹬地跳了起来,手臂本能的伸向两侧的弯刀。 绕过帐篷入口处挡风的圆石,伊诺雯蒂快步走了过来。 在他们脚下,整座山峰都开始震动起来,连天边落日的余晖也开始颤抖起来。 “矮人制造的?”伊诺雯蒂问道。 “希望是矮人干的,”崔斯特回答道,如果这是奥伯德的手下干的,那将给战锤家族的矮人造成多大毁灭性的破坏呀,他不敢想象。 两个伙伴沿山坡全速向下跑去。在这样的地形下,没有任何种族能够像具有高度平衡感的这两个精灵,一个卓尔和一个月精灵跑的这样快了。躲开脚下的石头,越过眼前的裂缝,肩并着肩迅速前进。他们手挽着手越过障碍,当崔斯特帮扶着伊诺雯蒂越上一道不长的石墙时,后者转过身来,同样把崔斯特拉了上来。 在奔跑过程中,他们不断的像这样互相帮助。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光滑的斜坡上,而前方则是峡谷边的悬崖,但是,当他们逐渐接近这个悬崖的时候并没有减速,而是低下头继续奔跑。悬崖边上长着一颗小树,崔斯特突然转向,双手伸开抓住树干,身体在空中展开,围绕着小树转了几圈,将身体前冲的惯力化解。 伊诺雯蒂随后用同样的方法停了下来,二人并排站在悬崖边上。他们来到一块平滑平坦的大石头上,就是在这,他们见证了奥伯德攻破秘银厅的过程,这里可以清楚地看清谷中大多数地方的情景,除了秘银厅西门周围的区域。 不一会儿,二人听见了地下传来的尖叫声。当崔斯特逐渐辨识出那是兽人的尖叫声时,他的心脏高速的跳动起来。 就在崔斯特和伊诺雯蒂来到观察点的时候,兽人们正通过破掉的大门向守护者之谷中逃窜。他们有的身上还带着火,在日光下四处乱窜,其他的也都步伐踉跄,明显是受了伤的。 “矮人们杀回来了,”伊诺雯蒂观察道。 崔斯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伸到两侧弯刀的刀柄上。就在他几乎将刀拔出来的时候,伊诺雯蒂抓住了他的肩膀,使崔斯特平静了下来。 “塔拉舍被杀时,你也是这样做的,”当崔斯特对她怒目而视时,她解释道。“我们过去也没用。” 崔斯特转过头来,他知道她是对的。现在守护者之谷中靠近秘银厅入口的地方简直成了兽人的泥潭,他们尖叫着乱冲乱撞,还不断有兽人从坏掉的门中逃出来。泥潭中还零星分布着几个巨人,他们高大的身材看起来像是船上的桅杆那样显眼,正在小心的互相靠近。大厅中传出了典型的战斗中的声音,刺耳的尖叫声和战吼声,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有矮人的战争机器滚动的声音。 而此时一个巨人倒下了,直接砸到身前的兽人群中。 站在石头上的崔斯特用代表胜利的动作挥动着拳头,现在看来,矮人们很明显已经在这一天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奥伯德的军队被彻底的赶出了秘银厅。 “他们正在组织撤退,”伊诺雯蒂喊道。崔斯特转过身,看见她已经来到了巨石的另一侧,趴在悬崖边上。在那里,她能够获得更好的视野。“矮人们已经封住了入口!”她再次喊道。 崔斯特又挥舞了一下拳头,向布鲁诺国王的孩子们表达他无声的祝贺。在冰风谷严酷的环境中,以及抵抗魔索布莱城的战争中,他已经无数次见识过这些矮人坚忍不拔的性格。因此,当他回想起以前伙伴的性格时,局势的急转直下也就变的理所当然了。即使这样,崔斯特还是对他们怎么如此高效的将奥伯德如此规模的部队打成这样感到好奇。 不一会儿过后,伊诺雯蒂回到了崔斯特身边,此时兽人已经溃不成军了。她挽住了卓尔的手臂,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看起来兽人王低估了布鲁诺国王的孩子们,”她评论道。 “我也很惊讶他们这么快就将兽人赶了出来,”崔斯特说道。“入口大厅附近的隧道都很狭小,易守难攻。他们不想在自己的厅堂里闻到兽人身上难闻的气味。” 崔斯特仅仅笑了笑,没有在说话。 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两个伙伴一直站在这里,之后黄昏来临,提醒着他们黑夜将至,而两人依旧站在这里,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兽人接下来将如何反攻。 几个小时后,照射守护者之谷的最后一道阳光也消失了,两个精灵吃惊的发现兽人们都在向远离秘银厅入口的方向撤退,看起来并不急着再次发动进攻。确实,从崔斯特和伊诺雯蒂所观察到的每个方面来看,兽人和巨人的军队看起来都已经开始转而采取守势。两个精灵耐心的看着兽人们从山脊上搬来沉重的石头堆在一起,而另一群兽人正在快速的用这些石头垒筑起防御工事。 时不时的会有巨人举起这样的石头,咆哮着朝着秘银厅大门的方向扔去,但这看起来是这些怪物唯一的攻击行为。 “除了在撤退中,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兽人这么轻易的放弃阵地?”崔斯特问道,而他的同伴此时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伊诺雯蒂眯起她蓝色的双眼,更仔细的观察着下方谷中的情况,在这些对于好斗而粗鲁的兽人来说很反常的行动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尽管她目前所观察的一切都表明,兽人们既没有集结准备下一次行动,也没有像他们通常溃败后一样撤军。他们就在那里修筑起了工事。 黛丽·科蒂蹑手蹑脚朝着一扇半掩着的门走去。她双手提着靴子,以免其踩在坚硬石地上的声音被他们听到。她猫着腰,透过门缝失望、却不感到吃惊的看见沃夫加坐在床边,凯蒂布丽儿依靠在他身上。 “我们已经把它们赶出去了,”他说道。 “我更希望杀死它们,而不只是赶出去,”女孩回答道,她仍然很虚弱,以至于不得不两次停下喘气才能完成这一句话,但是她现在的伤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开始逐渐好转。当他们刚把凯蒂布丽儿从阳台上抬下来时,牧师担心她的伤是致命的,而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使这个女人安全的躺在床上了。 “为了你,我会多杀几个兽人的,”沃夫加向她保证到。 黛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能看到凯蒂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确信沃夫加脸上也一定带着同样的笑容。 “我打赌你一定会的,”凯蒂布丽儿回答道。 黛丽·科蒂此时想要冲进去攻击她。就为了那个笑容。为了那张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来的明亮的笑容,为了那双深蓝色双眼中闪着的火花。即使她的脸色由于虚弱而略显苍白,但已经足够激起这个路斯坎女人的愤怒了。 “还是像一个矮人那样说话,漂亮的家伙?”黛丽小声的自言自语到,不是因为她的口音,就凯蒂布丽儿身上的所有特点来说,她的行为上更接近秘银厅的矮人,而实际上她的口音更像黛丽。 黛丽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种偏见从自己的脑子中赶出去。 沃夫加又说了些什么,黛丽没有听清楚,然后他和凯蒂布丽儿一起笑了起来。上一次黛丽和沃夫加像这样一起说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们有过吗? “我们会把兽人送我们的全都还回去,还要附赠点小礼物,”沃夫加说道,凯蒂布丽儿点了点头,再一次笑了起来。“有人说现在可以打开东门,杀回瑟布林河去。即使被杀了不少,我们的敌人在西门的力量仍然十分强大。” “转到在东边发动突袭?”凯蒂布丽儿问道。 黛丽看见沃夫加耸了耸肩。 “虽然如此,他们确实不相信能这样攻进来,并且也不信我们能够杀出去,”沃夫加解释道。“但是那些工程师们声称我们能坐到,而且不怎么费事。他们也许要使用南弗多调制的那种爆炸油,就是上次差点掀翻了半座山的那种液体。” 两人再次因这句话笑了起来,但是这次黛丽对于沃夫加所说的杀回地表的想法十分好奇,并没有对两人的笑声感到不快。 “费尔巴要塞会在瑟布林河的另一侧支援我们,”他继续说道。“他们的军队目前已经行军至临冬镇,只要穿过河向北走就能与我们会和。如果我们能在东门外与河流之间建立一个立足点,开辟一条穿越河流的由援军的战士组成的战线,奥伯德就无法再次把我们困入秘银厅了。” 那样的话,所有来自北方的难民就能离开秘银厅,到达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了,黛丽无声的表示了同意。 她看见凯蒂布丽儿试图做起来,赶紧闪到一旁,免得被发现。凯蒂脸上再次闪现出完美的笑容,也再次刺痛着黛丽的心。 因为他知道,沃夫加在用同样的笑容回应着她。 她知道,这两个朋友分享着一种远超于自己想要和那个自称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所达到的亲密关系。 “他们攻出来的代价将会非常大,”奥伯德对围坐在他身边的萨满、兽人小头目、格蒂·奥廖尔丝多特以及她的一部分巨人精英说道。“他们现在窝在他们的洞里,而且只能窝在里面。我们将会努力加强谷中的防御工事。就像矮人们在他们洞里做的那样,使每一个入侵者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这个山谷将成为我们屠杀矮人的前线。” “但是你不会再次攻进去吗?”格蒂问道。 在她身边的忒辛卡·史林瑞尔和其他萨满也嘟哝着同样的问题,奥伯德国王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们。 “就让他们窝在洞里吧,”他对格蒂说道。“而我……我们将拥有这一切。”他张开肌肉扎结的双臂,指着北地广阔的陆地和山脉。 “那普罗夫-非特呢?”忒辛卡大胆的问道。“我们把它派到南方的隧道里截击矮人。他的巨魔们都在等着我们的胜利。” “也许他自己会攻进去,”奥伯德说道,“但是我们不会。” “你抛弃了一个盟友?” 奥伯德脸上浮现出的怒容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忒辛卡此刻命悬一线。 “普罗夫-非特已经获得了远超于他想要获得的利益,”兽人王说道。“这全靠着奥伯德!他或许会继续战斗,占领更多的隧道;或许会选择撤退,退回巨魔荒原,那是他们力量最集中的地方。”奥伯德闪着血光的黄色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带着伤疤的嘴唇中发出低声的咆哮声补充道,“关于这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忒辛卡立刻退了下去。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了?”格蒂问道。 奥伯德转向她说道,“目前是。我们必须保护我们占领的地盘,然后才能更有力的打击我们的敌人。现在东部的瑟布林面临着最大的危险。” “也许是南部,”格蒂说道。“南部没有河流来防卫艾沃伦德和银月城的军队。” “如果他们要从南方攻过来,普罗夫-非特会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的,”奥伯德解释道。“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阿德巴堡和费尔巴的敌人。矮人对矮人。如果他们能够越过瑟布林河,他们就会试图将我们的战线一分为二。” “别忘了那些隧道,”格蒂的一个巨人副官补充道。“矮人们对地底世界上部的隧道十分熟悉。我们也许会发现他们从我们中间的洞里钻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自信的奥伯德,兽人王看起来接受并重视这个警告。 “我会在每一座山峰上设立观察岗,每一条道路上设置哨卡。我们四面都被敌人包围着,所以将没有任何王国拥有强过我们的防御或战备。每经过一天,奥伯德的众箭王国的势力都将进一步得到巩固。”他站了起来,显得格外高大。“我们将不会停止修筑工事。我们将不会互相敌视,不会将武器指向彼此。将会有更多兽人从世界之脊以南的洞穴中走出来加入我们的队伍。在这,他们将为了格努须的力量和奥伯德的荣耀而战!” 格蒂也站了起来,现在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让她继续听这个骄傲的兽人自吹自擂了。 “从这里的山脚下一直到巨魔荒原归我,而世界之脊归你,”奥伯德想她确定到。“支付与你同盟的宝物将会随你回到北方。” 丑陋的兽人咧着嘴说道,同时用力的拍了几下巴掌。一小队兽人礼盒从一旁走了过来,他们抬着五花大绑的飞马。 “它不是一个合适的坐骑,”奥伯德对格蒂说道。 “而是一头不可信任的愚蠢的牲口。一只宠物,对于奥伯德国王,或者一条龙来说---没错,我喜欢它。再也没有比这更柔软更精致的生物了。”他向四周看了看。“我曾经想要吃了它,”他开玩笑的说道,所有兽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但是我发现了你眼中的好奇,格蒂·奥廖尔丝多特。我们对于美丑的看法可能不一样。我猜你觉得这个畜生漂亮极了。” 格蒂怀疑的盯着他,好像觉得他会突然走过去一刀将这个生物劈成两半一样。 “无论你认为它美或者丑,这个畜生都是你的了,”奥伯德说道,他的话使在场的每一个兽人都感到吃惊。“而至于把它作为战利品还是晚餐,随你的便。同时希望你接受我对于你在这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的感谢。” 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格蒂那些最亲密的巨人朋友,都没见过女巨人如此的焦躁过,她的表情好像在战斗中被奥伯德彻底击败一样。兽人王的每一句话看起来都在使他与奥廖尔丝多特夫人之间的天平向他的方向倾斜。 “你认为它很丑陋,所以将它送给我?”格蒂迟疑的,迷迷糊糊的反问道,明显对这个答案并不关心。 奥伯德没有用回答来打扰她。他只是站在那里,保持着微笑。 “冬季的寒风开始要从山上吹下来了,”格蒂笨拙的说道。“如果我们想在春天之前回到闪白的话,那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将会很短了。” 奥伯德点了点头说道,“我希望你能在夏季之前将一些巨人留在瑟布林河附近供我差遣。在冬天的冰雪的掩护下,我们将继续修筑工事。到夏季的时候,这条河流将牢不可破,而那时,你的巨人就能回家了。” 格蒂反复在奥伯德和飞马之间看了又看,终于表示了同意。 秘银厅西门南部的山坡时由破碎的石头组成的,并不像其北部或者守护者之谷其他的边缘那样陡峭,所以崔斯特和伊诺雯蒂选择从这里下去。只有精灵才能在黑夜下这样安静的前进,两个伙伴小心的选择脚下危险地路径,缓慢的向秘银厅接近。他们知道矮人们已经再一次将入口保护了起来,时不时的会有箭矢或者投石器透出的弹丸打在奥伯德的工事上溅出火花。 在确信他们可以进入到秘银厅之后,崔斯特发现自己没有继续寻找借口。是时候回家面对悲伤这个恶魔了。他知道他心里的希望将要破灭了,而他早就知道真相了。那就是,他的朋友们都已经离开了他,而这个真相就摆在沿着这条岩石组成的路径的几百码远的地方。 但是他仍然继续前进着,伊诺雯蒂陪着他。 他们在山顶上解开了暮渺身上的马鞍,让它可以自由的飞翔。飞马将等在这里,或者,在必要的时候飞走,而伊诺雯蒂确信当她再次需要它时还能够找到它。 在离守护者之谷谷底大约一百五十英尺高的地方,两个人遇到了麻烦。一直走在前面的崔斯特发现前面的路不再简单了,就在从这一直到谷底的路上,他和伊诺雯蒂将无法找到任何掩护。 “他们已经设立了很多哨兵和警戒哨,”伊诺雯蒂走过来,蹲在他身边耳语道。“比我预想的要多的多。” “他们的首领经验老道,”崔斯特同意道。“他不会在不知觉的情况下遭遇突袭。” “我们无法从这下去,”伊诺雯蒂推测道。 他们都知道他们选错了道路。就在一段距离以前,他们遇到了一个向下的岔路口。一条路笔直的通往入口上方的山脊,而另一条他们选择的则同乡了南面。两人继续观察后发现,看起来另外一条路径确实可以把他们带的更近,近到可以冒险快速冲进矮人要塞。 当然,他们也观察到了另一个真相:如果他们进去的话,那他们将很难再出来。 “黎明以前我们无法撤回然后下到谷底,”崔斯特解释道。“明天,怎么样?” 他转过头,发现伊诺雯蒂深色郑重的盯着他。 “如果我进去了,那就意味着我抛弃了我的人民,”她回答道,声音甚至比刚才耳语的谈话还小。 “你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我们进去的话,在谷底毫无掩护的环境中,我们怎么再出来呢?” “我将把你带出来,即使不得不攀爬布鲁诺熔炉的烟筒,”崔斯特承诺到,但是,伊诺雯蒂摇着头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明天再来。你必须回到他们中去。” “我自己?”崔斯特问道。“不。” “你必须,”伊诺雯蒂说道。“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再次找到旻明。而那匹飞马最好的获救机会已经赌进了秘银厅和奥伯德的战争中去。”她把手放在崔斯特的肩膀上,向上,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又向下滑到了他的脖颈上。“我将会继续从外面观察这里。在足够远足够安全的地方,我保证。我知道你会回去的,这样也许我们还有办法找回塔拉舍的坐骑,也是他的朋友。我不能允许奥伯德一直占有那么美丽的生物。” 她纤细的手掌再次拂过崔斯特的脸颊。“你必须这样做,”她说道。“为了你自己,为了我,同时也为了塔拉舍。” 崔斯特点了点头。他知道她是对的。 他们开始沿原路向上退回,想着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扎营,在太阳再次落下西侧地平线的时候从另一条路下来。 夜色中充满了战锤和滚落石块的声音,从秘银厅里传出,也从守护者之谷中传出,但是对于这对精灵来说,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在秋日凉爽的微风中,肩并着肩,躺在星空下。 令崔斯特自己吃惊的是,他一刻也没有对随之而来的夜晚将要面对的危险感到担心。他担心的是伊诺雯蒂,这一晚中,他多次转过头看着她,无声的发誓他将尽快回来,再次加入她,因为她需要他。 尽管这样,他们的计划并没有最终实现,因为第二天早晨天一亮,守护者之谷中的骚乱声便引起了这两个精灵的警惕。他们好奇的看着一个巨大的承载着很多巨人---几乎是所有巨人---的拖车朝着西边守护者之谷的出口驶离他们。一些兽人跟在拖车旁边,大多数推着装满补给品的小推车。 而拖车的前面还装着另一个生物。即使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伊诺雯蒂敏锐的眼睛也不会漏过可怜的雯明皮肤上闪着的白光。 “他们要撤退了?”她问道。“全体撤退?” 崔斯特研究了下面的情景,看到那些没有跟着巨人撤退的兽人的行动。这只庞大的军队中的大部分兽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在这里的远端,他们继续全力修筑着高大、厚实的防御墙。 “奥伯德并没有放弃这里的意思,”卓尔观察到。“但是看起来巨人们已经战斗的足够多了,或者别的地方急需这些怪物的帮助。” “无论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带着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伊诺雯蒂说道。 “我们则会把它拿回来,”崔斯特发誓道。 他低下头看着那条通往秘银厅西门的路径,那条他原本决定今晚通过,忘掉过去,走向未来的道路。 他再次转过头看向西方的队伍,他知道,他今晚不会走过那条路径了。 他不需要了。 他看向自己的同伴,展示给她一个确认的微笑,向她表明自己很好,随时准备开始行动。 准备开始带雯明回家的行动。 第十一章 一波三折 他的身体由于饥饿而变得虚弱,四肢也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在崎岖的下山路上,矮人在一次超过十二英尺的滑落中伤到了手指,但尼克威里格仍然倔强的一步步的蹒跚前进,仅仅是前进——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将要前往何处。他身体中的一部分想要干脆倒下死去,这样就可以摆脱不断加重的虚弱和疼痛感,包括身体上的,也包括精神上的。 对于这个来自费尔巴的矮人来说,过去的几天实在是够不幸的。虽然他总能找到水源,但是食物已经吃光了,衣服也在多次摔倒后变得破破烂烂,其中最厉害的一次他从山坡上滑落了将近三十英尺,那次摔倒使他昏迷了一个小时,并且变得手无寸铁,倒霉的尼克威里格的短剑落到了几英尺外,那里恰好是一个两块巨石中间窄而深的缝隙。恢复意识后,矮人一步步回退着找到了这把武器,但是遗憾的是,石缝的深度远远超过了他短小的胳膊所能够到的距离。 矮人找了一个小树枝后再次回来,试图用它将短剑拨到一个更适于拿到的角度,但是短剑却再一次掉进了下面更深的裂缝中。 尼克威里格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毕竟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战斗,那就随它去吧。矮人并不担心这样手无寸铁的在敌人的地盘上行走,即使是全副武装,在这样周围满是丑陋的兽人的情况下,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在尼克威里格看到南弗多制造的爆炸和矮人的撤退时,费尔巴的矮人也只是听天由命的耸了耸肩。他尽量朝着东方继续前进,但尽管这样,难以预料的山路已经颇使他远远的偏向了北方。 在随后的几天里,矮人盲目的转来转去。嘴里不断重复着“瑟布林”来提醒自己,但大部分时间里,他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矮人顽强的性格支撑着他一步一步的寻找着。 一步一步的前进。 他正处在一块平坦的区域,尽管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虽然谈不上快,但他一直在前进着。在这次旅行刚开始的时候,他主要在夜晚前进,白天的时光则躲在不深的山洞里,但最后,他发现这种谨慎毫无必要。 毫无必要。除了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和重复的嘟哝“瑟布林”外,没有任何东西需要担心。 尽管一直处于这种状态,矮人还是突然感到周围有什么事发生了。 一阵微风吹过尼克威里格的身边。周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对了,是气味,食物的香味。 矮人的肚子立刻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停了下来思索,片刻间就拿定了主意,不一会,他又开始前进,不过这次他的脚步显得更有动力。他沿着路边前进,不管是左是右,只要方向对就行,肉香味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同时,他开始不自主的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 香味越来越浓,终于,矮人看到了火光,锅,和旁边的厨师,病态的、浅橙色的皮肤,黑色杂乱头发,突出的下巴。 一个地精,而对于矮人来说,没有什么这种生物更能挑起他们的怒火了。 地精看起来并没有察觉到矮人的出现,他的精力全都放在对着锅里的肉汤流口水上了。 在看到锅里深色多汁的熟肉和浓香的肉汤后,尼克威里格再次舔了舔嘴唇。 锅里是一只羊腿,尼克威里格观察到,受伤的矮人不得不集中起全部的意志力来阻止盲目冲上去的念头。 他沿着前方的平地左右仔细观察,终于,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的怪物后,矮人低下头,突然冲向了毫无防备的地精厨师。 地精停了下来,好奇的转过身来,接着就看到了扑过来的矮人。两人从肉锅上飞了过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肉锅倒在了篝火上,溅起了一堆火星,肉汤一下子洒了出来,大部分溅到了地精的脸上。怪物尖叫着疯狂的挥动双手,试图挡住飞溅而来的滚烫的肉汤,而就在此时,尼克威里格双手紧紧掐住了它皮包骨头的咽喉,然后将地精的脖子连同脑袋拉起来再撞到地上,再拉起来,再撞到地上。片刻后,矮人站了起来,留下继续在地上呻吟的地精。 羊腿也在肉锅被碰倒的同时掉到了地上,沾满泥土,但矮人连擦都没擦就用双手抓起来,迫不及待的拿到嘴边,一口咬掉了一大块多汁的肉,嚼了几口就吞了下去。 尼克威里格停了一会来平缓呼吸,回味着肉香味。 这时,周围传来了叫喊声。 矮人立刻站起来开始逃跑。一只长矛击中了他的肩膀,但是并没有刺进身体,而是沿着皮肤滑到了一旁。理智告诉尼克威里格应该把羊腿丢到一边全力逃跑,但是饥饿的矮人早就把理智抛到了脑后。他把羊腿紧紧的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他唯一的孩子一样,疯狂的向前奔跑,同时侧身躲过石头和树木,并且尽可能多的在路上留下障碍,他希望这能减缓怪物追击的速度。 他跑到了一个小灌木丛的侧边,猛的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陡峭的斜坡。而就在斜坡的前方,仅仅五十英尺的地方,矮人看见了宽阔的、闪着银光的瑟布林河。 “那条河…”尼克威里格嘟哝着,然后他突然记起了自己离开秘银厅的目的——如果他能穿过这条河! 身后的一声吼叫提醒了他,矮人继续跑了起来,一步跃斜坡上——再一步,两步,然后重重的摔了个嘴啃泥,接着在斜坡上打起了滚。他紧紧抓住怀里的羊腿,直到自己摔进了冰冷的水中。 矮人挥动双脚,蹬到了地面,然后努力站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到了他的背上,但是他只是咆哮了一声然后继续奔跑。 只要他能找到一根足够大的木头,他就能把它扔进河里,飘在这该死的水面上,他就能抓着它游到河对岸。 前方的几棵树看起来大有希望,但此时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尼克威里格担心自己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这样做。 这时,不知什么原因,矮人感到他无法前进了,他感到双腿开始不听使唤,速度也慢了起来。 矮人停在原地低下头,看到了鲜血——他自己的鲜血——从双脚上一滴滴滴落到地面上。他回过头,然后发现刚才的撞击并不是一次撞击——一支长矛握柄从背上伸了出来。 “哦,莫拉丁,你在戏弄我,”尼克威里格在跪倒在地上的同时嘟哝到。 在他身后,他听到追击的地精的叫喊声和脚步声。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仍然握着的羊腿,耸了耸肩,拿起羊腿,又咬了一口。 这次,矮人并不着急将肉咽下去,而是在嘴里不断地咀嚼着,享受着羊肉的香味和口感。如果另一只手上再有一杯蜂蜜酒的话,那么对于一个矮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坏的死法。 他知道地精越来越近了,但是当他感到后脑勺被打了一下时仍有些吃惊,太快了,然后,矮人迎面摔倒在地上。 费尔巴的尼克威里格努力把感觉集中在嘴里的肉上,试图忽略掉疼痛。 他希望死亡快点来临。 然后他便失去了直觉。 第十二章 愚弄我一次那是我的错,愚弄我两次…… “你甚至想都不该再去想返回奈斯姆的事了,”莱恩奈克把盖伦·福斯喊到主营地边上并斥责他。 在达格纳将军还有他们的矮人英勇地投入战斗之后他们已经跑了许多个钟头,回到了北部山麓附近矮人发现通往秘银厅隧道的地方。 “难道你想说五十多个矮人兄弟的牺牲与你的骄傲无关吗?”莱恩奈克步步紧逼。 “你才是那个应该被用骄傲来描述的人,”盖伦·福斯回答,他的对手沉默着没有回应。 但仅仅过了一会,莱恩奈克正了正肩膀(有表示厌恶之意),挺起宽阔的胸膛。“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过错,盖伦·福斯,”他承认。“但我不允许让这种错误继续下去直至把我们的整支军队都投入巨魔和沼泽树怪(即前文所述泥潭怪,这里采用史拉蟾贤者建议的译法,感觉比泥潭怪更切合)的虎口中。” “他们被击溃了!”盖伦大声吼着,他与莱恩奈克都回头望了一眼人群,留意到了一些转向他俩所在方向的好奇神情。“他们被击溃了,”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小了许多。“在矮人的英勇奋战和艾拉斯卓的火雨中,敌人会土崩瓦解的。他们追逐我们了吗?没有?这难道不也可能意味着这些怪物回到了他们塞满牛粪的沼泽里去了吗?还是你已经等不及逃命去了?” “你真傻到回到敌人中间去?你一点都不关心那些无法战斗的人吗?难道我们的孩子就该死在你的豪赌中吗,盖伦·福斯?” “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些洞穴在哪,”盖伦分辩道,“我们不能仅仅盲目地在乡下游荡,寄望能找到通往正确方向的地下洞穴。” “那让我们往银月城去,”莱恩奈克建议。 “银月城会到我们这里来的,”盖伦坚持,“难道你从没见到过艾拉斯卓?” 莱恩奈克狠咬自己的嘴唇,克制住向这个人吐口水的欲望。“你真的是个傻瓜?”他问,“忘恩负义的傻瓜?” “我不是那个把我们带到这个远离我们家乡之处的傻瓜,”盖伦以冷静的语调毫不犹豫地回答,如同莱恩奈克刚刚对他一样,“那个现在站在我面前,天真地以为他有质疑我的权力的男人。” 莱恩奈克没有眨眼也没有回击,事实上,他知道他对此并没有现实的答案。他不是指挥官。在没有公认精明的盖伦·福斯担保或命令的情况下,陷入困境的奈斯姆人不会听从他的话。 他久久瞪着这个男人,然后仅仅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当他听到盖伦·福斯在他身后嘲弄的(像猪一样)哼声时,他尽力平抑着自己因厌憎而扭曲的面容而离去。 下一个清晨让莱恩奈克赢得了这场对盖伦·福斯的辩论,因为难民中选拔出的侦察兵带着众多巨魔自南方快速接近的消息回来了。 看着盖伦·福斯收到这个严峻的报告,莱恩奈克几乎看到这个男人下令战士们收缩队列展开攻势。但即使是严肃顽固的盖伦也不敢蛮干。 “集合起来准备出发,快点,”他对周围的人喊,他转身面向侦察兵,“你们几个去监视靠近的敌人。其他人转向东北前进。找到我们搜寻往秘银厅通道的侦察兵,确保我们的后路安全。” 说完,这个男人瞥了一眼静静点头同意的莱恩奈克,盖伦·福斯的脸紧绷起来,似乎他把这种表情视为虚伪的侮辱。 “我们会带着我们的敌人长途跋涉,而后甩掉他们去夺回我们的家园,”盖伦顽固地命令士兵,而莱恩奈克的下颚几乎掉了下来。 早已习惯了行军的奈斯姆人很快地开始前行,并保持一个良好的阵势把最弱小的人保护在队伍中间,几乎无人说话,他们明白巨魔正迅速迫近,而追上他们的那天就是他们生命的终点。 当早晨过了一半,他们来到更高更凹凸不平的地段,在一处开阔的制高点,盖伦、莱恩奈克和其他一些人第一次看到了追击部队。看上去巨魔们是单独行动,因为在逐渐逼近的暴徒中他们并没有看见沼泽树怪的树状附肢。尽管如此,下方还有数目众多的巨魔,包括了一些身躯巨大的变种,还有部分怪物长了不只一个头。 莱恩奈克明白就如他在许多个小时之前的建议一样,撤退是正确的选择,但任何的自我满足都消失在他对于那股看似无法逃脱的滔天力量的恐惧中。 “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盖伦·福斯下令,他的声音沉重,而且莱恩奈克知道,无论盖伦承认与否—甚至是对他自己,这其中也包含了同样的恐惧,“我们找到那些隧道了吗?” “我们找到了一些隧道,”其中一个解释道,“我们不知道它们有多深。” 盖伦·福斯用拇指和食指夹着自己的唇。 “如果我们在确定以前就冲进去,而且恰好冲进了一条死路的话……”那个人继续说着。 “那么,快点去,”盖伦命令,“把侦察兵队派入隧道中。我们要找到一个能够绕过对方到达我们追兵身后的隧道。无论是能绕过他们或者直接跑入他们中间—我们都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 这个人点了点头跑开了。 盖伦转身看着莱恩奈克。 “你还是相信你是对的,”他说。 “相对于那些值得珍视的东西,”莱恩奈克回答,“这并不重要。”他往后看了一眼追兵,带着盖伦的视线跟随他望过去。“我们从未经历过敌人如此顽强的追击,这些混乱散漫的巨魔的追击!在我度过的年月中……” “你度过的时间还不够长,”盖伦提醒他,“所以在你带头值夜的那天晚上你才会被愚弄。” “正如你现在愚蠢到认为这次追击不会发生,”莱恩奈克回击道,但这些话甚至在他自己看来都显得无力,而盖伦自鸣得意的表情显然表明他的话并没有刺伤这个人。 “我欢迎他们的追击,”盖伦说,“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喜,我们摆脱他们,让他们远离奈斯姆,当我们再次回到我们的城墙之后时,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加强我们的城防。” “除非那里有更多巨魔在等着我们。” “你的失败导致你高估了你的敌人,莱恩奈克,他们是巨魔,他们身上只有愚蠢和恶毒。他们表现出了超乎意料的毅力,但绝不会持续太久的。” 盖伦哼了一声准备离开,但莱恩奈克用手臂抓住他,骑手愤怒地攻击他。 “为了你的计划,你要拿这里所有人的性命赌博?”莱恩奈克问。 “我们在奈斯姆的生存整个就是个大赌局—延续了数百年的赌局,”盖伦回答,“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这就是我们生存的方式。” “或者是我们死亡的方式?” “正是这样。” 盖伦挣脱了莱恩奈克的掌握,他等着这个人好半响,而后转身开始对他周围的人呼喊号令,但他几乎立即就被一个从难民群中传来的喊声打断了,“斧子!米拉巴的斧子来了!” “让万物赞美米拉巴!”另一个人喊了起来,于是整个队伍中都响起欢呼声。 莱恩奈克和盖伦·福斯冲过人墙,穿过人群去寻找骚乱的源头。 矮人,成队成队的矮人,向他们进军,其中许多人盾牌上饰有米拉巴的黑斧,他们以紧密而富有纪律的阵型前进,在他们坚定地穿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前进时保持了队列稳定。 “不是来自米拉巴,”一个侦察兵向盖伦解释道,每说一句都气喘吁吁的,因为他刚从来者阵前奔回,“多半像他们声称的一样是战锤族。” “他们佩戴着米拉巴著名的斧徽,”盖伦说。 “他们曾经是。”侦察兵解释道,他停下来站到一旁,和其他人一起看着矮人们的到来。 一对带着战伤的矮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留着浓密的黑胡须,而另一个年纪大些,是人们见过的最丑陋的矮人或人类之一,他比他的同伴矮一些也壮一些,半边黑胡早已被扯落,一只眼睛也不见了。人类很容易从他红润、风化的脸上推测出他已见过了数世纪的生死悲欢,这对矮人由另一个奈斯姆人排出的侦察兵引导着走近盖伦所在的位置,他们走了上来,站在这个人类面前,年轻一点的矮人把他沉重战锤的头部落在他身前的石头上,而后重重地倚靠上去。 “战锤族的托格·丹佐·锤击者愿为您效劳,”他说,“还有我的朋友辛格斯。” “你佩戴着米拉巴的标志,亲爱的托格,”盖伦说,“很高兴能得到你们的效劳。” “我们曾经属于米拉巴,”辛格斯纠正,“我们离开那里为一位胸怀更为宽广的王效劳,所以你看到的结果就是,我们来到这里,为了支援您和随您出征的达格纳将军。” 附近许多人类彼此互视着,带着些许疑虑,这些表情都没有逃过矮人的眼睛。 “当时间允许我歌颂与达格纳一生经历相称的传奇故事时,我会告诉你他已经牺牲了,”盖伦·福斯说着,矫直了他的肩膀,“而现在,我们的敌人迅速从后方往我们这追过来。巨魔—很多巨魔。” 大多数矮人互相嘟囔议论着“达格纳的阵亡”这个消息,但托格和辛格斯脸上还是保持着坚忍的表情。 “那让我们到隧道里去,”托格决定。“如果能让这群瘦长野兽弯腰以免他们丑陋的脑袋撞到洞顶,我和我的孩子们能更好地对付他们。” “我们在那里与他们作战击退他们,”盖伦同意,“可能的话我们击穿他们的防线找到一条通过他们队列的路。” “通过?”托格问,“秘银厅在隧道的另一头,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们听说银月城会参加这场战争,”盖伦解释道,没有一个身边人敢于指出他在很大程度上对真实情况有所夸张,“现在正是我们的胜利之日,奈斯姆将会被收复,而整个地区将会重现安宁!” 两个矮人都惊奇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互望一眼,耸了耸肩。 “别介意,”辛格斯对托格说,“无论我们做出哪个选择,我们都会从隧道里开始去实现它的。” “那让我们到隧道里去吧,”另一位矮人同意了。 “侧翼展开!”喊声沿着矮人队列传过来。 “点燃他们!”辛格斯咆哮着。 第二排的二十个矮人冲向前,点燃手中的火把,整齐划一地把火把抛过辛格斯和第一排迎击巨魔追击者前锋的战士。 他们已经下到一个很长的延伸入一个更宽广洞室的隧道中,立足在一片漏斗状的开口处,既容许二十个矮人并肩而立,又只允许少量巨魔面对他们作战。火炬手把他们的火焰弹投掷在入口更窄的一侧,那里早已恰到好处地散布着一些浸过灯油的火种。 大火呼啸着扑向生命。 巨魔害怕的东西不多,但火——能破坏他们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在这份列表中排在了最前面。 火炬大大延缓了追击的脚步,辛格斯把他的部队以及那些掉队的人形成迅疾而具有毁灭性的攻势,逼退了少量被困在大火这边的巨魔,有一对巨魔被逼退到火中,而其他留在原处的巨魔则被砍伤或刺伤。 矮人们组成完美的阵列突破并逃走。侧道据信已被打开,难民们早已上路。 又一次,也是那个下午的第三次,托格的男孩们避开了顽固的巨魔追击者。 但他们都知道怪物会再追上来,因此那些在撤退部队前方的矮人们忙着检查寻找每一个可能成为下一次不可避免的遭遇战战场的路口和洞室。 在人类后卫部队的行列中,莱恩奈克钦佩且感激地望着这一切,他知道盖伦·福斯对此焦躁不安,因为他们已经回避了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既可能使他们面对巨魔,也可能使他们到达一块通往奈斯姆的开阔地。 但是是托格,而不是盖伦在掌控大局,莱恩奈克和所有奈斯姆人非常了解这一点,在了解了达格纳牺牲的细节后,托格以明确的措辞说明如果愿意人类可以离开矮人的保护之下,但如果他们这么做他们需要自己承担风险。 “荣誉归于达格纳和秘银厅,”在听到这个悲伤的故事后托格对盖伦和其他人说,“他跟随他的儿子去了摩拉丁神殿,在那里荣耀在等着他。” “他尝试着帮助我们夺回我们的家园,”盖伦插了进来,这些话引来了托格的一个眼神——一个以往只会对兽人投出的眼神。 “他救了你这个愚蠢的家伙,”托格反驳道,“如果你选择尝试重复这种愚行,那说明救出你是他的错误,但请你明白,奈斯姆的盖伦·福斯,托格和他的孩子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们占领、我们控制的任何地方都会有隧道通往我们身后的秘银厅,请别怀疑这一点。” 争论就此结束,即使是过分骄傲的盖伦也没有再去讨论这件事情,或者对其他奈斯姆战士透露自己的反对意见。因此,托格获得了完全的控制权,领着他们经历这次无望的追逐。他们不断地跑着直到追踪者迫使他们停下,他们让每次遭遇战都变成快速反击而没有陷于迎头苦战中。 莱恩奈克对此很高兴。 第十三章 不同道路 “我们要听从一个兽人的命令吗?”一个巨大的,有着宽阔肩膀的霜巨人乌鲁尔哈(Urulhpeak)北坡附近一路前行,往瑟布林河东边而去。 “命令?”格蒂问,“我没有听见什么命令,只有请求。” “如果你对这种请求卑躬屈膝的话,这两者还有什么区别?” 格蒂笑了,这个女巨人令人惊异地发出了柔嫩声音,把她纤细的手放在乌鲁尔哈的巨肩上,她明白她不得不故作温柔地和他走在一起,乌鲁尔哈是他父亲最亲近的顾问之一,也是他最信任的护卫。尽管格蒂的父亲,著名的奥廖尔·灰手(Orel the Grayhand)已经有数月没有在霜巨人中现身,而且几乎没有人认为他离开过他的私人房间,这位轩昂的贵族长长的影子仍然足以投射到远方。从所有的报告看,奥廖尔已经濒临死亡,而他唯一的继承人,格蒂坚持继承闪白及其宝藏,还有他强大的巨人部队的忠诚。 奥廖尔死亡的最后一个好处将会被证明是最重要却也是最不确定的,这是格蒂公主已经明白一段时间了的,如果某位觊觎奥廖尔权位的巨人引发一场争对她的造反时,那么最好的结果也是原本近乎统一军队的分裂,这是格蒂最不希望见到的事情。 她自己拥有着熟练的剑术和神秘的魔法,这便是完全归自己所有的强大力量。格蒂能把元素的力量投在任何胆敢站在她对立面的人头上,可以用闪电、火和冰风暴把他们炸飞。但仅仅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乌鲁尔哈的巨肩上就深刻地提醒她有时候单纯的魔法是不够的。 “奥伯德的成功,至少在目前还符合我们的利益,”她解释道。“怎么能让他的军队现在垮掉,那支能够阻止秘银厅,费尔巴、阿德巴、银月城、艾沃伦德、桑德堡,也可能包括米拉巴,还有鬼知道的哪些其他国家的军队把战线推进到我们闪白门前的军队?不,我的好乌鲁尔哈,奥伯德是我们以及讨厌的矮人和人类之间必需的缓冲。就让他庞大的军队聚集并战死吧,只是不要太快。” “我已经对这场战争感到厌倦了,”乌鲁尔哈同意,“我已经超过二十次看到我的亲人死去了,我们也不了解我们沿瑟布林河布防的兄弟们的处境,费尔巴的矮人会不会已经过了河?也许另外二十个我们的亲人已经战死了那群长胡子的臭脚下面了?” “这还没有发生,”格蒂向他保证。 “你并不确定这一点。” 格蒂一点头,耸肩承认这一点。“我们会去看看的。至少是我们中的一部分人。” 这个惊人的词汇吸引了乌鲁尔哈的注意力,他转过他带着淡蓝色皮肤和以及更明亮的蓝色眼睛的巨首,以便能更直接地看着格蒂。 格蒂忸怩作态地回应他好奇的脸色,她注意到作为一个老巨人,乌鲁尔哈长得很帅气。他的头发很长,拉成一个马尾辫并在他的前额上留下一个尖锐的蓬起,尽管如此他高高的颧骨和尖细明晰的鼻子这些特点仍很明显。在格蒂看来如果她的言辞不足以让乌鲁尔哈站在她这边,她可以利用她的魅力来取得同样的效果,最幸运的是,这并不令人反感。 “一部分,我的朋友,”她静静地说着,让她的手指抚摸直到接近大巨人的厚脖子根,甚至用她的指头扫过他锁子甲束腰上方裸露的皮肤,“我们会送一支巡逻队到河边—我们中的一半—去调查我们失踪的朋友们并收编他们,慢慢地,我们会把我们的军队调向北方并回家,慢慢地,我说,这样奥伯德不会认为我们的举动是彻头彻尾的遗弃。他估计无论如何他将需要保护他这一侧的河流,以他们如此众多的数目,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可以让他相信他不需要几个巨人。” “你明白,我希望能保住联盟,”她继续说着,“我不知道我们的对手会有什么反应,但我可不希望跟两万兽人作战,两万?”她窃笑一声问道,“或者现在这个数量已经达到了两倍或三倍?” “兽人像害虫一样繁殖,像田鼠和蜈蚣一样祸害我们的家园,”乌鲁尔哈说。 “相同的智力,只会瞎猜,”格蒂说着,同时她的手指继续沿着她同伴的脖子抚弄着,她高兴地注意到乌鲁尔哈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并看到他英俊的脸上第一丝微笑的痕迹。 “甚至可能我们昔日的敌人会来向我们寻找一个潜在的联盟,”格蒂补充道。 乌鲁尔哈对这个想法怒目以对。“矮人?你相信秘银厅、费尔巴堡或阿德巴堡的矮人会同意与我们合作?你会相信布鲁诺战锤和他的朋友们会忘记把一座塔击倒在他们头上的轰炸?他们是谁挥舞着撞锤(ram)打破了他们的西大门,他们知道没有兽人给他们带来过这样的压力。” “他们明白他们很快就没有选择了,”格蒂说,“奥伯德在整个冬天都会挖洞防御,我恐怕我们的敌人会在春雪化冻之前展开攻势,到那时……” “你不相信银月城、艾沃伦德和三个矮人王国可以打跑兽人?” 格蒂从容面对他的质疑,“两万兽人?”她低声问,“四万?六万?还是在高地加固的墙后?” “所以格蒂会主动帮助长期作为我们敌人的敌对势力吗?”乌鲁尔哈问。 格蒂很快地摆了一个手势以显示她远未作此打算。 “我会维持我们获取这种可能的机会,”她解释道,“对我们来说奥伯德不是盟友,他从来就不是,我们容忍他是因为他很有趣。” “也许他对我们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再一次老道的格蒂成功地把那些苛刻的批评滑下她的巨肩,她知道在他们回闪白的路上,她不得不小心对待她的臣民,她的巨人和奥伯德在往南方推进的过程中取得了胜利,但对霜巨人有什么真正的收获?奥伯德获得了他所期望的一切。他在人类和矮人的土地获得了强有力的立足点。更重要也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对战争的呼唤业已为他联结了许多兽人部落,置于他强有力的掌控中,但这支军队并没有获得任何有形的、可以用于交换的掠得品,他们并没有占据秘银厅和他的宝藏。 格蒂的巨人们不像奥伯德的爪牙。霜巨人并不是愚蠢的兽人,战场上的胜利对兽人来说便足够了,即便他们的死伤比敌人多五倍。格蒂的人会要求她指出为什么他们向南进军的行动值二十名巨人的性命。 格蒂看着前方的部队直到那匹飞马,是的,那里有价值相当于闪白的奖励!她决定她会经常在她的臣民面前放飞这匹牲畜,她会提醒他们消灭威瑟格鲁和浅水镇民的好处,她会向他们解释把矮人和人类赶到遥远的南方让他们的家园现在变得多安全。 这是,女巨人意识到,一个开始。 随着他的意识开始从黑暗中爬出,他惊奇于柔软的感触——矮人总是认为摩拉丁大殿有温暖的火焰但如石头般坚硬,尼克威里格翻来覆去,感到他的肩膀陷入厚厚的毛毯中,他听到他脚下的树叶和树枝的噼啪声。 矮人的眼睛迅速张开,而后又立即紧闭上躲避白天的刺眼阳光。 在这瞬间的视线中,他对周围有了一点印象,尼克威里格意识到他在一个厚厚的落叶阔叶林,因此他也变得更疑惑,因为他倒下的地方附近并没有森林,他也从未想过在摩拉丁的殿堂里见到树和广阔的天空。 “En tu il be-inway,” 他听见,一个他听出是来自于精灵的柔和语音。 尼克威里格闭着眼睛在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反复玩味着这句话。费尔巴的商人尼克威里格常与其他种族的人交易,包括精灵。 “Be-inu il bi-inway……他醒了。” 他知道了是一个精灵在他周围说话,他慢慢地抬起眼皮适应这片光芒。他伸展开身体,当他试着转向声音的方向时发出一阵呻吟 侏儒又闭上了眼睛,往后靠了靠,深吸一口气,让痛苦远离,而后再次睁开他的眼睛—惊讶地发现他完全被苍白面孔和尖细脸庞的精灵们环绕着。 “你醒了?”其中一个用贸易共同语问他。 “如果我确实是醒着的话我很惊奇,”尼克威里格回答,当他的声音穿过他干渴的咽喉时如同再次碎裂了它,“地精抓住了可怜的老好人尼克威里格。” “地精都死了,”他右侧的精灵解释道,这个精灵看起来是个首领,他挥手让其他精灵离开,只留下了另外一个,然后弯下腰让尼克威里格能更好地看到他,他留着黑色直发和深蓝的两只眼睛——对于矮人而言似乎太过靠拢了。精灵的眉毛几乎像被捏成一个,像深色V字挂在他小巧的鼻子上。 “我们已经照料好你的伤口了,”他继续保持着面容以一种出奇冷静和安心的语气说话,“你会康复的,好矮人。” “我把我从那里带出来了?”尼克威里格问,“地精已经在河边抓住了我并且……” “我们射死他们,只有一个地精逃掉了,”精灵向他保证。 “你们是谁?”尼克威里格问,“谁是‘我们’?” “我是月森林的海琳娜,这是奥勒维尼亚(Althelennia),我们穿过河流来寻找我们的两个人,也许来自秘银厅的你已经见过他们了?” “我不是来自秘银厅,我来自费尔巴堡,”尼克威里格通报给他们,他搭上了海琳娜伸出来的手,在精灵的帮助下换成坐姿。“我们被奥伯德这禽兽打得疲惫不堪,是布鲁诺救了我和我的朋友屈德,我很抱歉没有看到过你们的朋友。” 两个精灵交换了眼神。 “他们总会坐在大飞马上,”奥勒维尼亚补充道,“也许你曾在天空远远地看到过他们。” “啊,他们俩,”尼克威里格说,两个精灵都热切地俯下身去,“不,没见过他们,但我从经过你们的森林到秘银厅的石肩兄弟那听说了他们。” 精灵们垂头丧气地缩了回去。 “秘银厅还是布鲁诺的手上?”海琳娜问,与此同时奥勒维尼亚也询问着,“我们看见一场大火跃入西方的天际。” “是啊是啊,”矮人说,“侏儒之火,可以让一头龙都感到骄傲。” “你有很多可以告诉我们的,好矮人,”海琳娜说。 “看来我至少欠了你们那么多,”尼克威里格同意了。 他更用力地舒了舒身子,把他的指关节、脖子和肩膀弄得好几次咯咯作响,便安坐下来,把他的背靠在附近一棵树上,然后他告诉他们关于他的故事,从他数周前乘坐大篷车离开费尔巴堡,那次灾难性的遇伏,受了伤又忍着饿和屈德一起漫无目标的游荡,他告诉他们人类的慷慨和布鲁诺·战锤的仁厚,正是他在往秘银厅再次继承王位的路上发现了这对朋友。 他把浅水镇,那次大胆的救援和来自米拉巴正要加入战锤族的矮人们出人意料的救援都告诉了他们,他描述了守卫者之谷上方与敌人的对峙,详细到勾画出了横七竖八的兽人尸体。 从头到尾,精灵们保持了殷勤的态度,表情冷漠,听取着每一个字眼,甚至是在尼克威里格突然跳起来以描述南弗多的爆炸所引起的效果,一次彻底夷平整个侧峰的爆炸,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情绪变化。 “我所了解的只到这里为止了,”尼克威里格结束了讲话,“在西边奥伯德把布鲁诺扔进他的洞穴,在东边巨魔、兽人和巨人把布鲁诺逼进他的洞穴。秘银厅是被一堆沉闷的畜生围住的一个孤独的宝石。” 两个精灵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表情没有安慰到这个苦闷的矮人。 超过一周之后,崔斯特和伊诺雯蒂发现他们沿着世界之脊较高的山麓前行。格蒂和她的将近六十个巨人手下走了一条蜿蜒的路径返回到地势较高的地方,他们则沿着这条盘山公路的迅速移动。这次旅途给了两个精灵一个很好的机会观察瑟布林河沿岸的工事,他们看到的尚不足以令人放心。沿整个河岸,特别是在每一个著名的堡垒和所有其他可以过河的地方都已建成工事并正在持续加固。 两个朋友尝试着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现在拯救旻明的任务上,但这并不容易,特别是对伊诺雯蒂,她经常想着是否应当调转旅程从高处穿过河流以警告她的族人。 但理所当然地,月森林的精灵们小心地监视着瑟布林河,他们已经知道什么东西在靠近,至少她必须这么相信。 于是,她一直与崔斯特一起旅程,他们两人密切关注着格蒂的动向,并寻找他们可以救回旻明的开阔地。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这样的机会浮现。 只要他们在山地行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紧跟上巨人会变得更加困难。某些时候,崔斯特让关海法跑在前面,搜寻对方仅仅为了保证他和伊诺雯蒂至少能跟上。 “我恐怕我们做的事很蠢,”当某天晚上他们在岩架下仅容崔斯特生起小火的影子里露营时,伊诺雯蒂对崔斯特说。通常他不需要这样做,但尽管在南方秘银厅附近秋天还未到来,在如此高海拔处,风的叮咬已带着寒意。“在我们做傻事的时候,我的亲人们和你的矮人们都还在包围之中。” “如果还有希望的话你不会遗弃旻明的,”崔斯特带着苦笑回答,对精灵姑娘而言他的表情和他的语言一样是一面给出负面评价的镜子。 “你只是沮丧,”崔斯特补充道。 “你不会吗?” “当然我会。我沮丧,我生气,我悲伤,我最想干的就是把奥伯德丑陋的脑袋从他的肩上揪下来。” “那你怎么超越这些感情呢,崔斯特·杜垩登?” 在回答之前崔斯特停顿了一下,因为当问这个问题时,在伊诺雯蒂的眼中他看到了一丝变化的迹象,也注意到她语气的明显转变。他意识到她既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他才问了这个问题。在他们一起的日子里,有很多次伊诺雯蒂会转向崔斯特说一些类似,“你知道成为一个精灵需要什么吗,崔斯特·杜垩登?”的话。很明显,她希望成为他精灵体验方面的导师,他很高兴能学到这些知识。从她的最后一个问题中,他也第一次注意到,每当伊诺雯蒂开始她的微妙的课程时,他都会对他说出他的全名来结束这个问题。 “在反思的时候,”他回答,“多数是在日出时,我对自己大声说话,毫无疑问,任何听到的人都会觉得我疯了,但我说的话,大声说出我的恐惧、痛苦和内疚,帮助我走出这些往往不理性的情绪。” “不理性的?” “我们种族对我这种人的看法,”崔斯特回答,“就我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失去朋友时我会痛苦,或者有时甚至是对敌人。” “艾丽芬。” “是的。” “你不应该被责备。” “我明白这一点。当然我知道。如果我知道艾丽芬,我会试图劝阻她,或以非致命的方式打败她。我知道是她给自己带来的死亡。但它依旧令人悲伤,对我来说依旧是件痛苦的事情。” “你感到内疚了?” “有点,”崔斯特承认。 伊诺雯蒂起身穿过营火走过来,而后跪在坐着的崔斯特面前。她抬起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你感到内疚是因为你善良的天性,崔斯特·杜垩登,像我,像塔拉舍,像多数精灵,尽管我们在向他人隐瞒这些特质方面做得很好。我们的良心是我们的救世主。我们对任何事,对对与错,对行为与结果的疑问,决定了我们的目标。不要被傻了,在长达数世纪的生命中,某种意义上的目标往往是你唯一拥有的。” 崔斯特充分了解这个事实。 “在事情发生之后你对自己讲出自己的想法?”伊诺雯蒂问。“你把自己的经历摆在自己面前,让你自己能够在刺眼的阳光里考量自己的行为和感觉,并揭示出事后的光明面?” “有时吧。” “通过这个过程,崔斯特吸取他所学的东西了吗?你在反思确证自己的行为时是否得到了一些处理相同情境的信心?” 这个问题让崔斯特靠回去想了片刻。他不得不相信伊诺雯蒂触及了一些什么。通过内心的自我探究,崔斯特已经解开了许多心结,几乎解脱出来,如他自信的一样——直到浅水镇的那场灾难发生。 他朝后看着伊诺雯蒂,注意到她已经靠得很近了。他可以感觉到她呼吸的温暖。这一刻她的金发看上去如此柔软,背对着火光,几乎把她染成红色。她的眼睛看上去如此黑暗而神秘,但很有神。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崔斯特感到他的血液奔涌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 “我想你有善良美丽的灵魂,崔斯特·杜垩登,”她说,“我更好地理解了你经历的这条艰辛道路,我佩服你的执着。” “所以现在你认为我已经知道成为一个精灵需要些什么了?”崔斯特问,更多是为了纾缓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觉,放松情绪。 但伊诺雯蒂没有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不,”她说,“你明白了问题的一半,可以用于对待一些长期性问题的一半。你反思并忧虑,检验自己的行为诚实与否,要求你自己给出诚实的答案,这不是小事。年轻的精灵们反思并自省,诚实地自我评价,有一天你会开始反思你所面对的所有事情,在你确定你做了正确的事情之前。” 崔斯特不断向后倾倒,同时伊诺雯蒂也不断前贴直到他俩的脸不到一英寸。 “还有我没学会的一半呢?”他问,害怕在吐出每一个字眼时他的声音会碎裂。 作为回答,伊诺雯蒂贴得更近,并亲吻他。 崔斯特不知道如何回应。很长时间里他被动地坐在那里,感受她嘴唇和舌头的温暖,她扫过他脖颈的手,和贴近他的轻盈身体。热血涌了上来,世界仿佛在纺纱般轻柔,崔斯特甚至停止了思考而只是……去感觉。 他也开始亲吻伊诺雯蒂,他的双手在她身周游动,他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呻吟从他的唇间发出,却几乎没有意识到。 伊诺雯蒂突然中断了这个吻并退后,她伸手双手阻止崔斯特靠近。她好奇地看了崔斯特一会,然后问,“如果她还活着呢?” 崔斯特尝试去质疑这突然的转变,但在她的这个问题的打击下,他迟钝得无法回应。 “如果你知道凯蒂布莉尔活着,你还会希望继续……这个吗?”伊诺雯蒂问,并把一声“崔斯特·杜垩登,”放在这个问题之后,也许只是作为补充。 崔斯特的脑子乱作一团,他变得结结巴巴,“但……但是” “啊,崔斯特·杜垩登,”伊诺雯蒂说。她旋着身子,优雅地站起身。“你花了太多时间想彻底控制自己。你每走一步都患得患失。” “也许这就是成为一个精灵所需要的吧?”崔斯特问,他的声音里充满讽刺的意味。 “可能是吧,”伊诺雯蒂回答,她再次向前俯下身子,顽皮却又直勾勾地看着崔斯特。“在你的经验里面,禁欲主义是成为精灵所需。但适时放手——我的朋友——那是生存所需。” 她苦笑着转过身走开。 “你退避了,不是我,”崔斯特提醒她,伊诺雯蒂急转过身面对他。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崔斯特知道她是对的。一旦他们回到这个问题上他只会开始感到备受折磨。 “我已经看过你战场上的勇蛮,”伊诺雯蒂继续道。“但在爱情上?在生活中?有了你的弯刀,你会试着跟一个或者十个巨人作战!但凭着你的心,你会表现出相近的勇气吗?你会因为对地精一样丑恶的生物愤怒的哭喊,但你会因为爱情而哭泣吗?” 崔斯特没有回答,因为他没有答案。他低头自嘲地笑着,并在伊诺雯蒂坐回他身旁闲适地用她的手臂搂着他的肩膀时感到惊讶。 “我孤孤单单,”女精灵说,“失去了我的爱人,而我的心空荡荡的,现在我所需要的是一个朋友,你就是那位朋友吗?” 崔斯特俯身亲了她,但是亲在了脸颊上。 “这很令人高兴,”他回答道,“但当你如此玩弄我感情的时候,我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学生?” 伊诺雯蒂摆出一副沉思的姿势,片刻后方才回答,“我希望你会从我的经验中学习,就像我希望从你身上学到的。我知道,在最近的日子里我的生命因为你的陪伴而变得丰富多彩。我希望你也能这么说。” 崔斯特明白他甚至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他用他的手臂抱住伊诺雯蒂并拉近她,他们一起坐在星空下,让遐想使自己回归平静, 第十四章 再次组队 悲伤的气氛笼罩在秘银厅的会议室,兽人们已经被赶了回去,西边入口看上去是保住了。凭着他们的机智和南弗多的炸药,几乎没有矮人在兽人攻入大厅或把他们撵出去的过程中倒下。但来自南方的流言传来了,既有富有希望的,也有充满悲剧性的。 布鲁诺·战锤高高地站在他的宝座前面,呼求所有人的注意,从房间里列队卫兵到许多站在门边等候国王发言的市民和难民。 布鲁诺身旁站着科迪尔(Cordio,即前面译文的卡迪欧,此处采用其他小说来源的翻译方法)和丝丹派(Stumpet),氏族两位主要神职人员。布鲁诺示意他们,科迪尔迅速用一个大杯从酒桶中舀了点矮人圣水,一种很甜的蜂蜜酒。遍布大厅的参加者竞相传递着饮料,因此每一个在场的人,甚至三个非矮人—瑞吉斯,沃夫加和南弗多—当布鲁诺举杯祝酒时手上也拿着酒杯。 “阿德巴和秘银厅的达格纳·维贝尔德(aybeard,音译)将军和他的儿子一样去了摩拉丁大殿,”布鲁诺宣布。“为了达格纳和所有与他一起艰苦奋战的人。他们为了保卫我们的邻居,在与臭烘烘的巨魔战斗中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停顿了一下,而后提高音量以高呼结束了他的发言,“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雷鸣般的回应响起。 布鲁诺用一大口喝下了一整杯,而后把杯子扔回给科迪尔,落回他的椅中。 “消息不全是坏的,”班纳克·布劳南威尔坐在他的边上说,他的椅子是特制的可以容纳不再能够支撑他的那双腿。 “哈?”布鲁诺说。 “有人在战斗中看到了艾拉斯卓,”班纳克说。“那不是件小事。” 布鲁诺看着带来这个消息的年轻信使。当布鲁诺派出米拉巴族的矮人之后,他把交通线从秘银厅开始一路延伸,通过接力一队信使把消息迅速传递回来。在兽人退出秘银厅后,矮人王希望信息保持流畅,在任何方向上都不会被敌人突袭。 “艾拉斯卓在那儿吗?”他抓住信使。“或者只是我们认为她在那儿?” “哦,他们看到她了,我的王,”矮人说,“坐在她的火焰战车上,从天空的一团火焰中飞了下来!” “那么在火焰阻挡下你们怎么确定就是她的?”南弗多大胆问。他跳起来然后落下,以向诸人显示他绝无仅有的想法。 “啊,是艾拉斯卓,”布鲁诺向侏儒和其他每个人确认。“我对银月城女士的火焰战车还是了解一二的。” 这给布鲁诺周围的人带来了笑出声的机会,特别是常常很安静的沃夫加,他已经亲眼见过布鲁诺第一次驾驶艾拉斯卓的魔法车。远在南方远离陆地的大海上,布鲁诺曾带着艾拉斯卓梦幻般的火焰战车穿越整个海盗船的甲板带去终极的灾难—当然是对海盗们。 “因此她知道战斗在进行,”布鲁诺说,他看着来自另外一个王国的使者。 “费尔巴堡肯定已经告诉她了,”杰克昂瑞·宽腰带同意了。“我们一群好信使在往银月城和桑德堡的路上,艾拉斯卓必定能够了解正在发生的事,如果她参加了南方的战斗。” “但她会带着她的军队到北方来吗,就如同卓尔向秘银厅进发时一样?”沃夫加问。 “也许我们应该把馋鬼派到她那里去,以探明事情的真相,”布鲁诺说着,向野蛮人瞥了一眼随之他俩都把目光转向瑞吉斯。 半身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静静坐着,低着头。 布鲁诺关注了他一会儿,就意识到使他如此沮丧的原因。“你有何感想,馋鬼?”他吼道。“你认为你可以用你的红宝石说服艾拉斯卓,让整个银月城向我们靠拢来帮助我们?” 瑞吉斯朝上看了看他,耸耸肩膀,他唯一的表现是在瑞吉斯听到这个荒谬的问题时他的眼睛张开了些。 “吧哈,坐回去吧,”布鲁诺带着笑容说,“你不会把你神奇的力量用在艾拉斯卓这样的人身上的!” 矮人王周围的每个人都加入了笑声中,但等他止住笑容布鲁诺就露出更严肃的表情。 “但我们需要谈一谈银月城,你自己和我的女孩是最了解那个地方的人,你去跟她坐一会,馋鬼,我做完这里的活计就会去找你们俩谈话。” 对于那些为他打扰而向他瞥了一眼的人来说,瑞吉斯从大群人中离开的解脱感是显而易见的。他点了点头,跳了上来,然后迅速走出房间,当他到门口时甚至小跑起来。 瑞吉斯发现凯蒂布莉尔坐在床上,在她面前摆着一大盘食物。看到他进来,她对他微笑了一下,笑容里饱含了渴望和赞许,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甜美的笑容之一。这是一个包含了关于好日子和另一场战斗许诺的笑容—瑞吉斯害怕凯蒂布莉尔将再也不能有所期望的事情。 “丝丹派和科迪尔工作很努力,我明白了,”他说着走进了房间,并拉起一张小椅子,坐在女人的床边旁边。 “摩拉丁足够慷慨地聆听了他们的呼唤,来治疗像我这样的人。你……你是否认为可能我比我们俩认为的更像个矮人?” 半身人发现她的回答中带有点讽刺意味,因为她在句中掺入了自己的矮人方言。 “你认为什么时候你能离开这里?” “我会在一周之内离开病床的,”凯蒂布莉尔回答。“而我将在两周后回到战场—只要你们还需要我,请别质疑这一点。” 瑞吉斯还是怀疑地看着她。“是你的猜测还是科迪尔的?” 凯蒂布莉尔挥了挥手打发了这个问题继续进食,因此瑞吉斯明白祭司们的预测至少是一个月。 等她吃完了一片水果,凯蒂布莉尔俯身在床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垃圾桶。当她完成时,这个动作使靠近瑞吉斯这一侧的毯子滑了开来,让他来得及看一眼她受伤的臀部和大腿。 在半身人能够换掉脸上的痛苦表情前女人就回复了原来的姿势。 “石头正好砸中了你,”瑞吉斯说,知道没有办法逃避这个话题。 凯蒂布莉尔夹着毛毯落回她一边的床上。“我很庆幸它先弹在了平台边上和墙上,”她承认。 “这伤有多重?” 凯蒂布莉尔的脸上毫无表情。 瑞吉斯迎着这一瞪,继续施压,“他们说你会康复到什么程度?臀部被击碎了,肌肉被撕裂了。你还能再次走路吗?” “是的。” “你可以跑吗?” 女人停顿了更长一段时间,她的脸紧绷起来。“是的。” 这个答案更多地是种决心而非预期,瑞吉斯明白。他绕开了这个话题,下定决心没有让同情心淹没自己。他清楚地知道凯蒂布莉尔听不进这些。 “来自南方的传言,尽管很短,”瑞吉斯说,“艾拉斯卓女士已经参加了这场战斗。” “但达格纳死了,”凯蒂布莉尔应了一句,让瑞吉斯惊讶了一会。 “关于这些事情的消息在整个矮人社区都在快速传播,”她解释道。 瑞吉斯安静了一段时间,让他们都能够静静地为逝去矮人的灵魂祈祷。 “你觉得一切还会像从前一样吗?”他问。 “我不会,”凯蒂布莉尔回答,半身人的脑袋迅速往上抬起,因为这并不是他期望从这个通常很乐观的女孩子那里听到的答案。“这与我们把黑暗精灵赶回地下是不同的。这场战斗注定会留下伤口的,我的朋友。” 瑞吉斯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奥伯德努力地深入了我们的地盘,”他说。“当他的头被矛尖挂在西门之上布鲁诺会很高兴的。” “这些变化也不全是坏的……”凯蒂布莉尔说。 “托格和他的部队在这里,”瑞吉斯迅速插了进来。“我们以往从未像现在一样谈费尔巴!” “嗯,”女人说。“有时悲剧是催化剂,能让留下来的人去做一些他们明知应该却没有勇气完成的事情。” 她的语气中有些东西,还有眼中迷离的眼神告诉半身人凯蒂布莉尔的那双蓝色眼睛后有很多东西在激荡,而并不是所有这些都与他以及别人对她的印象相符。 “我们会试着派些探子从烟囱出去到附近,”他说。“我们希望获得跟崔斯特有关的消息。” 提到卓尔的时候凯蒂布莉尔的脸上动了一下。并没有形成一个表情,但却足够让瑞吉斯明白他讲到了一个敏感的话题。 再一次地瑞吉斯迅速转换了话题。毕竟所有用于推测崔斯特的事没有一件事很明确的,尽管他们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希望?瑞吉斯转而谈论将要到来的好日子,奥伯德和他的愚蠢矮人不可避免的失败,和他们将与勇敢的米拉巴矮人,氏族最新的成员共度的美好时光。他谈到屈德和费尔巴堡,许诺幽暗地域隧道两端远处的盟军都会到来。他谈到伊万、派克和高飞之灵神庙,他们的大教堂也是因帕莱斯克湖(Impresk Lake)畔的小城卡拉东(Carradoon)之上高高的雪落山脉(Snoains)上。他反复提到他会去看看这个奇妙的地方,终于引出了凯蒂布莉尔的微笑,哄她讲起这件事,因为曾有一次她和崔斯特拜访过凯德立和丹妮卡。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布鲁诺跳了进来。 “来自费尔巴的传言,”他甚至在他来得及打招呼前就急着宣布。“杰克昂瑞的信使带着艾默瑞斯·战王冠进军的消息回来了!” “他们会通过东方隧道过来?”瑞吉斯问,“我们必须为这位到访的国王准备体面的盛宴。” “这次跟食物没关系,馋鬼,”布鲁诺说。“没有经过任何隧道。艾莫瑞斯王让他的军队在地表行动。一支大军往瑟布林河进发。前锋已经在温特埃兹(inter Edge,北地一个新的围栏定居点)扎营了,就在河对岸。那里的乡民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你会冲出东门,”凯蒂布莉尔说。 “我们用我们所有的一切去穿过格伦峡谷(Garumn's Gorge),”布鲁诺回答,他指的是分开秘银厅东端和剩下部分的那部分山洞和峡谷。“我们会把山挡在我们面前的一侧炸开,冲出去以一个攻势把愚蠢的兽人逼得跳进河里!” “我们会在河两岸互相挥手?”瑞吉斯评论道。 布鲁诺怒视着他说,“我们会在我们这边设一个工事,把兽人们赶回北方。艾莫瑞斯会过河的—他们在进军的同时还在修建船只。从东门到河边会变成秘银厅的一部分,筑有高墙的强大工事,还有一座桥能跨国河流把我们的盟友接过来参加这场战斗。”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瑞吉斯哑口无言,他和凯蒂布莉尔都安静而小心地坐着。 “多长时间?”半身人终于问了出来。 “三天,”布鲁诺说,瑞吉斯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我会做好出发准备的,”凯蒂布莉尔评价道,矮人和半身人都吃惊地转向她。 “不,你不用,”她的父亲说。“已经跟科迪尔和丝丹派说过了。这是场你不能参加的行动,女儿。你要让你自己健康起来并且为战斗做好准备。别担心,当我们掌握大局并且开始造一座该死的桥时我们会需要你的。对我来说,在一座塔你的弓相当于一个军团的地面战士。” “你们不能把我排除出这场战斗之外!”凯蒂布莉尔抢着说。 瑞吉斯几乎咯咯笑出声来,当怒气上扬时这个女人突然看上去多像个矮人啊。 “不,我不能,”布鲁诺同意了。“而是你的伤势。你甚至不能站立,你这个没长胡子的女侏儒。” “我会站起来的!” “你会蹒跚而行,”布鲁诺说。“会让我和我的孩子沃夫加,还有馋鬼在往前盯着该死的兽人时还要不时地回头照顾你!” 凯蒂布莉尔从俯身向布鲁诺倾斜恢复到挺直的坐姿,开始争辩,但她的话随着她陷入自己的枕头中逐渐消融。激情没有离开她的眼睛—她真心想去战斗—但明显布鲁诺对她所说的那些她的固执可能给她爱的人所带来的麻烦起到了作用。 “你会变好的,”布鲁诺静静地说,“我向你保证,女孩,当你准备好时那里会有更多兽人会等着受你一箭的。” “你需要我做什么?”瑞吉斯问。 “你继续与杰克昂瑞保持联系,”矮人王指示。“在费尔巴的烦心事上你是我的眼和耳,我可能需要你去调查南弗多和石肩兄弟他们,然后直白地报告我他们开门工作的真实进展,不要有侏儒的拐弯抹角和派克的‘轰!’叫声。当我们关了门以后,他们的巨人把上百吨的石头放在门口,我们需要迅速而强劲地突破直到瑟布林河。” 瑞吉斯点着头跳起来,开始跑出房间。但他像开始一样急地停了下来,转身注视着凯蒂布莉尔。 “好日子会来的,”他对她说,她微笑起来。 这只是一位朋友的微笑,但瑞吉斯明白,她已经开始以不同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后面章节暂缺) 尾声 “她会明白的,”当卓尔回到秘银厅大概两周后的某天早上,两个人坐在他们的床边,崔斯特对着凯蒂布莉尔说。 “她不会懂的,因为她不需要懂,”凯蒂布莉尔争辩着。“你告诉她你会去,因此你必须去。遵守你的诺言吧。” “伊诺雯蒂会明白的。”崔斯特坚持己见,但他的声音在凯蒂布莉尔狠狠的目光下逐渐缩小。关于这个话题的争论他俩已经重复了多次。 “你需要结束你的这段生活,”凯蒂布莉尔平静地望着他,两只手握着他的双手,掠上自己的双唇并亲吻它们。“你的弯刀砍倒艾丽芬(Ellifain)的时候也深深砍进了你自己的心中,你并不是为了伊诺雯蒂而回到艾丽芬那儿,你并没有欠伊诺雯蒂他们什么,因此是的,他们会明白的,你亏欠的是你自己,你需要回去,让艾丽芬休息,也让崔斯特回归平静。” “我现在怎么能离开你呢?” “为什么你不能?”凯蒂布莉尔对他露齿微笑,“我从未怀疑你会回到我身边,即使你的旅伴是个美丽的精灵。” “何况,”女人继续道,“我也不可能留在这里,我答应了沃夫加我会跟他一起到银月城,如果需要的话甚至更远。” 崔斯特对后一部分点头赞同,根据矮人渡船领航人的说法,当他的船载着北方来的难民驶向东岸时,黛莉科蒂确实曾经接近过他们,并且他也想起他看到这个妇人抱着什么东西,也许是个婴儿到另外一个人类女人那,他不能肯定那是谁—这些人对他来说都长得很相像,就像他自己宣称的一样。 沃夫加不会等到春天才踏上寻找寇尔森的路,凯蒂布莉尔不会让他独自上路。 “你不能跟着我们,”凯蒂布莉尔说,“你的拜访会在这些流言四溢的城镇引起巨大轰动,从而也令那个带着孩子的人明白我们正在追着她。因此你有你的任务要完成,而我也有我的。” 崔斯特没有继续这场争论。 “瑞吉斯跟布鲁诺呆在一块吗?”崔斯特问。 “总有人要那么做,自从听说奥伯德或者一个继承了奥伯德权力的兽人继续使我们的敌人团结在一起以来,他总是不开心,直到最近布鲁诺还以为他们会开始准备撤退,但所有来自北方的报告显示他们仍一刻不停地继续他们的行径。” “暗箭王国……”崔斯特摇头嘟囔,“而且艾拉斯卓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会去对抗它。” 凯蒂布莉尔把他的手握的更紧,“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紧挨着她,崔斯特简直不敢相信还有别的什么事,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不久之后崔斯特在布鲁诺的演讲厅找到了他,瑞吉斯正坐在他和石肩兄弟身旁,而石肩兄弟已经准备好了行装,站在他面前。 “很高兴再见到你,黑皮肤的家伙,”伊万招呼着卓尔,“我和我的兄弟……”伊万停顿了一下。 “我的凶弟(brudder)!”派克说。 “嗯,我们要回家去,看看凯德立能对我的……对派克的手臂做点什么。至少最近几周怕是不会有什么战斗了,我们还想要回来杀更多的兽人呢。”伊万转向布鲁诺,“如果你还欢迎我们,布鲁诺王。” “有哪个统治者会那么愚蠢地拒绝石肩兄弟的帮助?”布鲁诺亲切地问,尽管崔斯特能听出布鲁诺的每个话音后一触即发的恼怒。 “轰!”派克喊。 “是的,轰,”伊万说道,“快点,你这凯德立宠物松鼠的绿胡子表兄弟,带我回家—还有不要再玩小树根了,你听明白了?” “嘻嘻。” 崔斯特看着这对兄弟离开大厅,而后转向布鲁诺问道,“你的王国还会跟以前一样吗?” “他们俩都是好人,”布鲁诺承认,“尽管绿胡子的那个吓到我了。” “轰!”瑞吉斯说。 布鲁诺以威胁的眼神目视他,“下一次你说‘嘻嘻,’我会把你的眉毛拔掉。” “那些城里人打算让他们留下来,精灵,”矮人说着,转向崔斯特,“该死的蠢货们想让臭烘烘的兽人们保留他们抢走的东西。” “他们没找到往那去的路,也不想去找。” “那就是他们太蠢了。奥伯德,或者别的代替他发号施令的臭猪脸,不会坐在那里跟我们讨论贸易路线的。” “绝对同意。” “不能让他们留在那里。” “但我们也不能指望在没有盟友的情况下打跑他们,”崔斯特提醒矮人。 “所以我们要找到他们!”布鲁诺宣布,“你准备跟伊芙……伊诺……反正就是那个该死的精灵一起出发?” “我答应带她去找艾丽芬的尸体,让艾丽芬能够体面地回到月森林。” “很好,然后……” “你知道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布鲁诺点头,“刚特格瑞姆,”他说,令崔斯特和瑞吉斯都措不及防。 “刚特格瑞姆,”布鲁诺又说了一遍,“我们三个人,还有我的女儿——如果她准备好了;我的儿子——如果他找到他的小女儿回来,我们将在刚特格瑞姆找到我们的答案。”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瑞吉斯问。 “我想摩拉丁不会让我回到这里来跟那些臭烘烘的猪脸兽人签署任何协议的,”布鲁诺回答道,“我知道我不能单枪匹马挑战他,而且我也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让别人同我一起战斗。” “那么你认为你能在这个长埋地下的矮人王国里找到解除你困境的答案吗?”崔斯特问。 “我相信那里跟其它地方一样是个寻找答案的好地方,我不在的时候,班纳克(Banak)会接手秘银厅的,已经一切齐备了,春天到刚特格瑞姆,精灵。” 崔斯特好奇地凝望着他,不确定布鲁诺是否意识到了什么,或者像以往一样这只是矮人寻找冒险以免整天闲坐无所事事的一个说辞。然而崔斯特马上意识到无论是哪个答案都无关紧要,因为他再次启程追寻刮过脸上的那阵风的决心并不比布鲁诺少。 “春天去刚特格瑞姆,”他同意了。 “我们会让兽人们知道好歹的,”布鲁诺承诺。 在他身边。瑞吉斯叹了口气。 自从托斯-安·阿穆苟离开了从秘银厅撤离的魔索布莱城军队后,他从来没有这么孤单而抑郁,他的三个同伴都死去了,而他知道如果他待在北方任何一处,奥伯德会很快把他送去跟他们会合的。 那天早上他发现了珂尔丽可的尸体。但所有对他有用的东西都被夺走了。他应该去哪? 他想到了幽暗地域中曲折的地道,意识到即使他选择回去,他也不太可能能回到魔索布莱城。但他也不能留在地表跟兽人待在一块。 “格蒂,”他坐在同样一块岩石上——奥伯德和崔斯特激斗的地方——琢磨了大半天后,终于下定决心。如果能到闪白去,他就可以找到盟友,或者是一个避难所。 但这仅仅是假设他能够到达那里,他从岩石上滑落,开始避开风,以及奥伯德间谍的耳目,沿着小径朝低处走去,他找到了更低处的小径并沿着它大致向北走去。 “不要丢下我!”他听到,并且停了下来。 不,托斯-安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听到呼唤,更确切地说他从自己的思维深处感觉到了这个声音,好奇的卓尔来回走动,把他的意识延伸到他四周。 “这里!”在你左边,石头旁边。 托斯-安遵从指示很快来到声音的源头,当他提起了这把神话般的宝剑放在手里时,他在这几天来第一次展开了笑容。 “幸会”,切削者把这个念头传给他。 “确实,”托斯-安回应着,他感觉到了这把武器非凡的平衡感,也注意到了它不可思议的锋利。 他回过头来看着他找到这把剑的地方,发现他是从奥伯德看似坚不可摧的甲胄上的一条细缝中拔出这把剑的。 “确实……”他又说了一次,开始觉得也许他的冒险并不是一无所获的。 切削者也没有抱怨,这把剑很快就意识到它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仅有资格,而且和它有着相似想法的持有人。 在一个干净清新的冬日早晨,崔斯特和伊诺雯蒂从秘银厅出发往西南方前进,他们计划经过奈斯姆(Nesme)附近观察强化城市防御的进展,然后穿过永恒荒野的北部到长鞍镇,著名的法师家族哈贝尔的家,作为布鲁诺王的长期盟友,如果战争最终重新到来,哈贝尔家无疑会加入战斗,布鲁诺已经对寻找盟友如此地绝望—只要是任何可能的盟友—因此他会很高兴地接受帮助,尽管这群怪法师炸飞他们自己跟他们消灭敌人的机会一样多。 崔斯特和伊诺雯蒂计划大致沿着西南方向的路到达海边,盼望着到那时他们能够乘着他们的坐骑飞上天空,而后他们会转向北方,希望冬天会随之放松它冰冷的手掌,任他们穿过山沟回到海港,也就是艾丽芬长眠的地方。 那个早上,渡船载着沃夫加和凯蒂布莉尔,两个决定去找寻沃夫加失落女儿的朋友艰难地穿越冰冻的瑟布林河。 布鲁诺和瑞吉斯送别了这两对旅伴,然后回到矮人王的私人住所去规划他们的春季旅程。 “刚特格瑞姆(Gauntlgrym),馋鬼,”布鲁诺反复念着,瑞吉斯开始明白矮人反复的念诵是为了逃避兽人入侵的可怕事实,仅仅是偶尔想到暗箭王国的领土覆盖到了他的家门口也会让布鲁诺陷入可怕的慌乱中。 这是他逃避现实的方法,瑞吉斯明白,是他做一些、一切可以借以抗拒的事的方法。 自从多年前从冰风谷出发去寻找秘银厅以来,瑞吉斯从未看到过布鲁诺如此激昂而充满渴望。 他们所有人都会在那里,所有的五个朋友—六个,算上关海法的话,也许伊万和派克在春天前会回到他们中间并参与这次冒险。 布鲁诺沉迷于他的地图和补给表中,没有关注其他的事情,因此也就完全忽略了瑞吉斯的喃喃自语:“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