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卷十二》 所谓诚意就是一路乱写! 「文/不可诗意的刀老大」 大家好,早安,午安,跟晚安。 首先要说声对不起,这期的猎命师传奇拖得有点久,主要不是因为没有灵感也不是欠缺规划,而是因为你正在看的这份“序”一直被退稿。一直一直被退稿。 该怎么说呢? 我知道大家都很期待每次在猎命师前面的序,甚至有人是为了收集这堆序而买书的,还有人把猎命师拿去学校看,一直用书狂敲隔壁同学的脑袋嚷着:“不是叫你看猎命师啦,是叫你看序!看序!”还有人直接在书局里偷偷把序撕掉带回家,剩下的残废猎命师则继续摆回架上(看着盖亚仓库里,那数百本序被撕掉的瑕疵品退货……) 说真的,连我也很期待——因为每次到了写序的时候,意味着我已经写完了新的一集。 既然我们都很期待,那么这次的序自然也是要好好的写。 话说猎命师十二完稿后,某日即将要去当兵的我,已久写报纸专栏稿写道天亮,正当我含着牙刷在阳台上等着看日出时,突然很有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写作写了七年,不敢说每天都有敲到键盘,但认真计较起来可说一个礼拜总有五天在爬格子。现在要去当兵了,等于被国家强制暂停写小说,很贴心的逼迫我歇一歇。 想着想着,突然有种想写点伤感的话的冲动。毫不迟疑,我转身回到电脑前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内容大抵是即将去当兵的心情写照,以及未来一年半幻想如何在夹缝中偷鸡摸狗的写作计划。大功告成后,我喜孜孜跑去巷口吃早餐,拿起巧克力土司正要咬时,才发觉我的嘴里还含着牙刷。 但不幸的事发生了。 吃完早餐,我将序email给盖亚的责任编辑后,仅仅一个小时,编辑就打电话给我,要我立刻上线开视讯讨论这次的序。 “九先生,你这样写读者是不会接受的。”编辑在荧幕的另一端严正说明。 “不会接受?”我傻住了。 说真的,就算在以前没有人买我的书的时候,印象中也没有被退稿的经验啊,现在我这吗认真写了三千字的序,怎么会被…… “应该说,读者根本不会感兴趣。”编辑按下列印键,将我刚刚写好的序列印出来拿在手上。 “靠,我相信我的读者一定会对我怎么规划在当兵时期的写作,感到浓厚的兴趣耶!而且我也在序里也写道我对当兵的看法,写的非常热血,事实上我写到眼睛喷尿……”我很激动,脸都快贴到视讯小球上了。 “我就没兴趣。”编辑冷冷地把刚印出来的稿子撕掉。 我傻眼了。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的序,也没必要特地把序印出来,只为了当着我的面撕掉啊,突然之间,我有种很不吉祥的感觉。 这个新上任的责任编辑,该不会这吗快就讨厌我了吧? “那我重写好了,我想女性读者的确对当兵的事不感兴趣。”我忍耐。 “要写,要快。”编辑将撕成两半的稿子对折,再对折。 然后又撕了一遍。 过了几天,书序还是寸步难行。 正当我想抄袭猎命师第一集的序的时候(反正大家都忘了第一集的序在写什么了),我走到书柜前抽书,看着柜子上一排浩浩荡荡的猎命师传奇,竟有种“天啊,如此没有耐心的我,竟能持之以恒写了两年多猎命师?”泫然涕下的感动。 我抱著书柜,抽搐颤抖地跪下来。 假哭干号了几分钟后,我兴高采烈写了一篇畅谈猎命师的创作理念,以及这部长篇作品在堂堂买入第十二本后给予我的成长,不管在写作最基本的耐力上,或是视野与高度上,都给了我许多。也希望给读者们许多。 咚,咚,咚。 咚,咚,咚。 “啊?” “啊什么?读者对你的创作理念没有兴趣。”编辑强调:“没、兴、趣。” “怎么可能?”我跳了起来。 “九先生,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序的最大特点是什么?” “精彩!”我毫不迟疑。 “错!是乱写!”编辑用力拍桌,震得画面狂跳。 “乱写?”我傻了。 “没错,就是不负责任的乱写,唬烂,豪洨,鬼扯,瞎搞,没有重点。” “我不同意,像上次猎命师十一集那篇序《跟比丝吉的战斗》,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啊,根本不需要唬烂就可以写的很好笑啊!”我引用前例,据理力争:“所以重点是诚意跟功力,我很有诚意啊!功力当然是超强!” “那一篇比丝吉什么的,不管是真是假,读者就是认为你在唬烂。”编辑不屑地瞄我:“因为那一篇看起来就像是唬烂。” “太不公平了!明明就是真的!我跟比丝吉缠斗半天、力保不失小头,竟然被读者认为是唬烂……雪特!我没有办法接受!我不接受!从现在开始我要用最诚恳最谦卑的心写序!扭转情势,就从这一篇开始!”我抱着头大吼大叫:“听着,你听好了,我就是要讲我创作猎命师的心得!我就是要写那种让人感动到头皮发麻的作者序!我不要唬烂!我不要骗人!” 编辑冷冷按下列印键,再度将我的序给列印出来。 “不乱写序,就不过稿。”编辑面无表情,用慢动作撕掉我辛辛苦苦写的序:“不过稿,就不出书。没有书,就没有版税。” 听到没有版税,我立刻肃然起敬。 “是的,这件事我刚刚在回光返照里迅速想过了一遍,没错,人生就是一场大骗局而已,哈哈,序这种东西自然也是要好好唬烂一下的。”我竖起大拇指,微笑:“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好好乱写。” 编辑面无表情,将刚刚撕成两半的序,对折,对折,又对折。 然后撕了一遍。 “给你一个小时。”编辑将碎纸洒在萤幕上。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 看看手表,我只剩一分钟可以乱写,时间掐的刚刚好。 快速看了一遍,这序果然写得毫无特点,乱七八糟,希望可以顺利过关。 就这样,大家再见,我要去爆笑国家啦!这一期的猎命师要看至少整整三个月,所以要看慢一点,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1节 雷力,恐怕是整个第七舰队最无聊的人。 今晚又是一个让他发呆一整夜的漫长时光。 “……”雷力看着正隐隐晃动的上铺,交叉的双手撑着后脑袋,打了一个哈欠。 哎,睡在上面的乔乔,又在打手枪了。 真没劲阿,雷力又打了一个哈欠。 “喂,别一直打哈欠,你不知道打哈欠会传染的吗?”坐在对床看漫画的布拉克瞪了雷力一眼。布拉克总是漫画不离手,是个标准的夜魔侠迷。 “……真是抱歉阿。”雷力看着布拉克,又打了一个萎靡深远的哈欠。 布拉克顺手从枕头上抓起一本X-men系列的漫画,丢到雷力的脸上,说:“这么无聊,就算翻翻也好,别在那里闲着没事干。” “少来,明明知道我不看这种东西。”雷力将漫画丢了回去。 “试试看,就抱着你第一次打手枪那种心情。”布拉克又将漫画丢了过来。 “饶了我吧。”雷力将漫画丢在脚边。 在军舰上服役,不靠岸的日子真的很难捱。 反正整间容纳上百人的大寝室全是一群臭男人,刚刚忙完一天军事演习的同袍们大多连贴身的白色t恤都懒得穿,就这样赤身裸体坐在窄小的床上打电动、传阅早就翻烂的漫画、言辞浮滥的爱情小说、过期两个月的色情杂志。 这些极易打法时间的随兴娱乐,雷力全都没有办法加入,唯一他“看得懂”的色情图片杂志,又要排队等很久,因为机会每个人都有这方面的需要——这种需要,在军舰上是一种同舟共济的默契,没有人会拿这件事来耻笑另一个人。 从小,雷力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非常非常荒谬,荒谬到无法理解。 先说电影好了。 不过是乔治·卢卡斯的星际大战系列,或是托尔金经典小说改编的魔戒系列,或是J.K.罗琳的哈利波特系列,雷力都看不懂。 真的,完完全全看不懂。 “等一下,那个星际大战的历史是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不是真正的历史?故事发生在某个遥远的银河系?等等,真的有那个银河系吗?有的话为什么不跟地球交流?地球不在宇宙联盟里吗?” “矮人也就算了,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精灵的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发现过精灵的化石?还有,那个树为什么会讲话?中土大陆……那是以前的欧洲还是哪里?我怎么没有读过中土大陆的历史?”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魔法存在?那根本就违反了质量守恒原理阿!还有那支扫把,根本缺乏任何一种物理条件可以让它飞起来——而且还能高速载人?” 雷力总是很困惑,而他的困惑往往把一起看电影的人弄得很火。 再来说情节最严重的卡通好了。 “米老鼠?它哪里像老鼠了?就算是老鼠,老鼠也不可能会讲话阿!” “我的天,汽车什么时候也能开口聊天了?一点根据也没有。” “什么恶魔果实?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种水果,为什么要瞎掰出来呢?如果小朋友吵着要妈妈去超级市场买恶魔果实的话,岂不是很困扰大人?再说无论如何人体也不可能变成沙子吧?也不可能变成火焰吧?就算可以突然变成沙子或火焰,之后也不可能再变回普通的身体阿!” 对于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或者缺乏证据存在的事物,雷力都无法接受。 就连常用词语中特别夸张的形容,雷力也无法理解其中的修辞意义。 例如“热情如火的女人”——再怎么热情,也没有办法真的燃烧起来吧? “我要一脚把你狠狠踢到月球去!”无需考证就知道,这不是人类的脚力所能办到的攻击,既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用办不到的事情威胁别人呢?这不是虚张声势吗?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真的有人可以辨认出亲人的骨灰吗? 诗集更不必提了,光是小说雷力看了半天就是卡住又卡住,无法顺利推进剧情,甚至连阅读散文都成了问题,更别提安徒生童话,伊索寓言,格林童话,只要动物一开口说话——除非是鹦鹉,否则雷力就会陷入严重的苦恼里。 理所当然的,雷力是个无神秘主义者,反修辞主义者,更是个无神主义者。小时候雷力会在主日学课堂上跟老师辩论“摩西将红海隔成两半根本是唬烂的”半小时,被恼火的老师给逐出教室,而白目的雷力还傻乎乎不懂自己错在哪里。 说了这么多,如果你认为雷力是个很难搞的,愤世嫉俗的实证主义者,那你就误解雷力了。事实上雷力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只是在这个“充满创意”的世界里,雷力过得特别苦闷,也很难跟别人有话题。 也因为这个“重大缺陷”,雷力在不须升空飞行的电脑模拟战斗训练课程中,总是得到全连队最低的分数,而且恐怕还是有史以来准飞行员受训里最低的分数。原因显而易见,雷力搞不懂那些用动画制作的敌机为什么需要被打落,而且还是用根本不存在的“飞弹动画”去打落! “雷力,你的分数一直这么低,我很难让你在战斗机中队里继续待着。” “那怎么办?我只会驾驶战斗机阿!” “也许该把你调到比较轻松一点的飞行中队,例如轰炸机中队?” “教练,驾驶战斗机才是我报效国家的方式阿!” 幸好在一次警戒波斯湾上空的例行侦测任务里,某个正式的飞行员因故不能上场执行任务,雷力才有替补上阵的机会。那次飞行任务里,竟然遇上了特殊状况,冷静果敢的他表现非常优秀,精准击落了帝国测试中的隐形间谍机。否则雷力现在还只是个永远的战斗机候补飞行员。 雷力,以身为美国最先进的F22,猛禽Raptor战斗机飞行官为荣。 第2节 “雷力,你真是可悲。” 隔壁床的飞行员从手中的游戏机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吗?我一点也不这么觉得。”雷力看着终于停止晃动的天花板。 “上帝似乎少给你了什么,才让你这么无聊。”布拉克讥笑他。 “上帝?拜托,到底你们之中谁和上帝吃过饭了?”雷力叹气道。 刚刚结束一天的武装飞行演习,虚脱的雷力无事可作,只好呆呆躺在床上试着小睡,但过度疲倦,神经反而舒坦不起来,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雷力问了几次谁要玩扑克牌,大家全都意兴阑然。 雷力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女友照片,怜惜的用指甲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刮着。 照片上布满雷力的指纹与指甲的刮痕,全是殷殷思念的痕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美国本土,抱抱她,抱抱他们一起养的狗。 现在正处于最高警戒状态,所有个人与外界的通讯都暂时封闭,这可苦了全舰官兵;没有人接到从故乡来的信件,就算是冰冷冷的电子邮件也由于安全因素暂时被封锁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也少了很多人接到Dear Joter。 雷力将照片放回枕头下,头昏脑胀跳下床来,走到寝室左侧打开公用的电视。 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美国总统在白宫花园前举行的国际记者会。 新闻,是雷力的第二喜欢的。也是少有能接受的电视节目之一。 “战争,一触即发,我们很快就会在东京上空跟日本鬼子殊死阿。”雷力杵着下巴,喃喃自语。 身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贡献生命为国出征是理所当然的,在某种层面上,虽然战争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有热血沸腾的光荣。只是雷力等人绝对没有想过,美国有一天竟会将最重要的经济同盟——日本——当作敌人对待。 一个军阶更高的飞行官走了过来,将电视转播切掉,放入一片电影DVD。 “新闻有什么好看,看电影,每人反对吧?”那军官满不在乎。 “没阿。”大家异口同声,用戏虐的表情看着雷力。 雷力无可奈何,装作不在意。 电影是经典旧片“骇客任务”。说的是未来世界人类与机器之间发生了大战,人类惨败,除了付出核尘遮蔽大地的代价外,机器更统御了每一个人类。为了取得机器运转的能源,机器将人类当作生物热能发电的电池用,不仅控制了人类身体的自由,连灵魂都囚禁在机器计算的虚拟空间里。 紧接着,虚拟空间里突然觉醒的一个人类,被赋予拯救全人类于机器魔掌的任务。他是救世主,畅游于现实与虚拟之间,可以一飞冲天,可以一拳震撼大地,可以用肉眼辨识乱七八糟的程式码,监视无所不能…… 骇客任务在演什么,大家都看了好几遍,不过雷力始终看不懂。 ……机器人将人类当作电池来用,真是不可思议的乱扯。如果需要能源的话,大可以利用核子动力或更先进的方式,居然靠圈养人类来取得微弱的生物热能?一点都没有成本效益的概念。 那也罢了。 更重要的是,明明就没有发生的,属于不可测知的未来的事,怎么有人有兴致花大把钱把那些不合逻辑的幻想拍成电影?就算未来很可能会发生那么扯烂的事,人类应该从现在开始就停止发展人工智慧跟开发网络空间阿!为什么不呢? 雷力越看,眉头就锁的越紧。 为什么大家不多看一点像是国家地理频道那种合乎实际的节目? 说道合乎实际,成为F22的正式飞行员之后,雷力倒是被迫接受一件与“合乎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事,那就是吸血鬼的存在。 第3节 原本吸血鬼真实存在世界一事,一般职业军人与警察部门并不需要知道。 各个国家都有基本共识,就是将防范吸血鬼势力的工作交与各国的秘警部门专门处理。秘警对付吸血鬼,与吸血鬼谈判;军事部门则专责对付人类的国际冲突,与恐怖份子谈判;警察部门则维护人类社会的治安,与武装绑匪谈判——就如同你在电视与电影里看到的一样。 但不管是军事部门或是警察部门,你的军阶与职位到了一定阶层,必然会收到秘警署的课程邀约,到秘警署接受为期两个月的密集受训,认识你过往人生锁不知道的一切。 关于吸血鬼的一切。 原因有二。 一,当国家需要征召你支援秘警署,去对抗吸血鬼势力的时候,这些战斗精英才不会摸不着头绪,在懵懂或震惊的情况下成为血斗秒杀的牺牲品。有些出类拔萃的警员或军人被调任为秘警署的文职专员或战斗员,也很常见。 二,即使撇开人类与吸血鬼千年斗争的部分,在吸血鬼与人类和平共处的情况下,生鲜血货的国际运输、地区医院血库的通货配给、乃至血族黑帮与人类社会的利益分食等,都是影响人类社会正常运作的变数;或者,有所谓的“正常”,就是在容许吸血鬼侵蚀人类社会的同时,却又巧妙隐藏所有秘密的颠簸平衡。 简言之,你身上的责任越大,就不能不了解吸血鬼的存在。必要时,你得浴血战斗;但通常,你得出面帮助吸血鬼取得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了避免真正的战斗。 身为F22最先进战斗机的飞行员,当然得接受美国秘警署的课程训练。 但在雷力受训的第一个礼拜,他简直不知道手上的讲义“从现在起,吸血鬼可能住在你家隔壁”是个在写什么鬼,也不知道那些教学影片“与吸血鬼战斗实录”是哪一门子的怪电影。面对秘警署强制灌输他吸血鬼的一切,他恐慌到了极点,直到在解剖课理,雷力拿起手术刀,亲自割开一具吸血鬼尸体的内脏,用显微镜确实看见了吸血鬼特异细胞与人类细胞的差异后,雷力才真正进入状况。 “科学”,是雷力唯一的信仰。 只有透过科学,雷力才能认识吸血鬼,接受这些黑暗的存在。 突然,警铃大作,寝室的灯光变成了摇滚的鲜红色。 原本该是很紧张的气氛,但所有人只是用比平常动作还要快一点的速度,从床上跳下来,扣上纽扣,系上鞋带。 “都已经演习一天了,现在还来这一套。”布拉克颇有怨词,还有最后两页没有复习完咧。 “说不定不是演习,是真的要去扔飞弹啦!”上铺的乔乔讽刺道,扣上皮带。 “天杀的,最好是。”远远的一个飞行员咒骂。 雷力倒无所谓。 反正自己真的蛮喜欢飞机的,这些睡前又可以在黑空上飙上一趟。 第4节 飞行中将看着平静的大海,再过一会儿,这片大海就会满载着哀号的火焰。 发布最高警戒的三分钟后,飞行员权属集合在甲板上,精神饱满,两眼如虎。 “飞行员,站好!”中队队长喊着口号。 轰。 “站好!”全体队员豪吼,精神抖擞。 “飞行员,抬头挺胸!”中队队长昂首。 轰。 “抬头挺胸!”全体队员昂首。 战士肩上的徽章闪亮,耀眼得连呼啸的海风都肃然起敬。 飞行中将站在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战斗机飞行员前,看他们穿着笔挺的墨绿色军装,个个气宇不凡,英姿焕发。仿佛就是他年轻时候的模样。 而这些孩子,即将用生命承担起此次大战的先锋。 他们,有这个本事。 “孩子。”飞行中将缓缓说道。 “是!长官!”所有人骄傲不已。 “七十五年前那天,日本人未经正式宣战,数百架飞机从千岛群岛出发,对停泊在珍珠港的我国军舰发动可耻的偷袭!我们损失八艘战列舰,三艘驱逐舰,四艘潜艇,战机一百八十八架,死伤三千四百多人!”飞行中将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们知道!”战斗机飞行员同声共气,额上青筋暴露。 “七十五年后——”飞行中将朗声说道:“就在二十分钟前,我们的总统在发表演说时,遭到惨无人道的军事暗杀。就在全世界媒体前,几十亿人,几十亿人看见我们的总统被子弹扫射成蜂窝,国防部长,参谋总长,与二十一名重要政府官员,八十七名记者同样牺牲了生命,白宫一片火海。” 所有飞行员全都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 总统在众目睽睽下被杀的支离破碎,这是何等的耻辱…… “激烈交火中,我们的兄弟已经当场格毙了敌人的暗杀部队,但敌人的恶意还未浇熄,我们的怒火,正义的怒火,才刚刚炙烈燃烧!”飞行中将指着沉默的黑色大海:“杀害我们总统的凶手,别无他人,就在海的另一头。” “干!”布拉克大吼。 “上尉,你说什么?”飞行中将瞪着布拉克。 “报告长官,干他娘的!”布拉克握拳,声嘶力竭。 “干!”雷力也踏步向前,大叫。 “干!”所有飞行中队的成员,全都愤怒大叫。 士气沸腾。 飞行中将点点都,抬起他骄傲的硬下巴,说道:“骂得好!刚刚舰长接到了命令,一个热烈光荣的命令。我们现在就要给那些日本吸血鬼上一课,什么叫屈辱。” “是!” “这场大战的起点,就由我们第七舰队最优秀的第五飞行中队开始!” “是!热烈光荣!”众飞官怒吼。 飞行中队的队长踏前一步,转身宣布:“第五中队,所有人听命!” 轰。 第五飞行中队,立正站好,呼吸灼热起来。 中队队长扫视每个人的眼睛,检视他们飞鹰般的勇气。 每个人的眼神,回报以恨不得立刻投入肉搏战的疯狂。 队长朗声:“五分钟内登机升空,十分钟后第五中队将在大海上与第六中队、第七中队会合,一共四十八架F22战斗机,痛击日本停泊在东京湾上的自卫队舰队。” “痛击自卫队!” 烟雾缭绕。 咬着烟斗,皮克舰长坐在指挥官室的皮椅上,看着十六架F22战斗机一次从甲板上垂直起飞,朝着大海东方冲去。 引擎在空气里爆发出怒吼,在海面上压破出一道又一道浪线。 自古以来,不管科技多么发达,武器到了何等大规模毁灭的境界,战争的胜利关键,还在于控制人心。 悲剧最能蛊惑军气,复仇比正义更煽动人心。 皮克舰长吐出混浊的浓烟,看着受理的紧急电讯。 这份下令复仇突袭的电讯,在不久以后,就会被发现来源疑点重重。 但现在可不是平常,而是总统被公开刑杀的,巨大恐慌的二十分钟后。 皮克舰长嘴角上扬。既恐惧,又赞叹。 “……这一切,竟然都在凯因斯大人的计算里阿。” 第5节 战机升空,每个人都被通知此次任务的编属。 详细的战术计划早已演练再三,此次交代的是代号“雷神之槌”的攻击行动。目标瘫痪驻守在东京湾上自卫队的轻型航母群。如果遇到敌人的空军抵抗,那就“顺手”将日本空军全数歼灭。 所有重要的军事目标均已输入战斗机精密的电脑资料库,一旦进入战斗领域,三分钟就可以见胜负,二十分钟之内在海上留下大火,功成身退。 “没有想到这一天终于成真。”雷力轻轻吐气,看着仪表盘上的雷扫。 “卑鄙无耻的小日本,他们胆敢暗算我们的总统,绝对也料得到我们正要去操他们;现在的东京湾,一定有上千架对空炮跟几百架战斗机在等我们。”乔乔嚼着口香糖,口气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那岂不是更好?不管来几百架飞机,全部都是活靶。F22,可不是sony或任天堂做的出来的东西。”布拉克嘿嘿冷笑,看着满额的飞弹指数:“教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尖端科技。” “臭小子,你以为你一定赢阿?”乔乔大笑:“赌了!” 突然有来自第七中队的插播:“我说第五中队的兄弟们,你们的赌约实在太无趣了,干脆我们三个中队来个团体竞赛吧,看看哪个中队立下的功劳最大。输的两个中队要全体穿上女生泳装,在酒吧里服侍赢的中队!” “这算什么奖品?”雷力笑骂:“不过我同意,有何不可呢?” “我谨代表第六中队同意这场赌局,兄弟们,如何?”来自第六中队的插播。 所有人都在频道上大笑,表示赞同。 这些空中骑士,的确有资格骄傲。 他们驾驭的F22隐形超音速战斗机,从西元2005年正式服役起,就冠有世界第一强的战斗机名号。这绝非浪得虚名。 每台造价一亿六千万美金的F22战斗机拥有优异的匿踪效果,以及相当于神盾战舰登机的相位矩阵型雷达,搜索能力是上一代战斗机F15的两倍多。分辨率甚至比空中预警管制系统(AACS)快上好几倍,能够一口气锁定三十个空中目标与十六个地面目标;F22的操控能力极强,不开向量喷嘴,就能达到六十度的攻角,最高速可达每小时1609公里,不加油飞行可达四千公里,犹如中程轰炸机。 在攻击力上,F22一次可携带八枚空对空导弹,对地攻击则有反辐射导弹,远程空对地导弹,和镭射制导炸弹等武器。最夸张的是,F22能够在以1.5马赫的速度飞行时,于五万英尺的高空上投下联合直接攻击弹药——无人能及。在2012年的最新改版之作中,还配备对空鹰爪机炮,可以在导弹用磬后,继续于高速飞行下用最传统的方式撕裂敌机。 曾有两个让军事迷津津乐道的传言。 在一次实机模拟战斗中,F22以一单挑六架F16,大获全胜。 另一次,在阿拉斯加的军事演习里,七架F22搭配二十四架F15的飞行中队,对抗三十二架可以“不断重复再生”的F16与F18。最后的结果是,F16与F18一共被击落八十三架次,而己方仅损失一架F15。 除了秘密研发中的F26跟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幽浮,恐怕没有任何一架飞行器能够与F22相抗衡——尤其,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国家的空军,能一口气与四十八架F22对持。 一切似乎胜利在望,日本人一定会极悔恨为什么要挑起这场战争。 “全体注意,一分钟后进入任务范围。”电子仪器指示。 所有飞行员在胸前画上十字架。 停在两军即将交阵的大海上,一艘小艇。 四千颗脑袋感知道了危险,不安的发抖。 “这场战斗,就由我来打头阵吧。”小艇上一名老者。 头上千尺的黑色天空,隐隐震动起来。 老者睁开眼睛。 “……用完全的胜利来证明,血族捍卫食物的决心。” 轻松。 或故作轻松,是战斗前夕最重要的心理素质。 布拉克吹着口哨:“其实我从来没有到过日本,没有想到第一次观光,竟然得自己开飞机去,座位还真是小,也没有象样的东西吃。” “是啊,位子超挤,还没有空中小姐。”乔乔咕哝。 “还带着厚重的礼物呢”来自第七中队的附和。 “什么礼物?”雷力愣了一下。 “飞弹啦!”布拉克没好气的说。 “……”雷力还是不大懂。 雷达上并没有发现敌人出动空军的动静,似乎还未警觉F22战斗机群的暗夜来袭。等到那些吸血鬼的雷达发现他们的踪迹,早就火焰冲天了。 突然,位居左翼的第六中队发出惊骇莫名的大叫:“那是什么!” 布拉克侧头一看,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第6节 “那是什么东西!”布拉克愣住。 “龙!是龙!”来自第六中队的惊吓。 一条巨大的红色有翼飞龙,嘴里甩着金黄烈焰,从黑色的云层直破而下! “龙?”雷力不解。 不止一条龙。 数十条张牙舞爪的有翼飞龙,带着燃烧的云气冲向F22战斗机群。 难以置信! “注意!它们想攻击我们!”最接近红龙的飞行员大叫,猛然急转直下。 “怎么可能!这真是太扯了!”乔乔大骇,握紧转舵的双手渗出冷汗。 “操!我要开火了!” “四面八方都有!四面八方都有!那些怪物全都躲在云里。” “一定是日本吸血鬼养的怪物!请求开火!” 雷力傻眼。 东张西望,沉闷的夜空下只有F22的同伴们,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阿! “你们在慌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阿!”雷力大叫,“不要恶作剧!” 在雷力的“视界”外,一条红龙急冲而下,扑向第七中队为首的F22战斗机,将那台F22狠狠撞歪了飞行轨道。 这一撞,开启了旷古绝今的超级空战。 “全面开火!” 不知道谁发的命令,大家有志一同都开启了攻击模式,将飞弹…… “等等,飞弹锁定系统没有反应!”布拉克错愕不已。 “我也是!无法使用飞弹!”一人大叫:“系统好像失灵了!” 一头有翼红龙张大着嘴,呼啸而来,从巨大的嘴里逆风喷炸出火焰。 首当其冲的F22战斗机躲闪不及,在黑空中化作一团火球摔向大海。 雷力呆呆看着,一台毫发无损的F22从空中直坠,像是无人驾驶般插进海里。 “……这是怎么回事?” 雷力的背脊发冷,突然看见飞在一旁的乔乔座机突然来个大翻转,赶紧压低机身躲过,差点没被自己的伙伴给撞毁。 乔乔又是一个空中大甩尾,惊险地躲过一道“夺命火焰”。 数量难以估计的有翼红龙朝着F22机群喷火而来,充满恶意的火焰将天空烧得红烫。这些应该只活跃在奇幻小说里的太古生物,不只从嘴巴里喷出巨大的高热火焰,它们的飞行速度令人咋舌,而它们动作之灵活更压倒钢铁制造的F22战斗机。 就在大家无法启动飞弹攻击的一眨眼间,又有一台F22被两头有翼红龙从左右夹攻,两道张牙舞爪的火焰直接将它焚成一团火球。 一台尖端科技,造价一亿六千万的战斗机就这样摔进海里。 那些翻来飞去的怪物宛若老鹰,而F22竟然成了孱弱的小鸡。 “大家冷静!看看你们的雷达,根本就没有反应!”雷力又急又气,大叫:“飞弹无法锁定目标那是当然的阿!因为目标根本就不存在!” 根本没有人听得到雷力的呼喊,全都忙着躲开有翼红龙的猛击。 突然在雷力的“视界”外,一头有翼红龙哀吼一声,消失在云海深处。 是布拉克! 布拉克驾驶的F22战斗机猛烈地朝有翼红龙开火,绵密的火线射穿了那些怪物的身躯,将它们远远压制在云的那头。 “飞弹逮不到它们,就用鹰爪炮让那些恶龙瞧瞧现代兵器的厉害!”布拉克愤吼,双手紧按着炮火钮:“去你的!去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有五六头有翼红龙被鹰爪炮打成稀巴烂。除了莫名其妙的雷力,所有的人都跟布拉克一样启动了鹰爪机炮,各自锁定猎物攻击。 遭遇顽强抵抗的飞龙从嘴里喷出烈焰,火焰被夜风卷起无法防御的角度。 一眨眼,又有两台落单的F22遭殃。 第7节 有翼红龙在天空中发出传啸千里的尖吼,那声音教人毛骨悚然。 换作是一般的战斗机飞行员,看到这种怪物、听到这种叫声,早就放弃战斗的念头,还打什么?遇着了魔物感到害怕,没有人会责怪。 但。 “我们可是F22!”乔乔大叫,一头又一头飞龙被杀的措手不及。 “所有人听到!”第五中队的队长镇定说道:“象平时演习一样,两个两个相互掩护支援,每个中队将距离拉开,用三角火力把她们逼到中间解决!” 语毕,所有的炮火立刻组织成绵密的死亡网,将逼近的恶龙打落。 能驾驭F22的,全是人类世界最顶尖的飞行员,战局在一瞬间就扳回来。 十几条恶龙被穿梭交织的炮火射得肠穿肚烂,在高空中歪歪斜斜的落下。 势均力敌的场面。 “真是抱歉啊!今天就让你们绝种!”一人大叫,两门鹰爪机炮死咬着一条恶龙慌张逃走的方向,将它的尾巴射烂。 恶龙没有了尾巴,失去平衡摔落云端。 几条恶龙喷出的火焰凝聚成球,无视空气阻力与物理轨道,直直冲向掩护右翼的第六中队,速度不下一般的飞弹。 “散开!” 第七中队F22战斗机机群赶紧散开,那些火球什么也没有击中,却在交汇点爆开一大串刺人眼目的烟火,乱了第七中队的阵型。 “不要慌!重新来过!”第七中队队长镇定的说,开启炮火射穿一条恶龙的颈子。那条恶龙的火焰正吐到一半,颈子一破,火焰立刻烧烂自己的脑袋。 训练有素的队形再度重组,用重火力压制住来犯的飞龙。 “回家以后,我一定跟我儿子说,你爸爸曾经勇者斗恶龙啊!”一人豪迈大笑,在云端射下一只来不及吐出火焰的恶龙。 机身一偏,又将另一条飞龙的翅膀射断,锐不可挡。 突然上方的云层破散,一条恶龙突袭冲下,竟抱住那人驾驶的F22,收起翅膀,连龙带机不要命的俯冲直下。 “混帐!拉不起来!”那人大叫,仿佛听见金属机身承受不了的悲鸣。 那恶龙强壮的颈子卷着驾驶舱,邪恶的眼睛讪笑瞪着里面的飞行员。飞机垂直冲撞大海,海面一声恐怖的巨响后同归于尽。 “操!我帮你说!” 于是又有一台F22战斗机在队友的炮火掩护下,冲进十几条恶龙的盘踞的云层,转眼间,又有三条恶龙残破的身躯坠下。 所有的飞行员施展浑身解数,开火,又开火。 贯穿复仇意志的连绵火丸,射破被邪恶之火烧红的云层。 有条不紊的坚强阵势,对抗勇往直前的无尽恶龙。 “左翼!小心左翼!” “谁帮我干掉后面那只,我摆脱不了了!” “他们都喂这些丑陋的怪物吃什么啊?不管了!我们就喂它们吃子弹!” “有时间说笑不如帮我开道!就是现在!开火!” “操!原谅我,我先走一步了!” “操他娘的!我被喷中了!用火力掩护我,我进去帮大家冲杀一阵!” 起先,每一台F22被袭击坠毁,就有七八头有翼红龙被射落海中,等到阵型固若金汤,两两掩护,四四成阵,火力层层重叠,竟杀的那些有翼红龙连逃命都没有时间。 舍去精密锁定的飞弹,大家都用最强大的生存本能战斗,以肉眼,以大拇指,以直觉,在十字准心中格杀那些长了翅膀却不长眼的拦路怪物。 大家都没有将眼前荒谬的厮杀情景当作电视游乐器来消遣,他们的敌人虽然没有象样的阵法,却毫无止尽地从四面八方的云层中冲出,怎么也杀不完。心神若有丝毫松懈让恶龙扑上,自己阵亡也就罢了,却让同伴少了一台战斗机的火力支援——同舟共济,能为同伴多杀几条就是几条。 “……”只有雷力,完全不知道大家在做些什么。 第8节 辽阔的大海上,有一艘小型的军事舰艇在波浪中静静守护。 往后,距离东京只有二十公里。 但这短短二十公里,却有全日本最恐怖的“军队”傲然驻守,负责挡下所有试图来犯的敌国武力。 不管是战斗机,轰炸机,航空母舰,驱逐舰,潜艇,两栖登陆艇,只要敢明目张胆来犯,就必须先冲破这只“军队”张下的结界。 这结界几近完美,犹如在海上筑起一道由妖魔鬼怪站岗的铜墙铁壁。 这只军队的组成份子非常奇特,一共四千大军。 四千只泡在海水理的特制浮桶,随着浪载沉载浮,由数十万条钢链将彼此牢牢锁死,呈现出一张超大蜘蛛网的壮观景象。入了夜,这些钢链在海波中不住地铿锵砸击,锵……锵……锵……锵……仿佛是地府里牛头马面追魂索命的铁链声,不寒而栗。 声音之外,浮桶里的秘密更吓人。 浮桶半满浓稠的血膏,里面各安坐了一个个全身赤裸的吸血鬼。 每一个吸血鬼都呈现半冬眠状态,虽然是阖眼长眠,但眼皮猛跳,牙齿打颤,偶尔还会全身痉挛。 在他们尚未成为吸血鬼之前,全是人类之中的罪犯或者游民,在遭到牙管毒素感染后,他们就成为一具具专司做梦的不死机器,从不定期补充的血膏里补充营养与热量,低摄取,低排泄,高睡眠,说他们是活着的木乃伊一点也不为过。如果他们幸运地发生身体技能失调而死去,便会被挑出来喂鱼,桶子里换入一具新的活木乃伊。 平均起来,一具活木乃伊可以在这样的状态下活命十七年。 人,当然不是人。 鬼?却也不是鬼。 这四千具可悲的活木乃伊额头上都被刺上威力强大的血咒;而血咒的作用,就是强制这些吸血鬼木乃伊的脑域整合起来,串联供给白氏贵族自由利用——将幻觉攻击扩大数百倍,甚至数千倍! 低调的日本军事舰艇,就停在由数十万挑钢链构成的“脑能力作战系统”旁,舰艇甲板中间画了一个巨大的血咒,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深怕触犯禁忌。 一个白衣老者坐在血咒中间,全身浸浴沸腾的汗浆,额上蒸着白气。 远处的天空隐隐有风雷之声,偶尔夹杂着惊天巨响。 老者异常艰辛地抬起头,睁开千斤压顶的眼皮,白色的瞳孔里混浊微弱的光。 “战斗机果然不同凡响,竟然可以不断攻击我饲养在脑中的魔龙。”老者困倦地吐了一口气,思考着接下来的一步。 “您的幻觉能力超凡入圣,不愧为白氏五大长老。”一个人类军官恭敬说道。 “但这样的能力,却无法攻破那些高科技战斗机所摆出的阵型。”老者摸着自己的心脏,跳得实在太厉害了。 战况绷紧本在意料之内,但来袭的敌人之强,远超过了老者的估计。 这个老者,名叫白苦。 当一代魔将白魔海叱诧风云时,白苦才刚刚在脑中饲养第一条龙。 数百年后,专司边境防御的白苦已经在自己脑域里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里头饲养了数十条分龙,还帮它们添了强壮的翅膀,在它们的肚子里塞满炙热的地狱岩浆。 只要白苦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能力,便能够一口气在方圆十公里内,释放出四十七头飞龙,若借用这四千个活木乃伊的脑域,就可以将范围扩大到方圆三十公里,并将飞龙增加到“源源不绝”的一百五六十只。 这些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飞龙当然对付不了真正的机器,因为机器完全感应不到它们,但进一步说,机器感应不到这些虚无的飞龙,所以人类也无法仰赖那些尖端科技去杀死赫然出现在他们脑中的怪物。 所谓的幻杀,便是以虚杀实。 尽管怪物对付不了机器,但可以杀死操作机器的人。 只要人一死,战争也就结束了。 “长老无需多虑,长老为我们争取这么多时间,我们的战斗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升空将精疲力竭的敌人给歼灭。”一个人类将领认真的说。 只要他一个指示,自卫队的战斗机群便立刻起飞,迎击来袭的F22。 “……太天真了。”白苦闭上眼睛。 无论如何,最多,只能再支撑三分钟。 第9节 雷力呆呆的飞来飞去。 闪的,是自家人的炮火;躲得,是自家人莫名其妙的忽来撞击。 不知不觉,雷力的脸上竟爬满恐惧的泪水。 整片天空,什么都没有,只有突然坠机的伙伴。 雷达上,只有自己同伴在横冲直撞,向不存在的敌人开火。 “雷力你在做什么!干嘛都不开火!”布拉克终于注意到雷力的异状。 “……”雷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是鹰爪炮失灵了吗?是的话就退到最后线,大伙儿会保护你的!”布拉克的飞机抢在雷力之前,示意雷力后退。 “小心上面!”乔乔大叫,机身往左飙晃。 数不清的恶龙从上方直冲而下,其中三只立刻逮住三台战斗机,再度用同归于尽的招数,将三台来不及反应的战斗机死死抱住坠海。 其余被F22战斗机敏捷躲开的恶龙也没有闲着,毫无惧色的吞吐火焰,在战斗机阵型中间大肆搅和,一下子就让两台F22被烈焰吞没,失速坠海。 这个强行突袭,让第五中队损失惨重。 负责守住右翼的第七中队,与负责钳制左翼的第六中队各分了两架战斗机过来支援,将那些担任神风特攻队的恶龙困在中央,瞬间歼灭。 “第五中队!分四台上去云层最顶端,把躲在死角的恶龙清一清!”第七中队队长大叫,指挥若定。 “收到!” 根本无需点名,立刻就由四台战斗机仰冲而上,当清除恶龙的敢死队去了。 云顶吼声隆隆,流炎四射。 战斗白热化的此时,大家都收到来自第七舰队指挥部的惊呼:“雷神之槌任务小组请注意,总部要求回报,你们在做什么!怎么放弃执行任务,自乱阵脚!” 这该从何说起? 此时一台充当敢死队的F22战斗机从上方失败摔落,机身旁还有好几头对着他喷火的飞龙,这些飞龙的身上,很快也冒出好几个灼热的弹孔。 “报告长官,计划有变,我们在日本海上空遭遇敌人的顽强抵抗!”第六中队队长一边开火,一边对着通讯器大叫:“对方是长了翅膀的龙,会喷火,数量不明,目前无法估计战斗所需要的时间。” “龙?”指挥部愕然。 第五中队的队长眨眨渗到睫毛的汗水解释:“不知何故,雷达无法显示这些飞龙的存在,也无法进行锁定!只能用鹰爪炮硬打!大家已经牺牲过半,但也开始掌握诀窍,敌人暂时无法攻破我们的阵势。” “牺牲近半?……请详加解释!” 指挥部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即使听了刚刚的说法,也无法理解。 “敌人是龙!”布拉克大叫:“那些日本吸血鬼养了龙!” “请详加解释!”远方的指挥不还是不了解。 “龙!喷火龙!请求支援!”第六中队队长汗流浃背大叫:“我们的鹰爪弹只能再支持一半分钟了!” 听到这些歇斯底里的同伴乱叫,雷力忍不住大叫:“请求总部取消任务!立即取消任务减少伤亡!” 这还用说! 一头雾水的指挥部当然下令解除任务,要求所有的人立刻飞回第七舰队汇报状况。 “收到命令,现在由剩余机最多的第七中队殿后,第五,第六中队依次回旋离开。”第七中队的队长接命,心中情绪复杂至极:“撤退开始!” 这,不是F22要的战斗。 就算敌人是撒旦……F22的任务,也必须将其视同敌人的空军,彻底抹杀。 什么事都没有做,只是穷紧张的雷力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再也不想看到同伴无缘无故将战斗机冲入海里——那不是英勇战死,绝对不是英勇战死!在搞清楚敌人到底是什么作战方式作战前,每一架F22都该安稳的降落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 “真不甘心。”布拉克啐。 F22开始变换队形,第七中队用毫无节制的强大火力掩护着大家。 “新的阵势?” 白苦苦笑,摇摇欲坠的老迈身躯,浸浴在散发异样气味的汗雾里。 甲板上的血咒隐隐震动了一下。 咬破手指,白苦一手指天。 “那么,一口气决胜负罢。” 正当大家即将撤退,原本就要结束的战局却裂了缝隙。 尖锐的兽吼声从极高上空汹涌而来,烈焰腥天,云海滚滚火红。 上百条凶恶的飞龙破云而下,像遮蔽天空的蝗潮,两翼撑开回旋而落,恐怖至极,犹如圣经里预告的世界末日场景。 整片天空几乎都要烧起来。 任谁看了都要绝望。 “怎办!”一个战斗机飞行员睁大眼睛。 “到底哪里来这么多怪物?”乔乔喉咙干燥,好像刚气喘吁吁跑完十五公里,突然又被通知要再跑十五公里那种感觉。 不过,再来十五公里又怎样? “这些丑八怪不让我们撤退!”第五中队队长第一个掉过头来,大吼:“所有兄弟听命,齐心协力,将这些怪物全数歼灭再走!” 雷力愣住。 所有的F22全部无视撤退命令,将机头拉直爬升,朝从上而下的恶龙猛烈开火。 除了雷力,一共还有二十六架F22战斗机,没有一架苟且逃生。 “好耶!这么多,闭着眼睛都打得中!”一位飞在最上面的兄弟说。 布拉克看着着火的机翼,哈哈大笑:“好兄弟们,今晚我们杀光这些怪兽,明晚,我们的同伴将把东京烧成废墟!” “求求你们!快点回去!”雷力大叫,看着大家的战斗机朝一片虚无开火,复又失去操作摔落大海:“快点回去,快点回去舰队!我们用超音速飞回去,一定可以摆脱任何敌人的!” 雷力拼命呼喊,被淹没在满腔热血的战斗意志里。 火焰球弹从上暴落,暴落,暴落。 鹰爪机炮从下逆射,逆射,逆射。 疯狂的恶龙被海宰,滚烫的龙血滂沱雨下,残破的火焰像烟火。 一架架飞机坠落,一条条飞龙坠落。 “上帝!我的名字,叫乔洛斯狄恩!这就向您报道啦!” “无论如何,今夜很高兴与各位一战!” “的确如此,很高兴共襄盛举,与各位一战!” “太遗憾了!我们到天堂再计算成绩,看哪个中队要穿女人的泳衣吧!” “天堂啊?从这里上去可以说是最捷径了!我先走一步!” “热烈光荣啊!我们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与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战。” 是啊,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与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战。 如果这个世界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后,还有人愿意在核子尘埃下记录历史。他们会在黑暗的史书里写下…… 曾经有群勇敢的飞行员,在面对来自地狱的怪物时,依旧毫无惧色,并肩作战,在谈笑风生中奉献他们的生命。 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相信,正义将获得最后的胜利。 那夜,星光逆射。 那夜人类的勇气! 远方的大海像一只擅长沉默的大怪,咀嚼着三大中队的战斗机。 残破的飞机碎片,带着笑容的尸体。 坐在甲板血咒里的白苦,一动也不动,维持着一手指天的骄傲姿态。 晚风一吹,他的衣服就像碳纸般脆裂开来。 渐渐地,白苦的身体化成细不可辨的粉末,随风化散开来。 “恭送长老!” 所有人跪下来,流下骄傲的泪水。 他们没有发现,一道愤怒的银光冲破头上的天空。 第1节 永远饱满生命力的东京街头上,“川流不息”这四个字突然蒸发。 有那么一刻,这个城市的人全都无声以对,数十万人呆呆站在街头,抬起头,看着难以置信的新闻画面。 在下一瞬间,所有人都拿起了手机,四周陷入一片讯息确认的狂潮里。 即使是上官无筵,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是何等巨大的疯狂。 “发生这么扯的事,看样子,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世界大战的第一个战场了。”上官吐了一口气,说:“还不快点带我去找你们家老大?” 贺倒是没有差别。 因为他的眼前,站了一个比第三次世界大战还要有魅力的传说。 “与其烦恼还没发生的事,不如想想怎么活过下一秒钟吧。”贺低首,冷冷说道:“比起可以在街头恣意妄为的我,绑手绑脚的你能随意战斗吗?” “神经病。”上官嗤之以鼻:“我可不是伪善的滥好人。” “很好。” ? 上官只是眨了个眼,贺的气息就完全消失了。 贺消失之前,顺手切断了时间。 上官嗅到一股冷冽的金属气味。 嗡…… 一柄精心打造的钢质飞刀来到鼻尖,上官的眼睛却兀自在茫茫人群里寻找射出飞刀的主人。直到飞刀刀尖几乎要碰到皮肤,上官才微微屈膝,侧过身子躲过。 擦。 “……”上官感觉到鼻尖上一阵刺痛,有点血腥的湿润感。 原以为能够游刃有余地躲开,却还是受了伤吗? “有两下子。”上官眯起眼睛。 后面巍巍峨峨晃动的黑影,然后砰地好大一声,四周路人响起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原来刚刚那柄飞刀贯入上官身后胖女人的脸上,直接冲破她的脑袋,捣出一阵稀里哗啦。 活生生看到这种恐怖的情景,能叫多大声,就有多大声。 贺的气息隐没在狂打手机讨论新闻的人群里,完全不见踪影。 “东京第一飞刀手,原来是个娘娘腔的暗算狂。很好。很好。” 上官喃喃自语,胸口不禁微热起来。 他素来有绝佳的观察力,与难以解释的第六感,对周遭一百多公尺内发生的种种细微动静,都了若指掌。此时感觉不到贺的气息,想必已退到更远的地方。 “在正常的战斗方式里,应该判定你逃走了。”上官摸着刺痛的鼻子,左顾右盼:“不过在飞刀对决里,这个距离,恰恰好。” ! 一道寒芒远远从对街左边,穿越无数尖叫的行人动作的缝隙。 时间仿佛是颗梗塞在坚固石柱之间的巨大圆球,动弹不得。 寒芒经过一名正在确认手机简讯的中年人眼前,在手机屏幕上留下了薄痕。 寒芒经过两个正在尖叫的上班族之中,削过一个人的左边眉毛,切开另一个人的粉红色耳环。 寒芒经过一个拿着冰激凌甜筒的高中女生,在她满怀期待伸出舌头的瞬间,飞刀从舌尖与冰霜间隙一线而过。 气球,发簪,雨伞,唇齿,文库本,眼镜,耳际,假睫毛…… 挟带着精密的计算与强烈的自信,在众人慌乱动作与尖叫声的掩护下,贺的夺命飞刀无声无息杀到! 唯一置身在毁坏的时间齿轮之外的,是上官锐利的瞳孔。 上官,在飞刀进入距离自己一百公尺内的时候,就感觉到它的存在。 “……”上官暗暗吸了一口气。 每个人使用武器的习惯不一样。这些习惯并非指武者的武功家数,而是武者在操作兵器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惯性、癖好、乃至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这些习惯透露出武者的潜意识,与外显的个性。 飞刀自不例外。 然而即使能赢,也几乎没有人能在实战中研究起对手是如何使用飞刀的——理由很显而易见:飞刀非常凶险,胜负一线已生死决。 在这个以枪械当作标准配备的现代社会里,已经越来越难遇到同样是使用飞刀的高手,漂亮的飞刀对决几不可见。好敌难求,上官留上了神,本想在飞刀最接近的时候侧过脸欣赏那刀从眼前掠过的轨迹,不料飞刀在迫近时忽然加快了末端速度,杀气暴涨。 “尾劲好!” 上官双指硬生生夹住刀尖,那刀身的强烈震动感隐约发出低沉的哭鸣。 几乎在同时,上官夹住飞刀的双指往后一挥,空气中爆出一声金响。 “好!” 上官看着又一柄同时驾到的飞刀,虚晃无力地在半空中荡着,伸手又接。 原来第三柄几乎突破了上官“第六感雷达”的飞刀,借着第二柄飞刀的掩护,完全消灭时间差,悄悄来到上官的后腰,若非上官在危急之际干脆用第二柄飞刀反手砍击,早就着了道儿。 上官这才看了清楚。 两柄刀身上,都刻着小小的“贺”字。 “在刀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这么小气的举动,显然很执着扬名立万。”上官莞尔。但连续来上这么两下,指骨有点微痛。 两百公尺?三百公尺?还是更远更远? 很厉害的准头,很可怕的劲道,居然可以在那么远的地方飙来这么一刀。 “比起准头,你拔腿就跑的脚力更了不起。”上官对着飞刀来势的方向,淡淡说道:“也很聪明……只是跟我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就发现跟我短兵相接,真拳实脚干上,绝对没有胜算。” 上官忍不住兴奋起来。 没有倒数计时的炸药,没有等待解救的同伴,没有命在旦夕的女孩。 有的,只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如果这样都无法享受其中,如何能当死神之名? “就按照你擅长的方式,彼此狩猎吧。” 上官无筵眯起眼,消失在人潮里。 第2节 人来人往的地下铁,JR山手线。 上野站,即使已过了下班人潮的尖峰期,车站里的人还是很多。 与其说按奈不住杀意,实际上,贺难掩兴奋之情。 这一追一遁之间,贺已经朝上官射出十三柄飞刀,两人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三百公尺,而每一柄飞刀都像长了眼睛,穿越东京大街拥挤的人群,来到上官的眼前。 而上官…… 果然不愧是拥有“最强”称号的男人,除了贺在最近距离射出的第一柄,其余每一柄飞刀都被他给轻松写意地接住。 飞刀凶险至极,可以躲,又为什么要冒险接住? 应该说是惊世骇俗呢? 还是,那个男人正在炫耀他的强悍? “但这份过溢的骄傲,将会害死你。”贺冷笑,心中颇不是滋味。 如果贺一心想逃,上官绝对没有办法追到。 贺刻意让上官紧跟着自己,那些飞刀就是最好的证据。 说起来难以置信,贺布局这个对决已经很久很久了。 木匠佩服铁匠,厨师佩服赛车手,篮球国手佩服足球明星,小说家佩服漫画家;却很难听到木匠佩服木匠,厨师称赞厨师,篮球国手说他崇拜队上的另一名好手,而小说家说他最景仰的人是另一个小说家。 追根究底,人与人之间,很容易因为对方的强项与自己的强项相重叠,产生了比较之心。 一旦自己最得意之处被比了下去,自尊心上的伤口将痛得无以复加……然而可笑的是,当最骄傲的长处遭到了挫折,人们反而很容易露出微笑,淡淡一句:“受伤?不会啦,我觉得还好。”更甚者,甚至会微笑说:“他真的比较厉害,我只是玩票性质而已。”去掩饰那股挫败的懊丧。 这股强加上去的笑容,辩解着自己的毫不在意,却欺骗不了心中的“不是滋味”。 ……上官号称“最强”也就罢了,但上官还有“亚洲第一飞刀”之名,这个名号深深伤害了贺的自尊心。 自己成名在上官之前,也比上官更早使用飞刀,就是论岁数,贺成为吸血鬼更早于上官,为什么大家在谈论上官时会说:“上官飞刀,例不虚发。”但是在称颂自己时,却只是:“贺的飞刀挺厉害的!”明明两人就没有交手过,为什么大家对上官的评价,总是凌驾在自己之上? 常常东京十一豺里出现斗嘴,贺常常被丢下一句:“对自己的飞刀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不去打倒那个叫上官的男人?” 每次听到这种讽刺,贺都不予回应。等到孤身一人时,便要大开杀戒泄恨。 是的,贺痛恨上官的存在。 那是一种无怨无仇,却只要一想到,就怒火攻心的嫉妒。 贺在日本等待上官,已经等了太久时间。 为了这一天,贺已经准备多时。 过去三十年的每一天,贺都在东京各处想象与上官的激战,在脑海中模拟上官的飞刀,模拟自己的反应,慢慢寻找最有利于自己、最不利于上官的对决环境。 等到上官来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擂台,兼之被诱惑只用“飞刀”这一项武器,而不是用上难以估计的“最强”。那么,传说将被终结。 这个擂台,一定不能是上官熟悉的。 这个擂台,最好是连最强的好手都难以在第一时间掌握的仙境。 这个擂台,就在这里。 “各位旅客注意,列车即将进站,请不要靠近月台一面发生危险。” 怀中的飞刀,还剩下七柄。 借着人群的掩护,贺迅速、但从容不迫来到月租式置物柜,拿出钥匙打开编号D24的柜子,里面是早已装填好一百枚新式飞刀的腰带,跟一罐尚未开封的爱维养矿泉水。 关上置物柜,贺一边走,一边冷静地将腰带挂在身上,转眼间便将矿泉水喝掉半瓶。经过第一个垃圾桶,还没喝完的矿泉水就给扔掉。 整个东京,不管是山手线、银座线、日比谷线、千代田线,有乐町线、浅草线还是新宿线等等,整个东京地下铁的每一站的置物柜区,都有一个被长期租用的D24号柜。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别小看了贺的新式飞刀。 每一柄新式飞刀都是用最先进的强化钢打造,比寻常飞刀还要轻量化百分之六十五,但强度却增加百分之五十。在设计上,重量集中在刀刃最前端与最末端,在速度上能飙升一倍,更别提末端加速的错觉效果…… 如果上官熟悉了前面那十三柄飞刀的速度,那么…… 列车进站,车门打开。 贺踏进电车,转身,看着在远处同样看着自己的上官。 “接下来,你将见识到地狱。” 第3节 城市的上空,吹着让人焦躁难耐的强风。 夙——垮! 灰屑滚滚,一面墙就这样粉碎开来。 大凤爪的右手还未从滚滚灰烟中抽出,迎接他的,是从右后方来袭的快腿。 “喝啊!”赛门猫连续踢出六脚,全都朝着大凤爪的下盘攻击。 蹬!蹬!蹬!蹬!蹬!蹬! 大凤爪漠然承受着足以扫倒猛虎的踢击,旋腕抓向赛门猫的脖子。 就在一分钟前,赛门猫才见识过大凤爪稀松平常将手穿进大厦的混凝土里,直接将钢筋撕扯出来的夸张“爪力”。这下又来一抓,赛门猫赶紧狼狈一闪。 “逃?”大凤爪欺身。 变幻莫测的手爪象一条灵活的鞭子,猛地抽打在赛门猫的肩膀上。 赛门猫沉住身体,在极短的距离下一拳击出:“寸击!” 在缺乏猛力挥拳的空间中,截拳道的精髓在这一拳里淋漓尽致展现。 大凤爪的下腹部重重挨了这一拳,就像一枚铅球从二十公尺外直接锤中内脏,几乎可以听见内脏痛苦的揪唧声。 趁着这拳,赛门猫用打滚的姿势逃开了大凤爪的抓击。 “……”单膝跪地,赛门猫左手按着右肩。 刚刚被这么一拧,差点连整条胳膊都给扯了下来。 完全透进了骨头里,麻到眼角都渗出泪了。 ——真的是,痛到想不顾脸面地大叫。 “再迟半秒,你就得找只新手接上了。”大凤爪吐出一口浊气,缓解内脏的痛苦,说道:“就算名剑遇到我这双手,照样拧成废铁。” “嘿。”赛门猫痛到回不了嘴。 爪力,是一种极难练成的硬功夫。 强大的爪力,是腕力与指力的综合。 腕力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上天给你多少,你就只能用多少,很难后天锻炼。 相反的,却几乎没有人天生就拥有强大指力的例子,顶多是指骨特别细长而已——只有不断发疯地苦行训练,用超过肉体极限的虐待,才能一点一滴熬煮出可贵的指力。 首先,你得将高速行驶的车胎硬生生抓停,将时速三百公里瞬间暂停成零。练到成功那天,你的指甲早就碎过几百几千次,从指缝里渗出的鲜血将渐渐垫厚你的指皮,坚硬你的指甲,让你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 再来,由动至静,你得练习将深深埋在水泥里的钢钉,一颗一颗拔起来。就算你在睡梦里,也得躺在钻满上百钢钉的磨石子地板上。醒来时,那些钢钉都不该在原来的位置里。 经年累月,等到你能够将牢牢锁在钢筋水泥中间的巨大螺丝帽,在一口气间猛拔出来后,便能由静至动,挑战用手指停住直升机螺旋桨的画面。 当然了,要能练到可以随意抓住直升机螺旋桨的程度,就得将双手交给J老头才行。长期用神秘蓝水浇灌在伤痕累累的手指上,让蓝水侵入碎裂的骨头与断裂的神经——等到你的手绽放出异样的神采,打保龄球时根本不必钻洞,直接将手指插进平滑的球身就可以了。 这就是爪力。 拧! 大楼的中央空调箱爆开,电花四溅。 “我最喜欢捏碎你这种自以为强、又且以为有型的垃圾!” 大凤爪又一掌撩下,纯钢打造的变电箱立刻被五指贯破! “起来!”大凤爪冷笑,反爪向上一撕。 五条血痕在赛门猫胸前破开。 若对手将爪换成拳头,同样是毁掉钢筋水泥的力量,赛门猫也不会这么棘手。毕竟拳头直来直往,接触是一个拳面,只要一股气硬挺住就没事。但爪力就不一样了。 爪力从五根手指、五个方向贯入敌人的身体,是五个破坏点,极难防御。在同样力道的发动下,你或许能用身体最坚硬的部分——肩膀,硬挨下重量级拳王的全力一拳;但在面对爪力高手时,却会被活活抓下半个肩膀。 也许自己挑上的对手,竟是十一豺里排名最强的一个? “喂,十一豺里还有比你强的吗?”赛门猫问,慢慢找回肩膀正常的感觉。 “你没资格知道答案。” 仿佛连无形的风都能抓碎,大凤爪的指力再度贯穿了赛门猫身后的大水塔。 不费吹灰之力撕掉钢片的模样,就像小孩子撕掉一张纸那么轻松写意。 “……”赛门猫跳开,背脊全是冷汗。 身后的水塔爆开,近吨的水狂泻而出。 就在赛门猫往上跳开的时候,削瘦的大凤爪竟踩上巨大的水瀑,借力一蹴,后来居上,鬼魅般来到赛门猫的后上方。 又是一爪! “喝啊!”尚在半空中的赛门猫没有大意,一弯身,瞄准大凤爪的手腕一踢。 碰! 命中。 大凤爪却没有放弃这一抓,一手被踢开的同时,另一手斜抓住赛门猫的脚踝,眼看就要扯碎他的跟骨。 赛门猫大吃一惊,无暇多想,弓起身子、抬起另一脚击向大凤爪的脸。 “混蛋!”大凤爪反射性一甩,将赛门猫狠狠摔向远方。 咚!尘土飞扬。 赛门猫没有浪费时间在哀嚎打滚上,撑着快要散掉的骨头翻身而起,双手摆出防御姿态,脚步轻轻跃动,抖落身上的灰屑。 ——截拳道的标准姿态。 大凤爪像是乘着风,削瘦的身体轻飘飘落下,优雅如一只漂亮的孔雀。 不忙决胜负,大凤爪只是整理衣服褶皱,亲吻辛苦锻炼的手指。 “如果你刚刚直接抓碎我的脚,胜负早分了。”赛门猫快速吸气吐气,在微妙的律动感中,快速回复体力“看来你很在意你的脸嘛,娘男。” 可恶,刚刚被抓住的右脚,好像受伤了。 “是又怎样。”大凤爪自恋地拨拨头发,好像附近有狗仔在偷拍似的。 “我绝对不会输给你这种娘男。”赛门猫很赌烂。 非常非常的赌烂。 第4节 震耳欲聋。 横冈大字形躺在地上,看着剧烈晃动的天花板。 第七次。 第七次了,横冈用这个屈辱的视角看着世界,天花板上飘着自己发烫的体气。 但与以往不同,横冈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屈辱感。 从第三次连人带墙狠狠摔倒后,“想办法好好站着”这七个字,就变成横冈眼前的唯一课题,而非讲张熙熙给撂倒。 ——那显然不可能。 “在太极的世界里,胖子,你也许推倒一栋楼,但你绝对推不到两个自己。”张熙熙双手叉腰,轻喘笑道:“这么简单的算术,你应该懂得吧?” “两个自己?”看着还在晃动的天花板横冈若有所思。 “太极至境,柔能克刚。”张熙熙忍不住看着玻璃反射的自己,调整了发型。 话说回来,“柔能克刚”这四个字,实在太简化了武当太极的实战哲理。 以暴凌弱,是武学真理。至于两刚相撞,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但柔能克刚之为武学巅峰的妙招,其妙,并非在以小搏大,而在于其力不绝——已顺人背,引进落空,不顶不抗,舍己从人,屈伸开合听自由。 而柔能克刚的基础,绝不是使柔者功力须胜过使刚者而已。 要能灵活运用内力、步伐、体势、手劲,达到无论如何都能溃败对方重心的境界——使柔者的功力至少得在使刚者两倍以上,否则至刚便能反过来践踏至柔。纵使是绵绵潺水,也能以山崩之力让其荡然无存。 达到天下第一刚猛无俦者,纵使至愚,苦勤不辍,无路如何能抵者,有。但想一窥以柔克刚的世界,若无灵犀天才,就算埋首十年亦难有寸进。 “就算不小心睡着了,也该醒了。” 张熙熙将手中的化妆品新季型录放回桌上,说:“再来过?” “也好。”横冈慢慢翻过身子,重新汇聚气力。 好不容易看似结束的战局,气氛又不同了。 拳一触地,横冈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就算只是站在他面前,也会给吹倒。 下一秒,横冈几乎用“一头撞上”的姿势,朝张熙熙冲来! 张熙熙在强大的风压中偏过身子,一脚踩在墙上,一脚凌空毫无借劲之处,姿势好像在跳舞。 “撞!”横冈暴吼。 只见张熙熙左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住横冈隆起的肩膀,右手若有似无地贴在横冈的熊背,左右两手将粘稠的内力朝肥肉里埋藏的厚实肌肉里送。 横冈如钢柱般的双脚,竟像踩了空,踏在云端上的感觉。 来了! 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睁大眼睛,用他锐利的动态视觉分解张熙熙的动作,只感到一股能量在两者的对决间漩涡开来。 没人清楚是怎么回事,横冈就像一个重心不稳的笨大胖子,居然往冲过的方向倒摔回去! 这一摔,可不只是倒栽葱而已,横冈至少用了十五个狼狈的姿势,在地上狠狠撞击!撞击!撞击!撞击!撞击!撞击!撞击! 撞击!撞击!撞击!撞击!撞击!撞击!撞击! 几乎要字体化的巨大撞击声中,鲜血与断牙在走廊上喷溅,一团肥肉随时都会被这股翻滚力给撕烂似的。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那肥肉正好倒在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的脚边。 第八次。 “嘻嘻,这个陀螺坏掉了。”张熙熙轻笑。 ……话虽如此,这个大胖子的力量还是比火车的冲力还吓人,要不是以前常跟怪力王打着玩,还真难以应付这个在全身肥油底下塞满橡胶般肌肉的大力士。 当然了,比起怪力王,躺在地上的只是个严重过胖的肥仔。 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看着张熙熙,不自觉地,握起了挂满倒刺的拳头。 ……从刚刚到现在,张熙熙竟然一点汗都没有流。 “胖子,站起来,我们一起上。” 第5节 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慢慢拱起身子,光滑的背脊赫然突出两道鲨鳍。 张熙熙失笑:“一起上?对付一个若不禁风的女人,你们竟然要一起上?” “这种话对我们没有用的。” 感应到张熙熙深不可测的浑厚内力,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裂开大嘴,露出银光闪闪的尖牙:“我们见过真正厉害的女人。你也很强,或许我们加起来还不是你的对手,但一加一,胜算大多了。” 野兽的气焰。 张熙熙打量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这头可怕的嗜血陆行鲨。 根据赛门猫给的资料,这个基因改造的怪物强悍的肉体里藏着深海大虎鲨的基因,嗅觉可以侦测到四百公尺外的血腥气味;从耳后一直开到腹肌里旁的侧线,可以感觉到水流的细微变化;耳后的巨大腮裂,可以在水利进行氧气交换,而人类一直无法完全探知作用的罗兰氏囊,则安装在他的脑袋下方,透过它可以感应到周遭生物扰流时所产生的地球磁场变化。 简单说,虎鲨该有的,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一样也不少。 虽然水里才是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称霸的天下,但是在陆地上,籍用虎鲨的超级基因,所有原先应用在水里的器官,也被强化成适合地面上战斗的模式——鼻子如小型雷达般锁定特殊敌人的气味,比忍者的跟踪术还灵。侧线可以捕捉敌人招式产生的微妙气流,瞬间躲过,可疑的攻击;突变的腮裂可以让虎鲨合成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巨量的换气,无间断连续攻击的狠劲任谁也招架不了;而神秘的罗兰氏囊,则可以侦测到敌人微妙的能量变化……所谓的能量,当然也包括了内力。 对张熙熙来说,以上种种接近怪力乱神的恶搞基因,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对于这么一个畸形怪物战斗,实在不是张熙熙想尝试的菜。 万一被这么丑的东西给割伤了,难保不感染破伤风。 受伤,一向是张熙熙最深恶痛绝的。 有人说,张熙熙跟她老大上官之间最大的强弱差异,就是上官对身负重伤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而张熙熙则是强烈反对。 张熙熙看这兀自喘息的横冈,又看看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下子,大概要出点汗了吧。 “死一边去,你这个只知道战斗,没半分尊严的怪物。” 躺在地上,横冈双脚高高晃起,一甩,一百八十度将世界翻回来。 这个姿势只支持了一秒,立刻因为头晕目眩又半摔在地。横冈奋力挣扎,从半毁的大理石地板上踉跄撑起身子,摇摇头,伸手将歪掉的紫色鼻子扯回原位。 于青的鼻孔延下一丝粘稠的黑血,直垂到地板上。 力士的骄傲,凌驾在吸血鬼的任务之上。 “……”也没生气,后退了一步,只是感到不解。 他的基因里因为混合虎鲨的基因,一切讲究实事求是与攻击,战胜时绝不饶恕敌人。打斗时绝不讲究伦理道德,如果发现打不过也绝不恋战。所以,tS-1409-beta特别不能理解人类或吸血鬼对“杀死对方之外”的特殊想法。 横冈拍拍自己的脸,吐出一颗带血的断牙。 抬起脚,扎了一个固若磐石的马步。 “我每天都要吃十个人。” 横冈瞪着三个一下子重叠,一下分开的张熙熙。 “喔。” “不管好人,坏人,男人,女人,我每天就是要吃足十个人。” 横冈再度拍拍脸,那掌力拍的双颊红肿起来,也拍出了鲜亮的鼻血。 “我算术不好,但大概也吃了几十万人了吧。总之,那些人不能白白死掉,我的战斗力,肩负着他们的灵魂。”横冈散发出与他伤势相承的斗气,信誓旦旦说到:“他们的牺牲茁壮了我的强悍,为了他们,我绝对不会认输。” 张熙熙听了哈哈大笑,笑的可欢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连这种理由都可以拿来战斗,胖子,你胖到脑神经都萎缩了!”张熙熙拍拍手,几乎要笑出眼泪了。 横冈有点恼火,这可是他刚刚躺在地上,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热血的句子,没想到一说出口,就遭到无情的嘲笑。 “笑什么!”横冈怒吼,慢慢走向前,巨大如猩猩的双手拍着空气:“我不撞你了,我用张手掌拍死你。女人,你要有脑浆从鼻孔喷出来的觉悟。” 横冈慢慢,慢慢,慢慢走到张熙熙面前,只有两步的距离。 这是一个滑稽的场面,一个将走廊塞住的巨人,一个身材曼妙的轻熟女。 张熙熙还是捧着肚子小哥不停,什么架势都没摆好。 自找的。 “力拔山河——百张手!!!!”横冈暴斥,气势如虹。 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瞪大了眼睛。 百张手? 大概只有一个……还是两张手吧? 横冈两眼翻白,温顺地双膝跪下,温顺地趴在地上,温顺地熟睡。 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张熙熙抬起脚,慢慢踩上横冈如同巨大果冻般软软身躯,像是在登一座土质会滑动的小山。 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看着张熙熙踩在他同伴的身上,同样很奇妙地,也没有一丝一毫屈辱的感觉。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张熙熙做什么让横冈倒下,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该死的全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只是装置在脑干下方的罗兰氏体证明感应到,在横冈使出百张手的瞬间,有一股难以想象、几乎可以用“浩瀚”形容的内力能量,一瞬而逝。 “还要打嘛?” 张熙熙弯下腰,双手插在臀上,全身都是空隙。 “不打了。”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斩钉截铁。 “大老远赶过来,不打?交代的过去吗?”张熙熙眨眨眼。 “不打了,打不过。”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据实以告:“我可以将这个胖子抬走,也算马马虎虎。” 张熙熙将颈上的一滴汗,唯一的一滴汗揩下,轻轻一弹,弹到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的鼻尖。 “嘻嘻,那就好。”张熙熙嘉许地说,看了看手表。 少了一个敌人。多了很多时间。 那么应该可以再逛逛百货公司的其他楼层了吧? 第6节 苦练以攻击为主的“截拳道”,赛门猫这下吃足了苦头。 交手了一百八十招里,竟有一百五十几招是以守代攻。 就算是攻,也全是锁定大凤爪下盘的踢击……因为如果让拳脚走上路,被大凤爪的怪爪给逮到,那就呜呼哀哉。这种大打折扣的攻击模式,让截拳道最强的“寸击”等同被强制封印。 尽管右脚踝受了伤,但奢望总是能在完美状态下进行战斗,肯定是太幼稚。踩着受伤的右脚,赛门猫还是不停的跃动,跃动,跃动,保持极佳的律动感,状态慢慢催到顶尖。 然而赛门猫实在无法不去想,自己竟然会在全力以赴下打输一个娘男。 鲜血四溅。 赛门猫的脸上多出四条血痕,指力所至,颊骨上的酸劲让他的鼻腔涌出酸水。 大凤爪吸吮着指尖上的鲜血,好像小孩子贪婪地舔着蛋糕上的樱桃糖浆。 “恶心!”赛门猫努极,猛力挥出一拳。 “这样是打不到我的。”大凤爪随意避开,这简直比慢动作还慢。 又拨了一下头发,有点遗憾现在的帅样没别人看到。 “是吗?”赛门猫又是虎虎生风的一拳。 “凭着这点蛮力,就想大闹东京?”大凤爪毫不回避,轻轻松松伸掌就抓。 像赛门猫那种以腰、腿、胯、肩节相推顺势涌出的“长劲”作为发力的拳头,大凤爪根本不怕。拳行的轨迹太长,看得太清楚,大凤爪可以直接硬碰硬,抓碎这样的拳头,就算不小心被打到,也是由身体最坚硬的骨骼去承受,说真格的,那点感觉实在说不上是痛。 但讲究“入里透内”,在极短距离内将震荡力发挥到极致的“短劲”,百分百都是在近身战挨到——那可是会连胃酸都一起给打吐出来的绞劲。刚刚大凤爪被捶了个这么一拳,到现在下腹部还隐隐发痛。 但无所谓了,去死吧,不会再让你有这种机会了。 大凤爪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 尽管只是这种等级的对手。 感觉起来,这个自以为有型男的家伙,成为吸血鬼应该不满二十年,但是从他先前钻进自己内脏的那一拳来看,这个小子的潜力应该无可限量。 必须,趁现在就毁了他!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空气中爆出一连串怪异的裂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还未施展我的全力。”大凤爪冷淡地说,双手手腕轻轻弯折,自由柔软着千锤百炼的指节,道:“按下来的一分钟,你会被拆成碎片而死。” 这不是恐吓。 这是死亡宣言。 “如果是这样的话……”赛门猫持续跃动,脚步不断错开与大凤爪之间的距离,说:“没办法,我也只好拿出没完成的招式。” “真有这种招式,刚刚为什么不拿出来?”大凤爪冷笑,拨了一下随风飘逸的头发。游刃有余的样子绝对最帅——绝对。 大凤爪双手手指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发蓝,青色的血管膨胀,快速颤动。 好久没有把指力催化到最强了,杀了这家伙后,大概连鸡蛋都拿不稳了吧。 而赛门猫的跃动突然加速,好像瞬间提升了三个档次的频率,与强度。 不,那已经不是跃动了——还要更快! 那不断上下晃动的模样,就像一个失去声音的闹钟原地震动的感觉。 “这种程度的把戏,是打不赢我的。”大凤爪不以为意,握紧拳头,松开。 不对。 赛门猫的跃动速度不大对劲。 震动 跃动 震动 摆动 跳动 震动 震动 震动 跳动 震动 跃动 震动 震动 晃动 左右移动 左右震动 前后前后前后 闪 震动 震动 震动 闪动 震动 震动 大凤爪看傻了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攻击起。 不是残像。 至少,不是优香在使出“忍术樱杀”时所用的那种残像。 那些不停晃动震动跃动移动的赛门猫,并非出现一大堆虚虚实实的残影,而是一种无法掌握的……位置确定感?应该是这么形容的吗? 位置确定感? 大凤爪眼睛牢牢盯着不停震动的赛门猫,竟有种恍神的迷离,明明敌人就在那里,却又感到不可捉摸,好像敌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的“观念”突然支离破碎了。 “看过精武门吗?”不断错乱位置的赛门猫说。 “那是什么?”大凤爪的额头上沁出一滴冷汗。 一瞬间,大凤爪完全迷茫了,到底…… “真可惜,今天没有匾额要你吃下去!” 突然大凤爪完全清醒了,一枚铅球直接摔在他的五脏六腑上。 摔得大凤爪弯下了骄傲的身躯,嘴巴张的老大。 赛门猫寸击得售,拳眼上仿佛还冒着白气。 这是老祖宗李小龙在梦想中完成的超境界。 “截拳真义——迷踪拳。” 第7节 这里是现实世界。 敢在亚洲第一大城市动手,就不能奢望没有人看见。 这条街上数百名公寓住户,全都冒险打开了窗户,往下窃看这场难以置信的超现实战斗。像是畏惧打扰战斗的节奏,更像是畏惧战斗因受到打扰而提前结束,这些住户在窗户后的议论纷纷全都压低了声音。 一道森然白光在四周建筑物上弹来弹去,不断加速它的速度,与修正攻击角度。 而一个穿着绿色唐装的男子,镇定地招架那到阴魂不散的白光,虽然他也很会跑很会跳,但终究还是快不过那道死咬不放的白光。 喀! “唉呦,怎么你的血有点臭啊?”空气中响起讪笑声,并刮起一阵血雾。 “臭三八!”男子破口大骂,一掌劈出,却只劈中了白光弹走的影子。 乍看之下,那道森然白光之快,简直是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朝该男子扑击。而那男子的动作虽然利落,却远远没有那道白光迅猛,每一次白光接近男子,就会在男子的身上留下皮开肉绽的可怕伤口。 但说也奇怪,那道白光始终没有办法将那男子一鼓作气挤到。 “再来啊!”那中年男子,自然是螳螂拳的超级高手,唐郎。 “唉呦,哪有这样催人家的!”东京十一豺里最不爱穿衣服的,冬子。 不知何时,在上头公寓开窗围观的群众难不住沉默,终于鼓噪起来。 “喂,不可能吧?”“那个女人跳起来……比我的眼睛转的速度都快?” “哥,这是在拍电影吗?”“我怎么知道?嘘。” “你有听到那一脚提到灯柱,发出的声音吗?”“那脚踢的我背都冷了。” “太夸张了,就算是特技演员,能够做到那个样子吗?”“一定会出人命的。” “我说,他们应该是嗑了药吧?”“有那种药吗?”“没有吗?” 离奇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想到要打电话去报警,反而难掩兴奋之情,拿起家庭摄影机与数位相机,从窗缝中记录他们此生看过最扯的一场街头格斗。 也只有这些人,能够忽视世界大战开打在即,忘情的欣赏这些画面。 此时唐郎提气跳到刚刚被自己打弯的路灯上,凝力不动。 蓄劲,蓄势,蓄神,那姿态就像一只被凝困在琥珀树脂里的螳螂。 白光高速跃空,冲向唐郎脊背。 “够了。”唐郎一反掌,拍倒。 白光轰然撞上停在路边的车,碎了挡风玻璃,整个人乱七八糟塞了进去。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警报器嗡嗡乱响,这场公开打架多了难听的配音。 “喂,那是我的车,你们两个谁赔啊!”一个中年大叔扯开窗子大叫。 唐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十元新台币铜板,随手扔向那窗子,啪嗒一声粘在中年大叔的额头上。这个动作引起了满大街的大笑与掌声。 兀自躺在碎玻璃里披头散发,冬子笑嘻嘻舔着嘴角的鲜血,似乎还不想动。 “你的攻击很快又猛,几乎不可能完全防御。”唐郎蹲在弯曲的路灯上,食指指着两腿开开,大剌剌用阴部对着他的冬子,骂道:“但听好,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的攻击实在是太单调了,就跟你令我倒胃口的裸体一样,再来几次我都可以把你巴走。” 冬子的胸部,出现了于青掌痕。 “唉呦,别猴急,玩弄食物只是我的前戏。”冬子笑嘻嘻,摸着胸口掌痕。 刚刚那一钧掌,撞得冬子都快吐了。 起初还不以为意,但渐渐,那一掌残劲竟然在胸口沉淀起来,好像在心口塞了一块无法消解的大铁锚,将冬子的身子越拉越沉重,越拉,越往海底去。 如果换成别的东西,那一钧掌也足以将整个坦克车掀了两圈了吧? “起来!”唐郎握握滚烫通红的手掌。 “唉呦,就快起来了。” 但冬子说归说,还是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两腿挂在碎开的挡风玻璃上,两手抓揉着激突的大胸部,旁若无人地自爽——如果有人不了什么叫没气质,现在画面就是了。 此时战斗陷入僵局,满街的观众都面红耳赤,等着唐郎怎么继续下去。 要唐郎自己跳下去狂扁这女人,好像也不是很对……要揍哪里啊? 但如果就这样耗下去,这又算什么对决?根本就是白白丢人现眼。 “女人,还打不打?” “唉呦,当然是打!” “要大就快!” “唉呦,刚刚那一下子好痛,一时之间翻不上身了呀。” “臭三八!” 唐郎气得大拍脚底下的灯柱,灯柱剧烈震动:“好不容易挑了东京十一豺,其他人现在应该打的很热血,很激昂吧?说不定连张熙熙都可能挂了彩?为什么我偏偏遇到的是这种贱女人!” 唐郎的怒气似乎不是针对冬子,而是抱怨自己的手气太差。 这个女人不是东京十一豺实力最烂的,就是脑袋最差的,不过就是一只发骚的烂吸血鬼,就算打赢了也没有什么好说嘴。 此时,唐郎听见尖锐的手机铃声。 打开窗户的大家全都用眼神彼此质疑手机声的来源,你看我,我看你,但看来看去,就是没有人接电话,让讨厌的铃声消失。 之间冬子两腿开开,笑嘻嘻从粘稠的阴部拿出手机,还没等冬子要说什么,唐郎霍然站起。 “不打了!”唐郎发狂。 在两条街的目瞪口呆中,飞檐走壁闪人走了。 第8节 碰! “这里是肝脏。” 赛门猫的拳头冲过爪与爪的缝隙,刺进大凤爪的右乳下方四公分处,也就是第五肋骨到第六肋骨之间的位置。拳劲在寸许间的推进。将爆发性的内力全钻进大凤爪的肝脏。 “呜!” 大凤爪眼前一白,足以削断三条钢筋的力量攻下他身体最脆弱的部份。 看着地板干呕,嘴里全是酸烫的气味。 大凤爪歪斜着身体,发狠朝“大概在那里”的赛门猫一抓。 只抓到一点衣服的触感。 “还是肝脏。” 赛门猫背脊飙着冷汗,在交错的瞬间一拳又中。 “竟然——!!” 又中,大凤爪的双脚离地,却也没有办法顺势卸掉些许拳劲。 那股痛楚,精确重复在上一拳的落处,痛上加痛! 传承自咏春拳的截拳道,强调是协调,放松,自然,越是放松越能达到强大的瞬间爆发力。而截拳道的寸劲以全身体重为基础,分为木形、火形与水形。木形的固定力大,将力渗透到敌人体内的时间最长;火形像是用弹射的方式发动,原理如同鞭子,是用惯性与肌肉的反弹力发动;而水形,则是最完整的寸劲的表现——完全放松,百分百瞬间渗透进敌人的五脏六腑。 而寸击最优异之处,就是在一击得手后能以最快速的时间恢复平衡,即使打落空了,打偏了也没有影响,迅速重建了攻击姿势。 “混帐!不要躲躲闪闪!”大凤爪掌心朝天,一踏步,往上钧抓。 这一次连衣服都没有沾到,反而露出身体的大破绽。 “还是肝脏。” 碰!! 大凤爪的右胸下方隐隐出现一个拳印,冒出激动的白烟。 赛门猫一挨近便揍,一揍离手。 大凤爪的表情狰狞扭曲,身体更加歪斜。 “肝脏!” “肝脏!” “肝脏!” “肝脏!” 肝脏是人体最大,也是功能最复杂的器官,一旦遭到外力攻击,将迅速削弱持续力与感知力,降低动作的反应。职业拳击手在近身互殴时,锁定肝脏密集攻击,有时甚至会出现对手死亡的终局。 “呜!”大凤爪往前一抓,但是完全捞错方向。 “还是肝脏!”赛门猫一拳弹出击中腹部。 拳劲闪电往上渗透,一路经过胆囊,最后照样在肝脏处爆炸。 “……”大凤爪吐出胆汁,身体缩了起来,像醉酒一样撞上大楼水塔。 赛门猫没有积极抢攻,依旧保持奇妙的不规则律动感,烧热他的拳头。 迷踪拳不是魔术,也不是咒术,没有办法制造虚实不定的残影,而是一种籍由在周围半公尺到一公尺之间高速移动晃动身躯,藉着“共律感”去控制敌人的心跳,产生类似催眠效果的一种实战身法。 要维持这样的身法需要非常强的肌肉耐力,只要一分钟,肌肉束就会严重裂损。上次赛门猫试着用迷踪拳跟唐郎过招,隔天醒来几乎无法动弹。 “你绝对没办法支持太久!被我逮到你就完蛋了!”大凤爪怒吼,露出尖锐的犬齿,发出蓝光的双手朝四面八方一阵狂抓,空气中暴起一长串高速的裂破声。 既然视觉已被迷惑,干脆用无差别的疯狂攻击取代防守。 “在撕掉你之前,我一定会咬破你的喉咙!让你尝尝第二次被咬的滋味!”大凤爪咆哮,又抓,又抓,又抓。 “肝脏!” “肝脏!” “肝脏!” 连续交错了三击,从前面,侧面,后侧面袭击肝脏,揍的大凤爪五官变形。 “活了几百年,难道没拨一点时间看漫画吗?这个时候应该静下来了,用什么心眼来着吧?”赛门猫的声音也忽远忽近,突然:“对了……” 碰! 歪斜着身体,大凤爪将眼睛瞪到极限,嘴角溅出苦腥味十足的胆汁。 “还是肝脏。”赛门猫的拳头冒着烟。 第9节 这一击超过以前所有的肝脏攻击,强大的冲劲将大凤爪往地上摔去。 身经百战的大凤爪倒地前,顺手在水泥地上抓了一把,朝后面扔了过去,破碎的水泥粒跟岩弹没有两样,吓阻了赛门猫的追击。 大凤爪不是愚武之辈,外表狼狈,但他的心却逐渐冷静。 那种近距离的突刺,根本没办法掌握。 但不管用什么技巧制造出距离错位感,攻击的时候总会有瞬间定格住的实体——这样想准没有错!混帐!一定可以在那一瞬间逮到他。 既然他一直锁定肝脏攻击,那么下一记就在右胸前抓住他吧。 一抓住,就直接拧断他的手! 挺着快要爆破的内脏立刻站了起来,大凤爪有了觉悟。 不同于外力打击,所有的寸劲攻击都会积累,积累在内脏的深处。积累到即使强如吸血鬼的体质,也得好好疗伤好几天。如果再挨上个几拳。不管是谁都会被打昏。 注意力集中,集中…… 赛门猫的迷踪拳步伐越来越快,那种扰人心魄的眩晕感越来越重。 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在下一击。 赛门猫的气息忽然挨近。 大凤爪双手预备,血筋暴现。 “下巴。” ……下巴? 原本护住肝脏部位大凤爪一个迟疑,身体有些僵硬。 这一迟疑,让一枚重达七十八公斤的链球狠狠摔在他赤裸裸的肝脏上。 “白痴。” 赛门猫的眼睛,顺着停在腹部下方的左拳,看着斜斜飞出去的大凤爪。 拳上,还冒着余震的强气。 眼前有点模糊,赛门猫的小腿像是灌了铅。 碰!! 大凤爪撞上墙,寸劲从他的背脊钻出,将身后的墙崩裂泰半。 “……”大凤爪靠坐在裂开的墙上,只差一点就会顺势翻下楼去。 他的胸下侧冒着焦烟,痛苦到没半分气力哀号。 不再有见鬼的“位置不确定感”披头散发的大凤爪总算看清楚了赛门猫。 而赛门猫竟不需要自己动手,就屈膝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够了,我到极限了。”赛门猫气喘吁吁。 要不是刚刚被抓过一次脚,裂伤了脚踝,应该还能持续一分钟以上的迷踪拳吧?算了,这表示我还需要刻苦锻炼。 至于这个娘男……虽然暂时死不了,但大概要去动个肝脏移植手术了吧。 只见大凤爪站了起来。这一动,身后碎裂的墙石掉了大半下去。 “很痛。”大凤爪一手擦去嘴角的胆汁,一手按着快要裂开的胸侧。 ……没有手,去拨他该死的飘逸的头发。 赛门猫瞪着这一幕。 难道刚刚那几下肝脏攻击,全都没有效果吗? “怪物……”赛门猫按摩着小腿,试着把僵硬的肌肉拉扯开来。 这下死定了,再打下去,只有丢人现眼的份。 “告诉你,从来没有人敢……呕!”大凤爪目露凶光。 说到一半,大凤爪脸色一变,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大堆绿色的胆汁。 “好臭。”赛门猫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嘴里却多了根烟。 “杀了……你……呕!就没人知道……呕!”大凤爪怒不可遏,嘴里甩着胆汁与酸水,一爪飙出锐利的蓝风。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 “臭的要命。”赛门猫自信满满,一手伸进皮衣里,想要掏出打火机。 眼睛,隐隐瞥着什么。 几乎睁不开眼,大凤爪的猛爪笼罩在赛门猫的头顶上,退无可退。 赛门猫看着大凤爪的身后,大叫。 “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 赛门猫反射性回身,往虚空无一物之处,抓上一爪。 赛门猫从怀里掷出一件黝黑的事物。 “!”大凤爪回过头来,意见那黝黑事物,伸手便抓。 赛门猫往后一跃,那是他仅存的力量。 轰! 凶猛的能量在大凤爪的掌中快速爆炸开来。 大凤爪闭上眼睛,将那团喧嚣的火焰丢到城市上空。 空气里的氧气大量消耗,巨大的火球喷旋在高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大凤爪缓缓睁开眼睛。 “烧夷弹?”大凤爪看着掌中的烈火,狠狠将其捏碎,残焰败散。 藉着火遁,拼命逃跑的赛门猫已经站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大楼楼顶。 受了严重内伤的大凤爪,是不可能再追上赛门猫的了。 “你有没有一点武术家的自觉!”大凤爪大声吼到,还不忘拨个头发,不,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头发了。刚刚的大火烧掉太多的东西。 “随便你怎么说。”赛门猫吹熄肩膀上的残火,按摩着快要散开的两腿。大声回应:“这是真实战斗,如果身边有火箭炮,我也会毫不犹豫扛起来。” 大凤爪大吼:“狡辩,输不起的家伙!”猛然又呕出一口酸液。 赛门猫远远站着,戴上墨镜。 “如果你遇见我老大,你会后悔自己手边怎么没有核子弹。” 第10节 电车上,人挤人,却没有一点人的朝气。 刚下班的欢愉早就过期了,刚下课的欢愉也已过期了,不论是兢兢业业一整天,还是无所事事一整天的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感到迷茫,没有分别。 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困倦。 该醒醒了。 贺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到特别V组。 “密码7744JhK468,这是来自十一豺的命令。老规矩,听好了,从现在起JR山手线全都过站不停,所有列车需用比平时还要快一倍的速度行驶,关键是——电车到南十六.八公里处立刻来一个紧急刹车。之后等待命令。” “是,知道了。” 贺挂上电话。 ……在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上官走进最后一节车厢。 但上官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要走到这里决死,敢情是猜到自己要做什么。 那样很好。 贺看着一个御宅组背后的玻璃。 列车过弯。 贺一脚踢碎玻璃,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翻身上了列车顶部。 地下铁列车的顶部距离隧道上方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高,若是直挺挺站着,肯定被隧道上壁削掉脑袋。在这么窄小的空间战斗,得往前弯着身体,或是蹲着,或是匍匐,总之—— “这不是王者习惯的战斗姿势。” 贺蹲在列车上,左手扣着四柄旧飞刀,右手扣着三柄旧飞刀……外加一柄刚刚才拿到手的新式飞刀。 巨大的隆隆声将耳膜震到极致,污秽的空气带着煤焦味,闷吹的风从背后拍压着贺的背脊,昏暗的弯曲隧道将时间感压成碎裂,脚底下不断传来铁皮震动的滑动感。待在这么恶劣的地方,听觉,嗅觉,触觉,视觉,乃至平衡感全都大打折扣,光是好好弯站在车顶上,就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不过这些对贺来说,都不算什么。 每个月,他总要来上这么一次。 没有人比贺更加了解什么时候电车会转弯,什么时候会突然加速。 顺风,逆风。 精心布局。 据此五节车厢外的车顶,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人影。 一个额头上,拥有青色刀疤的传说。 距离三十五公尺。 “看来,你找了一个很适合驼子战斗的地方。”上官大声说。 强大的逆风没有阻止上官的声音,也没有将他的眼睛压合。 “随便你怎么说。”贺亮出左右手各四枚飞刀:“我们会在这里战斗,全都是你太自负的结果。上官,这是你好强的本能,但——到此为止了!” 上官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很好强,那我们就在这个烂地方将彼此钉成蜂窝吧!”上官迎着风,左右两手,抓着贺那边夺取来的十二柄飞刀。 还有三秒。 “只要是活着,就会死。”贺冷冷说道:“会死的东西,就不必怕。” “如雷贯耳。”上官微笑。 电车向右。 顺风,贺的双手直举向前,手里已经无飞刀,只剩残余的流光。 逆风,上官双手一扬,银光乍泄。 好快! 贺的瞳孔缩成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点。 看着来袭的银光轨迹,一口气,上官竟将十二柄飞刀全射了出来。绝对无法全部躲过,贺也不打算躲过任何一柄…… 如同在脑中模拟过数百次的死斗计划,贺侧过身体,将迎接上官的飞刀的面积降到最低,挺起右手,缩紧下巴,一个踏步稳住,任由上官的飞刀狠狠贯入自己的右手臂。 七柄飞刀射入前方的黑暗,五柄飞刀全钉在贺的右手上。 但贺的左手里,瞬间又扣着四柄飞刀,重建攻击。 好快! 八柄飞刀来到上官的面前,比起刚刚接下来的十二柄,这八柄飞刀竟然又更快。 绝对无法躲过,于是—— “接起来好了。”上官灼热的眼神,双手在空中摸了一把。 不愧是价值连城的第一快手,七柄飞刀尽数摸在上官的双手里。 但第八柄飞刀,却在最后关头,脱离了队伍,以极快的加速度刺进了上官的胸口,那极沉的动能在上官的胸口起作用了,将上官的步伐完后略略一震。 “真有心思的一击。”上官暗赞。左手三,右手四。 “今天要你死在这里!”贺的左手飞刀又出。快上加快的八。 顺风,逆风。 距离三十五。 命两条。 上官再度接住所有的飞刀。 贺再度用右手挡下来袭的飞刀。 银光顺流逆流。 上官再度掷出所有的被接住的飞刀。 贺再度用右手挡下所有去又复返的飞刀。 银光顺流逆流。 16.8KM。 列车猛然刹车,上官的身躯抵受不住反作用力,被狠狠往前一抛。 距离,瞬间被扯进短短的十二公尺。 刀,无限。 贺暴吼。 “绝对距离!” 第11节 满桌子的蛋糕空盘。 “阿海……不,臭阿海,我们这样子混,真实没关系吗?”圣耀嗫嚅地说。 “你打架很强吗?”阿海将日币大钞卷起,在末端点火,假装抽烟。 这个动作引来邻桌客人的侧目,与窃窃私语。 “很烂。” “这就是了,连老大亲自教你飞刀都学不好,可见你的资质有多差了。” “也是。”圣耀也没脸红。 对于打架很差劲这件事他早有,所以也无所谓自尊心的问题。 阿海等到钞票几乎都烧到手指,这才轻轻一吹,将火屑弹开。 “不过我还是想帮点什么忙……”圣耀看着手掌。 此刻懒人老大不在附近,掌纹就显得清晰深刻多了。 这几年窝在烂人老大身旁,或许是藉着烂人老大的威望的镇压,这张恶魔的脸已经暗淡许多,几乎没有什么人再被自己害死。这当然很好,只是上次在101大楼差点死在黑衣刺客的飞盘底下,痛得要命,隐隐约约“凶命”的回复力变差了。 如果这个超能力越来越弱了,自己到底还有多大价值留在大家身边的立场? “你跟我们一起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老大有多厉害?”阿海倒是很乐观,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圣代说:“打架的事情交给那些专家,他们总是乐在其中的。等到他们打到爽了,对方的头头出来谈一谈,我们就可以回台湾啦。” “……”圣耀有点怅然若失,不过自己的确对战斗不抱兴趣。 也很怕痛。 追根究底,也是烂人老大自己在搞无聊。 明明就可以好好登门拜访,偏偏要搞大闹东京这么幼稚的排场,如果闹得太厉害,这个城市的主人不开心了,是不是就会搞砸了大家远渡重洋寻求和平的好意? 不过烂人老大就是这样,他兴头一起,那是谁也管不了他了。 “放心,老大在一对一的打架里,从来没有输过。”阿海说,虽然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老大到底是一对多,还是一打一。 “可也被扛回来过。”圣耀吐槽。 “哈哈,可不是。所以说起厉害,还是你最凶啦!我说圣耀,你要不要留在东京混入他们之中,只要认真待一年,说不定亚洲最凶暴的吸血鬼帝国从此就……分崩……”阿海抓抓头,表情有点尴尬。 “分崩离析。” “对!就是分崩离析!” “我看还是免了吧,再怎么样还是会不小心交到朋友。我最讨厌看到朋友死在身边了,就算同时有一万个坏人被我咒死又怎么样?”圣耀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有点淡淡的郁闷了。 不是将要下雨的那种不得舒展的躁郁,不是这城市污浊的空气给困久了的环境病灶,也不是什么世界大战前戏人心惶惶的鼓噪。都不是,而是别的。 “也是,而且你不是怀疑过吗?你那种咒死人不偿命的能力比以前已经逊色不少了,如果是真的,辛辛苦苦跑去地下皇城卧底也没有意思。”阿海说。 圣耀看着表,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此时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过来收拾隔壁桌,在搬动椅子时不小心碰着了圣耀。于是微微鞠躬,礼貌地对圣耀笑了笑。 下意识地,圣耀回以一笑。 “我好害怕,脱离臭鸡蛋老大的范围太久,万一我爱上这个城市的话怎么办?”圣耀转头,认真看着阿海说。 “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你说的可是一整个城市阿!”阿海大笑。 圣耀也跟着笑了几下,原本只是随意附和地笑,但身边的阿海拍手笑个不停,圣耀也就放开心怀,真诚哈哈大笑。 大家都在忙着打架,说不定还打出漫画里常见的惺惺相惜,而这两个小鬼却在东京街头的露天咖啡厅悠闲地瞎扯淡,笑到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猛地。 郁闷的天空,突然划破一道狂焰。 第12节 电车里所有人跌得七荤八素,咒骂声不绝于耳。 贺躺在车顶上,眼睛瞪这隧道顶冒着电花的缆线。 一柄飞刀插在贺的喉咙上,细长的刀刃穿过颈骨,直钉在车顶钢板上。 只要将飞刀轻轻一板,颈动脉就会被划破,不到十秒就会失去意识。就算是活了两百年的强壮吸血鬼,也捱不过二十五秒。 上官好整以暇坐着,在胸口伤处附近点了穴,封住翻搅不已的气血。 真幸运,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居然被飞刀阴了这么一下。 战斗果然非常有趣。 上官看向被贺踏裂的车顶钢板,这小子铁定早知道列车紧急刹车的时间。 这种处心积虑要干掉自己的心态,应该说是可爱吗? “某种原因,我的右手比我左手还要快上十倍。”上官深深吸了口气,确认胸口的伤势。没有大碍,睡了一觉就没事。 “不是有传言,上官飞刀,例不虚发?”贺瞥眼几乎要被废掉的右手,冷冷道:“怎么到了最后一击,才真要了我的命。” “传说总是比较夸张。”上官点了根烟,却不吸。 这小子多半是料到这些飞刀都会回击到他身上,所以没有在刀尖上放银。 “我输了,杀了我吧。”贺闭上眼睛,左手紧握拳头。 “游戏结束。” “?”贺睁开眼睛。 上官毫无表情地拿着烟,看着烟烧出的淡淡白气。 “你认输,然后游戏就结束,按照约定带我去见你们家老大。” “……” 只是一场游戏吗? 认真筹备了三十年的战场。 精心准备了足以错乱速度感的利害武器。努力练习了三十年的,违抗反作用力的强制平衡力。 看在对方眼里,竟然称不上是生死对决。 “你不杀我?你会很后悔。”贺冷笑:“总有一天……” “别傻了,这种台词不是你这个小配角用的起的。”上官从贺的身上搜出手机,放在他的左掌上:“打电话。” 贺拿起手机。 良久,按下重拨键。 “……到了,上官无筵。” 第1节 “人类的勇气?” 大阪车站月台上,兵五常冷冷地看着身边的乌拉拉。 不只兵五常、阚香愁与倪楚楚,连更早一步来到关西的锁木与书恩也赶来会合,这些猎命师并未将通缉犯乌拉拉以合围之势看死,因为倪楚楚收藏的“百里箍”已强行灌在乌拉拉体内,并且在乌拉拉的身上,写好独属于倪楚楚的血咒,如果没有倪楚楚亲自解印,“百里箍”就会永远锁死在乌拉拉的体内,直到乌拉拉死掉为止。 “没错,在这种时候,猎命师应该站在人类这一边吧。”乌拉拉看着手表。 已经过了三十五分钟了。 刚刚目睹电视上美国总统遭到刑杀的惨剧后,众人就在一股奇异的气氛下来到新干线,偷了七张前往东京的车票赶与聂老会合。 月台上满满都是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焦虑的不确定感……这个时候究竟该回到东京,还是该远离东京?电视上迟迟不见日本首相出面发表对美国总统遇刺的遗憾,让原本就相当危急的情势更加诡异。有些人干脆蹲在地上,双手合十祈祷,但嘴唇不停发抖,连佛神的名字都念不清楚。 “人类那边?猎命师应该站在猎命师这一边。” 兵五常冷冷反驳,转头看着其他人,说:“大家的立场都一致吧。” “我不管,嗝……反正我是不打架主义。”阚香愁眼神迷离,身体歪曲,显然是喝了太多酒:“喝酒不打架,打架……管怎么样都不打架。” 倪楚楚高傲地摸着prada包包里的白色灵猫,说:“一切等看见了聂老再说。”手指夹在那本宫本喜四郎所著的《喂!你干嘛讨厌自己?》书页里。 锁木与书恩敷衍地点点头,不多做表示。他们的心情非常复杂。 兵五常的眼睛不由自主看向神谷,神谷愣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 “……嗯。”兵五常不知所以然的点点头,耳朵随即红了起来! “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到,全日本所有的命格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吗?”乌拉拉看着天空,听见命格能量正放肆喧嚣着,喃喃自语:“很快就会发生大战争了,这次的战争一定会波及到东京,届时我们会有很多机会潜进地下皇城,活着,干脆大大方方杀进去也不一定。” 的确。 这个国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集体紧张感,这种让人难以忍耐的气味,让很多依赖吃食人类情感的命格,把握机会大快朵颐,急速茁长,朝成仙成妖的路上快步飞进。一旦战争正式开打,一定会诞生很多怪物级别的大命格。 一定。 “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不管我们的事,哈哈!呜——”蓬头垢面的阚香愁突然跪倒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这一吐,周遭人群竟然没有心情赏他脸色看,甚至每人注意。 “即使战争爆发,即使人类灭亡,那又如何?我们猎命师一定可以生存下来。”兵五常拍拍肩上的黑色长棍,斗气一闪一没。 “的确如此,猎命师什么时候有过拯救人类的责任感?”乌拉拉认真的说。 这话很刺耳,兵五常差点就要冷言回敬,但兵五常看到乌拉拉的表情一点都没有讽刺之意,竟让他无力反唇相讥。而锁木拍抚藏在大衣口袋里的上班族猫,若有所思。 列车进站,满月台的人仓皇挤入车里。 第2节 从大阪到东京,约莫只两个小时半。 很有可能新干线还没到东京,战争就已经如火如荼进行起来。 六个猎命师加一个日本高中生,七个人将座位调整成面对面坐在一起。六只灵猫在行李架上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慢慢用尾巴互相骚弄着彼此打发时间。 “我好紧张,我有个感觉……就快要见到哥哥了。”乌拉拉抓着头。 上次见面,哥哥变成一头野兽。 一头狂暴的黑色野兽,充满了憎恨,充满了毁灭。 不过哥哥那么有本事,一定不可能让那些疯狂倒错的黑色能量控制他的心神,一定不可能,百分之百不可能。下次见到哥哥的时候,哥哥一定彻底征服了他吃掉的能量,变得比任何人都还要更强。 对,一定是那样! 而我呢,这几年也变得厉害不少,哥哥若看了,一定不会想杀我了。 “就算见到了你哥哥,那又如何?”兵五常低眼看着神谷的脚,她百无聊赖地踢着乌拉拉力的鞋子。踢着,踢着,然后乌拉拉反踢回去,玩了起来。 “我跟我哥哥联手,一定可以打败徐福。” “省省吧,你连我都打不过,乌霆歼能有多强?当初你们杀了几个祝贺者,不过是趁其不备。逃命呢,倒是挺会逃的。”兵五常非常不屑,心理还是很在意神谷一直在踢乌拉拉的脚。 ……他实在很想,也把脚伸出去,跟神谷的脚踢在一起。 “只要让我哥哥使用能量满载的‘居尔一拳’,他一定可以在我的掩护下,一拳将徐福的头狠狠打下来!”乌拉拉鼓起嘴吹呼着拳头,好像拳缝随时会冒出火似的。 听到哥哥两个字,绅士开心地从行李架跳下,用粗糙的舌头舔着乌拉拉的脖子。 兵五常每次看到乌拉拉提到乌霆歼,那股坚定的自信,真有说不出的烦闷。 “还有整整两个半小时,白白浪费了就太可惜了。兵大哥,阚大哥,倪大姐,锁大哥,书恩小妹,我们来特训吧,打架一起加油。”乌拉拉看着坐在对面的兵五常,用力拍拍脸。 “特训?”兵五常皱眉。 “我们来整合一下彼此的战斗能力跟特性,到时候团队合作就能打败比我们更强的敌人,就算一口气对付上千个敌人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乌拉拉看着倪楚楚,看着半昏半醒的阚香愁,也看了看其实跟战斗毫无关系的神谷。 锁木原本要应声说好,但兵五常立刻瞪着乌拉拉:“你凭什么整合?这里属你最强吗!” “不是。不过我的头脑最好,而且我最想赢。”乌拉拉直言不讳。 锁木呆了呆,而书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倪楚楚皱起眉头:“你的头脑最好?你最想赢?” 乌拉拉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先是看着神谷说:“神谷,你负责给我信心,在我快要输的时候帮我打气,如果我打得好,你就替我开心。最重要的,我们兄弟一见到面,我就要把你介绍给我哥。我哥看了你,一定很为我高兴。” 神谷红着脸,赶紧点头。 兵五常听的傻神,这算什么功能? “锁木,你蛮弱的,跟十一豺一对一,你完全没有胜算。” 锁木瞪大眼睛。 “你的断金咒其实只比我的版本还要厉害一点而已,现在又只剩下一只手,我看你可以使用命格的特性作战为主,这样比较不容易死掉,也可以掩护大家。”乌拉拉直接了当地说:“你很沉稳,我做事常常很冲动,当我抓狂的时候你要挡住我……或是当我竟然脱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就要负责稳住每一个人,让事情成功。” 锁木僵硬地点点头。乌拉拉把话说这么直,他怎么能不点头。 “书恩,你的能力是大风咒吧?”乌拉拉撇过头。 “没错,我也很弱。”书恩没好气的说:“战斗时候我会尽量不碍手碍脚的。” “你是很弱,不过风能长火,你的超普通大风咒配上我超狂暴火炎咒,可以让我的火炎咒厉害好几倍。”乌拉拉竖起大拇指说:“如果我们能搭配起来,至少可以干掉一整个吸血鬼军团,甚至一口气跟三四个十一豺等级的敌人周旋。当然了,怎么相辅相成我们还得研究研究,总之我们两个一组。” 难得被称赞,书恩有点高兴,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兵大哥。”乌拉拉看着坐在对面的兵五常。 “你少来。”兵五常不想听。 “你的个性很别扭,爱充英雄,就算死了也不想接受别人帮忙,可又不是真的想死。”乌拉拉挠挠头,有点尴尬地说:“战斗的时候所有人对你来说都是碍手碍脚的存在,表面上看起来,放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好像很合适……但你就算战死也不想要求换手或者帮忙,这点真是很棘手。” 兵五常本想给乌拉拉一拳,但看到神谷听了这一番话,竟在乌拉拉旁边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兵五常感到很难为情地摸着后脑勺,不知道该将眼睛摆在哪里,嘴角有些上扬。 “所以兵大哥,我觉得你无论如何都要打赢敌人就是了。”乌拉拉认真拍拍兵五常的肩膀,说:“如果你可以办到,我们把最厉害的敌人交给你,你把他干掉以后就来跟我们会合。” 兵五常欣然道:“那有什么问题。” 话一说完,兵五常觉得心里怪怪的,自己干嘛露出高兴的表情…… “对了倪大姊,可以告诉我阚大哥除了预言之外的战斗能力吗?”乌拉拉看着迷迷糊糊的阚香愁,又看着倪楚楚。 倪楚楚犹豫了一下,却抵挡不住乌拉拉热切又单纯的眼神,只好说:“阚香愁大抵来说是鬼水咒的行家,细点说则是控制浓雾的专家。不过……” “不过他是个废物,几乎没看过他怎么作战。”兵五常插话。 “那阚大哥强吗?” 这个问题…… “到没听过他输,不过这也因为他几乎不动手的原因吧。”倪楚楚想了想。 “换个方式问好了,如果阚大哥跟兵大哥打起来,谁会赢啊?”乌拉拉。 “三秒就干掉他!”兵五常几乎用吼,吼到整个车厢的人都转过来瞪他。 神谷跟书恩同时笑了起来,气氛顿时欢乐不少。 第3节 “喂,不需要把阚香愁估计在我们之中,就连猎捕你他都不想帮手,何况是杀进地下皇城这么危险的事。”倪楚楚话一出口,眼角的余神立刻弯扭起来。 她不自觉用了“我们”两字,可明明在数日之前,倪楚楚一行人还是非杀了乌拉拉不可的长老护法团;甚至到了今天,他们的职责还是押着乌拉拉回中国接受大长老审判,而不是在这边听乌拉拉讨论大家怎么攻入地下皇城,把徐福的脑袋给摘下来。 “好吧,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只是提不起劲来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乌拉拉笑笑:“只要让他对我们想做的事感兴趣,他就会一起跟来啦!比如现在,我们不就坐在一起了吗?” 倪楚楚不想反驳,只是淡淡看着乌拉拉。 她很介意,乌拉拉还没提到对她的评价。 “有件事我想求证一下。” “哦?” “就你的看法,如果我跟兵五常打起来,谁会赢?” “当然是我!”兵五常插嘴。 “你闭嘴,我想听小鬼的意见。” “倪大姊,那天晚上我跟兵大哥,跟你,都打了很久。”乌拉拉。 “嗯。” “我发觉两件事——兵大哥太不怕死,而倪大姊则是打的太保守。”乌拉拉看着倪楚楚的眉头揪起来,不予理会继续说:“倪大姊你的任务,应该就是先用蜂群找到我的位置,一边用蜂群引领兵大哥来干掉我。在兵大哥接手之前,你必须尽可能拖延时间,不要让我逃走,当然了,也不要反过来被我干掉。” 倪楚楚傲然说:“我不可能被你干掉。” “嗯,但你却不认为自己可以干掉我。” “……” “至少你的下意识是这么想的——在能力互克下,你不可能赢得了我,这点在我们实际交手之间再度被强化。所以你使用的命格自始至终都是拖泥带水,没动过念头要换成足以提高胜机的积极型命格。” “……” “倪大姊当然很成功完成了责任内的任务,把喘的要命的我交给了兵大哥痛扁,但事后我回想起来,我很庆幸你并没有用‘我想杀了乌拉拉’的决心跟我战斗,否则我一定会受到重创,甚至死在你的手里也不一定。” 这一番话,让倪楚楚若有所思。 长期以来,她都是用一种很轻松便利的方式在战斗。化虫咒裂解出来的毒蜂群能杀敌于十里之外,一鼓作气歼灭以“军团”计算的敌人,完全不须让倪楚楚暴露于危险之境。这种能力极为可怕,是真正的杀手本色。 但出色的“杀手”跟百分之百的“战士”一旦正面遭遇,长期远离危险、以达成目标为职志的杀手十之八九都会丧命,因为战士的勇气跟不计代价的气魄或能震慑杀手,在惨烈中扭转战局。 “如果倪大姊可以没有顾虑地战斗,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强,强很多倍。”乌拉拉深信不疑地说:“你的能力绝对不只能担任斥候、侦查、潜入、大规模清扫喽罗,如果把化虫咒配合高超的体术,倪大姊或许可以撂倒意想不到的强敌。” 倪楚楚被这么一说,不知道是该着恼,还是该飘飘然才是。 但兵五常可没有忘记:“喂,这样说来,就是我一定赢得了倪楚楚罗!” 乌拉拉吐吐舌头:“我可不觉的倪楚楚会认为自己会输给你,所以这场架还有得打。”然后倪楚楚与兵五常开始互瞪对方。 乌拉拉没有明说的是,如果这两个人分别与他再打一次,乌拉拉很有把握可以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因为乌拉拉可是在脑中不断不断又不断地模拟彼此作战的画面,热烈找出如何获胜的方法。 锁木看着嬉皮笑脸的乌拉拉,胸口有种异样的灼热。 为什么一个被猎命师联合缉捕的大逃犯,置身在这些亟欲取他性命的人之中,还是那么从容不迫、那么侃侃而谈?是别有所图?还是打算用熟络的交情换取大家的认同? 照理来说,怕死怕到顶点的人才会冒险与祝贺者为敌,而这两兄弟都已奇迹似逃出了生天了,双双想办法用龟缩型的命格隐藏自己、默默过一辈子也就是了,但,乌拉拉跟乌霆歼还梦想闯进地下皇城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早上,这男孩毫不顾忌睡死在自己跟书恩旁边,是一种惺惺作态吗? 真的有,这么真诚的人吗? “乌拉拉,绅士里储存了哪些命格?”锁木开口。 “本来有七个,但‘朝思暮想’送给了神谷,现在剩六个。最猛的是‘居尔一拳’,平时不到最后关头不去动它最好;‘天医无缝’大家轮流用了好几天,现在也还给我了;‘食不知胃’我自己用不着,但必要的时候赏给敌人也不错;‘自以为势’很酷,不过用在战斗上的能力我还要摸索;从倪大姊那边偷来的‘隐藏性角色’太好用了,所以我不打算还给她,她如果坚持要我还,那就只有再打一架了。‘请君入瓮’我觉得有点占空间,你要吗?”乌拉拉噼里啪啦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我的身上被倪大姊插了‘百里箍’,这样算起来还是有七个命格。” “‘隐藏性角色’送你,不用还。”倪楚楚冷冷道。 “谢啦。”乌拉拉抱拳。 “……”锁木则是沉默了。 猎命师之间或许存在着巨大的战斗能力上的差异,但这些差异经常可以透过命格的巧妙使用弥补,善用命格的猎命师比善用咒术的猎命师更可怕。也许大家对敌手的战斗能力,例如火炎咒、大风咒、听木咒等等皆是一清二楚,但储存在灵猫体内的命格就好像神秘的黑暗纸牌,不到掀开的时刻,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异动。许多猎命师即使平时友好,也有不过问对方灵猫里储存了哪些命格的默契,这是基本的礼貌。 “那你呢?”乌拉拉抬头看着高大的锁木。 “我……这个……”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锁木面红耳赤地,猛地深呼吸说:“功能型的命格,我有……‘蜈蚣盲从’、‘迷途失友’、‘实话实说’。至于战斗型的命格,我只有最基本的‘无惧’和‘岩打’。”至于他还收藏的最珍贵的命格“吸引陨石的女人”,则无论如何也不想说出来。 “‘蜈蚣盲从’这个命格太好了,可以用来扰乱敌人的咨询统合。”乌拉拉赞道。 “听说阚香愁收集了很多语言类的命格,说不定他有比‘蜈蚣盲从’更上一层楼的‘谣言惑众’,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把地下皇城弄得人心惶惶。”锁木还是红着脸。 “真的吗!喂!大叔醒醒!”乌拉拉用力一拍阚香愁,起了酒疹呼呼大睡的阚香愁竟给一掌拍倒。 乌拉拉吐吐舌头,不敢再闹。 第4节 接下来,乌拉拉问清楚了倪楚楚、兵五常与书恩三只灵猫体内,储存了哪些命格,由于乌拉拉都若无其事说出来,其他人竟然也佯装大方,神情自若地将他们千辛万苦收集的命格说出来。 “什么,你竟然有‘万念俱灰’!”乌拉拉很羡慕。 “搭配起我的化蜂咒,可谓无往不利。”倪楚楚冷眉道:“而且我的‘万念俱灰’的能量已经积累快五百年了,随时都会进化成‘千年泪’。” “我拿‘食不知胃’跟你换好不好?” “当然不好。” 最弯扭的兵五常原本怎么也不肯说,但经不住神谷一旁好奇的眼神,终于还是和盘托出。 为了逃命与修行,乌拉拉虽然一向独来独往,但JUMP系列热血漫画总看得多,他深信多了解伙伴的个性与心理素质,比了解他们表面上的战斗能力还要重要。于是几个猎命师就从他们如何一一猎取到珍藏的命格聊起,然后讲到灵猫满载九命后,被“挤出”来的命格怎么处理,这之间取舍的道理又是什么…… 倪楚楚喜欢与别的猎命师交易,或是送给还不成气候的年轻猎命师当礼物。 兵五常则是一律无条件释放,任凭命格自由于天地间,寻找下一个囚牢。 书恩年纪小,猎捕的命格有限,最有意思的不过为了加强威力不足的大风咒后来从孙超那里讨来的“风的种子”。 至于阚香愁这位忙着起酒疹的大叔,一路都在睡觉,始终没有加入话题。 聊着聊着,之前孤独习惯了的大家越来越投入,连铁着脸的兵五常也渐渐有了真正的表情。很突兀地,乌拉拉的眼角忽地泛起泪光,头低了下来。 兵五常愣了一下,倪楚楚也很傻眼。 神谷好像知道了什么,轻拍乌拉拉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好端端的,哭什么哭?”兵五常看了就不舒服。 “没,我真是,除了绅士以外从未有过伙伴,现在的感觉很好。” 乌拉拉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眼泪一滴滴落在牛仔裤上,说:“一想到我哥哥从来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甚至没有绅士陪着,就觉得哥哥一定很寂寞……他总是很寂寞。” 兵五常本想大叫:“我们才不是伙伴,是警察与小偷的关系。”但看到乌拉拉止不住的泪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立刻梗在喉咙里。 说道伙伴,兵五常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跟其他的猎命师是伙伴关系,充其量,“长老护法团”不过是一种荣耀,一种针对战斗能力的肯定而已。 许久,兵五常看着低头落泪的乌拉拉,冷冷地说:“回答我……在与聂老会合之前,你一点都不考虑逃跑吗?” “完全不考虑。” “为什么?” “聂老本来可以杀掉我的。” 乌拉拉擦掉眼泪,红着鼻子说:“他有那么强的雷神咒,不管我怎么古灵精怪,只要他稍微认真起来,在交手那一天晚上至少有八个机会可以把我杀掉。”顿了顿,又说:“但聂老没有。” “……”倪楚楚。 “理由何在?”兵五常。 乌拉拉抬起头。 “他在想一些事情。” 第5节 “我在想一件事情。” 聂老站在东京铁塔上,俯瞰着底下的纷乱霓虹。 “什么事?”庙岁咬着快烧到屁股的烟,玩弄攀爬手指上的蜘蛛。 聂老的指尖饱满着雷气:“说不定,徐福根本没有我强。” “原来是做梦啊!”庙岁淡淡地说。 做梦吗? 聂老没有反驳。 只是若有所思。 相传猎命师的老祖宗姜子牙,即使本身有千年道行,用上了“飞仙”才能引天雷斩妖,再怎么说还是籍由老天爷的力量。 但自己,现在的自己,百年来苦练的雷神咒无需天时地利便能击出俊美天雷的雷电。即使道行比之姜子牙颇有不足,然而这个城市无时无刻、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电力,只要用“归元反生”,就能毫无顾虑地击出雷电。 如果连哪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想挑战徐福,那么…… 烟烧到了庙岁的嘴唇,庙岁无动于衷。 “聂老,你活的太久了。” “……” “老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聂老也不看他一眼:“我看你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远远,高高的。 一道银色怒火从两人的视线上方冲过。 〖大鉴赏家 命格:情绪格 存货:一百三十年 征兆:分辨伪钞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不需要伸手接触,只要瞥上一眼就能瞧出端倪。对你而言,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根本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本书。宿主通常从事古玩鉴定,赝品在你的手里绝对无法遁形。 特质:宿主的肉眼犀利,更重要的,是宿主拥有一科敏感细腻的心。 进化:一针见血、大侦察家、盼善断恶。〗 第6节 地下皇城的综合战略萤幕上,反复播放着美国总统遇袭的画面。 不知从何处冲进来的亡命之徒,穿着黑衣,蒙着脸,训练有素往演讲台一路杀去。特制的莱母弹疯狂穿透美国总统手中的讲稿,削掉了半边脸……然后是整个头爆开。火力强大还波及了几个重要的政府官员,以及七十多名派驻在白宫采访的记者群,血肉横飞,喷溅到歪斜的镜头上。 转播中断前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黑衣人站在讲台上,睥睨着美国总统剩下的半张脸,一脚将它踩烂,眼珠子合着脑浆噗叽迸开。 短短二十二秒钟,一支没有打算活着离开的黑衣人特攻队,就这么突破重重严防,将白宫变成人间地狱。那是一场货真价实的大屠杀。 世界历史上,从未有过一国之君受到如此恐怖的屈辱。这个屈辱已经在刚刚二十分钟内,傲慢地羞辱美国数亿人民,乃至整个西方世界的人类联盟。 比起2001年9月11日,纽约双子星大厦被两架飞机撞毁的那段画面,此时此刻,人类世界更加同仇敌忾……更加需要“敌人”! 此时距离美国总统被暗杀,不过二十分钟。 每一分钟都很关键。 综合战略室里聚集了几十个军事参谋,有牙丸禁卫军的大小统领,有人类自卫队的将官,也有特别V组三大部门的重要领导人,个个面色凝重,全都在等牙丸无道与阿不思开口说句话。 此时特别V组的城市电眼部门突然传报,东京街头发现零星战斗,不知名的敌人明目张胆挑衅,实力似乎不能小觑……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阿不思给打断。 “没事,贺跟大凤爪会处理。”阿不思不以为意。 ……只是,还是没有看到宫泽。 虽然宫泽已经下班,但应该接到紧急通知或看了电视新闻,正在赶来战略室的途中了吧?几乎在与美国总统被暗杀的同一时间,牙丸千军的首级也被放在网络上拍卖,不知道是恐怖的巧合,还是精心布置的阴谋。不论答案是哪一个,局势都非常坏。 比起这些经验老道的战略专家,阿不思更想问问宫泽的意见。 “背后的指使者,一定正躲在后面偷笑。”牙丸无道终于开口。 “谁得到了最大利益,谁就是背后的主谋吗?”阿不思淡淡地说。 这个理论一向很有用。 但如果这个理论被利用了,那便称了幕后敌人之意。 暂时得到最大利益的人,将成为被攻击的主要对象——而这个暂时得到最大利益的人,或许就是幕后敌人最想铲除的障碍。 但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若真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被尖端武器彻底毁坏过一次的地球,还有所谓的利益可以让哪一只躲在暗处的兀鹰叼走吗? 血族的军团里,有谁拥有当年牙丸五十六的野心吗? 如果说牙丸无道是血族里最汲汲于权力的人,那么他所选择的方法也未免太疯狂了。更何况,当今人类联盟的势力空前盛大,相较之下,欧洲血族早已式微,俄国血族流于地方军阀割据,美国血族则反过来成为支撑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中流砥柱,可以跟人类一拼的只有实力最强大的东瀛血族——然而,军事势力之不均等,东瀛血族根本没有能力打赢大规模战争的筹码,这点牙丸无道比谁都要清楚。 “那也未必。不过如果我们要采取战斗,就不能没有敌人。”牙丸无道讲得很坦白。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统御一支军队,去打一场没有敌人的战争。 “与人类世界全面开战一定是个大错误。但是如果现在不打,只是白白挨了美国人一顿猛揍。”阿不思直言:“但说到要先发制人,我们又办不到。” 有人有异议。 “对美国来说,也许我们早已完成先发制人的步骤……我们先攻击他们的舰队,又杀掉他们的总统。”一个自卫队的陆军上将说:“十之八九,美国已经在准备报仇,从现在起每一分钟我们都可能遭到攻击。” 自卫队已经全面戒严,陆海空三军在军事演习多日后的现在,终于来到巨大压力的隘口。 根据日本宪法第九条规定,日本的军事实力只能维持在自卫所需的水平,但实际上日本自卫队截至2020年,总兵力已达到三十五万人,军费庞大仅次于美国与中国,远远不是只有“自卫”的水准。 但全世界目前仅有日本,是血族全面主宰的国家。势单力薄。要不是日本的经济在全世界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同样参与用资本主义统治地球的游戏,说不定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早就开打了。 “不过是人类在自导自演,也许他们只是长期欠缺一个毁灭我族的理由,如果找不到,那就装模作样制造出牺牲品。”另一个军事参谋说。 “根据泪眼咒怨第三组的密报,人类发展类银的进度虽然受到了难以突破的障碍,但是却通过Z组织展开了别的生化研究,那个生化研究……很可能就是促进了公民疫苗法诞生的一大因素。”阿不思说。 牙丸无道看了阿不思一眼。 第7节 Z组织神秘非常,一直以来神道想探寻Z组织与人类之间的合作种种,都只是打听到了皮毛。类银什么的,不过是一种障眼法似的,想掩盖底层更大的秘密。但所有的猜测都只是猜测,因为没有一个猜测有合理的根据,充其量不过是阴谋论份子天马行空的论调。 只不是最近Z组织主动将可怕的研究成果,暴露给人类诸国的领袖知悉部分,日本血族想靠间谍系统一探究竟,根本就不可能……或者,以前也没想过要彻底侦查Z组织的真面目。 “如果,是Z组织从中破坏呢?”牙丸无道顺着说。 众人面面相觑。 “需要调查,但即使我们调查出真相,人类也未必采信。”阿不思说:“尤其调查的过程中,双方必然已经交战,一旦交战,当初为什么爆发战争的原因,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此时以为专司情资的军事参谋匆匆进来,面色凝重看着阿不思,不发一语。 “……”他所收集的情资,只允许他汇报给牙丸无道与阿不思两人。 “说吧。”阿不思直言:“果然是泪眼怨咒下的手吧?” “是的,华盛顿方面已经调查出来了,确认是泪眼怨咒第七小队发动的攻击。” 众人一阵慌乱的骚动。 “嗯。”这点,阿不思早就知道。 踩烂美国总统的那个黑衣刺客,她没有见过,但用人类的说法便是阿不思的雪地,即使蒙了面也认得出来。 泪眼怨咒是直属牙丸千军的氅下,说是牙丸千军的私人特攻队也不为过,训练精良,手段果敢,忠心不二,随时都可以因为牙丸千军的命令与任何敌人战斗。 即使是接到“潜入剪龙穴杀死血天皇”之令,泪眼怨咒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贯彻牙丸千军的意志,就是泪眼怨咒的荣耀,与生存依靠。如今牙丸千军已经死亡,统领泪眼怨咒的责任便落在阿不思的肩上,至于那些死士是否会用同样的狂热效忠阿不思,得瞧阿不思对牙丸千军的死有多大的愤怒了。<u>http://www?99lib?net</u> “究竟泪眼怨咒是接到谁的指示?”牙丸无道。 “已经无迹可循了,所有队员全数丧生。”该名参谋摇摇头。 “……会不会受到了控制?”优香东看西看,怯生生举手发问:“例如类似白氏他们的那个什么的?还是猎命师的……那个什么的?” 一个军事参谋说:“不排除是震惊于牙丸千军前辈的噩耗,突然决定动的手。” “不对,时间地点不对。” 牙丸无道展现他的沉着判断:“如果是因为牙丸千军前辈的噩耗展开的报复,那么也得等到敌人将牙丸千军前辈的首级发在拍卖网路上后,才会开始计划。完全不须计算,时间上根本太仓促。” “暗杀也许需要计划,但这种明闯进去的攻击,只需要不要命的强悍就足够了。”阿不思淡淡反驳,但随即补充:“不过,泪眼怨咒不是这么莽撞的组织,远远不是。” 讨论陷入短暂的沉默。 就算泪眼怨咒不是这么莽撞的组织,就算日本血族有100w个打不过人类联盟的理由,但由泪眼怨咒来执行对“人类刺杀牙丸千军并大肆侮辱”的报复,合情,合理尤其报复的对象与报复的时间地点与报复的方法,都配合得完美无缺。 环环相扣,简直是一本比完美还要完美的血族宣战书。 一份由人类千方百计为血族拟好的宣战书。 第8节 “好烦哦。”优香咕哝着,蹲在地上。 现在要跟阿不思讨杀胎人来爱,时机完全不对,一定会被说不懂轻重。 牙丸无道闭目沉思,心中思考着阿不思的提议。 如果打开乐眠七棺剩下的战士…… 武将的能力在冷兵器时代非常重要,一人之勇猛,可以敌百人,敌千人,往往行兵作战,打的是主将的名号,而非真正的两军对阵。 但即使如此,一人的勇猛还是有限的,只要拥有一支训练有素,果敢死忍的精兵,所谓的天将、大将、名将、神将、鬼将,不过是非常狭隘的单兵作战,面对大规模的军事战斗,不管是多强的武者都无法扭转劣势。 到了热兵器时代,对“名将”的定义紧缩到善于谋略的军将,那些以一挡百的武者传统则完全消失殆尽。除了讲究顶尖个人能力的特务一职,能力卓越的武者,作用上也只不过是一名特别勇敢的小兵而已。 不过。 不过。 牙丸无道相信,在这个时代,那些怪物还是能够用他们的独断专行,在关键时刻歼灭重要的敌人。只是,如果要让那些长期与世隔绝的怪物变成战斗力,就要让他们快点出棺,不能有犹疑。 另外,除了乐眠七棺里的其余怪物,如果可以再…… “宫泽还是联络不上吗?” 阿不思转头,看着特别V组这边。 “一直没有办法联络的上。”特别V组。 阿不思皱眉。 如果宫泽在这里,会出现什么推断呢? 不论什么推论,手上现要有象样的筹码。战争在即,须调用更强的战力。 ……那些正在往这里走来的细微脚步,同样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要不要请示血天皇,先启动部分的冰存十库。”阿不思看着牙丸无道。 “……”牙丸无道心里震了一下,表面不动声色。 优香跪下。 阿不思立刻知道了优香的意思。 “啦……不。报告长官,若要依次启动冰存十库,请优先放出我甲贺一族。”优香的语气有点激动:“我族的战斗力最勇猛,一定能担当先锋。” “嗯。”阿不思不置可否。 一千名甲贺忍者,湿的,绝对能在黑夜抹掉任何试图抢滩的人类特种部队。 至于一万名甲贺忍者,啧啧,则相当于一个小国家陆军的总战力。 哔。 此时,战略综合室的门打开,一行穿着传统和式服装的白氏贵族走进,面色如霜。 牙丸无道微微点头示意,阿不思则完全没有反应。 “走吧。”为首的五大长老之一,白常言简意赅。 “……”牙丸无道点点头。 终于,有了共识吗? 突然综合战略的萤幕转红,一道紧急电话及时接了进来。 “海防紧急通知,美军有约四十多架F22战斗机正飞向东京,雷达发现时,距离仅约三十公里,情势非常危险。”带着通讯耳罩的下属惊道。 “做好战斗准备,战机准备升空。”牙丸无道精神抖擞。 “自卫队已紧急命令二十四架战斗机立刻升空迎击,请确认。” “命令获准。” 终于到了,掌握大权的时刻了吗?牙丸无道看着仪表板玻璃反射上的自己。 “毋须担心,万鬼之鬼会挡下一切。”长老白常说。 “白氏一族已经默默出动了?”牙丸无道没有怪罪的语气。 “我们白氏一族,也有自己保卫国家的方式。”年轻的白响昂然。 说得好。 既然敌人已经作出表示,那么,的确该启程了。 “优香,去把莉卡带过来。”阿不思。 “是。” 〖大侦察家 命格:修炼格 存活:三百年 征兆:乍看之下完全无关的两件事情摆在你眼前,你闭上眼睛想佯装深沉,下一次睁眼便能说出两者之间的复杂互涉关系。名侦探经常是你的头衔,冒险犯难破解各式各样的迷团是你的本能,所以麻烦也经常找上门来,你绝对不可能平凡过一生! 特质:宿主的逻辑能力及强,但巨大的想象力才是宿主最厉害的天赋。命格吃食你屡屡破解迷题机关的自信感而活,所以命格的力量会将你带到越来越难破解的困厄前,并给予你强大的能力。 进化:判善断恶〗 第9节 毫无疑问,这是血族的绝佳剧本。 牙丸千军的首级被放在拍卖网站上,让血族蒙上巨大的耻辱,同时,也让血族拥有最可怕的报复理由。至于报复的层级……因为是牙丸千军的关系,该仇杀的人便可以无限上纲,即使是美国总统也不足为奇。 至于报复的时间配合的这么刚刚好,就是最好的证据。 两台黑色Land Rover休旅车行驶在东京市郊,越来越远离繁华的核心地带,两车后面跟了一辆黑色重型机车,上面做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经过军事改装的休旅车里装满了沉重的大家伙,与先进的电脑卫星设备。 前者可以直接撂倒一台坦克,或是百公尺外的分局警力;后者能够在任何地方瘫痪日本的网络通讯,并且不受限官方封锁对外传送重要的军情。 “这些东西,不会是从海关进来的吧?”宫泽打量着。 特别V组对这些超级列管品,自有一套比现行海关更严密的查防系统,想蒙混过关是绝对不可能。弹药采取偷渡搬货的话,这些精密的设备,这么重的兵器弹药,肯定是大工程,很难不被发现。 “没错,这些全是在日本原地采购,收集,组装的。”汉密尔顿拍拍一挺自动裂甲机关枪,说:“我们很早以前就在日本偏远地区,秘密储存关键时刻派得上用场的武器,就是为了万一。” 果然如此,宫泽问:“万一的确到了,那你在盘算干什么?” “和谈已经不可能了,至少,现在还不可能。”汉密尔顿毫无惧色:“在那之前,我们得做点什么回应。” 宫泽不以为然。 虽然与阿不思相处时间不多,但宫泽感觉到虽然阿不思是一个对人命漠不关心的吸血鬼,但对于“大致上的和平”却有一股执着。或许最早时候要逮杀胎人让阿不思有点干劲,但真要让日本陷入为己存亡的动乱,阿不思一定没有兴趣。 找阿不思,或许和平能有希望。 “你在想什么?”汉密尔顿。 在想什么? “我在想,干脆一点,就让战争开打罢了。”宫泽看着车窗外的都市,想象整个东京都陷入火海,大街上挤满了惊慌的人民,消防车与警车根本寸步难行的画面,说:“与其让虚伪的繁华伪装了这个国家的生存方式,不如,就由一场战争让一切归零,至少最后活下来的人不必被当作备用的食物。” “……”哑巴查特默默认同了宫泽的话。 “说得好。”善用化学战的威金斯手里握着方向盘,看着后照镜。 此特别行动团的团长汉密顿、哑巴猎人查特、化学战猎人威金斯、与宫泽一台车。独眼老猎人尤恩、爆破达人贾纳德、天生好手佩提、电脑鬼才辛辛纳屈一台车。无法余人正常相处的嗜猎者暗天使,独自起着重机车压阵。 汉弥顿看着表,距离美国总统遭到暗杀不过才二十分钟。 从现在开始,时间就是每个参与棋局的人,共同的敌人。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到底去哪?”宫泽说。 现在车子已经远离了重重监视的东京市中心,而宫泽的妻小在即将来临的大混乱前夕,有的是机会被送到国外,被送到一个,即将跟日本互相毁灭的国家。 “宫泽,请带我们到冰存十库,不管哪一号都好。”汉弥顿将身体前倾。 “……果然是冰存十库。” 宫泽看着窗外,头顶着强化玻璃:“的确,只要把冰存十库通通给爆了,吸血鬼的作战能力就少了七成……不,甚至是八成。” 第10节 在获准进入特别V组后不久,宫泽就对一件事情感到很不解。 日本之所以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将魔爪染指整个亚洲地区,吸血鬼一族的狂猛战斗力居功厥伟。白天是人类彼此杀伐的战场,入了夜,就轮到魔鬼冲锋陷阵,在没有月色的黑暗中以催枯拉朽之势歼灭一整个营区,多少重要的战略地点都是这样强攻下来的。 在宫泽可以看到的资料卷宗里显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里投入的牙丸战士约有五万之谱,最后在中国地区折损了五千,在俄国地区折损了七千。但为了扩充兵力,在战争的高峰期采取“感染”的方式急救受了重伤的濒死日本军人,并将这些遭到感染的吸血鬼士兵赐名牙丸,所以在战争结束后统计,回到日本地区的牙丸战士反而更多,达到六万之谱。 而这六万牙丸战士,很快就投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横扫整个东亚。 其后六万名牙丸战士在中国地区遭到空前的抵抗,其中一度在东北死伤过半。但大量折损后,军部又从濒死的日本军人中感染成军,越战越猛,越死越多。最后打到二战末期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竟还有十一万名牙丸战士能够继续战斗下去。 抡起素质来,这十一万名牙丸战士一点也不输给最早的那六万牙丸战士,因为他们都是从人类战士的将死之身感染而成,每一个都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跟死过一次的狂暴愤怒。 他们的口中,都喃喃自语:“总有一夜,誓杀上官。” 但是,除了哪些对上官怀恨在心的十一万名战士,当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如火如荼进行时,别忘了,还有另外三万名实力顶尖的牙丸武士驻守在日本本土,保护供养他们的食物。由于除了人类联盟军的空袭与两枚核弹的震撼外,那场让世界受尽痛苦的侵略战争并没有正面冲击到日本,驻守在日本的三万名牙丸战士几乎没有折损,全数保存下来。 这不是单纯的吸血鬼扩张史。 长期泡在资料室里的宫泽,很快就发现这中间有极不合理之处。 在2018年的承平今日,暂且不论派驻在国外的特务机构,在日本境内牙丸禁卫军的总编制,只有两万名。一万名负责首都东京的安全,另一万人散布在整个日本多达一百余个据点。 重复一次,只有两万。 ——哪些从世界各地战场回来的牙丸战士呢?他们都跑哪里了? 疑点不只是如此,当年浩浩荡荡十一万牙丸战士,只有其中八万名战士有回到日本官方境内的记录,其余整整三万,凭空消失了。 而哪些理应回到日本,再度成为战力的八万名牙丸战士,人又去哪里了? 宫泽对如何服务这些食物链的更上层者没有任何兴趣,但既然进入了特别V组成为共犯结构的一部分,研究吸血鬼千年来控制这个国家的手段与历史,就成为宫泽微小的私人兴趣。 某日。 宫泽抱着一叠散发出霉味的卷宗,来到直属长官渡边友尚的办公室。 “报告长官,我希望能调阅更多的资料。”宫泽直说。 “更多的资料?”渡边友尚盯着电脑萤幕上的股票走势,根本就懒得看宫泽一眼。 “关于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牙丸禁卫军动向,在统计上有很大的疑点。最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可能的话,我想借着整理陈旧档案的理由……” “为什么?”渡边友尚打断,还是没有眼睛从股票走势图上移开。 “我……” “你想证明什么?” “不,我只是单纯感到好奇。”宫泽怏怏。 “宫泽清一,不要当个麻烦人物。” 渡边友尚终于抬起头,不耐烦地瞪着宫泽:“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自己就越没有好处,我们这些平凡的老百姓能够进入特别V组已经非常幸运,当其他人都摔进鳄鱼潭的时候,就你我能够紧紧抓住手中的绳子不掉下去。所以呢?把绳子抓好就是了,去管什么鳄鱼的事?” “是,长官。”宫泽转过身,气到全身发抖,抬起脚步就要出去。 “等等。”渡边友尚叫住宫泽。 宫泽只好又转身。 “对了,老弟,瞧你其实挺聪明的,最近有没有什么推荐的股票。” 宫泽微笑:“说到股票,我倒是有几个可靠的内线消息。” 渡边友尚点点头,嘉许道:“哦?说来听听!” 宫泽放下沉重的卷宗,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向渡边友尚分析产业趋势,以及最具有爆发力的几个投资标的,巨细靡遗,头头是道,听得渡边友尚猛点头,把宫泽的肩膀给拍酸了。 一个月后,渡边友尚的退休金少了一半。 两个月后,渡边友尚没有所谓的退休金了。 第11节 而后,宫泽步步高升。 与建了,早就计划好“重逢”的阿不思。 在仔细翻阅了阿不思给的满箱历史文献后,宫泽才印证了自己长期的猜测。 如果有一百只狮子入侵属于老虎的森林,老鼠为了与之周旋,必须拼命凑出一百只老虎与一百只狮子厮杀。等到狮子败走,那一百只老鼠也将面临食物不足的窘境,为了得到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力,将有过半数的老虎丧生在自己人手上。 食物链的平衡,不只在于食物的丰富,也在掠食者的数量控制。至于掠食者如何自我控制,防止自相残杀?答案回到最古老的社会意识:阶级。 在上把权的掠食者将其余的掠食者分为不同的等级,规范谁可以进食,而谁则被迫“冬眠”,等到被需要的时候,才能用战斗的“义务”重新获得进食的“权力”。 十一万名战后归来的牙丸武士实在太多了,太多了。对血液的需要远远超过了日本社会人口所能饲喂的份量。人类作为食材基本上是乳牛模式,而不是肉牛模式,要是长期供给新鲜的血液,就不能大肆屠宰哪些浑然不知自己处境的人类,而是依赖各地医院的血库供给;从来只有偶尔立下功劳的吸血鬼,或是权贵阶级才有咬开活生生人类喉咙的权柄,或是像东京十一豺那样的特殊等级,才拥有在大街上自有猎杀人类,不负责任的恐怖权力。 于是,这十一万名暂时不被需要的牙丸武士,加上一万名同样成为累赘的皇城禁卫军,共同被命令强制睡眠,“分门别类”封藏在是个极其隐秘的地区。 七十五年了。 宫泽闭上历史文献。 “他们一定很渴望,某一天这世界又陷入恐怖的大混乱。” 第12节 汉弥顿摊开一大叠地图。 这好几份地图,当然不是东京地图。而是东京地下的皇城地道图。 每一张地图,可能代表着一个地区,可能代表一个大平面,也可能表示地层与地层之间的联通关系,从右下角的英文字母加上数字编号可以知道大致上的关系。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冰存十库的确切位置,只肯定冰存十库确实存在。”宫泽一张接着一张翻,每一张注视的时间不超过十秒。 这几份地道图掌握在人类手上并不特别稀奇,或许每个情报单位都能弄到一份,就如同泪眼怨咒对美国五角大楼或兰利情报局的各层不知,结构,地底秘道都有的那种了解。 然而真正的皇城构造远比这份地图要来的复杂太多,地道错综,由三度空间构成,加之许多重要的设施都不在这几份地图上,更遑论剪龙穴或冰存十库。一旦走错了路,别说被察觉被迫战斗,傻兮兮地迷路也毫不奇怪。这也就是当初杀胎人为什么要拷打宁静王,逼问皇城更隐密构造的原因。 “我们之前研究过,冰存十库其中之一可能在这一带,但详细的位置很重要,战略核武器的威力有限,如果引爆地点摆偏了,就无法重创吸血鬼的隐藏兵力。”汉弥顿翻开其中一张地图。 厉害。 “我也猜到是在那个区域里,不过,我的想法更接近这个地方。” 咚。 宫泽直截了当,将手指戳向汉弥顿猜测的区域的其中一点。 当然宫泽并不知道冰存十库中任何一库的位置,但他一贯的拿手好戏,就是从极有限的固定资料里,用丰沛的想象力与推断力,将隐藏在其中的答案找出来。翻阅吸血鬼历史文本的那几天,宫泽就佐以对地下皇城的认识,区域电力用量差,血库管线流量,常备兵力部署等咨询,推敲出冰存十库其中四处的位置,当然,这些只是宫泽的猜测而已,真正的答案无法印证。 “很好,我们会一路保护你。”汉弥顿看着宫泽指示的地点。 “最好是。”宫泽无所谓。 “还有嘛?你所推断的地方?”汉弥顿问。 宫泽拿起另外两张东京区域的地图,很快就指出了其余三处,说:“我只研究过冰存十库在东京地区的可能位置。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就在这三个地方,当然猜错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其余六处,一个在京都,一个在大阪,一个在北海道,但我没有研究过详细的位置。”将地图还给汉弥顿。 汉弥顿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叹服。 宫泽指出的东京可以安置冰存十库的其余三个地点,跟美国秘警署情报单位多年来缜密推测的地点相去不远。如果宫泽这个人的“专业第六感”正确,两者符应起来,手指之处很可能就是极精确的心脏地带。 “等等……还有三个呢?”威金斯插嘴。 宫泽沉吟了一下,漫漫说到:“冰存十库最恐怖的地方,在于真正存放在日本境内的兵力只有七个,还有另外三个兵力库,在日本境外。” “境外!”汉弥顿一震。 “……”查特的身子也是微微一晃。 “怎么可能?储放在境外的话,怎么有人把守!”威金斯皱眉,歪着头:“需要唤醒战士的时候怎么办?” “当然有可能。”宫泽冷冷的说:“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愿意为钱出卖灵魂的大企业。而且,把兵力库直接设在国外,需要与他国交战的时候,岂不是更加方便?这恐怕是最高招的战术了。” 汉弥顿点点头,说:“合情合理。” 宫泽看着汉弥顿,说:“至于暗藏兵力库的地点,同样也是合情合理。” 既然合情合理,日本在二次世界大战里蹂躏过的几个国家中,最具有战略意义的地区分别是…… 汉弥顿接着说:“中国,俄国。” 宫泽点点头,说:“还有台湾。” 汉弥顿倒抽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美国秘警署拟定了百多条万一有天要与日本作战时的种种方略,就是没有想到战争一旦开打,中国与俄国在一夜之间沦陷的可能!牵制太平洋绝佳战略位置的台湾,一夜之间变成日本的不沉航空母舰的可能。 “……”汉弥顿冷静的思考。 现在,美国共有十组梦幻人马在东京,每一组都开始各自的行动。 但没有比爆破冰存十库更重要的任务了。 汉弥顿立刻用无线电联系另一台车上的辛辛纳屈,要他将宫泽指出的冰存十库之中的其他三处,用密码通知给另外九组人马,要他们协调出三组成员潜入爆破。 关上无线电,汉弥顿不发一语,闭上眼睛养神。 “爆破冰存十库后,接下来,东京会发生什么事?”宫泽看着手臂上的针孔。 宫泽看着汉弥顿,他的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与那个人一样。 汉弥顿慢慢睁开眼睛。 “但,我们将让这座鬼城见识一下,人类的勇气。” 第13节 终于来到这一天,莉卡走在昏暗的地道里,跟在众位重量级血族大员后面。为首的是代表禁卫军的牙丸无道跟阿不思,与他们并肩而行的,是代表白氏的三位大长老,白无,白丧与白常。其余跟随的人还有十一豺的优香、牙丸禁卫军的十位重要军事参谋、白氏贵族的新锐白刑、白响与白部。 为了向血天皇“乞讨”向人类诸国宣战的命令,原本应该指示专注在莉卡一人身上的崇高皇吻仪式,现在却变成了配角。 地道沿途没有任何灯光,全靠手电筒与众大员的记忆引领潜行,说不上特别深,却是相当错综复杂,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地道没有可以设计成能供一人恰恰走过,只是忽大忽小,忽窄忽宽,一下子是上坡,一下子是近乎螺旋向下的曲径,一下子竟来到中等会议室大小的洞穴。走在里面只要五分钟,就非常容易丧失时间与空间的真实感。 这些地道不只是百转千回而已,还有很多条岔出的多重障碍,一旦选择错误,必然迷失在永恒的黑暗中。或许这就是地道不需要隐藏机关或安排武士把守的原因。 是的,没有突然喷出来的毒气,飞箭,还是瞬间往中间夹挤的石墙,没有任何一只见人就吞的史前魔兽或者畸形怪物,更没有神秘的常驻强者。 所有在传说中言之凿凿的恐怖,都只停留在“从前从前”的程度。 有得,只是让人焦灼燥郁的密闭黑暗。 对莉卡来说,这些错综复杂只不过是最基本的程度。 为了这一天,莉卡做足了功课。 在Z组织的帮助下,莉卡曾在德国柏林与俄国莫斯科地底下废弃的血族穴宫探索过数十次,不只限时将里面的结构摸的一清二楚,还训练自己在不靠任何仪器的帮助之下记忆所走过的任何路线。 这点至为重要,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对不能忘记。 当然,跟日本血族挖了几千年的地道工程相比,德国与俄国的地下穴道就太小巫见大巫了。地下皇城复杂太多,但从地下皇城前往“剪龙穴”的路径,只占了整个地下皇城的一小部分。如果可以掌握一开始从哪个编号的地穴出发,就摸清剪龙穴的位置,应该不难。 众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情,平静地前进。 莉卡在行前没有听到任何人跟她说,前往觐见血天皇需要注意什么事项,例如不能携带武器,例如不能说话,例如不可以随意东张西望等等。但即使是平时口不择言的优香,在此时也不敢乱讲话,众人的脚步中自有一股肃穆恭敬的气息。 这样很好。 走在最后一个的莉卡,专心致志地记忆走过的每一步。 突然,众人中有一半人停下脚步,包括白氏的几位新秀与禁卫军的十位军事参谋,全都自动让开,垂手站立在道路两旁。 “他们只能走到这里,我们继续吧。”优香细语,用拐子碰了莉卡一下。 “嗯”莉卡点点头。 此时能够前进的人只剩下权力最高的牙丸无道与阿不思,以及白氏三位大长老。至于优香之所以还能继续跟在,然后其中道理。 约莫又走了五分钟毫无稀奇的地道后,众人终于来到了“剪龙穴”的入口。 原本在莉卡的想象中,最后抵达能够与血天皇“对话”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便画满异教徒的奇行异符。而众人匍匐跪拜在外一边叩头,一边聆听从洞口传来的声音,甚至不敢抬头望向洞口里面的深邃黑暗。 但实际上,剪龙穴不是一个洞,而是一口井。 “到了。”阿不思停下脚步。 一口深不见底的超巨大黑井。 第14节 巨大的黑井的直径至少有一百公尺,大得让人无所适从,不自觉想远离。 说是井,却有没有井的构造,根本就是一个垂直往地底去的超级巨洞。 巨井的矿质有异,跟刚刚一路走来的石材很不一样,感觉坚硬很多。井壁凹凸不平,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发出异样的光芒,仔细一看,莉卡发觉有百万千万道爪痕布满在井壁上,哪些爪痕像是野兽挣扎所刻,又像是愤怒攻击所留下的痕迹。 莉卡往下看,这井垂直看不见底,还有股难以掩饰的燥热从黑井底传上来,就像从地心直冒出来的焚风,里头有股大火在烧似的。 有多深?莉卡眼神询问优香。 优香摇摇头,也没有兴趣知道。 如果Z组织特遣战斗队来到这里绑架徐福,这口夸张的深井将是大麻烦。 这洞如此大,如此深,原本畏惧徐福太强,计划在剪龙穴洞口释放强力麻醉烟雾毒倒徐福后,再绑他出来,现在已是不可能了。 只能硬碰硬。 不过优点是,几乎笃定能一次下去多名战士,从四面八方联击徐福,而不是自迫于窄小的洞穴战——然后一个一个被干掉。 如果是“十二星座”,加上自己,应该能战胜负伤数百年的徐福吧? 牙丸无道注意到莉卡复杂的神情,以为莉卡在喟叹剪龙穴之伟大。 “这里,传说是我们的远祖,猛血魔怪在地底层挖构的圣殿。” 牙丸无道用一种无限缅怀的语气,慢慢说来:“我们先人远从中国秦朝来到此居,历经辛苦的战斗征服猛血魔怪的后人,夺取他们藏在血液里的力量,最终成为我们现在的样子。” 他的声音回荡在巨大的黑井里,哪些语句仿佛有了形体,不断往下撞击,反射,撞击,反射,最终传到黑井的最深处。 顿了顿,面无表情的牙丸无道,罕见地语带感性:“而哪些猛血魔怪在世界混沌之始,便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这坚硬的地底扩张他们的世界,在这个圣殿斯斗,因此某种意义上,这里可以说是东瀛我族的圣地。我们的先人一向知道这里,据说这里拥有神秘的超力量,血天皇在此修炼,再好不过了。” 牙丸无道,一向很喜欢说历史。 喜欢说历史的人,更喜欢掂量自己将在历史中占据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有时候得用破坏世界的方式夺取。 “大老远来到这里,不是要听说故事的。”大长老白丧一脸大病大痛的模样,说:“敌人的军舰都快把东京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你要战,便快点请示血天皇,让我们痛击那些自以为势的食物联盟。” 牙丸无道没有愠色,点点头:“有劳了。” 他知道要与人类发动毁灭性的大战,就绝对不能没有白氏一族的支援。 承平时期,都是牙丸军团负责捍卫国境,而白氏一族表面上养尊处优不屑战斗,骨子里却心痒难搔。牙丸无道深知,只要对这些老怪物尊敬一些,就可以借用他们蠢蠢欲动的杀意,与空前强大的人类诸国决死。那些老怪物在脑子里圈养了不计其数的恐怖怪物,在这半个世纪以来各种媒体推波助澜的情况下,幻杀的效力将远远大过之前任何一个时代。 “我先来吧。”阿不思淡淡道,用指甲切开自己的手腕,流出鲜血。 鲜血一滴滴落在井里,井底没有丝毫动静。 “牙丸无道,参见血天皇。”牙丸无道也切开手腕,将鲜血洒在井里。 鲜血平凡无奇地落下,没有兽吼,没有巨响,也没有突然的激烈震动。 见了这一幕,莉卡不禁有些不以为然。 白常往前一步,朗声。 “血天皇,万皇之皇,这是来自血之国子民的请求,请您醒来吧!” 只见白常咬破手指,一滴鲜血迸出的瞬间,莉卡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扭曲旋转,好像站在一台失控脱出铁轨的云霄飞车上……不,不是云霄飞车——而是一个在云霄飞车轨道上不断翻滚的巨球里不停不停地摔着。 幸好这感觉大约只持续了十五秒不到便消失了,莉卡恢复正常的意识的时,这才发觉自己斜趴在地上,半张脸贴着地。而一旁身为十一豺的前辈优香,也是一脸惨白,单膝跪地,一手勉强撑着地面。 抬头看站在前方的牙丸无道与阿不思,牙丸无道神色镇定,但额头上已渗出一抹汗水,阿不思,则一副对觐见血天皇没有半分兴趣的表情。 “……”莉卡用手中长刀将自己撑起,脑子里却还在旋转。 白无咬破手指,往前一步,临井将血滴落。 “血天皇,万皇之皇,这是来自血国子民的请求,请您醒来吧!” 哔哔…… 剥剥…… !!!! 莉卡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膨胀出来,仿佛空气都快要爆裂开来的哔剥吧响,坚硬的岩壁也出现裂痕,陷出砂屑。莉卡看着手臂上的血管突然涨鼓的像肥土里的大蚯蚓,她本能地张开嘴巴平衡自己耳鼻腔里的压力,但还是抵挡不料突如其来的挤压感。 惨了,今天要死在这里! 正当莉卡快要将眼球给冲爆出眶外,那股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大解脱,让莉卡的身子被反作用力往后一摔,狠狠坐在地上。 剧烈头痛的恍惚间,莉卡看见优香兀自站着,闭眼慢慢调气,好像也经历了一场恐怖的身裂之旅。而那些承受不了压力破裂开来的井壁,此时竟丝毫无损,宣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实际都不存在。 绝顶利害,这就是凯因斯提到的幻杀吧? 莉卡感觉到鼻子里有些湿润,伸手擦了擦,才发现自己在流鼻血。 而牙丸无道面无表情,但搅在背后的拳头已经死握出血来。 再看阿不思,这位继承了东瀛最强称号的女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 一定要祈祷,这个女人届时不要拦在路上,否则事情会很棘手。 白丧踏前一步,朗声。 “血天皇,万皇之皇,这是来自血国子民的请求,请您醒来吧。” 莉卡毛骨悚然,忐忑等一下自己将被什么幻觉给吞噬,全神戒备。 突然有一只按在莉卡的肩上,是同样深受幻觉所苦的优香,她微微点头,似乎要为莉卡打气。 只见白丧咬破手指,往上甩出一滴闪闪发亮的鲜血。 鲜血在半空中突然变大,竟融出一只身躯庞大的独眼妖怪,独眼妖怪至少有三十多公尺高,手里拿着无人能敌的狼牙棒与巨大的锁链球,赤身裸体,活像从日本怪谈里走出来的海岛精怪。 “怎么可能……这种巨人怎么……”莉卡目瞪口呆,殊不知这样的幻觉之所以出现,她丰富的想象力也贡献颇巨。 凭空出现的巨眼妖怪再怎么说,在半空中没有支撑点,立刻怪吼怪叫地落下巨井。巨怪凄厉的叫声随着下堕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呯摔,震得连莉卡的脚都感觉到了。 当然了,脚底下的感觉也一定不存在吧? 三个白氏尊者,刚刚都展示了他们的特异能力,看得莉卡目瞪口呆。 如果幻觉能力的战斗真的可以杀死实际存在的对方,那么刚刚那种程度的幻觉应该找不到任何敌手吧?为什么阿不思可以完全不受影响呢? 此时,巨大的黑井突然有股冥冥不可想象的能量,在最深处叹息着。 每一叹息,黑井就冒出灼热的×气节奏拖沓,缺乏精神。 每一叹息,莉卡的精神就受到极大的挤压,连影子都快逃离身体。 “什么事?” 声音之巨大,震的莉卡全身毛细孔都给拨开。 不晓得是特异能力产生的幻听,还是实际上灌进耳朵里的声音。 牙丸无道举起被割破的手臂。 “禀报万皇之皇,我族面临生死存亡之际,特来祈求一战。”牙丸无道朗声。 “与谁一战?” 牙丸无道看着阿不思,示意她来说。 “现在是2020年,人类的领袖遭到暗杀,强大的军队已经开到大海上了,不管真相如何,或真相究竟会不会水落石出,现在不打一下已经是不可能的。”阿不思淡淡说到。 即使是面对血天皇,此刻心情不佳的她,说话也不抱有特别的敬意。 如同以往,血天皇并没有任何不耐烦,之始静静听着。 阿不思继续将这场战争令人起疑的地方快速讲述一遍,以及今日人类联盟的强大,并告诉血天皇,为什么牙丸千军不能在现场参与乞战的原因。 白氏贵族就没有阿不思这种好胆量,平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白氏长老们,到了此时只是戒惧恐惧地站在剪龙穴旁,深怕多做了什么或者少做了什么,身体不由得僵硬了起来。他们惊恐阿不思的侃侃而谈,又嫉妒阿不思的毫不畏惧……还记得,阿不思只不过是这一百年内鼠串起来的新秀,来到剪龙穴的次数了了可数,竟有这种胆量,应该说是愚蠢吗? 所有血族成员对血天皇都怀抱恐惧敬畏的心,平时鲜少可以找出重大事由来剪龙穴请示血天皇的命令,打扰血天皇的修行。此时特来向血天皇乞讨与人类一战的许可,是莫大的光荣,而优香之所以能一同前来,是要等莉卡的皇吻仪式结束再将莉卡带回,所以才能再度踏及剪龙穴。 关于血天皇的传言很多。 曾经来到剪龙穴的血族权要,每一个都对血天皇的力量感到喘不过气,他们深知,学黄还在,不只还在,而且力量逐渐恢复中。 “前阵子出现的猎命师,跟人类同一阵线?” “不知道,也无所谓。”阿不思毫无犹豫。 “能赢?” “若不迎战,最差的状况便是血族灭亡。”阿不思直接回答。 “犹记得七十多年前我族战败,前来向血天皇乞降一事,今日一战,绝不会再发生,冰存十库的十二万大军,只要三日,便能成为与人类决死的斗力。”牙丸无道朗声道:“若我族最后能继续生存,便是最大的胜利。” “我白氏一族,亦共体时艰,舍命加入这次的战斗。”白常跪下,叩首。 “若有我白氏尽力参与,情势定与七十年前大不相同。”白无五体投地。 “绝不辱万皇之皇的威名。”白丧颤巍巍跪下。 优香不知道该做什么,有点手足无措地跟着跪下。莉卡无所适从,也只好跪下,心想,这真是太可笑了……一群人对着一口大井下跪,对着虚无的声音效忠,千年百年来,难道都是如此?那声音虽然一开始让人毛骨悚然,但稍微习惯之后,也不过就是呼吸声而已。 血天皇一时没有答复,众人当然也没有敢催促,只是跪伏在地上等候。 巨大的沉默中,莉卡注意到,其实通往剪龙穴的道路不只那一条。 天井的正中央上方岩壁,其实还有一个小洞。 那个仅能供一人之身勉强通过的小隧洞,远远就发出连吸血鬼都感到刺鼻的血腥味。想来,那个隧洞就是链接自某个直接用来供养徐福的顶级血库吧?至于过于浓重的浮烂血腥味,很可能,是因为饲喂徐福的“食物”并非活生生的人,而是生血——直接在血库里现榨活人迸出的鲜血,过滤掉碎骨与残渣后,将鲜血好不废话从这个洞里撒将下去,让困在井里的徐福大快朵颐。 成为吸血鬼后,为了赢取最基本的信任,长期卧底的莉卡吃了不少活人,咬开上百个活人的喉咙,很快莉卡就感觉到,自己的基因已经突变完全,产生亟欲生吃活人鲜血的强烈本能。她渐渐对吃食冷冻血浆感到毫无兴趣,那不过是继续生存下去的卑微延续……而不是大快朵颐的痛快。 那个隧洞传达了很重要的讯息—— 没有办法享受将活人生吞活剥乐趣的徐福,身体一定很孱弱。 即使还有很强的幻杀能力,但幻杀不过是幻杀,猛将十二星座一定能搞定。 莉卡正感庆幸是,巨井惊天震响。 “那便战吧!” 第15节 强者,常常没有群体概念。 或者说,自我中心旺盛的人,有着比一半人更大的实践力,鞭策自己走上成为强者的修罗之路。 因为不得不的自负,因为这种人的自尊最昂贵,因为根深蒂固的自以为是。 只要看到别人走在前面,这种人就会焦躁难捱地加速向前。 久了。 强,就成为一种偏执。 即使失去了根,还是想灿烂地开着花。 一事又一事,一祸又一祸,东京陷入空前的危机。 曾几何时,杀胎人带来的威胁在此时看来已经微不足道。 但,好敌难求。 虚无存在的打铁场外,一间毫不起眼的小神灶,已布置下天罗地网。 这种阵仗,乍看仿佛是一种很强硬的赌气,宣示着无论如何都别想轻易了解的仇恨。实际上根本只是一场强烈第六感驱使下都对决。 ——一场无关这城市命运的厮杀。 谁死,谁活了下来,如此而已。 牙丸伤心盘坐在地,膝上放着一柄长刀,半合着眼,仿佛入了定。 一百名禁卫军牙丸武士,在牙丸伤心身后跟着打坐,认真修炼心智。 这几十年来,这一百名牙丸武士都看着牙丸伤心的背影练习武道,对于这位平时几乎不说话的沧桑刀客,每个人心里都有无法言喻的崇仰。偶尔,这位来自乐眠七棺的刀客随意指点一手,这些牙丸武士无不欣喜若狂,拼命的学习,希望能用勤劳的汗水换取牙丸伤心随手指点下一招。 但他们尽管崇仰地五体投地,却没有人胆敢上一句马屁话。 不是因为他深锁的眉头总是据人千里之外,而是因为他的伤心。 对一个很伤心的人,任何恭维都是难堪的多余。 终于。 一阵没来由的地震,让镇守在打铁场入口的小地藏菩萨让出了“一扇门”。 空气好像正在溶解,光线与色彩在震动中弯曲崩落,倾泻在众武士的脚下。 火焰从异空间中踉跄摔滚出来,烧了满地。 出来了。 两个人。 两个强到让一百柄武士刀愕然颤抖的男人。 牙丸伤心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等候多时的一百名牙丸武士缓缓释放出战意,慢慢拾刀而起。 结界已经打开,困局正式终结。 看着踏着火焰而出的两个人,一百名牙丸武士散发出蒸腾的斗气,团团包围。 井然有序的阵式,严密扎实地盯住两人。 “乌兄。”陈木生有些哽咽。 “年纪明明比我大,不要叫我乌兄。”乌霆歼若无其事看着周遭。 “是的,乌兄。”陈木生看着肮脏漆黑的双手:“我感觉到……自己实在太强了!内力源源不断从体内激发出来,好多不可思议的招式在我眼前飞来飞去,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 “问我!”陈木生大吼! “什么?”乌霆歼吓了一跳。 “问我!为什么变得这么强!”陈木生抬起头,激动不已。 “……喂,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强?”乌霆歼的眼睛掠过眼前,直盯着那人。 那人的身子很轻,像是被空气不疾不徐托了起来。 他毫无杂念的眼神,正垂首打量着乌霆歼撩动暴躁的影子。 “努力!持之以恒的努力!”陈木生留下热泪,跟鼻涕。 乌霆歼瞪着牙丸伤心。 牙丸伤心脚步轻盈,似幻似真地走了过来。 乌霆歼撩动狂乱的影子突然咆哮向前,朝围住两人的百名牙丸武士的影子一扫,竟扫的众武士心惊肉跳。险些摔倒。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惊人的气势,好像光靠影子就可以压死人。 等待的直觉果然没有错。 终于见到对手了。 牙丸伤心走向前,腰上的刀长到几乎要拖在地上。 一双脚,无视正当在前方的一百名无关紧要的牙丸武士,大步行在众人之间。 每一步,都平和地像他在潺潺流水上,不碍游鱼在脚趾间嬉戏。 两只手,自然在身躯两侧大幅摆动,肩上随时可栖飞累的小雀。 全身都是空隙,像是在山谷里漫步。 ……散步散步,然后随手摘下两朵小雏菊那样平淡。 牙丸伤心的手,不快不慢地接近长刀握柄。 不快,不慢…… 乌霆歼的影子急缩成地上的一个小点,人已高高跃在半空中。 同一时间,愣愣的陈木生飞也似的往后一跳,倏忽在十丈之外。 “你是!佐佐木小次郎!”陈木生在后跃中中大叫。 牙丸伤心那浑然天成的拔刀手,硬生生停滞在握刀的瞬间。 这个名字。 已经很久很久…… “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牙丸伤心闭上眼睛,僵硬地握住刀柄。 就在拔刀的那一眨眼,一道熊熊怒火在众人的头顶上悍然画开。 乌霆歼抬头。 陈木生抬头。 牙丸伤心抬头。 一百名牙丸武士抬头。 日本航空自卫队,最高指挥部。 战略官呆呆看着雷达上的小绿点。 “敌人……不是只剩一架F22吗?” “怎么可能!派出去的二十四架F22全数都被歼灭!”指挥官大惊。 东京大街上,百万人抬头。 区区一架F22。 孤独铁鹰,悲伤星火。 “东京!睁大眼睛!” 一架低空冲下云端的战斗机,带来人类世界的第一次反击。 雷力泪吼。按下。 “这是人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