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卷十一》 跟比丝吉的战斗! 「文/不可诗意的刀老大」 去年三月去了趟大陆,宣传我原以为不可能在大陆出版的《楼上的房客》。 我们的行程很紧凑,短短几天内要走完上海、北京、南京、广州、深圳,不管是飞机或火车,大家都花了不少时间在交通上;重点是,白天一般都在外头跑来跑去,接受广播或报纸的采访,吃大桌公关饭,喝酒,把我的创作理念一遍又一遍重复降到恍神,晚上回到旅馆休息时已经很累,完全没有真正接触大陆的生活面貌,十分可惜。 不过很棒的是,大陆的按摩服务业的收费很便宜,盖亚的随行宣传文瑄跟我都很喜欢在闲暇时在旅馆附近找地方做脚底按摩,抓一抓,晚上回旅馆睡觉就很舒服。这可能是唯一在大陆进行的休闲活动。 行程到北京的时候,我们住的是大太监李莲英宅邸改建的三合院旅馆,设备很简陋,不过古香古色就是王道。我的房间在偏侧,小小的,一开门就看到院子,一开窗就看见宅邸胡同,很酷,未改建以前多半是帮李莲英倒尿壶的小太监住的地方(照片请见我的无名相册:ch.cc.album/Giddens)。 床头摆了张硬板广告,上面写着“足浴29元,温式按摩49元,日式按摩69元,日式盆浴199元”。在那个小太监房住了两天,我也看了那广告文宣两天。有天下午采访临时取消,没事的我待在房间里写猎命师(我怎么那么努力啊!),无聊就想按摩。 于是我打了文宣上的电话,接着就换了一身轻松的运动服等着。 等待的空档,我还蛮怕待会的按摩服务是色色类的,但这里好歹是大陆国家经营的旅馆,敢往床头放固定式广告,应该不知于是犯法的勾当把?尽管心中揣揣,但既然叫了就叫了,就随机应付吧。 十五分钟后。 叩叩。 深呼吸,我打开门。 “请问你刚刚打电话叫按摩师吗?”一个年约二十五的女人。 “对啊。”我欣然。 嗯,这女人很壮,很像变身后的比丝吉,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么壮,不可能搞色情,一定是千锤百炼的腕力跟关节技的按摩高手。 我乖乖躺在床上,趴好,说:“不好意思,什么是温式按摩啊?” “就是全身按摩啊。”她说,慢吞吞爬到床上。 “那我就点那个好了。”我说,突然被翻了过来。 哦,原来温式按摩不是趴着按的,是躺着,面对面按的。 ……那还真是害羞啊。 于是,比丝吉就看着我,慢慢伸出她可以把整叠扑克牌撕掉一角的手。 ! 我大吃一惊,比丝吉的双手直截了当就往我胯下一捞,掐住我的腹股沟两侧……缓缓细细绵绵密密地按摩起来。 虽然吃惊,但我毕竟是个打过九刀杯自由格斗赛的硬汉,于是我不动声色,想说温式按摩的起手式,还真是……色啊! “怎么不做日式盆浴啊?”比丝吉咬牙。 “嗯,什么是日式盆浴啊?”我不解。 “就是……一起洗澡啊。”她的脸一红。 干! 干嘛脸红! “那个吼……嗯,我比较适合温式按摩。”我不知在乱讲什么。 涉世未深这四个字,我总算是彻底服气了。 不过,还有救! 我闭上眼睛,在心中念起往生咒镇压房间里的诡异磁场。 这温式按摩真的很怪,比丝吉的手有时胡乱拍打我的大腿,小腿,有时乱抓我的胸部跟肩部,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我的腹股沟那边用力,搞得那边越来越……怪,害我往生咒都念乱了。 “那边有……有穴道吗?”我不敢睁开眼睛。 “穴道?” “没事。”我脑筋一片空白。 “先生……” “嗯?” “我们有在做色情哦。” “哦。” 干! 你干嘛说出来! 我突然有种想起来比腕力的冲动。 别慌! 千万不要惊慌失措! 有了,我有一个人生哲学专门对付这种情况……“如果十年后我不会生气的事,此刻的我也不必介意。”把这个句子改一下,变成“如果十年后我不会害羞的事,此刻的我害羞个屁。”应该行得通! 嗯,冷静,我一定可以打混过去的。 “先生。” “嗯?” “来做吧!” “做什么?” “做爱。” “……” 我好想大叫。 “不要好了……” 我睁开眼睛,微笑。 “为什么不做?”比丝吉咬牙,用手轻轻扇着我的鸡鸡,脸红说:“你看,你的头在笑了。” 笑!!!! 靠,被你这样一直在重点攻击,我的小小头怎么能不笑! “还是不要好了,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大白天的在房间做爱,他们等一下来找我,看见了,那样不是太不好了嘛?”我保持冷静,维持风度。 “不会的,做一下很快就出来了。”比丝吉目露凶光。 “我看还是不要吧,现在大白天的哪有人在做爱。而且被我朋友知道了,那样实在是不好,真的不要。”我看着一直被扇来扇去的鸡鸡。 真是辛苦你了,等一下我一定狠狠捶你几下,让你痛到忘记现在受到的屈辱。 “可是你的头……”比丝吉没有放弃。 我很想跳起来立刻就扯烂我的头,不过我不是比克,没办法再生,所以…… “对不起,我看还是不要的好了。”我闭上眼睛,眼角泛着泪光。 然后是长达五分钟的静默,比丝吉用虚无缥缈的虚弱力道,这边拍一下,那边捏一下,至多揉揉我的脖子,就是不肯认真按摩。 “先生,你台湾人?” “对。” “来玩的吗?” “来工作的。” “有没有女朋友?”比丝吉把我的脚掌抬起,放在她的豪乳上按摩。 “有啊。”喂,这样是在帮你按摩吧? “长什么样啊?”比丝吉揉着我的脚趾。 “单眼皮,小小的,五官清秀那型的。” “原来你不喜欢我这一型的。” “也不是啦。”我好卑贱,竟然开始胡说八道。 “是我太胖了吗?” “你只是稍微壮了一点。” 这一点都不是关键!你好好的按摩什么事情都没有! 比丝吉也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如果你喜欢瘦瘦小小的那型,我叫我另外一个姊妹过来帮你好吗?” “真的不用。” “可你的头……”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我的头在笑了。 我已经很会乱写了,就是没听过这样的形容词啊! “谢谢你啊,这样就可以了。” “还是我用口活?” “真的,我这样就好了。” “可你的头……” 比丝吉! 第四次了! 笑点没有人这样一直用一直用一直用的! 最后四十五分钟时间到,比丝吉有点委屈地下床,整理她的发型。 “谢谢,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舒服吗?” “还不错哦!” “可我都没有用什么力耶。” ……够了哦你。 我付了帐,还多给了蛮多小费,因为我竟颇有些内疚。我想对比丝吉来说,我一定是个白目兼暴殄天物的客人,希望那些小费让她觉得花些时间来扇来扇去并不是太坏的经验。 序写到最后,大家一定期待我写点什么小故事大道理之类的话。 但是很抱歉,没有,没有这种东西。 序就长这个样子,我到极限了,跟比丝吉的对决平凡无奇的结束。 猎命师第十一集,属于吸血鬼的黑暗圣经,战斗吧!(虚弱无力) 第1节 所有的故事,都有起点。 不同的故事,不同的起点。 在百万个不同的故事里,起点,都属于自己的英雄诞生。 光的英雄,暗的勇者。 更多更多,无所谓光明黑暗的狂妄角色。 他们命运交会的那一点,将灿烂彼此的生命。 赢的人改写败者故事的起点,获得继续创造传奇的权力。 而输的人,将…… 很久,很久以前。 寸草不生的硫磺岛上,一道狂霸迅疾的风压得大地低头,矿石走飞。 大到快要撑破的月亮,见证着一场绝对不会留下记录的对战。 一老一少。 一快。 一更快。 “……”那一少,左手抓着一柄比人还要大上两倍,上面刻着小小“J”字的铁斧,跃上跃落,力道万均地朝那一老攻击。 每一轮斩,都好像要把月亮给斩碎似的厉害。 “真没想到,你竟然去练了这种兵器。” 那一老游刃有余地闪避,在斧与斧之间的缝隙中飞舞,笑道:“厉害是很厉害,但会不会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很难想象,拿着那柄重达五百公斤的超级巨斧,运转自如的战士,会是一名身材纤细高挑的美女子。瞧她的身手,好像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 又一斧落下,削裂了老者脚下的礁岩。 “啧啧……”老者趁机抢近。 一扇斜斜拍出,竟以四两拔千斤的“理论”,拔开了强弩之末的巨斧,同时用另一只手的螳螂刃斩向美女子白皙的颈子。 美女子并没有老者一边接招一边说话的闲情逸致,毫不犹豫用右手硬碰硬架了老者的螳螂臂,两招并中,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一瞬间,老者在近距离与美女子硬对了十几招,每一招都是拆散钢筋的杀着。 “好孩子,居然能跟我硬着来……难道老头子的气力真被小觑了?”老者心中又赞又骂,手中纸扇的力量又加重了一成。如果被这不起眼的寻常纸扇给扫到,就算是坦克的钢板也抵受不住。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迟早用这巨斧断了你的技。”美女子暗忖。 不知不觉,一老一少已从内陆追斗到海边。 海浪拍击在岸上的隆隆声,也掩盖不了斧击的巨响。没有亲眼看到这柄巨斧如何蹂躏这些礁岩,光用听的,一定会以为有无数炮弹落打在岸上。 单手使重斧,最困难的便是“平衡”。 其次是,这种以一当百的大招式,缺点在于不可能持续太久,而且招与招之间的空档耗时,从而露出的破绽也多。敌人只要躲过斧击,就可以伺机杀掉动作放松的持斧人。 但持斧的美女子以单薄的身体抡斧,就好像拿着一柄十五公斤重的寻常长刀,一下子左手持斧,一下子交予右手挥砍,稀松平常,“重量”两字的意义仿佛消失了,只剩下教科书里的虚无定义。美女子不仅平衡感受绝佳,更利用斧击的狂猛力道带起自己娇瘦的身躯,纸片般依附在招式之间。 敌人的眼中只有巨斧的存在,而操斧人完全消失。 别闹了。 试着用你最快的速度眨眨眼睛。 这美女子劈斧的速度,就跟你刚刚的动作一样快。 没想到师傅平常的防御就像蜗牛一样慢,一快起来,竟然还在我之上。 这样打下去,再多的体力也支撑不住。更何况师傅还没使出他最得意的“场”,到了那时候,我若体力不支,一定会被瞬间解决。 没有意义。 迟早开盅吧。 一念之间,美女子停下。 老头子愣了一下,收起丝毫未损的纸扇,跟着落下。 美女子将重重的巨斧抛在地上,发出可怕的铿锵之声。 “总算明白了吗?那种必须倚赖巨斧的不成熟招式,拿来对付我老头子可是不够看的喔。”老头子莞尔,看着大汗淋漓的美女子说:“但放弃得这么干脆,不像你啊。” “如果不小心杀死师傅,应该不算叛国吧?”美女子笑嘻嘻地擦掉额上沸腾的汗水,揉着过度使用的肩膀。 “喔?”老头子轻轻敲着手中的纸扇,眯起眼睛:“这种自信……” “称不上自信,不过不拿出还在实验阶段的宝贝,恐怕会让师傅瞧不起呢。”美女子深呼吸,慢慢吐气,很快就调均了体内燥动不已的气。 由于机能与人类体质迥异,能够领略“气”的吸血鬼不多,驾驭其上的吸血鬼更是少之又少。美女子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以气化力。 力—— “敌万均”美女子将左手按在右手肩上:“这是绝招的名称。” 老头子感觉到美女子身上的气,犹如积蓄万年能量的地底火山,不仅饱满,还压抑得很嚣张……两人刚刚长达两个小时的对招,难道都没有耗竭到美女子的气吗? 干燥的海风中,美女子肩胛骨隐隐约约发出怪异的爆裂声响,好像在进行内部构造的重组。等一下如狂风暴雨的攻击,都将从美女子的肩膀源源不绝开始吧。 不。 “……”老头子眉宇之间的神经抽动了一下。 不会是那样。 老头子感觉到那绝抬并非源源不绝,而是一击必杀!!! 美女子在武道的进境之快,远远超出了老头子的想像。 皱纹裂开,裂出一条难以形容的复杂笑容。 “不好意思,老头子暂时还不能让你杀死呢。” 老头子打开纸扇,佝起老态龙钟的身子,缓构成一道又一道相互包容的“场”,将气全数从全身百穴中召唤出来。 神气内敛,全力以对。 美女子高高举起右手,用肩膀的力道传递到手肘,带动仿佛松脱的关节。 整个上手臂缓缓旋转起来,发出沉闷的怪声。 第2节 嗡嗡。 嗡嗡。 嗡嗡。 四周的夜风,慢慢不流动了。 缓沓,零碎。 嗡嗡。 嗡嗡。 嗡嗡。 非同小可的怪声。 这个世上,多的是可笑的“大绝招”。 那些大而不当的大绝招,不管是准备动作太多,或是酝酿的时间太长,都给敌人趁隙抢攻的机会,在真正的实战里没有敌人会给你充裕的时间将他撂倒。但美女子不疾不徐转动手臂的气势,压得周遭万物透不过气,甭说趁隙攻击了,就连前进一步都很艰辛。 老头子罕见地紧张起来,好像喉咙里卡了根难搞的鱼剌。 那狂暴的杀气竟这样钻了进来,扰乱自己的心神。 妖怪。 老头子轻晃纸扇,破绽一现。 一陷。 美女子毫无惧色,一脚踏进“场”内,未曾临战的绝招即将在此夜创造传说。 月光涣散。 一条沉猛的巨缝裂开了礁岸,直达牙丸千军后的大海。 海浪破开,一只正在海底潜水的大海龟抬起头来,竟给轰成了两半。 一直到十几公尺外,海浪才住里收覆,平息了那惊天霹雳的一劈。 海滩上,气喘吁吁的一老一少。 “阿不思,你说刚刚那招的名字叫什么?”老头子,自是牙丸千军了。 “敌……敌千钧。”也只有阿不思独有这种绝技。 “好名字。”牙丸千军看着断掉的纸扇。 差一点,自己就要找一条新手接上了。 如果再让阿不思练这个绝技几次,自己是否还有辩法闪躲得过? 牙丸千军回忆着刚刚千钧一发的交锋。 场碎的瞬间,自己倾注毕生的功力起扇回旋,避开大绝招,疾身往阿不思的身后狂劈一爪……很难得地,牙丸千军觉得自己也颇有收获。 阿不思大字形躺在黯淡的星光下,只剩下说话的能力。 “师傅,可以教我你的场吗?”阿不思的颈后酸酸麻麻的。颈椎在毫无防备下中了牙丸千军的虎爪,想要平安无事地站起来,至少得乖乖躺上两小时。 “不可以。” “咦?” “万一你比老头子强了,老头子的脸面该如何自处?”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那“场”已经在无数实战中教给了阿不思。 只是阿不思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孤身一人,站在千军万马面前了。 第3节 故事回说一百五十多年前,日本德川幕府对内实行苛政,对外实行锁国政策,禁止外国传教士与商人进入日本,只与中国跟荷兰在长崎进行有限度的贸易,终于引发民间强烈不满。 暗中掌控政经大局的吸血鬼,也分裂为保守与改革两派,并各自寻求武力支持,少见的,人类武士集团甚至也成为双方都想要纳进的权力筹码。 一场前所未有的吸血鬼内战,山雨欲来。 一八五三年,美国海军准将马修佩里率舰队进入江户湾岸的浦贺,要求与德川幕府谈判,史称“黑船事件”,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当时最强的吸血鬼猎人团,与真正的船坚炮利。 黑船事件带来了许多不平等合约,也带来了日本变强的契机。改变日本命运的明治维新如火如荼展开,吸血鬼内保守派与改革派之间的战斗也越来越白热化。 当时的东京,白天不得安宁,入了夜,更是危机重重。 那时,甫近百岁的阿不思,还是个寻常的皇城禁卫军队员。 在那个吸血鬼猎人骄傲地以进出日本为自我鞭策的时代,阿不思站上第一线,与那些打游击战的吸血鬼猎人周旋。根本很普通的阿不思数度差点把小命给丢掉,却从来没有畏惧过战斗。 她实际与猎人交手的次数,不下当时的东京十一豺。 某夜,不宁静的街道。 一刻钟之前,地下皇城据报得知有西方来的吸血鬼猎人兵团在代代木市街活动,为数不明,研判猎人兵团意在救出暂时储存在民房里、待运送往地下皇城的新鲜血货。 东京十一豺里的怪手寺岛与盲剑客座头市,带着阿不思隶属的巡逻小队奉命前往支援。待得到了现场,赫然发现驻守在代代木临时血库的牙丸禁卫军全数被歼灭,现场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全部驻守禁卫军的脑袋一颗颗被串了起来,绑挂在屋梁下。 而半百名血货个个表情惊恐,嘴里塞着厚厚的麻布,发出咿咿呀呀的惶急叫声。他们被吸血鬼特殊的绳结绑法捆在一起,聚困在民屋中央。 “全灭了?”盲剑客座头市皱眉,用手中杖剑试探性刺着挂在绳子上的十几颗禁卫军脑袋,低首道:“这些不像话的东西。” “那些猎人来不及将血货救走,却有时间把禁卫军的脑袋一颗颗割下来,我说那些猎人根本就是变态。”怪手寺岛忿忿不平,随手一抓,用力拧爆一个血货小孩的脑袋聊以泄恨。 十几个巡逻禁卫军在现场等候,小组队长正思考着是否要将这些血货迷昏,立刻运往别的地方安藏,还是征调专司运货的民兵过来处理一下。 “……”阿不思蹲在地上,检视着禁卫军同伴被枭首的尸身。 瞧这些一刀又一刀削骨碎肉的伤口,敌人都是个中好手自不必说,但有五、六个同伴都丧命于一剑穿心的精准攻击下,似是同一高手所为……带头的猎人团长凡赫辛的实力果然非同小可,足以与东京十一豺匹敌。 话说,这个恶名昭彰的猎人兵团在东京已攻击了三处血货屯点,继续放任他们这样恶搞下去,不只禁卫军的脸丢大,血货的供给也会出现困难。 猛地,阿不思的鼻子抽动了一下。 “糟了。”阿不思嗅出空气中有淡淡的焦味。 “是陷阱!”座头市的身躯快速往后一弹。 湿溽的木造地板下,赫然爆出惊天炸响。 那些人类血货的恐惧表情,瞬间化为一张张粉碎的脸。 在猎人兵团的恶计下,囚禁血货的民房被藏在地板下的火药桶炸成碎片,烈焰如野兽吞噬了前来支援的禁卫军,爆炸声却仍断断续续震撼着代代木的天空。 “我瞧,十一豺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飞快的一刀掠开炙热的空气,从后砍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寺岛。 半颗着火的脑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恐怖的抛物线,飞溅的脑浆瞬间烤成白色。 寺岛跪倒在地,大火埋葬了他最后的痛苦表情。 几名禁卫军就算及时听到警告、侥幸冲出火场,也因为身受严重焚伤,一下子就被埋伏于民房之外的猎人兵团给聚歼。 瞧那此起彼落的刀光,至少有八到十名身手矫健的吸血鬼猎人在外头等着。 “小人!”座头市背上全是无情的烈焰爬烧,怒不可遏。<strike>rike> 座头市的左手给炸掉,只剩下右手杖剑拨开万丈火雾,身形踉跄。 挂着随着火光晃动的微笑,恶名昭彰的猎人兵团团人凡赫辛挥挥手,示意布下陷阱的猎人们别跟剑法高强的座头市砍拼,保持安全的距离。 “喂!我在这里!” “不是啊!往左再两步……不!不是那里!” “你在砍哪里啊?盲剑客终究是盲剑客!” “哈哈哈哈哈哈!” 大伙用讪笑的嘴脸等待座头市不支倒下,再给予屈辱的致命一击。 硬汉一生的盲剑客座头市寻找不到敌人互砍,背上的烈焰不断冒出可怕的焦烟,鲸吞着他的生命。追寻黑暗剑艺的人生到了尽头,竟不能在灿烂的对决中殒逝,悲愤不已的座头市将杖剑插在地上,立起自己的单薄身躯,任凭大火焦碎。 凡赫辛上前一步,重重踹出一脚,将盲剑客焦黑的尸身踢倒。 “团长,齐托死了!”一个猎人大叫。 凡赫辛将盲剑客的杖剑折断,回头。 火场外,一个埋伏外线的猎人捂着汩汩冒血的喉咙,五官扭曲地死绝在地。 原来在地板爆炸的瞬间,有巡逻禁卫军成员不只敏捷地往后逃跑,还顺手揣破一个埋伏猎人的喉咙。刚刚在大火吞吐下,现场一阵混乱,没人及时发现状况。 “虽然是小虾米,身手很机伶嘛……” 猎人团长凡赫辛看着阿不思遁去的方向,冷笑。 第4节 火场远处。 阿不思与另一名火药桶爆炸瞬间正好站在门外的禁卫军同伴——贺——一起在街上快速逃逸。两人急步快跑,背后传来震天价响的爆炸声,大火将夜空烧亮了大半边。 ……半个东京的人都要醒了吧。 “未免也太惊险,差一点就死了。”贺咬着飞刀,心跳猛烈几乎要涨破胸口。 “可恶,竟然这样浪费食物。”阿不思冷笑,舔着手指上的热血。 刚刚真是九死一生,只要有一丝犹豫就会死得莫名其妙。 “最近那些猎人越来越嚣张,这种连血货都不放过的陷阱也干得出来,操,如果明枪明刀地动手,寺岛大人跟座头市大人才不会输咧!”贺嘴巴骂着,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增进实力、挤进十一豺的空缺。 “是吗?”阿不思若有所思。 突出重围后,阿不思只不过往回看了凡赫辛的背影一眼,她就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肃杀……比起盲剑客座头市的冷冽杖剑,那个猎人团长的战斗能力似乎还在之上。 很不幸,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后方传来间距轻跨的脚步声,银色的铅丸在阿不思与贺之间爆破地面。 原以为逃离了火场陷阱,没想到这支猎人兵团追上来的速度如此之快,带着新式短火枪跟军刀,凡赫辛指挥着下属以口袋之势,渐渐从两侧包夹阿不思与贺。 情势危急。 贺的飞刀一闪,一柄插进了前方拦路猎人的肩胛,一柄则击碎了燃煤的路灯。 “走,通知其他的十一豺一起过来。”阿不思深呼吸,托臂相迎。 “不客气了。”贺一跃,左脚踩在阿不思的手掌上。 阿不思的怪力将贺往漆黑的天空一带,将他送进遥远的夜色之中。 只剩下自己了。 那就心无旁鹜地战斗吧! 身为最好打混瞎逛的巡逻禁卫军,东京每个地区阿不思都很熟悉,一把贺送走,阿不思随即矮身闪进了小巷,随手抄起地上的物事往前面就丢,自己却立刻停在第一户人家的门柱阴影后。 一个杀红眼的猎人迫不及待大跨步冲进小巷,眼睛注视着巷口深处。 “喀!” 猎人颈后一麻。 阿不思精准的眼力凌驾在其余的战斗才能之上,一记手刀就切碎了猎人毫无防备的颈骨。 “还剩八个。”阿不思反手一抓,将瘫痪的猎人往巷外猛力一丢。 一个正要抢进小巷的猎人一怔,身体的动作还来不及跟肉眼的辨识连接,一刀就往飞出巷子的同伴身上招呼。 “狗屎!”猎人干驾,硬生生将刀砍在同伴身旁,石屑纷飞。 就在这一刻,阿不思已来到该猎人左侧,一记恰到好处的蹴击踢中了猎人的鼠蹊,发出脏器破裂的沉闷声。猎人手中军刀软晃,连哀号都无能为力。 三人猎人发现状况,一齐往这边冲来。 “还剩七个。” 阿不思没有恋栈,嘴角一个挑衅的微笑,再度抢进了黑巷。 “她进了巷子!” “小心她来阴的!” 一个猎人蹲下检视同伴的伤势,另外两个猎人气急败坏地冲进巷子。 这一切,尚在远处指挥捕捉的凡赫辛都在看在眼里。 “每一个猎人跟那女吸血鬼的程度都差不多,不是太强也不是太弱,如果面对面战斗,输赢在五五之波……不过在战场上的临时反应与策略就天差地远了。可惜,现在遇上了我。”凡赫辛踏步追上,心道:“再也没有变强的机会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继续牺牲那些棋子。 凡赫辛吹着特殊音调的口哨,命令大家全部退到约定的地点。 “我一个人搞定。” 凡赫辛闭上眼睛,思索着这个地区的巷道图。 第5节 凡赫辛的哨声,并没有阻止两名猎人的追杀。 半夜三更的巷子里,两名高矮猎人相互掩护,脚上的速度却没有放慢,手中的兵器越握越紧,快速分泌的肾上腺提高了他们的战意。比起团长刚刚下达的命令,猎人兵团里两名伙伴一下子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干掉,无论如何都要讨回这口气! 对方只不过是个狡诈的小贼! 忽然,一道黑影从巷子左侧的民房冲出,两名猎人不约而同一左一右闪开,拿着军刀与枪弩对着黑影全心防备。只见那黑影猛力撞上巷墙,血水爆开。 仔细一看,居然是个鲜血淋漓的七、八岁小女孩! “竟然拿一般人当暗器丢!”猎人啐了口水,却也冒了身冷汗。如果被“这么大的暗器”给砸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突然,又有两道人形黑影从同一间屋子被当炮弹丢出,为提防敌人后着,两个猎人冷静地闪过黑影,眼睛死盯看着屋内的状况凝神戒备,盘算着冲进屋。 不料,一道人形黑影在两猎人身后撞成一塌糊涂,另一道黑影却在“撞”上巷壁之际,在巷壁“借力”一蹬,斜身撞倒个子较矮小的猎人。 “……”较矮的猎人趴在地上,已经明白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这个狡猾的女吸血鬼先是掷一个死掉的小女孩制造假象,再用怪力丢出尚在屋内鼾睡的无辜居民后,几乎在同一时间,这女吸血鬼用绝佳的弹力将自己伪装成其中一个居民射出,果断地藉力冲倒自己……将一把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刀,插进自己的腰。 这样的策略原来也不稀奇、也很容易破解,但用在临兵杀阵之际竟是大丰收。 偷袭得逞,阿不思并没有立刻发动下一波攻击。 阿不思与较高的猎人四眼相会,什么也没做。倒是猎人敛住怒气与恐惧,压低上半身,反手持刀准备近身战斗……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想打?继续追我吧!” 阿不思一笑,身子往后一弹,再度没入了黑暗。 较高的猎人愣了一下,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同伴,突然有种无法与抗的无力感。继续追下去的话,百分之百会掉进下一个死亡诡计里。 ……就这样把敌人交给团长吧? 此时,房屋转角之处突然有件物事自上方抛来,猎人本能地抬头,右手抡刀。 什么东西? 竟是一只装满水的大石缸! “!” 猎人大骇,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从天而降的数十公斤缸水浇灌全身。 缸水重不若拳,势不若拳,伤不若拳,却完全无法抵抗!就在缸水袭击猎人的同时,也一并瓦解了猎人的体势,阿不思从后面出现的瞬间,就注定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轰! 阿不思重重一拳,穿透从天而降的缸水,击在猎人的胸口。 “和平需要所有人的同意。至于战斗,只要一个人还想继续下去,就得继续下去呢。”阿不思看着猎人缓缓放大的瞳孔,似笑非笑。 猎人的心脏愣了一下,然后永远停了。 “还剩五个。”阿不思拨开湿淋淋的头发。 说完这句话,阿不思仿佛触电,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了不起的战斗方式。” 屋顶上,凡赫辛双手持刀,凌驾猛虎的气势。 “但到此为止了。” 凡赫辛消失。 第6节 好快! 阿不思眼睛眨都没眨,连分辨凡赫辛的身影在哪都不想,就下了往左逃走的赌注!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强大的敌人面前,最大的胜利就是全身而退! “有这么简单吗?” 刀光快如流星,阿不思的右肩裂开一条惨缝。 凡赫辛左刀灵巧刁钻,右刀刚猛无俦,将阿不思杀得狼狈之极。 “何必追杀我?我不过是小卒一个。”阿不思左支右绌,眼睛差点被刺瞎。 多活一秒都是惊奇,阿不思完全没有采取攻击的机会。 “就凭你讲完这句废话竟然还没死的份上,现在就非杀了你不可!”凡赫辛冷笑,右手一个虚招引开阿不思的注意,左手一刀贯进阿不思的胸口,穿了肺叶又出来。 甫遭重创,阿不思反手抓起刚刚摔在地上的石缸,就往凡赫辛的身上抡去。 “……这招我可学不会。”凡赫辛斜身躲开,阿不思趁机远去数丈。 凡赫辛吐出一口气,一转眼便追上。 今晚真是难熬啊…… 不过,只有“放弃”两个字,才会带来真正的死亡。 我得想点办法。 我一定能办到。 阿不思无视胸口的重伤,继续往暗巷里钻,就算凡赫辛再怎么背熟这里的地理环境,也不会有阿不思实际了解每个转角能够赋予她的机会。 她想起在前面巷子左转的第二间房子是间旅店,旅店后面有个很大的酒槽,里面放了上千斤的藏酒。如果能够跑到里头掷缸放火,对自己的逃脱会很有利。打定主意,背后突感一阵寒冷,阿不思往后一个回旋踢,却只踢到了一团雾。 是银粉! 阿不思感觉一阵晕眩,肩头重重挨了一刀,锁骨断裂。 即使如此,天旋地转的阿不思,竟还朝凡赫辛挥出气力十足的一拳。 “别太天真!”凡赫辛又是一刀。 血花四溅,差点没将阿不思的手整条砍下。 阿不思摔在地上,还想思考下一个若隐若现的机会时,脑袋被重重踢了一下。 “你的恶作剧结束了。”凡赫辛踩着阿不思的脑袋,就要给她最后一刀。 阿不思从鼻孔迸出鲜血,颈骨发出可怕的喀喀声,脑中不停思考、思考、思考、思考…… 凡赫辛一刀砍下,却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一只纤长的手牢牢抓着淬满鲜血的刀,却丝毫未损。 而手的主人,是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 “相貌平凡”这四个字可以用在百分之八十的人身上,但只有这个男子能够将这此形容词解释得完美无缺。即便这男子与你比邻而居二十载,你在形容他的长相时仍旧支支吾吾答不出所以然,甚至对他的年龄也没有“真正的印象”;若你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会很快感觉不耐,因为他的脸上缺乏让你集中注意力的任何特色。 要说他丑,他绝对不丑。 若说他在人群里的存在感薄弱,不如说,这男子是否真实存在,都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所幸,男子穿着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黑色西洋燕尾服,这是他标示自己身分的特征,也是唯一的特征。 而燕尾服男子的出现,意味着这个正处于新旧更替、东西文化混乱之际的城市——需要他的强制介入。 “你出现了。” 凡赫辛还刀入鞘,却还踩着阿不思的头,表情带着不屑。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怪人屡次干涉猎人兵团的活动,却也卖了不少人情资讯给他。不管将他摆在敌人还是盟友的位置,都不对劲。 ……打是打不过他的了,先听听看他怎么说。 “今夜到此为止了。放过这个孩子。” 燕尾服男子说,语句看似命令,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有这样的意思。说起来,他是个连说话都缺乏表情的人。 “她有什么特别?” “她的存在,将对这个城市的和平做出贡献。” “……”凡赫辛不以为然,脚上的力道又加重了:“我的同伴被她杀了,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再怎么说,我都得断了她的四肢先。” 燕尾服男子淡淡地看着凡赫辛,说:“你当你的猎人,捉你想要的吸血鬼,合理范围里发生的混乱这座城市都照单全收。你今晚做的,已经够多了,此时此刻你必须听从我的裁决——这个孩子的命运将归属于这座城市。” 没有发出任何的气势,燕尾服男子仅仅是说出他的裁定。 不容抵抗的裁定。 凡赫辛冷漠地放开脚,在阿不思的头发上抹去双刀上的血渍。 “如果你继续待在这里,顷刻就会有你无法应付的角色过来。” “其余的十一豺吗?我看也不过尔尔。” 说是这么说,但十一豺的带头老大,可不是凡赫辛惹得起的。 语毕,凡赫辛瞪了躺在地上的阿不思一眼,这才快步离去。 趴在地上的阿不思可没失去意识,她一直伺机而动。 “起来吧孩子。”燕尾服男子。 “……”阿不思勉强翻过身,这才感觉到受伤之重。 “第三次了,还是不问我为什么帮你吗?” 阿不思吐出一只断牙,笑了:“不管是谁救我一命,我都欣然接受。反正我欠你的,总有一天你会要我清偿不是?” “很好的观念,期待与你交易的未来。”燕尾服男子点点头。 力气放尽,阿不思闭上眼睛,听见远方的地面传来强有力的脚步声。 ——援兵总是迟了一步。 燕尾服男子轻轻扶着高高的黑帽,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第7节 仗着吸血鬼优异的自愈能力,阿不思很快就好了泰半。 一能自由活动筋骨,阿不思立刻就被叫到牙丸千军面前。 香焚,两个蒲团,墙上来自清廷的苍劲字画,桌上一只景德瓷瓶。 “听说你昨晚接受了城市管理人的帮忙,躲过了猎人的伏击?” 牙丸千军的脸,像薄了一层寒冰,不怒自威。 “没有。”阿不思看着牙丸千军,眼神没有任何犹疑。 牙丸千军看着眼前这位坐在自己面前,依旧泰然自若的女子。 虽然微弱,但她的气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没有?孩子,说谎的代价很高啊。”牙丸千军那千锤百炼的眼神,重重地压在阿不思纤细的身上。 如此逼人气势,不须动手,就足以压垮一个人的心智。 阿不思嘴角微翘:“比起死,说谎好些。” 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的抗命。 “上面没说过吗?禁止跟城市管理人交易任何事物,包括自己的性命?” “皇城应当为我不能保护自己的性命负责,禁止我接受帮助,更不在情理之内。”阿不思应答,全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光是胆气,并不能说服牙丸千军。 “负责?怎么说?”牙丸千军皱纹满布的脸,每一道都牵动着杀气。 “因为我的潜力无限,而皇城却忽视我的资质,没有提供我更好的武学资源。”阿不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正色道:“我只能在实战中寻求精进,那也没什么……但要我不能藉他人之力保全性命,以求在下一次实战中竞生,也未免莫名其妙。” “为皇城献上生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牙丸千军严厉地说。 桌上的瓷瓶,龟裂出一条不规则的痕。 这个问题,如果不好好回答的话…… “我接受城市管理人的帮忙时,态度不卑不亢,也没辱没了皇城。” “如果有一天城市管理人要你放过入侵者,还他一个人情时,你怎么做?” “我会照办。” “理由?” “维持城市系统内部的和平,才能保护食物对血族的长远利益。”阿不思微笑,看着瓷瓶上的裂痕,说道:“何况,还人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能够还城市管理人的人情,绝对是好事一椿。” “理由?” “跟一个我永远都打不过的人交朋友,绝对比跟他为敌聪明。” 牙丸千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皇城禁卫军对城市管理人发出的交易禁令,真正的意义不在否定城市管理人的重要性,或认定城市管理人对这个城市有害……更加不是,想要与城市管理人为敌。 追根究底,事实不过是,就连统治阶层也弄不清楚城市管理人的身分,以及拥有的能力到底强到什么样的境界,而城市管理人也从未尝试向血族对话,神秘得很彻底——对于强大的未知事物,在上者总是抱着畏惧的心理。 更害怕在下者透过未知的事物,用他们无法掌握的方式渐渐取得权力。 “保全了性命,增进了实力,为的是什么?”牙丸千军打量着阿不思。 “我想有一天,我说话没人管我,我杀人没人管我,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想加入东京十一豺?” “如果跻身东京十一豺可以办到我说的那些,那就东京十一豺吧。” 牙丸千军有点搞糊涂了。 阿不思的应答自如,仿若是事先模拟推演好的,却又像真诚如水。 重点是,从来没人跟他这样说话。 “接下我一拳,活下来的话就不追究你的罪,如何?”牙丸千军重整气势。 阿不思摇摇头。 “没办法,在你面前好好坐着说话就很困难了,何况接你一拳。” 阿不思断然拒绝的表情,让牙丸千军愣了一下,气势溃动。 然后想笑。 挥挥手,示意阿不思出去。 “下一个,牙丸五十六。” 〖臭气冲天 命格:天命格 存活:六十年 征兆:宿主常常看见周遭人等遮掩口鼻、快步离去的模样,场面非常地窘,原因无他,就是宿主实在是太臭了。浑然天成的体臭就是你的注册商标,尽管你很用心洗澡、狂喷香水,还是无法掩盖住身上浓郁的臭气。 特质:扰乱敌人心神有很多种方式,释放体臭,无疑是最没品的一种。 进化:腋魔侠、人体尸花〗 第8节 在日本吸血鬼的武力结构里,泪眼咒怨是个很特别的特务组织。 泪眼咒怨是牙丸千军一手创立的,每个成员都被牙丸千军视为子女,也都接受牙丸千军严格的武术训练。不管是什么兵器、武学流派,牙丸千军都会视个人资质给予指导——指导个上百年也不是问题。 如果在中国,它便是一个门派。但在日本,它便是独属牙丸千军的私人部队。 比起神道、血液思想研究社、十脸,泪眼咒怨对牙丸千军的忠诚无与伦比,他们愿意为了牙丸千军做任何事。即使叛国也在所不惜。 对这些孩子来说,牙丸千军比从未谋面的血天皇要值得信赖。 要值得,爱。 没有人知道牙丸千军到底是观察哪此特质,挑选可以进入泪眼咒怨的人。 阿不思没有锐身为享有恣意妄为权柄的东京十一豺,却进入了训练起来生不如死的泪眼咒怨。她既然不敢接下牙丸千军那一拳,也就只有悉听尊便。 这个机会,改变了阿不思的命运。 也改变了日本。 当阿不思被选为泪眼咒怨成员后,资质之高出类拔萃,很快就获得牙丸千军更多的注意。在众多弟子之间,阿不思与牙丸千军对打练习的次数,比其他人都还要多,每一次都有新花样。 但阿不思真正吸引牙丸千军的,是她天生就不受拘束的性格。 所有泪眼咒怨的成员对牙丸千军毕恭毕敬,不敢、也不想有任何违逆的语词,阿不思却反其道而行。她有浑然天成的自我性格。面对牙丸千军时就像面对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阿不思会顶嘴,会讽刺,会开玩笑。 更重要的,她会认真想打败这个父亲,而不只是崇拜他而已。 牙丸千军觉得很新鲜。 他几乎不苟言笑,统领整个东瀛血族对外的特务组织需要他的严肃态度,因为他的命令往往牵动整个日本在国际关系中的角色。但只有在面对阿不思的时候,牙丸千军才会不自觉地放松。 他试过严肃地鞭策阿不思。 但阿不思都用嘻皮笑脸的态度,轻易地通过牙丸千军的考验。 有一天早上,当大家都已睏倦入眠时,牙丸千军看见阿不思一个人在地穴里苦练自己发明的新招式。在那一刻,牙丸千军认同了阿不思的嘻皮笑脸。 ……天杀的,这孩子嘻皮笑脸得好。 八十多年过去了。 当“见识”过阿不思的“敌千钧”后,牙丸千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冒着煤烟的轮船上,牙丸千军取消返抵日本本土的航程,更换了目的地。 大海上,摇摇晃晃的船舱茶道房。 黑子与白子,经纬之间的和平对战。 “泪眼咒怨的成员你已经很熟悉了,他们没一个是你的对手。”牙丸千军坐在蒲团上,深思熟虑下了一白子。 “你今天才知道吗?”阿不思随便下了一黑子。 真是巧妙的一击啊…… 牙丸千军看着棋局,想了很久才落下一子。 “还想变得更强吗?”牙丸千军小心翼翼,在边角争取地盘。 “武藏说,如果想跟他重归旧好的话,至少得在他的刀下支撑一百斩。”阿不思想都没想,立刻回应一子:“我想,等他下次出棺时可有他好看的了。” 这一子,又让牙丸千军陷入了困惑。 怎么这小鬼棋艺如此高明,态度又如此不谦逊得教人发狂。 “是吗?我可不想跟武藏交往。”牙丸千军苦恼地看着棋局。 棋盘上,强弱易帜,牙丸千军可不是阿不思的对手。 “师父,你也太爱开玩笑了。”阿不思打了个呵欠。 “哈哈哈哈哈哈哈……”牙丸千军哈哈大笑。 “未免也想太久了,要我告诉你应该下哪里吗?”阿不思托着腮帮子,看着棋面慵懒地说:“还是你自己选两颗碍眼的黑子丢掉,我也无所谓。” 牙丸千军皱眉,抠着脸上的老人斑:“别这么损我嘛。” 航行了两个月后,牙丸千军带着阿不思来到中国的极北。 第9节 人类是极少数,会为了食物之外的理由残杀同族的动物。 有了聪明,也多了欲望。 过剩的欲望突变成邪念。 人杀人。 然后是很多人杀很多人——我们称之为战争。 战争之所以“被发生”,有很多理由去结构它,没有一个理由在缺少其他理由之下,能够单独让战争发生;也没有一个理由在被彻底排除之后,就能阻止战争的发生。 被写进教科书里的理由,几乎都源自于战胜者的观点,于是中国历史上多的是外族进犯边疆、而后被“平定”的故事,西方列强的历史上,也多的是以宗教或贸易之名强暴原住民土地之事。对战败者来说,他们教育下一代面对曾经战争的方式,虚假的谎言也不遑多让,他们不是掩饰先人发动侵略战争的劣行,就是悲壮化先人奋勇战斗直到失败的美学。 综观世界历史。当一个国家政经不安、濒临动乱之际,转移民众焦点最便利的做法,或许就是对外发动战争了。或者更宏观地说,当很多不安因素聚集在同一块土地上时,战争就很容易以命运的姿态降临。 位居人类食物链之上的吸血鬼,也曾用战争掠夺他们想要的一切。用食物管理食物,用食物劫掠食物,对日本吸血鬼来说再正常不过。 第二次世界大战,各国都有参战的理由与无奈,与恶意。 而中国,四亿人口的泱泱穷国,在积弱不振的一百年内饱受列强侵略,邻近日本是那块辽阔土地最悲惨的命运……白色红艳的太阳旗,随着种种不平等条约,带着巨大的欲望来到了中国。 一九三七年,在不平等的“何梅协定”下,中国丧失大部分在河北与察哈尔的主权,提供了日军在华北活动的合法空间,为下一次的侵略大作准备。 日本关东军几乎天天都在军事操演,新式武器满载着火车就位,子弹重得快压垮军卡,物资却原地大量消耗。 开战,迫在眉睫。 朔风野大,细雪纷飞。 师徒二人离开日本关东军部营区,自行往山区走去。 “现在的神道有三十四人,有二十五位在东亚一带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需要过半的神道?” “就在你脚下。” 阿不思似懂非懂。 迎着寒风,牙丸千军缩在厚重的军大衣里,说:“我们禁卫军正在研拟对中国发动更进一步的殖民侵略,成功的话,不,应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个拥有四亿人口的大国将成为我们日本的大血库。行动一开始,三个月内,中国的东北三省,辽宁,吉林,黑龙江,全都会臣服在日本的版图里。” “三个月?也未免太小看这个国家了吧。”阿不思戴着雪帽,跟在牙丸千军身后:“就算猎人的素质差劲,难道没像样的军人吗?” 这个国家真是冷,仿佛来到了雪初融时的北海道。 “只要列强不插手,三个月,便是三个月。”牙丸千军也没生气。 “打算怎么开始?” “不过就是在靠近沈阳的南满铁路上放置炸弹,随便炸一下,然后诬赖给中国东北军的北大营。可笑的藉口,不过有了藉口就可以出兵了。” 牙丸千军停下来,在风雪中观察四周地形。 好像,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种藉口肯定会引起激烈的抵抗吧。”阿不思不以为然。 “中国当然也知道这是我们出兵的藉口,问题是他们有没有胆开枪抵抗?别忘了,神道除了情资搜集,大规模的幻术战斗也很有一套。等到拿下整个华北,皇族暗杀团也会跟上,清除残余的反抗势力。” “实在话,我一直不能理解幻术战斗是什么。” “这就是了。” “?” “此行的目的不是要你参与攻击中国东北三省的战斗,而是要你亲自体验一下身处最前线、第一等级神道特务的手段。” “师父不是说,不同的特务组织之间最好也保持一定的神秘性吗?”阿不思有些惊讶:“我们泪眼咒怨跟神道……” “你不一样。”牙丸千军打断,莞尔地说:“你太强了,强得让我不安。我总是在想,如果可能藉此比试的名堂将你杀死,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原来如此。”阿不思将领口拉高,吐出一口寒气:“那你要大失所望了。” 牙丸千军哈哈大笑,他实在喜欢这孩子的脱口而出。 笑完了,牙丸千军幽幽地看着皑皑白雪。 比起这有话直说的孩子,另一个出身于泪眼咒怨的高徒,就显得城府很深了。 “阿不思,你觉得牙丸五十六这个人怎么样?”牙丸千军叹气。 “不怎么认识,但我不喜欢他。” “怎么个不喜欢法?” “他的眼睛像一只秃鹰,丑八怪一个。”阿不思答非所问。 “……我觉得五十六,野心太大了。” 牙丸千军很罕见地,缓缓说着自己的心事:“自从五十六脱离了我,被皇城禁卫军重用之后,就一直忙着培养自己的势力。半个世纪了,他所豢养的那批人早已进入了禁卫军的权力核心,也有了自己的直属侍卫军。” 阿不思没有接话。 “这也没什么,五十六原本就是个军事天才,他才是你下棋的好对手。天才享有天才应有的待遇,自古,理所当然。”话虽如此,牙丸千军语重心长继续说:“但五十六的实践力太强,常常想要用最终成果去证明他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正确,要说他是实证主义者也行,但若称他一句刚愎自用,也不过分。” 阿不思只是听。 “现在日本对整个东亚的全面战争就快要开始了,五十六自然也在战争里扮演重要决策者的角色,若我所料不错,海军将全部为他所辖。五十六所拥有的权力越大,他的偏激所波及的范围也越大。我很担心他对战争将有的激进所为,会害了我们血族全部。” “丑八怪做都惹人讨厌。” “我亲爱的阿不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为了和平,需要杀掉五十六的话,你会照办吗?”牙丸千军颇有深意地看着阿不思。 “那种事我怎么知道。”阿不思微笑,不置可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牙丸千军点点头。 站在雪地里的牙丸千军,突然低下头,看着领口上多出的一朵鲜艳红花。 是暗号。 也是打招呼。 “神道已经来了。”牙丸千军微笑,将那朵红花送给阿不思。 “?”阿不思接过,不明就里。 难道说这朵红花……这朵再真实不过的红花,竟是幻觉? 阿不思抬头一看,望见远处的山头上,有个穿着黑色军装的女人。 “好好战斗吧,只有一点你须注意……就算到了最后关头,还是不能使出你那一招。这个限制就当作是考验的一部分吧。”牙丸千军严肃地再三强调:“要知道,就算是面对最亲昵的伙伴,也有绝对不能施展的、扭转情势的绝招。” “也就是说,当我使出绝招的时候,就要有把对方杀死的觉悟。” “没错。” “我已经跟神道说过了,对你不须手下留情。你好自为之。” “真罗嗦。”阿不思看着缓缓走下山头的女人:“我轻轻揍她一顿就好了。” 那冠上“神道”名号的女人很强,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让阿不思尝尽苦头。 这是阿不思与神道的第一次战斗。 往后的日子里,牙丸千军带着阿不思逐一与顶尖的神道成员较量。 逐一地认识。 三个月后,日本的红白太阳旗果然插遍东北三省。 史称九一八事变。 不知何时,在那太阳旗满布的寒风里,有一句打油诗流传开来…… “双刀照上官,夜路脖子翻。” 〖酸言酸语 命格:集体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征兆:看到别人风光第一个动作就是出言讽刺,例如:“黑涩会美眉都是一群只会乱叫的脑残啦!”或“棒棒堂?我看是肉棒堂吧!”或“周董的新专辑不就是自己抄自己?”或“哼,李圣杰唱来唱去还不就是那两首歌。”或“艺人不都是嗑古柯碱减肥的吗哈哈!” 特质:对宿主来说,不管是唱歌还是演戏,不能长得太帅或太美否则就是没实力。讲的话平均ph值小于七,冷眼冷语成了宿主与人沟通的惯性。此种命格容易影响周遭人等,使众人陷入盲目的讽刺语阵里,最后变成什么都想说上几句,迷失了真正的准则。 进化:蜈蚣盲从、谣言祸众、大丧绝〗 第1节 每个国家的诞生,都代表背后会发生无数场血腥战争。 越是伟大的国家,越是暴力的战争。 满地盖满国旗的死尸,“为国牺牲”成了他们唯一的墓志铭。 当承平时期,国与国的斗争地下化,特务组织的能力,就是一国国力的缩影。 战士牺牲,国家记忆你,史书记载你,人民祭奉你。 特务殉难,却只是成为一纸永远作废的代号。 唯有“神道”例外。 神道,日本国际特务的顶极战力。行走于夜。 所有成员,都有以一敌百的恐怖能力。 游走诸国机要之所,处处受到礼遇。 甚至拥有,向他国宣战的第一等级建议权。 这次的故事,就从神道在美国的行动开始。 浅红的唇色,一头飘逸的挑染长发,海菊走进了停车场。 墨镜底下是张干净素雅的脸,心中盘算着今天要说的话。 不过是短短两周,远在千里之外的母国竟面临如此重大的威胁。在此之前,不管是谁都无法相信美日两大经济强国,会走到今日如此紧张的局面。 实话说,就是战争也没什么了不起——海菊打心里这么认为。 这个世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可能,战争不过是其中一个可能。既然战争经常在非洲部落国家间发生,动辄血屠十数万人,为什么就不能想像由繁荣进步的国家启动? 离开人类的数千年历史,这个世界所谓的和平,零零落落加总起来,不过十几年。斗争才是人类的本性,恃强凌弱是这种本性上的必然。 而身为东瀛血族的海菊,觉得吃掉拥有战争天性的人类,是再自然不过的食物链法则。所以即使为“神道”的一员,在世界各个大城市活跃,她依旧保有猎杀人类的习惯,拒绝食用广泛被血族接受的冷冻血包。 “开什么玩笑,人类自己也讨厌吃罐头食物吧。”海菊经常这么说。 回到战争。 许多科幻小说家对核子战争后的世界,提出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见解。 活了几百年的海菊,有机会的话,也想见识一下那样号称绝对废墟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看看到底是哪个小说家的想象力最接近真实的战后。 不过这仅仅是个人的希望罢了,海菊很清楚。 依照从“泪眼咒怨”取得的情报,自席格玛研究基地遭不明势力破坏后,美国与其盟友Z组织就遭逢一连串军事攻击,其中最剧烈的、最接近战争底线的事件,莫过于横滨军港的第七舰队遭到兰丸飞弹中心的攻击导致全军覆没。 历次对外发动战争,神道总是第一个得知的特务组织,甚至须肩负起拟定战争策略的第一任务。但这次,那些莫名其妙对人类世界的攻击,神道完全一无所知,更从未接到母国日本的机密攻击指令,显然母国跟这些行动都没有干系。 ——有人想要陷日本于不义。 这是唯一的答案。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来自东京的指示:“找出凶手,歼灭。” 话说回来,在寻找到足以止战的证据前,神道有责任尽一切力量安抚人类史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国——建立两国之间薄如蝉翼的信任。 按照约定,停车场的B区转角,有辆兰色的BM等着她。 车窗缓缓降下,传来震耳欲聋的饶舌音乐。 “谁?”车内低沉的声音。 “神道,海菊。” “闻名不如见面,远道而来的朋友。”一张黑色的嬉皮笑脸。 “……”海菊轻轻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拥有白色瞳孔的眼。 车里的那人,紧绷的拳缝中突然生出一只翠绿色的小蛇。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证明了。 “上车吧,了不起的怪物。”那人捏碎拳缝里的小蛇,打开了车门。 海菊戴回墨镜。 “有劳了。”海菊没有立刻上车,手指却比了比后面。 车里那人往后看,两台黑色机车从停车场另一端慢慢骑来。车上的两人穿着黑色劲装,戴着黑色安全帽,轻轻扭动油门,排气管发出低调而沉重的震鸣声。 瞧那身形,是两个女人。 “同伴吗?”车里那人皱眉,咕哝:“他们不在约定的名单里面。” “所以才叫特务工作。”海菊双手交叉垂放在套装下摆,没有动作。 “要拒绝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车里那人耸耸肩,揉碎手中那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小绿蛇,打开门,说:“上来吧,叫你的朋友跟紧点,跟丢了我可不管。” 海菊面无表情坐紧车里。 车发动,驶出停车场,进入洛杉矶夜晚的虚浮萎靡。 第2节 两台黑色机车从容不迫的跟在达克帮的BM后,保持一定的礼貌距离。 洛杉矶的霓虹灯灯火,映在擦得发亮的车体上,折出一条有一条昂贵迷人的光。 “据说你们神道的领头人物,牙丸千军死了。”车里那人摸着下巴的胡渣。 “千军前辈只是暂时失去联系,谁都无法判断。”海菊。 “除了凶手是吧?”那人不怀好意的笑着。 “……”海菊也没生气。 牙丸千军的实力,足以让所有置疑他战败身死的诡论,变成可笑的废话。 “害怕战争吗?” “不怕。” “你不怕,我们可怕了。” 负责神道与美国政治核心人物接头的,是达克帮在洛杉矶分部的副头目,一个叫黑骷髅的黑人吸血鬼。 黑骷髅穿着亚曼尼上个月最新发表的兰色皮绒西装,整个人油头粉面的,魔鬼图案的刺青从露出衣领的脖子一路刺到耳后,并且张牙舞爪延伸到脸颊。 一条厚重的金链挂在黑骷髅粗大的脖子上,左右耳环加起来一共10个,每根手指……不,是每个指节上都套着一个粗大的戒指,身上所有的金属配件都在闪闪发光。 标准的暴发户打扮,让人一眼就瞧不起他。 但海菊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打扮俗气的黑人吸血鬼。 ——而是一个浑身充满精力的战斗狂。 “你知道最近这几天股票跟期货下杀了多少吗?街上的毒品都他妈的坏了价,连成本都吃不回来。战争有什么好打,神经病跟疯子才想打仗。”黑骷髅剪掉雪茄屁股,拿起打火机喀嚓点燃,狠狠抽了一口,继续抱怨:“景气原本很不错,现在这么一搞,嘿嘿嘿,连我这不懂数字的老黑都知道,大家都得过苦哈哈的日子喇。” “神道次趟的目的,就是想避免战争。”海菊微微皱眉。 “最好是。”黑骷髅掀开裤管,从小腿肚上拿出一把夸张的大银色手枪,再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子弹,说:“连我老黑都知道,战争可不是街头打架,自以为跟人类的头头儿见几次面就可以平息掉战争,你们神道也真够幼稚的了。” “既然你们也不想战争,就该多多为我们说项才是。” “啐。” 黑骷髅慢条斯理添好子弹,摇下车窗。 ——发什么神经,海菊心想。 只见黑骷髅拿起手枪,朝旁边一辆呼啸靠近的红色跑车,扣下扳机。 碰! 子弹轰中跑车板金,吓得车主紧抓方向盘,朝内车道慌张快闪。 “逃吧,别让游戏太无趣吖……”黑骷髅眯起眼睛,再度扣下扳机。 碰! 子弹没有击中跑车车主的脑袋,却轰碎了跑车的后照镜,换来一阵尖锐的刹车磨地声。 一辆来不及改变方向的大货车从后面撞上红色跑车,巨大的撞击力将红色跑车扫成一个快速反转的钢铁陀螺,而大货车则紧急刹车。十几公尺长的货柜则斜斜滑出,瞬间跨满了半个公路路面。 毫无意外,接下来又是一串碰碰碰的连锁车祸。只有在好莱坞电影里才看得到的灾难大场面。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被两颗子弹制造出来。 “你每天都要玩这种把戏么?”海菊看着后照镜。 两辆神道同伴的重机车,机灵的闪过天翻地覆的公路车祸,游刃有余的跟着。 这个黑鬼热衷节外生枝,海菊真想快点抵达目的地。 “ok的啦!洛杉矶是我们美国血族的大本营,我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不过我们老黑再怎么神经病,也没想过把人类抓起来圈养,你们小日本头脑就是小,小到残了。” 黑骷髅一边说,一边将剩余子弹瞄准路灯,胡乱扣发。 十几枪过去,竟只有两颗子弹命中,路灯暴碎。 “人类不也这样吗?在吃食物之前,常常都得好好戏弄一下。”黑骷髅自言自语,吹着发烫的金属枪管。 “我可没看到你走过去,吃了他们。” “人类把鱼钓上岸,也不见得把它烤了吃。有时就随手丢在湿透上,把鱼活活晒死也高兴。”黑骷髅对海菊的冷言冷语不以为意,将枪插回小腿肚上。 “没有国家意识的吸血鬼,就是这种积弱不振的度日法。”海菊看了看表。 “说得好。”黑骷髅拿出一根雪茄。 〖居无定锁 命格:情绪格 存活:六十年 征兆:你不喜欢待在家里,甚至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太久。随处走走是你的天性,兴致一来就搭上不知终点何处的火车、并随机走下车厢晃,更是你的本能。宿主有机会成为背包旅行家,或成为职业流浪者。 特质:流浪是你的宿命,不受拘束的性格让你对很多事都看得很开,然后旅行过程却未必滋养你的生命,一切都得靠你对旅行的体悟。 进化:大海一针,飘渺千里。〗 第3节 人类的阶层与职业分化的图像,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同样适用,脉络分明。 美国吸血鬼3大帮派之一的达克帮,主要的组成分子是黑人,墨西哥人,印第安人,西班牙人等有色人种。比起在美国拥有大笔精华地带土地的蛇帮,达克帮的经济实力主要是靠底层的黑市交易维系,涵盖层面有色情,赌博,毒品,枪支,以及职业谋杀。 至于以白人吸血鬼为骨干的蛇帮,每年光是购物中心跟商业大楼的高额租金,就足以撑起蛇帮夜夜笙歌的生活,若计算股汇市里的庞大资金与诸多企业投资,你便会瞧见人类与吸血鬼实在有太多相似之处,说不定,你根本会以为吸血鬼不过是喜欢鲜血饮料,并碰巧非常长寿的一种人类。 钱多,算钱的手也得多。 蛇帮雇佣殷实干练的律师与企业家负责打理一切,钱滚钱,蒸蒸日上,许多蛇帮领袖也收起过去染血的双手,穿上直挺的名牌西装,煞有介事打起领带,擦亮皮鞋,“进化”为享受权力与物质欲望的大老板身份。这些血族领袖与美国两大党政客相交,提供充沛的选举资金换取“毫不费力的和平”。 游走各国的吸血鬼猎人与美国密警署,基本上都对蛇帮不抱敌意,因为他们的经济实力已经与美国国力共构,密不可分。更实际上来说,日子过得挺好的蛇帮对惹是生非没有兴趣,若想重拾杀人乐趣,蛇帮宁愿多花一点时间跑到国外犯罪——真实的情况是,蛇帮的领袖非常鼓励手下到美国境外进行各式各样嚣张的犯罪,籍此维持帮会最低程度的武斗能力。 根基同样在洛杉矶的达克帮,其迥异于蛇帮的经济发展形式,不仅决定了他们的盟友,也决定了他们的战斗实力。 在刀口上讨饭吃的达克帮,明显的拥有更可怕的“群体暴力”,他们主宰了八成美国社会的人类黑帮,若非白人蛇帮拥有高深莫测的三大将,七死组,与人类势力的默许,达克帮早就干了蛇帮。 “女人,老黑我不懂,你们小日本为什么不找高、高、在、上、的蛇帮,替你们跟人类接头?”黑骷髅打开打火机,点燃了雪茄。 这点他并非完全不明白,只是想听看看有什么新鲜话。 “几年前,蛇帮三大将之一在东京闹事被我们禁卫军给做了,此后关系一直不太好。”海菊直言不讳。毕竟,那是件扬眉吐气的事。 “喔,镰鬼?”黑骷髅眼睛闪闪发亮。 “镰鬼又怎样?” 黑骷髅愣了一下。 “好一个镰鬼又怎样!”黑骷髅咬着雪茄,狂拍大腿大笑:“我还以为那家伙是躲到哪里了,怎么好几年没听到他的消息,原来是被你们给干了?哈哈哈哈哈哈!蛇帮还真会掩饰丢人的消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看那家伙不顺眼了,偏偏就是打不过他,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真的是很好!我老黑服啦!”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黑白分明的。 对人类,对吸血鬼也是一样。 为了各自的利益,一旦美国与日本正式开打,形势未必演变成人类与吸血鬼的两极对峙。蛇帮的安逸与强大,有赖金融秩序稳定,有赖世界和平,他们有八成会投向美国政府的怀抱,协助人类政府对抗日本的血族势力。 这个利益上的分化事实,比起区区一个镰鬼丧生在日本血族之手,更像海菊不找蛇帮,而是找达克帮协助会见美国权利核心人士的原因。 终于到了达克帮与美方协定约见的地点,位于市中心的洛桑大厦。 车子驶进洛桑大厦的地下停车场,B4。 两辆黑色重机车尾随而下,保持毫不压迫的距离。 “对了,女人,如果牙丸千军死了,你们这些直属牙丸千军的神道成员,要认哪一个人物当头头啊?”黑骷髅咬着雪茄,看着海菊白皙的颈子。 真是危险的性感。 “千军前辈不会死的。”海菊冷冷地说:“不过我还是回答你的问题,干掉镰鬼的禁卫军副头,阿不思,如果她愿意不惜代价为千军前辈复仇的话,她会是我们唯一听命的对象。” “啧啧,原来是阿不思啊……牙丸千军的得意弟子,难怪可以干掉镰鬼。”黑骷髅心中肃然起敬,想象阿不思干掉镰鬼的那一幕。 据说,牙丸阿不思有一个神秘的招式,不幸看过的人当然都死了,连尸体都不会留下这个招式的蛛丝马迹,因为骨血皮肉俱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团黑。 有人说,那团黑其实暗指招式的强大破坏力,也有人说,那是阿不思干掉敌人后,刻意用化学药剂或其他重武器毁掉敌人尸体、掩埋神秘招式的方法。 “女人,比起闪电一般的镰鬼,阿不思还要更快吗?”黑骷髅吐出一口浊雾,将身上的两支大枪解下,丢在脚下。 “要赢过快,就一定要更快吗?”海菊缺乏表情的声音。 停妥,车门打开,海菊与黑骷髅同时下车。 两个神道骑士也将重型机车停好,熄火,摘下安全帽走了过来。 清一色血族女性,清一色的白色瞳孔,清一色的冷漠。 “左边鬼兰。”海菊简单做了介绍:“右边风藤。” 鬼兰微微点头,风藤则完全没有动作。 “啧啧,三个神道成员加起来,根本就是一支他妈的军队。你们待会跟那些议员谈不好,切记等我们老黑走了以后再动手啊。”黑骷髅将车门踢上,自以为幽默地笑道:“不然你们小日本在美国,就没有像样的朋友啦。” 开车的胖大司机气喘吁吁跑来,与黑骷髅领着三名神道成员走进电梯。 这栋大厦并非美国军方设施,仅仅是栋商业出租的办公室大厦,但为了这次的会面,大厦电梯已在昨天紧急经过改装,本身就是一台最新型的反恐X光机,只要站在里面,系统会自动对内容物进行扫描,来者身上藏着什么样的枪械、携带什么可疑的危险液体,全都一清二楚。 黑骷髅抽着雪茄,看着电梯上方的监视器,觉得很想笑。 对牙丸与白氏混血产生的神道成员来说,这些检查都是可笑的多余。 因为她们最厉害的武器,既无法被检查出来,也无法被摘除。 “我们达克帮费了很多心力才打通关节,说服那些人类大官冒险跟你们见面;这次约见的费用就存到这个账号里吧。美金天天在跌,还请用今天收盘的等值黄金存入啊。”黑骷髅将一张名片递给海菊,说:“我们老黑已经先到了几个干部,等一下帮你一一介绍,日后相见有点情份。” “和平若成,神道不会忘记达克帮的友情。” 海菊将名片收进口袋。 第4节 电梯来到第四十八层。 叮。 电梯打开。 两个带着耳机的人类保镖像小山一样站在电梯门口,用睥睨的眼神打量了黑骷髅一行人两眼。海菊一下子认了出来,这两个眼熟的保镖,都是国际吸血鬼猎人里前百大的人物,其中一个甚至还在去年的高手排行榜上名列二十五。 “难怪他们这么臭屁吧,哈哈。”黑骷髅将雪茄的烟气吐在保镖的脸上。 两个脸色不屑的保镖领着他们往走廊的左边走去。每隔十公尺,就有一个身材比拟摔角选手的人类保镖警戒着,他们的壮硕身躯挡住了身后玻璃墙的名贵瓷器。海菊闻道他们身上的配枪里,都填满了银制的子弹。这样的戒备原本也不算什么,但海菊觉得,这些保镖身上的敌意未免也太没保留,实在没有谈判前的好气氛。 缓步走着,海菊的心理竟有说不出的烦厌。 ……有股轻轻柔柔的乐音在走廊里淡淡传送着,那声音决不难听,也不大声,甚至只是单纯从鼻腔里随意哼唱出来的声音,并无明显的节奏感。但这细潺如水的乐音却让神道三人的眉头同时紧揪,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音线钻穿耳膜,恣意搔弄着前庭、半规管似的。 鬼兰忍不住看了黑骷髅一眼。 “别看我,我们老黑是不听这种阳痿早泄的软音乐的。”黑骷髅直截了当,将两根手指插进耳朵洞里。 这次要见的政治人物叫辛恩,是曾经担任美国秘警署署长的犹太人,现在在联合国体系内,担任制定与吸血鬼和平共处政策的要职,与各国军方人物都很有交情。 更重要的一点,辛恩是牙丸千军的旧识。 谈不上交情,但辛恩应该不会忘记牙丸千军曾经释回几名试图刺探东京军情的美国秘警卧底的好意。不论国与国之间的交情,处死潜伏在自己国内的他国情报员,可是不成文的惯例,牙丸千军当年的友好示意,留给辛恩相当好的印象。 “长官久候多时了。”保镖拉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大门。 喀。 一头白发的辛恩坐在办公室椭圆桌的中间,他的身后站了一整排全副武装的保镖,同座的还有一些达克帮的干部。大家的表情都很呆滞。 ——呆滞到,像是没有其他表情的余地。 “……”黑骷髅傻了眼。 异常突兀的是,椭圆形的会议桌上,躺卧着一个穿着灰衣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灰得可怕,露出两排灰色的牙齿,笑笑看着走进会议厅的五人,哼唱着什么——原来教神道三人头昏脑涨的缥缈乐音,就是从那灰脸女人的口中不疾不徐唱出来的。 “喂,这是在搞什么东西?哪来的丑女?”黑骷髅想笑,却突然感到头晕。 海菊眼前的景象一阵模糊,好像一脚踏在无边无际的云朵里。 很柔软吧? 很舒服吧? 是不是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棉花糖一样? 把呼吸放慢吧,什么都别想,想什么都是多余的…… 光是站着实在是太辛苦了,是不是? 将你的意识交给我,轻轻放松你的脚…… “不对!” 海菊深深吸了一口气,集中可怕的脑力,闪电收敛分崩离析的心神。 身后,脑能力较浅的鬼兰与风藤有点想要跪倒的感觉,海菊立刻反手抓住她们的肩膀,用几乎要拧碎骨头的力量,强自让鬼兰与风藤惊醒过来。 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同样察觉到不对,黑骷髅咬着牙、不由自主偎着墙角,奋力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却还是摇摇欲坠。 至于与众人同行的达克帮胖大司机,则跪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不愧是神道。” 诡异的哼唱并未中断。 说话的,不是躺卧在桌上的怪异女人,而是脸色呆滞的辛恩。 “辛恩,这是什么意思?”海菊压低身子,斗气散发。 “啧啧,资质不错,竟能抵抗我的魔音。”辛恩说着不像是自己的话,机械人般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枪,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神道的战斗方法吧。” 这个动作同样复制在他身后十几个保镖、与达克帮的十几个干部身上。 喀喀喀喀喀喀。保险拉开,子弹上膛。 同行的胖大司机呆呆站起,对着神道三人摆出拳击的战斗姿态。 灰脸女人悠哉地看着海菊,并未停止奇异地哼曲。 “混帐!他们他妈的全被控制了!快闪人!” 黑骷髅大叫,两根手指硬是插进自己的耳朵里,果断刺出两条血箭。唯有这样破坏自己的听觉,才能阻止怪异的音乐钻进脑内。 ! 虽然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子弹迸发的瞬间,黑骷髅一把抓起胖大司机,全力往前一摔,为众人挡下未免也太瞧不起人的子弹。 枪林弹雨的一瞬间,司机成了纷飞破碎的无数块血肉! “长官?”风藤一个回旋踢,挡下门后保镖的一拳。 “长官?”鬼兰甩开长发,翻身踢向另一名保镖的太阳穴。 “局势为重,一边战斗!一边撤退!”海菊高傲的自信,瞳孔绽放出奇异的白光:“凡所见,皆可杀!” 白氏血统里引以为傲的幻觉战斗,就从海菊首先启动! ——直径二十公尺内,所有的大脑都将出现各式各样毒蛇的模样! 莫名其妙地,无数条五彩斑斓的毒蛇从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衣服里猛烈窜出,鳞光油滑地攀缠在辛恩等人的皮肤上。所有人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毒蛇,恶意地张开满口毒牙,往全身各大要害处,狠狠咬下! 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落。 趁着虚幻的毒蛇攻击布满了整个会议室,局势不明,神道三人与黑骷髅回身就闪,与走廊上等待多时的保镖人偶展开激烈的冲突。 “……”会议室椭圆桌上,那名自称塞壬的灰脸女人,皱眉看着手中龇牙咧嘴的雨伞节毒蛇。 并未中断魔音哼唱,塞壬一边歪着脖子想:“神道的幻觉攻击,果然跟凯因斯大人的M脑波机制造出来的效果一模一样,这下我好不容易用超频魔音操作住的人偶,全都被这些毒蛇大军给制住了。” 雨伞节毒蛇咬住塞壬的手臂,塞壬轻轻捏爆了它的三角头。 “但只凭这点能力就想走出这栋楼,远远不够啊……” -------------------------------------- 注释: 第5节 只一眨眼。 长长的走廊上,玻璃碎了一地。 不能小觑的人类保镖或枪或刀,冷静地朝神道三人攻击。受到塞壬魔音的控制,他们同归于尽的杀法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出去接你们不过是一个小时前的事!”黑骷髅耳痛欲裂,愤怒地将一名保镖扯成稀里哗啦的两半,转身躲开呼啸来袭的子弹,打骂:“你们小日本到底是惹了什么仇家,搞得大家都有事!” “有人想破坏和平,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海菊的脚下钻出上百条响尾蛇。 “你说什么!我他妈的听不见!”黑骷髅抄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就开,一手抓起半个尸体挡子弹,边杀边掩护神道三人,又大叫:“喂!能不能别让我看见那些恶心巴拉的蛇!” “长官,让我来。”鬼兰双手握拳,两眼白光激动:“凡所见,皆可杀。” 意识快速流动。 鬼兰的脑袋强行侵入周遭十公尺内的所有大脑,将幻觉同步化。 玻璃满地的走廊上,突然出现十几头体型昂藏的东北猛虎,低沉咆哮。 “哪来的老虎!”众保镖虽然意识受到了控制,仍不免震惊。 东北虎冲出,见人就扑,利爪轻易地撕开保镖的胸膛。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焦灼的子弹壳叮叮当当坠满了一地,虚幻的东北虎一头头爆脑倒下,却又从众人意识的角落里再度窜出。 东北猛虎杀也杀不完,人却一个一个倒下。 “有谁知道,我们干什么不逃啊?” “管他,照杀不误!” “别往这里过来!别往这里……” “打头!不要慌!打头!他妈的别慌啊!” 如果从大楼的监视器的画面来看这段幻觉战斗,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 恐怖的很可笑。 明明什么都没有,几个彪形大汉却对空气发疯似开枪,激烈地与无害的空气做殊死搏斗,有闪有躲,表情还很惊恐。但这些大汉的身上、脸上,却突然莫名出现几条浅浅的伤痕,最后倒在地上死去。 死时脸部的扭曲表情,仿佛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老虎。 受限天资厚薄,每个白氏自我训练后的脑力状况也不同。有的擅长将脑波幻觉发送到很长的距离外;有的主打在极有限的距离内、迷惑敌人的敌友判断;有的甚至可以操作不存在的天气;在这个经历种种科幻片洗礼的新世界,白氏能使用的幻觉技术,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个时期——要制造出核爆的集体死亡效果,理论上也不是不可能办到的。 各自有所擅长,也各自有所限制。 对鬼兰来说,只要是在大约直径十公尺的大脑区,不管这些愚蠢的大脑有几颗,一口气维持不断出现的十七头东北虎幻觉与攻击效应,是毫无问题的。 开枪的声音越来越稀疏。 “这种幻觉攻击,最好选敌人没有枪的时候再用!”黑骷髅手中抓着破破烂烂的尸体挡流弹,大声地咒骂。他觉得耳朵超痛,平衡感也有些怪怪的。 一分半钟过去,无止尽的十七头老虎的脚下,躺满连衣服都几乎没有破开的尸体。死因都是心脏麻痹。 鬼兰松了一口气,十七头老虎瞬间消失。 要维持高度的脑活动可是十分累人的战斗,鬼兰最高纪录可以支撑三十分钟。想加入神道特务组织,至少要维持十五分钟连续不断地制造幻觉,才能跟未预期的敌人周旋。 风藤看着走廊尽头没有再打开门的会议室。里头没有停止过的哼唱声,始终搅乱着她的脑能力。那声音,到底是什么怪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要搭电梯下楼吗?”风藤。 四十八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高度。 “切断了电梯缆绳,大家都会没命。”海菊根本不用考虑:“冒险走楼梯。” 至于埋伏,就一一让他们躺平吧。 “咦?”海菊心头一揪。 从会议室的施蛇攻击开始,她的脑能力就一直开启着。此时她感应到周围三十公尺内,大约有十个异常的脑活动进行着。 空调系统的排气孔里,隐隐有不寻常的嗡嗡声响。 “小心!”海菊摔身趴下。 十几道圆形利刃削破排气孔而出,嗡嗡嗡嗡嗡往四人飞来。 瞧这来势…… “看我老黑赖以为生的铁拳!”黑骷髅凶狠的一拳击出。 银光逼近。 幸好,在拳刃接触前的瞬间,黑骷髅感觉有些不对劲,在危机间偏拳躲开,但拳尖已被圆形磁刃带过,套在指节上的金属戒指无声无息地给削开。 “操!这算什么!你们还不快想想办法!”黑骷髅低头躲过又一道夺命刀风,沉肩,一记上钩拳命中又一道圆形磁刃的中心点,这才将来袭的怪兵器给震离了轨道。 看不出黑骷髅粗枝大叶的,临战对敌,还真有随即应变之能。 孜孜孜孜孜孜……灰粉从上方烟落。 天花板突然崩裂,几个Z组织黑衣刺客,带着他们最擅长的暗杀兵器跃下。 可怕的敌人,鬼兰摸着肩膀被削伤的创口,心想:至少得先用幻觉牵制住敌人的攻击标的啊……鬼兰瞬间爆发脑能力,镇定住十公尺内的几颗脑袋,在黑衣刺客的脑海里解放出十七头东北大虎! 虎影窜动,隆隆之声川流了半条走廊。 岂知,流星般的圆形磁刃,在一瞬间就削落了十七头东北大虎的脑袋。 “……”鬼兰无法置信,正想唤出新一批的虎海幻觉时,才发觉自己好像不能思考了。 不能思考了。不能思考了。 而且,眼睛怎么一直盯着地板上的碎玻璃看呢? “好快的攻击,不快逃走不行了!”黑骷髅看着掉在地上的鬼兰脑袋。 一瞬间,圆形磁刃回到黑衣刺客的手臂装置中。 “吃下这些暂停脑讯号的强力安眠药,看在你们脑袋里的情报份上,可以饶你们不死。”黑衣刺客的首领摊开掌心,上面放着几颗浅蓝色的药锭。 海菊冷笑:“什么不长眼的组织胆敢动念,想活捉神道的人?” 对海菊来说,遭到恶意的伏击,也就等同于找到了和平的烛光。 前提是,神道得活着离开这里,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东京。 黑衣刺客首领毫无妥协的声音:“这就是你们的答案?” “胜负未分呢。”风藤踏前一步,眯起白瞳:“凡所见,皆可杀。” 一瞬间,整条走廊竟像灌进了北极高原的冷风,冻得所有人都自打寒颤。 地上的尸体,全都严上了一层薄霜。 无限制的“寒冷”,就是风藤惊人的幻觉能力。 “很好,我也希望能与神道一战。”黑衣刺客将药锭捏碎。 明明知道是幻觉,但这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刺客还是不争气地打了哆嗦。 “再加上我的毒蛇阵,怎么样?”海菊凝神。 黑衣刺客的脚边,忽然盘踞了数百条狰狞的响尾蛇! 第三盘,战斗开始! 第6节 就在黑衣刺客被脚下毒蛇一阵惊吓时,海菊与黑骷髅竟往旁夺路就走。 “各自离开!”海菊简洁的一句话。 一左一右,各自夺路。 黑骷髅就算听不见,也明白此时该当如此。 “我随后就走。”风藤蹲下,轻轻阖上鬼兰的眼睛。 对神道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背下“暗杀辛恩”的黑锅。只有闯出这栋楼,才能将有不明组织企图破坏和平的讯息带出去。敌人既然有心理埋伏,状况就会源源不绝,海菊先走的意思并非留下风藤热血地断后,而是不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傻等接踵而至的敌人前来会战。 让敌人无法合压一处,各自爽快地干掉挡路鬼,才是最佳的策略。 一秒之内,气温骤降了摄氏一百度。 “长官将你们交给我,意思很清楚了。”风藤脸色如霜。 走廊成了急冻空间,一下子,盘踞在黑衣刺客脚下的毒蛇也冻结成了歪七扭八的冰棒。随着海菊的飞步离去,毒蛇也不明就里地消失。 “你明白,你在跟什么样的组织对抗吗?”黑衣刺客首领感到手脚僵硬。 “执行任务时,有时也得单枪匹马跟一个国家战斗。”风藤两手伸出。 两球奇异的“水”,在风藤的手掌中凝聚。 黑衣刺客留上了心。 “你们知道什么是液态氮吧!”风藤冷冷说道:“被-196摄氏度的液态氮淋到,会冻到你连好冷都来不及说,就直接脆化死去。” 语言的暗示,令黑衣刺客眼中所见的液态氮更加清晰。 “别听她说!上!”黑衣刺客冲上前,磁刃纷飞。 在冷到连空气都足以冻伤肺部的空间里,不只众黑衣刺客的脚步踉跄,连手指操作磁刃的速度都明显迟缓。风藤托手一甩,两道骇人听闻的“液态氮炮弹”朝众黑衣刺客发射。 液态氮球四处爆破,无数条见物即冻的冰箭流射。 “氮气球啊!该死的能力!”一名黑衣刺客骂道,看着被流弹冰冻的手腕。急速的冻伤,让他的手腕瞬间失去知觉。渐渐取而代之的,有股一样的灼热感撕裂了他的手腕神经,无法操纵磁刃。 “……怎么模拟攻击,就是没模拟到与天气对抗的状况?这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又一名黑衣刺客被液态氮击中,有半个身体粘在墙壁上。他努力想说服身体,其实这些冰冷的感觉都是虚幻不实的,但他的脑子却因为大量失温而意识絮乱。 液态氮吸引了磁刃的攻击,将液态氮切成碎散的冰花,亦追咬着风藤。拥有牙丸氏的超强体能,风藤勉强在其余磁刃的攻击中竭力回躲,手中仍不忘竭力飞甩出一颗有一颗篮球般大小的冰冻炸药。 擦! “……差一点就死了。”风藤暗忖,半只左耳被削裂。 擦! “……这种眨不了眼的攻击,我能撑到最后吗?”风藤斜身,腰际挨了一刀。 集中精神。 ——还得再冷一点。 与鬼兰的虎潮幻觉攻击最大的不同是,超级强者或许能仗着高强功夫杀掉一万头围在他身边的虎群,却绝对无法在风藤的“急冻空间”里一直一直续待下去。遭欺骗的大脑会告诉超级强者,他的血管应该收缩,心跳理当减缓,四肢冰冷无法动作——严重又无法解除的失温,将断送任何生物的性命。 掌握低温的想象力不难,但要制造出这种程度的急冻空间,脑力花费之巨,逼得风藤只能在五分钟内分出胜负。 “说到底都是假的!”一名黑衣刺客鼓起勇气,咬牙迎向液态氮球。 啪叽—— 液态氮球在他胸口炸开,将他的脸孔冰冻在惊骇莫名的一瞬间。 这股要命的寒冷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我的胸口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种冷,怎么假得如此可怕! “笨蛋,演练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即使是幻觉,只要你看见了就不能忽视它!”黑衣刺客的首领怒道,向左躲开呼啸而来的液态氮炮弹。 说着,一道磁刃在半空中软弱无力落地。 原来是操作那道虚软磁刃的黑衣刺客,遭坠落的液态氮球波及小腿,“自以为”小腿瞬间结冰而软倒跪地。 “冬眠吧!”风藤欺近,顺手往黑衣刺客的脑袋一按,液态氮醍醐灌顶,直接将“成为一个急冻人吧!”的虚假意识灌进黑衣刺客的心灵深处,麻痹了他的心脏。 前来暗杀的刺客,反而成为瓮中之鳖。 摇摇晃晃、像是小孩子掷出的飞盘的圆形磁刃攻势中,风藤飞檐走壁,闪躲得越来越有余裕,没有止尽的液态氮炮弹在众人越来越相信幻觉的情况下,威力越来越大,比起人体碰触液态氮产生的实际伤害,风藤的液态氮显得恐怖得太夸张,接近科幻电影里那种并不存在的效果。 “咯咯咯咯咯咯咯……人呢?”一个黑衣刺客突然看不到眼前的景象,眼睫毛上都沾满了白霜。此刻的他,愿意拿所有的一切交换一桶热水澡。 什么Z组织?他已经失去了效忠的本能。 “这里。”风藤站在身后,迥手将液态氮砸在黑衣刺客的后脑上。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解开我的幻觉……”一个半身冻裂的黑衣刺客跪在地上,发抖地撕开脸上的面罩,死灰色的脸孔,绝望的表情:“你看看他们……他们……将我弄成这副样子……若……若不是需要缓制剂……我……” 风藤面无表情走向求饶的黑衣刺客,随手抓住他的头颅,拧裂了僵硬的颈子。 “还有什么话说?”风藤看着唯一还活着的战士。 黑衣刺客的首领,兀自顽强地抵抗让人绝望的冰冷。 风藤注意到她身上所受的到刀伤有八成来自这家伙精细的攻击,如果一开始这家伙就倒下,自己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但是结束了,任何一个长到天荒地老的句子,终究还是有个句点。 尽管黑衣刺客的首领躲过了每一道液态氮攻击,却因为手臂磁刀不断挥出砍来袭的液态氮,让俩只手冻坏报销。 风藤随手丢了两枚液态氮炮弹,由于走廊地面已经冻得光滑,两枚液态氮在地上如保龄球般旋转前进,最后撞上黑衣刺客的双腿,冻气张牙舞爪,将失去知觉的双腿牢牢粘在地上。 “混蛋……我跟他们不一样,除了编号……我可是有名字的。”黑衣刺客的首领悔恨不已,牙齿咯喀打颤,他的声音也粘成寒霜。 风藤轻轻地吹着寒气,寒气在掌中凝结成一颗蓝色的液态氮巨球。 托起巨大的液态氮,风藤走到黑衣刺客首领的面前,低头打量。 “我的名字叫……”黑衣刺客的上下嘴唇几乎要粘在一起,说话含糊不清。 “没有兴趣。”风藤的手放下,将黑衣刺客的首领淋成一个大冰块。 战斗结束了。 风藤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怎地,回想起前天晚上一夜激情后,大快朵颐的那个英俊男人。 气温迅速拔升摄氏一百度,寒冰融化,满地再也睁不开眼睛的尸体。 对不起了,长官。 我好像没办法帮你什么了…… 风藤静静地坐下,背贴着湿漉的墙角。 刚刚那些飞来斩去的圆形磁刀如同没有情感的子弹,并不受幻觉的影响,一场恶斗下来,早已切坏了风藤的身体。除了外部的伤势,三道削破了风藤的内脏,大量的出血嫣红了一地。 就算及时送到地下皇城接收最好的基因手术治疗,好像,也无济于事了。 “话说,我好像蛮强的……”风藤低下头,在自己的脑中制造最后的幻觉。 那一夜与美好食物的激情演出…… 〖缺一不可 命格:情绪格 存活:九十九年 征兆:什么东西都想拿到“全套”,麦当劳古老的ty布偶一只只排好放在你的床头柜上,而家里的冰箱上全是便利商店的全套赠品磁铁。7-11每次推出公仔赠品你就冻未条,不管是小叮当还是维尼熊,你一定要搞到每一只公仔。你可以站在扭蛋机前花光口袋里所有铜板,就为扭全所有的公仔。 特质:理所当然地,宿主去按摩店,也必然是点全套,因为你的人生是以完美齐全为目标。你问我这是不是病态?错!错之极矣!这当然是种美德呀!本人衷心期盼各位的身上都寄宿了此命格,如此猎命师全套才能浩浩荡荡摆在各位的书架上啊! 进化:“我发誓要跟十二星座的女孩都交往过!”“老婆拜托啊!我想生十二生肖耶!”〗 第7节 从四十八楼到三十一楼,海菊一路杀垮了两组人马的黑衣刺客。 对担任此次行动指挥的海菊来说,她的实力在神道里名列前五,制造幻觉的时间长短早已不是问题。精密地发动一次又一次高效的幻杀,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对手,十海菊的拿手好戏。若非黑衣刺客身上穿的衣服质料特殊,花了一点时间才掌握住让毒蛇专门攻击黑衣刺客的脸部,海菊早就冲抵二十楼一下。 来到第二十七楼,海菊感应到第二十五楼埋伏了七颗充满杀意的脑袋。 先下手为强!海菊深呼吸。 在尚未看见敌人的情况下,得舍弃必须精密控制攻击部位的小毒蛇,启动幻杀里的自动操作模式。既然是自动攻击,就得加强幻觉的恐怖程度才行。 “来几只大家伙吧——”海菊吐气:“七打七,很公平。” 七条身长十公尺的,从海菊身后暴起钻下,鲜恶的磷光淹没了整段楼梯,一下子就游动到敌人的埋伏之处。 惨叫声凄厉了整栋楼。 谁比较强?这是每个男人永远好奇的问题。 这个问题可以是武术里的异种格斗,如浑身是铁的空手道,对抗格雷西柔术的关节技,谁会痛到流眼泪?相扑离开了土表,能推垮咏春的站椿吗?号称立技最强的泰拳,遇到柔道豪迈的过肩摔,会发生什么光景?——这样的好奇,也可以类推到动物界里众多猎食者的高下。 曾经的庄家制作一份陆地上肉食动物十强表,排名以此为:老虎、狮子、北极熊、棕熊、美洲豹、美洲狮、黑熊、金钱豹、灰狼、藏獒。但是这份陆地肉食动物界十强表的效度,显然只计入哺乳动类。 冷血动物里的超级巨蟒全身无一处不是极为发达的肌肉,就算头被砍下来。咬断。枪击,被蛇身牢牢裹住的身躯还是极可能窒息而死。 也就是说,巨蟒没有所谓的天敌。 比起毒蛇攻击的瞬间致命,丧生在网纹蟒底下的死法,只有更加痛苦,在活活吞噬之前,还得承受网纹蟒生猛残暴的“抱击”!胁骨一一撕裂,胸腔承受不了压力炸开,眼珠不自然凸了出去,你甚至连惨叫都不能持续到最后,因为喘一口气都变成了很奢侈的句点。比起熊的爪击。狮子的利牙,蟒蛇抱击最大的不同是,它让你死得很不痛快,死得非常别扭。 “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海菊闭上眼睛,感应着敌人的脑电波讯号。 终于结束了。 网纹蟒的幻觉讯号少了四只,可见那些黑衣刺客还是有两下子。 海菊擦掉眉心的汗珠,正要解除幻觉时,网纹蟒的自动操作模式却有了反应。 “咦?” 仿佛听见了楼下传来巨大的颚骨咬合声,海菊站了起来。 “不对劲。”海菊凝神戒备,暗忖:“有颗出乎意料的大脑袋。” 网纹蟒的幻觉讯号全部都消失了。 被干掉了。 在下面等着的,是什么样的敌人?海菊冷笑。 如果敌人有魔王等级的角色,大概就是这种时候出来打照面了吧。 突然有了声音。 “嗝!一对一单挑吧?”回音向上。 “行,那就看看谁厉害吧。”海菊如箭向下冲,爆发牙丸的动作之速。 集中精神力,双瞳亮如白昼。 就在第二十五层的楼梯转角,等待海菊的大魔王终于揭晓。 “嗝!花了点时间吃了那黑鬼,嗝,让你等太久啦嗝!” 一张欢畅的血盆巨嘴。 还有。 ——镶挂着闪亮亮金属戒指的,两百只锐利牙齿! -------------------------------------- 注释: 第8节 “这是什么怪兽!”海菊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海菊还以为自己中了敌人的幻觉陷阱。 与其说是怪兽,还不如说根本就是一张超级大嘴巴。 那“巨人”身材异常魁梧,至少有三百公分高,嘴巴却像蚌壳一样左右开阖,拥有属于人类的肢体结构,只是没有脖子——根本不需要,那蚌壳巨嘴从头顶一路下链到鼠蹊,整个身体就是一张嘴。背脊硬甲高高隆起,支撑着巨嘴的超级咬合力。由于嘴巴大得离奇,相较之下恍若没有真正的身体,手臂萎缩退化,但腿部壮硕发达,很像青蛙的曲腿。 “这是恶作剧吗?”海菊却笑不出来。 “嗝!我的名字叫,这个名字的背后嗝……”巨嘴狞然张大:“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典故啊嗝!” 狠狠咬下的瞬间,海菊侧身躲过,耳际俱是恐怖的咬合声。 就在那一刻,海菊明白那三条网纹蟒是怎么被干掉的了。 巨嘴大开大合,仗着双腿快速地弹跳,朝海菊一轮咬咬咬咬咬咬地猛攻。 二十四。 咬! 二十三。 咬! 二十二。 咬! 二十一。 咬! 连续四层楼,楼梯全是粉碎崩塌的混泥土块。 有一款老旧的电视游戏,叫“小精灵”,规则简单明了:一个球状大嘴会追着你跑,你必须在迷宫里拼命逃窜,伺机吃食可得高分的钻石,逃得越久分数越高,现在巨嘴追咬海菊得画面,就是那样的光景。 海菊每次躲闪都险到毫厘,用幻觉制造出来的毒蛇直接丢进巨嘴的血盆大口里,巨嘴照单全收,完全没有中毒得迹象——至少还看不出来。 不要这样下去,一定要“锁住”这张臭嘴! “名字长得太可笑,试试看这个!”海菊尚未落地,幻杀已经启动。 一条二十公尺长。直径二十五公尺粗。重达六百公斤得巨无霸网纹蟒直接了当,狠狠捆住了那张巨嘴,痛快地施展“抱击”得力量。 “……”巨嘴顿挫,全身无一处不被巨蟒给笼罩。 然而巨嘴得颚力实在太惊人,只消十几秒,巨无霸网纹蟒得粗大身躯竟开始往外撑开,很快,就可以看到一条肌肉绽裂得蛇尸。 “喔?”海菊只得加强幻觉的能量。 白瞳一闪,捆锁住那名字长到根本不向让人记住得巨嘴得网纹蟒,身体直径陡然膨胀一倍,数字来到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得五十公分! 网纹蟒得体重瞬间从六百公斤狂增为一千八百公斤,压得巨嘴猛然一沉。 若非幻觉,这种毁灭级别的重量,直接崩毁整座楼梯都不奇怪。 “白痴,自作自受。”海菊冷笑。 所谓的幻觉是要有共识的基础的。 如果对方得想象力,乃至潜意识里根本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施术者努力想制造出来得幻物,那么,那个幻物便无法成立。这也是为何风藤在发动液态炮弹前,必要对敌人来场攻击前得知识教育的原因,如果黑衣刺客看不懂风藤手上得蓝色液物是什么东西,砸在身上得冷感就有限。 至于这张巨嘴怎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巨蟒,大概是他来自得地方,看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事物吧? 两股怪力沉默对抗,气氛躁动,没有半点声音。 若是一是疏忽被巨蟒勉强张开嘴巴,用咬击拼出一条血路就糟了。 但除了在一旁静静观看结果,海菊什么也做不了。 已经过了半分钟,她已瞧出巨嘴的身体强壮。坚硬得可怕。即使无法挣脱超巨无霸网纹蟒,巨嘴得身体竟没有崩毁、脆裂,甚至没有晕倒得迹象。 这种百分之百透过基因改造诞生出来得怪物,虽然血族得实验室也有不少,但做到这种变态地步,恐怕连东京十一豺里得tS-1409-beta虎鲨合成人,都有所不及吧? 海菊看着巨嘴在蟒身下隐隐露出的灰色皮肤,心又想:这种东西,会是席格玛实验室做出来得生物兵器吗?看他这付怪模样,还是人类身体下去改造得……但人类得身体有这种条件吗? 三分钟过去,巨嘴的双腿终于着地,筋疲力尽,坚硬身体终于出现裂缝。 “光出一张嘴,原来只有这种程度?”海菊坐在楼梯扶把上。 如果不停止抱击,只要再半分钟,巨嘴就会被绞成碎片。 海菊有很多话想问,于是眯起眼睛,将蛇身减了五百公斤,松缓了抱击的力道。 “喘口气。告诉我,什么组织派你来的?”海菊严肃地问。 “……” “说出来,给你一个痛快。” “……” 海菊冷笑:“那也随便你了,反正我没有耐性。” 正要加深抱击力道,终结巨嘴孱弱得抵抗时,海菊感应到有三个大脑讯号从楼梯背后得安全门传来,越来越近,直到门后一公尺才停住。 “这个问题,由我代劳好了,不过你得还我一个问题。”门后得声音。 “可以。”海菊看着门。 想要窥伺门后得脑讯号,却只感应到对方的意识有如铜墙铁壁。 “我们家的老大,正是与美国关系匪浅得Z组织。”那声音,是个女的。 “Z?”海菊皱眉。 Z组织对神道来说,虽然蒙了层神秘面纱,但并不是神秘太新鲜得字眼,尤其Z组织一向宣称仲介和平,道德乔情大过于它的神秘性,成立多年,除了撒钱帮美国政府做研究外,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作为。 如果这一切事端、包括今夜的惨剧,都是由Z组织暗中运筹帷幄的话,那么,这到底有什么好处?现在这种文明的和平盛世,不论是人类或血族在生存品质上都大有斩获,这个鬼脑筋Z组织凭什么想从战争中得到利益? “为什么?”海菊从扶把落下。 “轮到我问问题了,在那之前,我先自我介绍。”门后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我叫梅杜沙。在你昏迷前请谨记我的名字,这是手下败将的道德责任。” “梅杜沙……是希腊神话里,只要直视她的眼睛,就会变成石像的那个蛇发女妖?” “没错。” “刚刚有个自诩名字有典故的人,现在被一条大蟒蛇裹成一颗球。”海菊往后看了巨嘴一眼,立刻又将巨无霸纲纹蟒的身躯添加了五百公斤,抱击全开。 临敌之际,得先彻底毁了那张臭嘴,免除后顾之忧。 “干掉那种笨蛋有什么好得意的。”门后的声音,梅杜莎说:“轮到我的问题:你的精神力,比起东京正统白氏贵族,程度如何?” “没有比过。”海菊冷冷地说:“你们的情报没有告诉你们,我们与白氏同血不同路吗?”看着厚实的安全门。 “只是好奇罢了。”门后的声音,梅杜莎的声音越来越浑厚,每个字,都像是灌了铅:“那么我们开始了吧……你的能力是幻化蛇头类,那我的幻化能力,顾名思义就是……” 敌不可见,海菊正想施展自动操作的幻杀时,突然双脚有了异样的“无感”。 犹如电影特效般,从海菊的脚底开始往上蔓延出深泽的“岩色”;“岩色”蚂蚁雄兵般一路啃噬正常的颜色,也一路啃噬海菊习以为常的肉体知觉。 而在海菊身后,那条几乎要绞毙巨嘴的巨无霸纲纹蟒、连同奄奄一息的巨嘴,也在一瞬间被“岩色”给侵染,失去了生命迹象。变成了—— “石化。” 安全门打开。 梅杜莎现身。 拥有三颗头颅的梅杜莎、现身。 -------------------------------------- 注释: 第9节 “空隙!”海菊咬牙,肩颈以下全被岩石化。 但只要她还有意识,她就是能发动大反扑。 上百条剧毒的从天花版落下,就像巨大纠结的活动藤蔓,直袭拥有三颗灰色脑袋的梅杜莎。 眼见梅杜莎就要被毒蛇淋满全身,毒蛇却在一瞬间变成纠缠狞绕的石条,重重落在地上,匡琅筐匡碎成断块。 石化的幻觉持续侵蚀着海菊,海菊咬牙,集中精神对抗梅杜莎的脑力量,却只能将石化的幻觉压制在肩膀以下。 “一定,要将这个阴谋带出去。”海菊双瞳中的白光,炙热如日。 好辛苦……实在是太辛苦了! 继续拼命抵抗又如何呢?如果自己幻化出来的各式蛇类在梅杜莎面前都瞬间石化,那么自己的抵抗又有什么意义,想要逃走,有这个本事吗? 放弃的念头一生,石化又往上侵蚀至头脸。 “可以抵抗塞壬的魔音伏脑,神道的精神力值得敬佩。”梅杜莎的左首幽幽赞道:“不过很可惜啊,我们的脑能力是三乘倍。” “神道的幻觉控制也很精密,像我,就只能无差别地令幻觉无差别地攻击周遭八到十公尺内的生命。”梅杜莎的右首羡慕不已:“——连同伴也躲不过。” “不过这样也好,无差别地自动攻击,最合适防御像你这种不要脸的突击了。”梅杜莎的中首扬起嘴角:“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你的方法,改进我们的幻杀方式。要不,再请凯因斯大人为我们加装第四颗脑袋好了,这样一定能解决精密度不足的问题。” “装了第四颗脑袋的话,能力范围也该旷展成二十公尺吧?”梅杜莎的右首斜斜歪着:“跟敌人保持安全距离,才是最佳的防御啊。” “干脆塞壬也多装几颗头好了,她的歌声只对低档次的人有用,这怎么派得上用场呢?”梅杜莎的左首蛮为不肖。 “……”海菊艰辛抵抗着,连颈上的汗水都化成了石砺。 虽然没有真正跟白氏贵族交过手,但这种可怕的敌人……未免强得匪夷所思,真正能与之相抗的幻觉者恐怕不超过五人。然而潜在的危机是,就算纯种白氏在先天上的幻杀能力技压神道,在东京过惯安逸日子的贵族们,真有在外历练的神道管用吗? 海菊感觉到自己的牙齿不再紧紧咬合。 完全失去了感觉。 特务是绝对不能落是敌人之手的,但此刻,海菊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也罢,就让石化冻结自己的心跳吧。 至于梅杜莎……就交给牙丸千军长官吧。以长官千锤百炼的心神修为,一定能突破石化的幻觉,用纸扇将这三颗喋喋不休的灰脑袋给切下。 “说不了话了吗?”梅杜莎的左首欣然道:“不过你也别担心,石化要不了你的命,只会让你进入生命的迹象暂停的冻眠状态。” “回到基地,我们梅杜莎三姐妹会帮你解除幻觉,请你说出我们想要知道的所有秘密。”梅杜莎的中首说:“你一定没想到这点吧?” 活捉随时以死殉命的神道,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劳! “!”海菊连惊讶悔恨都来不及。 神道的超级战将,就这么成了硬梆梆的石像。 海菊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死命记住的一句话:醒来后,立刻自杀! “算算时间,华盛顿的伙伴们也该行动了吧?”梅杜莎的右首道:“要不是用将这个神道败将送回海底城,直接到东京大闹一场该有多好。” “真希望,有一天可以毫无顾忌在大街上杀人啊。”梅杜莎的左首。 梅杜莎的中首看着一动也不动的海菊,狞笑。 “那一天的来临,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呢……” 〖一公升的精液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两百年 征兆:烂命一条。在拥挤的公车上,只要身旁的欧巴桑多看了宿主一眼,宿主就会“听见”欧巴桑的内心话:“上我!上我!”而兴奋不已。在学校,被女老师留下来作个别课后辅导,宿主就会下意识地在讲台前脱下裤子。在家里,宿主人为家教老师遇到不会的题目,就会内疚到轻解罗衫、任其摆布。乡民只能说:“醒醒吧,阿宅!” 特质:宿主明显看了太多A片,导致精虫蚀脑。如果要问这种命格有什么可以拿去作战的特性,唉,我看只有发挥性骚扰敌人的功用吧! 进化:监狱里的公共厕所——不过这不是命格,而是一种人生的状态。〗 -------------------------------------- 注释: 第10节 现在是什么情况? Z组织最大的资料库房里,强忍住道谢的语句,杜克博士未开口的沙哑声音说道:“为什么要袭击席格玛?Z组织不也是席格玛的重要捐助人吗?” 杜克博士这种只会研究,对政治丝毫没有一点想象力的科学呆瓜,竟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凯因斯不禁想棒腹大笑,但脸色却没有动静。 “比起这种问题,杜克博士,你对我们的研究成果应该更感兴趣吧?” “……” “承认也没什么,难道博士对第三种人类的计划,没有一点眼熟吗?”凯因斯将热茶轻轻放在唇边,闻着蒸热的香气。 杜克博士愣了一下。 第三种人类——首先提出这种概念的,是杜克博士早先在国际秘警署内部发表的一篇论文。 更精确地说,那不过是该篇用来解释“类银障碍”的文章中、一个长约半页的内文附注。大意是:如果想解决类银在人体适用性上的问题,最根本的方法就是诱催人体演化的方向,使新的强壮体质能承载类银药剂。 如果“蠢不可及”的观点,当时根本没人在意,甚至有秘警署的科学家人为这是杜克博士少见的幽默。自讨没趣的杜克博士摸摸鼻子,久了,自己也忘了。 “说起来,博士您才是第三种人类计划的真正父亲,我们Z组织不过是帮您催生出来而已。”凯因斯喝了口热茶,用崇敬的语气说:“科学家总是比政治家来得有远见,来得有实践力。这个世界可以少一个华盛顿,但可不能没有爱迪生。” 杜克博士没有接受恭维。 “……看你们这些年来完成的实验,你们哪来那么多的经费?光是打造这个海底城市,应该……应该就花了……”杜克博士说着说着就词穷了。 比起繁复的化学平衡式,杜克博士对金钱一事毫无概念。 但杜克博士很清楚,这个海底城的“科学力”,领先地上世界至少十五年! “这个世界上的财富都不是永恒的,唯一能称接近永恒的,就是智慧。但是要将可以扭转人类命运的指挥实践出来,需要非常庞大的金钱。”凯因斯将热茶放下,缓缓说明:“比起漫无边际的筹务,Z组织不如自己开发赚钱的方法,用自己的钱完成自己的理想,便不用顾忌他人的压力。” “例如呢?” “每个时代赚钱的方法不一样,过去Z组织都能找到累积财富的方式,如丝绸、香料、金脉开采、奴隶买卖、军火制造、就连石油也是Z组织的大宗收入——石油可说是海底源源不绝的钞票。” “……” “至于在最近的半个世纪,Z组织拥有非常多的专利与转投资,但会壳以其他公司行号上市,避开世界各地政府的耳目。举例来说,全世界的手机IC与整合晶片的关键技术,都是Z组织提供授权的,其余在生技界的专利就更不必多说了,如果我们想靠裹尸布的污血重新制造出一个耶稣,想来也没有什么困难。” 杜克博士听得一愣一愣。 不管杜克博士问什么,凯因斯都答得很干脆,这点让杜克博士无法整理好自己心中的怒意。然而眼睁睁看着与自己戮力实验的同事被杀害,这教杜克博士怎么忘怀? “老实说,你们也很清楚席格玛的核心实验室已经快要研发出能够反转牙管毒素感染的药剂,届时就能治愈那些想要回到阳关底下的吸血鬼。” “如果你们支持我在这里,半年内就能够有结果,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后天吸血鬼都能被治愈。” “就算没有始祖吸血鬼的牙管毒素也可以吗?” “帮我找到几百个感染源不同的吸血鬼牙管毒素,给我最好的仪器跟团队,我就能透过比对,萃取出效果接近始祖吸血鬼的牙管毒素。”杜克博士没有信誓旦旦的表情,而是诚恳地推了推老花眼镜:“我有信心。” 已经到那样的境界了吗? 了不起,杜克博士。 不过,你真是个大白痴啊。 “到底,Z组织是什么东西?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Z组织从很早以前就存在了,什么比这个世界大多数的国家都还要历史悠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组织名称须不断地更换罢了。”凯因斯稀松平常地说:“而我们组织的目标从来没有更换过,就是仲介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和平。” “在这个理由下,你们袭击了席格玛?” “对不起。” 对不起? 杜克博士差一点以为自己听错。 “我为袭击席格玛的时间感到很抱歉,该次行动计划是由莫道夫领袖直接下令,我们即使不认同领袖的做法,还是得惯彻任务。”不再转移话题,凯因斯一脸歉容:“事后莫道夫领袖也很后悔,但覆水难收,我们只好修正后面的计划。而这个计划,没有杜克博士不行。” “……”杜克博士哑口无言。 看着杜克博士迷惘的眼神,凯因斯肃容道:“坦白说,你的指挥正是新世界需要的发展关键。杜克博士,这些研究资料你只要消费几个礼拜,就能充分掌握住每个研究的关键技术不是吗?” 杜克博士缓缓点头。 事实上,杜克博士所需的时间更短,因为他所拿到的数据与实验结果,隐隐约约,好像都是从“未来的他”的脑子里淘挖出来。而“现在的杜克博士”,仅仅是提前摸到了成果罢了。 而海底城令人匪夷所思的“第三种人类”研究的重大缺陷,很快地,杜克博士也在实验数据中发现了——透过基因手术产生的第三种人类,基因的状况因为过度活动,变得非常不稳定。约莫是一到三年,基因不稳定的程度到了极限,基因会开始震颤,容解,最后所谓的新世界的唯一居民,第三种人类,就会变成一滩灰色的泥巴。 这个重大瑕疵,将使Z组织提倡的新世界分崩离析。 “以往你在席格玛的研究成果,都被同步传送到这里,也启发了这里的研究团队不少想法,很多实验都是我们跟着席格玛的实验同步进行,只是,博士知道为什么海底城的研究进展,至少领先席格玛的研究十年?”凯因斯。 “……为什么?” “杜克博士,道德是禁锢科学力发展的最好借口。你的研究道德困锁了你的天赋,但是在海底城,没有道德,只有实事求是地突破。人生有限,我们应该屏弃压抑天赋的道德,将所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实现为真。” “是吗?” “的确是的。”凯因斯温和地说。 “那样的话,我实在有些困惑了。” “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过几天这个世界起了大变化,我想让你见一个老朋友。”凯因斯微笑:“他帮助Z组织发展关于东方传统命术的研究,也取得了惊人的发现。我想你一定很有兴趣。” “……”杜克博士。 迷惑住杜克博士的命格能力快用完了,凯因斯也该走了。 凯因斯从吊灯解下牙丸千军的脑袋,一边甩着一边微笑,转身离去。 对于怎么处理牙丸千军的死人头,凯因斯已经想出了最恶搞的做法。 〖正义暴君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征兆:同理心太强是好也是坏,宿主看到有汽车差点撞到老婆婆没道歉就闪人,会气到飞车追上前理论;知道有人恶意积欠大楼管理费,宿主会跑去拖欠者狂按门铃胡闹;在街上看到有人溜狗不清狗大便,会气到踢狗;知道好友的情人不忠时,宿主会每天半夜打电话叫对方起床尿尿,并且寄大便加臭鸡蛋的惊奇包裹给他。 特质:不仅仅是爱好打抱不平,且热衷正义到非常自我的地步,宿主也许行得正坐得直,但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往往会令宿主的人际关系爆烂。 进化:绝对正义(严重到,一看到报纸上的社会犯罪新闻,就会气到想要到聘请杀手干掉凶手) (吕郁贤,高雄凤山,弄不清倒底是一纲一本、还是一纲多本的十五岁)〗 第11节 莉卡躺在绿色的基因缓创液里,身体已经复元地差不多了。 吸血鬼的体质真是太好用了。 不管遭到什么可怕的重创,只要小命还在,就算没有接受禁卫军的高规格手术,只要吃饱新鲜的人血,伤口就能在一个礼拜内快速复原,甚至能克服组织排斥,将异种断肢接续起来,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比起来,人类真是脆弱得可笑。 以前在铁血之团见多了伙伴断手断脚,就算只是小伤,还得经常施打抗生素以防感染。难怪萨克那个胆小鬼老是嚷嚷着:“安全第一。”一看到风头不对就酝酿撤兵,记得有一次大伙儿开拨到西伯利亚去,本以为是场游刃有余的吸血鬼大猎杀,却遇到了…… “笑什么?” 莉卡睁开眼睛。 “刚刚做了什么美梦?”阿不思笑吟吟站在缓创液旁边。 “没。”莉卡起身,轻描淡写说道:“只是松了一口气。” 阿不思笑笑,指着莉卡放在架刀上的武士刀:“可以看看吗?” “尽管看吧。” 阿不思拿起改造过后的特殊武士刀,掂了掂,看着上面的乌黑光泽赞道:“好兵器。比起J老头打造的品质,似乎有另一番风味。有名字吗?” 说着,阿不思随手挥了几下,眼神有是充满啧啧赞叹。 “不过是杀人用的工具。”莉卡淡淡应道,心中非常惊讶阿不思的臂力。 这把武士刀是特殊的合金冶造,刀背扎实宽厚,末端极沉,刀锋上开出两道反射出寒光的刃口,这不仅仅是造型奇特而已,一旦敌人被削中,距离这么近的两道伤口将会出现加乘的伤害,倍增复元的困难。不过双刃或许是多余的设计,因为光是刀身的重量就有四十六公斤,对敌者与其说被双刃刀砍中,不如说是被“砸”中……皮肉还未绽开,骨头就先碎了。 “让我这样纯粹快速挥动刀子,好像不会有你的挥刀方式破坏力大?”阿不思歪着头,沉着肩膀,回忆着一小时前看过的画面。 往后退了一步,倾斜右身再“甩”出一刀。 刀口末端瞬间加速,空气中响起异样的爆裂声。 这一下,莉卡的眼睛全睁开了。 “我看过你们对战的监视录影了,虽然很惊险,不过还是成功干掉了对方了,非常出色的一场战斗。”阿不思将双刃武士刀放回架上,又瞧了莉卡一眼,继续说:“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使刀的概念……是兵器屈就你的攻击,还是你的攻击屈就你的兵器?抑或是,彼此增强?” 这个问题…… 能回答吗?! 在十一豺初选的大乱斗会场,阿不思缺席了,所以没能看到莉卡是怎么使用双刃刀的。一个小时前看过监视器画面,阿不思很好奇这个武学原理上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是怎么作用在莉卡身上的。 “……”莉卡沉默了。 “很难回答吗?那换个方式好了。是什么样的际遇,还是师承关系,让你异想天开这样使刀?”阿不思坐在一旁,跷起腿,拿起记录莉卡的资料本。 气氛变了。 “我不知道十一豺的遴选,有口试这一关。”莉卡冷淡的说。 “我只是喜欢聊天。”阿不思没有抬头,只是翻阅着手中资料。 “我不喜欢。” 阿不思像是没听到,翻着手中资料咕哝着:“乌取帮……乌取帮啊……什么烂帮派啊?领头的人,我记得是叫安田还是岸田?算了,都是不成材的废物。” 莉卡脑中一片空白。 顿了顿,阿不思又咕哝道:“喔,原来你一开始是在德国黑帮啊,德国德国,真是够远了。”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不安像蛆虫一样,慢慢蠕啃着莉卡的思考。 “你这么强,怎么不待在德国自由自在,要跑来日本让人使唤?”阿不思打了个优雅的呵欠。 “德国黑帮命我杀了太多人,惹得慕尼黑的猎人兵团开始追捕我,在欧洲躲到哪里都不安全;我想了想,还是到日本这个吸血鬼大国寻求发展比较好。” “好选择。” “……” “参加十一豺的选拔,是想要取得任意猎杀的权利吗?” “没有敌人的日子继续一百年,我便会是一百年的无名小卒。”莉卡傲然道:“比起任意猎杀,我更不喜欢被人支来使去——我想得到最大额度的自由。” “怪了,既然想得到最大额度的自由,就应该冒险留在没人管你的欧洲,而不是来到阶层分明的日本啊?就算不投靠黑帮,以你的实力也可以过得挺好。你真是太矛盾了。”阿不思看着资料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欧洲猎人团对莉卡的评价。 “……被围捕死掉的话,也谈不上拥有自由了。”莉卡咬牙。 “说得好,竞争十一豺的确实你应该把握的机会。”阿不思合上资料,宣布道:“总之你表现的很好,接受挑战的人里面,就只有你成功狙杀了猎命师——而且还是两名猎命师。” 莉卡精神一振。 “另外有两个猎命师在东京街头归天了,却是贺跟大山倍里达联手干掉的,比起东京十一豺的金字招牌,你的CP值简直无可挑剔了。”阿不思笑笑:“虽然你并非日本人,但这又如何呢?歌德也不是日本人,他甚至哪一国的人也不是。就让你加入十一豺的行列吧,恭喜你咯。” “谢谢长官。”莉卡松了口气。 站了起来,阿不思毫不忌讳大咧咧看着莉卡丑陋的伤脸:“对了,你的脸受过重伤,丑的根妖怪没两样,不过还是可以修补好的吧。女人一分钟也不能丑,你怎么不动手术?” “这些伤是我的骄傲。”莉卡昂然。 “那么,身体其他部分的伤就不是骄傲?” “……” “随你的便,哈哈,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不管是人还是吸血鬼,我们都活在许许多多的矛盾里,那也没有什么。”阿不思哈哈一笑,轻拍莉卡的肩膀:“虽然现在局势非常乱,但是皇吻的仪式还是得如常举行下去。等一下会有人送食物进来给你吃,吃完以后,我会请人过来带你见血天皇。” “是。” 阿不思离去。 一分钟后,两个熟睡的人类婴孩放在温热的瓷箱里,给送到了莉卡的面前。 莉卡毫不犹豫,咬开了婴孩的喉咙。 〖装熟魔人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两百年 征兆:搭讪是你的宿命,也是你愉快的信仰。买东西跟店员喇赛事一种礼貌,等公车遇到正妹问个名字是理所当然,别人要跳楼你会带一手啤酒上去一起解愁,诈骗集团打电话给你会讲到崩溃。 特质: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点,或许能让敌人放过你一马,但也可能被你烦到一出手就干掉你。基本上你能与任何人都交上朋友,仇家二字只是一个空泛的名词。 进化:全家就是你家 (陈昭儒,台北永和,立志要收集九把刀全套的勇敢十七岁)〗 第12节 “……难以想象。” 看了两百二十几次,灼热的汗水一遍又一遍浸透了军用长大衣。 心无旁骛,凯因斯盯着十几台荧幕上、从十几个角度同时播放过来的真实打斗画面。一百个斩铁战士一齐上阵,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位于中心点的牙丸千军。 这并不是只有单打独斗才能发挥全力的一百个人。 为了这场重要的暗杀,这一百名斩铁战士已经演练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仅战技上不会互相妨碍,各自也非常熟悉斩铁的战斗性格。折损二十人,有余下八十人的斗法;剩下五十人,也有五十人的队形;剩下十人,亦有仅仅十人的默契。 此外,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一百个斩铁命格齐聚一堂的场面。 难度实在是太高了,别说齐聚一堂,就连这个世界上是否真实存在一百个斩铁命格,都十分可疑。 但在Z组织的科学催生下,发现一个连猎命师都无从得知的事实:当为数众多的相同命格彼此靠近时,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效应”,命格将产生肉眼看不见的能量丝线,缠牵彼此,相互激发出更凶猛的能量——时间拖久,甚至会产生更激烈的“同种互食效应”,也就是透过纠缠彼此的能量丝线,能量较弱的命格强行被另一个能量更强的命格吞吃掉,大大加速命格本身的成长。 幸运的话,将直接产生“进化”! 虽然这一百个Z组织用“科学方法”复制出来的斩铁命格,实际运作的时效很有限,但还是能在短时间内产生共鸣效应。如果用粗糙的数学公式下去评估,大概能强化五成左右! “面对如此恶劣的围攻,你还是从容不迫地用自己的方式战斗。应该说你太强太自负,还是,你的战斗方式一直都很固定呢?”凯因斯照例,将所有的荧幕画面调整到原始速度的十分之一,看得很出神。 几乎,忘记了呼吸。 牙丸千军几乎只在原地直径三公尺的范围内打斗,动作看似拖沓如石,实则随时以闪电般的速度流动杀手,既有深厚内力,又绝不欠缺电光火石的技击。 短短的一百四十二秒的死斗,牙丸千军所使用的招式,几乎包括了这世界所有已知的武术,却也不存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已知的武术。 很难形容这种矛盾的感觉。 高度结构化的武术系统,却又随时瓦解重组。 简单说——是一个“场”的概念。 进入牙丸千军的周身三公尺内的圆,等于侵犯了牙丸千军的“场”,平衡遭破坏,“场”内的力量就会自动回填,凶猛地用固步自封的防御取代飞奔冲杀的敌人。即使进犯者有被一招断送性命的觉悟,即使斩铁的攻击狂如潮水,即使圆形利刃飞如满天流星,还是被牙丸千军的场牢牢挡御住。 奇妙的是,最固若金汤的堡垒出现了缺口,敌军的攻击往往长驱直入,堡垒将从内部瞬间溃堤。所以“遇强即屈”的中庸防御,才是真正的高明。 而“场”唯一的破绽,其实就是吸引敌人来攻击的诱饵。当牙丸千军手中纸扇随意流动时,“场”的破绽也骤然一现。然而,纸扇之外潜藏的“杀”,也就随着敌人的进犯,迅速确实地给予致命一击。 哲理上,说得越简单的句子,越像一句废话。 “场”的概念也是。 是的,就是废话。 乍听之下觉得大有道理,但除了道理之外,好像就无法衍生出什么东西。除了废话还是废话。但不管从哪一条路探索真理,最后都会得到一句在探索之前、大家就已经琅琅上口的超级大废话。 “呼。”仔细看了这么多次,凯因斯的眼睛很累了。 “扇”在跳舞。 “场”在跳舞。 满天的血也在跳舞。 这是一种想象力难以企及的真实斗法。 即使亲眼所见,还是觉得很魔幻。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武术的极致了?”凯因斯闭上眼睛,心道:“自始至终没有一点移动‘场’的信念动摇,就是牙丸千军的答案?” 第13节 再度睁开眼睛。 第一百三零三秒,伤痕累累的牙丸千军拼命守住的场,终于被堆在周遭的尸体阻碍了场的自在流动,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轰击。此后直到第一百二十四秒牙丸千军殒命的那一瞬间,牙丸千军都很冷静地贯彻他的战斗观点。 先是左臂齐肩被削断,拿着扇子的左手摔在地上。 致命伤一。 然后是失去左臂瞬间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死角,遭到斩铁战士十几道利刃的突破贯穿,朝着背脊划出可怕的口子。 致命伤二。 牙丸千军用仅剩的右手重拳裂开两个左右夹击的斩铁战士,双脚在地上滑动时又遇到了阻碍,腰椎被一名斩铁战士从侧面踢断。 这一踢,让“场”的流动出现了大空隙。 一个斩铁战士从上而下,一掌穿透“场”的破口,劈在牙丸千军的左脸上。 牙丸千军受了这一头昏脑涨的重击,没有选择回招,却是侧身移动身形,加速“场”的平衡性。“场”一回归短暂的平衡,立刻就有三名伺机接近的斩铁战士被牙丸千军的虎爪撕开脑袋,灰色的血液在空中爆裂。 “等等,踢断牙丸千军腰椎的战士,好像就是削掉牙丸千军左手的人?”凯因斯将荧幕停格,摸着棱角分明的下巴。 虽然所有战士都蒙着脸,体型也大同小异,但凯因斯的观察力极其惊人,从个别动作上的细微差异,就判断出发动主要攻击的斩铁战士都是同一个人。 继续播放。 四名斩铁战士站在牙丸千军的前、左、右、后侧,以绝不后退的气势,从四个方向狂袭牙丸千军,一时之间拳影暴迭。失去一只手、又大量失血的牙丸千军以双脚为轴,单一只右手同时向四方发招,速度之快竟压过四名斩铁战士,反守为攻。 出奇的是,这四个斩铁战士比起牙丸千军随手秒杀的其它人,实在厉害太多——他们舍弃防守、毫不畏惧地出拳,拼命想要捣出“场”的裂缝,而十几柄圆形磁刃就在拳影中长穿直入,切击牙丸千军千锤百炼的身躯。 “这四个斩铁战士不只是武艺高强,在行动的选择上也做出正确的判断,就算是死了,也要站着阻碍场的流动。如果剩下的斩铁战士眼看牙丸千军重伤近败、就跳来跳去便宜行事的迂回斩击……一定会让坚守‘场’的牙丸千军得到喘息,最后反败为胜。” 凯因斯反复看了这么多次,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就在前方跟后方的斩铁战士被暴成碎片时,牙丸千军的胸口大剌剌被杀了好几刀,肋骨往里翻了一翻,将内脏刺碎。 “……”牙丸千军微笑,兀自扬起右手,想缝补“场”左方裂开的破洞。 一个斩铁战士以龙卷风的体势,从正面斩下牙丸千军的右手。 一道寒芒从后方削开牙丸千军的颈子,结束了一百二十四秒的血腥暗杀。 简直是,一百二十四秒的战争。 而硬是站在牙丸千军左右两方的斩铁战士,双手都皮碎骨裂了,终于气若游丝地倒下。这两名勇敢一死的斩铁战士,也在最后生还的六人名单里。 “这次的暗杀,好像为我找到不少好用的棋子。”凯因斯嘴角扬起:“跟牙丸千军这种超等级的角色对打,是每个武者追求的终极之战;好的战斗能够使一个无名小卒脱胎换骨,成为可怕的杀者,所谓的小卒过河双飞车,就是这样的跃升吧。” 喝了口水,灼热的舌尖感觉到水的甜味。 凯因斯很欣赏这种战斗的态度。 没有一招用在惨烈的同归于尽,牙丸千军直到断气的那一刻,都坚信自己可以得到最后的胜利。每一招、每一式、每个危急之际的呼吸,牙丸千军都想维系“场”的平衡,而非将自己生命燃烧殆尽、一求最后的武学火花。 对凯因斯来说,这盘棋一开始就拔掉牙丸千军的脑袋,是最正确的选择。 牙丸千军对武学的思考,恐怕也反应在牙丸千军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上。维系“场”的平衡的重要性,远远大过霹雳雷霆的让敌人屈服。这种的重要人物只要存在于日本吸血鬼的阵营,就会施展他的影响力拉拢人类势力间摇摆不定的意志,将他在政治局势上的“场”扩大。 最后,和平。 这可不是Z组织……不。 这可不是凯因斯点的餐。 很幸运的,牙丸千军被干掉了。 而亲眼看了剪辑后的暗杀重播,这个幸运给了凯因斯两个启示。 第一。 武学上,要打败牙丸千军,不如学习牙丸千军。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打败牙丸千军的,恐怕就只有牙丸千军了。 第二。 有人致力维系场的平衡,东补西缀的辛勤教人钦佩。 但无所不用其极干扰场的平衡,绝对能获得更大的乐趣。 有人敲门。 “长官,石棺已经准备好了。”一名下属在门外报告:“要先用仪器对石棺的内部进行断层扫描吗?” 蠢货,那岂不是破坏了惊喜? “不需要。先帮我启动M脑波机暖着,我换个衣服就过去。”凯因斯说着并没有立刻站起来,因为他的脚已经麻了。 想了想,凯因斯又说:“叫赫库力斯在一旁备着,说不定用得着他。” “是。” 第14节 乐眠七棺,是东瀛血族历代最强悍的八个怪物所共享。 他们不受指挥,不受控制,血族对其又爱又恨。 他们是恐怖。 眼高于顶是强横者的通病,毁灭他人证明自己是强横者的原始欲望,也是强横者之所以为强横者的原因。所以在不成文的规定里,每个时代仅能有一个怪物从封印中被解放,其余七位则继续漫无边际的长眠,以免不必要的血腥互斗。 五十年一位,又或百年一人。 但其中,在吸血鬼的历史文本里,只有此棺从无被打开的记录。 Z组织的特遣队费了很大的心思跟战力,才秘密潜进京都之园,长驱直入通往风山方向的奥嵯峨野地下四公里处,将这口神秘石棺盗了出来。 除了小心翼翼破解沿途的电子仪器,战斗当然是不可避免的。 而携带命格药水的特遣队也不负凯因斯所望。 “守棺的吸血鬼有几人?” “十六。” “难对付吗?” “都是高手,不过我们占了突击之利,又有命格药水帮忙,所以……” “嗯,很好。” 凯因斯对己方的伤亡并非不感兴趣,只是眼前的新玩具实在太吸引人了。 这口石棺虽然沉重结实,但并非用什么特殊的材质打造,充其量不过是一口普通的囚棺。从外表上锁的机关也称不上难以破解,只要用普通的焊枪慢慢处理就能切开。 之所以能困住棺里枭雄的原理,不过是石棺内部贮存了一种古老的安眠气体,安眠气体的成分是多种厌氧细菌混合而成,能使吸血鬼进入眠眠无期的冬眠状态。虽然成效比不上吸血鬼近年来研发用在运送血货的蓝眠水,但在许多非正式记录上,在各地古文明的陵寝开挖出来的棺木里,偶尔也会发现成分雷同的气体,显见先人对死者复活一事,已有特定的想象与应用。 “……”凯因斯摸着石棺上的纹路,上面并未刻着此人生前的丰功伟绩。 只有让人心死的冰冷。 躺在里头,一定很寂寞。 有志难伸得痛苦,大概过了千年也无法平息吧。 凯因斯再也按耐不住,立刻走到M脑波机前坐了下来。 这是凯因斯用M脑波机对抗的敌人里,级数最高的一次。 如果被棺囚者出其不意的挣脱反噬,连命都丢了,那也不必多说什么。 但若棺囚者太容易被自己的幻觉制服,却也没什么意思。 真是令人心痒难搔的两难啊…… “猎命反应小组,战斗准备。”凯因斯戴上M脑波机,看了看赫库力斯:“普通的开棺没有意思,就交给你狠狠毒打里面的人,让他快一点清醒吧。” “属下怕下手太重。”赫库力斯揉拳。 “如果你可以轻易干掉里面的人,那躺在里头的怪物多半是赝品。” “是。” 猎命反应小组捏开胶球,红雾往石棺的周遭弥漫而去。 看了凯因斯一眼,赫库力斯饱吸了一口气,内核子动力催激到顶峰。 一拳下爆,石棺碎开了! 灰烟弥漫,尘封已久的安眠气体完全沼化,变成了中人欲呕的毒气。 毒气很快与红雾混在一块,变成浑浊的沼雾。 赫库力斯全身戒备,双掌挥动,拍开让人看不清楚的沼雾。 “……”凯因斯用M脑波机搜索着,眉心竟渗出紧张的汗水。 “……”猎命反应小组弯身,用特殊眼镜监看是否出现不寻常的能量。 “……”赫库力斯冒险抓起石棺,整个砸在地上。 石棺粉碎。 谜底揭晓。 凯因斯霍然站起。 那棺,是空的! 〖人生就是不停的道歉 命格:情绪格 存活:六十年 征兆:“对不起,蔡依林这次的专辑比上一张退步了。”(请问你是制作人吗?)、“对不起,富奸还是没有交稿。”(又不是第一天了!)、“对不起,排长的小腹实在太大了。”(你想禁假吗?)、“对不起,刚刚又地震了。”(你是超级赛亚人阿?)、“对不起,你老婆又怀孕了。”(你找死吗?)……“对不起”是你的口头禅,看来对任何不顺遂的事物你都觉得自己有一份责任,搞得周遭朋友都不晓得该不该跟你说:“没关系啦。” 特质:常说对不起,不代表你就真的感到愧疚,这是最可怕的地方。一个弄不好,你不是在人际关系上笨到,就是有道德上的危机。 进化:如果宿主精神力日强,有机会真正与周遭事物产生关系,进化为“自以为势”!〗 第15节 向莉卡宣布饬令后,阿不思走在地道里,长靴的声响引起巨大的回音。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住在地底,这几天繁重的公务一直将阿不思压在地下皇城,也压垮了阿不思的自由自在。 不知怎地,阿不思罕见的心悸。 不知前线的谈判没有着落,连海菊、鬼兰、风藤三人也全数失去联络。 最坏的估计,当然是惨然殉职。 拥有能杀死神道的武力并不是奇怪,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无敌。但如果神道三人连一个都不能挣扎逃出,或至少逃到将危机讯息传送出来后再殉职,那就真的很离奇了。 海菊、风藤两人,阿不思很久以前都曾在中国交手过,对她们的能力非常信任;鬼兰是个未曾谋面的新人,不过既然海菊认同了她,一定有过人之处。 总之单打独斗,或是团队合作,神道三人都不会教人失望的。 “究竟是遇到了什么状况,会是猎命师出的手吗?”阿不思心忖。 深谙权利之道的禁卫军队长牙丸无道说过,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一定有一股阴冷力量在嘲笑着血族,嘲笑着和平,嘲笑着血族此刻的不知所措。 “难得有共识,却是糟糕的那种。”阿不思自嘲。 这个世界不存在单纯的巧合,每件事,都彼此牵系着关系。 猎命师千奇百怪的战斗方法,让人困惑不已的“命格战术”简直比幻术还要离奇。如果猎命师也是阴谋的一部分,那么,当务之急自是剪除猎命师的性命。 不过,猎命师的实力等级差异很大,自己遇到的那三人便不足为惧,他们还险些丧命在歌德之手。有的即使两人合组,还是被尚未加入十一豺的莉卡干掉。但有的竟可以瘫痪京都地底、跟宫本武藏一决雌雄。最令人介意的是,特别V组拍到的,那个以雷电为招式的老头——不管是谁对上了那个老头,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猎命师不是在这一连串的阴谋里,只是偶发的不确定因素呢? “管他猎命师跟世界巨变有什么干系,混帐,全部都杀掉了就对了。”阿不思没好气地说,不自觉动了杀气。 走着走着,阿不思来到明亮的“光回廊”。 尽管有很多老字号的吸血鬼声称他们对日光下的一切不屑一顾,但绝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是从人类的身份被感染变身的,很难不去缅怀昔日与阳光共舞的日子。 光回廊在地底绵延三公里,头尾相接,二十四提供暖暖的阳光,美景,任无数吸血鬼在此舒缓心灵。在这里,即使是最低阶层的吸血鬼都可以不跟任何长官敬礼、打招呼,任何吸血鬼杂役都可以对迎面走来的长官视而不见。 在这个以光打造的回廊里,放松就是全部的意义。 阿不思盛了一杯热咖啡,盘腿坐在落地玻璃前,吹着咖啡上的热气。 人造的大自然景色在玻璃窗户外逼真示现,和煦的阳光浸透了树上的枫叶,秋风吹动满山的枫,仿佛有了火的颜色。所有的一切,都跟京都入秋时的醉人景色一模一样。更棒的是,每十分钟窗外的景色就会谈出,替换新的大自然美景。 唯一的不同,就是人造的阳光不会融化吸血鬼。当然。 阿不思看着人造美景,想着想着出了神,连咖啡都忘了喝。 阿不思并不是个擅长烦恼的人,她绝对不会用棋盘上的精湛思维去解决现实世界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用谁强谁弱去打破人费解的迷雾,是再好不过。 所以“开启乐眠七棺,说不定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可不是玩笑话。你能想像,有八个宫本武藏站在东京街头,迎战满脸错愕的猎命师吗? 结果大概是一面倒,恍惚间就结束了彼此猎杀的竞赛吧? 至于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好想像。 就是出棺者再一次强者对强者,败者复又身裂回棺罢了。不过这番大闹,在媒体力越来越难掌控的现代,恐怕掩盖不住“特异功能者”这类的沸腾话题。且如果有出棺者被杀的灰飞烟灭,那就损失惨重了。 师傅失去联络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要找人商量也没办法。 芒刺在背啊…… “怎么了?” 一个柔软粘腻的声音,在阿不思的身边坐了下来。 优香穿着可爱的斑马睡衣,手里拿着一个小熊抱枕。 第16节 在光回廊席地睡觉,是优香最喜欢的补眠方式。 每次她一睡着,就会吸引很多人驻足欣赏她可爱的睡姿。 “在烦猎命师的事。”阿不思直言。 优香脸色一红。 “猎命师很坏,我想全部把他们都给杀了。” “……是吗?那,那该怎么做?” “我一个人办不到,你们办事又不力,我看只有把乐眠七棺一鼓作气全打开算了。”阿不思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 “啦啦啦啦啦,那样不是会天下大乱吗?”优香啧啧不以为然。 “如果是一对一,好整以暇逐一解决的话……除了‘特别的那一位’,我有八成把握能将那些强到鬼哭神嚎的强者送回乐眠七棺,再次回复平静。”阿不思想了想,颇有自信的说。 “喔。”优香咕哝:“听起来好可怕喔。” “症结点在于,我并没有开启乐眠七棺的权利。”阿不思白了优香一眼。 优香吐吐舌头,抱紧小熊枕。 “好久没有跟长官一起逛街了呢。”优香眨眨眼,挨近阿不思:“总觉得长官这阵子变严肃了,啦啦啦啦啦。” “是吗?那找个时间一起去百货公司吧。”阿不思浅笑。 “啦啦啦啦啦,好开心喔!一定喔!一定喔!”优香笑嘻嘻的勾着阿不思的手指,像个终于拿到糖果的小孩子。 两女坐在落地窗前,一起静静欣赏满山额度枫火。 许久未语。 人工景色将京都的秋,慢慢替换成滋贺县琵琶湖的日出。 先是天空于恍惚间从漆黑到深蓝,在鸟语声中褪去墨蓝,替之以白画。当以为日出已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仪式时,火红的太阳才从地平线拔升。 太阳只有小小的一个黄点,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亮出一线红。那红线渐渐往湖面两旁打开,拓出万道金光,画面停在金波鳞鳞的湖光上,远处的小舟悠闲的桨着。 优香幽幽开口:“其实啊,我上次被那个杀胎人煞到了。” 阿不思失笑:“杀胎人?你的品位又变了?” “不,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优香抿着下嘴唇,坚决道:“这次我被煞到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一点都不给面子,阿不思直接笑了出来。 “记得上上次有个快要参加NBA选秀的混血职篮选手吗?你看到他的时候也说了一样的话,还有再上一次那个来日本比赛的俄国选手摔角,你看他像熊一样的胸毛的时候是怎么发疯的?” “胸毛好恶!好恶!”优香猛力摇头,披头散发嚷道:“反正杀胎人真的很MAN,他被我的忍术樱杀揍了好几十下都没有死耶!胸毛怎么比得过他啊!” “我也不可能忘记你爱上的那个冲浪选手,你说,就算会被太阳烧死,你也想跟他一起在烈日下边冲浪边做爱……”阿不思喝着咖啡,若无其事的说。 “我怎么会说出那么可怕的话?我当时一定是疯了!”优香震惊,随即转回主题:“总之我爱上杀胎人了,不管谁反对我都没有办法……这几天我一直想他想的要命,睡也睡不好,就算睡着了也只会梦见我在毒打他。长官,可不可以把杀胎人赏给我?” “赏给你?” “拜托啦啦啦啦啦啦,我一定会好好看管他的,真的,虽然他很耐打,不过他根本就打不过我。”优香双手合十,苦苦哀求:“我绝对不会让他继续恶搞下去了。” “……”阿不思微笑。 血族的命运就要面临最严苛的考验,而优香这个大奶美女真的这么没脑,还在想着风花雪月……喔不,是肉欲横生的爱情吗? 真好。 果然还是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最适合血族了。 要陪伴永恒的时间,悲观可是非常不健康的、也是最笨的态度——如果能够恣意妄为的生活,抛开道德,忠实遵循自己的快乐,才能舒舒服服地把没有止尽的日子过下去。 优香,大概是地下皇城里最忠于自己的人吧。 “据说杀胎人很可能进入了打铁场,你也知道这件事吧?”阿不思。 “知道。”优香点点头,神色哀戚。 “除了禁卫军的特杀部队,牙丸伤心也在那里等着呢。”阿不思坦白以告:“所以咯,你也别做白日梦了,杀胎人一出来,牙丸伤心就会把那头粗暴的野兽砍成两半。我猜你不能接受变成两半的野兽吧。” “长官……那……你可以打一通电话,把牙丸伤心叫回来吗?” “连武藏出棺都影响不了牙丸伤心了,你觉得我一通电话有办法改变牙丸伤心的坐姿吗?”阿不思欣赏着优香越来越紧的眉头。 如果将一支铅笔放在优香可爱的皱眉间,铅笔恐怕会给夹断吧。 “我倒觉得大凤爪不错,美形男一个,你对他全无意思吗?” “啦啦啦啦啦不要啦,跟血族交往是最没有意思的选项耶。” “喔?” “好吧,武藏大人例外啦。” 两人尊长无序的乱聊,轻盈的笑声绕漾在悠长的光回廊里。 此时,十几个跟阿不思熟稔的牙丸武士行色匆匆跑了过来,杂乱的脚步声将光回廊的宁静气氛完全打乱。在地上或坐或卧欣赏景色的人无不抬起头来,埋怨的看着这群失礼的不速之客。 连好脾气的阿不思也皱起眉,抬头扫视。 “副队长!” 十几个牙丸武士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沮丧,一起单膝跪下。 阿不思心中一凛。 这是做什么? 难道美国的核子弹又一次瞄准了日本? 其中一名牙丸武士泪流满面,打开手中的笔记型电脑,递给阿不思。 电脑荧幕上,全球最大的线上购物网站ebay里,有一个怵目惊心的拍卖物。 不过短短十五分钟,浏览人次便已达到二十几万。 下标的金额越窜越高,越窜越高…… 阿不思怔怔的看着。 牙丸武士全都跪在地上,额头顶着冰冷的地板,没有一个忍心将头抬起。 就连嘻哈惯了的优香,也忍不住将头低下。 地板洇成了一片热海。 手机铃响。 阿不思接起电话。 “请问,是牙丸阿不思吗?”熟悉的声音。 “如何?” “你愿意发誓,不计一切代价……” “我发誓。”阿不思几乎要捏碎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空白了一下。 “从这一刻开始,神道余众全数归你一人管辖。” 〖迷途失返 命格:几率格 存活:一百年 征兆:一离开平日熟悉的地盘,走路走到一半就失去方向感,地图跟指南针对你来说就是神秘主义的东西,只有外星人才懂。花点钱买台GPS卫星导航放在身上,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特质:方向感严重缺乏,《海贼王》里的索隆常说:“东边不就是右边吗?”就是非常经典的症状。在床上,哎,宿主最好是找对地方,不然可是非常的失礼喔。在战斗上,想办法将此命格植进敌人体内,会是最好的脱困之道。 进化:如果放任下去,将演化成集体格的“星舰迷航”!〗 第17节 今天又没看见阳光。 最近待在特别V组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宫泽离开总部都是接近中午的时刻,但这些日子回到家里时已是晚饭时间。 明明在特别V组的职位只是中等,却因为备受上级瞩目,各式各样的事,城市电眼、网路搜客与媒体魔掌三个部门的业务宫泽已经非常熟悉,也非常厌恶。 对宫泽来说,能够接触到吸血鬼各个层次的秘密,可不是光荣的事。 预计再过不久,就会升官了吧? “真是步步高升啊……”宫泽自嘲,打开车门。 发动引擎,宫泽暂时闭上眼睛,打开音响,将自己埋在摇滚乐里。 接下来,自己就会被调到策略研究部门了吧?在那里,自己多元思考的专长将贡献极致,权利也将位居特别V组所有人之上,成为最有价值的高级食物。 再接下来的升官途径,宫泽就不敢想象了。 他每天都接到上级充满慈爱的询问信,内容千篇一律,都是问他是否愿意在未来某日累计荣誉后、成为吸血鬼大家族的一员,从此享有“牙丸”的高贵姓氏。 其余的人类同事若接到这种信,在恐惧的压力下多半都会填下同意书,然而宫泽,却总是在询问信上写脏话回应——那是他唯一的反抗。 “那个炒栗子的大汉劫走了杀胎人,据说跑到了奇怪的结界里躲着,现在不晓得在做什么……”宫泽喃喃自语,将音乐转的更大了:“这个世界上真有结界空间的存在,简直比吸血鬼还要扯了……让我的小孩在这种变态国家里长大,这样真的好吗?哈哈,哈哈。” 这阵子发生的大事够多了。 这个世界不断脱序演出,核子弹的尘埃随时都会遮蔽地球的屋顶。 不过比起那个什么鬼的公民疫苗法,这一连串的军事冲突也不算什么。人类政府不知怎么搞的,吸血鬼疯了,人类也跟着发神经,搞那种紧急动员的烂法令出来,迟早将整个世界埋在巨大的恐怖里面。 “过一天是一天。” 睁开眼睛,拉到R档倒车回转,宫泽在刺眼的阳光下离开了东京警视厅。 回家前,宫泽得先绕到别的地方买个礼物或蛋糕之类的,因为奈奈昨晚提醒过他,今天可是女儿的生日,再忙都得带点什么回家。 “挑什么好呢?”宫泽将车窗拉下,让凉爽的晚风灌进鼻腔。 战斗宝贝的娃娃? 海贼王的太阳狮子号? 还是月光姆奈德模型? 嗯,月光姆奈好像比较合适,上次在女儿的书包上看见月光姆奈德贴纸……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宫泽厌恶地向灯柱上的监视器比了一个中指。 第18节 宫泽将车停好,拿着月光姆奈德最新模型,愉快地走进高级公寓大厦。 打开门,只见奈奈与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电视正播放着NhK新闻。 “……”宫泽倒抽一口凉气。 除了妻女,客厅里还有好几个不速之客。 这些不请自来的人,全都是身材高大的西方面孔,身上穿着黑色的不明军服,全副武装,只差没将黑色的头罩套上。 一只枪从门后顶着宫泽的背脊,失意宫泽不要轻举妄动。 “首先自我介绍,我们是美国FBI的特别部队,如果你听话,我们不会动你,你的家人也会平安无事。”持枪的人按着宫泽的肩膀。 另一个人走过来,检视宫泽身上有没有武器。 “让我先坐下吧。”宫泽冷冷地说,心脏却跳的很快。 持枪者拍拍宫泽的肩膀,让宫泽找了个位子坐。宫泽将手里的月光姆奈模型放在桌上,冷静的看了妻女一眼,心中盘算着应变之策。 “放心,你的家人只是被我们喂了药,大概还要睡上十二个小时。醒来后是,也不记得。”一个闯入者将枪收起:“我想你也不想将我们的对话,让你的妻女听到吧?” 宫泽不置可否,扫视了所有的闯入者一眼。 一共七人,全都是万中选一的个中好手。 即使弱如宫泽,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精刚之气。如果真如他们所谓是FBI的特别部队,那么,他们荷枪实弹找上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宫泽与每个人的目光接触,最后依照直觉,停在一个他认为最强的人身上。 “带头的是你吧?”宫泽。 “的确是我。” 一个褐发男子径自座在宫泽面前,说:“汉弥顿,你对我的名字有印象吧?” 汉弥顿? 这个褐发男子的眼神浑厚,却在缝隙中绽放出了不起的犀利。 宫泽晤了一声:“班·汉弥顿,特异人类,世界猎人排行榜第三名,擅长空手道,柔道,格雷西柔术,十一种改造兵器的专家,曾经领导过缉捕第一级吸血鬼巴特拉的行动。幸会。” 汉弥顿点点头。 领悟了这层关系,宫泽快速从脑海里调出他曾经看过的世界猎人排行榜资料,比较这些闯进屋子的不速之客,从左至右依序说道:“查特,同样是特异人类,世界猎人排行榜第八名,擅长短枪近战,曾经单枪匹马阻止没有执照的三千名地下血货从印尼运往纽约,世界五大猎人组织之一,铁十字兵团的创始人之一,是个哑巴。” 一个显然真的叫查特的人,拿着大大一壶刚刚煮好的黑咖啡,看着宫泽,一言不发默认了他的话。 “威金斯,特异人类,世界猎人排行榜第十四名,曾经参与过缉捕一级吸血鬼巴特拉的行动,擅长组织颠覆,化学兵器战斗,现隶属铁十字兵团大将。” 一个身材瘦高的光头男子礼貌性点点头,他的身上有股复杂的药水味。 “尤恩,特异人类,世界猎人排行榜第十六名,曾参与过缉捕一级吸血鬼巴特拉的行动,担任斥候时失去了左眼。老经验的顶级猎人。年轻时曾高距排行榜第一。属于吸血鬼的一切全都擅长,世界五大猎人组织之一,胜利火焰兵团的第七任首领。” 一个装了特殊义眼的黑人老者,花着白胡子,像颗黑石头一样坐在地上。 “佩提,世界猎人排行榜第三十八名,年仅十九岁的武术天才,英国秘警署破格出身,传说已解决掉一百八十三只吸血鬼,其中有三只是二级角色。” 壁灯下,一个正看着电视新闻,神采奕奕的年轻小伙子转过头来,微笑道:“最新的讯息是,一百八十七只。四只二级角色。” “贾纳得,美国秘警署爆破小组教官,号称手底下没有炸不了的东西。” 坐在甜菜佩提身旁,一个如岩石粗壮的赤发硬汉,杵着花岗岩般的下巴说道:“如果认为我只会放烟火,那就大错特错了。” 硬汉的脚边有个以坚韧纤维制造的大背包,里面放了足以炸掉十几条街的超级炸药,而硬汉扛惯炸药的粗大铁腕,足以在半分钟之内仍飞任何一个台面上最风光的摔角选手。 “辛辛纳屈,美国秘警署三级资讯教官,白化症患者,第一流的电脑病毒破解专家……同时也是电脑病毒释放专家,在网路上用skywalker0401为账号,鼎鼎大名的超级黑客。”宫泽顿了顿,看着那位面无血色的白子:“黑色界里传说,只要给你一台电脑跟一条网路线,你就具有瘫痪一个国家一到三小时的能力。” “日本的话,最多一小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辛辛纳屈微笑。 他的膝盖上放着笔记本型电脑,似乎已经接通了无线网路,开始渗透的前置工作。对于一直处于幕后工作的辛辛纳屈,竟然有人一眼就认出,并认可他的专业能力,辛辛纳屈不禁对宫泽抱了极高的好感。 视线回到带头的汉弥顿,宫泽结论道:“七个人里共有四个特异人类,能将你们这些大人物组合成一队,顶头上司果然是美国政府。” “宫泽清一,不愧是特别V组里最有前途的明日之星。”汉弥顿露出赞许的眼神说道:“不过,你漏了一个人。” 漏了一个人? 宫泽愣了一下,环看了一下大厅却没发现什么人影。 “诺。”汉弥顿晃了晃头。 顺着汉弥顿的视线,宫泽看到一个人坐在窗口,全身被窗帘布覆盖住的幽暗人影。 “,代号,黑天使。” 汉弥顿淡淡说道:“街上的一切动静,他瞧的比监视器还要清楚,如果有吸血鬼打手靠近这里,你该知道嗜猎者会作出什么事情。” 宫泽打了个寒战。 嗜猎者黑天使,是个令所有吸血鬼闻之丧胆的大恐怖。 -------------------------------------- 注释: 第19节 有一说。 全球卖座的电影刀锋系列(Blade series)中,维斯里·史耐普主演的吸血鬼猎人,原始灵感就是取材于嗜猎者黑天使。但真实世界里的黑天使,并不像电影里描述的,是自由行走于白天与黑夜的“日行者”,而是一个后天黑人吸血鬼。 在美国尚拥有黑奴制度的时期,黑天使一家七口都被白人雇主吸血鬼所吸食,黑天使在复仇的火焰下成为心狠手辣的吸血鬼猎人,追击许久,终于让他杀死当初吃他全家的白人雇主。 尽管大仇得报,黑天使的复仇之路并未结束,他歇斯底里似想杀掉所有的吸血鬼,以及每一个帮助吸血鬼的走狗人类,于是将自己感染成吸血鬼,好让杀戮之旅永无止境。 ——“我会杀掉世上最后一个吸血鬼,也就是我自己。”黑天使的誓言。 两百多年来,估计最少,黑天使杀掉的吸血鬼可以堆成一座山。 论单打独斗,黑天使绝对在这七个人之上。 “我不介意,随时杀了你这种人。”窗帘背后的声音好像还埋在墙里。 一股狂暴的杀意从窗口吹进屋内,“黑暗”仿佛从虚无的形容词变成了强有力的巨大海浪,咆哮嘶吼灌进了宫泽的灵魂深处,一时间,宫泽竟有种恨不得立刻死去的绝望感。 尤恩瞪了窗帘一眼:“再不收敛你的杀气,那些野兽就会找上门来。” 杀意化为烟雾,窗帘后竟若无人。 “……”宫泽吐出深长的闷气,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 如果刚刚的压迫继续下去的话,自己说不定会昏厥过去。 “你也很清楚,美国政府对于黑天使等诸多嗜猎者的行为一向不认同,不过这次我们与嗜猎者携手合作,足见我们行动鉴定的信念。”汉弥顿为自己与宫泽各倒了一杯咖啡,慢慢进入话题:“我们这组选定了你,自然是想借重你对吸血鬼的了解与内部关系,如果你愿意合作,拼了命我们也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安全。” “你们这组?” “特别V组的城市电眼部门丝毫没有发觉我们的存在,潜进东京的猎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比我们这组还要厉害的队伍,都会用各自的方式寻找合作目标。”汉弥顿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宫泽劳累过度的双眼:“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你这里得不到预期的支援,总有其他小组会从别人身上得到。而失去利用价值的你,下场就跟电影里告诉你的一模一样。” “请务必合作。”辛辛纳屈插嘴。 “赛局理论的囚徒困境吗?那么我直接认输好了。事实上我在特别V组的职位并不高,你们的资讯出了错。”宫泽故作轻松,喝着热咖啡:“特别V组权力比我高的人多的是,我还嫩得很。”脑子慢慢热了起来。 苍老的尤恩,眼睛眯成莞尔一线。 “别小看我们的情报,我们知道你很受牙丸禁卫军副队长阿不思的赏识,这份赏识帮助你在特别V组取得职位之外真正的权力。”汉弥顿说得轻描淡写,殊不知,这已是美国政府所能取得最高限度的情报了。 和平是很好,但是…… “就算我很受主人的宠爱,凭什么我要帮你们联络我亲爱的主人?”宫泽看了看熟睡的妻子与一对儿女,又缓缓看了众猎人一眼。 “你是个人类,应该站在人类这边。” “你是美国人类,却苟同美国政府默许蛇帮畅饮人血,比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宫泽天性反骨,说什么也得吐槽这一句。 “你为了家庭跟吸血鬼妥协,我们为了国家向吸血鬼妥协,我们只是妥协的城池不同。”汉弥顿也没生气,谆之以理:“即使猎人平常与政府各行其事,在此危难纷扰之际,我们还是为人类国家所用。” “……” “以前你在生命受到威胁下没有选择,而现在,你可以重新再做一次决定。” 宫泽笑了。 因为,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种选择可不是站在人类或站在吸血鬼任何一方。 不管是吸血鬼,抑或是他亲爱的人类同伴,他们给予宫泽选择的,都是非常暴力的生或死,而不是真正的自由意志。 真是热烈的虚伪。 “无所谓,你们要我帮什么忙?”宫泽一笑,跷起了腿。 “首先,请你详细解说下现在地下皇城的政治方向,势力部署。” “之后呢?” “第一,和平。在未来几个小时内,我们希望能够透过你跟阿不思取得直接联系,秘密见上一面,让双方建立起完全的沟通,帮助和平的达成。” “恐怕不只如此吧?” 这些全副武装,这种惊世赫俗的梦幻队形,要的可不只是和平而已。 如果汉弥顿说的全是真的,若将这种梦幻队形扩充成十组的话…… “如果和平只是一厢情愿,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到什么样的程度?”宫泽屏息。 “在核弹做为选项之前,我们必须入侵复杂的地下皇城,用直接的军事力剪除吸血鬼政权里的恶意势力。”汉弥顿话说的很白:“多管齐下,尽可能让多一点日本人生存下去。” “……核弹?”宫泽震惊。 “如果我们失败了,就只剩下用核弹毁坏东京,甚至摧毁整个日本的局面。”汉弥顿肃容,全身散发出锐不可当的气势,说道:“为此,你能拿到地下皇城的详图吗?我们有战略式的小型核弹,只要能散放在几个巧妙之处,就能瞬间毁灭过半的牙丸禁卫军,不,甚至能毁掉八成不是?” 怎么会说到这种地步?宫泽难以相信道:“情况到底有多糟?” 汉弥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曾是全世界首席猎人的尤恩。 经验老道的尤恩缓缓说道:“今晚,我们总统将发表重大声明的演说,如果日方没有在48小时内表态放弃修宪,并且对横滨军事偷袭提出真正的解释,必然只有战争一途了。” 窗帘外的阴影,冷冷说道:“那也不错。” “……”宫泽心乱如麻。 尽管美国宣布防恐戒严,国会已强势通过了众说纷纭的“公民疫苗法”,但那不过是政治层次的步骤。美国的军事部门始终不信任公民疫苗法背后的基因改造计划,非得荒谬到那种地步,也得先试试最古老的方法——战斗! 分布在太平洋上的第七舰队的完整兵力都已集结完毕,每一架F22战斗机都装满了燃油,随时准备迎战自卫队的来袭,不会再让横滨的耻辱重演一次。与美国关系友好的台湾也做好了战略物资的支援,并派遣了四艘纪德舰与潜艇群摩拳擦掌出发,如果要战斗,中国绝对不会吝啬任何一枚飞弹。 但战争始终是最坏的选项。 距离人类与吸血鬼上一次大规模的交手,已经有75年之久。今次虽然人类联盟空前壮大,科技力量突飞猛进,但吸血鬼潜藏的实力不能以数据论,除非真正对上,谁也说不了准。 “放心,只要你一同意,你的妻女就会被另一组人马带离日本,你只要专着协助我们就可以了。”汉弥顿微笑,发出一股让人信赖的气质。 宫泽看着汉弥顿的眼睛,心想如果猎命师在这里,说不定会发现汉弥顿身上栖息着某种特殊的命格吧?深呼吸,宫泽说:“你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尽力而为。” 宫泽点点头,也只能这个样子了。 擅长化学战的猎人威金斯走了过来,从皮带上抽出一根黄色针剂。 “这是D2药剂,战略性猛毒,听过吗?”威金丝晃了晃。 “没有。” 威金斯满意的点点头。这可是今半年来北欧密警署研发出来的新药,如果日本吸血鬼这么快就知道D2药剂的存在,足见密警署被渗透得很严重。 “D2战略性猛毒,属于神经性与出血性的混合式毒。每12小时需要施打一次解药,须得连续施打5次才能完全中和,也就是60小时之后你才能解除猛毒。如果一口气施打5倍剂量的解药,你绝对会负荷不了而死。反过来,若错过其中一次解药的时间,你也会死……死状跟伊波拉病毒制造出来的尸体差不多难看。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威金斯解释药性的表情,竟有点病态的兴奋。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信赖吗?”宫泽冷笑,拉开袖子露出肩膀。 威金斯将D2药剂注射进宫泽的手臂,他专着的看着冰冷的药剂流进静脉时,眼睛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呼吸也粗重了起来。威金斯实在无法抗拒这变态的快感,就跟射精成瘾一样。 “解药只有威金斯有,只要你合作……”汉弥顿说。 “放心,只有贪生怕死之辈才会去当吸血鬼的走狗,就这一点,你们选对人了。”宫泽淡淡的说,另一只手按住手臂刚被施打的位置。 “事成,我们会保护你到美国,给你一个在地下密警署的好工作。当然了,密警署专案保护你终生的安全。”汉弥顿拍拍宫泽的肩膀。 “真是,谢了。”宫泽觉得非常想吐。 等妻女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的生命也就不再重要了。 汉弥顿正要开口时,突然,一直埋在网路世界的辛辛纳屈猛的抬起头来,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过来对着大家,说:“乖乖不得了了,发生大事了。” 除了窗帘包裹中的人影没有动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15寸电脑屏幕上。 “这是,恶作剧吗?”尤恩瞳孔缩小。 “完了。”汉弥顿手心出汗。 怵目惊心。 牙丸千军的首级照片,以各种清晰的角度,被刚刚注册的账号放在ebay的拍卖页面上,以1元起标,品名正是:“吸血鬼不败传说鬼杀神,牙丸千军的死人头!!” 照片底下的拍卖品资讯里清楚写着: 东瀛吸血鬼的骄傲,禁卫军的元老牙丸千军,号称鬼杀神,一试之下果然非常难杀,卖家损失惨重才得到此人头。卖家中肯强调,牙丸千军仅死一次,绝对正品。保证决不再死。(朋友托卖,中介勿扰哦!) 系统时间显示,这个18禁的拍卖品才被放在网上7分钟,浏览人数已经达到十一万,而且还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这种恶意戏谑的玩笑语言,搭配用麦克笔写在牙丸千军额头上歪歪斜斜的“LOSER”五字母,绝对会令所有的日本吸血鬼义愤填膺。 绝对,会暴动! 窗帘震动了起来。 “事不宜迟。请帮我们联系牙丸阿不思。”汉弥顿揉着掌心。 “牙丸千军……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嘛?”宫泽看者死人头额上的LOSER。 “很遗憾,并不是。”汉弥顿看着桌上的电话。 宫泽拿起电话,酝酿着怎么跟阿不思说话。 曾经听同事聊起,牙丸千军是阿不思的师父,此刻阿不思应该也看到拍卖网站上的恶意。心情想必很差。 其实并不怎么关心牙丸千军死人头的天才猎人佩提,用手势提醒大家,美国总统在电视上演讲的即时转播已经开始了。 “追求和平是我们人类社会,然而七个小时前,日本决定单方面修改宪法第九条,国际社会为此深表遗憾,美国在这种情势尚未明朗的时刻必须挺身而出……”美国总统在华盛顿白宫前发表着演说。 宫泽慢慢按着电话号码,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按着按着,又取消通话。 尤恩仔细端详着拍卖网站上的死人头图片,确认是否真的是他有一面之缘的牙丸千军,一边问道:“队长,我们应该先跟秘警署确认这件事。” “你有认识可以把这个老头的首级摘下的猎人吗?”汉弥顿闭上眼睛。 “……没。”很快,尤恩摇摇头。 “究竟是少了个心腹大患,还是少了个谈判对象?”天才猎人佩提随口问。 但没人想回答他。 “现在只能祈祷,这件事是吸血鬼内部的主战派暗中动的手。”汉弥顿睁开眼睛,再度恢复了自信:“如此一来我们就有理由联合鸽派,用武力反制主战派了。宫泽,阿不思是绝对的鸽派吧?!” “我也不知道。”宫泽看着手中的电话。 突然,房间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电视机。 那一刻,他们知道。 世界大战了。 〖谣言祸众 命格:集体格 存活:四百年 征兆:不知从何开始,宿主周遭人等都开始盲目听信没有证据的传言,例如死命相信某种烂政策对大家都有好处,或相信养乐多跟烤香肠一起吃会死掉,或相信总统可以制造人造雨驱离正在府前抗议的民众,或相信富坚义博一直没有画猎人二六一回是因为他正在构思与取材。 特质:在少数媒体不断饲喂大多数人琳琅满目资讯的今日,此命格的力量比以往都还要强大,没有比胡乱爆料的政客、满腹机心的政论名嘴、襻权附贵的媒体老板,还要适合此命格的寄生。用于战斗时,将使敌人四分五裂彼此猜忌,唯一的限制,就是此命格的作用时期很长,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最强的状态,甚至能够利用谣言毁灭一个国家。 进化:大丧绝〗 第1节 山雨欲来,东京霓虹。 六个人。 六个,都不是人。 “老大,我们怎么去找他们啊?”穿着宽松风衣的小孩。 “我是觉得啦,在敌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太嚣张得好。”唐装中年男子。 “老实说,我心里很怕啊……”完全就是路人的大男孩,神情扭捏。 “怕?臭小子,你根本就是人间凶器啊。”唐装中年男子一脸难以置信。 “快点解决这件事情吧,我还想逛街呢。”长发飘逸的高挑美女。 “找他们,听起来太琐碎,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们好了。”黑色皮衣的男子。 “正合我意。要比赛吗?还是一起合作?”抽着烟的红发男子。 “老是在一起实在太无聊了,各自去打招呼,对时。”黑色男子道。 六个人低头看表。 “九点整,三个小时后,原地集合。” “收到。” 那就大干一场吧! 在原地扔下一颗烧夷弹后,六个人影各自散开。 第2节 又一道火焰冲破天际。 抽着烟,红发男子坐在高楼大厦的天台上,朝底下扔出第七颗小型烧夷弹。 每一分钟,就扔一颗。 预计再过十三分钟,就可以把整箱烧夷弹给清光光。 用这种方式计算着东京吸血鬼的办事效率,底下的街道早已烧成一塌糊涂。 “是你放的火吗?” 一个瘦长的美男子,站在高楼对面的高楼。 仅管相隔二十米,声音依旧嘹亮。 “通常来的是消防队吧?现在的东京果然很敏感。”红发男子戴上墨镜。 “今天给你特别优待。”瘦长的美男子,冷酷的眼神。 好眼神。 也一定是个好对手。 “赛门猫。”红发男子撵掉烟。 “大凤——”美男子跃上半空,超强的风压猛袭:“爪!” 第3节 鲜绿色的唐装,不管走到哪里都很显眼。 人来人往的电器大街上,三辆翻覆的警车旁,十几个第一时间赶过来“解决状况”的牙丸武士东倒西歪坐在路灯下,脖子都给扭断了。 他实在用不惯什么刀刀枪枪之类的东西,更不用说超夸张的烧夷弹了。 要吸引敌人过来,还是习惯用最原始的方法。 螳螂,唐郎。 坐在其中一辆翻覆的警车上,唐郎喝着刚买来的乌龙茶,心神不宁。 “最后听到他的消息,好像是放弃当猎人,干脆在东京当卖糖炒栗子的摊贩?唉,以前从没看过他煮东西吃,他这样乱炒栗子可以生活吗?说不定等一下跑来抓我的,不是十一豺,而是那个目无尊长的臭小鬼吗?” 唐郎一念及此,不禁有些困扰:“见面时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咧?哈哈!好久不见!还是……小鬼,你这几年变得多强了啊?露几手给师父瞧瞧吧!唉……” ! 一道惨白的光骤如闪电,啪恰一声落在路灯之上。 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一对白晃晃、晃晃白的超级豪乳。 十一豺,冬子。 “打架不用穿衣服的吗,成何体统!”唐郎霍然站起。 “嘻嘻,丑男,给我咬一口!我就让你摸摸奶子喔!” 冬子双手摸乳,露出森然利牙,跟她招牌的花痴淫笑。 唐郎痛苦地抓着头,扯下几条头发,恼道:“倒霉透顶,遇到这种疯婆子。” “要摸吗?” “不要!” 第4节 今晚的东京很不安宁。 等一下还会更不安宁。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想置身事外。 路边的露天咖啡座,穿着牛仔裤白上衣的男孩,点了一杯热咖啡。 咖啡连一口都还没喝,因为这男孩忙着用头敲桌子。 咚咚咚。 咚咚咚。 “虽然我很带衰,不过只要我好好躲着,应该也不会有事吧?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却省了大家很多麻烦……”男孩敲着敲着,自言自语。 男孩古怪的行径把邻桌的客人都给看傻了眼,连咖啡厅的服务生都站得老远,不敢走过来问。大家就这么看着男孩连续敲了十分钟。 “圣耀,你这种心态真是要不得啊。” 另一个瘦小的男孩走了过来,一手拿热狗,另一手抛着刚刚偷来的钱包。 “不打,你永远也不会变强的。”瘦小的男孩咬着热狗,含糊地说。 “什么?阿海你也不打吗?”圣耀勉强停止敲头。 “我发神经啊,我的专长又不是打怪;再说坐那么久的船,当然要先休息一下啊。” 阿海检查钱包里的钞票,碎碎念道:“啧啧,最近打扮漂亮的美眉,身上带的钱都比秃头大叔还要多啊。” “那……”圣耀不知所措。 阿海坐下,从皮包里超出一张大钞,点了一杯热焦糖拿铁,跟两块草莓松饼。 “时间到再走过去集合就行了,吃吧。” 第5节 台场,水之城。 “想来这里看看,很久了呢。” 撑着伞,张熙熙看着镜子,试擦专柜里的名牌口红。 吵闹的警铃声从没停过,空无一人的楼层,只剩下天花板上的洒水。 一群警察趴在地上,全部都被同一招干净利落的手刀,给通通斩昏在地。 “我真是聪明绝顶,挑在百货公司里打,可以一边打一边逛街,心情不好也难。”张熙熙抿了抿嘴,觉得这水样唇色真是好看,很有立体感。 学习武术是一件非常不淑女的事,所以在武术之外,张熙熙可是花了非常多的心思在保养自己、装扮自己。毕竟吸血鬼只有永久保固的生命,却没有保证永远的亮丽。 如果活了五百年,却当了五百年的丑女,还不如被太阳晒死算了。 登。 电梯打开。 两个巨大的人影走进洒水阵里。 “不是猎命师。” 一个壮硕到只要单他一个人走进土俵,另一个力士就不知该站哪里的胖汉。 “是同类的气味,是个高手。” 另一个高大威猛的吸血鬼,手里还抓着半个楼下的警卫猛吃。 东京十一豺。 横纲,与虎鲨合成人tS-1409-beta。 “一打二啊?我可吃不消。”张熙熙吐吐舌头。 横纲挥挥手,示意tS-1409-beta不要插手。 tS-1409-beta乐得站开来,继续咬着仅剩四分之一的楼下警卫。 “别求饶,我尽快治好你的神经病。”横纲蹲下,双手触地。 只是轻轻一碰,无与伦比的斗气张力,仿佛整个楼层都震成了土俵。 好强。 张熙熙将口红放回架上,看了看表。 扣掉来回赶路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多。 “喂。”张熙熙微笑。 “?”横纲眯起眼。 “你忘了洒盐啦。” 伞下已无人。 第6节 有一个非人,曾经拥有非常多的外号。 每一个外号,都埋葬了许多惊讶错愕的呼吸。 倒数第三个外号,叫做死神。 有多少人能担当得起,这两个字的重量? 不过今天晚上,这男人更喜欢自己倒数第四个外号。 两百寸的巨型电视墙前,熙熙攘攘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地经过。 上班族大叔们偶尔停下脚步,看着巨型电视上的新闻画面指指点点。 说实在的,这里实在很不适合把血洒得到处都是,路人乱哭乱叫也很煞风景。 打起来,一点也不文明。 “喂,我有事找你们家老大。”男人双手插着口袋,站着三七步。 十一豺,贺,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刚刚在秋叶原干掉整个乌取帮一百人众的,就是这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家伙。 据说,尸体身上插的是飞刀…… “你哪位?”贺开口。 “我……”男人打了个喷嚏,用强差人意的日语说道:“上官。” “喔?那敢情好。”贺的下巴微微抬起:“据说上官的飞刀天下第一。” “嗯。” “嗯?” “难道要逼我谦虚吗?”上官失笑。 “既然是天下第一,就能快过我手中的飞刀。”贺冷笑,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十枚寒光:“真能快过我手中飞刀,带你去见我家老大当然没有问题。” “你有受过教育吗?你死了,怎么带我去见你们家老大?”上官皱眉。 “真会说话!”贺不屑,往左踏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隔了十五公尺,早已站在彼此的攻击范围之内。 同时也隔了川流不息的人潮,驻足观看电视墙的上班族。 这些熙攘人群没有发觉他们正处于两只凶兽的竞技场之中,兀自谈笑、接吻、讲手机、漫无边际地恍神、告白、讨论待会要去哪间居酒屋、大骂昨天刚买的新专辑…… 贺观察这个自称上官的血族同类,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杀气或刀气。但要说他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却又远远不像。他好像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时常被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给影响到视线;他眼睛里的血丝不像是杀气贲张的那种,比较接近睡眠不足。 “……”上官挪开身子,让一个中年大叔搂着一个援交妹过去。 飞刀斗飞刀。 大概是所有打斗中,最快决胜负的方式。 最危险。 也最需要鬼一样的集中力。 如果这个人真是上官,那么,明天过后就没有上官了。 “等等,你还没问我的名字。”贺突然想到。 “啊?”上官皱眉。 “……你真的非常,没有礼貌!”贺勃然大怒。 突然,正要出手的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着电视墙上的画面。 那一刻,全东京的人都知道…… 世界大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