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国临格》 第一章 风雨欲来 意大利,佛罗伦斯。 莫歌哼着情歌,楼着刚从酒吧勾搭回来的美女,走出敞开的升降机门,踏上满铺长廊、充盈着古典情调图案的厚软地毯,朝着他在这家大酒店第十八楼的豪华套房走去。 凌晨二时四十一分。 他的人生哲学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自与凌渡宇等人完成了探索者国际石油公司的委托,由大海九死一生地侥幸回来后,他本想缠着肖蛮姿,看看能否在这超级波多黎各美女身上取得点甜头,结枭却碰得一鼻子灰。 不过他并没有失意之感,支持他的是囊里大叠的银纸,那是因这次艰苦任务由探索者交付给他的酬金,够他挥霍好几年了。 不过他也知道得罪了国际黑帮的大人物枭风,可不是说着玩的事,于是花点钱弄了个假身份,又长了一脸胡子,才溜到这古色古香的大城花天酒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莫歌右手楼着皮肤幼嫩的意大利少女,另一手探入袋中,弄了半天才掏出开门的电子密码卡,送入读码器里。 “喀嚓”一声,门开。 少女一阵娇笑,楼上他脖子,献上火辣辣的香吻。 莫歌享着艳福,另一手去摸门旁的电灯开关。 异变突起。 蓦然间感到一对有力的手扭着他双臂,同时身旁的美女惨哼一声,太阳穴遭硬物击中,软倒下去,尚未触地,已给人拖往一旁。 枪管粗暴地插入莫歌刚享尽温柔的口内,耳边响起带着奇异口音的意大利语道:“顽孩子,不要动。” “顽孩子”就是莫歌的绰号。 莫歌魂飞魂散,登时醒了一半,背后再多了另一根枪管,抵着迫他进入房内。 门在后面掩上。 房间立时陷进完全的暗黑里。 “脱掉衣服!” 由于口中有枝冰冷的大口径枪管,莫歌欲语难言,只听对方语气的冷静沉狠,手法的老到,便知是经验丰富的杀手,心里叫糟。 莫歌犹豫了一下,左腰已给人重重以膝盖撞了一记。 他忍着痛楚,踢掉鞋子,然后脱得一丝不挂。 “砰!” 背脊给枪柄狂敲了一记。 痛楚由脊椎波及整个中枢神经,使他整个人瘫痪了,枪管由他口中抽出来时,左右两人粗暴地把他挟了起来,往阳台走去。 夜风吹来,使他知道通往阳台的门被打开了。 莫歌骇然大震时,另一人抱起了他双腿,三个人把他的身体捧离地面,到了阳台时,越过石栏,像垃圾般把他抛往阳台外的虚空处。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嘶,然后音量在下方迅速减弱,再是一声仅可听闻人体堕地那种可怕骨折肉裂的声音,惨叫嘎然而止。 那四名行凶者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回到了房内,再由定好的路线,施施然离去。 在同一个晚上,在地球上以美国为主的四个大城市里。 发生了二十多起油站炸弹爆炸事件,事主事前都接过不能采用探索者国际石油公司产品的警告信。 “恐怖大王”枭风终老羞成怒,以血腥手段向探索者和凌渡宇公开宣战。 电话的呼叫声不住响着。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关上淋浴的花洒,用毛巾大刀阔斧在淌着水珠的身体狠狠抹了两记,围在腰间,另取毛巾抹着头,由浴室回到卧间去。 来到小几旁,凌渡宇坐了下来,看着仍在鸣叫不休的电话,呆了半晌,才放弃了猜测来电者是何人的尝试,接着了对讲器。 “是凌渡宇那没良心的混账吗?” 凌渡宇浑身一震,把抹头的湿毛巾随手掷掉,不自觉地拿起话筒,失声喜嚷道:“楚媛,你怎会找到我这酒店来呢?” 卓楚媛天仙乐般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闷哼道:“原来你不是患了失忆症,仍记得世上有我这个人。” 凌渡宇兴奋地道:“要算账吗?见面才算好吗?要打要骂,适随小姐尊便。但却须告诉我你在这星球上的正确经纬道,明天我立即动程来见你。嘿!我知你不会相信,但我真的常想着你。” 卓楚媛毫不领情,淡谈道:“你的口哑了吗?手断了吗?拨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凌渡宇投降道:“卓小姐息怒,属下定会把一年前与你别后,一切发生过的东西,事无大小,逐一细察,那你就知小弟实有说不出来的苦衷了。” 卓楚媛终忍不住“嗳嗳”娇笑,晒道:“你有什么好事干出来呢?还不是四处撩是斗非,打打杀杀,间中顺手的话,就勾引像我般的良家妇女。” 凌渡宇听她语气大有转变,松了一口气,望往窗外美丽的星空,听着话筒传来她温柔的呼吸,诚恳地道:“卓主任究竟劳踪何处呢?” 卓楚媛沉默了片晌,轻柔地道:“东经一一四点二度,北纬二十二点三度。” 凌渡宇哺哺念了两遍,一呆道:“那不就是我现在处身的香港,不要作弄我了。” “砰!” 墙上传来一下撞击的声音,不知谁人在如此夜深人静之时,竟以硬物敲墙。 卓楚媛柔声道:“傻子,听到了吗?” 凌渡宇如梦初醒,一声欢呼,忘了身上只得一条围巾,就那样开门扑过邻房去。 通道上幸无人迹,只有柔和淡黄的照明灯光,夜是如此的美好动人。 凌渡宇闪身外出,到房门自动锁上时,才记起没有取开门的锁匙。 不过此情此景,哪还顾得这么多,到了隔邻房门,曲指敲响了国际通行的紧急求救信号。 门敞了开来。 凌渡宇首先入目的是黑漆漆自动手枪的大口径枪嘴,还装上了灭音器。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凌渡宇往横移去。 “哗啦啦”几声,凌渡宇原本立身处背后的墙上立即多了三个洞。 想杀人者当然不是卓楚媛,但她既如此清楚卓楚媛和凌渡宇的关系,又能把卓楚媛的声音语调模仿得唯肖唯妙,自然下过很多功夫,有着天衣无缝的周详计划。 只是想不到凌渡宇的反应可以比常人快上几倍。 这一身鲜黄色套装、统媚动人的美女冷哼一声,抢出门外,正要对凌渡宇再施杀手时,一团黑影迎面飞来,阻挡了她的视线。 美女杀手知道不妙,及瞬间凌空一个倒翻,到了十多步外,身手的矫捷,教人叹为观止。 凌渡宇本想扑过来搂着她的美腿,当然扑了个空,凌渡宇伸脚把门挑得关了起来。 足音迅速远去。 凌渡宇怕她是诈,躲到一角,刚抹了额上的冷汗时,自己房内的电话再响起来。 他当然接听不到了。 究竟是谁想杀他呢? 这美女杀手确是又狠又厉害。 忽然间,他强烈地思念着真正的卓楚媛。 也有点担心她的安危。 探索者国际石油公司的继承人,已故石油大亨马诺奇的独生女兰芝·马诺奇,登上了父亲遗给她的私人飞机,在机内舒适的躺椅安顿下来。 当她接着了电视收看清晨新闻节目时,波音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着。 然后她看到了各地油站爆炸的新闻。 这拥有两个博士学位的金发美女脸色骤变,向机组人员传话道:“改变航程,我要立即返家,请通知霍克深先生和肖蛮姿小姐在那里等我。” 就在这刻,她知道不但今次难得的度假要告吹,未来还会是非常艰苦的岁月。 当然那只是假若她还有命去渡过它们的话。 然后她想到了父亲的至交,“抗暴联盟”的领袖,代号“高山鹰”的查恩韦博士。 当然亦想起只听过声音而尚未谋面的“龙鹰——凌渡宇”了。 直升机载着太阳神石油企业的安全顾问米泽,越过大片的热带雨林,沿着加勒比海弯长的海岸线,往天堂鸟岛飞去。 这十多年来,米泽成了太阳神石油企业大老板西霸先生的心腹亲信,可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昨晚却给西霸派人在睡梦中弄了到他胜比皇宫的华宅去,骂了个不亦乐乎,现在还要来见一个他最不愿见到的老朋友——枭风。 天堂鸟岛出现前方。 在树木的环抱里,隐见一个静躺在岛东平原处的大湖,澄碧的湖水闪耀着波光,周围有十多组充满了希腊风格的白色房子,树木都向湖水弯着身子,似是鞠躬致敬。 直升机在湖旁的停机坪降下时,两名大汉迎了过来,先彻底为他搜身,才把他领往正在湖旁晒太阳的枭风处。 枭风的手下葛伦波,则坐在不远处撑起了太阳伞的桌子旁,和两个只剩一点的裸胸艳女在调笑喝酒。 身型高瘦,鼻架金丝眼镜,打扮得像学究般的米泽来到枭风旁的椅子坐下来时,正为枭风按摩的两名三点泳装女郎,依命离开。 枭风伏在卧椅上,别过头来,通过反光太阳镜瞪了他好一会盾,笑道:“见到老朋友,都舍不得一丁点笑容吗?” 米绎冷冷地望着他勤黑结实的背肌,沉声道:“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来?” 枭风候地坐了起来,额上青筋暴现,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道:“因为我要把凌渡宇那狗种迫出来,而且我和你们太阳神的合约仍未完结,谁知道探索者什么时候能大量生产能源火藻,那时不但你们太阳神要完蛋,我的后台老板都要四处奔波去做国际援助的乞丐了。” 那边的葛伦波见势色不对,赶跑那两个半裸女,走过来道:“老板,又为那狗种大发雷霆吗?” 要知整件事,起因在于探索者国际石油公司的前任主席马诺奇在大海的钻油台处,发现了一种火红色的海藻,每百克可提炼出相等于二十五桶石油的能量。 岂知事机不密,给跨国石油公司太阳神石油企业探悉了。 于是太阳神的主席西霸,通过米泽搭上了枭风,布局做成一次钻油台爆炸的大灾难,令马诺奇葬身大海。 可是继承者马诺奇的美丽女儿兰芝并没有退缩,找到父亲的好友别号“上校”的职业雇佣好手杰沙,聚集了一批第一流的高手,加上“龙鹰——凌渡宇”依线索往大海找寻火藻,枭风闻报后亲自出海拦截,却在凌渡宇手上吃了大亏,不但折兵损将,还被迫拍下了招供的屈辱录影带,事后录影带被送往世界各大传媒处,惹起了一番风波。 太阳神企业虽然矢口否认,但声誉已严重受损,西霸被迫退居幕后,放儿子约迪逊替上他的主席位置。 枭风则躲了起来,暂时销声匿迹,筹谋雪耻报复的方法,现在他终于发动了。 葛伦波来到两人旁,手插在袋中轻松地道:“不过是爆几个炸弹吧,事前都有发出警告,受伤的人只是霉运当头,怪得什么人来呢?” 米泽忿然道:“你们在这里自然是风凉水冷,我们公司的门口则二十四小时挤着来探访的记者……” 枭风挥手打断他的话道:“钱带来了没有?” 米泽木无表情地提起脚边的皮包,掷在他卧椅旁放了酒杯酒瓶的几子上,登时响起玻璃倒地破碎的噪音。 枭风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这只是个开始,第一个是莫歌,接着是夏信、妮妮、渔夫、强生、船长、霍克深、肖蛮姿,然后是马诺奇的宝贝女儿兰芝,还有那天杀的凌渡宇,我要他们逐一死在我的手上。” 米绎冷哼道:“不要把公事个人化好吗?” 枭风跳了起来,暴喝道:“你怎能明白我的感受,我枭风这世人都未受过这种屈辱,这已不止是公事,也是私事。” 米泽道:“至少他们放你活生生的走了。”枭风回复绝对的冷静,淡谈道:“那是‘龙鹰’一生里,所犯的最大错误。” 凌渡宇翻开报纸,入目的赫然是油站爆炸的头条新闻。 他呆了一呆,读完时,心中一阵后悔。 若一枪干掉了枭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但枭风这样做,岂非与整个世界为敌? 他为何如此愚蠢? 一把甜美的声音在他耳旁道:“凌先生,要香槟、白酒,还是红酒呢?” 凌渡宇别过脸去,看到是笑脸如花的金发空中小姐,头等舱的侍应素质应是高人一筹。 凌渡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给我一杯冰冷的清水好了。” 那美丽的空中小姐显然对他很感兴趣,道:“加些冰好吗?” 凌渡宇微笑点头,取出手提电脑,好教她知趣离开。 空姐侍候的当儿,他涌起不祥的感觉,知道枭风绝不会放过那趟出海的任何一个人。 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有把枭风和他的整个国际级罪恶集团彻底摧毁,他们才会有安乐的日子过。 舱窗外白云悠悠,但他耳内已响起了战争的号角。 卓楚媛在巴黎国际刑警总部的办公室内,通过电脑追寻着国际网络上绰号“救世主”最新的信息。 那是“全球电脑网络”成立后才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透过网络,每个人都可以电子邮件的方式通过网络自由发表意见,或与其他人通信、留言,甚至直接对话。 一段信息,可让每一个正上网的用家立即知道,至少理论上是如此。 由于防人之心不可无,资深的网络用家都以种种方式去隐蔽自己的身份,例如不会列出真实账、姓名、地址或电话,不断更改锁入的密码。 至于公司系统更要以保护程式,防止不良者偷取重要的资料。 那是个电子化了的大千世界,有着别一套的游戏规则。 “救世主”是整个世界网络内最神秘莫测的“幽灵”,可以忽然出现在用家显京器的荧幕,以非常吸引的方式使人忍不住好奇心,与他对答。 当用家为对方充满智慧的谈吐、广博的知识、超越了时代的远见而倾倒时,他却忽然消失了,用家只能耐心守候“救世主”赐予的另一趟机会,但通常就只那么的一谈之缘。 没有人明白他如何可以在网络里如此时现时隐,来去自如,甚至乎可以与上百人同时对话。 他的神通广大使人咋舌,甚至可让你看到各种最机密的资料,表示着他有破入受着重重保护的国家机构网络内的能力。 国际刑警这个新成立的“网络小组”,就是要追查有关此人的一切,而卓楚媛则是小组的负责人。 三个月了,对“救世主”仍是茫无头绪。 “救世主”现在不单是这电子世界内的传奇,还成了国际上最轰动的“电子名人”。 以千万计的人为了能与他作电子通话,读到他金人的档案,而加入了网络去。 卓楚媛键入了呼唤“救世主”的信息后,看到闪动的字样,耐心地守候着。 荧幕忽地暗黑下来,接着现出千变万化、令人目眩神迷,不能自己的美丽影象。 实景和虚象水乳交融地纷至杏来。 卓楚媛挥手娇呼道:“成功了。”她的手势,把正在外间工作的十多名专家组员引得唯恐落后地拥进房里来,挤到她四周聚精会神地观看显示器上的电子奇景。 一头雄狮在河边饮水,候地张口发出一声狂吼,然后它白牙森森的巨口占据了整个荧幕,再呈现出九大行星绕日运转的奇景,接着是无数星河、星团在虚空里的运动,循环往复,教人叹为观止。 当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时,荧幕暗黑下去,现出一行宇来。 “你要直接对话吗?请按是与否。” 卓楚媛忙按了代表“是”的“Y”。 另一行字:“dalechulai:bao上你的真实姓名性别和身份。” 卓楚媛把早拟好了的假身份毫不犹豫地通过键盘发送上去。 荧幕暗黑下去,接着是地球被污染的情况,像电视新闻般以每秒三十格的流畅速度逐一呈现,使人看得心头神荡、不胜澈赋。 与“救世主”的电子接触,没有一趟会是相同的。 那就像他拥有着无穷无尽的资料,永不会衰竭和重复。 一把柔和好听的男声在连接的扩音器响起,以纯正的法语道:“我是不会和虚报身份的人接触的,尤其是国际刑警。” 信息中断。 荧幕回复了先前未联络上“救世主”时的影象目录。 众人瞪目结舌,呆看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时,卓楚媛桌上的对讲机“嘲”的一声响了起来道;“卓主任!有位凌渡宇先生要求见你,他并没有预约时间。” 卓楚媛一震醒来,跳起身奔出办公室去。 第二章 杀机重重 美国三藩市。 直升机把兰芝送到华宅的停机坪处,两个保镖让她由仍旋舞着的机叶下俯身走出来。 公司的保安主管,曾和凌渡宇一起出海寻找火藻的霍克深和公司的三名要员迎了上来,人人神色凝重。 夕阳在西方天际挥散着美丽的彩霞,把筑在半山占地达数百亩的半牧场式的别墅休浴在余光里。 十多所大小楼房人字形的瓦顶烁烁生辉。 霍克深道:“肖蛮姿和上校都到了,唉,主席,有个不幸的消息。” 兰芝深吸一口气道:“说罢,我有心理准备的了。” 霍克深沉痛地道:“‘顽孩子’莫歌昨晚给人从十八层高的酒店房间掷了下来,当场惨死,行凶者是一流的老手。” 兰芝脸容倏地转白,一言不发,带头往主宅的大门走去,连扑上来欢迎她的两头大丹爱犬,都无暇理会。 进人大厅后,五个人拐进通往右侧会议厅的走廊。 廊道两旁橡博物馆般放置着装满古物的透明柜架,墙上挂了古今大师的名画杰作,都是马诺奇生前精心搜集回来的藏品。 正在宽敞的书厅等候她的肖蛮姿和上校杰沙站了起来迎接。 书厅的一端有个落地大窗,可俯嫩山坡下延绵无尽的田野和星罗棋布的房舍,再远处是蔚蓝的海洋。 除了直上天花的书柜外,空出的墙都装饰着野兽派一代巨匠马蹄斯那种线条具有高度描述性,用色大胆生动的作品。 它们是马诺奇生前最喜爱的收藏。 看到这些东西,兰芝不由睹物恩人,想起了可敬的慈父。 众人在落地窗旁的一组沙发坐了下来。 兰芝和肖蛮姿分别对坐在长几两端的单人座上,其他五人坐在两旁。 兰芝的目光落到长几上那束刚由庄园里采回来的鲜花处,沉声道:“找到了凌渡宇吗?” 霍克深道:“真奇怪,他应在香港,可是酒店的房却没有人听电话,翌晨接线生说他清早便退房,匆匆地离开了。” 上校道:“我很清楚他的为人,看到消息后,会联络我们的。” 雹克深道:“今次枭风甘冒大不韪,发动恐怖袭击,原因不会只是向我们示威泄愤那么简单,现在全世界大部分的情报局,都把他列作头号危险人物,我才不信他可躲多久,除非他找个龟壳缩进去,可是那时他的罪恶王国亦会被其他人夺过去了。” 兰芝道:“不要小觑这个人,他背后还有很多别有用心的政府支持他,而且由于他手脚干净,到现在除了我们那盒录象带外,仍没有确实的罪证落八任何政府手中,就算将他递上法庭,恐怕仍可脱身,所以到现在没有一道通辑令可正式批出来。” 转向负责石油设施的韩力道:“我们眼前有什么新工程?” 年约五十,留着整齐山羊须的大胖子韩力道:“两个月前,我们在北非取得石油勘探和开采权,将会建造一系列的炼油厂、输送管道、化工厂和化肥厂。我明白主席的意思,会与当地政府合作,加强那处的保安了。” 另一位负责公司附属研究所的列斯加博士主动道:“在火藻的培植上有了很大的进展,现在已弄清楚了它的内部组织,只要能研究出一种刺激它分裂繁殖的激素,将可大量生产,那时整个世界的能源供应会被彻底改变过来。” 肖蛮姿道;“火藻所在处必须保持高度机密,我一直怀疑枭风背后有各大产油国的支持,在这些靠石油起家的暴发户的庞大压力下,没有政府敢轻举妄动。” 另一位负责公关的公司重臣,是兰芝的表兄直克。 他衣着得体、年在三十许间,是著名的花花公子。 这时他拨了拨头上一丝不苟的金发,叹道:“政府和各地的研究所,均有向我们索取火藻的样本,我们一直推说在大海被袭时失去了,婉言拒绝。但似乎没有人肯相信我们的话。假若我们把能源火藻公开让其他研究所落功夫,那时枭风所代表的敌人,岂非要徒呼奈何,我们亦不用独力承受所有的风险了。” 众人沉默下来。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问题是现在剩下的火藻只有一个化验杯那么多的分量,还是在极小心的处理下,才不致萎谢,自己都不够用,哪还有多余的可送人? 每次研究,都要切下一些来作测试,所以这数量有限的火藻,正在不断的消耗里。 由于上校、肖蛮姿和凌渡宇等有分出海找寻火藻的人,对火藻主人的存在守口如瓶,所以连兰芝都不知道火藻来源的真相。 兰芝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形势并不乐观,探索者是一间独立自主的公司,与差点垄断了西方石油储备、提炼和销售的几间跨国大公司一向站在对立的位置,使他们不能肆元忌惮的操控市场,早被他们视为眼中钉。每趟有石油的新法例,均是由他们操纵的政客议员提出,若任由这种形势发展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被摈出局,只有能源火藻或可使我们有扭转整个形势的力量,为了父亲、为了公司,也为了地球的环境和人类的将来,我怎也要坚持下去,纵使丢命亦永不后侮。” 上校点头道:“不愧是马诺奇的好女儿,我已召集了一批信得过的世界级好手,二十四小时保护主席和公司,决意与枭风和任何想破坏火藻研究的人周旋到底。” 肖蛮姿想起凌渡宇,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道:“那死鬼不知滚到哪里去呢?到现在仍没有电话来。” 上校露出思念老朋友的神色。 就在此时,电话铃响。 兰芝取起电话,线的另一端传来“高山鹰”详和的声音。 卓楚媛急快的脚步到了会客室门外,故意放缓下来,装出冷淡的表情,推门而入。 正在会客室来回蹬着方步的凌渡宇大喜转身,想过来把她拥入怀里。 卓楚媛摆出“且勿乱来”的清晰表情,伸出玉掌按上他宽阔的脸膛,大发娇睫道:“为什么我卓楚媛要给你这没良心的人又搂又抱,占足便宜?” 凌渡宇苦恼地举手投降,叹道:“楚媛呵,饶了我吧!” 卓楚媛忍着笑意道:“不准动!” 缓缓把娇躯送靠入他怀里,玉手缠上他脖子,献上热情的香吻。 门铃响起。 正陪着女儿玩耍的妮妮心中大讶,自从由那趟险死还生的旅程回来后,她带着女儿隐居到这波罗的海旁宁静的小镇来,过着舒适写意、再不用忧柴忧米的生活。 为了隐蔽行踪,更是少有与人交往。 白天还间有邻居过来造访闲聊,但现在是深夜准备上床的时刻,谁会来呢? 唯一的可能性是“飞刀”夏信,但他配有锁匙,根本不须按门铃。 想到这里,她的心剧跳起来,扭开了夏信给她装的闭路电视。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被吊在门前、脚不沾地摇晃着的人,胸前插着一把刀,衣衫全是鲜血。 妮妮不能自制地尖叫起来。 那人脸容的肌肉虽松弛扭曲了,但她仍可认出是自己深爱着的夏信。 来自大门处狂暴的爆炸力,把她和女儿连着房子化作了焦黑的碎粉。 著名的巴黎铁塔,在这高雅幽静的餐厅窗外远处灯火辉煌,夺人眼目。 凌渡宇与卓楚媛举杯互祝后,前者贪婪地看着她道:“今晚我怎样也不会放过你的了。” 卓楚媛娇媚地白了他一眼,道:“对不起哩!这个月来,我习惯了工作至深夜,早上才睡觉。” 凌渡宇知她余怒末消,苦笑道:“我出海打鱼,一去多月,回来后又差点给人干掉了,你能否多给我一点同情心,好安慰我这可怜的人?” 卓楚媛咬牙切齿道:“那谁来可怜我呢?不怕告诉你,我现在不时接受其他男性的邀约,免得为个只懂风流成性、拈花惹草的人虚度了宝贵的青春。” 凌渡宇耸肩道:“卓主任是否暗示我要把握机会向你求婚呢?” 卓楚媛失笑道:“牛郎织女尚且一年相见一次,谁肯嫁给个比牛郎还少出现的丈夫哩!哼!休想我会嫁你,情郎或者尚可考虑。”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卓小姐莫要折磨我了,现在小弟命如悬卵,不知尚有多少天可活,你仍不肯施舍些爱心给我吗?” 卓楚媛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娇喘着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戏剧性和夸大?你说的是枭风吗?” 凌渡宇悔然道:“你也知道这事吗?” 卓楚媛道:“探索者、太阳神和枭风的三角关系,早闹得天下皆知,何况前晚还发生了炸弹事件,本来还不知你有牵涉在内,但因最近国际黑帮间有张悬赏名单,里面最值钱的就是你,达一千万美金,令我也以有这么一个身价不凡的朋友为荣。” 凌渡宇憎然道:“名单上还有什么人?” 卓楚媛淡淡道:“上校杰沙、船长方谋、‘飞刀’夏信、渔夫、‘侠盗’强生、‘顽孩子’莫歌,都是江湖上有字号的人物,不过莫歌已完蛋了,给人由酒店掷了落街。” 凌渡宇一呆道:“什么?” 卓楚媛低声重复了一趟。 凌渡字眼中射出凌厉的神光,握紧了拳头,转瞬后回复了平静,沉声道:“我太讲原则了,早应把他杀死。” 卓楚媛摇头道:“那并不能改变这事实,枭风若死了,他的继承人亦会这样做,除非能把他组织严密的罪恶王国彻底铲除。我只是奇怪莫歌理应隐姓埋名,怎会仍给他们找到,可能探索者出了内奸,才泄露出他的藏身方式。” 看到他伤痛的样子,心中一软,语气转柔道:“枭风的人找过了你吗?” 凌渡宇摇头道:“有是有的,却不像是枭风的人。她是我平生所遇的刺客里最厉害的一个,不但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还洞悉了我的弱点。” 卓楚媛悟然道;“你有什么弱点呢?” 凌渡宇叹道:“我的弱点就是卓楚媛。” 接着把发生的事说出来,道:“这女杀手口技了得不在话下,最可怕还是她利用我因你而来的惊喜,令我失去了平时的第六感灵觉,否则在一般情况下,我怎会在危险来到眼前仍僧然不晓,慌忙下连门都错关了。” 卓楚媛俏脸红了起来,欢喜地道:“看来你并非那么没心肝呢。” 旋又骇然道:“这女人至少拥有我说话的录音,又深悉我们的关系,例如有多久没有见过,才可模仿得如此唯肖唯妙,那真使人心寒哩。” 凌渡宇点头道:“所以我要赶在她来到前找着你,说不定她随时会再出现。” 卓楚媛打了个寒战,望往窗外美丽的夜巴黎,但感到的却是重重的杀机。 到了南美洲的“侠盗”强生,接到了上校的电话后,只取了旅行证件和现金,立即离开居所和床上的女人,由地牢的一个秘密出口离开,徒步到了海港处。 那里泊着一艘他的快艇,可把他迅速送往港口外的小岛群,渔夫就藏身其中一个内,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那里是个原始的世界,没有任何的通信设备,但却有着渔夫最喜欢的生活方式——蓝天白云、大海和渔船。 出海的九个人里,已有三个人被杀,不用说是有内奸把他们出卖了。 莫歌、夏信和妮妮都是曾共患难的战友,这深仇不能就此罢休。 他们放过了枭风,但这狼心狗肺的小人却不懂知恩图报。 现在只有以眼还眼,以血还血了。 他躲在岸旁的树林里,缓缓由怀里掏出一个遥控器,凝视着那艘泊在岸旁的快艇,按动了其中一个掣钮。 快艇的机器立时开动,发出隆隆的声音和船叶在水中转动的响声。 快艇往前冲出,却给系在码头的尼龙索缠着,船尾荡了开去,船身在抖颤和挣扎。 强生正松一口气时。 “轰隆”一声,整艘快艇在火光中冲天而起,化作漫天激溅旋飞的碎屑,照得整个海岸区和附近泊着的数十艘大小船艇一片血红。 强生楞了好一阵子,才静悄悄没入暗黑里。 同一个晚上,身在巴西的船长方谋,被发现给人硬按进酒桶里,让啤酒活活把他淹死了。 第三章 救世之主 凌渡宇坐在厅子里,神色凝重地与“高山鹰”通电话,听他详述关于枭风令人发指的暴行。 卓楚媛躲到她的书房里,对着电脑凝神工作,令凌渡宇忍不住微微呷起那台电脑的醋来。 这是卓楚媛位于香谢丽舍大道一座华厦顶层的复式单位,可通往天台,登上泊在那里的直升机迅速地到任何燃料箱容许的地方去。 “高山鹰”分析道:“今次明显是有内鬼,泄出了他们大约的行踪,而非是各人的正确位置,否则枭风就可同时下手,亦不教强生有逃生的机会了。” 凌渡宇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漏子呢?上校是老江湖,应该不会给人抓着把柄。” “高山鹰”道:“怕是在给报酬处出了问题,那是直接汇往他们藏身地的银行,只要枭风抓着负责为兰芝小姐处理此事的银行职员,自可逼问出钱汇到哪处去,从而大幅收窄侦查的范围。很快该可以清楚这件事了。” 凌渡宇道,“明天我会飞到美国,高爷你最好先提醒他们,那杯火藻乃是最关键的东西,若给抢走,杀尽枭风和他的人也没有用。” “高山鹰”冷哼道:“我们‘抗暴联盟’将全面投入这场战争去,但最头痛是枭风后面的靠山硬得很,不但有由跨国石油公司组成的‘石油俱乐部’那几个大头头在撑他的腰,还包括所有的石油原产国,甚至各大国本身与石油有关的企业,例如汽车生产商便不愿因能源形式的改变,而致全面革新车子的动力设计,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呢?” 凌渡宇苦笑道:“那代表我们要向全世界宣战,所有为大财团服务的政客均会阻止能源火藻的出现,而主要的战场将是美国,那是探索者的根据地。” “高山鹰”笑起来道:“那不是我们一直努力的方向吗?这个世界确须改变,让人们不要盲目地一直错下去,但民生必须是首要关注的要务。地下的石油总有耗尽的一天,只要我们能使改变馒馒发生,那就不会带来灾难性的过渡期了。” 凌渡宇点头道:“希望兰芝小姐能明白这一点吧。” “高山鹰”道:“记得你的老朋友沈翎吗?” 凌渡字虽是心情大坏,但听到沈翎的名字,嘴角仍不自觉地逸出笑意。 “抗暴联盟”最高层的八个人物,均以“鹰”作代号。 领袖是“高山鹰”。 凌渡字是“龙鹰”,沈翎是“原野鹰”。 这八人各有奇能,五男三女,都是极超卓的人物。 其中沈翎乃著名的冒险家和赌徒。 当年他为了找寻一艘失事藏到地底的外星飞船,侵吞了“抗暴联盟”的一笔公款。 凌渡宇奉命到印度找他,他却在赌桌上与美丽的赌场女主人海蓝娜比拼高下。 后来事情急转直下,凌渡宇到了沈翎苦苦追寻藏于地底的飞船内,经历了无比动人的异事。 沈翎虽无此缘,却赢得了印度美女海蓝娜的芳心。 这些往事闪电一般掠过心头,凌渡宇大感兴趣地道:“他怎么样了?” “高山鹰”道:“这家伙离婚了,我见他闲着无事,便教他来与你拍档,多双手,做起事来可方便一些。” 凌渡宇大喜道:“那就好极了。唉!那么动人的美女,他也舍得吗?有没有孩子?” “高1山鹰”道:“沈翎那种人怎肯生孩子,这或就是问题所在,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两人再商量了一些细节来,挂断电话。 夜深了。 凌渡宇来到卓楚媛宽敞的书房,环目一顾,憎然道:“堆了这么多电子器材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情报中心吗?” 卓楚媛苦恼地瞪着闪动着“呼唤救世主”,却没有进一步反应的显示器,道:“先不要管这些器材,你是电脑专家,请告诉我,若要传送大量的资料,特别是高解象的影画,有什么方法可避免给人识破输送的来源?” 凌渡宇道:“那可利用转播站的运作方式,先把资料输送往另一个有庞大容量的电脑中心,例如某大学或研究所的资料库,再由那里转送出去,那被追查时,便只能追到那转播站而止了。” 卓楚媛道:“这个我知道,若问题是连那个转播站我们也追不到呢?” 凌渡宇讶然道:“那可是非常奇怪,理论上假若他能利用多个中心同时传送资料,而这些中心都像军方的受保护电脑般难以破入,再加上传送方式是不须经由电话线路,用的是特别高或特别低的无线频率,追查起信息的来源时,会是相当困难。但那将代表这个人拥有令人难以相信其存在的设备和能力了。” 卓楚媛思索了一会盾,点头道:“但对方怎能只通过电脑网络的联系,知道对方是谁?例如直指我们就是国际刑警。” 凌渡宇默然半晌,在她身旁的空椅子坐了下来,沉吟道:“假若他有我刚才所说的能力,那就代表他可破进任何开放或封闭的网络去,查阅任何资料。在这情况下,对他来说,你们的小组就非秘密了。因为有关小组的一切,该存在于你们国际刑警的资料库内,什么都瞒他不过。” 卓楚媛骇然道:“若确是如此,那他岂非可通过网络,为所欲为,包括盗取改变和破坏任何开放或封闭的电脑网络吗?” 凌渡宇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吧!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如此神通广大的。” 卓楚媛俏脸煞白,颓然道:“他是否这么厉害我尚不敢肯定,但他确可成功避过所有根查信号源的尝试,又知道我们是国际刑警。” 凌渡宇呆了起来,好一会才道:“你说的是否那‘救世主’?” 卓楚媛晒道:“我还以为你对世事不闻不问呢?” 凌渡宇苦笑道:“放过我好吗?我只是最近由大海捡了条小命回来后,读报时才看到有关他的消息,那时还未在意,只觉这人玩游戏的手法非常高明,现在才知道事情的不寻常处。为何竟劳动到你们呢?是否他作奸犯科了?” 卓楚媛道:“这倒没有,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有教人去制核子弹,更且这方面的法律尚未完善,又牵涉到整个星球的国家,谁都不知该怎样去管。问题是他不时在网络的留言板上放下一些高度机密的资料,任人攫取,那就使我们不得不正视这问题。谁都不知他一下刻会揭露些什么秘密。” 凌渡宇道:“你试过和他交谈吗?” 卓楚媛气道:“就是一次那么多,接着就给他识穿身份了。” 凌渡宇吃了一惊,呆望着荧幕上正闪动着的“呼唤救世主”宇样,沉声道:“不是有很多人和他交谈过吗?找个和他时常交谈的人不就可以了吗?” 卓楚媛叹道:“现在上网的人,能有一次与他交谈的机会,比中了彩票或当选总统更高兴,事后更视之如神明,又为他守口如瓶。” “你知否各地都成立了奉他为救世主的组织,谁可想到救世主的第二次降临,竟是出现在电脑网络内呢?若他真的是神,那自然任何不可能的事也可以变成可能了。” 见到他想得出神的样子,忍不住让出位子来,娇喝道:“大男人,你来给我试试看。” 凌渡宇醒了过来,拉着她的玉手道:“明天我要赶飞机到美国去,春宵苦短,要试也留待下趟吧!那‘救世主’对你来说像比小弟还重要哩。” 卓楚媛俏脸一红,垂头幽怨地道:“早知你要走的了。” 凌渡宇拉着她往卧室走去,肯定地道:“枭风的事了结后,我怎也要和你过一段双宿双栖的幸福日子。” 卓楚媛在房门处拉停了他,正容道;“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还记得来自另一宇宙层次的积克吗?当时曾助他冷冻的卡林栋博士三个月前神秘失踪了,事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成了轰动国际学术界的悬案。” 凌渡宇剧震道:“我正走着什么运道?碰着的都是坏消息,” 卡林栋本是立心不良,希望能通过帮助积克,换取能突破时空界限的知识,后来因女儿被积克所害,才改变初衷,反过头来对付积克。事后这冷冻权威心灰意冷,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退隐不出,可是他在此之前曾凭着换来的超时代知识,在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上发表了一篇关于这方面石破天惊的初步理论,引来各方触目。 若是有人因此而打他的主意,要迫他把尚未发表的部分吐露出来,又或硬要他继续研究下去,实是大有可能的事。 卓楚媛道;“最后和他一起的是一位仰慕他的美丽女学生,你明白哩,那种‘入室’的女弟子,卡林栋毕竟是个有能力和智慧的男人。”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扯着她举步进入卧房里。 这刻他只希望借卓楚媛来忘掉这天地外一切的不幸和失意。 凌渡宇醒了过来,天色微明,卓楚媛像头又乖又可爱的美丽小白羊,紧偎在他怀里。 他想到了不幸遇害的众位战友,哪还有心情睡下去,小心翼翼的由这位俏佳人的肢体纠缠里脱身出来。 梳洗后,卓楚媛仍是好梦正酣。 他看了时间,离出门的时间仍有个多小时,心中一动,摸到了书房的电脑前坐下,按着了开关,健入了上网的锁入指令。 数十个以图形显示的指令,整齐地排列在萤屏上。 凌渡宇依着卓楚媛的方法,键入了“呼唤救世主”几个宇。 这些字立即闪跳起来。 凌渡宇心中并不存在什么期望,只因闹着无事,来碰碰运气罢了。 就在此时,字体忽生变化。 先是扩大至占据了整个荧幕,接着以不同的字体、排列的方式,千变万化的背景色彩和图案,层出不穷地此消彼现。 悦耳和前所未闻的音乐,同时奏起来。 凌渡宇看得目瞪口呆。 只是这些变化,已代表着以百小时计的程式编写了。 这令人目眩神迷的电子景象持续了约十五分钟,极尽了诡奇之至后,化成以高速自转着的地球,其中山脉海洋,清晰得就像由穿梭机俯贼下来,既真实又具立体感。 然后一行宇现了出来,道:“请键入你的姓名。” 凌渡宇呆了半晌,才报上自己的名字。 背景化作一只正在蔚蓝天空自由飞翔的秃鹰,当它俯冲往下方草原觅食时,视觉度亦变得居高临下,镜头追着秃鹰往大地冲去。 另一行字又打了出来,道:“想玩一个游戏吗?例如下一盘棋?战争?解谜?请键入是或否。” 凌渡宇的震撼有增无减,试探地并不遵从指引,径自键入了“你是谁?”三个字。 对方立作反应,道:“我是应你呼唤而来的救世主,对这你仍要怀疑吗?只有相信我的人,才会得救。”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键入:“你为何肯与我交谈?” “救世主”以完全相等的速度回应道:“因为你是被挑选的人。” 凌渡宇只感头皮发麻,试着以忽快忽慢的速度,键入一连串的说话道:“你知否我是谁人?你有什么目的和理想?以后你仍肯与我交谈吗?” “救世主”以同样忽快忽慢的方式,分毫不异地予以答覆,道:“我当然知道凌渡宇是谁,待会你会坐和谐机往美国三藩市,与枭风展开你死我活的恶斗,你需要我的帮忙?” 屏幕耐心的守候着。 凌渡宇压下心中的寒意,键入道:“你怎会知道这些事?” 荧幕砚出:“我是全知的救世主。” 接着又显示道:“要毁灭枭风,必须了解现在犯罪集团的结构和行事方式,传统的那一套再不管用了,这世界开始起了根本的变化。通过卫星、电信和行进的影音技术,人类踏进了电子的高速公路的起步点,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将信息转化为知识与极力。凡不能掌握这技术的个人或团体,都会被淘汰。” 凌渡宇键入问道:“枭风的犯罪集团,又是怎样利用这方面的高科技去犯罪呢?” “救世主”答道:“枭风手下有个非常杰出的电脑天才,是个叫野雄飞的日本人,受过高深的教育,但思想极端,一直希望能凭犯罪集团的财力作科技发展。你的战友之所以被他们逐一寻出加以杀害,正因他破人了兰芝小姐那间银行的金融网络里,窥见了所需的资料,这也是你们唯一的漏洞。” 凌渡宇再控制不了自己,忘记了键盘大叫道:“天啊,你怎可以知道得这么详细?” 岂知“救世主”像听到他说话般在荧幕上答道:“因为我是全知的救世主。” 顿了顿续道:“野雄飞的首要目标就是各地的主要金融机关。每个庞大的犯罪集团,本身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金融力量。从种种不法的活动中,他们得到了巨额的金钱后,洗黑钱是首要之务,那包括了在合法企业中的大投资,非法交易里大量钱银的调动。电脑敲诈更是野雄飞梦想的赚钱方法,没有东西比电脑病毒带来更严重的损失,又可打击对手,使别人所有正常运作由于数据遭到恶意破坏而瘫痪。野雄飞现正密谋着对探索者进行一项这样的恐怖活动,且是快接近成功了。” 卓楚媛出现在入门处,娇噶道:“你一早起来鬼嚷着什么呢?噢!” 扑到他椅后,瞪着荧幕的文字。 那些字体化成血红的泪珠,流往荧幕的底部,然后消去。 最后打出“再见”的宇样。 凌渡宇甫踏出海关,便见到有着一座永推不倒、渊亭岳峙般壮伟如山的“原野鹰”沈翎。 他仍是金须金鬃,粗旷中透出能令别人倾倒的温文气质,嘴角叼着根没有点燃的小雪茄。 两手插在深黑的大楼袋处,衣领反了起来,神采如昔,眼睛闪动着深刻的感情和笑意。 凌渡宇大叫一声,放下行李,与他紧拥在一起,互相拍着背脊,又端详对方的脸容。 沈翎毫不费力提起了他的重型手提行李,另一手挽着他臂弯,笑着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凌渡宇毫不客气责道:“竟敢抛弃海蓝娜,我要和你算账,早知当时由我弄上手算了,免得你这家伙暴珍天物。” 沈细叹道:“我是头不能被缚着的野猴,总要四处找寻刺激玩意,愈玩命的事愈爱做,她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盘起双腿可坐他妈的三天两夜。” 凌渡宇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们的分歧了,本还以为凭她的魁力可把你改变过来,但你这样离开她,会使她伤心难过吗?” 沈翎苦笑道:“表面一点看不出她因此事而受到伤害,不过由那天开始直至签纸离婚,都没有和我说过半句话。” “嘿,不要说她了,你还记得云丝兰吗?她仍是印度最当红的女明星,最近到了荷里活拍电影,说不定会在街上碰到她哩。” 这样说话最符合沈翎冒险家身份。 这时人来到四轮驱动的强力爬山车旁,车顶上还架着辆电单车。 沈翎把行李掉到后座,钻进驾驶的位置。 凌渡宇一边坐入车子内,边道:“当然记得!这么动人的美女,谁能忘掉?” 沈翎发动引擎,哂道:“忘不了只因尚未到手吧!你这家伙休想骗我。唉!” 最后一声叹息,显是为海蓝娜有感而发。 爬山车在公路上风驰电掣,逢车过车。 隆冬的三藩市,正下着丝丝细雨。 凌渡宇测览着迅速往两旁倒退的景色,道:“你听过‘救世主’没有?” 沈翎道:“你说的是那比任何电脑专家都要高明百倍、似乎精通世界所有盲语、自夸全能全知的家伙吗?唉!” 凌渡宇遂把那天的事说了出来,听得沈翎捶胸顿足,大叫“救世主”待世人不公平,同时亦大顾骇然。 难道他真是第二次的降临吗?第一次发生在公元前四年,当一个名叫耶稣的孩子在伯利恒城一个马槽内出世时。 沈翎猛地把车铲上了高速公路旁的草坡,煞停了车,别过身来,沉声道:“你知否现在最快的解调器(Modem)的速度去到多少?” 解调器就是把电脑与电话线连接起来的硬件,没有它电脑就不能“上网”。 凌渡宇明白他的意思,摊手道:“好像是64,000BPS吧!” 沈翎叹道:“这还不是问题所在;最关键是电话线本身的速度,任解调器如何快速,速度仍受电话线速度的最上限所决定。目前只有电视线路才可达到那种高速。” 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后,才接下去道:“一天更快速的线路仍未被使用前,像你刚才所说那十五分钟影音并茂的资料,以现在的线路速度,没有两个小时以上,休想尽数输到你的电脑内,但‘救世主’却在十五分钟内完成了,那代表他一是有方法提升线路的速度,又或根本不用通过线路输送信息。” 凌渡宇早想过这问题。 一个高解象的画面,相等于五万个文字。 若要画面流畅兼质高,则影象不得少于每秒三十幅的标准,那即是说“救世主”至少须以每秒一百五十万字的速度来传送,才可使他看到那种感人的动画,再加上音乐,那是现在一般快速传信百倍以上的惊人速度。 沈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凌渡宇不知他要干什么,跟着走了出去。 沈翎正欲把车顶马力强劲的电单车卸下来,嘀咕道:“若他真是救世主就好了,老凌你该可以提早退休,陪我去找诺亚方舟,这世界有他负责去救赎不是有趣多吗?天!” 沈翎瞪大了眼望着凌渡宇,后者奇道:“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看头?” 沈翎胡子都耸动起来,一字一字地道:“下趟你找他时,老子必须在场,他既是全知的上帝,自然可以告诉我诺亚方舟。” 沈翎骑上电单车猛扭油掣,引擎怒吼起来。 凌渡宇奇道:“你不是送我到兰芝的华宅去吗?现在改变主意去参加格林披治大赛吗?” 沈翎戴起头盔,指着远处山坡上一组房舍道:“你有手、有脚,不懂自己去吗?我还要去接‘风鹰’,你知这头美丽的雌老虎多么横蛮霸道,今晚我们在老地方见,记着没有?有我在旁,不要碰任何电脑,否则莫怪我把你那对小手扭断。” 大笑声中,电单车火箭般喷射着去了。 第四章 迫在眉睫 凌渡宇驾着爬山车,在外闸前停了下来。 泊在门外一辆密封的白色大货车上,走了两名西装笔挺的壮汉下来,其中年纪较大,约在四十许间的男子,把手伸进凌渡宇降下的车窗内,和他热烈握手道:“凌先生,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曹华洛,也是金统的老朋友。” 凌渡宇心中恍然,知道卓楚媛已和在纽约国际刑警分部的金统打过招呼。 金统乃他生死之交,自然运用了他的影响力,关照了这件事。 曹华洛道:“今次的油站爆炸事件,由我负责主理,希望凌先生能充分与我们合作,因为凌先生亦是我们保护目标之一。” 凌渡宇奇道:“你们为何耽在这里呢?” 另一人上来和凌渡宇握手,态度颇不客气道:“我是国防部的加能准将,凌先生可否抽空到我们的流动办公室说两句话?” 凌渡宇这才明白过来,知是在火藻一事上出现了僵持的情况。 由于能源火藻的秘密泄露了出来,故成为了各方争取的目标。 任何国家若能掌握火藻培植的方法,等若控制了未来的能源供应。 那可非说笑的一回事,只要看看现在的产油国如何由穷光蛋变作超级富豪,即可知掌握能源的重要性。 探索者虽讹称火藻在大海丢失了,却是没人肯相信,包括美国政府在内。 现在国防部派人来参与这件事,摆明是希望向探索者施压,迫兰芝把火藻交出来。 不欢而散时,这些人自然给赶出来了。 凌渡宇苦笑道:“若问的是有关火藻的事,请恕我不知道了。” 曹华洛由于金统的关系,态度较好一点,温和地道:“凌先生是曾出海找寻火藻的其中一人,理应清楚寻得火藻的过程和位置,这些资料对我们都非常重要。” 凌渡宇微笑道:“应该说对全人类都非常重要。” 这时大闸开了,几名保镖模样的大汉招手着凌渡宇进去。 加能准将阴着脸道:“只须花凌先生十多分钟的时间吧!”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待我见过兰芝小姐后再说好吗?” 发动引擎,把两人抛在后方。 凌渡宇经过有电子检查素描设备的大门,进入通往主宅的林荫大道。 虽然他知道当下趟联邦调查局或国防部找上他时,再不会像适才般的温文客气,但他却一无所惧。 权力使人腐化。 任何制度建立之初,都有着纯朴和追求某一理想的精神。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消磨后,人性的弱点会逐渐显露出来,始创时的精神再不复存,而权力更使人趋向专横。 这似乎是任何权力中心的必然发展趋势,古今不变。 像联邦调查局和国防部这类组织,他们若要对付一个人,尽有厉害的手段,由于他们乃正式的执法者,变起脸来时甚至会比枭风那类穷凶极恶的歹徒还可怕,披着羊皮的老虎,更使人防不胜防。 对兰芝这种富豪名人,他们还不敢太明目张胆,但对他这个比较起来低调和欠缺社会地位的人,他们的顾忌将少多了。 蹄声响起。 凌渡宇注目倒后镜,忙减缓车速,让由林木间策马从后方赶上来的波多黎各美女与他奔驰得并排而行。 两人目光相触,均露出欢偷之色。 肖蛮姿向他飞了个媚眼,含笑道:“老朋友你好!” 凌渡宇想起在大海上与她火辣辣的爱恋缠绵,笑道:“还算托福,我的美人鱼又怎样了,对于我们并没有被绞成难分难解的鱼饼,你感到庆幸还是惋惜呢?” 肖蛮姿神色一路道:“九个人只剩下了四个人,谁都快乐不起来哩。” 接着狠狠道;“我要把枭风绞成肉饼才真。” 眼前一亮,车马来到主宅前的广场处,上校、霍克深和四名大汉迎了上来。 凌渡宇推门下车,把肖蛮姿抱下马来。 这热情如火的美女,不理其他人的注视,缠上他脖子奉上热情如火的一吻。 凌渡宇和这美女分开后,与上校和霍克深这两位曾出生入死的战友,热情地拥抱,想起遇难的战友,都不胜激嘘。 上校道:“那些情报局的龟蛋没有留难你吗?” 凌渡宇拉着他走远了,才笑道:“只是在我的车身处装上了追踪窃听器,但莫要动它,那是可反过来愚弄他们的宝贝。” 后面追来的肖蛮姿笑道:“还是那大海里的死鬼。” 上校和霍克深笑了笑,旋又眉头深锁。 凌渡宇道:“强生和渔夫来了没有?” 上校道:“渔夫不知到哪里去了,但安全上应没有问题,因为除强生外再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兼之他爱穿洋过海,枭风又非上帝,若这么也可找到他,渔夫只好认命了。” 霍克深道:“强生该可于这两天抵达,我们已派人去接应他了。” 四人来到宽敞华丽的大厅,在其中一组沙发坐下来时,兰芝在两位公司要员的陪同下,到来见众人。 凌渡宇虽曾和她通过几次电话,熟悉她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性感声线,但见面还是第一趟,不由狠狠打量了她几眼。 这巨富的继承人仍在对他行注目礼。 双方的眼睛同属崃起来。 兰芝除了拥有带着天然妖媚的美丽外,还有着一种出身配上学养而来的独特气质。 她由希腊裔的母亲继承了一头柔软闪亮的金发,瘦得有点像刻意节食的模特儿,锐利的眼神,笔直的鼻梁,高圆的颧骨,使人知她有着自己的见解,不容易受他人左右。 霍克深曾说,马诺奇是天生的石油家,体内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原油。 只不知这拥有两个博士学位的富女,血管内又是什么东西? 兰芝露出感激的表情,但仍是保持距离地和凌渡宇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手道:“我谨代表探索者向凌先生表示最深切的谢意。” 接着介绍另外两人。 一位是老臣胖子韩力。 他不但是探索者的重臣,负责公司的石油本务,还是除兰芝外拥有最多股权的股东。 探索者就是由马诺奇和他两对手创出来的天下。 另一人赫然是公司电脑部门的大主管,著名的电脑安全专家历山博士。 历山是美籍的德国人,只有四士来岁,骨格粗大,架着粗黑框的眼镜,唇上留着浓黑的胡子,鼻子夸张的在脸上挺耸起来,目如鹰荤,额头饱满,表情严肃,予人傲慢自负的第一印象。 他以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英语,刚握手招呼过后,开门见山道:“凌先生向我们提出警告,说枭风正进行针对我们电脑网络的阴谋,不知消息从何而来呢?” 不知因凌渡宇是外行人,还是种族的问题,众人都觉得历山对凌渡宇并不友善。 举凡专家,最忌的就是外行人对他们专业权威的挑战。 但他却不知凌渡宇非是他所想象破的外行人。 凌渡宇很想说那是“救世主”对他说的,但问题是连自己都感到荒谬,更不愿大费唇舌去解释,婉转地道:“博士听过一个叫野雄飞的日本人没有?” 历山冷然道:“他是谁?” 这时气氛有点僵硬,经验老到的韩力道:“来!我们坐下再说。” 各人纷纷坐下,肖蛮姿当然亲热地挽着凌渡宇。 当众人眼光都集中到凌渡宇身上时,后者胡诌道:“消息来自国际刑警内一位好朋友,他指出枭风正致力把他的犯罪集团高科技化,野雄飞则是他手下里最超卓的电脑专家,若给他侵进任何网络去,说不走可更改纪录,例如账目、报告、犯罪、教育,甚至军事纪录。若是更改或添加政府的公民档案,就可随意窜改身份了,甚至包括遗传因子的特征。” 历山傲然道:“凌先生有这种恐惧,只是出于对电脑保安的不理解,现在反入侵的研究已有了长足的发展,可保证网络能在不受干挠的情况下运作。像我们探索者的网络系统,除了有反病毒的常驻保护程式外,还采用了分隔、独立和备份的安全措施,那就像重门深锁的城堡,除了外面的护城河,还有不能破人的城门和核心处独立的内堡,至于地窖的储物室。我已向兰芝小姐保证了我们的网络不会出事。” 韩力道;“凌先生当然是一番好意,历山博士闻报后,特别加强了这方面的保安,应该没有问题的了。” 凌渡宇忍不住道:“历山博士能否防止‘救世主’的入侵呢?” 听到这现时家传户晓的电子超人,众人无不动容。 历山带点不屑地道:“这是典型现代人的群众行为,虚拟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物,然后由好事之徒不断通过种种方法去添加他的神秘性和存在的虚构事实,我有很多同行都确信其事,可是却从未有一个人曾和他通过任何消息。” 说到这里,历山激动起来,道:“例如有人言之凿凿说曾和他直接对话,但经调查后他的电脑根本缺乏那种设施。要做到这点,除了音响卡、米高峰、解调器和一个国际网络的户口外,还须对话的双方均拥有相同或相容的特别软件,这些人连那种软件都未听过,又没有插上米高峰,便说喇叭传出‘救世主’的说话,而他只是对着电脑叫嚷那‘救世主’便可听到,内行人听来当知是一派胡言了。” 韩力也道:“历山你定要见见我的小儿子,他整天都沉迷着去呼唤那‘救世主’,查阅所谓‘救世主’在电子留言板上的消息,我也拿他没法。” 凌渡宇心中暗叹,但却知无谓在“救世主”的存在与否一事上与他纠缠不清,若告诉他自己曾和“救世主”交谈,只会惹来嘲弄,转向兰芝道:“马诺奇小姐,现在人人都想得到火藻,我想知道你的立场。” 兰芝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父亲虽以石油起家,但对石油却是又爱又恨,没有它,人类的文明立即崩溃,但又是它使生态大灾难日渐迫近。燃耗石油所产生的气体,使得全球气温改变,环境失调下气候异常,旱涝交织。他虽然捐出了巨额的金钱,予各地的研究所谋求解决的方法,可是时至今日,只取得令人沮丧的进度。” “若让它落到政府手内,决定它命运的将不会是有理想的科研者,而是那终日只懂坐在办公室内,看看如何去争取多点利益和权力的政客?说到底,除了绝无仅有的人外,政客们谁不是为不同的权力架构和利益集团服务,像火藻这种无论在经济上又或政治上都极端敏感的东西,最后可能会落得无疾而终。所以我怎也不会把火藻交出来的。要取吗?正式向法庭申请好了。” 胖子韩力唱然道:“现在我们反不那么担心枭风,据消息说,以太阳神为首的几间大公司,正策动一批政客,去煽动国会通过一个‘新石油法案’,内容如何虽仍未知道,但以西霸的作风,只要这法案成立,我们探索者可能再没有立足之所了。” 自小伙子起便追随马诺奇的霍克深满怀感触地道:“最初这一行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都是官商勾结,大鱼吃小鱼,小户头被暴徒恐吓毒打,想不到这情况至今不变,只是换了另一种更兵不血刃的方式。” 凌渡宇仍不太清楚探索者目前的处境,问道:“这些油站爆炸事件,会对你们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韩力忿然道:“这等若一个莫要再买探索者任何产品的警告,暂时仍未出现问题的原因,皆在经销商均和我们签了合同,可是若情况继续恶化,例如再来几次爆炸,他们或会改售其他公司的产品,那我们就要完蛋了。” 上校道:“为枭风负责这卑鄙行动的,应是某一个受他雇佣,拥有大批爆破专家的犯罪集团,这可从相同的手法看出来。但纵使是黑帮,也没有多少人肯做这种事,只要我们能找出是谁干的,便可教他们后悔。” 霍克深道:“会否是枭风自己派人干的。” 上校显已作过调查,摇头道:“一来他在美国根基不深,二来他绝不会蠢得直接牵涉在这类令人深恶痛绝的恐怖活动内,那不像枭风一向的作风。所以定是雇佣些急需钱银而又有那种技术的恐怖集团干的。” 转向凌渡宇道:“老弟!我们现在应怎办呢?若我猜得不错,风声过后,他们将会发动再一次的恐怖行动,我们必须在那发生之前,制止他们。”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凌渡宇身上,只有那电脑安全专家历山博士带着点不屑的态度,显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看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 凌渡宇点头道:“让我们先解决了这燃眉之急,才再向枭风讨回血债,那时只要让我找到枭风的藏身处,就算他躲在地底的狗洞里,也要他杀人填命。” 顿了顿搓手道:“电脑在哪里?我要先上网过过瘾。” 众人登时哗然。 第五章 电脑勒索 凌渡宇终于放弃了呼唤“救世主”,暗忖恐怕以后都休想能与这高深莫测、难知善恶的电子怪物交谈了。 这是兰芝私用的电脑房,她许他用这房间,正表示出她对凌渡宇的绝对信任。 房门敲响,进来的是兰芝本人,含笑道;“上校和肖蛮姿到了外面工作,今晚才会回来,肖蛮姿希望你能住在这里,我当然是非常欢迎哩。” 凌渡宇点头道:“我要迟些才可决定,今次总不是轻松的度假吧?” 兰芝拉过椅子,在他侧旁稍后处坐下来,这时才有空往荧幕望去,愕然道:“你竟爱找寻‘救世主’的玩意吗?” 凌渡宇笑道:“不但是我,连国际刑警也成立了个专案小组来玩这寻人游戏。你知否他留在网络上的资料,有很多是机密的档案司的职员,都可使用。” 接着就到了内围的三个部分。 那是财政、科研和资料储存。 这三部分都是各自独立的,有着重重规限,只有被许可者,才能凭密码和特制的辨识卡,启动职权范围内指定的部分。 钱银的交割固是重要,但仍及不上科研的重要性,只有探索者研究所的人员才许进入这受到严密保护的领域内。 那包括了技术、配方、知识产权和实验情报的有关资料,假若被窃定或窜改,都会造成灾难性的严厉后果。 最后就是资料的储存。 总公司有个庞大的资料储存库,每隔十二小时,会自动地把最新的资料储入磁带里,一式两份。 而无论任何一个部分,都有防止外来者偷取资料或输入病毒的严密防御系统,操作系统均由专家特别设计,本身已有着防疫的能力。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却使人完全无法理解,敌人入侵的病毒,像如人无人之境的瘫痪了探索者纽约总公司的电脑中心,整个内围操作系统都受到污染,连后备资料库磁带内的资料都给破坏了。 这是没有可能的事,却毕竟发生了。 总部的电脑中心,乃探索者全球内外两个网络的心脏,一旦停止了正常操作,探索者立时乱成一团,只能通过其他通信方式,作有限度的操作。 不要说资料被窃,只要这情况持续下去,探索者将遭到难以估计的损失。 历山这自负的人,亦一筹莫展。 凌渡宇和兰芝等呆看着荧幕上不住打出一排接一排的魔鬼图象,真是欲哭无泪。 霍克深道:“怎办才好?是否该报警呢?” 凌渡宇道:“放心吧!枭风故意给时间我们去努力,到我们陷于完全绝望时,就会向我们提出勒索了。” 兰芝等立时想起了那只剩下一小杯的火藻。 “叮!” 天堂岛上的行宫里,枭风和葛伦波举杯庆祝。 葛伦波笑道:“野雄飞这小子真厉害,只是一个程式,竟把整个探索者瘫痪了,使它成了个对着裸女的无能男人。老板要等多久才和他们谈判?” 枭风冷笑道:“待礼物送到兰芝那贱货手上时,我自然会安排。” 凌渡宇差点想先来一次诚心祷告,才在肖蛮姿刚才按着的那台电脑前坐下,锁入国际网络去,键进“呼唤救世主”的指令。 画面倏地暗黑下来,以第一时间现出:“你想对话吗??请按是或否!” 凌渡宇欣喜若狂,键入了“请救我”的字句。 随着悦耳轻松的音乐,“救世主”在荧幕上答道:“我说的事,终于发生了,为何你现在才懂得找我?” 凌渡宇索性不用键盘,对着连接音响卡的米高峰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怕你舍弃我这罪人。” “救世主”沉默了片晌,接着在荧幕打出道:“不要说题外话,你知否为何那些专家,到现在仍摸不清楚病毒的特性,那些病毒为何能入如无人之境似的,侵进了网络内?” 凌渡宇这时已毫无疑问地知他可听到自己的说话,只是仍不愿让自己听到他的声音吧,点头道:“我在洗耳恭听。” 屏幕现出“救世主”的说话道:“现时所有的反病毒程式,都有个致命的弱点,野雄飞正因创出了这种开先河的新病毒,又曾下过苦功研究历山的程式语言,所以才能一举破去了他所有的防御。” 对于“救世主”如何知道历山的存在,凌渡宇是见怪不怪,问道:“那究竟系统内的资料是否已被破坏了呢?” “救世主”答道:“当然已被破坏了,枭风只是在骗你们,若资料仍是完整,历山早找到办法了。幸而资料尚未被盗走,野雄飞仍没有那种神通。” 凌渡宇色变道:“这怎办才好?” “救世主”答道:“放心吧!探索者电脑系统内所有东西,均被我在这里复制了一份,只要接上网络,我可把它们分毫无损地输到探索者的后备资料库内。现在请把磁碟放进磁盘里,我先把野雄飞的病毒程式送进去,那以后你们就知可怎样防范这种新病毒了。” 凌渡宇拿着那张磁碟,旋风般冲到兰芝等人守候着的主席办公厅处,挥舞着磁碟叫道:“快找历山来。”韩力通知历山到这大厦的顶层来时,肖蛮姿奇道:“那磁碟内有什么东西?” 凌渡宇欣然道:“电脑病毒。” 兰芝失声道:“野雄飞的吗?” 凌渡宇含笑点头。 历山此时气冲冲赶到,嘀咕道:“我现在差点忙死了,有什么事呢?” 凌渡宇把磁碟塞进他手里,淡淡道:“这就是今趟侵入电脑系统的病毒程式了。” 历山浑身一震,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接着露出冷厉之色,沉声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没好气道:“现在无暇解释了,请博士立即把资料库接上国际网络,所有被破坏了的资料,会原封不动地回到后备库内,但请勿改变现时的情况,我还要继续玩这有趣的游戏。” 历山仍想说话,兰芝娇喝道:“还不照办?” 历山迟疑了一阵子,欲语还休,才一头雾水的去了。 众人定了定神,争先恐后追着他去了。 在全体专家、公司职员、联邦调查局和国防部的人、金统、凌渡宇、兰芝等人的目瞪口呆下,万计的程式和档案以肯定破了任何纪录、超出了电话线传输速度上限千倍以上的惊人速度,源源不绝流水般被输入资料库里。 不到半小时,传送完成了。 当部分资料被复制到其中一台电脑去时,兰芝键入指令,看着回复正常的画面,电脑室内立时欢声雷动。 加能准将先向兰芝道贺,然后对凌渡宇道:“凌先生是否欠了我们一个解释呢?” 凌渡宇若无其事道:“这全赖‘救世主’的爱心和仗义帮忙。” 尚未知此事的人均怔怔地瞪着他。 历山难以置信,失声道:“什么?” 凌渡宇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道:“不要问我有关他的任何事,因为他警告过我,若把与他的交往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以后再不会理睬我了,你们也不想我失去了这么有用的上帝朋友吧!” 接着向金统打了个眼色,伸着懒腰道:“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雨雪纷纷里,直升机灵巧地升离探索者大厦。 横越过高厦如林的纽约市,望东飞去。 一座座灯火通明的长桥,由车子组成、疏密有致地填满所有纵横交错街道的光龙,繁华如梦的活动霓虹灯饰,构成了这个代表着地球经济和政治中心的宏伟巨城。 当直升机高度不佳增加时,被强烈射灯照得通透晶莹的自由神像,出现在左下方海面处,像由水底冒出来一个姿态幽静闲雅的女巨人。 肖蛮姿笑得花枝乱颤,伏入了凌渡宇怀里,喘着气道:“当历山听到‘救世主’的名字时,他那七情上面的表情真是精采,我看他以后还敢否摆权威的架子?” 上校由后面探手过来,抓着凌渡宇双肩,兴奋地道:“你这家伙真行,连‘救世主’都给你勾引了。” 金统大笑道:“‘救世主’是女人,又或是别有爱好的英勇人,偷看过小凌的档案照片后,于是春心难耐了。” 兰芝亦是心情大佳,陪着他们笑了一会,别过头来道:“凌先生请勿怪历山,他虽是骄傲固执了点,但却尽责可靠,是爸生前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鼓舌又低声道:“谢谢你了。” 凌渡宇道:“我们该谢‘救世主’才对。” 金统正容道:“这事其实令人难知忧喜,证明了没有任何电脑系统,可以防止‘救世主’的入侵,假若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握里,想想都教人心寒。” 坐在兰芝旁的霍克深煞有介事道:“他会否是来自外星的怪物呢?否则为何可以高明至如此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 上校以嘲讽的口吻道:“那他的前任主耶稣也应是外星人了,第二次降临便是另一次来到太阳系第三颗行星上的专访。” 直升机飞出了大厦密集的中心区,朝郊野处疾飞。 肖蛮姿像条美丽的人鱼般姥伏在凌渡宇怀里,闭目养神。 金统正要说话,“嘟嘟”声在凌渡宇手握的通话器发出来。 众人都紧张起来。 凌渡宇向兰芝微微一笑,按着对讲器,送到兰芝丰满鲜艳的香唇前。 那笑声又再响起来,阴阴道:“凌渡宇在哪里?” 兰芝答道:“请宽限一小时,我们正乘坐直升机去与他联系。” 那人沉默下去,半晌后才冷冷道:“他在哪里?” 兰芝亦冷然道:“我们尚未谈妥条件,我没有义务要答你的问题。” “晤”的一声,联系中断。 凌渡宇收起通话器,从容道:“放心吧!一个小时后他会再来找我们,火藻和我都对他太重要了。” 直升机俯冲而下,前方十多公里处,闪动着指示他们降落的灯光。 众人由直升机钻出来,到了这位于郊野的农场,沈翎和“抗暴联盟”特种战斗小组的人员,正恭候他们。 在入门处,沈翎一阵风般迎出来,劈手揪着凌渡宇的胸口,声势汹汹讨伐他道:“好小子,找‘救世主’也不招呼我去参观,记得我说过要扭断你那对小手吗?” 介绍了沈翎给各人认识后,凌渡宇奇道:“那浑身是刺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沈翎把众人领到摆满美食的长餐桌处,招呼各人坐下,说道:“‘风鹰’改变了主意,没有到美国来,至于她要干什么勾当,照例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对枭风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金统举杯向兰芝祝酒,一片欢愉的气氛里,兼之饥肠辘辘,在没有人客气下,齐齐大吃大喝起来。 肖蛮姿凑到凌渡宇耳旁,呵气如兰道:“什么时候我们才可溜开去造爱呢?”又送他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媚笑。 凌渡宇看着这既可冷若冰霜,又可热情如火的美女,心痒起来。 沈翎尽了一杯餐酒后,道:“我曾实地观察过所有发生爆炸的油站现场,凶徒的手段确是不凡,应该受过正式的军事训练,如此一来,我们可把调查的范围收窄。” 金统插入道:“我们亦曾下过功夫,枭风一名叫尤蒂津的手下,是苏联解体前国安局的高级情报员,三个月前有人在俄罗斯见过他,说不定枭风就是在那里聘请杀手,现在世上没有任何地方,比那里有更多这方面的人材和高手了。” 上校感叹道:“俄罗斯联邦正处于新旧交替、青黄不接的时期,更由于经济情况恶劣,又出现武器过剩的情况,大批武器从缩小了规模的军队流失出来。由于犯罪集团比政府的银根松动多了,在某一程度上他们不但控制着经济体系,还间接操控着政府,最近便有个著名电视台的主管给刺杀了。” 凌渡宇道:“最可怕的是他们其中很多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极高教育水平和军事训练、来自前苏联各军事部门的精锐,今趟我们面对的,说不定就是这么的一个组织。” 肖蛮姿指着沈翎面前台上大盘红色的物体,娇柔道:“这就是火藻吗?” 沈翎伸指在肖蛮姿吹弹得破的粉脸弹了一下,眯起眼睛盯着她道:“可爱的受造物,除了你和圣主外,谁认得它不是火藻呢?” 那声音再由通话器传出来,先经过能调校音波的先进仪器,最后还原为枭风的声音,经过运作着的录音机,最后传播器播放出来,沉声道:“凌渡宇在哪里?” 凌渡宇向着连接到通话器的对讲机笑道;“你好吗?老朋友!” 枭风狂笑起来,道:“我当然不错了,你看来却不太写意。” 凌渡宇轻松地向正留心倾听的兰芝眨了眨眼睛,淡淡道:“你忘记了圣主说的应爱你的仇人吗?更何况是有施命之恩于你的我?望‘救世主’打救你这罪人。” 枭风失了控制,骂了一大串的粗话后,才回复冷静,狠狠道;“凌渡宇你听着,现在除了我外,没有人可打救探索者,一是把火藻交出来,又或者眼睁睁的看着探索者完蛋。” 凌渡宇好整以暇地道:“我怎知探索者的电脑系统是否仍可以回复原状?怎知你不是在空口混饭吃?” 枭风阴恻恻笑道:“我信誉昭著,言出必行,只要得到火藻,不但探索者的电脑系统可回复正常,炸弹事件亦将绝迹。” 凌渡宇故意撩拨他道:“你信誉昭著吗?那趟在海上不是下跪认了错吗?看你现在那冥顽不灵的样子。” 这似乎是枭风唯一过不了的心理关口,不过今趟却没有骂粗话,只是传来了几声沉重的呼吸,接着冷哼道:“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去取火藻,然后再听我的指示,若到时没有火藻在手,探索者就玩完了,本人再补送几个炸弹大礼,清楚了吗?” 传信中断。 众人都默然不语。 约的网冤呢? 沈翎笑道:“放心吧!枭风的弱点,就是希望能亲自处理。如此自然三方面均须以这种特别的频率来通信,只要枭风和那批可能来自前苏联的坏分子建立天空的联系,我们不但可收听到他们的对答,若时间足够的话,还可以追踪到在纽约这边的信号来源,由于那并没有通过卫星,追查容易多了。” 金统讶异道:“想不到你们有这么先进的设备,对这种低波段的数码传信,在我们来说都非常头痛哩。” 沈翎傲然道:“我们‘抗暴联盟’内有顶尖儿的科学家和专门人材,都是为了世界大同的理想努力。” 扩音器这时传来“哗”的一声。 各人都精神大振,知道果如沈翎所料,枭风以和他们通信的同一频率,与纽约的同党通话。 这是一场高科技对高科技的斗争。 扩音器传来枭风的声音沉声道:“‘执法者’请答话。” 一把带着浓重俄罗斯口音的男声以英语道:“老板你好,这处情况正常,探索者大楼内那些人仍忙碌地工作着,凡在附近停下的车辆都被截查,只有三架直升机离开了。” 这人说话简单扼要,显是不喜多言,重视实效的人。 同一时间,四辆有特殊追踪信源装备的小型货车,开出农庄,展开对代号“执法者”的杀手集团的搜寻。 雨雪仍在漫天飘舞,天色刚微明。 度过了难忘一夜的诸人,则在餐桌旁收听截来的对话。 枭风冷冷道:“看来他们已知道凭他们的力量,系统内的资料再不能复原,才会离开。以凌渡宇的性格,绝不肯放弃那唯一可接触到你们和平反败局的机会,我会逼他亲自带假货来会你们的。” “执法者”冷笑一声道:“届时我们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枭风笑道:“我对你们有着最大的信心。不要忘记,上学的时间快到了。” 一阵狂笑后,传信中断。 众人立时失去了笑容。 不但因对话的时间太短,没有可能追到信源,更因最后“上学的时间快到了”这句暖昧难明的说话。 沈翎弹了起来,叫道:“有多少人知道火藻藏处?” 兰芝骇然道:“是我们实验室的列斯加博士最小的儿子,仍是中学生。” 上校拿起电话道:“这事由我处理。” 拨了号码,不一会列斯加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道:“谁?” 上校正要说话,沈翎一手枪过话筒,沉声道:“列斯加博士,要不要作一单交易,你不但可得到一亿美元,还可保家人平安无慈,特别是你的宝贝儿子。” 列斯加怒道:“你是谁?这是恐吓!我要报警。” 沈翎冷笑一声,收了线。 众人都呆瞪着他时,凌渡宇失笑道:“好家伙,真有你的。” 上校一拍额头道:“我差点失了方寸,忘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在窃听所有探索者高级职员的电话。” 兰芝等这才恍然。 不一会,扩音器又传来新的信息。 “执法者”狠狠道:“二号行动取消,有个蠢人刚打电话给列斯加博士,要和他作交易,又威胁对付他的儿子,这蠢人定是新手,说不定是太阳神自己聘用的本地邦会人物。” 枭风怒骂两句后,沉声道:“那先集中全力对付凌渡宇,若能把他生擒回来,我再加你们五千万美元。” “执法者”道:“应该没有问题,就算他身后跟着一支军队,我们也有办法生擒他后,以没有人梦想过的方法离开。” 传信中断。 肖蛮姿挽着凌渡宇的手臂笑道:“原来活着的你只值五千万,我向兰芝借点钱就可买下你了。” 兰芝道:“那不若由我自己买下他吧。” 沈翎眯着眼对她道:“你也对这家伙有兴趣吗?” 兰芝俏脸一红,知犯了语病,横了沈翎一眼道:“我只是要他来当保镖吧。不要多心。” 金统笑道:“是否贴身的那一种。” 兰芝霞生玉颊,大喧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了,总要朝这方面说。” 凌渡字见她如此娇态,亦涉遐思,不过心神仍集中思索什么是“没有人梦想过的方法”这问题上,这时一名手下拿着地图冲进来道:“找到‘执法者’大约的收接点了。” 第六章 形势逆转 兰芝在肖蛮姿和上校的陪伴下,飞返总公司处理“灾劫”后的混乱情况,尤其到现在仍未确实把握野雄飞以什么方式把病毒输进公司的网络内,更有重新检讨保安的心要。 肖蛮姿作兰芝的贴身保镖,上校则成了无名有实的保安大头头。 列斯加博士事件,使他们认识到敌人对他们公司要员的资料了若指掌,那代表着有私通敌人的内奸,正藏身在高级职员里。 这是场错综复杂,牵连到犯罪集团、跨国公司、国会、政府和其他国家的斗争,关键处就在于一杯能改变人类未来命运的火藻。 凌渡宇和沈翎率着由五十多人组成的“抗暴联盟”的战斗小组,分乘十多辆性能超卓的改装车辆,朝信源发出处,一个位于纽约市南面的小港口全速进发。 在凌渡宇的力劝下,金统打消了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念头,返回办公室等候他们的捷报。 凌渡宇和沈翎置身在其中一辆装了追踪设备的小货车上,到了一个可俯瞰港口的小山丘,驶进了路旁的密林内。 由这处望下去,房舍连绵,靠近港口处全是与船务有关的货仓、起卸区、船坞一类的厂房设施。 几艘大货轮泊在岸旁,进行维修和上落货的工作。 雪愈下愈大了,把海港变成个白色的世界。 凌渡宇和沈翎跪在林木间,以望远镜观察和指挥手下进入战略性的位置。 要在这么的一个海港,于短时间内找到敌人的位置,而他们又非警方,可公然围搜,根本是没有可能办到的事。 他们只好等候枭风和“执法者”的另一次通话。那时由于范围缩窄了很多,有信号出现时,敌人将无可遁形了。 由于这里距纽约城足有四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敌人应拥有直升机、高速快艇那类交通工具,又或能与在纽约的同党直接通话的无线设备。 敌人都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又有优良设备的强手,正面交锋,他们并无胜算,唯一方法就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其无备了。 守在车内的手下向他们兴奋叫道:“又有通话了。” 枭风的声音响起道:“立即把所有人手撤回来,行动取消,你们等候我进一步的指示。” “执法者”冷冷道:“发生了什么事?” 枭风道:“不知是否病毒出了问题,探索者的后备资料并没有受损,计划彻底失败,迟些再和你联络。” 联系中断。 凌渡宇和沈翎交换了个眼神后,同时道:“有内奸!” 负责追踪信源的手下叫道:“找到了!” 那是海港东端的一处货物起卸区,泊了一艘中型货轮,穿着制服的工人在上货落货,见不到半点异样。 只观察了半晌,两人都放弃了进内寻敌的念头。 一来怕误伤无辜,二来发生枪战惹起警方注意,想驾车逃走亦是难比登天。 商量了一会后,决定入黑后方由水路摸来,完事后只要溜往大海,便可海阔天空任他们翱翔了。 留下监视的人后,沈翎去准备今晚行动的快艇和装备,凌渡宇则返回纽约市探索者的总公司,好处理内奸的问题。 趁车行之间,凌渡宇闭目打坐,到达目的地时,昨夜的劳累一扫而空。 在他们先前的知会下,总部的电脑中心已重新输入资料,一切回复正常,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的样子。 凌渡宇在顶楼的主席办公室,见到精神焕发的兰芝,后者笑道:“我刚睡醒,肖蛮姿比我还不济,仍在休息室内睡得人事不知,哼!还说靠她保护我。你精神看来挺不错哩?” 接着低声道:“应否把凶徒的处所通知联邦调查局的曹华洛呢?” 凌渡宇叹道:“照我的经验,像枭风这么财雄势大的犯罪组织,在政府各部门均布有线眼,所以我们最好还是靠自己。” 兰芝道:“在回复正常前,公司内知道后备资料无恙的共有九人,都是老臣子,我很难相信其中有人会出卖公司的秘密。” 凌渡宇淡淡道:“做内奸的首要条件,就是不会惹人怀疑。枭风通知‘执法者’的时间,是正午十二时许,试想想看,这九个人之中,有哪一个是在这时间前一个小时内才回到公司,之后又溜了出去打电话呢?” 兰芝苦思半晌,脸色大变道:“只有负责公关的直克符合这两个条件,但他是我的表兄来哩!自小失去了父母,可说是由我父亲养大他的。” 凌渡宇道:“暂定是他好了,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在怀疑他,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他放出假消息,上校到哪里去了。” 兰芝道:“他去了接强生,唉!” 凌渡宇柔声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牵涉到切身的安危或利益,有些人连亲人都可以出卖,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想借你会议室的电脑一用。” 兰芝站了起来,陪他往会议室走去,亲自推开了门,低声道:“你今晚准备何时行动?” 凌渡宇道:“应在凌晨三时至早上那段偷袭的最佳时间内。” 兰芝道:“出征前赏脸陪我吃顿晚饭吗?” 凌渡宇走进会议室后,转过身来道:“肖蛮姿有分吗?” 兰芝笑道:“当然少不了她,这丫头是人家的贴身保镖嘛。” 掩上了门。 与美女谈笑总能令他有欢畅的感觉,凌渡宇到电脑前坐下,开始呼唤“救世主”的程序。 “救世主”似乎真的对他另眼相看,别人梦寐难求的垂注,转瞬便以文字展现在荧幕上。 “你想交谈吗?请答是与否。” 凌渡宇键入道:“谢谢你!” “救世主”默然半晌,才反应道:“这是你应得的。” 凌渡宇忘了按键,大讶道:“为何是我应得的呢?” 敲门声响。 进来的肖蛮姿,兴奋地嚷道:“我也要见‘救世主’。” 像上趟般,文字化作了血泪,落到画面下方去。 联系中断。 保镖拉开车门,凌渡宇先走下车,才轮到兰芝和肖蛮姿。 其他三名保镖分守四周。聚精会神地眼观八方。这是所只招待会员的俱乐部,当然都是像兰芝这类非富则贵的人,才有入会的资格。 守门口的几名保安,是高挺的黑人,见到兰芝都恭敬地打招呼。 司机把大房车开走,为了安全,他将不会离开车子。 入口处是个布置华丽的厅堂,疏落地摆了十多组沙发,性感美丽的女侍推着酒车,殷勤地侍候占坐了三组沙发的贵宾。 刚踏入厅堂,凌渡宇注意到其中一组客人里,有人正盯着他们。 这时兰芝凑过来道:“餐厅在二楼,那处的中国餐在纽约很有名,应合你的口味了,我也爱中国餐。” 那盯着他们的英俊男子长身而起,往他们走来,隔远叫道:“兰芝!”张开双手,作出准备拥抱的姿态,迎了上来。 兰芝这时才注意到他,娇躯微颤,垂下头去,接着又坚强地仰起俏脸,冷冷道:“不要过来!” 这年约三十,高大英俊的男子,衣服剪裁得体,风度气派样貌均无懈可击,并没有遵照她的吩咐停步,对凌渡宇先投来惊异的眼光,过歉然一笑,又向肖蛮姿点头为礼,轻挽着有点六神无主的兰芝,往一旁走开,低声耳语。 肖蛮姿把玉臂穿入凌渡宇臂弯低声道:“是西霸的儿子约迪逊·西霸,现任太阳神主席,但实权仍在西霸手上,这小子只是个他的幌子,他与兰芝是大学同学,曾经要好过。” 凌渡宇暗忖原来如此,难怪兰芝的表情如此古怪,显是又爱又恨,心中矛盾。 此属两人争执起来,兰芝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忿然回来道:“上餐厅去。”拉着两人,和四名保镖不顾而去。 在高贵幽静的餐厅里,三人占一桌,四名保镖坐在邻桌处。 兰芝有点落落寡欢,喝着闷茶。 肖蛮姿像个天真小女孩,雀跃不已,与凌渡宇喃喃细语,说着她深爱的海底奇遇。 兰芝忽然肖蛮姿道:“你告诉他了吗?”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肖蛮姿却会过意来,点头道:“迟早也知道的,是吗?” 兰芝不悦道:“我又没有怪你,为何要这样说?” 肖蛮姿冷冷道:“因为我不高兴你和杀害父亲的凶手的儿子说话,你明白吗?” 凌渡宇这才明白两人因何事针锋相对,介入道:“不要吵了,刚才他向你说什么?” 兰芝却不服气,向肖蛮姿道:“我们先弄清楚一件事,父亲的事,未必与儿子有关系,这是现代法律的观点。” 肖蛮姿在此事上却寸步不让,怒道:“好吧!现在马诺奇先生给人谋杀,再没有人可阻止你去与他好,和探索者一齐嫁过去给太阳神好了,这不是他们父子一向的目标吗?” 兰芝气得俏脸发白,怒道:“谁要嫁给他?你看不到刚才我不理他吗?” 由于音量提高,邻台的人都往这对美女望过来。 凌渡宇沉声道:“你们若再吵架,我便先走一步了。” 两女这才静下来。 肖蛮姿由台底下探手过来,抓紧了凌渡宇的手,显是怕他不顾而去。 兰芝咬着下唇,低声道:“他要我把火藻交给政府,说那样事情就可解决了,他说不想我受到伤害。” 肖蛮姿忍不住又道:“那是变相的恐吓。” 凌渡宇忽然神色有异,打手势要两女莫要说话,装在耳内的微型通信器响起沈翎的声音道:“小凌,形势不妙!加能准将那混蛋,与曹华洛率着大批人马,闯入我们的农庄去,幸好我们的侦察系统早一步发觉,连忙撤走,带不走的东西便炸掉,不过已是损失惨重,近亿美元的器材就这么化为乌有了。哼!他们定是以卫星追踪直升机,才知道了我们的位置。” 凌渡宇对着装在衣领的微型讲话器道:“我早说过他们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哩!他们并不会就此罢休的。” 沈翎道:“他们对我们应有精确的情报,刚才在路上设置路障只要是我们的人便立即逮捕,抓了二十多人,幸好我吩咐他们不可携带武器,否则就更糟了。” 凌渡宇愕然道:“他们凭什么理由拿人呢?” 沈翎不住笑起来道:“说他们违反了移民条例,以旅游证件非法工作,故须立即递解出境。你说这荒谬吗?” 接着再道:“现在我已下令未被逮捕的立即疏散,好避风头,否则连那四辆工具车都要给没收。” 凌渡宇苦笑道:“今晚该怎么办?” 沈翎若无其事道:“只好由我两兄弟出马了,不过要认真小心,他们会派人吊着你的,老地方见吧!” 对话中断。 凌渡宇潇洒地一耸肩膊,若无其事道:“早习惯啦!算不了是什么一回事。” 两女只听到他答话的部分,齐声追问。 凌渡宇笑道:“今晚只谈风月,更不准吵架,特别本是情如姊妹的人。” 肖蛮姿轻轻道:“今晚我要陪你们去。” 凌渡宇淡淡道:“现在我成了联邦调查局、国防部,甚至中央情报局的头号目标,自身难保,若再加上了你,你教我怎样摆脱他们的监视。” 兰芝不安地道:“对不起!连累了你啦!” 凌渡宇道:“主席自己当心点,上校应教过我这方面的常识了,精密的窃听器材,只凭玻璃的震荡,就可听到屋内目标的说话,故此一个不小心,便会泄露秘密。像中情局那机构,不择手段时,和犯罪集团只是一线之隔。” 兰芝低声道:“人家最担心的是你哩!” 凌渡宇轻松笑道:“放心好了!这类场面我见惯见熟,而且正是这样,生命才变得多采多姿。好了!不再争吵了吗?” 两女不由对望一眼,笑了起来,同时摇头。 对着这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凌渡宇心情转佳,故意逗得她们心花怒放,忘掉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那种不公平的感觉。 兰芝的豪华大房车驶离俱乐部,前后都是保镖的车子。 这辆大房车并非普通车辆,是经过“抗暴联盟”的专家加以改装,可承受重型武器如火箭炮一类的攻击。 三辆车迅速驶出了中心区,朝兰芝在纽约的家驰去。 到了高速公路时,车速减慢,凌渡宇道:“我去了!” 肖蛮姿一把搂着他,送上热吻。 肖蛮姿刚放开她,兰芝便越过肖蛮姿的身体,重重在他唇上吻了一口,感激地道:“小心了!” 凌渡宇轻轻拍了她的脸蛋,道:“明天见!” 扭开车门,一个翻身,滚进路旁的草丛去。 两女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他消失处,对望了一眼,都有点尴尬地笑了起来。 这潇洒英俊的中国人确有种罕有的正义气质和使女性倾倒的魅力。 此属凌渡宇坐上沈翎的电单车,戴上夜视镜,穿过荒野丛林,朝附近一个海湾飞驰去了。 第七章 匪夷所思 在朦胧的月色下,快艇滑过水面,在船艇如林的港口里,左穿右插,朝目标中的船厂驶去。 两人换上了潜水装备,配上了适用的武器。 沈翎道:“这船厂属于一间远洋船务公司,持牌者是个叫克带格的美籍巴拿马人,他曾在‘长胡子’康乃尔的国际游艇会工作过,你对这事有什么联想呢?” 康乃尔乃枭风集团里重要人物之一,专责走私毒品的工作,不用说这克带格的船厂只是个骗人的幌子。 凌渡宇笑道:“你怎么查出来的?希望不是找金统帮忙吧!加能那龟蛋绝不会漏过他的。” 沈翎道:“找的是你在巴黎的红颜知己卓楚媛,她叫我提醒你,若再接不到你的音信,过两天便嫁人去了。” 凌渡宇大感头痛,叹了一口气。 沈翎道:“船厂主要分五个部分,就是上落货区、办公大楼、货仓、停车场和三个修船厂。其中一个修船厂这个月都关闭了起来,你猜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凌渡宇道:“当然是我们来自俄罗斯的好朋友哩!这些人都非常碍眼,且为了隐藏身分,必是用偷渡的方式潜进这里来,哪见得光,水道出入亦方便一点,真亏他们想得出这种藏身之所。” 沈翎关掉引擎,任由快艇滑翔,靠往岸边去。 两人怕对方有水底侦察器那类设备,贴着岸边往目标中的修船厂缓缓潜过去,又不时停下来,小心翼翼。海水污浊不堪,垃圾飘浮。 对手非是一般匪帮歹徒,分外要打醒精神。 凡是修船厂,一端的出口定是直通海洋,方便轮船驶入,再以起重架把船固定,排出海水,便可对船体作全面的检查和维修了。 两人由水底潜过去,到了修船厂向海那边的水闸下,均暗叫好险,原来水闸的底部处,赫然装了一副广角水底红外线摄录机,若两人冒失游去,定避不开它的镜头。 两人躲在那影象眼不及的岸角,通过对话器研究应否改由陆上进入。商量了一会,即放弃了这个想法,敌人既可在水内设置这种器材,岸上又岂会例外,可能只要冒出头来,便被发觉。 凌渡宇举鱼枪,瞄准,扳掣。 半尺长的鱼刺带起一道水痕,在视镜的暗红世界里,划过海水,准确无误地撞在摄管侧旁处。 镜头立即移往一边,再不能像先前般监察着水闸外的全景了。 这种录影机本身是有三百六十度的转向能力,只是在这特殊的情况下,给固定了位置,受到狂猛的撞击,当然要侧头转向。 这纯粹是兵行险着的心理赌博。 要知代号“执法者”的这批凶徒,做梦都想不到凌渡宇他们有如此先进的设备,不但找出了他们和枭风通信的波频,还寻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其次,除非是深知他们的底细,换了任何人都不会费这么多功夫由水底摸进来,所以他们防守的主力,理应放在由陆路来的攻击。 看他们对逃走这么有把握,便知是有恃无恐,在某一程度上带着轻敌之意。 在这种种情况下,水底的镜头只侧往旁,他们认为可能只是给大鱼碰到,而非敌人入侵。 两人迅速游过去,把移侧了的视象管以幼索固定了。 刚做好功夫,视象管抖颤起来,当然是修船厂内的敌人,以遥控装置想把视象管调校回刚才的位置。 这对战友打出胜利的手势,移贴水闸两旁,耐心等候对方派人出来修理。 二十分钟后,“喀嚓”一声,水闸下方张开了一个可容人穿过的小方格。 一个蛙人游了出来。 沈翎一扳手掣,麻醉针由枪管射出,刺在那人颈椎处。 只看这麻醉针所取的位置,就知沈翎是第一流的好手,因为脊髓负责的是人类的活动能力,麻药注入这位置,可以最快的速度入侵整个中枢神经,使对方完全失去了还抗之力。 沈翎往那翻滚下沉的敌人游去时,凌渡宇则负起修理之责,把镜管弄好后,还对着镜头打出“一切妥当”的手势。 此时沈翎已拖着那人进了水闸内。 凌渡宇跟了进去,发觉沈翎呆在前方,讶然望去,一时间与他般目瞪口呆,吃惊不已。 眼前竟然是一艘潜水艇的底部。 这时始恍然大悟,那“执法者”所说“以他们梦想不到的方式”,代表的是什么事物。 假若这潜艇配上核子弹,这些犯罪集团将可向任何国家威胁勒索了。 他们由前苏联的军方取得各种装备和武器,甚至核原料,都可心理解,不过连潜艇了弄了一条到手,则是匪夷所思的事了。 沈翎低声道:“你上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要把潜艇炸掉。” 凌渡宇担心地道:“小心这是艇核潜艇,若有核弹头就更糟了。” 沈翎笑道:“我只要在船身弄几个小洞,足可教他们吃不完兜着走,你出去记紧要大吵大闹,若把全美国的警察甚或国防部长都引来就最理想了。” 凌渡宇一声“领命”,往上游去。 “哗啦”一声,冒出了水面。 那被擒的凶徒,身上装备和他并没有太大差异,都是在水底最易避人耳目的纯黑色,加上捉着敌人没有戒备警觉的心理,大模斯样由手扶梯爬上船仓的靠岸处。 一名持着自动手枪的俄国大汉毫无怀疑地迎上来,以他精通的俄语道:“是什么问题。” 凌渡宇诈作要除下潜水镜,低头以眼角扫视环境,只见广阔的修船厂内见其他人影,只有占据了中间凹水槽的潜水艇,昂然冒出了大半边艇身到水面上来。 那人这才看到凌渡宇的装备和外型有点不妥,刚举起枪嘴,凌渡宇及时飞起一脚,把他踢得往后翻跌。 机枪疯狂响起,子弹雨点般往舱顶射去。 凌渡宇左手闪电拔出插在背后带的麻醉枪,喂了他一针。 几名大汉由潜水艇的望台抢出来,给凌渡宇另一手拔出的自动武器一轮乱扫,逼了回去。 凌渡宇心中叫妙,正想着原来这批人全躲在潜艇里时,一道火光由望台的炮口发出来,闪电射至。 这一着确是避无可避,凌渡宇一个倒翻,滚回水里时,上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这时沈翎由水底以最快速度潜水,领头往出口游去,传声道:“快走!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不用他吩咐,凌渡宇已拼尽全力,追上了他。 潜艇引擎发动的声音,在他们身后隆隆响起。 沈翎叫道:“坏蛋们要逃了!” 领先游出闸外。 凌渡宇紧追而出,离开了大闸不及二十米的地方,“轰”的一声,闸门化作粉碎。 这枚鱼雷显是最轻型的那一种,但激起的暗涌,足够把两人带得旋转着抛飞开去。 两人晕头转向,不辨东西时,水里再传来几下闷雷般的爆响和潜艇翻侧撞在闸口的声音。 沈翎一把扯着凌渡宇,冒出水面,当他们爬上快艇时,警车和消防车的警号,惊天动地的由不远处呼啸而近,粉碎了海港宁静。 两人一声欢呼,驾艇逃生去也。 凌渡宇翻了几份大报小报,都找不到那艘破潜艇的消息。 有关的报导,只说因气油罐爆炸,致船厂失火,由于现场怀疑仍有漏出的气体,所以被警方封锁,亦没有任何人被逮捕的消息。 凌渡宇顺手把报纸抛进垃圾桶去,由三十六街转上四十一街,朝探索者大厦走去。 他才不信没有人被捕,在当时的情况下,凶徒应被困在潜艇内,进退不得。 只不过这种可引起公众恐慌的事,政府怎敢泄露出来。 敌人本来最大的优点,现在反成了致败的弱点,想想也觉可笑。 其他的事,自有美国政府处理,在可预见的将来,探索者应不会受到爆炸的威胁了。 可以想象向这批亡命之徒取得口供后,美俄两国政府,会对这拥有潜艇的犯罪集团全力围剿,也等于暂断去了枭风一条手臂,对付起来会容易多了。 探索者大楼的主入口在望。 “嘎嘎”声响,几名大汉由紧急煞停的车辆冲了出来,其中一个是那可厌的加能准将。 凌渡宇暗叹一声,放弃了反抗,还庆幸身上没有任何装备或武器。 加能暴喝道:“凌渡宇,你被逮捕了!” 凌渡宇坐在空广的问话室里,对着一张空桌空椅,闭起双目,进入冥想的状态里。 他被扣留在这里足有三个小时,没有半杯清水招呼他,若换了别人,早焦躁不安,但对他来说,却全是另一回事。 他还得感谢加能这混蛋予他这么好的休息机会。 体内神秘的气流,正在经脉里流动着,使他心与神合,无人无我。 这间大房看来与普通房间无异,但他面对着的墙壁只是个伪装,查实是面单角度透视镜,坐在邻房的人可对室内情景一览无遗。 室内灯光的亮度被特别调高,使人有纤毫毕露、无所遁形的感觉。 在这种光度下,人较容易感到疲倦。 这还不够,室内的气温保持在摄氏五、六度之间,无论穿了多少衣服,长时间在这种寒度里,又兼没有食物进肚,身体会因不能补充热量而捱不住寒冷。 这可说是一种变相的酷刑,但保证事后难以检验出来。 不过对凌渡宇这无论精神和体质都超常的人来说,这都是不值一哂的玩意。 门给推了开来。 凌渡宇心中暗笑,知对方终耐不住性子了。 说什么自己也是美国公民,又有像探索者那种跨国公司和国际刑警在背后撑腰,除非对方拿到真凭实据,可以起诉他,还要法造庭的批令,才可将他无限期扣押下去,直到判决。 加能出现在他左侧,先把一大叠又厚又重的文件,随手抛在桌上,才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煞有介事道:“凌先生!你今次麻烦了。” 凌渡宇缓缓睁开眼睛,神光电射的虎目鹰隼盯了加能一眼,这经验老到的国防部高官竟不由避开了他的眼光。 加能蓦地醒觉,把目光移回来与他对视着,老羞成怒道:“你知否惹上了天大的麻烦,牵涉进两起恐怖分子的炸弹案里,在这里,恐怖活动乃严重的罪行,判刑最重。” 凌渡宇油然微笑,淡淡道:“请问是什么案件,伤了多少无辜的人呢?” 加能嘴角抹过一丝冷酷的笑容,沉声道:“请问凌先生昨晚溜下马诺奇小姐的车后,到了哪里去呢?”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这么关系重大的问题,本人要有律师在场,才可答你。” 旋又讶道:“调查恐怖分子理应是联邦调查局的职权范围,怎须劳动国防部的大驾呢?” 加能寒声道:“不肪透露你知道,这是来自最高层的指示,这两件事性质非常严重,决不会善了,若凌先生合作的话,很多事都可以商量。”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法律是可以商量的吗?” 加能面不改容道:“法律只是原则,为了国家的利益,执行上亦容许一定的弹性,总统便对某类罪案有特赦的权力。” 顿了顿道:“凌先生年轻有为,若大好前途尽弃于牢狱里,实在令人惋惜。监狱是很可怕的地方,重犯的监仓更是黑暗世界,像凌先生这么身娇肉贵,碰上狱内那些有特殊爱好的人,不用我说你应知有什么遭遇了。” 凌渡宇哂道:“这是恐吓吗?” 加能夸张地指着他道:“我绝没有这意思,只是提醒你合作和不合作,那种天堂地狱间的分别。” “来,让我给你看点精采的东西。” 往后打了个手势,左边的墙往两旁移开,露出一个巨型的显象屏幕。 一幅画面呈现了出来,正是“抗暴联盟”那座农庄的俯瞰图。 接着是被夷为平地后的画面。 图片一幅接一幅显示出来,都是事后由现场捡到各种器材的碎片。 加能得意地道:“这些碎片证明来自各类先进的仪器,例如电信追踪器,通信设备,任何曾进入这房子的人,我们都有理由怀疑他们曾从事某种非法活动,例如间谍又或恐怖活动,没有经过批准,这类电信器材都是非法的。” 凌渡宇一阵心烦,想不到卫星可拍到农庄的图片。 加能更是意气飞扬,站了起来,来到显示屏旁,教书先生般介绍道:“让我们先看一段前晚摄录探索者大厦天台升降坪时,得到的精采片段。” 凌渡宇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屏幕呈现出来枭然是前晚他和兰芝等登上直升机的情景,由不同的角度摄下的红外线影象里,每个人的脸容都清晰可辨。 加能笑道:“这还未够精彩,我们只能由附近的大厦拍到旅程开始的部分,但伟大的卫星,却将整个过程摄了下来,以数码的形式送回我们国防部的接收网络内,再由电脑化成影象,请欣赏伟大的科技成果。” 画面再变,今次显然模糊多了,更由于是下着细雪,但影象虽不清晰,仍可分辨到是同型号的直升机,与及由高空俯瞰下来看到他们登上直升机的情况。 若加上时间指示和人证,他们确很难否认。 加能故意夸张地嘲讽道:“凌先生究竟要陪两位美丽的女士到哪里去吃晚餐呢?噢!还有我们的老朋友金统,希望他不会因此事丢官。看!直升机飞起来了。” 就在他得意忘形时,画面倏地转黑,变成一对美丽的眼睛,俏皮地眨了一下后,逐渐消去。 加能像电影的凝镜般愕在当场。 凌渡宇亦目瞪口呆,却是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 “救世主”并没有离弃他这世人。 第八章 爱情苦枭 在杜南奇律师和尤奥卡议员的陪同下,凌渡宇离开了被拘禁的国防部建筑物。 当凌渡宇在探索者大厦附近的街头被押走时,上校的手下都看在眼内。 兰芝惊悉此事,立即运用影响力,展开对他的营救。 首先就是通知父亲的两个好友,杜南奇和尤奥卡。 此两人是法律界和政坛上德高望重的人,一向都支持探索者。 尤奥卡以众议员的身分,亲自打电话给总统,向国防部施压力,而杜南奇则循法律途径,直接向联邦政府要人。 兰芝表现出女强人的本色,透过与亡父和探索者有关系的传媒,索性把事情闹大,针对国防部滥权的问题,使联邦调查局亦陷于非常尴尬的处境。 金统乃交游广阔、朋友满天下的人,知道好友出事,巧妙运用影响力,加强对国防部的压力。 所以纵使加能千万个不情愿,可是当他发觉唯一可入凌渡宇以罪的证据已在电脑内神秘失踪时,便知大事不好,魂飞魄散下,只好乖乖放人,那时杜南奇律师和尤奥卡众议员已亲自在那里等了两个小时。 杜南奇当面向加能表示了当事人保留追究人权被侵犯的权利后,才陪着凌渡宇离去。 凌渡宇谢过两人,坐进了兰芝正在等候他的房车内。 车子开出,目的地是兰芝在郊区的豪宅。 肖蛮姿扑入他怀里,骂了加能一串可令任何男人侧目的粗话。 兰芝忿然道:“他们凭什么这样做?太过分了。” 凌渡宇油然笑道:“他们的确过分,但手上却非没有筹码,只是给‘救世主’破坏了,加能今趟若不丢官,算他好运。” 接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兰芝既叫好险,又是怒不可遏,翎着俏脸道:“这算什么?竟敢偷拍我们,此事我必不肯罢休,当我们是罪犯吗?那侵犯到私隐权!” 凌渡宇冷静地分析道:“听加能的口气,事情并不简单,在后面支持此事的人,说不定去到国防部长甚或总统的级数,以后应该还有风风雨雨,我们须加倍小心。” 兰芝想起这火藻之事,仍只是个开始,默然下来! 凌渡宇爱怜地抚弄着肖蛮姿柔软好云的秀发,轻松地道:“炸弹凶徒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肖蛮姿由他怀里坐了起来,大喜道:“什么?” 兰芝亦不能相信地呆望着他。 凌渡宇道:“到了!在餐桌再说吧!” 上校、强生、霍克深都在宅内恭候凌渡宇的大驾。 众人喜气洋洋,共进晚膳。 当他们听到凌沈两人在船厂内发现了一艘潜水艇,都为之骇然,又听到凶徒全体藏在潜艇内,硬给他们炸翻了潜艇,更是笑弯了腰。 强生这阔别多时的战友,唏欷无限地道:“假若今晚莫歌和船长他们能和我们共聚一堂,该是多么圆满美好。” 想起惨被杀害的战友,连本是笑得最厉害的肖蛮姿也失去了笑容。 兰芝问起了沈翎。 凌渡宇道:“这是我们一向的战略,永远一明一暗的配合着,绝不教人有一举击破的机会。” 上校咬牙切齿道:“解决了那班俄国悍匪后,该轮到枭风了。” 强生冷然道:“我要亲自把一颗炸弹塞进他的口里。” 凌渡宇平静地道:“此事切勿轻举妄动,枭风本身固是财雄势大,与各地黑帮又有联系,但最令人头痛的还是背后的支持者,那包括了一些火藻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国家和跨国企业。所以我们除非不动手,一动手须像打蛇般捏着他的要害。这事已由我们组织的另一要员负责,她定有方法取得最迫切需要的情报。” 霍克深举杯道:“来!我们为枭风的未日喝一杯!” 众人举杯痛饮。 餐后兰芝到了楼上处理公司的事务,剩下了这几个曾共历患难,现在又再次并肩作战的好友聚在厅内闲聊。 凌渡宇告了个罪,避往偏厅与金统通电话。 金统哈哈大笑道:“小凌你真行,照我的内部消息,加能这个代罪羔羊的官是丢定了的。国防部现在暂应不敢明目张胆插手此事。曹华洛告诉我,火藻变成非常敏感的政治事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你可放心在电话里畅所欲言,保证无人窃听。” 凌渡宇道:“还是小心点好,你知否有关潜艇的事?明早我到你处再详谈吧!我尚要借助你的力量。” 约好了时间后,凌渡宇道:“楚媛是否知道我被扣的事?” 金统道:“我怕她担心,尚未通知她,你自己告诉她好了。” 挂断了线,凌渡宇拨了卓楚媛的电话。 那端传来是卓楚媛悦耳的声音道:“谁?” 凌渡宇笑道:“是个挂念着你的人。” 卓楚媛大嗔道:“哼!原来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人家又不知怎样找你,难道打电话给马诺奇小姐,问道:‘喂,你的新男友在你旁边吗?我是他的旧女友!’”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卓小姐呷错醋了,马诺奇小姐和我没有半点男女私情,此事天地皆可作见证,这几天我挽救了一次电脑大危机、炸了一艘潜水艇,又给国防部拘押起来,刚刚才脱险,不信可垂询我的监护人金统。” 卓楚媛有点无精打采地道:“不要夸大其词好好吗?事实上这一轮我忙得差点没了命儿,心疲力累,哪还有时间去想在身边或不在身边的人呢?” 凌渡宇一呆道:“听来你真的另外有了要好的男友。” 卓楚媛淡淡道:“人总是会感到寂寞的,是吗?我不是怨你,就算你在我身旁,在某些时刻仍可以有寂寞的感觉。生命从来就不是完美的。唉!我的口气愈来愈像‘救世主’了。” 凌渡宇默然片晌,缓缓道:“你仍在忙他的事吗?” 卓楚媛道:“我对‘救世主’愈来愈有恐惧感,他的影响现在已不止局限在网络里,那些书商把留在网络的电子邮件,辑成语录,每一本高踞各地畅销书的榜首,迷倒了千万计的人,也迷倒了我。若他要竞选总统,保证绝无对手。他是否真的‘救世主’呢?现在这变成了一个严肃的宗教问题。” 凌渡宇道:“他谈的是什么呢?” 卓楚媛有气无力地道:“宗教、政治、科学、生死、宇宙、终始、环保、道德……我从未想过有人可以拥有这么既精且博,又能发前人所未发的识见和智慧。” 凌渡宇担心地道:“楚媛你是否生病了。” 卓楚媛幽幽道:“哪有空闲生病,只是觉得很累,也很害怕。” 凌渡宇愕然道:“害怕什么?‘救世主’到现在仍未做过任何坏事,至少对我来说还是个好帮手,不!应该说是‘救世主’。” 卓楚媛讶道:“他还有与你交谈吗?” 凌渡宇当下把所发生的事和盘托上。 卓楚媛沉吟片晌后,大奇道:“为何他对你特别垂青呢?难道爱上了你吗?” 凌渡宇求道:“请勿这么说,这对我和他再交谈时的心理会有很大的影响?” 卓楚媛哂道:“他是男是女,有谁弄得清楚?以他的神通广大,要变什么声音出来,均是轻而易举的事。让我告诉你一件使他声名更盛的事,那涉及一宗冤枉无辜的政治黑狱,他把所有证据在网络上抖了出来,累得某国政府几名部长因而辞职,首长则须公开向国民致歉,你说这样像正义之神化身的人,对群众的魅力有多大?可是我总感到他是别有用心。” 凌渡宇道:“可惜他只肯与我单独交谈,否则真希望你能直接问他。” 卓楚媛回复了点生气,道:“有什么分别呢?由我起草题目,交给你问他好了。” 凌渡宇提醒道:“千万不要用电脑来写。” 卓楚媛笑道:“差点忘了,唔!我看看能否抽身到你那里去,是公事嘛!” 凌渡宇喜道:“终听到你的笑声。” 卓楚媛嗔道:“你这人哩!不和你说了,我有很多事要办,卡林栋的失踪现在归由我处理。拜拜!” 凌渡宇放下电话,朝偏厅的入口望去,肖蛮姿正倚在门处,笑着道:“和女友通电话吗?” 凌渡宇无奈耸肩,来了个默认。 肖蛮姿笑骂道:“你这死鬼。” 接着眼中射出回忆的神情,向往地道:“我们那段在大海的日子多么美丽!就像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里,关心的只是天气和海洋的变化,什么事都抛开了,那是我一生人里最美丽的回忆。记得我穿上三点泳衣时,你们这班色鬼,人人都狠狠盯着我的色迷样吗?” 凌渡宇心中一热,站起来,过去把她拥入怀里,柔声道:“你现在仍是人人瞩目的美人儿。” 肖蛮姿指尖在他胸口比画着,有点苦涩地轻轻道:“不若今晚我们就当是在那舱房里,除了你和我外,另外只有天和大海,好吗?” 凌渡宇起床时,肖蛮姿仍酣睡未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沉醉在昨夜未完的甜梦里,只不知梦境发生的地方,仍是否那令她念念不忘的旅程。 凌渡宇想起金统的约会,梳洗后换上轻便的衣服,外披一件皮褛,轻轻松松来到静悄无人的大厅。 兰芝一个人坐在外面与大厅相连的阳台上,吃着早点,默然沉思,神色惘然。 在这一刻,凌渡宇深切感受到这位被《财富》杂志排名全球一百位富人榜内的天之骄女,心境实是非常空虚和孤独。 凌渡宇走了出去,在她对面坐下,唤了早晨后,道:“不怕冷吗?” 这时管家来到凌渡宇旁,问了他要的早餐,退入屋内去。 兰芝凝望山下雪白的世界,轻柔地道:“我还以为你像他们三个般喝得酩酊大醉,唔!你是个很有节制的人。” 打量了他两眼后,道:“有约会吗?车房有几辆车子,随便用吧?若想省神,可拨个司机给你。” 凌渡宇微笑道:“不想送我一程吗?” 兰芝忽地垂下头去,低声道:“我有点怕你。” 凌渡宇愕然道:“怕我?” 兰芝点了点头,才仰起俏脸横了他一眼道:“你是那种天生能使女人倾心的男人,不止因为你长得既好看又有本事,而是你有种正义的气质,噢!我不懂说了。”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原来你是怕爱上了我,至于我是否正义的人,自己都弄不清楚,只知应该做的事就去做。问题在后枭是正面还是负面,则只有天才晓得了。” 兰芝咀嚼着他的说话,霞生玉颊道:“一个女人,可不可以同时爱上几个男人呢?” 这时下女端上早餐,两人停止了说话。 下女走后,凌渡宇呷了两口中国茶,油然道:“男女爱情是一种虚无飘渺,难以捉摸的东西。而且往往牵涉到其他的问题;或者可说在某种条件下,加上天然的吸引,因而产生出来的一挚需要和感觉。当你把感情和灵魂都投射在单一的对象时,自会产生非君不嫁,山盟海誓的感觉。你这么说,可能仍未遇上过这样的一个人。不过让我先警告你,那查实只是一种主观的感觉,时间可以令任何事物变质的,那时就只有靠深厚的感情和生活来维持了。” 兰芝道:“你似乎不大相信爱情的存在。” 凌渡宇想起了梦湖和晴子(事见拙作),心中宛若被刀割了一记,苦笑道:“我曾经受过严重的创伤,但那又怎么样呢?在生的人总是要坚强地活下去,经历多了,甚或会害怕爱情那种痛苦欢乐难分的时候?并不真懂得爱,却都是伤害别人的专家。” 兰芝呆看了他一会后,柔声道:“知道吗?你现在的眼神忧郁得使人心颤。” 凌渡宇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晴子教晓了他爱的真谛,那是无须肉欲便可达致的境界。只有心灵的融合,才能真正驱走私欲和孤独。 否则人只是一个孤独隔离的个体。 爱情在某一刹那忽然燃点起来,可是由于人性的本质,在一段时间后,爱火会逐渐黯淡,甚至云散烟消。 人们因想克服孤独而聚集起来,最后仍将是失多于得。 像他和卓楚媛,虽曾炽烈地爱恋过,可是由于环境的问题,又或自己不能长伴她旁,现在终生出了变化。 自晴子之后,他不自觉地去寻觅爱情的刺激和代替品,每次他都很投入,带来了很多既伤感又美丽的回忆。 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田。 蓦地兰芝温暖的玉手按到他手背上,怜惜地抚摸着。 凌渡宇从回忆里惊醒过来,朝她望去,后者歉然道:“对不起!我惹起你的心事了。” 一声干咳传来,吓得兰芝忙把手缩回去。 肖蛮姿若无其事在凌渡宇旁坐下,俏皮地道:“是否在讲我的坏话?” 凑过来亲热地吻了凌渡宇的脸颊。 凌渡宇站起来道:“若没有什么事,正午我来找你们吃午饭吧!” 第九章 为情惆怅 在这一刻,他并没有去管对方是谁的闲情。 一向以来,他都自问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可以承受任何打击和创伤。 可是昨晚卓楚媛那种荒凉失落的语调,却使他感到非常难受。 查实他并不比一般人强多少,可是他却有一项本领,就是能把精神集中在眼前这刻里,忘记了其他事物。 这是他从冥想和禅定里得回来的修养。 这也使他对每段爱情都很投入和享受,事后亦能忍受生离死别的滋味。 在外人看来,或者觉得他是无情的人。 事实上,他的感情变得自己亦难以控制?正如他对兰芝所说,在某些条件下,爱情是特别容易发生的。 例如在大海上与肖蛮姿的旅程(见),又或那次与圣女在大漠上的相依为命(见),又或与飘云在中东的闯荡(见),爱情都来得自然而真诚,绝没有任何玩弄的成分。 卓楚媛是他真正爱上的第一个女子,直至现在,他对她仍非常依恋。 可是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态度再不积极一点,极可能会失去了她。 但为了自己的理想,他注定了是不能安静下来过着平淡生活的人,每天都面对着危险和死亡,更不愿有任何牵挂,又或要别人为自己担心。 该怎办才好呢? 卓楚媛若嫁了给别人,对她来说或者是更明智的选择。 谁可以在这情况下给他忠告? 想到这里时,刚抵达金统办公的大楼。 金统听罢他的故事后,笑道:“纸终于包不着火,我看不需多少天,潜艇的事将会泄了出来,那时我们就有权向美国政府要求进一步的资料了。” 顿了一顿又道:“你听过‘核黑手党’没有?就是犯罪集团通过例如偷窃等种种手段,把核材料弄来给出得起钱的政权和集团。来自前苏联的共和国,特别是乌克兰和俄罗斯,现在已变成了全球核走私的中心。其中势力最庞大的一个‘核黑手党’,由一个叫洛维奇夫的人领导。这人身分神秘,洛维奇夫只是个假名字,不过只看他能在众黑帮中脱颖而出,可知此人大不简单。” 凌渡宇道:“你认为今次的潜艇帮,就是他的手下吗?” 金统道:“我并非空猜而是做过功课,枭风的犯罪勾当无所不包,但近年来却致力进行核走私的活动,洛维奇夫在本土虽是横行霸道,但势力仍未能扩展到国外去,最需要像枭风这样一块踏脚石。目前虽看似枭风是老大,但不出几年,定要给洛维奇夫赶过头。”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道:“假若此人来自前苏联国安局又或军方,那他的野心将不止只作一个犯罪集团的首领。我们‘抗暴联盟’有个专家小组,专门研究犯罪集团的发展和趋势,尤其关注最近崛起于俄罗斯的黑帮,由于他们大部分成员均与前苏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的目标亦有异于一般帮会,亦比他们更懂利用高科技,进行更大规模、遗害更深的勾当。最可怕是他们财雄势大,做事又择手段,当他们通过暴力和贿赂的手段,渗透入政府时,说不定可变成真正的统治者。” 金统叹道:“或者我们真需要一个‘救世主’。昨天我才和朋友说起,终有一天,某犯罪集团将有能力造出一枚核弹,那时他要你放那个人,你便要乖乖的放那个人了。” 凌渡宇感叹道:“政府现在已变得愈来愈难得到人民的信任,像哥伦比亚那种变相由贩毒集团控制的国家不要说了,像意大利、日本,黑帮的势力都大得可以左右政府的政策,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像一盘散沙的政府迟早会被组织严密的跨国犯罪集团吞掉。” 金统道:“先不说这么远,洛维奇夫这么在你手上栽了个大跟斗,对他的威望有很严重的打击,现在风声正紧,他应该无力反击,可是当他喘过一口气来时,定会进行报复,那时他将再不学现在那般有耐性和节制了。你有什么打算?” 凌渡宇双目寒光一闪道:“趁着这时刻,我首先要对枭风开刀,只要知道他在哪里,这狂人将再没有多少天可活了。” 金统突地剧震一下,呆瞪着凌渡宇。 这是忽然想起某事的表情,凌渡宇没有打断的思想,耐心等候着。 金统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想起的是卡林栋博士的失踪事件,那天他与美丽的小情人驾艇出海为乐,忽然间他的小情人便昏了过去,醒来后卡林栋就一去无踪了。” 顿了顿续道:“由于卡林栋是国家保护的重要人材,身分特殊,事后曾对整个海域展开了彻底的搜查,结枭你也知,当然是一无所得。” 凌渡宇道:“找到卡林栋那小情人昏迷的原因吗?” 金统道:“是被麻醉针射中,所用的麻药恰到好处,却非医院惯用的那种。而最奇怪的是当时游艇正全速开航,那时附近完全不见任何其他船只的影子,现在你说起潜水艇,我才想到这事可能与洛维奇夫有关了。他若是前苏联诸如国安局的人,自应留意世界各地重要的科研会议,才会明白卡林栋那‘时空理论’的意义。” 凌渡宇沉吟片晌后,苦思着道:“卡林栋的时空理论,深奥难明,抽象之极,若非本身是同行人,绝不会生出感受,你试试看当日参与会议的前苏联科学家有些什么人,其中之一若不就是洛维奇夫本人,亦心与他有点关系。” 金统精神大振道:“我要立即把这发现告知楚媛,现在这事由她负责。” 凌渡宇叹道:“若此事属实,那洛维奇夫确有以另一种形式征服世界的野心,那就是高科技加上黑帮的手段,若他本身便是学学富五车的科研专家,他应该比枭风还要可怕千百倍。若我猜得不借,他不异劳师动众,派手下坐潜艇来这里兴风作浪,并非甘于为枭风卖命,而目的只是为了能源火藻,那是比任何武器更厉害的法宝。只由这点看,洛维奇夫便怎也不肯罢休。” 两人同时发起怔来。 火藻之事,本已是复杂无伦,现在更牵涉到来自前苏联的野心家,都不知用什么话去形容那种形势了。 凌渡宇知道他有得忙的了,正要告辞,金统道:“你要走,我还有件事未告诉你,你要我查那口技了得的女刺客,已经有点眉目,她是谁仍不清楚,但至少牵涉两起政治刺杀,被杀的要人都是事前接到情妇的电话,匆匆赴约时被杀死的,而两位情妇事后都曾极力否认有打过这样的电话,偏偏电话录音却留下了她们的声音,我已要求把有关这两件悬案的资料备份送来,两天内可交到你手上。嘿!我看你最好小心点,若马诺奇小姐或肖蛮姿找你,不一定就是她们哩!唉!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金统送凌渡宇出去时,顺手拿起一面剪报,塞进凌渡宇外衣袋里,神秘地道:“要听音乐会吗?” 凌渡宇大惑不解时,金统已把他推出门外。 当他来到专用的停车场,以轻便但性能超卓的探测仪器肯定了车子没有被人做了手脚后,才坐了进去。 打着引擎,一手控车,另一手把那面剪报拿出来看,立时被图片和新闻吸引。 那是位女小提琴家来美开演奏会的消息,写道:“世界著名美丽日籍小提琴家禾田稻香,将于本月在纽约康那兹堂举行巡回美国的首站演奏会。”接着是一大段介绍她音乐特色的文字。 图片里的禾田稻香优雅如昔,勾起了他深刻的回忆。(事见拙作)初识她时,她仍是日本首席富豪的娇妻,两人因相处而生情,禾田稻香与丈夫分居后,他们还缠绵了整个星期,后来凌渡宇出海去寻火藻,再没有与她联络。 凌渡宇苦涩地笑了笑,把剪报撕成碎片,不敢再看下去。 她好好享受自己的演奏事业和生活吧。 自己实在不该破坏别人的安宁。 在这一刻,他又心痛地想着卓楚媛,脑内响起她那有点心灰意冷的声音。 他再忍不信了,拿起车内的无线电打往巴黎找卓楚媛。 秘书告诉他卓楚媛正在通电话,要他留下姓名时,他忽然又失去了勇气,把电话挂断了。 直至活到这一天,他才真正尝到欲断还休的爱情滋味。 枭风脸无表情地离开他的私人飞机,在葛伦波和一众手下的簇拥里,踏进巴西的圣保罗机场,他今次来是要谈长期性的军火走私合约,对方是巴西最大犯罪集团的老大施里安纳,两人一直在其他事上合作愉快,都觉得现在是加强合作的时刻了。 但枭风心内却是阴霾密布。 他已是第二次在凌渡宇手上吃大亏了。 原来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枭却是一败涂地,连洛维奇夫的手下都给美国政府一网成擒,使他失去了在美国活动的能力。 他曾亲自和美国黑手党最大的几个家族联络,希望得到新力军的支援。 可是当对方知道此事牵连广泛,都婉言拒绝。 龙鹰凌渡宇在国际黑白两道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除非避无可避,否则谁都不愿与他正面为敌。 今趟他之亲身来见施里安纳,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央他派人出手对付凌渡宇。 现在他对火藻已非那么热心了,因为迫在眉睫之前的,就是自己那条老命。 施里安纳率着两个儿子三个女婿和大批手下,亲在贵宾室迎接他。 两人拥抱后,施里安纳哈哈笑道:“老朋友!你现在的面色不大好看哩!” 枭风苦笑道:“到府上再说吧!” 矮胖的施里安纳,以他招牌式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道:“今晚我特地为你举行了一个大型派对,请来了各方的好朋友,还有一流的舞娘,保证你会忘掉了烦恼。” 拥着他由不须经过海关的通道,离开了机场。 凌渡宇来到兰芝的办公室,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兰芝看他的神情有点古怪,柔声道:“心情好了点吗?” 凌渡宇无意识地摊开了双手,顺口问道:“肖蛮姿呢?她不是该陪着你吗?” 兰芝道:“有朋友由荷里活来找她,出外去了。” 凌渡宇笑道:“找她当明星吗?她确比很多青春艳星更有条件。” 兰芝犹豫半晌,低声道:“她没当明星的兴趣,只热爱着大海和男人,没有了这两样东西,她也完蛋了。” 凌渡宇皱眉道:“你想暗示点什么给我知道呢?” 兰芝不悦道:“不要多心,没有这种事。” 旋又叹了一口气,以怕他受伤害的眼神道:“肖蛮姿有很多男朋友,现在的是最近与她打得火热的国际级导演,拍完戏来打她,我本不想告诉你,但还是给你点心理准备才好。”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谢谢你。” 兰芝反受到伤害,愕然道:“你不是喜欢肖蛮姿吗?” 凌渡宇暧昧答道:“我喜欢她,但却不想干扰她享受生命的方式,男女相恋,不一定需要有结果的。不是有人说过结婚是恋爱的坟墓吗?有些人天生便是不断地去寻找爱情,或者应说是找寻某一刹那的爱情感觉。” 兰芝苦涩地道:“你倒看得开,我有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想请教你。” 顿了顿,先吩咐秘书不接听电话,才站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臂,朝会议室走去。 凌渡宇被她有点过分亲热的动作弄得心跳加速,到了会议室后,两人在长桌的一端坐下。 兰芝低声道:“我想把火藻迁往另一个地方,以后除你和我外,连列斯加博士也要瞒着,因为我有点担心。” 凌渡宇道:“如果有火藻理想的新居,这应该是好事,为何你要犹豫呢?” 兰芝道:“现在似乎风平浪静,但我却知只是另一次更大风暴来临的前夕,新能源法案的起草正接近完成,其中会有很多不利于我们的条文,例如统一价格,由于我们一向都把石油产品以较低的售价出售,所以纵使在很多方面比不上像太阳神那样的大公司,但仍有强大的竞争能力,你该明白我的担忧了。” 凌渡宇点头表示明白。 兰芝道:“现在这位新总统,明显站在太阳神那一边,就像今次他访问中东,随团的贸易代表偏偏漏去了我们,便可见一斑。现在太阳神正和其他几间大公司联手,出动说客,去游说那些议员,好让新能源法案能顺利通过,我们此仗看来必败无疑。” 凌渡宇皱眉道:“此事让我想想办法,或者可利用传媒的力量作出反击。” 兰芝泄气地道:“几份大报纸都被太阳神控制在手里,加上他们联合起来的广告收益,更使大小报章都不敢轻举妄动。传媒间的竞争不比我们石油公司差多少,若失去了大客户,说不定要立即关门,你说他们肯仗义而牺牲自己的利益吗?”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说真的,兰芝在这方面的影响力比自己大得多了,若她说没有办法,他更是不行。 兰芝道:“新能源法另外另一条具有争议性的条款,是直接针对火藻的,那就是若有新的能源方式,研究成功者不能独享专利权,必须公开研究成果,表面的理由是能源乃关系到整个世界的盛衰,所以该以不同的方法去处理。” 凌渡宇哂道:“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非常动听。” 兰芝苦笑道:“说到玩政治、讲关系,我哪是他们这班老狐狸的敌手,凭仗的只是父亲以前的朋友,但他们的帮忙只能至某一限度,现在我们全是处于捱打的劣境。假若新能源法案在三个月后通过,探索者可关门大吉了。” 凌渡宇恍然道:“所以你想把火藻运离美国以外的地方,免致便宜了这班奸贼。” 兰芝柔声道:“我可绝对信任的人就是‘高山鹰’和你,现在为了保密的关系,研究火藻的苏令博士只能一个人亲力亲为,偷偷进行,列斯加和他只是通过网络交换意见,所以离真正的突破仍遥遥无期,我想你设法安排,把苏令博士和火藻都送上你们在波利维亚总部的研究所去,那就算探索者垮台,火藻的研究仍可继续下去,完成父亲的梦想。” 凌渡宇大感心动。 若“抗暴联盟”可掌握火藻的秘密,他们将成为新能源的拥有者了,更有条件向理想迈进,与世界各大犯罪集团一较高下。 点头道:“今晚我会见到沈翎,由他亲身处理这事,就更万无一失了。” 兰芝感动地按在他手背手,以充满感情的声音道:“谢谢你!” 凌渡宇的手握着她柔软的玉手,正容道:“应是我代表‘高山鹰’谢你才对。” 兰芝微摇螓首,俯了过来,在他唇上轻吻了一口,把手抽回来,盈盈起立道:“我的办公室可直通休息室,浴室厨房一应俱全,你要不要趁我现在去主持会议,到那里轻松一下,若要和‘救世主’交谈,那里也有台电脑。” 凌渡宇站了起来,随她走出会议室去。 她推开了门,忽然停了下来。 凌渡宇刚想问她时,这女强人转身扑入他怀里,玉手缠上他脖子,封上他的唇,奉上火辣的热吻。 一时间凌渡宇迷失在这美人情重的缠绵里。 兰芝倏地离开了他,粉脸如火,娇喘着道:“不要多心,我只是觉得应这样谢你过对,待我回来去吃午餐,好吗?” 露出前所未有的甜美笑容,彩蝶般飞走了。 凌渡宇用手指揩了仍留有余香、染上了她唇脂的嘴唇,也不知是何滋味。 第十章 情爱缠身 凌渡宇这么多年来,还是首次享受到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为自己调了杯咖啡后,走进浴室内,脱掉衣服,把水的热度特别调高,打开淋浴喷头的开关后,转过身去,热水流像根根细针般激射在他肩背上。 他的神经松驰下来。 忽地“嘟”的一声,女秘书的声音在休息室的大厅响起道:“凌先生,巴黎卓楚媛小姐来的电话。” 他忙走出浴室,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渍,坐到舒适得教人永不想站起来的沙发里,拿起电话,刚要说话。 那端传来卓楚媛甜美的声音道:“没良心的家伙,你现在在哪里?” 凌渡宇讶道:“你不知我在哪里?怎懂打电话来找我?” 卓楚媛笑道:“我怎知哩,我本是要找马诺奇小姐,看她能否替我找到你,但她的秘书却说她去了开会,当我说想找你时,她便给我搭到这里来了。还不快说,我在呷醋啦。” 凌渡宇升起很不妥当的感觉,卓楚媛昨天的语调如此荒凉,怎会现在又忽然像个没事人似的?而且留心下,发觉她的国语绝没有“真正的”卓楚媛咬音那么清晰,只是神态语调非常神肖,不留神便很易被她编过。 而且卓楚媛绝不喜欢在这种“你在哪里”的无聊事上絮絮不休。 刹那间,他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 由于保安的理由,兰芝的办公室和这厅子、落地玻璃窗处都盖上窗帘,纵使有刺客在外窥伺,亦看不清楚内里的情况,因而无从下手,可是对方为何仍想知道他在哪里呢? 凌渡宇决定以身犯险,笑道:“我刚在马诺奇小姐办公室旁邻的休息室淋了个热水浴,现在坐在厅里呷咖啡。” 假卓楚媛“嗳哟”的娇呼一声,道:“你等一等,我要答另一条线,转头回来,不准你收线哩!” 这时有了定见,愈觉得她的口技形似而神非了,卓楚媛哪有如此刁蛮娇嗲的。 凌渡宇这时最怕就是她射个火箭炮过来,但他却很有把握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尽管是肩托式的火箭弹发射器,亦是非常碍眼的东西,绝避不了有炸弹恐惧症的人们和大厦保安。 他闭上眼睛,把灵觉提升至极限。 卓楚媛的声音又再响起道:“告诉我!你和马诺奇小姐是什么关系?” 凌渡宇知道她已准备好一切,故意叫道:“冤枉哩!” 就在此时,他听到枪掣扳动的声音,由她那一端传来。 凌渡宇哪敢迟疑,先滚落厚软的地毡上,将电话抛掷,在子弹穿透落地玻璃和窗帘,准确无误掠过刚才凌渡宇所坐的位置,在另一面墙上炸开了一个小洞时,发出一声惨呼。 电话里的假卓楚媛惊嚷道:“凌渡宇!凌渡宇!你怎么哩!快答我!” 接着沉寂下来,又再唤了两次,才发出一阵娇笑,以另一把低沉的声音冷冷道:“想不到吧!只是凭音源我便可透过窗帘送你一份死神的大礼了。” 接着是挂断电话的声音。 凌渡宇弹了起来,旋又颓然坐下,因着穿衣需时他已错失一个可抓着这女刺客的机会。 唯一的好处,就是她暂时会以为自己死了。 上校研究着那女杀手射来的弹壳,又抛了给身边的强生,惕然道:“只看弹壳上的磨损痕,便知是经特别改良过的远程德国短柄细管步枪,子弹亦经过加工,穿透力特强,不过只凭音波震荡便可如此准确把握目标的位置,确是骇人听闻,神乎其技。” 强生吁出一口凉气道:“子弹在那么厚的玻璃穿了个尾指般的小洞,洞缘半点裂痕都没有,可以想象子弹的速度和急剧的螺旋是多么惊人,这是超一流的刺客了,竟还是个女人。” 上校拉着强生站起来,道:“我和强生去拜访几位江湖朋友,看看枭风有什么动静,今晚见。嘿!” 指着落地玻璃认真地道:“我要在那里加设防弹屏才成。” 两人刚走肖蛮姿便回来了,坐到凌渡宇旁,先吻了他脸颊,痴缠地道:“昨晚真好!唉!我真不喜欢大城市,若能溜到澳洲潜水就好了,那处正是夏天哩!” 凌渡宇见她神采飞扬,微笑道:“你的朋友走了吗?” 肖蛮姿皱起巧俏的小鼻子,端详了他神情后,若无其事道:“兰芝告诉了你什么呢?”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只是说有朋友找你,但我这么说,我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 肖蛮姿试探地道:“妒忌吗?” 凌渡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头。 肖蛮姿见他如此潇洒,反心中不喜,“嘟”着小嘴道:“你有你的女朋友,我有我的男朋友,这事公平得很吧!” 凌渡宇吻了她脸蛋道:“小家伙,你开始想伤害我了。” 肖蛮姿呆了一呆,默然半晌后,站起来道:“我要再出去一会,今晚见。” 凌渡宇知她在发脾气。 肖蛮姿因对自己颇有爱意,故而特别敏感。情绪变化,绝不需什么实在的理由。 心中更想念卓楚媛,再打电话给她时,已不在办公室内,忍不信通过网络向她发了个电子邮件。 只是简单地道:“挂念着你,凌渡宇。” 公司餐厅的主席室内,兰芝谈起父亲的旧事道:“他是天生的石油家,像是只凭感觉便知道哪里有石油,什么专家的意见都不听,当时在阿拉怕半岛的一个贫脊小国,没有人能在那里找到半滴石油,但他拣选勘探的地方,钻探下去,石油立即溢出来了。” “于是他与那成了好朋友的土王联手国家发展起来,又大建清真寺和豪华旅馆,吸引游客,看着人人丰衣足食,父亲便开心透了。” 凌渡宇道:“为何总不听你提起母亲呢?” 兰芝神情一黯,垂头道:“她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到现在仍很美,对不起!我不想提她了。” 凌渡宇见她的神情,早猜了个大概,当然不会追问下去,道:“若她有你一半的美丽,已相当不错了。” 兰芝喜孜孜地道:“你真觉得我美丽?” 凌渡宇讶道:“你对自己那么没有没有信心吗?” 兰芝叹道:“像我这种出身的人,又是独女,谁不巴结奉承,久而久之,你就再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话了。我几次恋爱都半途而废,就是发现了不妥当的地方,你说我多疑也好,什么也好,但感觉真的是那样子。” 凌渡宇轻轻道:“约迪逊·西霸呢?” 兰芝摇头苦笑道:“可惜父亲不欢喜老西霸,那是我唯一对父亲抗命的一次,但不久父亲就出了事,你也知道后果了。” 凌渡宇伸手摸上她脸蛋,怜惜地道:“你一个人怎负得起这么大的压力呢?” 兰芝秀眸一红,扑进他怀里去,放声大哭起来,似要把所有愤慨郁结,尽情倾泄出来。 凌渡宇心痛地抚着她的背,暗想无论人的表面如何坚强,除非是天生冷血的人,否则定有颗脆弱的心,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兰芝哭了一会后,舒服了很多,不好意思地离开他安全温暖的怀抱,坐直娇躯,任由凌渡宇试掉她的泪渍。 凌渡宇一看腕表,见这顿饭已吃了两个多小时,记起约了沈翎,忙拉着她离开。 兰芝架了太阳镜,遮着红肿的双目,亲热地挽着他离开,低声道:“今晚你会回来吗?” 凌渡宇微微点头。 兰芝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凌渡宇到了与沈翎约定的桌球室,内里聚满三教九流的人,烟气和大麻的气味弥漫全场,一时间哪找得到沈翎。 到球室另一边传来阵阵喝采声时,凌渡宇已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含笑走了过去。 只见其中一张桌球台,四周围满了嚣嚷的男女,正看着沈翎大展神威,把最后一球打落袋里。 沈翎向站在球桌旁持着球棒,一看便知不是善类的大黑汉道:“盛惠一百大元。” 那黑汉好整以暇地嚼着口中的香口胶,冷冷望着沈翎,摆出一副赖账的无赖神情。 另一名瘦高黑汉凑到沈翎旁,挤眉弄眼,怪声怪气道:“最怕你的手给拗断了,给钱你都没有手去拿。” 旁边的男女知有好戏看了,退了开去,但却没有人肯离去。 其中一个妖艳的女郎叫道:“不要打他的脸,我喜欢他的胡子。” 众人都怪笑起来。 沈翎没好气地转过身去,对着凌渡宇摊手道:“时间宝贵,是吗?” 凌渡宇想不到他那么好相兴,笑道:“可以这么说吧!” 那些人才知沈翎有同党,其中两名大黑汉打了个眼色,到了凌渡宇后。 有人则由靠墙的架内,抽出木棒。 那输了的大汉吐出口中的香口胶,含糊不清地道:“你输了。” 沈翎倏地飞起后脚,重重踢在他下阴处,同时出拳,重重揪在那嘲笑他没手拿钱的瘦黑汉下颔处。 只有凌渡宇才知道沈翎的手脚是多么重,不过其他人这时都知道了。 那大黑汉至少二百五十磅的重体,竟离地往后抛跌,惨哼声中再爬不起来,那瘦汉更惨,像空中飞人般凌空后翻,倒撞入人堆里,登时鸡飞狗走,乱成一片。 此时凌渡宇已退后至监视他的两名流氓前,左右肘同时击出,撞在他们脆弱的胁骨处,骨折声应肘响起,那两人掩胁惨哼,跪了下来。 七八名流氓持棒抢了出来,给沈翎运起球棒,左挡右格,前挥后打,敌人纷纷要害中招,东倒西歪,真是挡者披靡。 凌渡宇袖手旁观,留神是否有人会拔枪。 不一会沈翎把球棒掷在最后一个被击倒的人身上,不屑道:“愿赌不服输,还像个人吗?” 在众人瞠目结舌里,与凌渡宇施施然离去。 在一间快餐店,凌渡宇笑道:“你真是赌性不改。一百元都不放过。” 沈翎道:“有时也要陪那些低能儿玩玩,嘿!事情有了新的发展,非常醒神。” 凌渡宇精神一振道:“直克的事有眉目了吗?” 沈翎道:“我还要你来教我这老江湖做这做那吗?这几天我不但派人无孔不入地调查兰芝的花花公子表兄直克,连马诺奇的老拍档韩力都不放过,由于被美国政府搅乱了摊子,累到我们人手短缺,器材不足,故只能集中查这两个人。前者是内奸,后者由于拥有仅次于兰芝的股份,所以决不可放过。” 凌渡宇欣然道:“你办事,我放心!不要卖关子了。” 沈翎道:“韩力暂时仍看不出什么问题,直克这小子不但风流,还爱豪赌,难怪会落入枭风的控制里,那病毒定是他输进网络里,亦是他泄出了兰芝的私人财务秘密。她已非常小心,动用的是一个外国的户口,若非有内奸,谁知她用那间银行付酬金予莫歌等人?” 凌渡宇眼内闪过寒芒道:“那等若他间接害死我那些战友了。” 沈翎道:“直克并非直接接触枭风,而是通过一个叫史南江的黑道大亨。此人极有来头,拥有几家赌场,其中一家在拉斯维加斯还名列十大赌场榜上,另外又开设妓院和专供应富豪色情玩意的俱乐部,黑白二道都非常吃得开。” 凌渡宇道:“他的钱定是来自枭风,想不到直克这小子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使我们找到枭风在美国基地的老大,只要把握到他的虚实,我们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他除去,也好向枭风显点颜色。” 沈翎道:“今早他曾亲身飞来纽约,与直克在一间私人会所谈了整个小时,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直克离开私人会所时,神情颓丧,他要出卖兰芝,看来亦是很难受的事。” 凌渡宇冷笑道:“谁管得他难受不难受,这种事唯有以……嘿!家法处置。” 沈翎笑道:“你的口气叫来像黑手党的大家长。” 凌渡宇哂道:“什么都好吧!如何对付史南江呢?” 沈翎轻松地道:“我已派人却搜集关于他的资料,不过由于他怕人暗杀,所以防范严密,二十四小时有大批保镖贴身保护,看来要弄挺火箭炮才行,不过要把握他的行踪,却是难比登天的事,否则他早给人干掉了。” 凌渡宇道:“只要抓着他其中一个心腹手下就行了。” 沈翎笑道:“又想用你的看家本领吗?照我看只要拿着直克便成,通过他便可把史南江引来了。” 凌渡宇道:“好方法,问题是史南江仍在纽约吗?没理由他们今天见面,晚上又要他劳师动众由拉斯维加斯飞上来。” 沈翎怪笑道:“我就是想你说这句话,怎么样,待我准备妥当,飞到拉斯维加斯玩两手如何?” 凌渡宇闻言,只好摇头苦笑。 第十一章 黑道王国 在巴西圣保罗市郊黑道大豪施里安纳的华宅,盛大的舞会在热烈进行。 上千嘉宾,分布在一主四副五个相连的厅堂,阳台和宅前大花园喷水池的草地处,女待穿花蝴蝶地殷勤侍候客人,美丽性感的无上装森巴舞女郎,分成一组组在宾客里载歌载舞,极尽挑逗的能事,在乐队强劲和充满节奏感的喧天鼓乐里,交谈的人亦不由随着节奏摆动着。 表面上施里安纳不但是大商家和慈善家,还是一个对政坛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他三个儿子有两当上了议员,女婿则是政府里的高官。 来参加晚会的都是有体面的人。 与外面热烈气氛成对比的,是后宅一间有完全隔音设备的会议室,严肃的会议正在举行中。 一面是施里安纳、儿子女婿和他的法律顾问,另一边则是枭风、葛伦波和另两名手下。 施里安纳肥胖的身体,像是肉山般挤在宽敞舒适的皮椅里,向着对坐另一端的枭风道:“朋友!今趟你来,有什么好消息带来给我呢?若只是小生意的话,让我们手下的儿郎说便成了,怎须劳动我们这些大人呢?” 枭风微笑道:“当然是有好的消息,老大你该听过俄罗斯的洛维奇夫吧!” 施里安纳举手戏剧性地拍了拍额头,点头道:“那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可是他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枭风道:“他可以无限量供给你各种各样的武器,你若要坦克或战机,他也可以运来给你。” 施里安纳柔声道:“小风你愈来愈不长进了,何时变成了苏联人的先锋卒,竟代他们来作说客。” 枭风早熟知他的性格,不以为忤道:“他只是我的伙伴,施老大,这时代不同了,任何组织都要科技化和国际化,才能站得住脚,你也好应为年轻人着想。” 施里安纳蛮有兴趣地看着枭风,喘着气笑道:“我们还不够国际化吗?有哪个洲没有我的生意伙伴?最近我还在美国投资了十亿美元。” 两人对答时,其他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插嘴。 枭风从容道:“我的着眼点是即将来临的二十一世纪,新的科技将会带来新的机会,知识就是力量,新的领导人将是受过高深教育,有丰富行政经验和精通科技的人,否则就会被淘汰。” 施里安纳把肥厚的手掌在眼前反覆端详,平和地道:“你刚才说的新兴行业,不防说来听听,看看可否打动我的心。” 枭风精神一振。 施里安纳乃南美洲最有影响力的黑道大豪,连哥伦比亚的大毒枭都要给他面子,最厉害是他根基极厚,势力远达美国,若得他联手,自己的力量可由欧洲和中东扩展过来,配合洛维奇夫,变成铁三角联盟,将来这世界还不是他的吗? 枭风道:“我说的全是合法的生意,现在我们已拥有最尖端的科技和通信系统,可令针对我们的政府相形见绌。不出十年,我将拥可有自己的卫星,通过全球的网络,革新买卖的方法,进行全球性的赌博活动,以电脑病毒对付不识相的人甚或政府。那将是全新的领域,我们甚至有能力为需要的人提供处理危险工业废料的服务,出售核原料。政府做得到的事,我们都可以做到,因为我们并不须要国会的批准。” 施里安纳首次沉吟起来,好一会才道:“老朋友!这就是你所说的国际化和高科技了,不过!你该知道老施里安纳最不喜欢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你现在等于说,我的高尔夫球场还未选批建造,不过请先给会员费。” 枭风不悦道:“我枭风怎会是空口说白话的人,只要老大点头,我可以把计划书奉上,我的人会到来协助你和你的国家建立新的王国,当老大成了整个南美洲最有权力的人时,就知我枭风无一字虚言了。” 施里安纳不言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好一会后才道:“这么美丽的将来,为何要送给我这老骨头,例如哥伦比亚的克辛老大,他不是比我做人积极很多吗?” 枭风淡淡道:“正如老大你的格言,毒品只可暗做,不可明做。成功了的人更不可沾手,我们的军火生意不是愈做愈大吗?人口愈多,争端愈大,没有一项生意比这更有前途,就像赌博、色情和工业废料,既干净利落,又是利润丰厚。” 施里安纳站了起来,张开双手,眯着眼笑道:“我的好伙伴,请过来接受我的拥抱。” 枭风长身而起,过去与他拥抱在一起,唇对唇吻了三次后,施里安纳道:“那份计划书就是我们的契约,交到我手上来时,一切才会生效。” 枭风平静地道:“在送上报告书前,我想老大先送我一份礼物。” 施里安纳微笑道:“说吧!老朋友!” 枭风沉声道:“我要凌渡宇的命!” 施里安纳动容道:“你说的是否那中国人‘龙鹰’凌渡宇?” 枭风闷哼一声,算是答了。 施里安纳放开了他,往房门走去,大儿子忙为他拉开了门,鼓乐声立时涌了进来。眼看他要走出去,忽地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个没有多少人敢招惹的硬手,老朋友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吗?” 枭风冷然道:“美国虽有我的人,但却非是他那一级人马的对手,只有老大你才有能力办到。我会把一亿美元,捐献给老大的儿童基金,以表示我的诚意。” 施里安纳转过身来,两眼精光暴闪,哈哈笑道:“礼尚往来,这单生意便当成交了,关于这拥有第六感神秘力量的人,我应向什么人查询他的近况呢?” 枭风淡淡道:“史南江会竭诚款待老大的人。” 施里安纳转向儿子女婿们道:“通知德拉戈,说我要送份小礼物给枭风老大。” 接着招手唤枭风到他身旁,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朝舞会的方向走去道:“由现在开始,我们只谈女人和酒。哈……” 枭风陪着他狂笑起来。 德拉戈乃美国恶名昭著巴西帮的一哥,与几个黑手党家族平起平坐,有他出马,凌渡宇必无幸理了。 上趟之所以失手,是由于野心太大,意图一举摧毁探索者,夺得火藻和杀死凌渡宇。 今次只要火力集中在凌渡宇一人身上,成功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何况凌渡宇开罪了洛维奇夫,任何懂占卜的人都该告诉那狗种他命不久矣,因为那已是不能更改的命运。 想到这里,枭风笑得更畅快了。 凌渡宇回到兰芝的华宅时,发觉自己是第一个回家的人,为了避免管家和那批下女哄孩子般服侍自己,晚餐后趁早溜到楼上自己的房内,看了两本杂志后,忍不住拨了卓楚媛的电话。 卓楚媛的语调比昨天振作多了,微嗔道:“打电话给我也不留下姓名,待我听录音才知是你。” 凌渡宇叫屈道:“你收不到我的电子邮件吗?那里有我的亲笔署名。” 卓楚媛奇道:“每天早晚我老会检查我的电子邮箱,为何偏不见你的东西?” 凌渡宇不由生出了一股寒意。 卓楚媛道:“难道……”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道:“不要猜了,让我亲口把信念出来吧!就是‘我很挂念你’。” 卓楚媛登时把“救世主”忘了,沉默下来,轻轻道:“真的吗?” 凌渡宇诚恳地道:“这是我心里的话,这两天我想到很多问题,心中也很矛盾,但真的很想见你,很想把你搂在怀里,告诉你我是多么爱你。” 卓楚媛叹道:“唉!太迟了,渡宇,你有否想过没有你在身旁时,人家日子是多么难过。我已受够了,再不想把生命和力气浪费在对你的思念上。渡宇,我现在不愿想这方面的问题。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两个世界只有很少的机会可以连接起来。我也很爱你,但那太痛苦了!” 凌渡宇听得哑口无言,因为她说的确是事实。 卓楚媛轻轻道:“我是否伤害了你?” 凌渡宇苦笑道:“真相是最令人惆怅的,我可以说什么呢?难道迫你嫁给我,新婚后三天便到了沙漠去寻找生命之泉,又或随沈翎去找他的诺亚方舟吗?你也从未说过肯放弃你的事业吧?” 卓楚媛笑了起来道:“你在反击了!” 凌渡宇叹道:“怎舍得哩!只不知你这番话,是否宣告我们的分手呢?要不要申明以后仍是最好的朋友!” 卓楚媛低声道:“发脾气了!” 凌渡宇苦笑道:“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要离开自己,总不会是件愉快的事吧!” 卓楚媛沉默了一会后,声音转柔道:“我这里很夜了,明天再谈好吗?再见!” 听着挂断后“呜呜”响声,凌渡宇拿着话筒发起怔来,只觉飘荡空虚,无比的失落。 施里安纳在最大的主厅处,当众宣布了枭风对以他为名的儿童基金的惊人大手笔捐款,博来了热烈的掌声和崇慕的眼光,使枭风这本来全无做善事之心的‘慈善家’,亦觉间中行善可视和不错的口味改变。 当施里安纳挥手令众人继续狂欢时,歇下来的鼓乐立时震天响起,与女歌手那介乎叫床和歌唱间的声音,填满了华宅的每一处角落。 政要和大商家车轮般到来与枭风套关系,认识这一掷亿金的大富豪,施里安纳则一面慈和地为这“好朋友”引介。 就在此时,枭风忽地雄躯一震,凑过去施里安纳的耳边道:“那是谁?” 施里安纳随着他的往厅心狂舞着的男女看去,眯着的眼登时张了开来。 站在稍后方施里安纳的儿子女婿,以至葛伦波和枭风的手下,全瞪大了眼睛,贪婪地盯着正在厅中跳着热舞的一名女郎。 那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出众美女。 贴身薄丝质的低胸长裙,叉子直开至股侧的裙脚,将她比魔鬼更具诱惑力的肉体,若现若隐地呈现出来。 但偏是她充满着雕塑美感,有若刀削的脸廓,配上清澈澄明的眸子,贵族式的笔挺鼻梁,鲜艳的红唇,使她有着天使般清秀纯美的天生丽质。 那像是把最能勾人的魂魄的魔鬼,揉合了圣洁的天使,浑而为一得出来的完美杰作。 她颀长苗条的身体,充满了青春和火热,每寸白皙无瑕、吹弹得破的肌肤,即管最挑剔的人,亦难以作出任何恶评。 舞动时每个动作都优美得无懈可击,挥洒自如,脚下像安了弹簧似的,轻盈有劲。 一时间,不但枭风他们,连在场的所有男女,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围着以她为中心和舞着。 当枭风再次在施里安纳旁提高声音问她是谁时,后者才如梦初醒,向四周的人问道:“她是谁?” 众人都茫然摇头,却是没有人肯把眼光由她身上移开。 葛伦波凑到枭风身旁,先咽了一口口涎,才哑声道:“老板,手快有手慢无。” 枭风自成名黑道以来,天下美女予取予携,但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般这么想得到一个女人。 他当然明白葛伦波现在的忠告,是比“救世主”更真的真理,哪还迟疑?先发制人地一拍施里安纳的肥肩,施了个眼色后,大步往那美女走去。 岂知那年轻美女像背后长了眼睛般,忽然拖着身旁与她共舞的巴西少女,笑着奔往厅外的大花园去。 枭风更是心痒难熬,暗忖我若让你逃出我指隙,以后再不用出来混了。 举步追去。 凌渡宇来到兰芝的书房,坐入电脑台前的椅子,进行呼唤“救世主”的程序。 来自卓楚媛的打击,使他需要一些其他事来分他的心神,在这一刻,与“救世主”谈心,应比禅坐更适合。 “救世主”今趟如斯响应,出现在显示屏上。 “你想对话吗?请按是与否。” 凌渡宇键入道:“你是女性吗?” “救世主”沉默了一会,才打出:“有什么理由支持你这想法呢?” 凌渡宇暗忖,因为你似乎很懂呷醋,但却怕触怒了他或她,不敢这么直接,旁敲侧击地键入道:“那是一种直觉,我错了吗?” “救世主”答道:“若你欢喜的话,把我当作女性,又有何不可。” 凌渡宇忍不住键入道:“今天我失踪的一封电子邮件,是否与你有关呢?” “救世主”再次沉默下来,顷刻后答道:“是的!” 凌渡宇键入道:“为什么?” “救世主”应道:“你有更重要的使命,不宜把心神分在男女私情之上。” 凌渡宇愕然半晌,才懂得追问道:“什么使命?” “救世主”答道:“改变这世界,作我的代表。” 凌渡宇更是惊奇,问道:“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为何偏挑中了我,我又哪来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 “救世主”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挑选你的原因,就算没有我的协助,这个世界都会因你正义的行为而改变。变化的过程是非常缓慢的,开始时更是完全觉察不到,而我的作用,却是可把那过程加速。” 凌渡宇一头雾水,茫然键入道:“我真的不明白,可否说清楚一点,例如可告诉我你是谁吗?肯不肯让我见到你呢?” “救世主”答道:“现在仍未到我们见面的时刻,我们的关系,大约可以脑和身体来说明。我就是这张广布世界电脑网络的脑袋,线路就是我的神经,而你则是我行动的身体,两者全起来时,就可以改变这充满罪恶的世界。” 凌渡宇听得心中一热。 “救世主”说得不错,这确是无可比拟的一个组合,键入道:“问题是我可以做什么呢?” 屏幕倏地黑下来,瞬息后回复了锁上前的画面。 凌渡宇似有所觉地回头去,肖蛮姿静悄无声地倚在门前,默默地看着他。 凌渡宇不由心中骇然。 上两趟还可说是有人说话,使“救世主”生出警觉离开。 但今次肖蛮姿半点声音都没有弄出来,他又是否会知道?难道他能看到这里的一切吗? 肖蛮姿垂下了头,轻轻道:“我回来了!” 凌渡宇心道那又如何,却没有说出口来,关上电脑,走出书房去。 肖蛮姿追在他身后,轻松地道:“恼我吗?我确是陪他去胡混了半天。” 凌渡宇见她蓄意来刺激自己,又给她打断了“救世主”的交谈,加上卓楚媛的事,不由心中有气,淡然道:“在床上还是床下胡混?” 肖蛮姿一把拉着她,移到他身前,玉手缠上他脖子,雀跃道:“天呵!凌渡宇妒忌了。” 凌渡宇啼笑皆非,没好气的看着她道:“这叫询问详情,明白吗?” 肖蛮姿吻了他一口,媚笑道:“假设你答应让我做你固定的女友,我可以暂时不理其他人。” 凌渡宇失声道:“暂时?” 肖蛮姿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哩!现在谁不知道什么一生一世,只是骗人的谎言,想起来便要闷得发慌了。欢喜则走在一起,不欢喜就快快乐乐的分手。唉!若不是你如此令人难以抗拒,我也舍不得放弃我写意的美好生活。嘿!究竟有没有得商量呢?” 凌渡宇苦笑道:“你好像在谈一宗交易或买卖。” 肖蛮姿的吻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柔情似水地道:“谁叫人家自大海回来后,纵使和其他人鬼混时,仍不住想起了你,我对你是很特别的了。” 想了想再道:“要我作固定的女友有很多好处,你要我时,我便来陪你,平时绝不管你的事?当然哩!你也不该管我的事了。” 凌渡宇愕然道:“你不是说过暂时不理其他人吗?” 肖蛮姿苦恼地道:“我细想下来,发发觉实在有点不妥当,我虽不理他们,但他们总会来缠我,他们又没做什么令我不喜欢的事,自该应酬一下这些旧友,你也不知今晚如何辛苦才可脱身回来,全为了你。” 话犹未了,管家走上来道:“肖蛮姿小姐,刚送你回来那位辛浪先生,离去后又返回头,正在厅中等候小姐。” 肖蛮姿大感尴尬,放开了木无表情的凌渡宇,嗔道:“给我要他滚!” 管家道:“辛浪先生说,除非你找人掷他出去,否则绝不肯走。” 肖蛮姿偷看了凌渡宇后,苦恼地跺了一脚,气冲冲地往楼梯奔去。 枭风追在那绝色美女身后,看着她无限的背影,袅娜娉婷的诱人步姿,真是愈看愈爱,恨不得一口把把她吞掉,还永远也不肯吐出来。 一众手下散开四周,随他移动,提供保护。 能作枭风亲随的,当然都是经验丰富的一流好手。 只见那美女到了花园处,和那少女吻别后,直赴停车处。 枭风大急,匆匆赶上去时,美女已把写上车牌号码的牌子,交给了那处的门卫,为她去取车。 她听到足音,转过身来,横了枭风一眼。 枭风差点魂魄都给她勾了过去,以最佳的风度道:“小姐请留步!” 美女冷冷道:“你是谁?” 比对她刚才的狂放娇野,这时的她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味道,温文婉静里透出一股动人的高贵气质,有若点漆的眸珠,像在永远都期待着什么似的,教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枭风已是花丛老手,但在她那对淡蓝色的澄明大眼睛大胆坦然的深注下,仍是进退失据,拙劣地道:“舞会才刚开始,小姐要走了吗?” 美女无动于中地淡淡道:“早跳够了,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唔!你就是那刚捐了一亿美元的大慈善家了,我听过你的名字。” 枭风立即神气起来,挺起胸膛。 这时一辆平治开篷跑车开到她旁,负责把车驾来的大汉跳下来,恭敬地道:“小姐,车到了。” 美女随手给了一百美元的打赏,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枭风大急,扑前按着车门,急道:“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 美女妙目环扫他守在四方的手下,绽出一个比鲜花怒放还迷人的笑容,柔声道:“很多人要杀你吗?整天要给这么多人围着。” 一踏引擎,绝尘而去。 枭风缩起双手,呆立当场时,葛伦波来到他旁,咋舌道:“这靓女很辣啦!” 枭风断然道:“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查到她是谁。” 葛伦波道:“这容易得很,刚才和她跳舞的少女,是老施的小孙女。” 当凌渡宇正不知应否找“救世主”再续前缘时,兰芝神采飞扬地回来了。 凌渡宇顺口道:“碰到肖蛮姿吗?” 兰芝若无其事道:“不知她弄什么鬼的,安分守已了几天后,又故态复萌,这么夜仍与那导演出去,还说当我的保镖。” 凌渡宇首次对肖蛮姿生出了点反感,她太不给面子自己了。 肖蛮姿说得对,在大海那段旅程里,一切都单纯起来,但回到岸上这五光十色的世界后,所有都改变了。 兰芝温柔地拉起他的手,轻轻道:“她一向都那么贪新鲜和任性的了,来!不要想她,想看看我起居的地方吗?” 凌渡宇哪还不会意,他亦非不解温柔的鲁男子,只是受到卓楚媛的影响,什么都有点意兴索然。 无可无不可地随着她举步登上三楼,来到布置得典雅优美的三楼大厅。 红木的家俱,挂在墙上的抽象画,地上厚软如去的波斯地毡,营造出一个舒适的环境。 兰芝俏脸微红地着他坐到沙发去,俯身凑到他耳旁道:“我去沐浴更衣后,立即出来陪你。” 吻了他的脸颊,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喜孜孜地进房去了。 美人恩重,凌渡宇有着飘然云端的感觉,因卓楚媛而来的打击,似乎也消淡了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要对方不是天生的坏家伙,相处多了,了解增加,总多少会生出点感情。 何况兰芝是这么动人、富有正义感和不屈斗志的美女。 当她今天首次向自己泄露出软弱的一面时,心弦已给她挑动了。 记起她那完全没有保留的一吻时,心头像生出了一团火热,使他浑身都有微妙的感觉。 他做人的哲学,就是要把握眼前的一刻。 那是他由“上帝之媒”领悟回来的至理。(事见拙作)人是在不断的变化里。 每个经验,都会使人加多了一点东西。 在时间的直线单轨路上,随着过去的增多,未来的接近,现在这一点每一刻都是在不同的位置上。 就在这等候的一刻,便和以前没有任何一刻是相同的,包括了周遭的人事和心境。 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因重复而来的苦闷。 刹那间,凌渡宇想起了无数的人和事。 好吧! 现实既是如此,便让我抛开一切,和兰芝好好享受这生命的片段,让两颗寂莫的心,至少在这个温柔的晚上,再不寂莫。 “嘟!” 凌渡宇扎醒过来。 管家的声音由对讲器传来道:“有位沈翎先生,要找凌渡宇先生。” 凌渡宇道:“请给我接上来。” 不片晌沈翎的声音响起道:“小凌!有非常不妙的事发生了!” 凌渡宇一震道:“什么事?” 沈翎叹道:“我们的人刚看到韩力到了西霸公馆,到现在仍未出来,你也该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哩!” 凌渡宇立时手足冰冷。 韩力是兰芝以下最大的持股人,假若他把股票出售给西霸,而西霸再以高价收购其他小股东手上的股票,说不定会把探索者的控制权抢过来。 像探索者这种规模庞大的跨国公司,兰芝虽是最大的持股人,亦绝没有可能持有达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西霸既然有此行动,自然有必胜的把握了。 沈翎道:“我会设法把韩力拿着,我赶来与你会合后再研究吧!” 凌渡宇道:“千万不要鲁莽,我赶来与你会合后再研究吧!” 转过头来,换了浴袍的兰芝脸容血色尽退,左手紧抓着襟口,秀目射出被亲近信任的人出卖的绝望神色,香唇颤震道:“我和韩力的股份合起来,刚好是百分之五十一。” 第十二章 惊天程式 枭风坐在巴西保罗市的五星级大酒店“蜜月酒店”的大堂里,心焦地守候着。 这时葛伦波匆匆来到他身旁,坐下低声道:“凤丝雅是国际杂志《男士》的明星女记者,专责访问各地杰出的男性,曾替几个超级富豪和大政客写过传记,每本销量都在百万以上,为现今炙手可热的传记作家,所以身家丰厚,非常难服待。” 枭风凝望着大堂入口处,心中苦笑,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竟会像个年轻小子般心头火热地在这里恭候一位美人儿。 他早过了以各种手段强迫女性就范的年纪,那是杀鸡取卵,了无情趣的一回事。通常当他不想费时间时,便直接以花花钞票去打动美女的芳心,兴至时也会享受一下凭风度手段的追求之乐,至今仍是无往而不利。 表面上,他是拥有合法跨国企业的大商家,只是这身分地位已可使美女们趋之若惊,自动投怀送抱。 只就是这感觉,便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自巴西帮的大头子施里安纳点头答应出手对付凌渡宇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很需要一点新鲜的刺激,凤丝雅将是迎合这需要、最无可比拟的恩物了。 这么夜了,她为何未来。 葛伦波续道:“《男士》杂志却非男性读物,是专供思想解放的女性阅读的娱乐杂志。据我调查得来的消息,凤丝雅是杂志内身价最高的记者,明天让我弄本来给老板过目吧!” 枭风愁苦地叹息一声,问道:“她的家世如何?” 葛伦波道:“父亲是意大利著名的时装设计师,母亲则是希腊籍的著名美女,曾是风头很劲的明星,嫁了她父亲后才息影,现在两人都退休了,过着隐居的生活。” 枭风暗忖原来她是意大利和希腊两个盛产美女的地方携手合作而来的精品,难怪如此动人。 身后的保镖低嚷道:“来了!” 枭风的瞳孔登时放大,朝大堂入口望去。 凤丝雅换了一身雪白潇洒的银色丝质宽身长裙,长垂至脚,低胸露臂,把暴露和密实柔合在一身之上,肩上写意地搭着一条枣红色的丝质披肩,红白对此,夺人眼目。 乌黑的秀发轻柔自然地垂在肩背处,以她独特的步法,婀娜多姿地举步走进大门来。 黑发白肌,立时吸引了大堂内所有的人注意力。 只恨她的手臂却穿在一名轩昂英伟、西装笔挺的男士的臂弯里。 枭风差点便要吐血,冷喝道:“这小子是谁?” 凤丝雅这时停下脚步,娇贵的玉手由男士的臂弯脱了出来。两掌按在那男人的胸膛上,笑意盈盈地低声说话,似在劝那送她的回来的男人离开。 施里安纳的得力手下白理斯坐在枭风另一侧,手肘一震道:“枭风老板切匆轻举妄动,此人叫富明度,是这里著名的政客,连我们老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枭风看得双目喷火,幸好凤丝雅半强迫地把那一脸不情愿的小子推得到了大门,又凤丝雅亲了他一个嘴儿后,才怅然离开。 枭风大喜,站了起来,迎向正掉转头往升降机入口走去的超级意大利希腊混血美女。 一生里,枭风首次兴起去打一场全无把握的大仗的感觉。 兰芝呆坐在沙发里,霍克深、杰沙上校、强生等都是神情木然。 这一仗可说是败得太突然和太凄惨了。 沈翎和凌渡宇联决而回,只看两人的表情,便知韩力果然把股权让给了西霸。 接着当然是股权的收购战,但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了,只是石油俱乐部的成员,已有足够实力买起几个探索者国际企业,更不用说在背后支持的产油大国了。 凌渡宇坐到兰芝旁边,柔声道:“截着韩力了,他坦然承认把手上股权全让了给西霸,还请我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他实在别无选择,辛苦了大半生后,他只希望和家人过点舒适安乐的日子。” “砰!” 上校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咬牙切齿道:“我要把这老糊涂撕开作两边。” 兰芝咬着下唇道:“他没权这样做,那是爸一手创立出来的。” 沈翎舒服地坐到兰芝身旁的沙发上,还伸了一下懒腰,若无其事道:“只要股票是他的,他就有权这样做。” 兰芝大怒道:“你究竟在帮哪一边?” 沈翎好整以暇道:“我只是说出事实,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的冷静,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与那些混蛋展开收购战,一是佯进实退,狠狠赚他们一大笔,这世界只要有钱,何事不可成?” 霍克深道:“无论我们如何筹集资金,也绝非西霸的对手。” 凌渡宇笑道:“钱少有钱少的手法,例如我若请‘救世主’帮忙,又即使他不肯帮忙,亦可借他的名义向股民痛陈西霸卑鄙的目的和阴谋,制造声势,那时就算所有财经报纸都变成西霸的喉舌,反而足以暴露他们意欲垄断能源的阴谋,欲盖弥彰,我们并非全无机会的,毕竟兰芝手上现时仍拥有有百分之三十一的股权,西霸起超过她并不容易。” 兰芝一对秀目亮起来,颤声道:“‘救世主’肯帮我们吗?” 上校道:“马诺奇先生一手创出来的东西必须不惜一切也要保留下来。” 沈翎淡道:“但这只是下下之策,真正的关键仍是能源火藻,就算让西霸把整个探索者抢过去,能源火藻亦没有他的分,只要我们能制造出新的能源,西霸会立即一无所有,那岂非比和他争争夺夺写意得多?” 兰芝愤然道:“你说来倒轻松容易,但可有想过我的感受,那是你爸交给我的东西,现在不但要失去,还落在爸最不喜欢的手上,他死也不能暝目。” 转向凌渡宇道:“你怎么说!” 凌渡宇无奈不摊手,尚未有机会说话时,强生插入道:“最大的事,如果能火藻的研究失败了,我们也什么都没有了,这个险值得去冒吗?” 霍克深道:“假若‘救世主’肯帮忙,我们确非全无手之力。嘿!不知小姐手上有多少现金可调动?” 兰芝沉吟半响后,颓然道:“大概可以动用约十亿美元吧!” 沈翎道:“那是否是须变卖所有物业和收藏呢?” 兰芝想起了在三藩市家中的收藏和马谛斯的名画,心痛地点了点头。 沈翎道:“小凌是个对钱很有办法的人,就当我们手上有二十亿吧!但这里有更大的风险,一旦收购失败小姐手上只会剩下一批没有话事权的废股,那时西霸再来一招合并的话……” 兰芝愤然打断他道:“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不介意。” 转向凌渡宇道:“求你可以吗?快找‘救世主’来打救我们吧!” 枭风追在凤丝雅无限美好的娇躯后,以最动人的声音道:“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凤丝雅像完全听不见地进入大堂中央的拱形空间,四周是八扇升降机的金属门,她旋风般别转娇躯,美丽的凤目光闪闪的,盯着正追来的枭风道:“这世界为何这么多喜欢吊膀子的男人?” 此时枭风的保镖们亦赶了过来,远远立定。 枭风大感委屈道:“小姐该说我一片苦心才对呵!” 凤丝雅反手往后按“呼唤”升降机的按钮,笑意盈盈地道:“不是要十多人一起随我进房间吧!那只是一张双人床,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哩!” 看到她那迷死人和充满挑逗性的风情,枭风内内外外都痒了起来,尴尬地道:“凤小姐切勿误会,我……” “当!” 其中一部升降机门上的批示灯亮了起来,接着机门中分而开。 凤丝雅横了枭风一眼后,盈盈多姿地步了进去。 枭风唯有死跟进去,打出手势,只许葛伦波和两名保镖跟进来。 门关。 升降机往上攀去。 凤丝雅按了二十八楼的按钮,伸了个懒腰道:“对不起,今晚我的房间并不准备接待男宾。” 枭风则按了最顶层餐厅的按钮,陪着笑脸道:“凤小姐有没有兴趣写一本关于我的传记呢?保证那会比你以前任何一本书更有趣和畅销。” 升降机在二十八楼停下,开了门。 凤丝雅按实使门继续打开的按钮不放,淡淡道:“一分钟时间,报上你的资格来。” 枭风心头一热道:“本人枭风,身家超过一百亿美元,名列国际十大危险物之一,但却从没有人可以把我放进监仓去。” 凤丝雅俏目亮了起来,放开按掣,任由机门拢合起来,柔声道:“算你过了第一关吧!” 金属小空间往上升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沈翎赶出房外后,凌渡宇才心情紧张地在电脑前坐下来,盯着亮了起来的荧幕,键入呼唤“救世主”的程式。 一如往常的,“救世主”又出现了。 “凌渡宇!又遇上烦恼了吗?为何平时总不见你来找我呢?” 凌渡宇愕然键入道:“我竟可有事无事都找你吗?” “救世主”以文字在荧幕道:“当然可以,因为你是我拣选了的人。” 凌渡宇实在有千百个问题梗在心中要问他,最后只键入道:“你不用睡觉吗?” 荧幕现出一个笑嘻嘻的可爱婴儿,一行字打出来道:“不答你这个没有礼貌的问题。” 凌渡宇亦知不宜岔到太远去,键入道:“韩力把手上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卖了给西霸,若你不出手,探索者就要完了。” 荧幕生出变化,中分成两幅画面,一幅是放大了的凌渡宇半身照,另一边是深黑的星空。而凌渡宇的说话,就显现在他玉照的胸膛处。 属于“救世主”那边的“地盘”现出两行字:“石油终有一天会完蛋的,有没有探索者,算什么一回事呢?” 凌渡宇键入道:“但暂时石油仍是这世界最通用和不可一日无之的能源呵!” 原本说话中的字母逐个被取被取代,换成了他新的说话。 同样在情况发生在“救世主”的半边荧幕上,用相等的速度道:“你或者觉察不到,自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英相丘吉尔宣布以石油全面代替煤油,以作战艇的动力源,这世界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纪,一个石油的世纪,由那一刻开始,石油成了电脑晶片之外对人类最有影响力的东西,石油公司更成了超级企业里的超级企业,在《财富》杂志排行二十名名内的顶级跨国公司里,占了七成是石油公司。石油不但可刺激经济增长,也可支配通胀,成为了无处不在的重要影响力。” 凌渡宇对“救世主”的识见广博早见怪不怪,他说得很对,无论作为军需品和日用品,石油一直是全球各大势力急于控制的东西,影响到战略和政策的制定。 一九九零年八月二日,当伊拉克挥军进入科威特时,战争便不可避免,若让伊拉克得到了科威特的石油,伊拉克立即拥有全球称冠的石油产量,其他国家无论如何强大,亦只有俯首称臣。 争夺石油的战争,不断在明里暗里,大规模或小规模地在不同层面进行着。 资本主义的崛兴和现代跨国企业的出现,更使问题复杂化。 石油就是“黑色的黄金”。 石油代表着财富和权力。 随着石油,人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唯一能与它并驾并驱的就是电脑晶片。 “救世主”续道:“石油的影响和作用是无处不在,包括我们的生活方式、工作、旅行。它的副产品是化学肥料的主要元素,它让我们的运输工具把财货、食物送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去,由它提练出来的化学原料和塑胶料,是构成现代社会的支柱,假若全世界的油井忽然干了,整个人类文明立时崩溃,但它既是人类进步的象征,亦是破坏环境的元凶。无论如何,终有一天它都会完蛋的,任何漠视这事实的人只是自我欺骗,有远见的人均须早作绸缪。现在起步已是迟了。”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后键入道:“我们应怎么办呢?你说的当然有道理,更是独一无二的真理,可是我们这些可怜的世人是否就眼白白看着西霸把探索者夺走吞并,不作任何反抗呢?” “救世主”答道:“人类的文明正由不断的科技创新而重新塑造着;电脑化、全球的通信网和资讯经济,已和由十九世纪脱胎而来的工业经济并驾齐驱,这世界最重要的就是知识,只有全新的能源,才可使文明继续下去,你们手中的能源火藻,将会把世界彻底改变过来,进入全新的世纪,你们唯一的问题就是缺乏开发这能源的知识,区区一个探索者,算得什么的一回事。” 凌渡宇苦笑了一下,问道:“但是我们对是否能研究出这知识,却是全无把握。” 荧幕生出变化,整个画面都给人类居住的美丽蓝色星球占据了,然后一行字现了出来,道:“请把磁碟放进机内,火藻激素程式立即传输。” 凌渡宇登时目瞪口呆,手颤颤地半天才找到一张空白磁碟,送进机内时,才醒觉这世界可能已因这简单的动作而彻底改变。 在酒店顶层可作三百六十度俯视巴西圣保罗市的透明壁旋餐厅里,性感的巴西女郎正以充满挑逗性的嗓音低哼着情歌,枭风面对着凤丝雅,竟生出年轻时初恋的醉人感觉。 “叮!” 杯子相碰,里面的香槟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凤丝雅把美酒一口喝掉,懒慵慵地伸展着腰肢,强调了上身动人的线条后,打了个呵欠道:“玩了整天,人都累了,最好就是上床睡他个不省人事,唉!明天我还要坐早机到纽约去。” 枭风大为紧张道:“你不是要为我写传记吗?” 凤丝雅眯了他俏皮的一眼道:“你不怕有人拿着这本传记告上法庭去吗?” 枭风笑道:“有哪本传记会真的自揭丑事呢?但只是合法的部分,已可包你销千万本以上了,到时我还可弄些声势出来,保证无人能不动心。” 心想既不能以“财”打动这美女,唯有诱之以“名”了。 凤丝雅道:“我还要作个小调查,看你是否那么有吸引力,你留下联络的方法给我吧!” 枭风苦着脸道:“不要让我久等好吗?” 凤丝雅瞄了他一眼,诱人的红唇微微张开,轻吐道:“怎也须等我去度假后才可开工,每年我都会拨两星期的时间到瑞士滑雪,天王老子都不能改变这决定。” 枭风试探道:“不若我陪你去滑雪,顺便可研究一下这部传记应如何着手。” 凤丝雅俯身过来,伸出纤手托起枭风下颔,在他唇上晴蜓点水地轻轻一吻,呵气如兰地柔声道:“那看你是否真如口中吹嘘得那么厉害的好孩子了,等我的命令吧!” 心中同时想到快要见面的“原野鹰”和“龙鹰”,已三年没见过这两个可恨的家伙了,不知能否迷得他们像枭风般神魂颠倒,那将是这世界最有趣的玩意儿之一了。 第十三章 情天惊变 翌日股市开始,立即有人抢购探索者的股票,使它直线往上狂升。 兰芝如常返回总部的办公室,由凌渡宇陪侍在侧,加强她的斗志。 沈翎、上校、强生三人则拿着可能改变整个人类命运,来自“救世主”有关能源火藻生长激素的方程式,秘密上路,把仅余的能源火藻安排运离美国,送返在波利维亚“抗暴联盟”的总部。 探索者总公司内流传着各式各样的消息,弥漫着异样的气氛,兰芝与包括叛徒表兄直克在内的高层人员开了个闭门会议,宣布韩力已把手上股权出让了给西霸后,众人都哗然,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收购战已进入如火如荼的阶段。 负责兰芝股票买卖的经纪先生佯装要与对方抢购,但实暗暗放出股票,但股票仍是直线飚升。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当抢购者手上的股票到达某一法定的数量时,必须全面收购。那将使收购者用上天文数字般的金钱。 当兰芝和西霸各自向报界发布了简单的声明后,收购战更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正午过后,因价格的反常攀升,终于被暂时停牌,兰芝此时已放出了手上三分一的股权。 肖蛮姿这时才施施然回来,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步进办公室时,凌渡宇正一个人在邻接办公室的休息厅内看电视上的新闻节目,兰芝则到了会议室与各部门开第二轮会议。 肖蛮姿坐到凌渡宇旁,正要说话时,蓦地听到电视上有关收购战的报导,整个人呆在当场,瞠目结舌。 凌渡宇对她昨晚随导演男友去风流快活一事,仍是心中有气,冷淡地把事情说了出来,便起身离开。 肖蛮姿跳了起来,一把扯着他,俏目含泪颤声道:“现在怎办哩!” 凌渡宇潇洒地一耸肩头道:“有什么怎办的,只好听天由命了。”轻轻推开了她,走出办公室去。 刚好有电话找他,凌渡宇坐到兰芝的办公椅内,按着了对话器,立即传来金统的声音道:“小凌!这是怎么一回事?” 凌渡宇瞥了刚坐在他桌对面的肖蛮姿一眼,轻松地道:“武的不成,便来文的,别人要塞钱进我们的袋内,怎能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肖蛮姿神色平静下来,咬着唇皮,像犯了错事的孩子般偷看凌渡宇。 那边厢一头雾水的金统道:“探索者被人控制了,你们一点都不担心吗?” 凌渡宇狠狠盯了肖蛮姿一眼,笑道:“‘救世主’会打救世人,明白了吗?迟些再向阁下报告吧!” 金统虽仍不知凌渡宇葫芦里所卖何药,但总猜到不是一面倒的惨败,“咕哝”了两声后,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的心情关非太坏,该可以听另一个不好的消息了。” 凌渡宇吓了一跳道:“不要吓我,究竟有什么事了。” 金统声音低沉下去,颓然道:“楚媛休假了!” 凌渡宇生出很不详的感觉,愕然道:“为什么要休假?” 肖蛮姿立时露出注意的神色。 凌渡宇阻止了金统说话后,向肖蛮姿道:“小姐可否让我有点私隐权呢?” 肖蛮姿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返回休息室去。 待她走后,凌渡宇才道:“说吧!” 金统再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是结婚了,不!该说是她嫁人去了,今早我收到了结婚通知卡,你那张也在我这里。” 凌渡宇全身发麻,手足冰冷,失声道:“什么?” 金统试探道:“你不会自杀吧!” 凌渡宇连说笑的心情也失去了,沉声道:“有什么方法可找到她?” 金统苦笑道:“我用尽了一切方法,但仍联络不到她。唉!楚媛是国际刑警最著名的美女,只是在行内追求她的已大不乏人,今次独占花魁的是个叫尚彼思的法国人,是个年轻有为的航空业巨子,也是业余的赛车好手,我看过他的照片,长相不会输你多少,我早听闻楚媛和他过从甚密了,只是不敢告诉你吧。” 凌渡宇的心直沉至十八层地狱的底部,整个人飘飘荡荡的,三魂七魄都似散了开来。既自悲自苦,又深深责备自己,此事早有先兆,只是自己忙于探索者的事情,以致失去力挽狂澜的最后机会。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金统叫道:“小凌!你在听着吗?” 凌渡宇嘴角牵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呻吟道:“老金!我想先静一静,或者痛哭一场后,再与你联络吧!” 言罢挂断了电话。 连站起来的力量都似消失了。 “凌渡宇!” 凌渡宇抬头望去,肖蛮姿倚着贯通办公和休息两室的门,正以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显然是偷听了他和金统的对话。 凌渡宇更是心情大坏,打手势阻止她说下去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正如我也没有资格去管你的事。” 肖蛮姿俏脸转白,跺足大怒道:“谁有空管你,人家只是一片好心,你……” “哗!”的一声哭了出来,旋风掩脸奔出办公室去了。 凌渡宇没有半点觉得自己过分的感觉,肖蛮姿实在太不给面子自己——这至少算是“半个男朋友”的人。 唉! 卓楚媛终于花落别家了。 却一点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自己好了。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秘书道:“凌先生,有位小姐找你,却不肯说是谁。” 凌渡宇生出希望,忙道:“快接进来!” 不一会一把充满磁性、野性的动人女人声响起,操着带点异国口音的英语道:“是凌渡宇吗?” 凌渡宇最后一线希望都泯灭了,颓然道:“是谁?” 那女子道:“‘龙鹰’,你怎么了,一副快要去见上帝的样子,我来了!你和沈翎那混帐家伙准备怎样款待我,至少也要狂欢一晚才行。” 凌渡宇吃了一惊,坐直身体道:“‘凤鹰’!你在哪里?” “凤鹰”凤丝雅道:“这是机场,今晚见,快说时间地点吧!又有吊膀子的讨厌鬼来了。” 凌渡宇刚说了时间地点,凤丝雅立即挂断电话,只剩他一个人在发呆。 以往每次见到这诱惑力惊人的美女,都是在“抗暴联盟”两年一过的例会上,对她认识并不深刻,想不到终于有了合作的机会,可见“高山鹰”对能源火藻的重视。 兰芝这时开会回来,随行的只有霍克深。 凌渡宇勉强压下心中的伤痛,让出霸占了的办公椅。 兰芝哂道:“坐吧!那已不是我的座位了。”优美地在刚才肖蛮姿的位置坐下来,伸展手足和纤腰道:“昨晚又没睡过,今天还要应付一波接一波的各式人等,但奇怪的是,精神却很亢奋,今晚还想找你陪我去跳舞。” 霍克深来到兰芝身后,沉声道:“西霸赢了这场收购战哩!对我们来说却不知是凶是吉,若‘救世主’那条方程式不灵光,我们就完了。” 兰芝道:“情况并未至那么恶劣,探索者只是爸创立的企业中最大和最主要的一份,其他还有十多间有关连而又独立的公司,我都占有可以话事的股权,将来若真的开发出新能源,由于不用钻井打油,这些公司可合并成横跨全球的发展销售网,加上我现在手头上有足够的现金,正是何事不可为,一身轻松的,真后悔昨晚顶撞了你的老友。” 仰后向霍克深道:“霍叔给我去安抚其他人,谁想继续跟随我,兰芝都不会教他们失望。” 霍克深应命去了。 兰芝抛了凌渡宇一个媚眼,笑道:“今晚跳狂欢舞,不醉无休,凌先生肯赏脸吗?” 凌渡宇正要告诉她约了“凤鹰”时,“嘟!”的一声,秘书小姐的声音在对话器响起道:“马诺……” 兰芝不悦道:“我都说过再不接电话了。” 秘书小姐嗫嚅道:“是小西霸……” 兰芝呆了半晌,才沉声道:“接进来吧!” 凌渡宇正要离开,给兰芝一手拉着,低声道:“我要你一起听。” 凌渡宇无可奈何地坐回位里时,约迪逊·西霸的声音在对话器响起道:“兰芝!我找了你一整天了,他们都说你在开会。” 兰芝冷冷道:“你还要什么呢?探索者现在是你的了。” 小西霸惶急地道:“韩力和爸的交易,我到今早才知道,唉!兰芝,我的心情绝不会比你好受。” 兰芝有点失常地笑起来道:“自爸被狼心狗肺的人谋杀后,我根本没有心情可言,所以也没有什么难受。告诉你可敬的父亲,马诺奇的女儿永远不会屈服,叫他走着瞧吧!” 挂断了对话,同时通知秘书再不可接外人的电话进来。 兰芝看着凌渡宇,摊手耸肩道:“完了!今次我和小西霸真的完了。” 凌渡宇立即想起卓楚媛,他们也真的完了,禁不住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苦涩地笑了笑。 兰芝终是玲珑剔透的人,看出了他异样的神态,奇道:“你没什么吧!” 凌渡宇颓然道:“没有什么,只不过刚听到女朋友出嫁的消息,新郎当然不是我哩!” 兰芝呆了一呆,道:“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她也舍得放弃吗?” 凌渡宇颓然道:“一年见不上一次的男人,再好都没有用,何况我并非那么好,只不过你尚未发觉小弟的缺点吧!” 兰芝一对妙目转了几转,岔开话题道:“肖蛮姿还未回来吗?” 凌渡宇道:“早回来了,却给我骂走。” 兰芝瞪了他半晌后,缓缓道:“你是妒忌吗?” 凌渡宇潇洒地耸了耸肩胛,道:“肖蛮姿大概也可算是我的女朋友吧!在那种情况下,我自然会有点妒意和不开心,说话上重了点,更是不稀奇,只想不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 兰芝侧头想了想,平静地道:“肖蛮姿的脾气一向很大,又自我中心,爱和恨都很强烈,很多时只为了极小的事,就和男朋友闹翻,今趟我看你们也完了,我从未见过肖蛮姿会向任何男人屈服的。” 凌渡宇一阵心烦,气道:“完蛋便完蛋吧!这样的女友稀罕来做什么,而且正事要紧,一天能源火藻仍在我们手上,西霸、枭风甚至政府都不肯放过我们,斗争仍是没完没了。” 对话器又再响起来。 兰芝正要发脾气,凌渡宇制止了她,问道:“什么事?” 秘书小姐道:“韩力先生要和凌先生你说话。” 凌渡宇愕然地和兰芝对望一眼后,接通对话器,韩力的声音响起:“凌先生!只是你一个人吗?” 兰芝早忍不住道:“你这出卖探索者的人,还有脸打电话来,枉你是爸最信任的朋友。” 韩力默然片刻后,才凄然道:“兰芝,从小到大,力叔都是最疼你的人,今次我的行为确是对不起你们,但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无论在任何一方面,我们斗不过他们,实力太悬殊了。” 凌渡宇最怕婆婆妈妈,说了等若没说的话,不耐烦地道:“你不是西霸之命来交易吗?爽快点吧!” 韩力想不到凌渡宇一口就说破了他的来意,愕了顷刻,才道:“西霸先生想和凌先生面谈,保证提出来的事,对双方均有利。” 兰芝冷冷道:“凌先生绝不会去的。” 凌渡宇道:“听到了吗?所为双方均有利的提议,不外是以探索者的股权交换火藻吧!告诉他勿要再有这种痴心妄想了,谁开罪了我‘龙鹰’凌渡宇,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枭风如是,西霸也如是,否则我这几位老友的命,找谁去索呢?” 断然关闭了对话器。 望向兰芝时,只见她的热泪已不受控制地由眼角泻下来。 凌渡宇过去把她拥入怀里,让她放声痛哭,发泄先是给直克,后是给韩力背叛的苦痛。 第十四章 颠倒众生 黄昏时分,沈翎回到兰芝的大宅时,兰芝正在卧室同熟睡,凌渡宇则和霍克深在桌球室弄球遗兴,平静安宁得似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沈翎劈手便夺过了霍克深的球棍,笑道:“你不是他对手了,让我来教训他吧!打黄波呢?赌什么好呢?” 霍克深正处于绝对下风,欣然接受了这豪汉的横蛮。 沈翎在瞄准时,凌渡宇故意道:“凤丝雅来了!” 沈翎刚推出球棍,一震下误了准头,登时失去水准,撒赖道:“这一棍不算!” 接着头痛地道:“我真不明白‘高山鹰’为何硬要把这头雌老虎插到我两兄弟之间,一个枭风不用那么大阵仗吧!” 凌渡宇道:“她是高手吗?” 沈翎俯身又去打球,摇头苦笑道:“不但是高手,还是高手里的高手,满身法宝,但最厉害就是玩男人的本领,苦说你的女朋友多,她的男朋友最少比你多上十倍,而且不分敌我,希望我们两兄弟不要栽在她手上就好了,否则一世英名都没有了。” 斜眼睨了凌渡宇一下后,两人同时捧腹笑了起来。 有沈翎这活宝在,凌渡宇因卓楚媛而千缠百结的愁肠也开解了很多。 “啪!” 沈翎准确地命中黄球,撞上桌缘后神乎其技地反弹入网。 霍克深忍不住问起火藻。 沈翎笑道:“我办事,你放心,今早我们离开时,至少有三组人跟踪我们,不过这等小儿科的把戏怎瞒得过我,给我一招暗渡陈仓,便玩坏了所有人,强生和上校都回来了,现在去了洗澡,火藻也该安抵目的地了。” 凌渡宇早知交到沈翎手上的事,没可能会不妥当,笑道:“打球吧!待会还要和那头雌老虎跳舞呢!” 沈翎摇头叹道:“让她给你吧!恕本人无福消受了。” 肖蛮姿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冷冰冰道:“凌渡宇!你出来!” 三人望去时,只见她的背影消失门外。 沈翎咋舌道:“来者不善,小凌你小心点,不要带着个巴掌印去见‘凤鹰’就好了。” 凌渡宇亦给肖蛮姿喝得心中有气,举步走出门外,在左侧的偏厅找到肖蛮姿,她正背着他立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小花园和人工瀑布。 这美女冷冷道:“凌渡宇!我不服气,从没有男人这样对我的。” 凌渡宇无名火起道:“我也从未试过有女人这样对我,这笔帐又怎么算。” 肖蛮姿胸口急剧起伏,旋风般转过身来道:“你没有女朋友吗?却又来管我。你一边和我好,另一边又与兰芝卿卿我我,我已‘睁只眼闭只眼’,人家远道由荷里活来找我,我怎也该陪陪他吧!问问你的良心,肯为我不与别的女人上床吗?” 凌渡宇登时语塞,自己的确不会因她而不与别的女人上床,分别只是他不会像肖蛮姿般伤害他而去伤害对方,摊手道:“你虽说得有点歪理……” 肖蛮姿打断他,气呼呼地道:“什么歪理,你给我说个清楚,否则我怎都不会放过你。” 这时的她衣着自然写意,修长的玉腿紧里在白色的牛仔裤里,丝质恤衫外穿着发黄了的皮外套,秀发垂在肩头上,古铜色闪闪发亮的皮肤,比卖牛仔裤广告的模特儿还要好看。见到她那娇俏动人的样儿,凌渡宇的气早不翼而飞。 又不是要拿她作老婆,斤斤计较干什么的。 忽然之间凌渡宇醒觉自己真的在呷醋,这对他是非常罕有的感觉。 肖蛮姿冷着脸道:“看什么?想上床吗?” 凌渡宇无缘无故地想起了卓楚媛,一时万念俱灰,掉头便走道:“什么都好吧!恕我不奉陪了!” 肖蛮姿抢了上来,搂紧他的臂,硬把他扯停下来,垂头道:“我们讲和好吗?最多人家保证类似昨晚再不会重演,今天给你骂走后,人家的心到现在还痛哪!” 凌渡宇心中一软,点头道:“讲和就讲和吧!不过却须知道,我们之间再难回复像今趟在三藩市初见面时那种全无隔阂的关系了。” 肖蛮姿眼中闪过惶然之色,无奈地咬着唇皮。 就在此时,兰芝“呵!”的一声娇呼,在两人身旁响起。 两人齐吃一惊,分了开来。 兰芝一脸惊异地看了看凌渡宇,又看了看肖蛮姿,施即垂下头,黯然向凌渡宇道:“我还有点累,想多休息一会,今晚不陪你了,叫肖蛮姿和你去吧!” 原来凌渡宇约好她同去见凤丝雅,闻言自知兰芝见到肖蛮姿和自己重修旧好而受到伤害,心中一叹,伸手分别抓着两女香肩道:“谁都不用陪我去!” 举步走出门外。 在一所高贵的法国餐厅内,沈翎和凌渡宇都穿上了笔挺西装,结了蝴蝶结,恭候“凤鹰”凤丝雅的大驾。 为了表示男士的风度,他们提早十五分钟到场,要了白酒,趁有点时间,在烛光下低声商议眼前的形势。 沈翎先以仪器肯定了没有被窃听后,笑道:“现在中央情报局的遥距窃听仪器肯定不是最进步的,冷战时期的风光已一去不返了,随着国债剧增,经济不景,大幅削减军费,中情局亦非常拮据,致士气低落,现在最精密的仪器,只会出现在像我们‘抗暴联盟’这类有跨国企业掩护的组织内,将来征服世界就要靠我们了,有资格的对手唯有像枭风那种黑帮结合商业的组织,现在谁不是放眼世界呢?” 凌渡宇喟然道:“庞大如恐龙的政府确已老朽了,也像恐龙般要被自然淘汰,现在日本一些赚钱的大企业,便有个奇怪的大制度,就是衍生出一些子公司,行政上完全独立,任由公司派出去的精英分子自由发挥,以避免母公司架床叠屋的架构和官僚保守作风,显现出年轻和创新的活力。可以想象终有一天我和你都会变成保守和守成的一辈,不敢作新的尝试,那时我们也该来上这么的一招了。” 沈翎欷觑几句后,沉声道:“前一阵子自被我们破了前苏联来的潜艇党后,枭风和西霸似落在下风,但查实已成功令韩力萌生退意,所以能顺利地收购探索者,可见对方计划周详。现在我们手上最大的王牌就是火藻,还有‘救世主’那尚未知是否行得通的方程式,唉!说真的,除非他真是上帝的儿子,否则怎能在从未见过火藻的情况下,提供这样的一条方程式呢?” 凌渡宇道:“我直觉他不会骗我们,你放出了火藻的消息吗?” 沈翎点头道:“当然放出了,现在西霸和枭风均知道火藻已到了你的手上,只要是聪明人就不该再去碰兰芝,因为她并非没有身分地位的人,所以现在矛头集中到你身上去,否则西霸就不会通过韩力来找你谈判了。” 顿了顿又道:“先发制人,报复的大时代该像‘救世主’般同时降临了。” 凌渡宇道:“上校和强生这两个人有用吗?” 沈翎道:“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可以让他们也参与这个游戏,不过暂时让他们和肖蛮姿,加上我们的一些好手,负起保护兰芝的责任。要对付史南江,我们两兄弟便足够了。” 看了看腕表,不满道:“这婆娘又迟到了。” 凌渡宇道:“何时到拉斯维加斯去?” 沈翎道:“我已着人收集所有有关史南江的情报,知识就是力量,若能通过他了解到枭风整盘生意,我们便可通过种种方法,对他的跨国际王国进行无情的打击,务要使他跨下台来,这种人由于身有臭屎,并不像表面那么强大的。” 这时美丽的女侍应拿着荧光的牌子,轻轻摇铃,找一位叫凌渡宇的先生去听电话。 凌、沈两人同时骂了出来,“凤鹰”又不知弄什么鬼了。 凤丝雅那可迷倒任何男人的妙声音由线路另一端传过来,先“嗨!”了一声,才喘着气道:“对不起,我给那些像见到花蜜的浪蜂缠得到现在才能抽身通知你们,到我这里来吧!我的朋友把整间的士高包了来为我庆祝生日。只要你们说出名字,守门的人就会让你们进来。”接着说出了地址。 凌渡宇为之气结,不悦道:“我们没时间也没心情来凑热闹,迟些再和我们联络吧!” 凤丝雅一阵娇笑道:“我二十四小时前才和枭风亲过嘴,这样说对你有引诱的作用吗?你和沈翎那小子快给本小姐滚到这里来,否则我就向‘高山鹰’投诉你们两个家伙。呀!放开你的脏手。呵!这不是对你说的。哼!快来。” 接着是挂断了线后的响音。 两人坐上沈翎四轮驱动的爬山车,到了“凤鹰”所说位于曼克顿中心的著名的士高,好不容易才找到泊车位,一边诅咒着一边来到了的士高的大门处,报上名字,果然获准进入了这激光、欢笑声、震耳欲聋的乐声、歌声揉合而成的炽烈气氛去。 数百男女正在广阔舞池随着强劲的音乐起劲地舞动,奇装异服、性感暴露的美女,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辨东西。 那带他们入场,成花花公子小白兔、坦臂露臀的美丽女待,放开了两人臂弯,挤到舞池旁的一桌男女处,俯身在其中一名身穿礼服、年约四十的男子耳旁说了几句话后,那男子站了起来,迎上两人,亲热地握手道:“我就是苏廷二世,欢迎欢迎,凤丝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两人见此一副花花公子模样,且显然在纽约相当有名,一派谁不识我的气概。两人都心中苦笑,应酬两句后,苏廷二世领着他们,就要到他那一桌坐下。 沈翎扯着他道:“可否让我们两人独坐一桌,我们和凤丝雅打个招呼,就要到非洲去救助难民,没有时间了。” 苏廷二世愕了一愕,露出个不自然的神色,识趣地领他们到较“安宁”的一角坐下,便如避瘟疫似的走了。 侍女笑脸如花地过来,问了他们要的酒,又蝴蝶般飘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舞池在激光扫射之下,色光千变万化,除了“乳波臀浪”外,想辨认某个人出来确是难比登天。 不过这形势很快改变过来。 狂舞的男女散了开来,腾出了中心的空间,只见一位身材美至无可挑剔,黑发白肤的混血女郎,一身黑色紧身低胸露臀装的绝色美女,随着众人的鼓掌。独自一人作热舞表演。 凌、沈两人虽憋了一肚子气,仍无法不被她那无懈可击、充满野性和魅力的动人舞姿所吸引。 她一对晶莹雪白、线条像能启示玄奥天理的美腿,以令人难以相信的灵活度在高天至臀的裙脚下伸曲扭动。秀发指扬,一对纤手自由摆动,整个人每一个部分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只要是男人就要看得热血沸腾。 苏廷二世等更是怪叫连声,为她助兴。 一道射灯照在她身上,使她的皮肤更是晶莹如玉,加一天魔妙法般的舞姿,谁能不动容。 沈翎目瞪口呆道:“这妮子更标致了,不知又有多少名男要丧身在她的魔力下。” 音乐倏止。 众人都往凤丝雅这耀目如天上艳阳的美女拥去,发出潮水般的喝采声。 音乐再起。 凌渡宇苦笑道:“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上一个晚吗?那还怎样赶机到非洲去。” 这时邻抬的一对男女,其中女的颇为性感美丽,正不住向两人抛媚眼,凌渡宇避开了她大明挑逗,叹道:“看来我们仍有点吸引力。” 沈翎道:“显示你吸引力的证据来了,嘿!由我应付吧!” 凌渡宇这才觉察到两名姿色中等的金发女郎,正由台子间狭窄的空间挤到他们这一桌来。 此两女在他们甫进场时便目不转睛地打量他们。 说真的,像凌渡宇和沈翎这等身材外貌、风度气概,亦是世所罕见,难怪会被风气一蔟的女郎主动捕猎。 两女显已分好了目标,分别到了两人身后,亲热地按在两人宽阔得可承托地球的宽肩上,其中之一媚笑道:“还是首次见到你们哩!肯陪我们跳只舞吗?” 沈翎干咳一声道:“‘救世主’来了!” 两人听不清楚,齐叫道:“什么?” 沈翎提高声音道:“‘救世主’来了,是要拯救罪人,我们是来传教的。” 两女大感愕然,其中一人低骂了声“发神经”,一起悻悻然走了。 沈翎哈哈一笑,瞥了一眼舞池,招呼凌渡宇道:“看!” 凌渡宇循他指示瞧过去,原来“凤鹰”离开了舞池,正和苏廷二世在桌旁抱得难分难解,也吻个难分难解。 两人早知她如此,故没有半点讶异。 吻罢!两人相拥说话,显是问起他们,苏廷二世以望向他们的眼光示意,凤丝雅离开了苏廷二世,朝他们走来。 苏廷二世想做跟班,却给她推了回去。 她所经之处,男士们都色授兴与地争相献媚,凤丝雅也大抛生藕,在迷得所有人失魂落魄后,才到了他们这桌坐下,毫不客气夺沈翎身前那杯酒,一倾而尽,娇喘细细地打量着两人,神采飞扬道:“你们若肯每人陪我跳一只舞,我就告诉你们捣破枭风整个犯罪王国的方法。” 沈翎不屑地“咕哝”一声,冷冷道:“你当我们是男妓吗?要出卖自己才可得你开金口。” 凤丝雅狠狠盯了沈翎一眼,花枝乱颤地娇笑起来,勾魂摄魄的美目一转,媚态横生道:“‘原野鹰’是否因弄不了我上手,至今仍恨在心头呢?” 这么一说,凌渡宇便知两人以前曾合作过了。 沈翎潇洒笑道:“要和‘凤鹰’上床,该不会是太困难的事吧!” 凤丝雅更是笑弯了腰,伸手按到凌渡宇手背上,仰起堪称有倾国倾城之艳色的俏脸,沙哑着性感的嗓喉对凌渡宇道:“你看‘原野鹰’多么好笑,连上手和上床分别都弄不通,还自夸什么花丛高手。” 凌渡宇叹道:“‘凤鹰’,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跳舞,而是谈正事的。” 凤丝雅敛起笑容,整个人立时由荡妇转化为淑女,俏脸泛着圣洁的光辉,那戏剧化的转变,连凌渡宇也为之动容。 这美女正容道:“枭风昨天仍在巴西,还请出了巴西帮来对付你们。” 沈翎沉声问道:“施里安纳?” 凤丝雅严肃地点了点头,旋又“噗哧”娇笑,露出一个少女式漫无机心、纯洁天真的笑容,再抓起凌渡宇的手,谄媚笑道:“这就是男朋友遍天下的好处,枭风大力点翘翘尾巴,都瞒我不过。” 凤丝雅忽地往他外侧,小嘴凑到他耳旁柔声道:“听说你有很多美丽女友,是吗?” 凌渡宇想起了卓楚媛,心中一痛,凤丝雅的魅力立时大减,淡淡道:“怎也不及你男友的数目。” 凤丝雅坐直娇躯时,沈翎警告道:“小凌!她又想向你玩手段了。” 凌渡宇若无其事地耸肩道:“不要紧!” 沈翎大乐,探手搂着凤丝雅香肩,吻了她脸蛋道:“看到了吗?我和‘龙鹰’至少是和你同级的人物,绝不会像那些不争气的小子般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把你那些法宝收到床底吧!这里再没有你用武的余地。” 凤丝雅娇媚地回吻沈翎,向凌渡宇甜甜笑道:“不要理那些妒忌得发狂的神经男人,我们有我们的。” 沈翎道:“有屁快放,我们没有时间为你磨在这里了。” 凤丝雅一点没有动气,还报以迷死人的笑容。 这时乐队奇迹地奏起怀旧慢舞步的音乐,全场欢声雷动,凤丝雅硬把凌渡宇扯进舞池去。 第十五章 旧欢如梦 “凤鹰”凤丝雅猛扑入凌渡宇怀内,似要把自己融化进他体内去。 这美女只比六尺高的凌渡宇矮上两寸许,加上高跟鞋,脸蛋刚好相贴。 凌渡宇禁不住心中暗赞,她的胴体既柔若无骨,但又是弹力惊人,确是世所罕见的人间极品,难怪能倾倒众生。 最诱人是她根本不用洒香水,便有种淡淡的诱人体香,使人感到她风华正茂的青春活力。 很难猜她的年纪,理该过了二十五岁,但偏又令人感到绝不会超于这年龄。 她的来头亦非同小可,多年前便有了国际级的律师牌照,还打过很多场出色和轰动一时的大官司,近年才转行做传记女记者和为杂志做特别专访,价钱自是高得可吓坏人。 正因为她相识遍天下,人面之广,不作第二人想,才有资格当上“抗暴联盟”情报组的负责人。 凤丝雅缠着他的手紧了一紧,呵气如兰地在他耳边道:“很少男人的身体像你般内外都那么好看,唔!真高兴,终于可以与联盟内的第一高手兼第一美男子并肩作战了。” 凌渡宇笑道:“‘凤鹰’,你最好勿要向我大灌迷汤,枭风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凤丝雅呢喃道:“枭风已迷上了我,还藉着邀我为他写传记来接近我,我以欲擒先纵的方法引他到瑞士滑雪,到时你看着办吧!我不想任何人把他的死亡和我牵连在一起,那会大大影响我将来的工作。” 凌渡宇皱眉道:“这事并不难处理,难在我们同时要应付另一个来自苏联,现在成了俄罗斯最有势力的黑帮头子——洛维奇夫,他不但手上有潜水艇,还可能与一位拥有超越时空秘密的著名冷冻学权威卡林栋博士的失踪有关,假设能得到枭风和洛维奇夫联系的方法,说不定可把这意图以另一种形式征服世界的野心家挖出来,那才可说是大功告成。” 凤丝雅叹道:“看来要让枭风多占点便宜了。” 凌渡宇道:“介意就不要这么做了。” 凤丝雅道:“你比‘原野鹰’好多了,懂得关心人家,不过我绝不介意,都是男人吧!何况枭风并不讨厌。” 凌渡宇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凤丝雅挑逗地吹了一口气进他耳内去,娇媚地道:“‘龙鹰’果然是有定力的人,换了别人这么和我亲热,早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了。”言罢吃吃笑了起来。 凌渡宇轻轻推开了她,抓着她肩头,双目神光电射,深深望进她的美眸,淡淡道:“若‘凤鹰’你把我当作一般男人,肯定会错得很厉害。” 俯头轻吻了她香唇,拍拍她脸蛋道:“记着!保持紧密联络,但千万不要暴露身分,否则枭风就不会把你当作宝贝了。” 凤丝雅还想说话时,凌渡宇头也不回地离开舞池,气得她跺了一下脚,旋即秀眸亮了起来,露出甜甜的笑容,看着凌渡宇充满阳刚魅力的宽肩厚背消失在人丛深处。 沈翎把车子停在兰芝大宅的车房里,关上引擎,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凌渡宇知道这老朋友有话要说,正耐心等候。 沈翎打开了车窗,点燃小雪茄,深吸了一口,缓缓道:“我认识施里安纳这个人,还算得上是个有交情的朋友,这个狂热的爱国者有两个长处,一是有过目忘的惊人记忆力,另外就是极之小心和谨慎,真不明白枭风凭什么打动他天下间敢惹你和我的人愈来愈少了,我们再非寂寂无名之辈。” 凌渡宇道:“你是说有‘巴西帮老祖宗’之称的老施里安纳吗?” 沈翎点头道:“我本想和他通个电话,劝他打消这念头,但这老头儿一向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为朋友交情而妨碍了公事,所以实不宜多此一举,反泄露了我的底子。这老巴西人做事有个特点,就是若知事不可为,会立即收手,以保存实力,所以对付巴西帮就像打蛇,定要命中它的要害,打得它不能作恶。” 凌渡宇点头道:“巴西帮要对付我,必须通过像史南江那种深悉形势而又埋伏了内奸在我们那里的人,换句话,只要拿着史南江,我们就可知悉巴西帮要对付我们的全盘计划,这可说是一场情报战的较量,谁能掌握精确的情报,谁就可取得胜利。” 沈翎道:“本来最适合套取情报的人就是‘凤鹰’,但她却不宜卷入这件事内,因为我们还要凭她诱杀枭风,特别是野雄飞,故此只有我们亲自出马了。” 续又压低声音道:“据线眼传来的消息,政府对付我们的部门已由明转暗,交由中情局一个精英小组负责,明天我们到拉斯维加斯时,顺道玩些小把戏,和他们开个精彩的玩笑吧!” 两人离开车房,朝大宅走去时,沈翎搭着凌渡宇肩头说:“今晚到兰芝的房间,还是肖蛮姿的房间呢?” 凌渡宇苦笑道:“你该知我只会回自己的房间去。” 沈翎大力拍了他一下,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老哥有一事相求,做兄弟的当不会忍心拒绝吧!” 凌渡宇戒备地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沈翎不满道:“这还算是兄弟吗?我只要求你现在立刻去呼唤‘救世主’,利用你的影响和使我也成为被他拣选出来的人,耶稣不是有十二门徒吗?人多好办事,何况你老哥我这么能干。” 凌渡宇失笑道:“试试看!” 沈翎大喜,推着他急步进入大门内,管家恭候在门旁道:“凌先生,有位姓卓的小姐打电话给你,电话号码留在你房间电话旁的记事簿上。” 凌渡宇虎躯剧震,向沈翎告罪一声,一阵风般卷上二楼,直往他的客房去。 接通电话后,传来卓楚媛微带紧张的声音,道:“谁?” 凌渡宇轻轻道:“是我!” 卓楚媛似是手忙脚乱地按实了话筒,但凌渡宇仍隐约听到她对身边的人以法语道:“甜心!可否让我独自一人讲一个电话?” 对方似是说了些话,但凌渡宇却听不清楚,只觉心如刀割,忽然间他有点恨卓楚媛为何要留下电话号码给他打来。 卓楚媛待了一会,才挪开手掌,颤声道:“渡宇!我怎也要亲自告诉你,噢!”接着泣不成声。 凌渡宇手足冰冷,全身发麻,经历着一生里最可怕的情绪冲击。 卓楚媛平静下来,凄然道:“你不在我身旁时,他一直对我很好,是最好的那一种,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可暂时忘记你,所以我终于答应了他的婚事,否则就对他太残忍和不公平了,你恨我吗?” 凌渡宇胸口像给万斤重石压着,呼吸不畅,勉强努力一番后,才稳下情绪道:“我只会祝你幸福,唯一不满意的,只是我来巴黎时你为何不当面告诉我?” 卓楚媛呜咽道:“我本是这么想,但见到你时什么都忘了,所有勇气亦不翼而飞,其实我只是在冒险,看看有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我想,当我有了子女后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顿了顿续道:“渡宇,工作或者还会把你和我拉在一块儿,你可以帮助我吗?现在我只想做一个忠诚的好妻子。” 凌渡宇心中淌血,忽然又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后道:“放心吧!只要我力所能及,这一定会全力助你,而且会设法永远也不在你眼前出现。时间会冲淡一切事物,生命本来就是如此,不可能有百分百的圆满。楚媛!我诚心祝福你的未来,希望你在那幸运儿身上得到我欠了你的东西吧!” 接着咬紧牙龈,挂断了电话。 这段美丽和爱情,终于以这么黯然神伤的方式结束了。 凌渡宇既想痛哭一场,但又有一种由某一困局解放出来的轻松。 事实上卓楚媛的事一直困扰得他很厉害,在这与强敌周施的当儿实是万万不宜,他今晚必须作一个深长的冥坐,好把所有杂念排诸脑外。 明天将会是全新的一天。 与敌人正面交锋,短兵相接的时间亦到了。 那晚沈翎来找过他,但见他潜心冥想,只好打消逼他呼唤“救世主”的念头。 坐了一晚后,次晨醒转过来时,凌渡宇的精神达致颠峰的境界,再没有任何事物可影响他的心境了。 梳洗穿衣后,他来到厅堂处,兰芝如常地坐在外面的平台,享受晨光和早点其他人仍未起床。 他坐到兰芝对面时,这美女垂下了头,轻轻道:“你的爱人回心转意了吗?” 凌渡宇微笑道:“刚刚相反,她只是进一步证实了没有回心转意,这事对我和对她都告一段落,大家以后都不要再提起好吗?” 兰芝惊异地瞥了他一眼,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复原的速度真惊人。” 凌渡宇洒然道:“不这么怎成,待会我还要和沈翎去寻敌人的晦气,使那些蠢人知道要对付我凌渡宇,就必须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时侍女端上了早餐,两人停止说话。 兰芝忽道:“你恼我吗?” 凌渡宇正把鲜蛋送进嘴里去,愕然含糊地道:“恼你什么呢?” 兰芝幽幽道:“昨晚本说了要陪你,临时又反口了。” 凌渡宇笑道:“人的情绪最是变幻难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兰芝垂首低声道:“昨晚约迪逊又打电话给我,我和他说了半个小时。” 看着她像做错了事的样子,凌渡宇心中恍然,她对小西霸仍是余情未了,当她失意于自己时,忍不住去接受约迪逊的抚慰,当然内心矛盾痛苦得要命。 凌渡宇淡淡道:“他有什么话说?” 兰芝道:“他说你拒绝了韩力的约见后,他爸暴跳如雷,一个小时后离开了纽约,不知到哪里去了。他非常担心,希望我们把火藻交给政府,平息所有纷争,而他则保证把股权以市场抢购前的价格退还给我。” 凌渡宇点头道:“这就是交易的内容了,确是非常诱人,难怪老西霸这么有把握说服我。不过一切都迟了,你爸的命和其他人的性命,永远都拿不回来。而且我根本不相信由自私成性的政客把持着的政府,他们更未必有能力在火藻耗尽前找到刺激火藻分裂的方法。” 深吸一口气后又道:“我对眼前这只讲利益的世界感到彻底失望,现存的所有政体均趋向老朽了,我们需要的是崭新和超越国界、民族和宗教的组织,为人类建设更美好的将来,善与恶的斗争将继续存在,有志气和理想的人均须坚持下去,而火藻正是其中一个关键。” 兰芝仍是垂头不语。 凌渡宇讶道:“你怎么哩?” 兰芝鼓起勇气来,美目深注道:“渡宇,我需要你鼓励我,和……和疼我!” 凌渡宇心中一震,知道她终忍不住向自己表示爱意了。 对望半晌后,凌渡宇伸手过去轻拍了她的脸蛋,真诚地道:“看看我那刚嫁了给别人的女友,你该有前车之鉴吧!” 兰芝俏脸亮了起来,赧然道:“只要我不讨厌人家就行哩!失去了探索者,我感到空空虚虚的没有着落,所以昨天见到你和肖蛮姿那么亲热时,更好像一切都没有了。后来肖蛮姿告诉我,她再不可能和你发展下去了,所以决定找个海洋躲上一段时间,横竖这里也没她的事了。唉!其实她真是很喜欢你,从没有一个男人能令她这么失意的,她已走了。” 凌渡宇愕了好一阵子,想起昨晚她低声下气后,自己所说的话,定使她伤心透了,不过这亦是无可奈何,他和肖蛮姿的事情总要了结。 大海上的美好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 兰芝红着俏脸道:“我是认真的,但却不要求任何东西,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时,当人家是你的亲密女友就行哩!异日我或者会嫁人去,但现在我只想抛开一切跟你爱恋缠绵,就算是吸毒也好,但也要吸个痛快。”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这比喻倒很生动,像你这样既善良又有干的美女哪个男人可以拒绝呢?待我回来后看看怎么安排一下,陪你去玩上几天散心吧!” 兰芝喜孜孜道:“别忘了你的承诺,人家所有的期望都在你身上了。” 又低声道:“小心点,我要你回来见我。” 这时沈翎走了出来,拍拍他肩头道:“兄弟!行动的时间到了。” 第十六章 引君入局 大闸打开。 两架马力强大的电单车风驰电掣地飞驶出来。 这两个铁骑士头脸密藏在保护罩内,教人看不清楚面目。 中央情报局负责跟踪他们的小组立即紧张起来,通知远近埋伏的车辆和电单车追踪目标中的可疑电单车,还出动了两架直升机,务求目标不会漏出监视范围之外。 他们同时通知交通巡警,以超速的理由截停对方,查证核对他们的身分,看其中是否有一个是凌渡宇。 对于沈翎,他们仍未认识到他的身分,只以为是从众多保镖的其中一个。 不到二十分钟,兰芝的直升机升空而起,迅速远去。 这时追踪小组后悔莫及,因已无直升机在手可用,唯有眼白白看着对方远去。 两架电单车绕了个大圈,在被截上时,早返回大宅去了。 直升机在五十公里外一个私人的小型飞机场降下,凌渡宇和沈翎登上预备好了的、性能优良的小型飞机,迳自朝拉斯维加斯飞去。 这一个小把戏,将使所有想跟踪他们的人徒呼奈何。 最厉害的一着发生在飞机启程的四个钟头后,一个貌似凌渡宇又持凌渡宇护照的人,在华盛顿机场登上了往东欧去的班机,离开了美国。 这当然是沈翎的安排,通过现代高明的易容术,要弄一个替身出来当然不是难事。 凌渡宇虽名列海关须注意的名单上,但由于上次国防部扣留他的事早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中情局亦不敢造次,只嘱海关发觉他出境时通知有关部门,而不是留难阻挠。 轻而易举地,凌渡宇制造了离开美国的假象,再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而这假凌渡宇将会在德国法兰克福转机时秘密失踪,不留下任何把柄。 凌渡宇终于由明转暗,展开与敌人另一阶段的斗争。 这一切还是拜西霸收购了探索者所赐,否则,凌渡宇等仍会因这累赘而处于捱打的局面。 而在这场斗争里,兰芝可说由圈内移往了圈外。 最大的功臣还是直克,透过他,火藻落到凌渡宇手上一事传播了开去。 现在谁都该猜到火藻已被偷运出国外,但却仍以为在培植火藻一事上一筹莫展,种种猜测都对凌渡宇一方有利无害。 至少敌人暂时失去了行动的目标。 所以这该是狠狠还击的时机了。 当凌渡宇和沈翎仍在往拉斯维加斯途中时,枭风和西霸两大巨头,在后者的安全顾问米泽穿针引线下,首次在加勒比海岸一个大镇内会面,地点是一间私人会所。 两人均带了同等数量的保镖,分乘直升机到达目的地。 在宁静的隔音会议室内,在葛伦波和米泽的陪同下,两人握手说了几句门面话后,对桌坐了下来。而四人均经过严密和检查,肯定了身上没有微型录音机那类的设备。 西霸年近六十,雄伟的身型有点发福,最明显是那个突出来的肚腩,衣饰讲究,面相粗豪,仍可使人想象他当年创立自己的石油事业时那不择手段的枭雄本色,金黄的头发贴服整齐,但难免岁月催磨地在中间稀疏起来。 枭风有点不悦地道:“这次见面是否必须的呢?现在各方面都看得我很紧,于大老板并无好处。” 西霸冷然道:“我已花了很多钱,好应该看看究竟花在什么人身上。” 枭风笑道:“该说是你们吧!否则怎能把整个探索者买了起来,那可不是区区几亿美元的小事哩!” 西霸闷哼一声道:“不理是谁出钱,总之火藻一日未来到我手上,我仍很渴望知道那会在何时发生?” 枭风微笑道:“请问我可否打兰芝·马诺奇的主意呢?” 西霸斩钉截铁道:“不可以!政府已暗示过绝不可碰她半根毫毛,而我亦负担不起那风险,死鬼马诺奇在军政界仍有很多够分量的朋友,他女儿若出了事,大家都不会好过。” 枭风道:“那取回火藻的事将更渺茫了,那只是酒杯子那么多的东西,随便放进一个柜里我们便休想找到,更何况那该到了诡计多端的凌渡宇手上。” 西霸双目精光一闪道:“今趟我亲自来见你,是想亲耳听到你对火藻一事还有多少分把握,现在终于知道了,就是你半点办法也没有。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枭风神色不变,冷冷地和西霸对望半晌后,沉声道:“大老板为何忽然不再着紧可改变人类命运的火藻呢?我这人的好奇心一向都很大。” 西霸从容道:“理由简单,火藻根本不能构成威协,你也该从直克处知道火藻已所余无几,还正在萎谢死亡中,对这种人类一无所知的奇异植物,要在短时间内研究出培植的方法来,是绝无可能的事。韩力也是这么说,所以我决定了不再为火藻自寻烦恼。” 枭风冷笑道:“大老板倒说得轻松,你不用为火藻的事而烦,又完成合并眼中钉探索者的梦想,却留下了手尾让我收拾。现在我俄罗斯拍档的手下仍在国防部给人吊起来拷问,我的仇人则快乐地生存着,你这就按着钱袋在我眼前大叫大嚷说要退出,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西霸微笑道:“像你这类人我见得多了,说出数目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立即给你。当然不会是我签名的支票了。” 枭风叹了一口气道:“像你这样的人我也见过很多,就是死到临头也不自知,你太不了解凌渡宇和他的厉害了,一天他仍生存,你和我都休想有好日子过。” 西霸神情不变道:“你以为我这笔钱是随便花的吗?这是手尾费!先付一半,到凌渡宇不在人世后,再付给你其余的一半。总额是十亿美元,那够你请一队有装甲车的军队了。” 枭风向葛伦波叹道:“下一世我们也改行去钻油井,原来得钱这么丰厚哩!” 葛伦波只好陪笑。 枭风伸出手来,沉声道:“好!西霸先生不愧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我交了你这毫无关系的朋友。” 西霸伸出粗大的手与他紧所至着,微笑道:“你的俄罗斯朋友该很等钱用吧!” 枭风笑道:“大老板的眼睛和耳朵都很厉害,有了这笔,他们不但可收买更多的官员,说不定可弄十来架轰炸机去炸掉凌渡宇的老巢,那时火藻可能真的会没有了。” 米泽一震道:“你查到‘抗暴联盟’的总部了吗?” 葛伦波道:“还差一点点,和我们老板作对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西霸道:“不过最好先干掉凌渡宇,这个人太危险了。” 枭风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狠狠道:“谁都不用提醒我,无论他到了哪里去,最后都要返回兰芝身旁,那就是他死期到的一刻了。” 不要看沈翎外貌粗豪,但经他安排出来的计划无不显出缜密的心思,这正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条件。 他们两人分别隔了一天入住黑道大豪史南江经营的赌场酒店,身分分别是日本中年商家和意大利来的生意人,所操的当然是带有该国口音的英语。 酒店均由日本和意大利直接订的,还是多天前的事。 他们这么用心去营造身分,目的就是要接近史南江。 这人由于要对付凌渡宇,现在特别小心,每天都没有固定的时间表,又绝迹于所有公共场所,身旁二十四小时都有第一流的黑道好手保护,要接近他确是难比登天。 但凌渡宇和沈翎却是要生擒他来问话,又不能携带武器,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用非常手段了。 史南江最着紧就是能给他赚大钱的赌场,而他本身更是好赌的人,一天不亲自赌上两局,就浑身不舒服。 他靠赌起家,本身自是高手,否则枭风也不会看中他,让他经营赌场。 亦只有真正的高手,才可使他生出赌兴。 凌渡宇和沈翎,正是由此入手,引他入局。 第一晚,凌渡宇和沈翎装作互不相识,各自作战。 凌渡宇随意地落注,输了约五十万美元,才收手回酒店休息。 沈翎这赌徒则赌性大发,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运算,加上大量的现金,在他擅长的扑克台上赢了二十多万美元,到天亮才回酒店睡觉。 这么的一输一赢露了两手,立时惹起了史南江的注意和兴趣。 他先派人依着酒店的姓名和登记的地址调查两人,得回来的消息自然是两人均为正当的商人,身家丰厚,绝无任何问题。这正是沈翎安排中最重要的环节。因为他们假冒的确真有其人。 于是史南江的兴趣来了。 沈翎仍在倒头大睡时,化妆成中年日本商人,戴金丝眼镜粘了胡子的凌渡宇在这充满世纪未情调的城市闲逛购物,一口气买了十多万古玩,还吩咐酒店给他寄加日本去。 当赌城梦幻般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霓虹招牌灯饰又开始腾闪跳跃,生出千变万化的式样时,他已养精蓄锐,进史南江的大赌场博杀去了。 刚进大门,一位千娇百媚、身穿赌场高级职员名贵红色套装和低胸紧身白衣的长腿美女,在两名黑西装笔挺的职员陪伴下,笑意盈盈地迎上来,握手为礼,以蹩脚的日本话道:“富士先生,我是赌场的公关经理莎朗蒂,欢迎你的光临,祝你幸运。” 凌渡宇心中好笑,忙以比她流利百倍的日本语答道:“我的幸运,岂非贵赌场的不幸吗?小姐是否真心的呢?” 莎朗蒂的日本话显是有限得很,改以英语道:“富士先生真有幽默感,今天准备换多少筹码呢?” 凌渡宇掏出一叠签好了的旅行支票,随手交给她道:“就给我换五十万吧!” 莎朗蒂和那两名职员霍然动容,前者把支票交给其中一人去取筹码后,伸手穿进他臂弯,让凌渡宇枕着她高挺的半边酥胸,带着他步入挤了数百人但仍觉疏落的圆拱型大堂,往左侧步去,笑语道:“富士先生先到贵宾室歇脚好吗?筹码换了立即送来,昨晚你的手风不大好哪!” 凌渡宇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莎朗蒂显然本身对凌渡宇也颇有兴趣呢,声道:“富士先生一定有玩健身的了,否则不会这么健硕的。” 凌渡宇胡诌道:“我是柔道黑带三段,曾参加公开赛,得了几个奖牌。” 莎朗蒂的笑容更灿烂了,陪他到了一个装饰得富丽堂皇、铺上了深蓝色名贵地毯、放置了几组沙发的厅堂,在其中一组坐了下来。 五组沙发,早有两组分别了五、六名男女,正在低语浅笑。这里气氛宁静,比起外面闹哄哄的大堂,实是个隔绝了的天地。 暴露的女侍奉上美酒小食,还有一个贵宾章。 当莎朗蒂为他戴上了襟章时,他装作色迷迷地盯着她因坐下而暴露出来的修长美腿。 莎朗蒂坐直娇躯,横他一眼道:“日本人都是那么好色吗?” 凌渡宇笑道:“那是真诚,这世界还有什么比像你那么迷人的女郎和花花钞票更令人倾倒吗?若有的话,请说出来给我参详。” 莎朗蒂俯身过来,凑到他耳旁柔声道:“没有!” 凌渡宇想搂她时,她又笑着避了开去。 这时职员捧着一盘筹码来了,凌渡宇摆出豪客姿态,随手打赏了他一千大元,看也不看便着他放到几上。 莎朗蒂道:“富士先生有兴趣到贵宾厅去试试吗?我们可以特别为你开一个赌局。” 凌渡宇站了起来,摇头道:“我还是喜欢到人多的地方趁热闹,除非是真正的豪赌吧!”捧起筹码,仿效日本人的深鞠躬后,急不及待的大堂走去。 莎朗蒂追了上来,大嗔道:“看来钞票与女人,你还是拣钞票。” 凌渡宇忍着笑道:“不!两者都是那么重要,不过你只是因公事需要来招呼我,我想不会有什么着落,所以还是拣了钞票了。” 莎朗蒂陪他来到大堂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倒坦白得可爱,告诉你吧!在这里你要怎样豪赌也可以,有兴趣吗?” 凌渡宇探手搂她的小蛮腰,凑到她耳旁道:“就像对你般那么有兴趣,我先赌两手,你安排好赌局就来唤我吧!” 莎朗蒂欣然去了。 凌渡宇输了数万元后,来到中央最热闹的一张赌桌,沈翎正聚精会神地看最后一张牌,跟着一声叹息,把牌掷了下来,输掉了近十万元的筹码,挺身而起。 凌渡宇正要坐下他的空位置,给沈翎一把拉着道:“你是日本人?中国人?韩国人?还是……” 凌渡宇答道:“我是日本人。” 职员和男女赌客都不解地瞪着沈翎。 沈翎笑道:“我最喜欢日本人。”接着凑到他耳边胡乱说了几句后,凌渡宇装出深怀戒惧的神色,瞥了那椅子一眼,跟沈翎去了。 两人装出初相识而又相见恨晚的样子,随意赌了几手,有输有赢。 赌轮盘时。 沈翎低声道:“他们发现了你这羊牯吗?” 凌渡宇笑道:“当然逃不过史南江的贼眼,还派了位美人儿出来热情款待,不过若非史南江亲自下场,就要白费功夫了。” 沈翎道:“放心吧!我捉赌徒的心理捉得最准,刚才我输掉了十多万元,现在他见我们两人走到一起,岂肯放过机会,保证他会亲自侍候,不信可看那些一直追着我们的闭路摄录镜。” 凌渡宇道:“美人儿来了!” 第十七章 反败为胜 凌渡宇和沈翎两人,随在莎朗蒂身后,谈笑着往贵宾厅的方向举步走去。 廓道上静悄无人。 一名大汉站在未端的大门外,躬身向莎朗蒂道:“小姐,两位贵宾可让我来侍候了。” 莎朗蒂微感错愕,借转身的动作,伸手暗捏了凌渡宇的手臂,向他送上个媚眼后,才朝外走去。 凌、沈两人暗忖必是因史南江亲自出手,保安才如此严密,正深庆得计时,大木门中分而开,现出一个华贵若皇宫的大厅。 只是厅顶中央垂下的超巨型水晶大吊灯,便价值连城了。 大若四分一个足球于的场厅堂,只放了一张圆形大赌桌,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在桌子向大门的另一边站了起来,欣然道:“欢迎光临!” 两人一见心中大喜,这不是史南江还是谁人。 最妙的是门内外包括史南江在内只有四个人,最方便他们行事了。 事情理想得近乎奇迹。 凌渡宇却隐隐有不妥当的感觉,每逢危险来临时,他都会生出这种感觉,这感觉助他屡脱大难。不过现在的感觉,也可能是因那三名大汉戒备的情绪所起惹的。 理智告诉他,没有应担心的理由,他们整个计划都是无懈可击,除非史南江是全知的上帝,否则就该识破不了他们的手段。 心念电转时,沈翎大步走了进去。 大门在身后关上。 史南江离桌过来和他们握手,自我介绍后道:“尚有两位贵宾会于十分钟内到达,我们到一旁先喝点酒或咖啡好吗?” 沈翎哈哈一笑,大模大样移到赌桌一边坐下,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赌桌令人坐得更愉快!” 史南江和凌渡宇对视一笑,分别入座。 那三名大汉仍立在两人身后,其中一人向三人问了所需的饮品后,退了开去。 沈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史南江闲聊着,凌渡宇则在审度形势。 只要有机会,立即动手。 现在可说是身在虎穴,步步危险。 不知是否史南江为了本身的安全,这贵宾厅并没有闭路电视系统,因为这类设备都会使凌渡宇生出被人窥望的感应,现在显然没有这种情况。 一切都很理想。 这时两名大汉,分别端了咖啡,恭敬地送往两人手上去。 两人含笑道快谢,刚接过咖啡,异变已起。 那两人的动作快如电闪,只像手动了动,两根冰冷的枪管便抵在他们颈侧的大动脉处,冷喝道:“继续捧着咖啡,不要动!” 史南江狂笑起来道:“凌先生你好!差点就把我瞒过了。” 两人对望一眼,大叫糟糕,却不知破绽出在何处,由于双手均捧着热气腾升、满至杯边的咖啡,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另一名大汉拔出手枪,站到史南江身后,只看他那轻松的握枪姿势,便知他是一流的枪手。 史南江得意洋洋地道:“只要有一滴咖啡溅到碟子去,你们立即开枪,知道吗?” 两大汉齐声答应。 凌、沈两人便是动也不敢动,在两人一生之中,还是首次落在这么窝囊的境地。 连一向口若悬河的沈翎,也找不到可说的话。 空旷的贵宾厅内,唯一的圆赌桌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被两名大汉以大口径的手枪抵着要害,情景确是怪异莫名。 史南江意气风发道:“枭风老大还要四外求人来对付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不是给我手到拿来。” 俯前少许道:“若不告诉你们什么地方泄露了底细,你们定死不暝目,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是一个懂读唇言的专家,刚才人两人在外厅说话算计我时,没有一句话能瞒得过我。” 挨到椅背外,又再狂笑起来。 凌、沈两人对视苦笑,今趟输得真冤枉了。 史南江好整以暇道:“好了!我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这些蠢材身上了,告诉我火藻在哪里,怎样才可拿到手,让我和老大通话时,可带给他另一个惊喜。” 凌渡宇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我们可否作个交易,若我告诉你得到火藻的方法,你便让我们痛快地死去,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告诉你。” 史南江竖起拇指夸张的道:“好汉子!我尊敬你们,说罢!但我最恨人骗我,你们该明白那后果了,第一个没命的就是你这朋友,你吗?可给我们乐上十多天了。” 沈翎立时知凌渡宇要发难了,忙收摄心神,准备应变。 不过他苦思难解的是,在这种绝对恶劣的形势下,凌渡宇还有什么法宝。 即使是催眠术,在这种情况下了难以生出作用。 首先他不能同时催眠四个人,其次,史南江现在已把警觉提升至最高催眠术根本不可能生效。 更头痛的是手上捧着的热咖啡,再加上他们是坐在影响行动的高背椅上。 凌渡宇从容自若道:“这秘密我只能告诉一个人,看我的唇吧!” 接着唇皮微动,说起无声的话来。 史南江早惯了看别人的唇语,双想知道火藻的秘密,很自然聚精会神钉在他唇皮上,只“见”凌渡宇道:“火藻其实早由韩力串通了列斯加博士,送到了西霸手上,但他怕给你们和产油国知道,所以才谎称尚未到手,你们都给他骗了。” 这当然是胡诌乱说。 但凌渡宇需要的是史南江一下了的错愕和分神,只有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催眠术才有机可剩。 他绝无可能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把史南江控制,但却可令他“失神”。 史南江果然现出错愕的神情。 凌渡宇的唇片停止说话。 自然而然地,史南江朝他的眼睛望去。 凌渡宇双目异芒大盛,深深注进对方眼内,在对方因讶异至精散神驰的一刻,凭着强大的精神力克制对方的心志。 他出奇平静的声音响起,以命令式和充满威严的语调道:“现在你该知我们和枭风老大是自己人了,还不收起手枪,还不收起手枪!” 三名大汉哪知凌渡宇正在使催眠术,他们甚至对史南江和凌渡宇的关系尚未弄得清楚,只见史南江看完凌渡宇的唇语后,露出神思恍惚的表情,那些大汉只呆望着对方,都大惑不解。 难道这确是一场误会。 凌渡宇紧锁着史南江的眼神,加重语气道:“还不收起手枪!” 史南江不自觉地重复道:“还不收起手枪。” 三名大汉呆了一呆,其中一人叫道:“老板!” 史南江受外界影响,剧震下倏地醒来。 但已迟了。 凌、沈两人同时感到枪嘴离开了颈项,这是因为三名大汉的注意力均集中到史南江身上去,又以为真的被命令收起手枪,所以手枪下意识地离开了少许。 只是这刹那的变化,决定了双方的胜败。 两人不约而同双脚用力一撑,手中热咖啡扬起,往身旁的大汉照脸拨去,在高背椅触地前,两人的脚狠狠踢中对方持枪的手。 两大汉被仍是滚热的咖啡烫伤了眼睛,手上的枪离手而去。 两人动作一致,因为在这情况下,躲到台底是唯一避开对面的史南江和余下那名大汉发枪的最佳方法。 史南江清醒过来,忙拔出手枪。 忽地脚踝剧痛,原来伏在台底的凌渡宇把手中盛咖啡的碟旋飞过来,重重击在该处。 史南江痛仆台上时,身边的手下亦中了沈翎同样的招数,痛得单膝跪地。 凌渡宇由对面台底钻了出来,一拳打得那大汉飞跌开去。 “砰!”的一声。另一名离开沈翎最远的大汉被沈翎刚抢到手的手枪掷中额头,应声倒地。 另一名大汉则给他硬生生打晕了。 凌渡宇顺手制服了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史南江,夺了他的手枪,向沈翎吁出一口气道:“审讯的时间到了。” 沈翎喘着气,抽出倒地大汉的皮带,反手把他绑紧,摇头叹道:“若你是女人,定要把你吻个半死,刚才真险极了。” 三个小时后,被施了催眠术、神情木然的史南江亲自把凌渡宇和沈翎送出赌场门外。 半路遇上了莎朗蒂,这美女见老板神情古怪,还以为他输了大钱,要出声招呼时,凌渡宇挽着她臂弯,领路先行,后面的史南江当然由沈翎侍候了。 莎朗蒂媚笑道:“赢了?” 凌渡宇把未兑换的筹码塞到她手上,道:“当然赢了,你大老板还开了支票给我,这些零头给你买化妆品好了。” 莎朗蒂美目睁大,看着手上至少值四十万美元的筹吗,喜叫道:“真的?” 凌渡宇乘机吻了她脸蛋,道:“千万不要再向你老板提起今晚的事,他的心情很坏,莫要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莎朗蒂不迭点头,把筹码交给附近的职员吩咐两句,才再来伴他们,这巨额贴士,当然由赌场各人瓜分了。 这时四人来到赌场大门处,守门的忙为他们截的士。 凌渡宇放开了莎朗蒂,过去向史南江沉声道:“回到贵宾厅,你会把一切事情忘掉,只记得和两个客人大赌一场,输了二百万美元,还开了支票付赌债,知道吗?” 史南江仍在受催眠的情况下,早习惯了接受了这把声音的命令,点了点头,迳自回赌场去了。 莎朗蒂撇开了沈翎的纠缠,过来搂紧凌渡宇,献上火热的一吻,媚态横生道:“好人!要我怎样多谢你?” 凌渡宇捏了她脸蛋,笑道:“只要小姐高兴,就是我最大的荣幸,还需什么额外的道谢呢?” 莎朗蒂既然惊异又失望,要说话时,沈翎催道:“我的日本朋友,的士在等哩!” 凌渡宇吻了莎朗蒂一下,登上的士去了。 莎朗蒂在窗外叫道:“明天还来吗?” 凌渡宇降下玻璃窗,笑道:“我的妈教我得些好处须回手,明天不来了。” 在莎朗蒂呆望里,的士开出赌场的大花园去,后面是走动闪耀的霓虹大招牌。 “叮!” 两个杯子碰到一起,美酒一倾而尽。 在这赌场酒店的顶楼,音乐飘扬的餐厅,可俯见这醉生梦死大城市延绵无尽的光饰,显示着人类繁华所能臻至的颠峰。 沈翎笑道:“史南江真没有用,竟给你控制得贴贴服服,看来他已给赌城徵歌逐色的生活腐蚀了心志,无复昔年之勇了。” 接着正容道:“你肯定他四人记不起今晚发生的事吗?” 凌渡宇道:“当然肯定,否则我怎能仗催眠术横行天下,他们只会记得在到赌场途中,车子铲出了路旁,碰撞了伤了额头膝盖,其他都是模模糊糊,就像发了一场梦,最妙是我令四人各自离去,近家睡觉,要明天醒来才会回复神志,保证不会出岔子。” 沈翎羡慕地道:“看来我也要跟你学这把戏了,若催眠了‘凤鹰’,将是很有趣的一回事。” 凌渡宇打了个呵欠,露出倦容,叹道:“耗用心灵力量可使人寿命缩短,像‘凤鹰’那种人在一般情况下对她施催眠术根本不起作用,史南江实在太不济了。” 沈翎道:“枭风这人真不可以小觑,至少保密功夫做得很足,连史南江这种大头目对他的事亦所知不多,使我们今次的胜利大为失色,否则不用那头雌老虎已可收拾枭风了。” 凌渡宇道:“至少我们知道了史南江在这里的其中一项副业是专责贿赂政客议员和收买政府官员,还知道名单和交收帐据可在什么地方偷得到……” 沈翎打断他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要应付巴西帮的金牌打手德拉戈,这人最得施里安纳信任,你像上校和强生般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当过几年雇佣兵和情报工作,手下多是同样出身、清一色的巴西人,绝对团结,在美国专开夜总会。他们的地盘从来没人敢碰,这样的对手,确不可轻视。” 凌渡宇压低声音道:“前晚才墨西哥过境,明天该可动用了。” 凌渡宇长身而起道:“你负责结帐,我则回去洗澡睡觉,据史南江说,德拉戈这两天会来找他开会,取资料和费用,你好好留心了。” 言罢转身去了。 沈翎掏出小雪茄,点燃后享受地吞云吐雾,耳内的窃听器响起一把可迷死人的声音道:“老板!你回来了!噢!喂!” 接着是一阵杂乱的噪音和重物掉在床上的声音。 那女人气道:“这么也有的,醉得这么厉害,一进屋便进房倒头大睡。” 沈翎取出了窃听器,改由录音机负责收听。 刚才催眠了史南江后,他在史南江背肌处植入了半枝针大小的遥距窃听器,由现在开始史南江的所有说话,都瞒不过他们。 现在只等待德拉戈的出现。 那将是血战开始的时刻。 第十八章 雷霆手段 凌渡宇醒过来时,已是正午时分,头痛欲袭,精神萎靡不振。 昨晚他在迫不得已下,过度使用精神力,接连催眠了四个人,现在终于要承担苦果。他将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原过来,这将多少也会影响他超人的灵觉,以后更要打醒十二分精神。 他迫自己坐了个多小时,精神才好一点,头亦不痛了。 门铃响起。 凌渡宇心中奇怪,若沈翎来找他,定会通过装在耳朵内的微型通话器先招呼一声,而门外更挂上了“请勿骚扰”的告示牌,照理该没有人来的自己的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外衣,勉强遮着内裤,蹑足到了门后,凑到放大孔窍看。 赫然是穿着小皮褛的金发郎莎朗蒂,赌场的公关经理。 凌渡宇肯定了没有其他人后把门了开来。 莎朗蒂和他打了个照面后,愕然道:“对不起!我找错了房间。” 今趟轮到凌渡宇一头雾水,呆瞪着她离开的背影。 莎朗蒂忽然一个旋身,再面向着他,奔了过来。道:“仍是你!天呵!你为什么剃掉了胡子,又没有带眼镜,头发也没有浆得硬实实地。唔!现在你的样子好看多了。” 凌渡宇一摸嘴唇,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由于精神欠佳,头远不及平时的灵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昨晚是以另一副面目去见莎朗蒂。 莎朗蒂兴奋地审视他的眼睛,喜孜孜道:“你的眼睛原来这么好看,那眼镜丢了也罢,使你的眼也变形了。” 凌渡宇这时悔之已晚,伸手把她拉入房内,关门后,莎朗蒂反身搂紧他献上热吻,销魂触骨后,凌渡宇拥着她到沙发坐下道:“那胡子是粘上去的,眼镜亦有掩饰的作用,唉!我的家族最不喜欢我赌钱,我在日本又有点名气,很易碰上认识我的人,所以不得不玩点小把戏。” 莎朗蒂在赌场混了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丝毫不以为怪,还顺口说了几个易容化妆的有趣故事。 这时耳内的对话器发出讯号,凌渡宇诈作淋浴,一声告罪,到了浴室内。 扭开了花丽时,沈翎的声音响起道:“睡得好吗?德拉戈来了,约了史南江今晚洒时正在一间位于郊区的私人会所见面,哼!你在洗澡吗?这么多古怪的杂音。” 这精巧的对话器既可收听,亦可传递,凌渡宇只须喃喃自语,沈翎便可以数码方式一丝不漏地把对方的说话收到他的对话器里,再转化为声音。 凌渡宇叹道:“我现在的状态很差,昨晚太费神了,让我轻松一下,你则负责去准备动粗的家伙,今晚再联络。” 沈翎还想说话,凌渡宇道:“快关掉了你的叫听器,莎朗蒂小姐刚来到浴室,正在外面解带宽衣,除非你是像心理变态的,否则该知什么样的行为才是正确的吧!” 话还未完,沈翎关了通话器。 浴室内响起水声外另一种声音。 莎朗蒂离开后,凌渡宇小睡一觉,到五时才给闹钟唤醒。 他静坐一角,想着这些日来发生的事情。 无论在时间和空间上的感觉,卓楚媛似已离他非常遥远,虽然不久前她才亲口告诉他会嫁给别人。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眼前他拥有的就是莎朗蒂仍残余的香水气味和即将来临的战斗,其他的都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只要他不去想,别的事物都不再存在。 他这赤裸裸的想法使他心底起了一阵颤栗,似乎有点对不起卓楚媛和兰芝。 自己究竟是个多情的人,还是无情的负心汉呢? 坦白说,刚才他和莎朗蒂欢好时,半点都记不起其他人来。 而他一向如此,很容易沉醉在眼前的一刻里,全心全意地再容不下这一刻外的任何事物。 这自然而然的习惯,不但使他迅速从卓楚媛的沉痛打击里回复过来,也使他把伤害减至最低。 这并非说他再不爱卓楚媛了,为了她,他可毫不犹豫地献上生命。 这感觉使他矛盾和困惑。 或者是因自己把追寻理想放在远高于爱情的位置,才会产生这种情况。 他忽然很想找“救世主”说话,请教他的意见,但沈翎的呼唤已在耳内响了起来,行动的时间到了。 一架运载汽车的货车拖架,泊在离会所颇远的一处密林里,车旁还有辆大马力和漆上警方标志的电单车。 两层的拖架放了五辆用旧了的房车,表面看没有什么特别。 凌渡宇和沈翎化身成拖头的司机,坐在车头处细心聆听会所内史南江和德拉戈的秘密对话。 声音由一个外貌如普通收音机的接收器发出来,由于史南江的声音包括了体内骨肉的震荡,故而混浊深沉多了,而德拉戈则较清薄,非常易辨认。 那里显是非常宁静的环境,除了史南江本身心脏跳动、呼吸等杂音,又或身体摩擦椅桌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噪音了。 这时史南江道:“这是兰芝在三藩市的祖居,里面有大批马诺奇留下的收藏品,最著名是一批马蒂斯的油画,任何一幅拿到拍卖行随时可叫二百万元以上的商价的。现在探索者即将要举行股东大会,重新选出新主席。所以我们猜兰芝为了避开新闻界,会在这两天秘密潜回这里来。” 沈翎此时把德拉戈的照片递给了凌渡宇过目,那是个四十岁许的壮汉,很有性格,一派敢作敢为的硬汉模样。 德拉戈道:“可是你刚才说有消息凌渡宇离开了美国,若是那样的话,要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史南江轻笑一声道:“要凌渡宇乖乖的回来还不容易,取火藻的人现在除凌渡宇外,就只剩下上校、强生、肖蛮姿和渔夫四个人。肖蛮姿暂时不知所终,但我们该很快可找寻到她的下落,这女人一天没有男人都不行,先从她的男友入手,定可把她找出来。” 凌渡宇和沈翎对望一眼,均感骇然,他们确没有想过肖蛮姿这致命弱点,一定要设法加以补救。 若让史南江拿着肖蛮姿,便可威胁他们交出火藻了,因为他和兰芝及凌渡宇均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史南江续道:“上校和强生虽然都是硬手,但老哥你若亲自出马,只像捏死两只小蚁那么容易,此两人若被杀,凌渡宇发了疯地赶回来时,老哥你就有机可乘了。唉!为了得到兰芝这华宅的详图,我已花了过百万美金了。” 德拉戈道:“这华宅的保安系统相当难搞,我要另外找些人帮忙才成,不过初步来看,仍是以跳伞入侵的方式最有把握,只要破了保安系统,就可以迷烟一举把全宅的人制服,杀掉上校和强生,再把兰芝掳走……” 史南江打断他道:“不能动兰芝,这是老大的指示。” 德拉戈愕了半晌后,才道:“那更简单了,我们可顺手拿去名画,造成抢劫的假象,但我还需要多些凌渡宇的资料,当兰芝离开纽约时,我的人应早潜进她三藩市的大宅去,布置好施放迷烟的装备,再等鱼儿来吞饵了。” 史南江道:“就这么决定。” 接着是握手道别的声音。 凌渡宇和沈翎对望一眼,都暗抹了一把汗,这史南江和德拉戈确不愧是称雄黑道的人物,竟想出这么天衣无缝的毒计。 若他们的目标是现时兰芝居住的纽约大宅,除非持强进攻,否则别无他法。但三藩市的大宅现在的保安却是稀疏平常,所以他们的计策确有很大的成功机会。 兰芝的而且确会在几天内返回三藩市去。史南江当是由直克处知悉此事。 沈翎道:“差不多了。” 凌渡宇迅速换上交通巡警的制服,坐上电单车风驰电掣地先一步去了。 沈翎则开着引擎,发动拖头,缓缓由丛林开到路上。 会所鱼贯驶出六部大房车,经私家路驶上回到市区的高速公路。 夜色深沉里,路上车子并不多。 史南江和德拉戈分别坐在第二部和第五部车内,前后两车都是随身的手下,双方合起来共二十多人,准备到了十二公里外的十字路口,便会分道扬镖,各自离开。 谁知顷刻后,沈翎的拖架车出现前方,还像喝醉了酒般作“之”字形的路线慢驶,险象环生。 六车同时减缓下来。 德拉戈一生身经百战,环目一扫,只见后方不合常理地空空荡荡,没有半辆车子驶来,对面亦不见其他车辆,心知不妙,喝令司机道:“掉头!” 前面史南江的一组三架车也感到不妥,正要由对线爬头时,拖架上层的一辆车已一架搓一架地由上层冲到路上,往他们直撞过来。 那根本是避无可避。 “轰!” 最接近的房车被迎头撞个正着,立时爆起冲天火焰,撞人或被撞的两辆车像玩具般被强烈的爆炸送上了半天,变成残片碎屑,罩洒下来,声势惊人之极。 史南江紧跟在后的车子被震得打着滚横出了马路外,把后一辆正要爬头的已方车子撞个正着,乱作一团。 载有炸药的另外两辆旧车,在沈翎遥控之下,速度剧增,一辆朝史南江翻侧了座驾疾冲过去,另一辆则往后面德拉戈正要掉头的三辆车子冲去。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了,第一次爆炸的残片先后洒往地上时,爆炸又再发生,把史南江的座驾和手下的车子连人带车炸成碎屑火焰,送往四方。 德拉戈的三辆车横七竖八地架在公路上,由于人人都为了性命急欲掉头,反互相阻塞,没法完成逃走大业。 催命的车直冲而至。 德拉戈和手下不愧高手,临色不乱,纷纷推开车门,滚到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变了屠场的公路。 “轰!” 三辆车子同时弹起爆炸。 和德拉戈一同滚着离开的手下被横溅碎铁击中脑袋,立时毙命。 德拉戈和四名手下伏在路旁,激飞的碎屑在头顶横飞而过。 公路上满是烧得“噼啪”作响的残渣和油屑,公路两旁的草、树都熊熊地烧起来,可知那架由拖架上层滑下来的车子,内藏炸药的威力是如何惊人。 德拉戈有三名逃出来的手下伏在另一边公路的草地上,其中一人粘上燃烧着的火油,浑身火起,其他两人正助他拍熄火焰时,一枚火箭炮落到三人之间。 “轰隆!”一声,三人同时了结,谁打谁血和肉再分不开来。 德拉戈陷于一生人最大的恐惧里,大喝道:“分开走!” 电单车的引擎声由远而近,接着是机枪响起的声音,德拉戈的三名手下纷纷倒地。 德拉戈魂飞魄散,发了疯般拔枪还击,同时往左方最近的一处疏林奔去。 “砰!” 德拉戈拿枪的手中了子弹,手枪立时脱手而去。 机枪声再次响起。 德拉戈背脊火光闪现,跌倒地上,永远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再爬起来了。 史南江和德拉戈被杀的事件不但轰动了全世界,也震惊整个国际黑道。 行事都计划的周详、狠辣和对武器的运用,均使警方和众黑帮咋舌。 没有人明白下手者为何能如此精确地掌握这两个黑道强人会面的地点和离开的时间,而最厉害的是先一步截着来往的车辆,使这次杀戮只局限在这批穷凶极恶的黑人物身上。 由于在联邦调查局的资料里,凌渡宇当时并不在国境内,兼且又不知道枭风与巴西帮的关系,所以这事暂时并没有直接牵连到凌渡宇身上。 只有枭风和施里安纳两人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 施里安纳晚年痛失爱将,使他在美国的发展大受挫折,震惊下大骂了枭风一顿。 在他来说,问题必然是出在史南江身上,因泄露了会面的秘密,才招致德拉戈的惨死。 施里安纳果如沈翎所料,被这激烈残酷的雷霆手段吓怕了,而且失去了德拉戈,他也无力立即全力反击,更不知对手身在何方,在种种形势比人弱的情况下,他退出了与枭风的结盟,还改采低调,以免战火波及他和家人。 另一个震骇莫名的人是西霸,至此才知道“龙鹰”凌渡宇之所以人人惧怕,实有惊人的手段和实力。 得到探索者的快乐立时消失无踪,代之而起是惶惶不可终日,只望能在保安上多做功夫,以免忽然横死。 对枭风的打击却更是巨大。 死了个史南江虽是总是严重,但却远不及对他在国际黑道上的声望的损害。 原本很多暗中支持他的黑道帮会均纷纷退缩,再不肯沾手有关凌渡宇的任何事了。 剩下的只有俄罗斯黑帮,他们的威名可说已和枭风连结在一起。 一天不能杀死凌渡宇,他们休想抬起头来做人。 十天后,凌渡宇施施然坐上了由德国飞往三藩市的班机,重回美国境内。 与枭风的斗争,亦进入新的和更危险的阶段。 第十九章 惊天阴谋 在海关轮候期间,凌渡宇赫然见到前面的一群年轻男人,所穿的皮褛衣服上,都粘上了“第二次降临”、“尔国临格”又或“拯救我吧”的字样,非常夺目。 心中一震,知道“救世主”的影响力正逐渐扩大,首先影响到的就是爱理想的年轻人。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为何他这么神通广大? 又对自己另眼相看? 过去的十多天没有一刻可闲下来,久已未和他对话,他会否因此而舍弃了自己? 一连串的问题,使他恨不得立即赶到最近的电脑前坐下,向他呼唤。 望过左方的人龙,其中一名中年商家模样的男人,正埋头埋脑看着一本叫《救世主还是超级狂人?》的书。 再留心前面那群年轻男女的对话,谈的竟是一个有关“救世主”的电视节目,兴奋地引述曾与“救世主”接触的人,现身说法的细节,人人都露出渴望的神色。 在这空虚和缺乏一个有说服力宗教的年代里,“救世主”以全知全能的姿态出现在横贯全球的电子网络上,确是使人颠倒迷醉的一回事,其影响力亦传播得最深入和快速。 他究竟目的何在呢? 自己可否和他见上一面? 神思恍惚里,他过了海关,出奇地顺利经过了检查通道,来到机场大堂里。 上校和强生两人迎了过来。 看着直升机缓缓升上天空,载走了到这时来与他密议的洛维奇夫,枭风阴沉了十多天的脸容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旁边的葛伦波欣然道:“有洛维奇夫答应全力出手,老板该可放心了。” 枭风叹了一口气道:“这全是那十亿美元作怪,而洛维奇夫亦急于挽回他们的声誉,今趟任凌渡宇如何奸狡,也想不到我们探到了他在波利维亚的老巢,只要摧毁了凌渡宇的后援基地,他还凭什么作恶呢?” 葛伦波道:“老板要不要把可能藏在那里的火藻顺手抢到手上?” 枭风点头道:“最好就是那样,只要得到火藻,又成功培植,这世界将被操控在我们指掌之间,不过却须提防洛维奇夫,他绝非甘于屈居人下的呆子。” 葛伦波道:“必要时我们可趁洛维奇夫没有防备下把他吞掉,为了对付凌渡宇,我们特别训练了一支精锐部队,可以应付任何艰难的任务。” 枭风道:“这事最要紧保持机密,非到迫不得己时,我仍不想直接卷入这件事去,因为想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嘿!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到机场去接我的美人儿了。” 葛伦波邪笑道:“这几晚老板务要保重身体,这妞儿很有劲哩!” 枭风苦笑道:“这妞只肯在机场餐厅和我见上一面,就要转机回美去,唉!从未碰过这么难上手的娘儿。” 葛伦波暗忖正因是难弄上手,你才会这么心痒难煞吧! 房车在路上飞驰。 前后都是保镖的车子,另外还有两部电单车,他们都来自上校和强生刚成立的“新人类保安公司”,领有合法牌照,背后当然有兰芝在金钱和人事上为他们出力了,没有了探索者后,这是一个安置大批忠心手下的方法。 凌渡宇和上校坐在后座,驾车的强生,旁边是霍克深。 这四个人都是曾出生入死的战友了。 霍克深别过头来道:“肖蛮姿躲到了澳洲去,己遵照吩咐,不和任何旧男友联络,但她却要你今晚和她通话一次,女人就是这么难缠。” 上校怪笑道:“谁叫你在大海时哄上了她上手哩?这就是男人最怕的后遗症了。” 强生的同情心丰富如昔,道;“不要说他了,史南江和德拉戈死后,两人的地盘都出现了内讧,看来枭风和巴西帮在这里都暂不能为恶,该是我们大反攻的时机了。” 凌渡宇道:“千万不要低估了枭风,你们或会因他似复当年之勇,很多事都要请别的帮出手,而对他心生轻视,其实这是大错特错。” 三人同感愕然。 凌渡宇解释道:“枭风这人实是黑道里罕见并具有高瞻远瞩的奇才,而他的黑道王国亦正在转型中,设法把犯罪和正当的跨国企业结合而成可左右世界的权力中心。他的目标再非某一个地盘或某一类可给他带来暴利的罪行,而是整个国际。所以他才不肯直接参与任何可被人抓着痛脚的暴得,以免坏了全盘计划。” 上校道:“他要改邪归正吗?” 凌渡宇摇头道:“若他改邪归正,至少会失去一半以上的影响力,只有以庞大的财力,配合对现代资讯的掌握,他才能不单收购正当的企业,亦可支配各地的小黑帮,使他的王国往每一个角落扩展开去。我可不是说笑,终有一天,这种外表合法的黑势力,若没有人阻止的话,会无声无息地成为这世界真正的统治者,所有国家的领袖,只是由他们挑选出来面对群众的头目吧!” 强生吁出一口凉气道:“你所说的情况,事实上现时已存在了,一些引进较落后的国家,犯罪组织便直接或间接地控制了政府,至少是控制了经济体系。例如在尼日利亚和哥伦比亚,政府都已瘫痪了,甚至黑道中人被捕入狱内,都能受到特殊待遇,甚至乎可继续进行非法活动。这些事我是最清楚的了。” 凌渡宇道:“但这些人都不及枭风有远见和聪明,在多年前他已完全不沾手毒品,只由似乎全无关系的手下暗里去做,而他则另有人以巧妙的方法为他洗黑钱,使他能不住扩张,像史南江的赌场便是完全合法的生意。他今次肯为西霸服务,为的也是他的石油生意和讨好石油的原产国。” 深吸一口气后道:“可以这么说枭风实在是黑道里第一个看通征服世界那条捷径的枭雄,而我们却是他成功之途的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把我们连根拔起。而火藻更是他非得不可、代表有玩弄世界于股掌之上的法宝,故此人绝不可小觑。” 兰芝在大宅前的花园欢迎凌渡宇。 热烈的拥抱和亲吻后,兰芝拉他到园内草环花绕、大树成荫的环境里,享受丰盛的洗尘宴。 各在长餐桌坐下,举杯祝贺凌渡宇的一战功成。 予人焕然不同的感觉,再没有刚失去探索者时惶然不知何去何从的样儿,回复了往昔女强人的本色。 霍克深首先告诉凌渡宇,他会继续为兰芝新成立的“新地球”企业出力。 凌渡宇讶然望向兰芝,后者笑意盈盈地道:“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就是全面开发环境保护的工业。由于先父数十年来一直有支持这方面的研究,所以,已有很深厚的基础,不要以为这是赔本生意,我却很有赚大钱的信心,例如再造纸和废料处理,都是很有前途的工业。真开心,终于可以放手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凌渡宇欣然点头。 敏锐的直觉使他感到了兰芝的变化,由于有了寄托,她再不像刚离开时对他在感胥上有所倚赖和依恋。这了悟使他既欣慰,但也有少许失落。 上校道:“不要以为我们有了新公司,就忘了莫歌他们的仇恨,事情来到时,定须有我们的一份。” 强生点头同意。 凌渡宇摇头道:“人生总该要有变化的,这种斗争仇杀,若卷入了,势将永无脱身的一天,我今趟回来见你们,固是要相叙,也顺道来向你们话别,枭风受到史南江的教训后,再不敢轻举妄动,若动手必是针对我而来的,所以暂时你们是安全了,再不宜直接参与这场方兴未艾的战争。” 强生不悦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呢?” 凌渡宇失笑道:“当然是我凌渡宇的生死之交,而且我还需要你们好好照顾兰芝小姐和她的事业,使我再无后顾之忧。” 霍克深同意道:“事实上我们是进入另一阶段的斗争里,一旦证明了那火藻的激素方程式确是管用,我们的新地球国际企业便可全力开发这新能源,这比杀了西霸更能令他难过,报仇并不一定要动刀枪的。” 上校和强生对望一眼,都觉得霍克深所言有理,不再坚下去。 兰芝凑到凌渡宇耳旁低声道:“早知留不住你的了,但你肯依诺言回来见我,人家已非常开心,今晚你怎都要陪我,明天之后也不要忘记人家哩!” 霍克深像想起什么事似的道:“金统嘱我告诉你,抵达后立即给他一个电话,他有要事找你。” 凌渡宇心中微颤,金统若说是要紧的事,就必是要紧的事,但什么事这么严重呢? 在兰芝卧室外的小厅处,接通了金统的电话。 这豪汉听到他的声音,哈哈大笑道:“你在赌城玩那一手确是精彩绝伦,轰动国际黑道,最妙是不留任何痕迹,累得联邦调查局想找你去问话也苦无籍口。事实上还有人暗中感激你,给他们清除了德拉戈这毒瘤,今次巴西帮惨了,给警方趁机大力扫荡,务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凌渡宇苦笑道:“你不怕有人在偷听这条电话线吗?” 金统笑道:“保证不会,我有很可靠的消息,政府现在对兰芝小姐另眼相看,怕的是一旦火藻研究成功,她会把新能源移往国外发展,所以各方面的人都明里暗用在保护她,否则上校和强生的新人类保安哪会这么容易得到牌照?跟红顶白,人之常情,真是好笑。” 凌渡宇讶道:“他们为什么忽然对火藻的研究乐观起来?” 金统道:“这是从分析兰芝的行为而得出来的结论,事后才知道兰芝只是摆出争夺股权的姿态,实际上她却是把手上的股票大量抛售,以致狠狠大刮了一笔,这显然她再不紧张探索者了,接着成立的新地球,却全是环保意念的新工业,只看这姿态,她智珠在握,有火藻这明日的能源之星在手上了。” 凌渡宇暗叹,说到底是个利益的问题,不过总算放下了心事,比之以前四面楚歌的形势,现在真不可同日而语。 想不到西霸本是最厉害的一着,反变成最大错失,白白送了天文数字般的金钱予兰芝,而自己仍是得不到火藻。 假若没有“救世主”提供的方程式,说不定真会把火藻送出来给政府,以换回探索者的股权。 想了想道:“你要我找你,为的就是要告诉这些事?” 金统叹了一口气道:“楚媛度蜜月回来了!” 凌渡宇心中像给刀割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他潜心精神的修练,以恢复在赌城向史南江和三名手下催眠时的损耗,不但忘了“救世主”,也忘了卓楚媛和所有可影响他心灵的人或物,这刻给金统提醒,那创痛又鲜明起来。 苦笑道:“我的老朋友,为何要告诉我呢?这可是与我毫不相干的事。” 金统道:“楚媛正是怕你这种态度,才着我代她向你说话,那晚她亲口告诉你婚事时,你表明以后都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接触,最后还挂断了她的线,累她很难过。小凌!你也过分一点,不做爱人也可以做朋友嘛!我以前的众多女友们嫁了人,亦不时找我见面聊天的。” 凌渡宇大感头痛道:“究竟是什么事,爽快点说出来吧!” 金统道:“共有两件大事,首先,就是卡林栋一事果然有了点眉目,俄罗斯的洛维奇夫应该脱不了关系,中情局布在俄罗斯的线眼发觉自卡林栋失踪后,洛维奇夫的手下便不住在各地采购一些令人不着头脑的器材和原料,洛维奇夫经营的‘新俄罗斯工业’又设立研究所,以高薪吸纳前苏联的顶尖科研专家,远超于他公司的需要,唯一的原因,是他们已迫卡林栋把他的时空理论透露了出来,故着手进行生产建设,想想便知那后果多么严重了。” 顿了顿再道:“洛维奇夫这么听枭风的话,正是因他需要大量的器材、原料和资金。” 凌渡宇心中剧震,卡林栋由另一个空间来的积克所得到的知识,肯定远远超过这时代的水平,观之洛维奇夫如此积极,当然是因可给他带来很大的好处。 假若让一个能在左右政府黑帮,得到了超时代的科学理论,后果确是不堪想像了。 凌渡宇道:“卡林栋是美国政府保护的人,自然有中情局去操心,为何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来呢?” 金统苦笑道:“谁叫我们是国际刑警哪!俄罗斯的黑帮比任何一个地方的都要厉害,因为大部分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前苏联精英分子,例如国安局的间谍和精锐部队,还有就是运动员。别小看运动员,这些超人若作打手,比任何人都要厉害,中情局最近便有几个人在那里给宰掉了。我在中情局的一位老友说,他宁愿和以前的苏联交手,也不愿面对现在的俄罗斯黑帮,因为那是个没有任何规则的危险游戏。” 凌渡宇道:“那你们不是更没有办法吗?” 金统道:“你说得对,我们也毫无办法,但事情却不能不做,理论上讲俄罗斯的国际刑警分部已答应合作调查这事,你可说是最熟悉卡林栋及时空理论的人了,所以我和中情局开会后,一致决定请你出手,设法把老朋友卡林栋救出来,同时毁掉洛维奇夫在那方面的研究。” 凌渡宇一呆道:“我和枭风的事方兴未艾,怎有时间抽身去做这么渺茫的事?” 金统道:“这只是二而为一的一回事,枭风现在与洛维奇夫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你又累洛维奇夫痛失潜艇,他肯放过你吗?不若先发制人,给他狠狠一击,赢得以后都安乐太平。” 凌渡宇暗忖难怪政府对自己态度大改,过海关时亦没有留难,更没有被截去问话,叹了一口气道:“做任何事都该有先后次序,我还是先摧毁了枭风的罪恶王国,才去干别的事吧!” 金统道:“那只好让楚媛自己一个人去冒险算了。” 凌渡宇失声道:“什么?” 金统重复了一趟后,沉声道:“楚媛实在不用以身犯险的,但我看她是因你要视作陌路人,所以故意要这么做来试你,看你会否仍是那么着紧她,这种女人心理你该比我更清楚了。” 凌渡宇呻吟道:“你替我告诉她,若她真的想与现在的夫婿白头皆老,又或真的爱着他,就不要去做这种蠢事,俄罗斯警方现时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金统道:“你真的不去吗?” 凌渡宇叹道:“是‘假’的不去,但你定要这么向她说,既可迫她履行对丈夫的责任,又可显示我对她的无情,使她绝了对我那仅余的一点爱意。如若她打消此意,我和她的事应可告一段落了。” 金统道:“你真是用心良苦,好吧!我答应你了。” 凌渡宇心情大坏,道:“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金统默然半晌,才缓缓道:“十二门徒出现了!” 第二十章 善恶难测 夜色深沉。 赤裸的兰芝蜷睡在凌渡宇怀里,脸上带着满足和幸福的甜蜜笑意,用手指在凌渡宇壮阔的胸膛比画着道:“你是那种女人见到便想和你远走天涯的男人,但又知永远都拴不住你这个人,假若你给逮着了,你也将失去那种浪荡不羁的吸引力了。” 吻了脸颊后,俏目闪着亮光道:“最引人是你那种眼神,看人时深深的,又充满悲剧性的沉郁,似乎经历了很多伤心的往事,偏是你的笑容却像阳光般灿烂,有时嘴角挂着的一丝笑意才迷死人,唔!你这可恨的家伙,我爱你。” 这句话又引发了另一场风暴。 事后两人在浴室共浴时,凌渡宇问道:“你看来像很快乐的样子哩!” 兰芝紧拥他道:“你是否奇怪明天你就离开,而我却仍是这么快乐吗?答案可分作两个层次,最表面的层次,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使我的精神有了寄托。更深入的层次,我不想增加你感情上的负担,你已帮了我很大的忙。唉!我的甜心,谁能忘记你呢?” 凌渡宇一边应付她的热吻,一边却想起了卓楚媛。 看来她的新夫婿尚未能完全代替自己,所以他定要帮助她忘记自己。 就算要做丑人,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电话铃响。 兰芝叫道:“快出去接听,现在该是十时,肖蛮姿说她会打电话来的。” 凌渡宇取毛巾围着下身,走到外厅去,拿起听筒,管家道:“卓楚媛小姐的电话。” 凌渡宇吃了一惊,差点要说不想听,犹豫时线路早接通了。 他心知不妙,试探着道:“卓主任吗?现在我该……嘿!没什么?” 他本想说:“我该称呼你作什么夫人呢?”但这么尖锐的话,对方是自己曾深深爱着的玉人,到了唇边,始终说不出口来。 线路那端传来卓楚媛沉重的呼吸声。 凌渡宇叹道:“楚媛!找我有什么事呢?” 卓楚媛以出奇平静的语调道:“凌渡宇,想不到你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因为我再不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不肯帮我的忙,还为了推御责任,将我的工作与爱不爱我的丈夫拉上关系,这么卑鄙,你惭愧吗?” 凌渡宇想不到罪名这么严重,不过回心一想,她恨自己也不错,压下心中对她的怜爱,淡淡道:“你不是说过希望做别人的好妻子吗?那就不要空口白话,拿出事实和行动来证明给我看!若你认为你的工作比你的丈夫更重要,更不应该结婚,因为若像你那样到俄罗斯查案,只是自杀的行为。卓主任明白了吗?” 卓楚媛咬牙切齿道:“我不须证明什么给你看,我和丈夫的事只是我们两人的事,谁都不能过问,亦无权过问。我爱到哪里去就哪里去,由今天开始,就当我没有认识过你。” 凌渡宇立即闭上眼睛,准备忍受挂断电话时那刺耳的声音。 等了半晌,奇迹仍传来卓楚媛情绪波动的喘息声。 凌渡宇大奇道:“通常说了这类话后,都照例以挂线作句号,为何今次竟不是这样呢?” 卓楚媛的呼吸放缓下来,轻轻道:“对不起!我向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唉!我已伤害了你一次,现在忍不住又想伤害你。” 凌渡宇忍不住笑起来道:“这或者就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吧!” 卓楚媛听出他笑声后涩浪的味道,叹道:“你这人哩!到了这时候仍要说笑。” 这时兰芝由浴室跑了出来,识趣地呆在卧室里,还悄悄关上了房门。 凌渡宇柔声道:“我最爱看深黑的夜空,每次当我凝望着它时,我就会想,这宇宙是无穷无尽的,可以容纳任何的事物、任何的变化、任何的可能性,所以每当我为一件人世间的事或物心烦神困时,我都会仰望夜空,然后告诉自己,这比起宇宙来只是微不足道、过眼云烟的琐碎事儿。就像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原野,只因你自愿落到那死心眼的感情陷阱里,便忽略了陷阱外的世界,千万不要说我是无情,而事实确是如此,人总要去对面将来,生命还有彼多其他事等侍我和你去做。所以我俩间的事亦须一刀两断,画上休止符号了。” 卓楚媛好一会的后,才幽幽道:“这正是我嫁给别人的原因,就是觉得这世界上除你之外,应还有很多动人的好男人,他暂时仍没有令我失望,可是却永远代替不了你给我的感觉。你真的只是为了不想见到我,连卡林栋都不去理吗?” 凌渡宇苦笑道:“卡林栋的事我自会想法子,但却恳求你不要到俄罗斯去,真不明白为何你既要搞‘救世主’的事,但卡林栋又要归你负责呢?” 卓楚媛声音转冷,忿然道:“不要岔开话题,说到底你仍是不想见到我吧!” 凌渡宇坦然道:“是的。” 默然半晌后,卓楚媛冷冷道:“凌渡宇!人好狠心!” 凌渡宇把心一横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了。你若是对我仍有半分情意的话,就不要到俄罗斯去,否则……” “叮!” 电话给挂断了。 凌渡宇大叫不妙时,肖蛮姿的电话来了。 他苦笑着拿起了话筒,传来肖蛮姿娇柔和带点横蛮的声音道:“你这家伙现在若在人家身边就好了。” 凌渡宇悄悄离开了好梦正酣的兰芝,摸到隔邻的书房去,按着电脑,开始对“救世主”作出久违了的呼唤。 “救世主”没有任何反应。 凌渡宇呆看着荧幕上一闪一闪的字样,想到卓楚媛,心中一片迷悯。 这富有正义感的美女终还是忘不了他,所以宁以身犯险,也要迫自己去见她。 再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事的发生了。 肖蛮姿刚才出奇地温柔,也没使小性子发脾气,只是甜甜地告诉自己她很挂念着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到哪里去,乘一条小船,再重复那趟大海之旅的美丽经验。 只可惜没有东西是可以重复的,时间的逝去,代表经验的增长、生命的变化。 凡生命都因经验而成长,凡成长必会发生变化。 他再不能如以前般全心全意地去疼爱刁蛮的美女了。 正如他不能像从前般抛开一切地去爱卓楚媛,这些想法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压制着的情绪像溶岩般爆发开去,淹没了他的心田。 黯然销魂时,“救世主”来了。 再一次的救了他。 凌渡宇键入道:“你的十二门徒出现了,那是否你挑选的,还是假借你的名义来行骗?” “救世主”出奇地沉默了好半晌后,答道:“总要有人去执行我的旨意吧!那十二个人都经我在网络上认可,谁都冒充不来的。” 凌渡宇键入道:“你不觉得过分了点吗?这再不是网络内的事,而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事,这十二个男女以你的名义,在短时间内募集了大批的捐款,在各地成立了宗教和政党结合的团体,准备参与总统的选举,说只要选了他们,你的天国便会降临到世上,使天下大同,你知否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救世主”的荧幕上答道:“这事终有一天会发生的,不过尚有一段很遥远的路要走。我是唯一的真理和希望,是这充满罪恶的黑暗世界里的曙光。事情终有一天会发生的。” 凌渡宇愤然键入道:“你究竟是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为何你会特别眷顾我呢?” 一口气下,他把最想知道的三个问题全说了出来。 “救世主”答道:“我是来拯救这非人的世界的‘救世主’,有关我的一切,可查阅世界网络上每星期天我传播的福音。” 凌渡宇再键入道:“为何你会对我另眼相看?” “救世主”答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好了!下趟再谈吧!但我却要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到俄罗斯去,否则我将变成你最可怕的敌人。” 凌渡宇忘记了键入说话,失声叫道:“什么?” 荧幕上此起彼落、纷至沓来地现出不同款式的字样,都是“不要到那里去”,直满了整个荧幕,然后所有映象一下子全消失了。 凌渡宇心中一片茫然和失落。 飞机降落在跑道上,载着凌渡宇抵达墨西哥。 沈翎在机场迎接他。 凌渡宇一手抓着沈翎的臂膀,劈头便道:“我要在三天内杀死枭风,因为我有急事赶往俄罗斯去。” 沈翎一言不发,领他骑上电单车,以高速开出,一会后已在往东的公路上疾驰着。 凌渡宇大声问道:“到哪里去?” 沈翎大声回应道:“去见‘凤鹰’,她该和枭风做完爱了。” 游艇在一个美丽的小沙滩外飘荡着。 暖融融的黄昏前的余晕里,两男一女换上了泳衣,戴上太阳镜,躺在船尾折叠式躺椅上,展现着这一带最常见的情景。 不过他们却没有丝毫度假的心情。 女的就是“凤鹰”凤丝雅,她穿上把她完美身材显露无边的三点式泳衣,示威似的把诱人的胴体展示给左右两旁的凌渡宇和沈翎观赏。 太阳镜特别强调了她丰润的红唇,这女人每一寸的肌肤都散发着诱人的魅力,教人找不到半点的的瑕疵。 她的玉项和胸肌处仍有淡淡的吻痕,提醒了这两个男人,枭风对她的疯狂和依恋。 “凤鹰”还是刚登上游艇,懒洋洋地道:“我先告诉枭风,我只能在机场逗留半个小时,若他想见我一面,就要到机场来,教他全不疑心我想知道的巢穴。” 沈翎哂道:“也可以吊他的瘾吧!究竟是他找你还是你找他呢?” “凤鹰”瞥了沉默得像电影里忧郁小生的凌渡宇一眼,不屑地道:“当然是他来找我,总算他有点手段,钻到我住的酒店,央求我见他一面。我说:‘好吧!如若离纽约不远,我可以立即飞到那里去,见你半个小时,再立即飞走。’匆忙下,他只好在最近贼巢的机场见我。” 沈翎喃喃道:“你这婆娘真厉害,这么懂玩手段。” 凤丝雅抛了他一个媚眼道:“这算什么呢?接下来的才是最精彩的部分,当他在机场的贵宾厅我时,本小姐先给来个出乎意料的热吻,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销魂蚀骨后,然后道:‘我可以和你立即上床,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由现在开始不准你说话,到我离开时也不准说话,否则就没有交易。’接着就向他的手下道:‘回家吧!’” 凌渡宇和沈翎都拍案叫绝。 “凤鹰”不愧是迷惑男人的专家,先吊足了枭风的瘾说只能在机场见他半个小时。然后再来一个一百度令枭风惊喜的改变,立即和他上床,最妙是不准他说半句话,这不但可增加男女间的刺激,最重要是在那种情况下,大家只好同回贼巢去了。 看着“凤鹰”能摄魄勾魂的眸子闪动着满足和追忆的神色,沈翎吃了一惊道:“你不是爱上了枭风吧!” 凤丝雅媚笑道:“我会爱上每一个有趣的男人,而枭风大概可名列前十名之内,只要想起他是个穷凶极恶的黑道霸主,我便感到兴奋。” 伸出脚尖故意碰了碰凌渡宇的腿,撩拔地道:“喂!沉默的怪人,你们男人不是也会爱上每一个可爱的美女吗?” 凌渡宇无动于衷,淡淡道:“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吧!” 沈翎微笑道:“现在我们准备去行刺他,你会否为你的新情人求情。” 凤丝雅若无其事道:“这个悉随尊便,不过只能待枭风离开那里后才可动手,否则谁都猜到与我有关系。而且若没有上数百人,休想攻入枭风那座城堡式的别墅里,还是留待到我去滑雪时再动手吧!” 沈翎瞥了凌渡宇一眼后,道:“你不怕枭风玩厌了你,再没兴趣去滑雪吗?” 凤丝雅为之喷饭地“噗哧”娇笑,横了沈翎千娇百媚的一眼,喘着气道:“与我上过床的男人,从没有一个能忘掉我凤丝雅,你未试过,才不知那滋味吧!” 沈翎苦笑道:“这个要敬谢不敏了。” 凤丝雅又探出脚尖去角碰凌渡宇,昵声道:“喂!不要像恼了全世界的人那样好吗?要不要和我试试看,便当‘原野鹰’不存在好了。” 凌渡宇打破缄默,淡淡道:“你有没有把握在几天内引枭风离开那海岛呢?” 凤丝雅的脚轻轻拔扫着他的脚踝,温柔地道:“男人都是天生的贱骨头,送上门的怎会馨香,十天内我都不会让枭风找着我,而我也不会为他改变,又或为你们改变一年一度的滑雪计划,何况我已报了名参加业余滑雪大赛,这样说,‘龙鹰’清楚了吗?” 凌渡宇猛地坐直了虎躯,一把抓着凤丝雅的足踝,狠狠在她脚板处抓了几下,痒得这烟视媚行的美女娇体扭动时,才放开了她,长身而起,向沈翎道:“我只好先到俄罗斯去了。” 沈翎大感愕然时,凤丝雅已像头雌豹般由躺椅弹了起来,闪电般扑上凌渡宇。 凌渡宇猝不及防下,兼之凤丝雅的动作又出乎意料的迅速,给她扑个正着,同时离开甲板,掉往大海里去。 “噗通”一声,溅起了老高的水花。 游艇在加勒比海滑行着,目的地是附近一个海港。 大海是避开枭风耳目最好的地方,在这里经过的游艇多不胜数,不会惹人注目。 一轮旭日突破了东方的地平线,冉冉升起。 “凤鹰”凤丝雅由舱内跑了出来,短裤配上露腰的小汗衣,充满青春狂野的魅力。 凌渡宇正以望远镜观察附近的形势,凤丝雅来到他身旁,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凌渡宇又再看了一会,才放下望远镜,任由它挂在颈上,倚栏铡身凝望着凤丝雅的俏目,淡淡道:“过得去吧!” 凤丝雅眼中露出温柔神色,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呢喃道:“这是对很特别的眼睛,可以催眠我来看看吗?说不定我可以记起前世的往事,希望你不是我某一世的杀夫仇人就好了。” 凌渡宇捉着她作怪的玉手,拉了下来,冷冷道:“你规矩点好吗?” 凤丝雅微嗔道:“你不喜欢我吗?” 凌渡宇伸出中指,抵起她巧俏的下额,摇头道:“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只不过我现在心情欠佳,没有兴趣玩你那类的爱情游戏。” 手指离开她下颔,轻轻拍了她吹弹得破的脸蛋儿,轻轻道:“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岸了,届时自有人把你送到机场去。” 凤丝雅白了他一眼道:“假若你不解释清楚什么是‘你那类的爱情游戏’,我会恨你的。” 又垂头轻轻道:“我很少会恨男人,你或者是一个例外。” 凌渡宇当然不会蠢得以为凤丝雅对他与众不同,充其量只是她爱上的男人其中一个较有趣的。 有很多男人一生以猎取女性的身心为业,凤丝雅的对象却是男人,本质上并无分别。 而且此女无论外貌气质、智慧手段,均是上上之选,更是让她无往而不利。 不过她的媚力显然在凌渡宇身上并不生效,尤其当他正为卓楚媛担心的当儿。 凌渡宇潇洒地耸了耸肩膊,望向天上悠悠白云,吁出一口气道:“你曾经为爱情痛苦过吗?” 凤丝雅“噗哧”笑了起来,嗤之以鼻道:“又是这种陈腔滥调,爱情只是刹那的感觉,就像划过天上的流星,不明白这道理的人,自然会失望和痛苦了。” 凌渡宇双目亮了起来,平视着她道:“若你是认真的话,我可以和你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凤丝雅兴奋地道:“说吧!我当然是认真的。” 凌渡宇正容道:“不后悔吗?” 凤丝雅奇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又不是去跳楼。”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否因某一段情非如你想象般的完美而失落呢?” 凤丝雅愕然半晌,叹道:“这世上哪有事情是完美的,幸好我在完美的感觉消失前,已像你们中国里的马骝精那样,一个筋斗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接着把身体靠入他怀里,在他耳旁轻柔地道:“抱我好吗?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你很完美。” 凌渡宇抓紧她肩头,推得她玲珑浮突的娇躯离开了自己,深深望进她眼内道:“你根本从没有认真的一刻,只是不断搜寻新目标,追寻那刹那的欢娱,难道不感疲倦吗?” 凤丝雅不悦道:“不要以为我天生淫荡,要和我上床还顶不容易哩!说到最后爱情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娱乐,否则我就是联盟八鹰之一了。” 凌渡宇笑道:“终于开始认真了。凤丝雅,你仔细想想吧!像你前天和枭风所分享的,就叫作爱吗?充其量只是一次肉体的吸引和接触,你们仍是两个孤独隔离的个体,在某一刹那显出爱的火花,转眼又烟消云散。于是你又再去找寻新的刺激,刚好我就在你眼前,但终于你仍要重归于失,继续孤独地上路。那是生命的本质,无论我们如何努力,试图分享对方的感觉和情绪,最后仍是一无所得,因为基础上每一个人都是自私和孤独的,只能以已本身作宇宙的中心。” 凤丝雅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对她是非常罕有的情绪,凌渡宇的眼神、声音和说话的内容,均对她有着前所未遇的感染力,使她心内波涛汹涌,垂着头黯然道:“这种事说清楚就没有什么味道了,想不到你对男女间的爱情这么没有信心,如此灰黯。” 凌渡宇想起了梦湖和晴子,柔声道:“我曾在一个美丽的湖悟到了爱情的真谛,那并不需肉体的结合,而是心灵的融和,既没有阻隔,更没有界限,只可惜我最后终失去了她。” 凤丝雅那对会说话的美眸射出奇异的光芒,一闪一闪地盯着凌渡宇,低声道:“你确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我们有可能走在一起吗?” 凌渡宇坦然道:“没有可能!因为你和我间充满了竞赛的意味,看看如何使对手屈服,我想这并不能算作爱情。” 接着哈哈一笑道:“我其实是扮深情来向你说话,只是看能否逗起你对我的情根,享受一下‘凤鹰’情动的滋味,报昨天你推我落水那一箭之仇,小姐明白了吗?” 凤丝雅大嗔跺足道:“走着瞧吧!你是天生的浪子,我却是天生的浪女,注定了是天生一对。” 沈翎的哈哈大笑由驾驶台传下来道:“确是精彩,‘凤鹰’真的心动了。” 第二十一章 远赴险地 一身潜水人装束的凌渡宇由水面冒出来,从扶梯攀上游艇去,胸口急剧起伏,显是潜了很长的一段水路。 夜空满天星斗,一弯新月挂在远方天际。 枭风的天堂鸟岛只是远方疏散但又似有微妙关连的十多个岛屿的其中之一。 沈翎由舱内迎了出来,且他脱下特大装的压缩氧气筒,又以绞重机把水底推进器固定在船侧,再吊上来。 凌渡宇坐到舱外壁旁的长木凳上,喘着气道:“‘凤鹰’说得不错,天堂鸟岛就像一个军事要塞,不但有先进的侦察装备,又有巡岛的大犬,要偷偷上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沈翎斟茶递水,服待周到,心情看来大佳。 凌渡宇仍穿着潜水衣,奇道:“你这家伙为何这么高兴?” 沈翎坐在他身旁,一点不怕他湿淋淋的潜水衣,紧搂着他肩头道:“因为我已看到明天美好的世界了。” 凌渡宇一震道:“那方程式真是有效吗?” 沈翎吁出一口气,徐徐道:“绝对正确,火藻和方程式到了科学怪人‘猫头鹰’在关岛的实验室后,这狂人把自己关上室内整整一个月。终于培植出第一批新的火藻出来,虽只有二十多克,但已代表了方程式确是可行。现在我开始对‘救世主’感到心寒了,他是否真是天父派来的呢?就算是外星人,也该没有这种神通啊?况且外星人又怎能像他般如此熟悉人世间的事?” 凌渡宇想起“救世主”着他莫要到俄罗斯去的警告,颓然无语。 沈翎道:“现在‘高山鹰’已到了‘猫头鹰’那里去,亲自探究详情,看看如何可将火藻大量培植。据‘猫头鹰’的初步的判断,至少需十年以上的时间第一批由火藻提练出来的能源才可以面世,用于例如汽车一类较简单的引擎上,不过那已足够引起汽车的全面革新,没有另一个十年,这新能源休想能通行全世界。” 凌渡宇道:“这世界并没有一蹴即就这回事,但人类在能源的难关上总算有了天大的转机。” 沈翎道:“应该是这样了,嘿!我船上有副电脑,要不要谢谢伟大的‘救世主’?” 凌渡宇当然知道他的醉翁之间,不过亦的确看看“救世主”是否仍肯和他对话,嘱沈翎留在甲板后,摸进船舱去。 同一时间,十二架重型直升机借着黑夜的掩护,低飞过了广阔的山野丛林,把载着的八十多名受过前苏联严格训练的人和装备,空投到离“抗暴联盟”总部三公里外的一处草原去,进行枭风和洛维奇夫拟好的“灭龙行动”。 “龙”自是指“龙鹰”凌渡宇了。 “抗暴联盟”的总部位于一个无人海湾的丛林区,表面是一所海洋研究的不牟利机构,除了十多幢房屋外,还有机场和跑道。 由于波利维亚的政府高官时,有联盟的中坚分子在关照,所以与当地政府相安无事。 联盟的主要设施都在地底里,包括对各类专门项目的研究所,亦有先进的通信系统,联系和指挥全球成员的活动。 联盟的最高理想,是通过这样一个组织,透过不同的掩饰和名义,先帮助落后国家弄好她们的经济,培育人材,寄望于新一代,最后达至天下大同的理想。 改革正在大多数人所认识的范围外默默进行着。 此时联盟总部只有百多人居住,除了值夜的警卫外,大多数人仍好梦正酣,不知祸之将至。 沈翎终忍不住,闯进舱内去,只见凌渡宇呆望着手提电脑的液晶全荧幕在发呆。 沈翎在他身旁坐下道:“看来‘救世主’也会发脾气的,唉!他既是全知的上帝,叫你不要去俄罗斯,自然有他的理由。” 凌渡宇挨到椅背处,伸了个懒腰,叹道:“纵没有楚媛的事,为了卡林栋和他秘不可测的时空理论,我也该到俄罗斯走一趟,他不准我去才是不合情理。我现在就是想向他问个清楚明白。” 沈翎拿起无线电话,拔了个电话号码。 凌渡宇道:“你要找谁?” 这时电话搭通了,沈翎递给他道:“问金统吧!” 金统的声音传来道:“你这小子滚到哪里去了,你知楚媛的事吗?” 凌渡宇吓了一跳道:“楚媛有什么事?” 金统道:“她决定了明天飞到俄罗斯去,我手头上刚巧又有件大案,无法抽身,今次真是糟透了。” 凌渡宇早知如此,叹道:“那我只好去了,死便死在一块儿吧!” 今次轮到金统吓了一跳,讶道:“我从未听过你以这种语气说话的,是什么令人这样没有信心呢?” 沈翎在旁嚷道:“有我陪你去,怕什么呢?‘救世主’只能在电脑内作威作福吧!” 金统奇道:“这事与‘救世主’有什么关连?” 凌渡宇老实地答道:“他警告我不要到那里去。” 金统大惑不解,沉吟了片刻后,缓缓道:“俄罗斯恰好有个‘救世主’的门徒,听说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名字叫艾莎妮芙,现在已拥有了近十万信徒,其中包括了军政界的要人,势力扩张得非常厉害。‘救世主’不准你到那里去,未知是否与此有关呢?唉!当今世上没有人的影响力比‘救世主’更大了,只是在网络上公布了这十二个门徒,便立即出现十二个可策动千万群众的权力中心,发展下去,整个世界迟早都要落进‘救世主’手内去。” 凌渡宇这时改以外置对讲机通话,让沈翎亦可参与对答。 沈翎皱眉道:“现在这十二个人在什么地方出现?” 金统道:“日本、美国、俄罗斯、法国、英国、南非、菲律宾、德国、以色列、澳洲、意大利和埃及,由于这组织一切都依法行事,又有世界网络作支援,加上成员都是社会里的精英分子,谁都奈何不了他们。假若有人预测下一届美国总统会是‘救世主’的门徒,我一点不会惊奇,你说吧!现在谁敢天罪他们?” 凌渡宇和沈翎骇然对望,都感头皮发麻,事情看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金统续道:“这种事要理也理不来,小凌还是打个电话给楚媛,低声下气劝劝她,看看能否打消她的俄罗斯的念头吧!” 凌渡宇陷于一生人最迷茫不知所措的一刻里,问道:“你有和楚媛通过电话吗?” 金统道:“当然有,不过她不肯再提你,‘爱的反面就是恨’,这句确是至理名言。”接着告诉了他卓楚媛的新电话号码。 凌渡宇大感失落,说了晚安后,挂断了线。 沈翎拍了拍他肩头,同情地叹了一口气,避往舱外去了。 今次负责“灭龙行动”的是洛维奇夫最得力的三个手下之一——沙斯格,他原是前苏联国防部特种部队最出色的一位指挥官,曾在阿富汗作战,经验丰富。 早几天前他已亲身侦查进攻的目标,今次更是驾轻就熟,凭着先进的仪器,先破坏了对方外围的侦察网,到了一处可窥见对方所有楼房和起飞道的高坡,发出命令,所有人立即有组织地进入早先定好的位置,把联盟部团团包围。 小机场上停泊着四架普通的直升机,在照明灯照耀下,房舍宁静和有点儿荒凉。 浪涛声隐隐从联盟所处的山头另一边传过来。 报告不住传来。 当沙斯格知道码头上只有两艘快艇时,他通知了正等候命令的十二架战斗直升机。 它们只是用来清剿八座炮楼上的守卫和粉碎对方的防卫。 没有人会碰那些楼房。 他们今趟既是来杀人,但也希望可以得到火藻。 洛维奇夫已有严令,火藻将不会交到枭风手上,因为那会成为他们征服世界的能源武器。 由于直升机飞行的路线非常巧妙,以低飞和借山势阻隔了噪音,所以到可听到直升机响声时,十二架直升机已像蜂群般来到敌人总部的上空,刺耳的重机枪声粉碎了神圣的宁静。 沙斯格一声令下,所有战士戴上了防毒气的面具,每组五人,其中一人手持的是发射毒气的装备,向指定的目标攻去。 战争以一面倒的形式展开了。 凌渡宇搭通了电话,接听的是一把温柔悦耳的男声,有礼貌地以法语问道:“找谁!” 凌渡宇心不由抽搐了一下,尽量以平静的语调道:“卓楚媛主任在吗?” 那男人道:“我是她的丈夫,她上床了,噢!等等!她来了!” 凌渡宇差点想掷掉电话。 想象是一回事,亲耳听着又是另一回事,只要想到卓楚媛和另一个男人过着双宿双栖的婚姻生活,他便要吐血。 卓楚媛似乎知是他打来,吻了一下丈夫,道:“甜心!你去睡觉吧!我到客厅说。” 那男人咕哝道:“这么夜了!还要办公事,不若你辞了这份工作吧!” 话筒放下。 一会后卓楚媛的声音道:“是谁?”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暗摄心神道:“是我!” 卓楚媛平静地道:“早猜到是你,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凌渡宇拙劣地道:“你明天真要到那里去吗?” 卓楚媛冷冷道:“是否须向你申请呢?” 凌渡宇忍气吞声道:“楚媛!不要这样好吗?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中情局都不敢插手的事,你去理岂非等若自杀,俄罗斯现在的黑帮,比以前的红军还要厉害。” 卓楚媛嘲讽道:“凌渡宇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凌渡宇无名火起,沉声道:“好吧!大家一起去送死好了!明天我便到那时去,假如洛维奇夫死不了,我便陪上一命吧!” 言罢愤然挂断了电话。 走出舱外时,脸色阴沉得怕人。 沈翎低声道:“真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吗?我们在那里半分影响力也欠奉,不会有任何情报,不会有联络的人,武器都要自己去找,还不一定是趁手合用的。唉!我知无论说什么,你仍是非去不可,我只好拿条老命和你一起去玩了。” 凌渡宇道:“不!你留在这里,若我完蛋了,你仍可杀了枭风为我报仇。两个人一起去是最愚蠢的事。” 沈翎坐了下来道:“就算你到那里去,也帮不了卓楚媛什么忙,首先你不能循正途入境,只要是和电脑有关的,你就瞒不过‘救世主’,那代表你不能大模大样地与受俄警保护的卓楚媛会合,因为你是非法入境者。” 凌渡宇颓然坐到他身旁。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救世主”是如何神通广大的了。 他始终不明白一向这么爱护他的“救世主”为何忽然与他反目成仇。 其中定有非常特别和出乎想象之外的理由。 沈翎续道:“俄国警方怎也不能让代表国际刑警的人眼睁睁被洛维奇夫杀了,让她多碰些钉子便会知难而退。” 搭着他肩头续道:“我会派人先到那里探路,收买了几个线人,宰掉了枭风后,再到那里和洛维奇夫算帐。若真有什么时空理论,仍只是一种理论,不会一年半载便可弄到一部能旅行到另一个空间的机器出来,而且去了可能还回不来了。最好把洛维奇夫送了去,另一个间空怎也不会和这里一样吧!说不定刚到便整个人爆炸了。所以根本不用心急,急也急不来。” 凌渡宇道:“卡林栋总是我的朋友。” 沈翎道:“这个我明白,不过难道你去莫斯科,在街上大声叫‘卡林栋!你给人囚在哪里啊?’这根本是无从入手的事,入手的方法就是要靠俄国警方提供情报,你怎知俄警里谁是被洛维奇夫收买了的人呢?若让他知道凌渡宇来了,保证他立即开烈酒庆祝,下酒的就是你的嫩肉。且别忘了你是个见不得光的非法入境者。” 凌渡宇苦笑道:“非法入境者兼孤军作战的情况我试得多了,总有随机应变的手段,但今次最大的问题不是洛维奇夫,而是‘救世主’,他比十个洛维奇夫加起来更可怕,因为他是电脑网络内全知的上帝,只要是与电脑有关的,就瞒不过他,而现在这世界没有多少东西是与电脑无关的吧!” 两人同时一震,骇然对望。 他们想到的均是同一件事。 洛维奇夫所执掌的是高科技犯罪集团,他们的事当然瞒不了“救世主”,所以若他们正在建造一副能到达中一个时空的机器,他亦该知道。 凌渡宇今次到俄罗斯就是要破坏这可能正在建设的超时代机器,那“救世主”岂非是不准他这么做吗? 为什么呢? 通讯器恰于此时响了起来。 凌渡宇忽然涌起了很不祥的感觉。 小型飞机飞过雪山,往下滑翔而去,把波兰远远抛在后方。 凌渡宇扮成个蒙古青年,这样的身分较易在俄罗斯混日子。 驾驶飞机的是沈翎,由于“抗暴联盟”的总部被彻底摧毁了,整个联络网随即瘫痪了,后勤的支援力量亦给切断,一切只好凭自己去完成了。 敌人的进攻既迅速亦有效率,不过仍低估了“抗暴联盟”的真正实力。 还击的炮火毁掉了对方近半数直升机,更阻延了对方攻入地下基地的时间。 这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就是那半小时的缓冲,联盟大部分人员都由地底的通道逃往码头去,再以水底推进器离开,这是早拟定好了撤退方式。 基地同时启动了毁灭装置。 当敌人逐屋搜索火藻时,近十吨的烈性火药一下子把整个基地全摧毁了,使敌人成了陪葬品,只有沙斯格和十多名手下仅以身免。 不过“抗暴联盟”却失去了以百亿美元的器材和无数工作的研究资料,死了三十八人,伤了五十多人,这打击对“抗暴联盟”来说是空前严重。 沈翎也因此不再坚持和凌渡宇一起到俄罗斯去,因为他要留下来帮助当时幸好不在场的“高山鹰”处理善后和重建的艰巨任务,更要对付枭风。 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两人均是心情沉重。 沈翎苦笑道:“我们今次的流年定不是太好,千万不要勉强,留住小命才最重要。” 凌渡宇道:“放心吧!若我见势头不对,自会打电话给金统,都他设法把我弄出来,我主要是去见卓楚媛一面,当面说话很多事都会容易点。” 沈翎松了一口气道:“你肯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凌渡宇再检查了背囊和降落装置,望往机外黑沉沉的天空,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心中又生了不祥的感觉。 难道厄运终于降临到我的身上吗? 昨晚他梦到被枪口击中胸口,那情景仍是历历在目。 这又是一个梦的预兆,他恐怕再没活着离开俄罗斯的机会了。 不禁又想起两次下手刺杀他的女杀手,除非她也这么巧到了俄罗斯去,否则这射中他胸口的一枪就不该发自她的枪口。 自己怎么啦! 竟想到这么远。 只不过是一个梦吧! 沈翎叫道:“到了!记得往东走三公里,就有一个小型的镇,设法在那里乘车到莫斯科去吧!希望你仍记得怎样说俄语。” 凌渡宇和沈翎拥抱了一下,一言不发,拉开机门,跳了下去。 降伞张了开来,转眼变成一个白点,消没在下方的黑暗里。 第二十二章 二次降临 莫斯科警察总部内,卓楚媛坐在刑检部门主管安东勒斯基的对面,旁边陪着她的是刑警在这里的分部负责人杜其夫。 安东勒斯基年约五十,瘦长、结实,有一双很精明的眼,予人坦白和直接的味儿。 杜其夫满头银发,三十来岁,有着高加索贵族的相貌,温文而有风度,对这法籍的东方美女——卓楚媛——表露出令她不安的兴趣。 安东勒斯基看过所有文件后,摘下了老花眼镜,取出烟盒递给两人。 杜基夫婉拒了,但一向不抽烟的卓楚媛却有拿起一根试试的冲动,最后仍压制了这念头。 安东勒斯基深深抽了两口香烟后,严肃地道:“文件没有问题,今趟卓主任来是要追卡林栋的下落,但我仍乍不出任何支持这可能性的事实。现在的传媒最爱抓着一些问题,例如黑帮诸此类来大造文章,但我们是不会被西方的新闻记者所左右的。但无论如何,我们会全力与卓主任合作。” 又微笑道:“卓主任该多谢杜其先生,他为你的事做了很多的功夫。” 杜其夫忙为卓楚媛翻译。 卓楚媛只好说多谢。 杜其夫乘机拍拍她的香肩,占了点便宜。 卓楚媛心想的却是凌渡宇,他究竟在哪里呢? 安东勒斯道:“为了安全的理由,我们有一组二十四小时随身保护卓主任,他们都懂得英语,六男两女,这只是一般的措施,其中的夏斯里警官,是我们反黑帮的专家,会给你一切所需的协助。让我先介绍他们让卓主任认识吧!” 卓楚媛如梦初醒地点头答应。 同时暗恨自己,为何结了婚后思念得凌渡宇更厉害了。 自己要到这阴冷和陌生的地方来,是否只为了迫他和自己见面。 望往窗外的城市景色,处处均是古典宏伟的建筑物,宽阔的大道,但她却没丝毫投入的感觉。 枭风坐在显象器前,以滑鼠玩他心爱的脱衣扑克游戏。 每当他赢过某一数目时,荧幕上性感美丽的对手便会脱一件衣服。 多月以来,他的心情要以这两天最是畅美。 葛伦波这时走进房来,垂手立在他身后。 枭风这时已差点把对手的衣服脱光,停下来笑道:“侍会弄两个真人来玩这游戏,唉!仍找不到凤丝雅吗?有她来和我玩这游戏就好了。告诉你!没有一个妞儿及得上她。” 葛伦波道:“另外有个好消息,凌渡宇的亲密女友卓楚媛到了莫斯科去,据线报是有关冷冻学权威卡林栋失踪一事,老板看这是否天赐良机呢?” 枭风一震下站了起来,兴奋地道:“立即给我接通洛维奇夫,我要他不惜一切把卓楚媛生擒到手上来,有了这美人儿,我才不信凌渡宇不乖乖地把火藻交出来。” 黄昏时分,莫斯科的上空乌云笼罩,欲雨不雨。 在一条横街处,一班看来无家可归的青年人,或坐或卧,正在一间的士高门前等待开门的一刻,如同不散的阴魂般粘附在冰寒的街上。 凌渡宇正是其中一员,操着生硬的俄语,以同类的身分,与一男两女在说话。 自前苏联解体后,这代表着共产政权最光辉的日子的伟大城市,便多了这群醉生梦死,不愿去想明天的年轻人。 他在等待黑夜的来临,然后摸往卓楚媛落脚的酒店看看有没有方法接触她。 与他闲聊的两个俄女外貌平凡,但都对他很有好感,非常热情。 喇叭鸣响。 凌渡宇愕然望去。 一辆大巴士驶了进来,停在的士高外,车身挂着“尔国临格”的横扁。 凌渡宇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了。 大巴士上的广播器叫道:“天国来了,快随我们去听艾莎妮芙的传道吧!” 凌渡宇暗忖横竖有时间,不如去看个究竟吧。 心中一动时,那对脚不由自主往大巴士走去。 那两个女郎在后方叫道:“不要去!那是闷死人的东西!” 空荡荡的声音在街上响着时,凌渡宇已被热情的传道者拉上了巴士。 三辆黑色列宁牌大房车,在前后两名电单车骑警护翼下,驶进一所被高墙围绕古雅建筑物,主结构的圆巨石,使人联想起了堡垒。 中间一车上的卓楚媛,正和坐在司机位旁的反黑专家夏斯里、身旁的杜其夫讨论着不久前一位传播界的明星因针对黑帮而被枪杀的事,和背后错综复杂的原因。 卓楚媛见房车驶进这建筑物,奇道:“现在不是到酒店去吗?” 夏斯里以他蹙脚的英语答道:“这是以前国安局的产业,有严密的保安和反侦察系统,主墙壁还嵌了钢甲,只有让卓主任住进里来,我们才能安心。” 卓楚媛知道无法拒绝,叹了一口气道:“勒斯基先生不是说这里的黑帮并非如西方记者所描述般猖獗吗?我到哥伦比亚住的仍只是酒店。” 杜其夫笑道:“卓主任很快会习惯我们这里的谈话方式,口号一定要叫的,但做事却不得不针对实际的情况。” 卓楚媛首次对杜其夫生出了少许好感,道:“我要求我的电话线不会被监听,你们肯保证吗?” 前面的夏斯里点头道:“绝对可以保证,但打出和接入的电话均有专人负责核对身分。” 车子倏然停下。 卓楚媛恨不得立时飞进去打电话给金统,告诉他居留的地点改变了。 愈知道这里真实的情况,便愈感心寒。 凌渡宇现在了洛维奇夫的死敌,若让他知道凌渡宇来了这里,那还得了。 心中首次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 自己虽然成了别人的妻子,但仍不能忍受没有凌渡宇的生活,这是什么心态呢? 决定结婚时,她有绝对信心可淡忘凌渡宇,现在才知道错了,还错得很厉害。 凌渡宇坐在大巴士上,车内差不多坐满了人,都是年轻男女,其中有几个是西方来的流浪旅客,背着简单的行囊。 身边是位默不作声的俄罗斯少女,碧睛棕发白肤,却有点篷头垢面。 这是车上的负责人见差不多坐满了人,吩咐司机往目的地驶去,又向各人派发后面印有“尔国临格”字样的厚外套。 欢呼声此起彼落,人人争着接过这所费不菲又实用的赠品,在指示下立即穿上。 坐前面的一群男女显然本是朋友,正热烈地谈论着“救世主”那负责人是位眉青目秀、看来曾受高等教育的青年,欣然加入他们的讨论,道:“各位!我有个重要的预告!” 车内闹哄哄的四十多人立即静了下来。 那负责的青年续道:“‘救世主’已宣布了在十八日后,即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的子夜时分,会通过全球网络在这别具意义的日子,宣布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神的旨意’,大家感到兴奋吗?” 又用英语重复了一次。 车内登时爆炸起狂野的嚣叫和欢呼。 凌渡宇暗忖“救世主”又要玩什么把戏呢?什么是“神的旨意”,但他当然不敢轻视,“救世主”无论在见识和能力,均远超于这时代的水平。 前面的青年男女话题转到十二门徒身上,都同意艾莎妮芙是最夺目的一个,不但因她惊人的美丽,更因她的谈吐和智慧,这时凌渡宇才知道那几位西方男女,是专诚来听她讲道的。 一只小手按在凌渡宇臂弯处。 凌渡宇微笑望向身旁那样貌娟秀的俄女,后者表情严肃道:“你相信‘救世主’吗?” 凌渡宇无奈点头道:“相信!” 少女眼睛射出憧憬的神色,梦呓般道:“这才是属于我们的宗教,教律就是我们的心、人类的爱,再没有天堂和地狱,有的只是如何在这宇宙建立人类的乐士与和平,如何超越自己,变成与神无异的生命。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依真神的形质造出来,现在只是迷失在罪恶和劣根性内吧!” 凌渡宇心想,恐怕只有这种新的宗教理论,才可以如此吸引人。 以前的宗教已与时代脱节了,神创造人的理论便给进化论打击得体无完肤,原罪的说法亦不符合继承没落的现代精神,善与恶、天堂与地狱、罪与罚的简单二分法更追不上人类智慧的发展。 这时代需要的是一种完全属于我们的宗教,“救世主”以超高科技和充满神秘感的形象出现,正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 少女忽然热情地抓紧他的手臂,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凌渡宇把拟好的名字、身分报上。 少女有点羞涩的道:“我叫琳美娅,来自高加索。” 凌渡宇心想若她肯好好洗个澡,打理好点自己,心是位明媚可人的少女,不会像现在露宿者的模样,凑近点问道:“加入后,会不会很难抽身离开。” 琳美娅展露了她雪白的牙齿,微笑道:“你当‘第二次降临会’是邪教吗?保证不会。我有朋友是委员来哩!” 巴士驶上郊区的大路,凌渡宇这时才有点后悔,今晚能否赶回来找卓楚媛呢?不过她的调查行动该需一两天的准备功夫才能展开,明天去找她应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安心下来。 金统在线路上另一端喜道:“楚媛!你到了。” 卓楚媛焦急道:“你们安排了那个人什么时候来这里,为何杜其夫一点不知这件事呢?” 金统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很着紧小凌的,唉!” 卓楚媛不悦道:“不要讨论这方面的的事好吗?” 金统也心中有气,冷冷道:“这条线有没有问题?” 卓楚媛道:“他们保证没有问题,我已仔细检查过这像厅多于像房的地方,该没有事,放心说吧!” 金统愕然道:“你不是在酒店吗?” 卓楚媛把情况说了出来。 金统失声道:“那就糟了,我不告诉小凌到那里找你,现在无法联络到他哩!怎办才好?” 卓楚媛道:“我到机场去接他吧!” 金统呻吟道:“接什么呢?他是偷渡入境的。” 今次轮到卓楚媛失声娇呼道:“什么?” 金统叹了一口气,把“救世主”警告凌渡宇,不准他到俄罗斯的事说出来。 卓楚媛变得俏脸煞白,沉声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金统怨道:“我是昨晚才知道这件事,小凌不是和你通了电话吗?为何没有告诉你?” 想起那晚的对答,最后凌渡宇负气地挂断了电话,卓楚媛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 到了这里后,她感到很对不起丈夫,因为她的脑子除凌渡宇外再容不了其他东西。 这年多来她对凌渡宇的无影无踪,无音无信已伤透了心,很多时已像完全没有了他,才决定接受尚彼思的求婚。那知道这可恨的人偏在这要命的时候出现,彻底打乱了她平静的心神。 最后虽仍嫁了给别人,但尚彼思和婚姻却不能使好忘了凌渡宇。 金统在那边叫道:“楚媛!你是否在听着?” 卓楚媛惊醒过来,尽量压制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冷静地道:“不用怕!他到酒店找我不着,自然会和你联络,请抄下我的电话和地址,告诉那个人最好认作是我的副手祈福士,我会通知这里我在等这个人的电话。” 收了线后,她又接通了丈夫尚彼思的电话道:“亲爱的!我到了!” 尚彼思在那边喜嚷道:“你究竟在哪里,我打电话到酒店去,那处的人说房间取消了,他们的英语又不灵光,想问多句也不行。” 卓楚媛解释了情况。 尚彼思唉声叹气道:“我的小甜心,快回到我身边来吧!我不能一天没有了你。” 卓楚媛心中一阵难过,轻轻道:“你这人哩!假设有天我离开你,你怎办哩?” 尚彼思毫不犹豫道:“我会立即自杀,连说来玩也不可以。” 卓楚媛心中苦笑,知道在这三角恋爱里,她是泥足深陷,全无解决的方法了。 不由恨起凌渡宇来。 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巴士驶进郊区的农庄时,百多枝路灯亮了起来,只见旷野处满布营睡和车子,以千计的男女正离开营地,往农庄主宅前搭起了高台的大草地走去。 大部分人都穿上印有“尔国临格”字样的外褛,一致而整齐,就像“救世主”在这地上王国的大军。 这网络之神以最实在的形式,显露出他的影响力。 来听道的虽以年轻人为主,但也有很多看来生活不错,上了年纪的知识分子。 凌渡宇等下了巴士,依照指示,往会场挤去。 “二次降临会”显然极有组织,不但标示清楚,一路还有人维持秩序。 那少女琳美娅紧跟在凌渡宇旁,视他作伴儿。 近农庄主宅的高台上没有十字架一类的东西,只竖起一个巨大的屏幕,打出了“尔国临格”的字样。 凌渡宇敢肯定这屏幕必然直接联系到国际网络去,那是“救世主”可任意纵横的地盘。 奇异、动听和与现时任何音乐有别的电子乐声,由扩音器播放出来,使现场有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时代气息。 一些信徒已随着音乐在扭动着。 凌渡宇觑了个空隙,往最前的位置的挤去,琳美娅想追来,却给维持秩序的人拦着,急得她大叫凌渡宇提供假名字。 凌渡宇回头挥了挥手,忍心去了。 二万多我聚集在会场处,翘首望往高达十五米的正方形屏幕。 蓦地所有照明灯暗淡下来,屏幕景象像凌渡宇以前接触到的荧幕般,先是千变万化,接着是与地球有关的各种戏剧性的图象,没有任何重复。 台下二万多人一起赞叹喝彩。 跟着的景象更是震撼人心。 军队开进城市里,乱枪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当画面随其中一个受害者的痛苦的表情扩大时,变成了犹太人进入毒气室的情景,短短十五分钟内,“救世主”让信徒看遍了人间的惨象。 画面再变,小孩子在公园内嬉戏,鱼儿在水中畅泳,鸟儿在天空飞翔,那些画面和角度,均非现代的摄影术能办到,而且声乐俱备。 凌渡宇这“局外人”亦心颤神移地看着,眼前已是录影术和电脑美学的大奇迹。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又哭又笑,颠倒迷醉。 最后是美丽的蓝色星球,在屏幕中间隆隆转动着。 一行俄文打了出来道:“我是‘救世主’,你想听道还是玩一个游戏呢?请答‘是’或‘否’。” “是”和“听道”之声叫得震耳欲聋。 画面换成“二次降临”四个闪跳不停,色光流转,变幻无穷的大字。 连字体造型都不住更改着。 全场欢声雷动,人人叫得声嘶力竭,连凌渡宇都被感染得热血沸腾,差点陪众人叫了出来。 灯火再暗黑了点。 台上亮起了两柱灯光,由屏幕左右上方烈射而下,集中在高台正中处,变成光圆。 一位短发白袍,身材高佻优美的绝世美人,盈盈步进晕内。 众人更是欢欣如狂,不断叫着艾莎妮芙的芳名。 凌渡宇定睛一年看,也给她的美丽震撼了,生出惊艳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命中要害 很难说她是什么国籍的人。 她的秀发像金光闪闪的浮云般盖在头上,柔软而不含半丝杂色,轻盈似雾,强调了修长的玉颈。 轮廊清楚得有若刀刻斧削,贵族式的笔直鼻梁,清澈澄明如若中国人的深黑美眸,高高的颧骨、颀长苗条的娇躯,有一种走在时代最尖端的美态。 她该属于超级名模又或最高身价女星那个小圈子,偏偏她却是十二门徒之一。 全场肃静下来。 艾莎妮芙闪动着具智慧的美眸,目光掠过全场时,灯光又亮了起来。 众人均屏息静气,等待她发言。 当她的目光巡视到前排十多行处,蓦地,凌渡宇的目光和她交接。 令人不解的事发生了。 艾莎妮芙娇躯剧震,眼内闪过惊骇欲绝的神色。 凌渡宇心中涌起难以形容,又觉得大是不妙的感觉。 难道“救世主”竟把自己的“档案照片”给她过目了吗? 唉! 定是这样了。 艾莎妮芙瞬间又回复了清恬闲雅的从容神态。 当凌渡宇脚步往外围移去时,艾莎妮芙清柔动听的声音,有右与挚友款款深谈,传道内容送理耳内道:“没有十字架,没有教堂,没有罪与罚,也没有天堂地狱。天国是你们内心的一种感觉,当这种感觉在你们每一个人心中复活过来时,天国便在人世界内出现了。救赎是要由你们自己去创造,凭你们的心和手建设出大同的世界,在那里只有爱与和平,幸福和快乐。‘救世主’已第二次来了,在十八日后他会亲自通过国际网络宣读‘神的意旨’,今天的聚会,就这样结束了。说话虽短,但已足够。” 轰天的喝采声里,凌渡宇仍差最少十多米才能和数百人离开会场,她的演词这么短,是否要立即去告诉“救世主”呢? 谁想到这么冤枉地泄露他到了这里的秘密。 电话响起。 传来杜其夫兴奋的声音道:“卓主任,今次你真为我们带来了幸运之神,夏斯里刚才接到线报,有个洛维奇夫的得力手下肯尼夫,他不知因什么事开罪了洛维奇夫,急需大量现金逃往国外,所以希望卖情报给警方。你该知这里的警方多么穷困,你有法子吗?” 卓楚媛大喜道:“他要多少钱?” 杜其夫道:“他开价五十万美元,后来讲至二十万美元,再不肯减了,但必须是现金。” 卓楚媛道:“让我想办法。但此事我必须参与。” 挂断了电话后,立即打给金统,区区数目,美国政府为了卡林栋,该不会按着钱袋的。 凌渡宇是最先离开会场的人,却是心中叫苦,这么夜了,公共巴士都停驶了,何况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不知有没有交通工具。 这时他来到公路上,暗忖难道要凭双脚走回莫斯科时,一辆电单车由会场草原的方向飞驰而至。 凌渡宇暗想大家都是教友,怕也可以搭一次顺风车吧!忙举手呼叫。 电单车上的骑士身穿牛仔裤黑皮褛,头脸全罩在头盔里,车速减缓,转上公路,停在凌渡宇旁。 凌渡宇一声欢呼,坐上车尾处。 铁骑士把另一顶挂在一旁的头盔解下来给他戴上时,凌渡宇鼻腔内充盈着女性独有的芳香,一呆道:“小姐!” 女骑士淡淡地以纯正的英语道:“凌渡宇,搂着人家的腰好吗?” 凌渡宇立时魂飞魄散,想跳起身时,电单车早呼啸而去,不由搂上她柔软织细的腰肢,伏到她香背上去。 想起她刚才在台上的风采仙态,既是心惊胆跳,又是心醉神驰。 艾莎妮芙柔声道:“凌渡宇!我想得你很苦。唉!为什么警告了你,还要来呢?” 凌渡宇失声道:“你就是‘救世主’吗?” 艾莎妮芙没有答他,驶往一旁停下,狠狠道:“你这不听话的顽皮孩子,见到你人家整个心都溶化了,只想和你再做爱。” 凌渡宇愕然叫道:“再做爱?以前我和你做过爱吗?” 艾莎妮芙满怀苦衷地叹了一口气,加油驶进了一处密林停了下来,揭开头盔,再别过身来,温柔地为他解下头盔,随手掷在草地上,然后纤手一勾,挂上了凌渡宇的脖子,再封上红唇,近乎疯狂地献上火辣辣的热吻,似要用尽所有力气向凌渡宇显示她的深情热爱,而凌渡宇却还是刚知道她是谁。 凌渡宇无端端得到飞来艳福,还是身分如此特别和神秘的美女,那种刺激和意外的感觉差点把他溶化了。 艾莎妮芙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凄然道:“答应我!假设圣诞子夜前你仍找不到洛维奇夫和他的机器,立即远离俄罗斯,好吗!当人家求你好了。” 路旁经过的车辆的射灯不信照进林里来,一闪一闪下,她绝美的容颜不住现在凌渡宇的眼前,迷离得令人心生感动。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一点都不明白,但却知道你是全心全意为我好的,而且,嘿!你似乎爱得我很厉害,不要骗我,你就是‘救世主’了,是吗?” 艾莎妮芙整个人扑入他怀里,痛哭道:“求求你不要问好吗?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该是丈夫才对,总之你不要问。” 凌渡宇生出一种古怪得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虽认识她不到一会儿,却有种与她血肉相连的亲密和连系,那是不能以理性去解释的。不由紧紧把她搂着。 艾莎妮芙又哭了一会,似泄出了心内的凄酸苦楚,才坐直娇躯,由怀里掏出了某件东西来。 借着公路来的车头灯光,凌渡宇看到那原来是个小闸盒,打开来后,里面有颗红光闪闪的奇异丸子。 艾莎妮芙把丸子拿到两指之间,送到凌渡宇眼前,无限情深地道:“不要问这是什么,把它吞进肚内去,在生死的关头,它会保住你的生命,肯信我吗?” 红光闪闪里,她更美得不可方物,秀眸射出海样深情,不眨一下地凝注着凌渡宇。 凌渡宇整个心都抖颤起来,他可肯定眼前此女就是“救世主”,就算她全心全意害他,他也甘于接受,就当报答她以前的恩典好了。 何况超人的灵觉告诉她,这神秘美女对他的爱,比海洋还要深上千百倍。 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艾莎妮芙露出甜甜的笑容,比对起满脸凄苦的泪痕,就像破开乌云的灿烂阳光,细心地把光丸送进他嘴内去。 “骨嘟!”一声,凌渡宇把光丸吞了下去。 艾莎妮芙再扑过来,狂野地和他缠绵了顷刻后,才为他戴上头盔,温柔体贴得像个最乘最听话的小妻子。 凌渡宇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其中定有些很奇怪的因由,但看来她是不会解释的了。 电单车离开了丛林,在公路上飞驰着。 凌渡宇忍不住凑过去大声叫道:“到哪里去?” 艾莎妮芙逆风嚷道:“你要到哪里去呀?” 凌渡宇叫道:“萨斯加大酒店!” 艾莎妮芙娇呼道:“卓楚媛转了地方,不在那里了。” 凌渡宇既肯定了她就是“救世主”,当然不会奇怪她为何会知悉此事,这就叫见怪不怪了。大嚷道:“那她在哪里呀?” 艾莎妮芙娇笑道:“待会告诉你,现在我带你到我的一处秘密居所安顿下来,明天你自己去找他好了。” 凌渡宇暗忖自己这生人从未试过像这刻般的糊里糊涂,索性什么都不去想,搅紧她的腰肢,整个人贴到她背上,享受那令人沉醉的温馨滋味。 凌渡宇一觉醒来,伸手一摸,吓得由床上坐了起来,叫道:“艾莎!艾莎!” 他脑海内仍填满昨晚她完美的婀娜体态,如火热情,那近乎痛楚的深情,娇呼呻吟。 多么难忘的一个晚上。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以他的警觉,只要她离开缠绵整夜的大床,定会把他惊醒过来。 但这已是眼前的事实。 在这间郊外的小房舍内,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凌渡宇下意识地摸摸肚子,暗忖难道是那粒丸子作怪,刚吞下去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现在肚内暖洋洋的,还逐渐扩散往身体其他部分,怪舒服的。 不能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为何她要自己答应若十二月二十五日子夜前找不到洛维奇夫那部机器,便须立即远离俄罗斯? 当初她严重警告不准自己到俄罗斯来,如今却处处帮助他,又与他过了温馨难忘的一晚,偏偏现在却不辞而别。 凌渡宇给重重迷雾笼罩着,凭他的智慧和丰富的想像力亦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跳下床来,身体充满了力量和生气,揭起少许布帘,不由一阵欢呼,那辆目前对他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电单车泊在正门处。 该是出发去找卓楚媛的时候了。 三辆房车开出了大闸,左转进入大街,加入了车水马龙的街道去。 下午六时正,街灯亮了起来,宽敞的大道在交通灯位处都排着车龙,在这繁盛的市中心,左方便是克里姆林宫和著名的红墙,宏伟古典的建筑物随处可见,古色古香,有种任何城市均难以替代的骄傲。 但亦给人褪了色的感觉。 昔日与美国分庭抗礼的雄姿已一去不复返了。 领地亦不再容许永无休止的剥削,以支持这城市的盛气和风光。 卓楚媛坐在中间的房车上,在后座陪她的再不是杜其夫而是夏斯里,前座除司机外是另一位便装探员。 他们今天要见的是肯尼夫,那自称有关于洛维奇夫的情报出卖的黑帮叛徒。 卓楚媛身边的黑皮箱载着二十万美元的现金,作为今次交易的货款。 她的心不知为何忐忑不安地跳动起来,不由轻按了大衣内贴身挂着的大口径手枪。 唉! 若有凌渡宇在身旁就好了。 他或者不会是个好丈夫,但肯定是最佳的情人和战友。 她不是未试过和男人分手,但却从未试过以嫁人的方式去离开另一个男人,还是如此的痛苦。 她甚至和丈夫欢好时亦心不由主地苦思着凌渡宇,使她感到心儿被血淋淋撕开作两半,也感到愧对夫婿。 不! 她定要从凌渡宇的“魔影”下脱身出来,享受到正常的婚姻生活。 或者有了子女会好一点。 可是至今她仍拒绝丈夫要她停止服食避孕丸的提议。 这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夏斯里干咳一声,把她惊醒过来,发觉车子转进了一条横街去,凹凸不乎的路面,使车子左摇右摆,不住发出“砰膨”的声音。 夏斯里道:“卓主任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去的‘青河区’环境虽较复杂,但却不会有事发生的,因为我们早派了一队便衣探员到那里做准备,如有不妥,他们会立即通知我们。” 蓦地车子煞停了下来,四人不由自主往前仆去。 众人骇然望往前方,只见前面已方的车子的进路被一辆货柜车完全堵塞着。 卓楚媛最快别头后望,混乱中只见后面车子的退路亦给两辆架路心的货车横七竖八地拦个正着。 卓楚媛推开车门滚去时,前后两部载着便衣探员的车子已如玩具般弹上天空,化作一团烈焰。 火屑碎片四处横飞。 枪声响起,车前挡风玻璃沙石般粉碎,前座的两人鲜血激溅,也不知中了多少枪。 夏斯里和卓楚媛这幸存的两个人滚到街角,前者猛扯卓楚媛,狂喝道:“这边走!”连滚带窜扑入左方一条小巷里。 枪声呼啸响起。 卓楚媛哪敢迟疑,全速追了进去。 巷内堆满垃圾杂物,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事实上,刚才的街道亦不见其他人,使人知道这是一次计划的伏击行动。 但他们怎知自己的车队会走这条路线呢? 一定有内奸。 此时两人一先一后奔进一座大厦的后门去,里面是个停车场,泊了十多辆轻型货车和房车。 卓楚媛喜道:“我们偷一辆车来用。”取出工具,便要弄开其中一辆的门。 忽然冷冰冰的枪口抵住她的玉颈后,夏斯里奸笑道:“不用了!你已被捕了。” 卓楚媛全身冰冷,终于知道奸细是谁,但已太迟了。 四周出现了十多名大汉,拥了上来。 其中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高瘦汉子向卓楚媛鞠躬道:“本人米葛罗,卓主任远道而来,敝老板洛维奇夫先生怎能不竭诚招待。”他是直至上前为止,卓楚媛所遇的俄人里,英语说得最流利的一个。 此时卓楚媛的双手被反绑起来,再无反抗之力。一名大汉拿着探测器模样的工具,专心地检查她身上的装备,搜去任何可疑东西。 米葛罗像吩咐一条般向夏斯里道:“这处没你的事了,该知道报告怎么写吧!” 夏斯里应了一声,迅速离去。 当卓楚媛被推上车时,后悔得差点哭了出来。 凌渡宇说得不错,在黑帮比政府更有钱更有效率而势力因而更大的地方,与黑帮对抗比玩火更危险。 现在终于牵累了她仍深爱着的凌渡宇了。 为何当初她却不肯认真地去想这问题呢? 当载着卓楚媛的大货车由大厦里驶出来时,凌渡宇的电单车先一点越过了它,往前疾驰而去。 在前面追踪需要更高明的技术和精确的判断力,且必须对街道非常熟悉。 凌渡宇却欠了最后一个条件。 但他已把一粒电子感应器粘附到车身处,所以一点不担心最后一个问题。 在他带进境的背囊上,不但有厉害的武器,还有这类先进的玩意。 当对手是洛维奇夫这种有高深科技知识的人物时,谁都不敢疏忽托大。 他并不担心卓楚媛的安全,至少在火藻到手前,她仍是安全的。 而他凌渡宇绝不会让卓楚媛受到任何伤害,像她这么动人的美女,会使任何人不能自制地侵犯她。 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也要把她救出来。 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货车返抵贼巢前截击货车,但那她失了寻到那“机器”的天赐良机,所以他们只有暂时克制这冲动了。 货车驶进河旁一座大货仓内,立时钟声鸣响,那是装在入门处的扫描仪生出感应了。 货车停了下来。 货车尾门打开,伸出滑板,米葛罗和手下押着卓楚媛,鱼贯走下车来。 此时早有人搜查车身,不消半晌便把凌渡宇那细小如一块嚼溶香口胶般的电子仪器交给米葛罗。 米葛罗眯着眼睛研究了片刻后,递至卓楚媛眼前道:“这是谁的东西,一定不是这里的出品,更不像国际刑警的玩意。” 卓楚媛紧抿着嘴,俏脸血色退尽。 米葛罗淡淡道:“在你眼前就有二十多个性欲旺盛的大汉,卓主任认为自己可满足多少个人?” 卓楚媛咬紧牙根,仍是一言不发,无论遭到多大的痛苦和侮辱,她也绝不会出卖凌渡宇。这时她只希望他没有追来。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由仓内堆积如山的货物后传过来,以纯正的英语道:“能令卓主任连轮奸都不怕的,当然是‘龙鹰’凌渡宇,这也非常合理,他怎舍得让自己的情人孤身涉险,加上卡林栋又是他的老朋友,所以即将大驾光临的贵客,当然是他哩!” 卓楚媛娇躯震,别头望去。 来人穿着黑色长褛,头顶鸭舌形帽,鼻梁架上金丝眼镜,双目炯炯有神,年近五十,外表像一位道貌岸然的学者,更多于黑帮的领袖。 米葛罗等立即躬身敬礼。 那人身后紧随着四名特别彪悍、身形健美若运动员、一看便知是一流高手的年轻大汉,更增添他的霸气。 他大步来到卓楚媛身旁,亲热地挽紧她的臂弯,扯着卓楚媛随他步进仓心去,柔声道:“卓主任不是声诚来等候我洛维奇夫吗?为何见到我仍没有半点欢容,我最不喜欢和没有笑容的女人上床,唯有请手下代劳,凌渡宇定是欣赏卓主任精采的反应的。”又转头道:“把那东西粘回到车身处吧!” 轧轧声响,随着众人的接近,货仓中心一幅地板往下降去,露出一条通道。 卓楚媛的心亦直往下沉,这分明至少是洛维奇夫一处重要巢穴,不用说也拥有高科技的防御武器,凌渡宇就算三头六臂,却只是一个人,如何敌得过这比一队军队还厉害的黑帮呢? 天已黑齐,货仓外围墙内的广场沐浴在昏暗的照明灯里,仓内却不见半点灯火。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终决定不通知警方。 他并非认为自己可凭一人之力应付这种可怕的对手,而是怕弄巧反拙,让洛维奇夫在警局内的线人得到消息,先一步通风报信。 借着攀爬工具,他迅速越过了围墙,蹑足来到货仓的后门处。 伸手轻推仓门,当然是纹风不动。 他取出开锁工具,先试探了里面是否有大铁关一类的东西,发觉没有时,喜出望外,几下手势就把生了锈的锁弄了开来,又在门底喷了润滑油,才无声无息推门掩了进去,迅速关门。 货他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高处的几个气窗透入些微的光线,仓内充满霉腐的气味,像是久已无人使用。 他戴起了夜视镜,眼前出现了个荧光绿色、梦幻般的世界。 货物东一堆西一堆,地上则是废纸、烂木和装箱的铁码铁钉,还有七八部装卸货物的起重车与泊在门旁的大货车。 人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这只是一个秘道的入口,卓楚媛给人带到了别处去? 想到这可能性,凌渡宇不由心焦如焚,朝仓中央走去。 就在这里,他涌起被窥视的感觉。 心叫不妙时,眼前一白,一时什么东西都看不风。货仓所有灯全亮着了,明如白昼。 凌渡宇大喝一声,滚落地上,正在避往最近一堆货物去时,一张大网迎头而来,把他罩个正着。 凌渡宇泛起从未曾有过的窝囊感觉。 空旷若足球场的庞大地下室里,占了四分一面积是个有若陨石坑,双或圆凹形斗兽场的金属盆,中心处是个状如蜂巢,布满小孔微凸出来的圆形,与由上方探下来像支激光大炮的金属尖体遥遥相对。 金属盆外是环绕四面的高台,放着一座座的不知名仪器和仪表桌,还有数十张工作台和电脑。 百多个穿上白折袍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工作着。 凌渡宇给脱得只剩下内裤,双手被塑胶手铐反缚身后,押到正得意洋洋的洛维奇夫和卓楚媛身前。 卓楚媛泪水汨汨流下,凄然道:“渡宇!是我不好,累了你。” 凌渡宇从容如故,微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卓主任牺牲性命更值回票价的事吗?” 洛维奇夫似乎对凌渡宇的胆识非常欣赏,笑道:“好汉子!我们终于见面了,我就是洛维奇夫。” 凌渡宇昂然道:“动手吧!” 洛维奇夫讶道:“火藻还未到我的手上,我怎舍得伤害你。” 凌渡宇微笑道:“你既让我们见到宝贝,摆明要杀人灭口,还有什么好交易的。” 洛维奇夫伸手轻轻拍了卓楚媛的高臀,走到圆盆的外栏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这废物吗?唉!费了我五年工夫,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送去的东西,没有一件能回来,哪个活人肯尝试呢?卡林栋死得太早了,否则说不定还可想点办法。” 凌渡宇冷冷道:“你杀死了他?” 洛维奇夫不知是否心情大佳,摇头道:“不!他是因忧郁过度而病死的。” 凌渡宇绞尽脑汁,仍想不到脱身之计,不要说身后有多把手枪指着他,只是双手被缚,已难敌过洛维奇夫的二十多名手下了。沉声道:“既是废物,这批人又忙碌什么?” 在他身后的米葛罗哈哈笑道:“这是座最有效的焚化炉,毁尸灭迹,最是干净利落,凌兄想试试吗?” 众大汉齐齐发出嘲弄的笑声。 卓楚媛低头不忍再看,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洛维奇夫干咳一声,众汉登时肃静无声。 这俄国最大黑帮的领袖缓缓步回卓楚媛身后,抓着她两边香肩道:“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火藻在哪里,只要你通知人把火藻交到指定的地点去,我立即放了你们这对同命鸳鸯,绝不食言。”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那只好怪你自己了,在攻打我们总部时,由于匆忙下没经处理就带走,火藻已完全萎谢,像你这副世界最贵的焚化炉般,成了废物。” 洛维奇夫双目寒芒一闪,冷喝道:“开机!” 为首的白衣工作人员一声领命,启动了时空机,立时传来各种异响。 洛维奇夫伸手拉开了卓楚媛的外褛,让她露出呼之欲出的茁挺酥胸,邪笑道:“凌先生勿要怀疑我的诚意,比起火藻,你们两人在我眼中都是微不足道。假若你不乖乖合作,卓主任矜贵的美乳,从此就再不矜贵了。” 凌渡宇心中暗叹,知道唯一方法就是行险一博了,尤幸双脚仍能活动,凭自己的天生神力,说不定可把洛维奇夫的胸骨踢碎,然后再看着办吧。 摇了摇头,装出个无奈的表情,忽地身子闪电般晃了两下,已跃身冲前。 洛维奇夫冷哼一声,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把大口径的手枪。 凌渡宇一脚飞起。 “砰!” 在卓楚媛的尖叫里,凌渡宇胸口鲜血激溅,抛飞开去,滚倒地上。 “篷!” 室顶的光炮喷射出一道直径达三米的白热光柱,与最底下蜂巢般圆凸射上来的蓝光接合在一起,变成幻变多采的强光,所有照明灯立时失色。 米葛罗来到凌渡宇旁,察看了他胸口的枪伤,知道大罗金仙都要返魂无术时,垂下手枪,在离他胸口不及一米的地方一口气补了三枪,鲜血溅得他一身一脸。 卓楚媛眼看爱郎被人在眼前活生生打死,再支持不住,双脚一软,晕倒地上。 洛维奇夫眼尾都不望卓楚媛,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淡淡道:“将他丢进焚化炉去,总算去掉了‘龙鹰’。” 四名手下应命把凌渡宇抬起,像丢垃圾般把凌渡宇抛往光柱去。 凌渡宇没入光柱里,倏忽不见。 第二十四章 一百年后 意识逐点逐点进入凌渡宇的神志里,不由呻吟一声,想要多吸一点空气时,胸膛处如若万箭穿心,以他的坚强体魄仍然受不了。 脑海里无数影象纷至沓来。 有些很熟悉,有些则似曾相识,最后他记起了卓楚媛骇然欲绝的表情,秀眸透出关切和深情……和洛维奇夫手上闪亮的枪嘴。 就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他高广丰隆的额头,同时有把女声在耳旁以英语道:“喂!你醒来了吗?” 凌渡宇想睁开眼睛,却是有心无力。 这时才感到自己躺在床上,手足都给固定着,面上覆盖了不知是否氧气罩之类的东西,新鲜的氧气正源源由鼻孔输到肺里去。 难道俄警及时赶至,救了他到医院吗? 但为何说的却是英语呢? 想到这里,一阵劳累袭上心头,不旋踵沉沉睡去。 凌渡宇再醒过来时,精神好多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睁开眼睛。 入目的情景却把他吓了一跳。 首先是上方一个金属大圆罩,无数的管状物垂了下来,以他不明白的方式接连在他的身体上。 躺卧处似是一张床,但更像一座仪器的内部。 上方有两条路轨似的东西,当他仍在思索那是什么东西时,“嘎唉!”一声,一个方盒型的仪器由视线不及的一端沿路轨滑了过来,到了他胸口的上方处,射出一道柔和的黄光,照上他的胸膛。 凌渡宇胸口立时痛楚大减,还隐隐感到黄光为他带来了无限生机,似乎每个细胞者活跃了起来。 天! 这是什么仪器? 忽然他意识到覆盖面孔的氧气罩没有了,口鼻正常地呼吸着,这个大圆罩形小室的空间,空气清新得教人大惑不解。 他试着移动身体或侧一侧头,才发觉腰部和四肢都给金属箍子锁定了,幸好手指脚趾仍听从指挥。 俄罗斯竟有这么设备先进的医院,真教人奇怪。 就在此时,一道门在左方升了起来,步入了一位身穿白袍,年约四十许,生得雍容华贵的白种女子,来到他身旁,伸手摸上他额头,俯身和他面面相对,露出亲切的笑容,柔声道:“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如于天焉。谢谢‘救世主’!你开始康复了。” 凌渡宇想叫道:“什么!”但话说出来时,只变成一下干涩的咕哝。 这是什么一回事,为何这医生须谢“救世主”呢? 她一头棕黄色的长发,在头上结了一个发髻,眼睛很有精神,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的美妇。 女子续道:“我是卡素医生,这医学实验室的主管,自从把你由博物馆救起来后,一直是我们照顾你。” 看着凌渡宇的瞳孔不住扩大,卡素医生轻轻拍打了他脸颊,微笑道:“什么都不要去想,你已昏迷了四十三天。恐怕你还不知道,连宗徒委员会都多次垂询你的情况。不过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身上有罕见的优秀基因,我看再有十天时间,你该可以离开这生命维持仪了。” 转身到一旁弄了半晌后,又返回他身旁道:“现在我给你进行细胞骨骼重生的治疗,你将会睡上四十八小时,然后一切都会正常了,甚至更胜从前。唉!到现在仍没有人明白你为何会在博物馆内受伤,你的伤势竟还是由五十年前已绝了迹的子弹所造成。嘿!预备好了吗?” 电流由不同的部位透进体内去,当凌渡宇骇然想到自己可能到了未来的世界时,已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凌渡宇再睁眼时,已来到了一个宁静的病房。 柔和的阳光由左方一幅看似墙壁的巨型密封玻璃透进来,可是整个房间都没有像门的出口,也见不到任何电灯之类的照明物。 病床与几组不知是何物的仪器结合起来,除此之外别无别物。 巨窗外是参天的林木,不见其他建筑物。 凌渡宇试着活动一下,毫无困难地坐了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精力充沛。 细察裸露的胸口,肌肤光嫩若婴儿,这时才发觉自己比以前白皙了很多。 摸了摸下额,连胡根都给刮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有被人“看着”的感觉,纵目四察,仍发觉不到任何闭路电视一类的装置。 唉! 怎会到了这里来的呢? 楚媛会否被洛维奇夫的人轮奸污辱? 正当心乱如麻时,一道门在前方现了出来。 女医生卡素率先走进来,身后随着两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轩昂男人,皮肤很白皙,相貌项伟,体型健硕完美,眼睛都是澄蓝色,头发却是一黑一棕。 他们都是很好看的中年男人,但凌渡宇却总觉得他们冷漠而缺乏生气,还有点不自然。 同时心叫完蛋。 我的妈啊!真的是到了未来世界,定是洛维奇夫以为已枪杀了自己,并将自己扔到时空机器时,被送到另一层次空间,不知如何却到了这若干年后的世界来。 怎办才好呢? 首先当然是要找到劳什子害人机器,不过算起来,它亦是救命恩人,没有它自己便到不了这里,再由这不知进步若干年的“超时代”医术救活过来。 那两名军方人员立正叫道:“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救世主’万安!” 凌渡宇听得遍体生寒,进一步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救世主”终于征服了全世界,或至少是征服了原属俄罗斯的区域,不过卡素曾提过“宗徒委员会”,看来仍是征服了全世界的可能性较大。因为十二门徒是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国家里。 艾莎妮芙在哪里呢? 只要弄清楚现在是公元的什么年,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三人见他对“见面礼”毫无应有的反应,均感讶然,交换了眼色后,卡素来到他的右边,其余两人到了床的另一边去。 卡素微笑道:“你的精神很好,可否告诉我们你的名字、编号和所属地区,这两位你该曾在娱乐新闻网上见过吧!” 凌渡宇心念电转,暗忖对方显然不知自己来自以前的时代,假设他们知道实情的话,后果难料,若把自己当稀有动物般来研究,那就糟透了。 茫然摇头道:“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喔!我究竟是谁呢?” 三人骇然对望一眼。 卡素怀疑地道:“你的记忆细胞并没有受到损害,全身功能正常,这种失忆的情况当只属暂时性的。” 凌渡宇乘机捧着头道:“今天是公元什么年什么月和什么日?” 黑发将领大奇道:“以公元纪年在五十年前早废弃不用,我为什么竟会重提公元呢?” 卡素亦瞪大眼睛看着他,缓和气氛似地道:“这位是东西军区区安局的杜瑞云将军,另一位是同军区民事科的夏格拉斯将军,他们都要为你的事向宗徒委员会汇报。你可否想清楚一点,在公元二0五0年,公元纪年已被废弃不用,由那年后一年开始,就是新世纪一年,现在是新世纪五十一年了。” 凌渡宇的眼睛不住睁大,最后目瞪口呆。 天! 那岂非离自己那时代足有百年之外。 夏格拉斯闪闪有神的眼睛审视着他道:“若非根据齿印测年术,证实你绝不超过三十岁,我们会认为你在新世纪前出世,现在这可能不存在了,但你失去了记忆后竟提起公元,这事却非常古怪。” 凌渡宇虽智慧过人,但在这情况下,仍是哑口无言,只好任由对方去猜了,幸好对方基本上仍算友善。 卡素道:“他的伤是被新世纪前的武器造成,这会不会与他只记得公元纪年一事有关连呢?” 夏格拉斯拍拍他肩头道:“这位,嘿!暂时我们以二0一八号来称呼你,好方便一点。今趟我们只是来找你闲谈几句,因为在我们民事科的公民记录里,完全找不到你的存在,此事轰动了全球的十二个军区,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宗徒委员会下了严令,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弄个清楚。” 杜瑞云语气转为严厉,接口道:“所以二0一八号你最好与我们合作,千万不要说谎话,欺骗宗徒委员会等若对‘救世主’不敬,那是最严重的罪行。” 凌渡宇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呢?颓然点了点头。 红光在卡素手上亮了起来。 凌渡宇别头望去,一看之下,不由以及忐忑狂跳。 她手上拿着的丸子闪烁着红光,正是艾莎妮芙在他被掉入时空机器前那晚喂他吞入肚内的神秘光丸。 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这是什么?” 女医生卡素沉声道:“这是保着你生命的东西,是第五代的能量丸,两年前才由最高研究所研制出来,可把任何伤害减到最低的程度,否则你早该在由博物馆运到这里的途中死了。” 凌渡宇不能自制地大口喘着气,自震骇的表情瞒不过他们,装神弄鬼地呻吟道:“我像记起了很重要的东西,却是想不起来。” 杜瑞云态度转劣,冷冷道:“你想知道我们发现你的过程吗?那或者有助你恢复记忆的。” 卡素像怕他受惊吓般插入道:“事情是这样的,四十八天前,当东西军区最大和保安最严密的天文博物馆关上门四个小时后,警钟忽然响了起来,负责的守卫在一件名为‘外星浴盆’的展品内发现你倒卧血泊中,于是立即把我送来这里了。” 杜瑞云冷然道:“这合金盆是馆内最令人难解的东西,早失去了任何作用,是四十年前我们在附近一处地层发掘出来的,那处显然曾发和过强烈的爆炸,连附近的泥土都溶掉,但这浴盆却安然无损。由于构成这浴盆的物质从未曾在太阳系内发现过,所以我们一直相信这该是由外太空来的东西,或者是异星生物飞船的推进器,只是现在已成了废物。” 凌渡宇差点哭了出来,若这时空机器完蛋了,他连返回二十世纪的一线希望都失去了。 不过此事有一点非常奇怪,洛维奇夫究竟以什么物质来建造这时空机器呢?不但可溶掉泥土,连爆炸都奈何不了它,还使百多年后的人认不出它的质地。 夏格拉斯淡淡道:“你可以说真话了吗?” 当凌渡宇故作愕然地望向他时,通过隐蔽的传声系统,另一把声音响起道:“二0一八号,你被逮捕了,我这里的显示仪显示出你最少说了十次谎话,你将要面对宗徒委员会的审判。” 凌渡宇仍未有机会抗议,四名军士由敞开的门冲了进来,团团把他围着,其中一人的手碰上凌渡宇,一股电流立即传进他的中枢神经去,以他的强壮身躯亦禁受不起,立时昏迷了过去。 军警刚以金属箍子把他固定在推床上,推出门外时,凌渡宇已醒过来。 这时初到贵境的无知、无助、震撼和绝望早过去了,凌渡宇回复了一向超凡的水准,以意志控制自己的呼吸,甚至乎体内的心跳和分泌,模拟出昏迷状态。 车子停了下来。 卡素的手摸上他的脸颊,道:“他还是刚刚痊愈,你们怎能以神经流弄昏他。” 杜瑞云若无其事道:“这人的来历太高深莫测了,若非他曾服用过最新研制出的能量丸,我会引诱最合理的解释,应是这人来自古代,而外星浴盆则是一个能作时间旅行的超时代机器,是最能解释他为何开口闭口都是公元多少年,又何以被古老的落后武器所伤了。” 卡素显然颇有点权势和地位,不悦道:“但仍是个病人,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以这样的手法对付他是一种越权的行为。” 凌渡宇不由心中感激,卡素是个有医德的好医生。 夏格拉斯道:“对不起!他早痊愈了,再不是卡素院长的病人,我们自有分寸,这人虽被东亚军区列为第一号危险人物,但刚才我们只用了减半的神经流来对付他。昏迷六个小时后,他将会醒过来。” 凌渡宇心中大喜,自己十多分钟便回醒过来,可见体质比这时代的人强横数十倍,若能拿到他们那些似是设置在身体某处的武器,说不定可打遍天下无敌手,横行无忌了。 看来自己不是全无反抗之力。 卡素道:“无论如何!我会就这事向寇克门徒投诉。” 杜瑞冷冷道:“悉随尊便!” 凌渡宇发觉自己又能活动起来,乘机把所知道的事串连起来,使自己可清楚把握眼前的形势。 自己确是通过那时空浴盆到了一百年后的世界来。 在公元二0五一年,“救世主”建立起“她”地上的王国,透过十二门徒把地球划分作十二个军区统治,用英语统一了语言,实行军权政治。 这该是毫无疑问的事。 最令人难解的就是为何艾莎妮芙在一百年前给吞下去的保命神丹,竟会是两年前才研究出来的产品,更不能明白的是为何艾莎妮芙像有先见之明似的在他被枪伤前先喂他服药? 而头痛的是艾莎妮芙该就是“救世主”,又或其中一个门徒,如若不死,那她就最少有一百零三岁了。 “救世主”只可以有一个,若她是“救世主”,现在就应是这地上王国的统治者。 凭着医学的进步,人类的寿命延长至百岁以上是绝不希奇的事。 若果可见到她,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他感到自己被送进了车厢似的空间去,当整个车厢呼啸冲天而起时,才知道自己处在未来的某种飞行工具里。 直觉告诉他自己一直被人监视,只好继续闭上眼睛,等候机会。 豪情壮志涌上心头,纵使要对抗全球的未来人类,他也不会有丝毫畏怯。 第二十五章 尔国临格 “二0一八,来历不明,体能每立方寸的平均值是一百零三度,是一般人的三倍。脑神经的电流度比一般人的平均值高二点七六倍,是个有高度智慧的人;脑波的读纹复杂度是每秒九十式,代表具有丰富的想象力。情绪的波动亦比平均值高,最大的一次上落是六十度。你既然有着这么多异常的地方,你可知自己正陷身于非常危险的处境。” 那是个四十来岁,道貌岸然,头压黑帽,身披黑袍的英伟男人,坐到凌渡宇对面后,从公事包取出大叠文件,把它们掷在隔着两人的长桌上,再捡起其中一份似是报告书的东西,一轮机关扫射似地向他宣读。 沉雄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内震荡着。 凌渡宇坐在一张金属囚椅里,四肢和腰颈都给金属环紧箍着,不要说转身连侧头都不可能。 只看这对付“疑犯”的不人道方式,就知“救世主”建立的所谓地上天国,是个极权的国家。 凌渡宇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不屑地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区士赞,你的辩护律师。” 接着倾前盯紧他眼睛,沉声道:“你的控罪是欺骗‘救世主’,这是最严重的叛国罪,假若罪名成立,你将被掠夺人权,宗徒委员会可以任何方法处置你。” 凌渡宇皱眉道:“你究竟想恐吓我还是为我辩护呢?” 区士赞面不改容道:“当然是为你辩护,但却不得不先指出事件的严重性,使你知道与我合作的必要。” 又道:“这是不受监察的律师室,有什么放心说吧!” 凌渡宇倒相信他,因为直到这刻他仍没有生出被窥视的感觉。 他苦候的机会终于来了。 点了点头道:“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不知我们可以有多少谈话时间,而我先问几个问题。” 区士赞禁不住喜上眉梢,保证道:“完全没有时间上的限制,你有什么问题呢?” 凌渡宇心中好笑,这区士赞根本是杜瑞云派来套取秘密的人,想不到这一百年后由“救世主”建立的政府竟如此卑鄙,令人感叹,深吸一口气后道:“你先看看我的眼睛!” 区士赞大感愕然,凝神打量他的眼睛,奇道:“为什么要看你的眼呢?” 凌渡宇运聚起心灵的力量,双目异芒大作,声调变得充满威严和权威,重复道:“你看我的眼睛!” 区士赞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直眼地瞪着他,显示已心神受制。 这回轮到凌渡宇大感讶异,做梦都想不到一百后的人类,心灵是如此脆弱,竟一个照面就给他制着了。 他加强了对他的控制,缓缓道:“把我这张椅打开来!” 心中不由有点紧张。 这是最关键性的一关,若区士赞不能反椅子打开,那催眠了他只是白费心机。 但他却很有把握。 当他仍装作昏迷,押他来的军警把他转移到这张囚椅上时,曾按动椅背某一装置,令他被锁在椅上,所以开关该是在椅背处。 区士赞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按,“啪”的一声,这些使凌渡宇英雄全无用武之地的金属箍,应声一起打开。 凌渡宇差点要拥吻区士赞,强忍着心中狂喜,发出一连串命令。 顷刻后,两人对换了衣服,区士赞代替了凌渡宇,被锁在铁椅上。 凌渡宇怎会放过探听敌情的机会,详细探问有关区安局的情况、离开囚室的程序、外面的人手布置,个多小时后,已得到了非常宝贵的资料。 原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颈上挂着一个精巧的小方块,那等若身分证,藏着关于主人的详细资料。 有了这小牌后,他在区安局又或街上的探测仪器的侦察网内,将变成区士赞,确实的身分是国安局内的首席心理专家,军阶是少将,属高级的官员了。 想不到一位专门研究人类心理行为的专家,竟这么容易被制服和接受命令,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不知是因为这时代的人习惯了“救世主”的宗教式催眠,还是基因中某种因素被改变了,故而如此地失去了自我,而“自我”正是催眠术最大的障碍。 到凌渡宇有把握可以逃出去时,顺道问起“救世主”的资料,好让他可以去找她,看着是否真的是艾莎妮芙。 区士赞梦呓般答道:“没有可以找到‘救世主’,它是高高在上的真神。” 凌渡宇愕然道:“有人见过它吗?” 区士赞呆滞地摇摇头,道:“只有十二门徒可以接触它,开始时它是存在于网络内的神,当网络在新世纪十二年被取缔后,它升到了天上去,只和十二门徒保持联系。” 这答案确是大大出乎凌渡宇意料之外,惊讶道:“‘救世主’第一次在网络内现身是什么时候呢?” 区士赞乖乖答道:“是新世纪前五年。” 凌渡宇再按不下心中骇然,失声道:“什么?” 区士赞露出挣扎回醒的表情,凌渡宇知道是由于自己失神分心,放松了控制,忙收摄心神,全神施术。 区士赞平静下来。 新世纪第一年,是公元二0五一年,新世纪前十年,就是二0四一年,但艾莎妮芙的“救世主”,是在此之前的四十年出现啊!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沉声问道:“新世纪前五十年,有没有一个‘救世主’呢?” 区士赞茫然摇头。 凌渡宇奇道:“你不知那时发生过的事吗?” 区士赞点头道:“自新世纪十年‘新十诫’颁布后,世界网络被取消了,所有关于新世纪前那黑暗和充满罪恶的历史被彻底抹掉,谈论黑暗时代的历史是最严重的叛国罪,只有研究院的精英分子,才拥有研究黑暗时代历史的特权。” 这等若是全球性的“焚书”了,凌渡宇心头火起,这“救世主”根本是个比秦始皇还厉害千万倍的暴君。 唉! 愈知清楚真相,愈是糊涂。 难道创立这地上天国的“救世主”,是第三次的降临吗? 没有了艾莎妮芙,他顿有举目无来的感觉。 凌渡宇沉声道:“研究院在什么地方?” 区士赞道:“我不知道。” 对这时代人的“无知”,凌渡宇实在见怪不怪,详细询问了有关这时代的各种情况后,包括交通工具、武器等必须知道的情报,看了看腕上由区士赞抢来的原子表,发觉问了他足有五个小时,时间差不多了。 吩咐区士赞忘掉了一切后,令他沉沉睡了过去。 凌渡宇感到少许疲倦,这是耗用心力的现象,闭目养了一会神后,站起来到了一边墙壁处,把手掌按在该是门的地方。 挂在胸间的电子牌生出电流,经过神经,由手掌传入去,触动了门内的感应器,室门中分而开。 外面是一道长廊,守在外面的两个只有一米半,像个小邮筒般的机械卫士立时亮了起来,对他进行检定身分的程序。 当然轻易过关。 凌渡宇拉底了帽子,提起了公事包,依照区士赞的说法,往右走去。 长廊尽端被钢栅封闭,外面有两名军警在把守。 凌渡宇又生了被监视的感觉,忙低头诈作阅读手上的报告,朝关卡走去。 那两名军警不知因他的地位关系,早把钢栅升了起来。 凌渡宇心中暗喜,低着头走出长廊,来到方形守卫室内,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 两名军警这时往他望来,发觉他不是区士赞时,他已闪电扑前,两肘先猛撞在对方脆弱的胁下,使两人痛苦跪地,再以手掌劈中他们的颈侧,两军警立即当场昏倒地上。 片晌后,凌渡宇摇身一变,成了其中一名军警,还取了他的身分牌,但却没法由他体内取出内置的武器,只好就那样身无寸铁地从另一边的门离开。 外面是个六角形的密封空间,凌渡宇如法伸掌按在墙上时,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道:“区士赞少将不要逗留在警卫岗内,请立即到杜瑞云将军的办公室来。” 再重复一次时,凌渡宇手按处的门中分而开,露出内里的升降机。 凌渡宇走了进去,按最顶的一层。 这座在一百层高的区安局,最高的一层是专供飞行车升降的停机坪,那是离开这里的最佳方法。 升降机以高速由他身处的地底第十层上升去。 倏又停了下来。 却只是十三层。 凌渡宇自忖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面貌,昂然抬头。 两名穿着军服,如花似玉,高度相若的美女举步走了进来,看到凌渡宇时,俏目都亮了起来,露出既大胆又很有兴趣的神色。 事实上凌渡宇所遇的人里,每个的身材样貌都有点接近,这是因子改造的后果,除了研究院的精英分子外,其他在各方面均相去不远,都是那么管看和完美。 门关。 其中一女伸手拍了拍凌渡宇的臂膀,媚笑道:“你这人的外型很特别,为何以前没见过你呢?” 另一女笑意盈盈到了只比她略高少许的凌渡宇身前,横他一眼道:“今晚有没有兴趣陪我们去梦幻乐园,那处到了新的表演团哩!” 凌渡宇双目奇光亮起,俯头吻了她的香唇,笑道:“我对你身上另一东西比对你更感兴趣!” 当升降机在大厦顶打了开来时,凌渡宇改挂了该女的名牌,而接受了催眠指令的二女则茫然到了八十三楼去,四处游荡。 大厦天台广阔若四个足球场,井然有序地泊了五百多辆直径约十米,款式相同,属于区安局的扁圆形飞行车。 由于一直以为,通过基因改造和思想箝制,再加上麻醉人民的声色娱乐,这地球国在各方面都没有能应付像凌渡宇这种人的保安措施,故此纵是保安最严密的地库囚室,靠的仍是自动监察系统机械卫士和一般的关卡,所以现在这泊满飞行车的重地,仍不见有特别的防卫。 阳光由澄蓝的天空洒射下来,空气清新得令难以相信,显然污染的问题已被彻底解决了。 他依着那对他颇有意思的美女的提供的指示,找到了她的座驾。 解下了那方身分电子牌,送入飞行车旁的阅读器,里“喀嚓”声响,车门掀了起来。 凌渡宇钻进这四座位的飞行车内,坐入舒敞的司机座位里,研究了简单易用的仪器,发觉一发与驾驶汽车无异,只是波箱多了升降两波,而塑胶肽盘则可作三百六十度的移动。 他转而细察一排共四个的按钮,一眼看去已知道那个是启动引擎的擎钮了,因为上面印有一朵图案化了的火藻。 凌渡宇头皮发麻,惊喜交集。 一百年前的梦想,终成为了现实。 火藻能源终于取代了石油,这该是污染问题被解决的主因之一。 “呜呜!”声音在空气震荡着,敌人终于发现他逃走了。 通过三百六十度的车窗,他由倒后镜看到一队军警跑了出来,四处张望,哪还犹豫,扫了关门的掣钮,发动能源,入波升空,猛踏能源脚掣,“呼”的一声,碟型飞车破开空气,斜掠而去。 这是个无可否认的人间天国。 在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下,凌渡宇来到完全陌生的未来世界里。 下方是一片漫无止境的草地和绿树丛,公路笔直宽敞,河道纵横交错,桥梁处处。 公路是由一种玻璃纤维的物质铺成,晶莹如玉,非常美观,由高空往下望,公路街道像蜘蛛网般往大地四方八面延展,直通天际。左方地平线远处隐见海洋。 千奇百怪,式样怪异的建筑物疏落有致地由花园般的草树里矗矗然而立,高低不一,向下方投下优美的阴影。 凌渡宇心中奇怪,难道连人口的问题都解决了吗?为何一百年后的人口反比一百年前少了这么多? 公路上民用车辆来往奔跑。 一般平民,都没有驾驶飞行车的资格,军方人员是这未来国的特权阶级。 早前由区士赞口中知道,全球的男女均被施了永久性的绝育手术,只有一批精选出来的男女,才能生育下一代,但却不是通过自然的生育程序,而是由政府的“生命之堂”以体外受孕的方式培育新生命。 一切都在政府的严格监管下进行。 再没有婚姻和家庭的制度。 这未来国在思想、历史的态度上虽是绝对封闭,但对男女之防却持非常开放的态度。 刚才那两位美女主动勾搭凌渡宇的行为,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事,男女欢好,就若跳一只舞那么简单。 凌渡宇驾着碟型车尽量贴地低飞,巨大的玻璃楼房、别致的房舍、草地花树,流水般往后退去。 他并不以为自己能逃过搜捕,不过在东亚军区统治都寇克门徒派出由“精英分子”组成的“特种部队”前,他仍有机会借着种种手段到他所定下的目的地去。 区安局虽是军事团体,但只像二十世纪的警局,负责一般治安上的问题。 但门徒直接指挥的特种部队,不但因基因改造而强悍善战,还绝对忠心,成为了核心的战斗力量。 他们全身都藏在强化纤维造成的战甲里,能以最高时速二百公里在天空中以任何角度疾飞,武器装备是这时代最厉害的声波枪。 这种枪是利用超声波来破坏分子间的结合力,射程远达三公里,就算金属遭击中时亦要被分解,生物更不在话下了。 每个军区的门徒下都有这么一支无敌部队,曾粉碎了无数起的叛乱。 以区士赞的地位,仍不清楚他们的人数,只知绝不会少于两万人。 就是通过这种一层压一层的结构,每个军区的门徒绝对地掌握了治权,而高高在上的就是从未有人见过,但无人敢怀疑它是否存在的“救世主”。 它订下的戒律就是至高无上的国法。 凌渡宇知道凭自己的赤手空拳,绝无办法应付这比自己先进了一百年的特种战士,所以只能以妙计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在前方一座建筑物的房顶上,有个闪闪发亮的巨大装置,是由十多面镜状物固定在一个圆形网状框子上构成,那该是探测器一类的东西,所以在空中飞和绝不是安全,他须要到地面去,改以另一身分出现。 碟型车越过了那探测器十多公里后,速度减缓,最后凝定空中,缓缓降下。 凌渡宇离开碟型车,取回身分牌,环目四顾,只见四周尽是高大挺拔的松树,夹杂着矮墩墩的橡树,左方一片草地外有一幢幢洁净的淡蓝色楼房,点缀在彻底绿化的环境里。 凌渡宇以迅速的步代,来到这该是民房区的区域,却见不到任何店铺一类有设施。 路上有疏落的行人,全部外型相若,年纪也差不多,都是介乎二十至四十之间。没有孩子,也没有老人。 他们的衣着简单朴素,质地带着人造纤维的感觉,但无论是便裤长服、罩衫上衣,都是整齐雅致,非常美观。 他们几乎是清一色白皮肤蓝眼睛,间中才见一、两个黄皮肤和黑眼睛的人,走了长长一段路后,凌渡宇仍有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 一轮红日渐往西方地平线沉下去,天色渐暗,公路竟亮了起来,透出柔和的黄光。 房屋亦亮了起来。 那些人见到他军服昂然,都露出敬畏的神色。 “嗨!” 凌渡宇循声望去,一位面貌姣好的金发少女在一所民房的露台笑着向他挥手。 凌渡宇暗叹一声,心道就拣你吧!对不起也要做一次的了。 向她展露迷人的笑容道:“欢迎我到你的屋子去吗?” 第二十六章 时空浴盆 当三驾区安局的碟型飞船在公路上空横掠而过时,凌渡宇已转换了身分,驾着像只甲虫的无轮气垫式喷射车,沿着公路滑行而过。 虽是午夜时分,但市内的交通仍非常繁忙,各种娱乐场所,都挤满来趁热闹的男女。 没有月亮的夜空特别清澈,千变万化的霓虹灯饰使城市的中心区充盈了嘉年华会般的炽热气氛。 表面看来,这确是个没有罪恶的人间乐土,但凌渡宇却知道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极权的社会。 虽然现在妄下判定有点鲁莽,但他却推想到不但公民的生育权被剥夺了,就是年纪超过某一界限的人亦被残忍地清洗。 一些非白人的民族,更可能全体被灭绝了。 这以神权施行独裁统治的政府,在夺去了人们大部分的自由甚至生存权后,再回赠少许的自由,以之麻木他们的意志,加上因子的改造,手法确比历史上任何极权统治者更要高明百倍。 难道“救世主”要建立的就是这样一个国度? 左方出现一座宏伟的建筑物,交烁着“尔国临格”四个大字,为这时代作了个具体的注释。 车子缓慢下来。 凌渡宇很快便知道是什么一回事,那是个截查喷气车的关卡。 路旁泊了五架区安局的碟型车。 凌渡宇安然不惧,跟着等候检查的喷气车缓缓前进。 “笃笃!” 一名军警敲了他的车窗。 凌渡宇把车窗降下,两眼神光凝聚,朝他望去。 那军警立即被他制着,茫然让他通过了。 凌渡宇摇头苦笑,这把戏在这里原来这么管用。 翌日清晨时分,凌渡宇在一个密林中醒了过来,随即制服一名路人,闪换了身分牌,然后发出催眠指令,命那路人驾驶偷来的喷气车往相反方向走,自己则徒步朝目的地走去。 一个小时后,天文博物馆终出现在前方处。 凌渡宇的手心冒着汗,假设时空机真的变成了废物,他该怎么办呢? 洛维奇夫凭着卡林栋的时空理论建造出来的时空机器,正摆放在博物馆入门后的大堂正中,是最瞩目的展品,几乎每一个人进门后,都急不及待去欣赏这类镇馆之宝。 只要想想它是由外星人制造出来的,已有足够震撼人心的吸引力。 凌渡宇登记了身分牌,以自动扣除的形式付了入场费,到了可看到时空机器的位置,立时愕然止步。 这是什么一回事? 所有仪器都没有了,只剩下以四根圆柱连接支撑的下方浴盆和上方的尖椎形发射器。 但这不是令凌渡宇目瞪口呆的原因,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它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物质。 再没有金属钢材那类感觉。 这被未来人名为外星浴盆的奇异机器,通体透出朦朦蓝光,再不能以任何词语去形容,只可说它绝非这星球的物质,甚至找不到近似的东西去略作比较。 难怪未来人会认为它是由外太空如陨石般飞来,撞进地层里去。 凌渡宇一步一步往时空机器走去,心中充满绝望和无助。 回去的希望终于泯灭了。 那推动四根圆柱,使人作时空旅行的设备都被毁灭了,只剩下这个变成了不知是什么物质的怪壳,今次真的要完蛋了,倒不如让洛维奇夫杀死,现在就不用为卓楚媛而心如刀割。 不! 还有一个希望。 凌渡宇挤进了人群中,迫近到最前列的位置,然后在观者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下,跨过金属围栏,跳了进去,在浴盆里躺了下来,进入最深沉的瑜伽冥想里。 他的呼吸变得若有如无,心脏不久才轻跃一下,生机下降。 精神和肉体分了开来,现在无论任何对他身体的刺激,亦不能令他“醒”过来。 因为他想见到这地球的最高统治者——“救世主”。 最先抵达的是宗徒会辖下的选种机甲战士,他们对凌渡宇的行为大惑不解,但却不敢移动他。 透过身上的探测装备,证实这危险人物正处于冬眠的状态里,由于宗徒会曾有严令,此逃犯必须生擒,却对这从未见诸人类身上的“病情”束手无策,甚至不敢作任何“治疗”。 当杜瑞云到场时,与机甲战士的指挥官和卡素商量过后,向东亚军区的头号人物寇克请示,由他决定把凌渡宇送返医学实验室,机甲战士则负起二十四小时贴身看守之责。 接着的十多天里,凌渡宇仍是处在那种半死亡的状态,其他军区各遣来医疗界最顶尖的人物,试图以不同的方法唤醒凌渡宇,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凌渡宇的身体全无反应。 到被捕的第二十八天,机甲战士接到宗徒会联合发出的命令,将他送往代表这未来国最高科技机构的研究所,而十二门徒已为此开了两次会,最后一致决定这谜样般的人物疑团必须解开,而最有资格负责这任务的人,就是最高研究所的首席科研大师——研究所的所长。 当凌渡宇被送上往研究所去的远航飞船时,他醒了过来,但身体仍保持在冬眠的状态里。 两个小时后,飞船来到研究所的所在地——地球最广阔的新平原上。 在这一碧万项的宽广草原上,研究所内数万座不同用途和类型的建筑物,星星点点地散布着。 没有公路,交通工具是各咱各类的飞行车。 数十条人工河曲折奔流,滋润两岩丰腴的土地,哺育数以万计的畜群,为这片大地带来无限的生机。 这是未来国的禁地,由防卫卫星负责监察,任何没有得到批准的人闯入此区时,均立杀无赦。 所长的办公大楼位于研究所的正中心,内里安置了整个地球国的灵魂,一部超级的智能系统,能与全球十二军区的主电脑系统贯通,不但所有资料给收集到这命名为“救世主”的超级系统去,它的资料库储存了由古至今有关人类的文化、历史和科研成果。 而所长是唯一法定可操纵这超级系统的人,直接向宗徒会负责,不须听任何一个门徒的指示。 宏伟的办公大楼内,保安方面的由十二个最先进的仿生机械人负责,他们的外形与人类无异,但却对所长绝对忠心,亦只听所长一个人的命令。 研究所所长可说是把十二军区联系起来的核心人物,独立于任何一个门徒的影响之外,亦使单一的门徒不敢生出异心。 当凌渡宇被送进研究所的大堂后,所有人立即撤走,改由仿生机械人负责看守。 凌渡宇自己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可见到“救世主”,逐渐恢复常态。 仿生机械人把他送进一间玻璃房子里,让他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却没像这二十八天来箍着他腰颈和四肢的对待。 门开,足音来到他身旁,一把悦耳、熟悉却冰冷无情的女声在他旁响起道:“我知你早醒过来了,不要骗我,别人或者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我却知道这是古瑜伽的一种冥想功法,在你的飞船进入我的领空时,我已检查过你了。” 凌渡宇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猛睁虎目,由床上坐了起来,不能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身白袍、美赛天仙的女子,不由惊嚷了起来道:“艾莎妮芙!原来这‘救世主’真的是你,天!为何你仍像以前的样子,甚至要年轻上几年?” 艾莎妮芙以瞧陌生人的眼光冷冷盯着他,身上发出奇异电流,使凌渡宇动弹不得后,平静地道:“我是天国最高研究所所长,并非‘救世主’,但我却要你告诉我,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假若你不肯合作,你将会受到惩罚。” 凌渡宇骇然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凌渡宇,在一百年前,我们曾在莫斯科的郊外的第一次见面,那晚你还喂我服下一粒第五代能量丸,之后我们到了一间宁静的小屋内造爱,翌晨你还把电单车留下给我使用。” 艾莎妮芙木无表情地冷冷看着他,好一会才淡淡道:“能量丸是只有门徒、研究所一级研究士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服用的东西,以之维持生命,就像一般人的食物。你确曾服食过能量丸,这正是我奉命要追查的其中一件事。但若你仍是胡言乱语,我会立即惩罚你。” 凌渡宇像呆头鸟般看着她,确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那晚这美人还是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地热恋他,现在地变成了陌路人和敌人。 这是什么的一回事了? 难道…… 凌渡宇眼中射出炽热的神色,失声道:“天!我明白了!” 就在这一刻,他恍然大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乐得如飘遥云端,虽然有些关键的地方仍未想通,但已不像以前般,若被千重迷雾笼罩着。 艾莎妮芙冷冷道:“你明白了什么?” 凌渡宇回复了平时的智慧的水平,向她展露了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柔声道:“所长之所以不明白,因为我刚才说的虽是在一百年前发生的旧事,但在所长来说,这却发生在你的未来,所以所长最好不要惩罚我,否则将来必会后悔,亦会错过我现在即将要说的精彩故事。” “轰!” 脑际轰然一震,奇异的电流从艾莎妮芙处隔空钻入了他的脑神经去,使他进入种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感觉里。 在脑神经的现实里,他感到各类形式的痛苦,却又不能借昏迷来逃避。 凌渡宇凝聚起强大的意志,苦苦忍受着。 只是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已有痛不欲生的感觉,而这只不过发生于神经内的事,实质上他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当痛苦停下来时,骇然发觉眼睛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艾莎妮芙以毫无感情的声音道:“我暂时使你失去视觉的能力,让你当三天盲人,三天后再来看你,瞧你还敢胡言乱语吗?” 身子一轻,凌渡宇颓然倒在床上。 三天后,仿生机械人把凌渡宇送到这主控大楼的某一处。 忽然间,凌渡宇双回复视力,发觉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回复了自由。 眼前是个正方形的厅堂,一边是透明的窗壁,外面是无边无际的草原,远方有几座建筑物,其中一座竖起了一支巨型火箭般的物体,间中有一两架飞行车在云涛怒翻的晴空上掠过,却没有伊人的踪影,两外仿生机械人则退出了厅堂外。 失去了三天视力后,重见天日的凌渡宇贪婪地溜目四顾。 陈设简单典雅,一套款色新奇的桌椅和沙发,地板上铺了天蓝色的地毯,墙上挂了几幅图表,有点像古怪的抽象画。 艾莎妮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可以说实话了吗?否则我今天不但会把你变成盲人,耳朵还会听不到声音。” 语气虽仍是冰冷,但凌渡宇却感到她对他多了点奇妙的感情。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我可心站起来走两步吗?” 艾莎妮芙淡淡道:“悉随尊便!” 凌渡宇想不到她肯答应,喜出望外,辛苦地站了起来,活动了筋骨,故意不看她,移步到落地壁窗前,极目远眺,叹道:“这是什么地方?” 艾莎妮芙来到他身后,平静地道:“在七十年前,这仍是地球上最大的沙漠,现在则成了最大的草原,供应全球三分一的食粮。” 凌渡宇愕然道:“这就是非洲大陆上的撒哈拉大沙漠了。” 艾莎妮芙厉声道:“你怎会知道这些名词,只有研究所的人和门徒才可阅看以前的历史!” 凌渡宇转过身来,凝视她的美眸,叹道:“艾莎,你不不明白吗?我是通过那所为外星浴盆的时空机器,由一百年前的时空,来到了这里,不信的话,你可问我关于那以前数千年的历史,看我能否回答你。” 艾莎妮芙眼中射出锋利的电光,一点不让地和他对视着,冷冷道:“不要试图对我施展催眠术,我并非普通人,而是有最优秀因子的新人类,你若妄想制服我,只会招来处罚。” 凌渡宇微笑道:“我怎舍得对付你,不过我却可以选择说话及不说话。除非你答应我,肯让我把整件事说出来,否则我就选择不说话好了。” 艾莎妮芙露出深思的表情,好一会才道:“理论上,只要你曾看过资料库上有关以关历史的资料,自是可对答如流,没有困难。” 凌渡宇沉声道:“但所长怎样解释我被一百年前的落后武器所伤一事呢?那颗能量丸又是从哪里来的?” 艾莎妮芙从容道:“若果其中一个门徒,精心策划出一项阴谋,而你是他的间谍,那么这一切都可轻易解释了。能超越时空的机器在理论上仍是绝无可能的事。” 凌渡宇柔声道:“但这能否解释何以我的体能和精神力量均大异常人吗?何况催眠术和瑜伽术这些古老神秘的功行,都是这时代所没有的,你又可作出怎么样的合理解释哩?” 艾莎妮芙沉吟了半晌,显然有点意动,轻轻道:“我们到沙发坐下好吗?” 凌渡宇听她语气带有请求的味儿,心中暗喜,随她往沙发走去。 两人相对而坐,隔了一张长几,几上摆了一盘兰花,清香逸散,看来是改良了的品种。 艾莎妮芙叹了一口气道:“你确是个很特别的人,若换了别的人,受到那种纯神经的痛苦时,早已惨叫呻吟,而你只是咬牙苦忍,三天来真是一动不动,教人奇怪。” 凌渡宇知道自己至少赢得了她的尊敬,欣然一笑,没有答话。 艾莎妮芙奇道:“为何你可以如此有信心,宗徒会已下了令,若我在一年内仍不能解开你的谜团,会立即把你处决,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 这回轮到凌渡宇讶然道:“这么机密的事,为何有肯告诉我呢?” 艾莎妮芙首次露出人性的一面,茫然摇头。 凌渡宇正容道:“我却知道原因,因为在宗徒会处决我前,我会和我一起逃去,通过时空机返回一百年前的世界去,而你则比我早了一年抵达,还出现在刚开始的全球网络上,成为了‘救世主’的第二次降临,挑选出十二门徒,进行计划。” 艾莎妮芙美目睁大,沉声道:“你弄错了,至高无上的‘救世主’出现在新世纪前五年的世界网络上,现在只是十二门徒可以直接与它联络。” 凌渡宇柔声道:“这正是最精采绝伦的地方,这在新世纪前五年出现的‘救世主’,她建立的所谓地上的天国,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和最高明的极权政府,所有人都成了她的奴隶……” 艾莎妮芙娇喝道:“闭嘴!你可知单是这些话,我已可立即把你处决了。” 凌渡宇摇头,冷静地道:“你不会的,你不但不会这样做,还爱上了我,与我一同回去,设法推翻这独裁的政府。” 艾莎妮芙秀眸冷芒闪闪,寒声道:“在一百年前,怎能推翻五十年后才出现的政府呢?”却没有否定会爱上他的可能性。 凌渡宇叹道:“所以我才说这是最微妙的地方,只有在现今这政权出现之前,先重演一次‘救世主’的卑鄙手段,什么‘救世主’和十二门徒,然后再告诉世人,唔……例如第二次降临已来了,将来若有人假冒我,就是魔鬼派来的假基督又或反基督诸如此类,那以后就没有人能再以同样的手段接管全球了。换句话说,所长你回到了一百年前的世界去未来改变了。” 艾莎妮芙茫然思索了一会后,仍是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每一粒能量丸,只可以支持我三十日的生命,现在我手上只有一粒能量丸,返回一百年前去亦绝对活不过五十天,更没有多余的能量丸给你服食,可想而知你说的仍是谎话。” 凌渡宇微笑道:“既认为我说的是谎话,为何却不像上趟般惩罚我呢?” 艾莎妮芙双目射出凌厉的神色,冷喝道:“我不要得寸进尺,迫人太甚啊!” 凌渡宇眼中射出爱怜之色,舒服地躺在沙发上,还写意地伸展四肢,柔情似水地道:“为什么要服能量丸才能维持生命呢?” 艾莎妮芙犹豫了顷刻,才猛下决心道:“研究所的院士都是经过特别基因处理的人类,被激发起生命的潜能,而我则是他们之中最超卓的一个,脑内植入的微晶片,可使我遥控研究所那贯通全球网络的智能系统。但由于此举需要庞大的能量,才能平衡我们被激发的潜能,所以当能量丸的功能消失时,能量会使我们自燃而死。” 凌渡宇的脸倏地血色尽退,想起当日遇到艾莎妮芙时,她那种生离死别的悲哀情绪,虎躯不由剧震道:“那些门徒为为什么要服用能量丸呢?” 艾莎妮芙叹道:“我不知为什么愿意告诉你……他们服能量丸的原因,即是为了保持青春,亦是怕被叛徒或其他门徒行刺。” 凌渡宇颤声道:“难怪宗徒会把这么大的权力交到你手上,因为他们根本不怕你造反,只要断了能量丸的供应,你就不能活过三十天,真是卑鄙。” 艾莎妮芙声音转柔道:“凌渡宇,你可否把一百年前发生的事,详细地告诉我,我很想知道哩!” 第二十七章 时空之恋 艾莎妮芙听完了凌渡宇的整个故事后,没有再说话,随后命仿生机械人把凌渡宇送回了玻璃囚室内,翌日又把他移往主控大楼的最高一层——十二楼去,任他自由活动,只是不能离开这十二楼。 这时就算驱赶凌渡宇,他也不肯走,这十二楼是个密封的空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供他活动的空间就是一个会议室和相连的大厅,不过最妙的是有个室内游泳池,闲来无事他便游泳和默想,对他来说,这里反而是修行的好地方。 累了便在沙发上睡觉,一日三餐,衣服的更换,自有仿生机械人侍候,它们都懂得一般的简单对答,只是没有什么表情罢! 这样过了整个月,久违的艾莎妮芙又来了。 她的表情很古怪,似是有点怕见到他。 两人在沙发坐好后,艾莎妮芙轻轻道:“凌渡宇,我该怎办才好哩!” 凌渡宇大喜道:“你真终于相信我了?” 艾莎妮芙低垂螓首,俏脸微红道:“我真的曾和你造爱吗?” 凌渡宇心中一热,扑到她身旁,一手环着她香肩,另一手抓着她的纤手,喜嚷道:“你真的相信我了。” 艾莎妮芙挣扎离开了他,喘着气坐往对面道:“你先告诉我,人家是否和你好过?” 凌渡宇肯定地道:“千真万确,我还记得你胸脯下有一点小痣,非常可爱。” 艾莎妮芙的粉脸倏地绯好了,垂头无语,好一会儿才轻轻道:“你不是说过我喂你服下能量丸时,是从一个精致的盒子内取出来的吗?可否告诉我那盒子是什么模样的呢?” 凌渡宇皱眉苦思一会,道:“那是个很奇怪的盒子,通体乌黑,只有手掌的四分一那么大,看起来轻飘飘的……” 艾莎妮芙猛地抬起头来,摊开手掌,那盒子赫然出现在掌心处。 凌渡宇怪叫道:“啊!就是这小东西。” 热泪由艾莎妮芙的眼角泉涌而出,但她的声音却非常平静,有点哀然地道:“到这刻我才真正相信你的话,这能量盒并非普通的盒子,而是两个小时前才送到我手上的制成品,由于刚注入了能量,使它的分子生出变异,才变了乌黑色。旧日将能量丸储存的方法非常繁复,因为怕能量流失,所以能量丸要藏在绝对零度的巨型真空箱内。啊!渡宇!你真是我的爱人,因为无论你假装得何等天衣无缝,亦绝不会知道这刚制造出来的东西。” 凌渡宇骇然道:“你原来仍不肯相信我?” 艾莎妮芙凄然道:“原谅我好吗?你不知十二门徒之间斗争得如何厉害,他们都千方百计想控制我,所以我不得不处处提防。” 凌渡宇站起来时,艾莎妮芙已扑入他怀里,将他推回沙发内。 这本是冰冷无情的美女,这刻却像个刚爆发的活火山,喷射出爱火情欲。 凌渡宇任她哭了个够后,爱抚着她香背道:“这个月来你做了什么事呢?” 艾莎妮芙赧然道:“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遍阅库藏有关你那时代的资料,最后终于找到你的档案照片,但我仍不敢轻信你,因为你若是其中一个门徒的间谍,他会有方法将你变成任何一个人。其他人仍不知道,我们正陷于分裂的边缘哩!” 顿了顿又道:“原来你很有名哩!能源火藻的发现人果然是你,后来有很多本记述你一生事迹的书呢!每本都很受欢迎,有一份杂志更选了你作横跨两个世纪最传奇性的人物。” 凌渡宇的心脏忐忑跳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才道:“那我岂非活不到新世纪就死了吗?” 艾莎妮芙在他怀里抬起犹泪渍的绝世玉容,秀眸闪亮,柔声道:“我也很关心这问题,答案是在二0三八年神秘失踪了。” 在这未来的时代,听着这属于未来的俏佳人,述说自己未来的命运,确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凌渡宇开解自己道:“总算没有亲耳听到自己的死讯。” 艾莎妮芙坐了起来,含羞道:“渡宇!你知否我是不能造爱的呢?” 凌渡宇愕然道:“这话怎说?” 艾莎妮芙幽幽道:“为了使院士们专心科研工作,我们的情欲都被后天的手术压制了,等若无性的人,所以我根本生不出男女间的爱情。现在我对你的爱,纯粹是一种认知式和精神性的爱恋,不会有肉欲上的冲动。” 凌渡宇咬牙切齿道:“这‘救世主’真不是人,连这种剥夺人类本能的事都可以干出来。” 艾莎妮芙沉声道:“‘救世主’不但不是人,我还怀疑它根本不存在,只是十二门徒联手炮制出来,子虚乌有的人物。” 凌渡宇动容道:“这个推断大大有道理。” 艾莎妮芙道:“这个月我用种种手法,透过十二门徒的电脑网络,试图追查‘救世主’的踪影,竟发觉十二门徒从没有和它联络过。于是我再翻查‘救世主’出现前有关十二门徒的资料,终于查到这十二个人曾一起参加了在北京举行的世界科研大会,之后一个‘救世主’就出现了。” 凌渡宇叹道:“这十二个人定是当时最顶尖子的科学家,凭他们联‘脑’之力,确有办法实行这妙绝古今,可征服天下的大计。最厉害是兵不血刃。” 艾莎妮芙道:“他们最主要的成功原因,就是当时的政体和宗教均濒临崩溃的阶段,而一切都是因资讯和经济的冲击而来,每个人都不满当时的环境,期望新事物的出现,‘救世主’的第二次降临,正提供了最好的崇拜对象。” 凌渡宇点头道:“当年‘救世主’第一次降临时,犹太人便渴望着神的儿子为他们建立一个强大的地上王国,可是耶稣令他们失望了,所以后来正是失望的犹太人支持把它处死。这第二次降临,他们自不肯再犯这错误。” 艾莎妮芙道:“这个月来,我不但看遍了资料库内有关你那时代的东西,更学习了不同的语言,我们返回去时,我便可照你说的方式当‘救世主’了。” 凌渡宇糊涂起来,皱眉道:“那岂非过去影响未来,未来又影响过去,再由过去再影响未来吗?” 艾莎妮芙道:“谁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是怎样的关系呢?我已通知了宗徒会,着他们把外星浴盆送到这里来,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那是时空机器哩!只说和你有关系罢了。” 凌渡宇心中一热,旋又担心道:“可是能量丸的问题怎样去解决呢?” 艾莎妮芙哂道:“那不是你说的吗?我活了超过一年尚未死去,又在莫斯科和你过了激情的一夜,还要在圣诞子夜通过网络向全球布道‘神的旨意’,所以这问题终可解决,何况……” 凌渡宇追问道:“何况什么呢?” 艾莎妮芙凄然扑入他怀里,饮泣道:“何况我根本没多少年好活了,由于刺激了潜能,所以我六岁时的智商已超过了一般一百倍以上,东西看过后都不会忘掉,那等若以比一般快上百倍的速度燃烧生命,若非有能量丸支持,我不到十岁就会死掉,在这里的院士,从没有人活过三十岁。” 凌渡宇色变道:“你今年多少岁?” 艾莎妮芙轻轻道:“二十四岁。” 凌渡宇这才明白为何她这行年轻,就当了这未来国科研机构的最高领导人,于是咬牙切齿道:“这十二门徒连人的生命都要剥削。” 艾莎妮芙坐了起来,羞不可抑道:“你使我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所以决定了在死前好好享受和你的爱情,刚才我做了解放情欲的手术,可以……了吗?” 凌渡宇不知是悲还是,把她搂入怀里,痛心地道:“我向你提出保证,在你有生之年里,我会全心全意令你得到在世上所能得到的最大幸福和快乐,做这世上最好的一对。” 艾莎妮芙幽幽道:“可是返回去后,我仍有一年的时间只能苦苦思念着你,还要忍受你和别的人女人相好。” 凌渡宇不由想起每当有女人在电脑旁出现时,这“救世主”便将画面化作血泪的情景,禁不信心如刀割。 旋又想起自己之所以能这样保证去爱她,皆因卓楚媛嫁了给人,自己回复“自由之身”,不由被过去未来的奇异因果关系弄糊涂了。 接着的十多天,这对因奇异的时空关系而发生爱恋的男女,过着如胶似漆的爱情生活。 艾莎妮芙完全把自己从以前的禁制生活里解放了出来,她婉变多姿,爱得不留半点余地,她的火热把凌渡宇溶化了。 在时日无多的凄哀气氛、独特的环境和时代的压力下,他们的情焰熊熊地燃烧起来,说不尽的男欢女爱。 凌渡宇可以在十二层大楼内随意自由活动,还可以和“救世主”智能系统玩拟真游戏。 每当艾莎妮芙处理研究所日常的事务是时,他便专心玩游戏,着意地避开了去知道或了解“未来”发生什么事的机会。因为他不想知道。 一天,外星浴盆果然送来了。 它被送到八楼的实验室去,由艾莎妮芙进行种种测试,在这时代里,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和拥有足够的资源去研究这怪机器了。 一晚他们在浴盆上缠绵时,艾莎叹了一口气,颓然道:“这鬼东西确已失去了任何功能,接驳的线路全销毁了,只剩下了一个含有古怪能量的空壳子,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仍是一筹莫展。” 凌渡宇轻松地道:“命运注定了我们一定可以返回以前去,只不过时机仍未到吧!” 艾莎妮芙道:“我也这么想。” 忽地翻身把他压在娇躯下,吻如雨点落到他眼睛、鼻梁、额头和嘴唇去,娇媚笑道:“人家这生人从未试过像这一段日子来得快乐,可知这时代的政府剥夺了我多么珍贵的东西,所以我定要回去把未来改变,不让这可怕的政权出现。” 凌渡宇紧拥她道:“你不是说过这政权出现的主因,在于当时的政体和宗教都到了崩溃的边缘,那是什么一回事?” 艾莎妮芙把俏脸埋在他颈项处,昵喃道:“你那时代,科技的发展已到了不能逆转的地步,尤其是全球电脑网络的出现,使整个经济的结构和资讯传递的方式起了革命性的转变,国与国间的阻隔进一步被削除,可说由那时起,已注定了五十年后把全球国家大一统的命运了。” 凌渡宇吁出一口凉气道:“这所谓贯通全球的电子高速公路,竟有如此惊人的影响,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肯相信,不过那确是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东西,所有历史的经验都提供不到可以借镜或参考的资料。” 艾莎妮芙由他身上翻到一侧,与他并排仰躺,握紧了他摊在一侧的大手,看着上方时空机器那失效了的发射器道:“首先得益就是赶上这大潮流的跨国大公司,有远见的公司领导人都明白这游戏对公司发展的重要性,稍一松懈,就会摈出局,再没有任何通信网能比国际电脑网络更迅捷地把全球所有市场接连起来了。反应得最慢的是各国的政权,可说是手足无措,那牵涉到法律、人才、资源、技术、财力、政治各方面的问题,对这无国界的经济和市场,根本无从入手。” 凌渡宇道:“早在国际电脑网络出现前,跨国公司的力量已在很多方面超越了政府,这个国际电脑网络只是加速了发展吧!” 艾莎妮芙道:“二十一世纪开始后,四个因素主宰着无国界经济的进一步发展,那就是工业、投资、顾客和资讯,政体本身已沦为次要,政府只是给跨国公司牵着鼻子走。本来这也没有什么,最大的问题是黑帮势力的转型,当黑帮通过种种手段,凭着非法得来的庞大金钱,逐渐控制了一些跨国公司后,问题就出现了,而政府当然是束手无策。电脑网络亦把很多封闭的国家的资讯大门冲开,引致政体和宗教的瓦解。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全球网络仍是陷于无政府的状态里,谁都管不到,也不知怎样去管。而经济的需求,却推动这网络每天在扩张着。” “到了二0三0年,全球陷进几个超级大企业的控制下,他们才是有实无名的政府,超级公司与超级公司间,因着利益而结合或排斥,消费者都变成全无还手之力的被剥削者,他们若要弄垮某一国的经济,强大如欧洲或美国的政府也束手无策,只能俯首听命,他们可轻易控制手上的传媒,作他们的宣传机器,更由于人口的增长,世界的不景气永无休止的持续下去,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于是‘救世主’出现了。”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 是的! “救世主”在网络内出现了,只凭十二个人的力量,便征服了地球,这在国际电脑网络出现前,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他们以冷血无情的手段,解决了很多问题,开始时或许会有点理想,可是绝对的权力使他们腐化了,现在只懂得如何去吃掉其他门徒的那一份。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历史早证明了整个人类史都是以不断的兼并和征服写成,由于有了核威胁的平衡,国与国的战争有了很多顾忌,但经济和市场的兼并战却因国际电脑网络的出现进一步折热化,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阶段。 谁想得到国际电脑网络会带来这么惊心动魄的后果呢? 第二十八章 地库之战 有一天,艾莎妮芙离开了主控大楼,第二天才回来,这还是凌渡宇第一次见到她离开这幢建筑物。 艾莎妮芙脸色凝重,道:“我刚向宗徒会提交了有关你的中期报告,当然只是胡言乱语,但却有人指出你可能是某个门徒指使出来发动阴谋的,引起了极大争论,看来他们的分裂是难以避免的了。” 凌渡宇搂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去,柔声道:“必然发生了一些事,否则你不会这么忧心忡忡的。” 艾莎妮芙低声道:“最后他们一致决定要把你立即处决,还要当着所有门徒的面前进行。” 凌渡宇吃了一惊道:“你怎样应付呢?” 艾莎妮芙道:“宗徒会的决定是不可提出异议的,我更不敢表示丝毫反对,那就更糟糕了,所以已把你交给了他们。” 凌渡宇愕然望着她。 艾莎妮芙露出甜蜜的笑容道:“自从和你好了后,我便制造出一个与你百分之九十相似的仿生机械人,好用来鱼目混珠,可是由于你在东亚区留下了详尽的纪录,在核对下将无所遁形,所以我们必须立即想办法离开这时代。” 凌渡宇这时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沉声道:“你估计他们在多久才可发觉那是冒牌货呢?” 艾莎妮芙道:“处决将在十日后举行,在这之前你会被送到东亚军区去验明正身,由于我施了些反测量的小手段,没有一天的时间,休想识破我的玄虚,所以我们最少该还有二十四小时。” 艾莎妮芙站起身来拉他的手道:“来!我要给你装备一下。” 凌渡宇随她往地库走去,讶道:“什么装备?” 艾莎妮芙道:“这小半年我一直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来临,所以下令下面的人全力研制出一种可抵御现代武器攻击的能量衣,供你和我之用,不过这种能量衣是期限的,能量耗尽时,若得不到补充,将会自行溶解,不留半点痕迹。” 两人步向升降机,到了第一层地库。 那是武器的检定室,只有艾莎妮芙研究过和没有问题的发明,经签字确认,才可发出去应用。 整个广阔空间就像一个仪器的内部,金属壁上是各种仪表和掣钮,机械的手臂,真空玻璃室,激光切割器,以及数以百计的器材,看得人眼花缭乱。 艾莎妮芙领着凌渡宇进入设在一角的扁圆空间内,含笑地为他脱衣服,又撒娇地命他为自己宽衣解带。 到两人完全赤裸时,艾莎妮芙通过脑内的主控晶片,把出口关闭起来,灯光由明转暗,最后是仅可视物的暗紫光。 忽地强芒一闪,凌渡宇先是由顶至脚每寸肌肤都赤痛难当,接着一切回复正常了。 灯光再明亮起来。 凌渡宇见自己仍是先前的赤裸模样,奇道:“能量衣呢?” 艾莎妮芙伸手摸上他胸膛,媚笑道:“有什么感觉?” 凌渡宇讶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为何我完全感觉不到你的手在抚摸我?” 艾莎妮芙道:“因为你已穿上能量衣,受到了保护,唉!真舍不得让你穿上这鬼东西哩!”又取来两套衣服道:“这是上一代的能量衣,虽没有什么用,但至少即使被声波枪击中,亦不会变成赤身露体。” 凌渡宇伸手去摸眼睛,竟发觉同样没有感觉,正赞叹不已,顺口问道:“这些能量衣能维持多久呢?” 艾莎妮芙道:“若没有遇上攻击,只是任由能量自然消耗的话,该可以用上一百个小时。” 又无奈道:“但在我们这种公然对抗宗徒会的情况下,这能量衣只能使我们撑上少许时间,他们的机甲战士的攻击力量太可怕了,唯一的方法,仍是逃返你那时代去,还要设法把时空机器毁掉。” 凌渡宇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这浴盆之所以变成这么奇怪的物质,皆因当它在时空转移时,吸收了某种人类尚未知晓的力量,所以转化作另外一种物质。而命运既注定我们可以离去,就必定有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解决的方法定是在这奇异的能量处,你有没有方法把它通过顶部的发射器,放射出来呢?” 艾莎妮芙苦恼地道:“早试过了,因为它的分子结构出奇地稳定,我们这时代没有任何一种技术可以把它的分子的电子改变,换言之没有方法可把内蕴的能量释放出来,除非用上最厉害的声波炮,但那样时空机器将分解掉。唉!事实上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若我们携手回去,理论上该在同一的时空弹出去,但为什么我却要早了一年呢?” 凌渡宇苦笑道:“更不明白的是我们若发动了时空机器,怎会不是再到将来的一百去,而是返回一百年前去呢?不过我们都不要为此费神了,命运注定了是那样的。” 艾莎妮芙俏脸发白道:“命运并没有注定是那样,我在担心你哩!” 凌渡宇终明白了她的意思,立时遍体生寒,艾莎妮芙说得不错,命运只注定了她回到未来去,她所遇见的自己,只是在进入时空机器前的凌渡宇,并没有任何事实可断定自己现在的命运。假若自己与艾莎妮芙同时返回未来去,理应和她在同时刻弹出来,但那岂非变了有两个凌渡宇?想到这里,头也痛了起来。 艾莎妮芙拉起他的手,道:“时空是宇宙最难解释但又奇妙的东西,或者冥冥中有定律,使两个凌渡宇那类情况出现不了,假若你离不开这时代,我怎也不会走的,就陪你一块儿死吧!” 两人抛开了这些想不通的事,从升降机往最底的第七层去。 凌渡宇奇道:“到那里干什么?” 艾莎妮芙道:“我已有把浴盆收到最底层去,待你进去后,我会把整个空间封闭,若离不开这时代,我就会引爆可把整个大楼分解的声波装置,总好过给机甲战士逮捕。” 机门打开了,凌渡宇一把将她拉了回去,搂了结实,艾莎妮芙正要提醒他因能量衣的存在,亲热只是隔靴止痒时,凌渡宇目射奇光道:“这正是我们逃走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这声波装置引爆,时空机器虽分解了,但释放出来的能量将可把我们送回去。” 艾莎妮芙蹙起黛眉道:“但我们尚未知能量衣能否抵挡那么厉害的爆炸哩!” 凌渡宇笑道:“一定可以,这是命运哩!” 艾莎妮芙雀跃道:“我立即指示智能系统进行发动毁灭程序,那大约需时十五分钟。” 忽地脸色大变道:“糟了!为何‘救世主’完全没有反应呢?” 机门同时关闭起来,往上升去。 艾莎妮芙忽地变得无比冷静,移到凌渡宇身前,冷冷道:“我太低估宗徒会了,他们已识破了你那替身,还联手以合起来的密码,关闭了智能系统……” 尚未有机会说完,升降机在大堂停了下来,门开,其中一个平日驯若羔羊的仿生机械人手持喇叭形枪嘴的手提武器,一圈光芒往他们直击过来。 同一时间艾莎妮芙右手前挥,发出闪电般的烈芒。 “蓬!”两股能量相交,双方同时往后抛跌。 艾莎妮芙撞在凌渡宇身上,凌渡宇则倒撞在后壁处。 两人滚作一团,几经辛苦才爬了起来,整部升降机都变了形,而他们因能量衣的保护,竟得以安然无损。 凌渡宇大惑不解道:“为何它会攻击我们?” 艾莎妮芙扑了出去,来到那变了像一堆白蜡的仿生机器人残骸旁,捡起了那声波枪,抛给凌渡宇道:“十二门徒每人都持有一组密码,当十二组密码合起来时,不但可以关闭这里的智能系统,还可以向仿生机械人发出杀死我的指令……” 此时凌渡宇生出危险来自上方的感觉,他不加细想,举枪往感觉来处发射。 寒芒烈闪,一个仿生机械人被强光包裹在内,像白蜡般溶解了,由屋顶一个铁架上掉了下来,再不成其人形。 艾莎妮芙咋舌道:“你真厉害,怎知它藏在那里?” 凌渡宇道:“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你看机甲战士要多时间才能赶到这里来?” 艾莎妮芙道:“十二门徒互相间是没有信任这回事的,所以定要组成联军,才会到这敏感的区域来,我们该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我们到第一层地库去,那里有通道可直达智能系统的核心,我可以运用体内的能量,把毁灭装置发动,连宗徒会都不知道我有这能力。” 灯光倏地熄灭,眼前天地顿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艾莎妮芙过来拉着凌渡宇的手,先拉他避往一旁,低声道:“定是仿生机械人奉命截断了能源供应,它们都有夜视设备,黑暗对它们全无影响,但我们就惨了。” 凌渡宇低声道:“你有把握摸到那里去吗?” 艾莎妮芙道:“绝无问题,我闲着无聊时,曾试过蒙着眼睛走遍整幢大楼,就是怕那些仿生机械人。” 凌渡宇又生感觉,举枪便射。 芒圈像移动的太阳般划过广阔的地库,照亮了整个空间,命中了一名没有武器但正往他们扑来的仿生机械人。 当那仿生机械人被烈芒射得整个凌空后飞溶解时,后方强光亮起。 当两人大叫不妙时,同被击中,断线风筝般往外抛跌,紧拉着的手被无可抗拒的大力分了开来,各散东西。 凌渡宇重重撞在不知什么东西上,登时爆起五光十色的彩星,照得地库充满一片妖艳诡奇的气氛。 强芒又至。 凌渡宇早滚了开去,整座仪器立即变成往后喷射的粉碎,可见这声波枪如何厉害。 凌渡宇回身正要开枪时,另一边的艾莎妮芙已发出攻击,将那仿生机械人彻底摧毁了。 艾莎妮芙迅速来到他身旁,低声道:“我曾试过能量衣的抵抗力,只可以抵受声波三十次的攻击,别忘了我们还要它抵受声波装置哟猛的爆炸力,对我们的体积来说,那至少等若声波枪的二十次发射,所以我们不可被击中超过八次,否则就完了。” 凌渡宇笑道:“别忘了命运注定我们可以脱身哩!” 艾莎妮芙叹了一口气,拉着他往通向地库的楼梯走去。 凌渡宇想起自己仍是命运难测,也叹一口气,随她走了。 到了楼梯口处,凌渡宇不知碰到什么东西,跌倒地上,累得艾莎妮芙陪他滚作一团。 “轰!” 一个芒圈,由两人伏身处的上方掠过,对方显然在楼梯下发枪,所以射不到地面。 两人滚到死角处,蓄势以待。 十二个仿生机械人,已解决了四个,但还有八个,确是非常头痛的问题。 若非有能量衣护体,他们该死了两次。 等了一会,那在楼梯尽处伏击他们的仿生机械人仍毫无动静。 艾莎妮芙试着发出攻击芒电。 “蓬!” 一圈超声波芒又由楼梯下射了上来。 艾莎妮芙道:“怎办好呢?没有别的通道了。” 凌渡宇灵机一触道:“这里有通风的管道吗?” 艾莎妮芙略一沉吟,道:“通风管太小了,根本爬不进去。” 凌渡宇道:“可否用声光枪在地板打一个洞出来呢?” 艾莎妮芙道:“理论上可以,但每支声波枪只能发射三十次,没有数十击,休想可击穿这强化钢造出来的的地板,我也要保存能量,才可以启动毁灭装置。” 凌渡宇知时间愈来愈紧迫了,豪气涌起道:“那就比比真人和假人谁更敏捷一点吧!”于是,一个箭步飞下楼梯去。 凌渡宇发挥出惊人的韧力,虽是满天星斗,仍向其中之一的机械人发了一枪。 仿生机械人被命中的同时,另一个仿生机械人又击中了他,这是他第五次被击中了,再来三次,他便到了艾莎妮芙所估计的极限边缘。 幸好艾莎妮芙来了,把那仿生机械人击成粉碎,她的内置声波枪比手堤的声波枪更厉害。 所为超声波,是一种能量体,超越了声音,故只见到能量芒,而不会听到声音,指的更非声音的速度。 只剩下五个仿生机械人了。 地库回复漆黑,静悄无声。 艾莎妮芙扶起骨头像散了似的凌渡宇,摸索前行。 凌渡宇踉跄举步,边忍着痛楚问道:“它们怎懂得守在第一层地库的唯一入口呢?” 艾莎妮芙道:“宗徒会正亲自以遥感器从它们处取得资料,再指挥它们来对付我们。” 凌渡宇拉停了她,既是如此,由你自行到系统内,我则负责把它们引开,否则若让宗徒会猜到你有能力去启动毁灭装置,他们只要指使仿生机械人对智能系统发几枪,什么装置都变成废物。 艾莎妮芙死命拖着他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离开身边,我要将自己的命运和你挂勾,那是唯一的方法。毁灭系统是独立的,一旦开启了,便没有人能关闭,来吧!我猜宗徒会预计我们是要到第三层地库取飞行器逃走,所以其余五个仿生机械人该是守在那里。” 凌渡宇只好随她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摸索过去。 黑暗里,艾莎妮芙带他走入一条廊道里,在尽处,艾莎妮芙熟练地按了一组掣钮,一道门无声无息地中分而开,凌渡宇还感到气流和气味的变化,才知道开了门。到门在两人身后关上时,凌渡宇讶道:“不是给切断了电源吗?” 艾莎妮芙拉着他朝前走去,道:“我早猜到有这么的一天,所以特别装置了蓄储的后备电源,又把智能系统的一部分和主机分了开来,我要亮灯也办得到,不过却不想让宗徒会知道此事,所以我们现在该是绝对完全的,只有我一个人有到这里来的密码,何况宗徒会根本不知道我仍可开门到这里来。” 接着得意地道:“看!” 整条通道亮了起来。 虽然光线柔和,凌渡宇的眼睛仍未适应,立时眯成一线,愕然道:“你不要把外面的照明器都开着了哩!” 艾莎妮芙显然心情转佳,娇媚地白了他一眼,挽着他臂弯,来到尽端一个椭圆门处。 门旁有块告示牌写着“非经宗徒会批准,不得入内”的警告语句。 门缘和墙壁交接处,还贴有封条。 艾莎妮芙伸手按在封条上,道:“审能量封条,假若折断,宗徒会将立即知道,幸好我有办法把内藏的感应烙印抹掉,现在撕掉了也没问题。”随手发出能量,把它割断了。 艾莎妮芙又把手按在门上,以能量感应输时密码,启动门壁夹层内的装置,椭圆门旋转着打开来,露出入口。 那是个方形的空间,长阔都是二十米许,整齐地排列着十多行高至开花的方形单位,每个单位都放了以百计的电脑板,插在凹槽里。 艾莎妮芙驾轻就熟地到了其中一个单位处,抽出了一张又一张电脑板,弄了一大番手脚后,插回凹槽内,悦耳的男声立时响了起来道:“毁灭装置已经启动,所有人员须立即撤离大楼。” 凌渡宇给吓了一跳,问道:“外面听到吗?” 艾莎妮芙含笑摇头。 就在此时,一下闷雷般的声音由某处传来,整座主控大楼都摇晃了一下。 艾莎妮芙色变道:“糟了!机甲战士来了,刚炸开了大门。” 凌渡宇骇然道:“天啊!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到底层去。” 艾莎妮芙一言不发,扯着他循来路奔回去。 第二十九章 重返过去 灯光熄灭。 门开。 两人冲了出去。 贯通七层地库的楼梯被声波枪击中的声音轰然响起,强烈的光芒,照得那一角明如白画。 艾莎妮芙大喜道:“仿生机械人接收了杀人的指令后,根本不懂分辨敌我,而十二门徒又因不是亲临此处,亦不知那些是自己的人,快随我来。” 借着那边传来的强光,两人全速往升降机奔去。 机门张了开来,露出变了形的内部。 沿有十二分钟的时间。 艾莎妮芙以主控晶片关上机门,升降机往下落去。 “轰!” 整座升降机摇晃了一下后,四处倏地变成鬼域般死寂。 两人对望一眼,都知道余下的仿生机械人都完蛋了。 十一分钟。 机门打开。 两人外冲出,强芒亮起,两人心知不妙时,已被能量芒冲得玩具般弹到一边的壁上。 谁想得到机甲战士来得这么快? 不过机甲战士显然不知道他们有可抵抗声波的能量衣,一击之后,并没有发出第二轮的攻击。 凌渡宇大叫道:“亮灯!” 蓦地整个第七层的地库亮了起来。 五名全身裹在重钢甲内的战士凝定在空中,受灯光刺激,一时都睁不开眼。 艾莎妮芙左右手同时发出两道闪电,命中了两名战士,凌渡宇的声波枪,则一矢双雕地“包办”了其余两个人。 他们的钢甲立时扭曲变形,倒撞往后方墙壁处,再掉了下来。 整座大楼同时响起警告道:“毁来装置已经发动,所有人员须立即撤离大楼。” 两人这时仍坐在墙角,严阵以待地对付理该由楼梯飞下来的机甲战士。 时间逐分爱秒地过去,却没有任何动静,两人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往浴盆奔去。毁灭装置把所有敌人吓走了。 凌渡宇搂紧艾莎妮芙,柔声道:“把灯关了好吗?” 地库又回复到先前的黑暗,但整个浴盆却逐渐亮了起来,把他们沐浴在紫蓝的光朦里,情景诡异神秘至极点。 艾莎妮芙颤声道:“我在莫斯科那小屋等你,不要令我失望啊!” 凌渡宇吻上她的香唇,探出舌头与她舌尖轻轻一触,才离开了她的樱桃小嘴,沉吟道:“假设没有了这未来的大一统国家,人类如何去解决污染,贫富均等种种问题呢?” 艾莎妮芙道:“靠的自然是像你们‘抗暴联盟’那类组织,我已有了全盘的计划。真令人兴奋,我不但可以依自己的意思去为人类做点事,还有了你这可爱的情郎,回到一百年前后,你肯娶我吗?我会是最乖最听话的好妻子,唯一的两个遗憾就是不能与你百头偕老和为你生孩子。” 凌渡宇心痛地道:“由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 艾莎妮芙娇躯颤起来,死命地抱紧了他。 “轰!” 白光一闪,整座大楼尽化飞灰。 洛维奇夫铁青着脸,下令道:“把这花了我十多亿元的焚化炉关闭,所有人做妥妥善工作后立即撤走,假如警方有能力找到这废物,便送给政府好了,它迟早也会重回我的手上。” 米葛罗看着昏倒地上的卓楚媛,沉声道:“不顺手干掉这妮子吗?她知道太多事了。” 洛维奇夫伸脚挑得卓楚媛仰躺地上,她由于双手被反缚背后,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洛维奇夫的目光落到她娇挺的酥胸去,咽了一口痰,狠狠道:“不和凌渡宇的女人睡上十天九天,怎能消我心头之恨,解开她的手铐,然后抬她到货车上去,我不想她的身体有任何伤痕。” 手下应命而行。 二十多人押着仍昏迷不醒的卓楚媛,由升降机回到地牢内,再由通道走出货仓。 就在此时,地底传来隆隆巨响,整个货仓都晃动起来,叠在上面的货箱滚跌下来。众人骇然大惊,忙向泊在门前的大货车扑去。 这辆外表看来没什么特别的货车,事实上是经过改装的,不但马力很大,还镶嵌了厚钢板,足可抵受火箭炮的攻击。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扑上货车去。 货仓又平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隐隐联想到,若非地震,就必是与那世上最昂贵的焚化炉脱不了关系。 卓楚媛被放到一张本为她而设的手推床上,由两人全神监管。 货仓又再晃动起来,比上一次更剧烈了。 驾车的不待洛维奇夫吩咐,迅速猛踏油门,货车“轰!”的一声撞破了门闸,朝外边大闸全速开去。 “轰!” 货以闸而出时,一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后方响起,整座货仓碎成沙石般倒下,直陷进地底去,然后再火山爆发般喷起满天火屑碎片,洒往货仓四周的空地上和河里去,把方圆数里的建筑物照得明白如昼。 凌渡宇亦是其中一件被喷出来的“物体”,由空中直跌下来,跌了个七荤八素,不辨东西。 一时间他仍未能知悉发生了什么事,到看见不远处那辆被震倒下来的电单车时,才醒觉已由一百年后的未来,回到了自己身处的时代里,时间则是刚被枪伤和送进了时空机器之后。 摸了摸还挂在背后的声波枪,爬了起来,只见货仓已变成了个像给陨石击中的大陷坑。 远处人声鼎沸,显然都为这罕如其来爆炸而震骇莫名。 凌渡宇的心直沉下去。 卓楚媛在爆炸时是否仍在那里呢? “嘟!嘟!嘟!” 凌渡宇“刚才”用以追踪货车的仪器在挂于电单车尾的背囊里响了起来,显示那部货车正在迅速移动。 凌渡宇燃起希望,翻身抽起电单车,加油踏掣,电单车疾驰而去,与呼啸而来的灭火车、救护车擦身而过。 三个小时后,洛维奇夫的大货车来到莫斯科南郊一座有高墙环绕的灰花岗石建筑外。大铁闸外仍竖立着一座列宁塑像,似在提醒人们旧苏联曾经历过的风光岁月。 这建筑物远离其他房舍,要走过一段左弯右曲的私家路,再穿过丛林,才到大闸前的空地处。 洛维奇夫本另有座驾,但于匆忙下唯有舍车逃命。 一弯新月高挂天上,像一只眼睛般凝视大地,厚重的云减退了不少,但洛维奇夫和他的手下们心中仍是乌云密布。 这是洛维奇夫其中一个秘巢。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他须要来这里静静想一想,顺道避避风头和将愤怨发汇在卓楚媛美丽的肉体上。 在独联体的国家内,他可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每趟遇上凌渡宇,都吃了大亏,损失惨重,连把他杀死后,鬼魂也像作崇般使他重金招聘回来的科研人员,大都作了那鬼机器的陪葬品,由于事情闹得太大了,不知还有什么后遗症。 在铁门打开来,大货车缓缓驶进屋前的空地去,那里还有两辆车子,四名手下持着轻机枪在恭候他的大驾。 洛维奇夫走下货车,深深吸了口气,向身旁的米葛罗道:“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米葛罗颓然道:“明天我们便会知道情况了!” 卓楚媛已醒了过来,像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被两名大汉押到洛维奇夫身旁。 洛维奇夫冷冷地看着她,见她花容惨淡,失魂落魄,两眼空空洞洞,似是目空一切,不由心中火发,拨出手枪,把枪嘴压在她太阳安穴处,厉声以英语道:“说你爱我!” 卓楚媛有气无力地道:“杀了我吧!我只爱凌渡宇。” 米葛罗谀笑道:“老板若肯动用你另一去枪,保证她会狂叫我爱你。” 众人勉强笑了笑,都发觉没有笑的心情。 近四十人站在屋外,像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才好。 蓦地大铁闸外亮起剌目的强光,众人骇然大惊时,整扇大铁闸像变魔术般消失了,一个头戴护盔,把脸目完全遮着,身穿银闪闪连体衣裤的铁骑士,驾着电单车箭矢般由闸口飞驰而来,车头灯照亮了洛维奇夫、米葛罗和卓楚媛等人。 洛维奇夫反应最快,大叫道:“放枪!”同时一把扯着卓楚媛,和米葛罗及两名手下闪往一旁。 四名持有轻机枪的手下首先开火,子弹雨点般向这不速之客洒去。 其他人纷纷拔枪。 那人全身火花迸现,也不知啊多少枪,但却对他毫无影响,依然笔直冲入人堆里,三名大汉走避不及,被撞得抛掷倒地,当场重伤。 谁曾见过不畏枪弹的?众人魂飞魄散下,纷纷避往货车和房车之后,不住射击。 那人驾着电单车直冲到时屋前,猛拐了个弯,举起手中形状怪异的武器,朝大货车和躲于其后的七、八名敌人射去。 一圈白芒由小而大,像闪电强风般一下子把大货车笼罩在刺目的强光里。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车身装了钢板的货车白蜡般溶解消失,躲于其后的八名大汉无一幸免,同时消失不见。 此时人人魂飞魄散,十多人往屋内奔去,洛维奇夫等亦扯着卓楚媛,由屋侧撤走,只要到了屋后,便可由秘径逃命了。 那人不慌不忙,举起怪枪,向建筑物连发了四枪,整座花岗石建成了坚固巨宅,立即消解无踪,里面的家私和人,当然也一个不剩。 洛维奇夫等立即出现在视线之内。 卓楚媛亦被这突变惊醒过来,茫然不知所措。 那人一踏电单车,如箭般标前,顺手往后发出一枪,躲进房车欲乘机开车逃走的四人,连人带车随烈芒往后抛飞,尚未触地时已溶解消失,干净利落。 电单车拦在洛维奇夫一伙仅余的四人和卓楚媛前面。 洛维奇夫等大惊失色,放开了卓楚媛,齐齐举枪扫射。 卓楚媛失魂落魄地往后移开。 子弹在对方身上造成一团团的火光,却像给他抓痒般毫无影响。 那人好整以暇地离开了电单车,大步往四人走来。 其中一人子弹已尽,忙往后移去,想换上新的子弹闸。 卓楚媛终清醒过来,重重一掌劈在那人颈侧处,大汉应声倒地。 铁骑士身子晃了一晃,拳打膝撞,命中米葛罗的脸面和另一人下阴处,米葛罗立即往后跌倒,另一人则颓然跪地,前仆地上,痛得整个人弃挛起来。 铁骑士标前一步,一探手便捏着洛维奇夫的咽喉。 洛维奇夫面都涨红了,不住挣扎,拳脚打向对方身上,都给反震回来,徒令手脚酸麻苦楚。 不须片晌,洛维奇夫推动了反抗能力,颓然垂手。 铁骑士轻轻一推,洛维奇夫掉在地上。 铁骑士蹲到他身旁,背着卓楚媛,低声笑道:“老朋友别来无恙?”轻轻揭开了一点面罩,在围墙的雾灯照射下,向不住喘气的洛维奇夫露出庐山真面貌。 洛维奇夫眼露出惊骇欲的神色,指着对方,却总是说不出话来。 “轰!” 一颗子弹由洛维奇夫的脑侧穿了进去,带着一柱血浆由另一侧喷射了出来,这“新扎”的黑道霸主立即当场毙命。 再又两声枪响,刚爬起来逃命的米葛罗和另一名大汉打着转跌往地上。 铁骑士回头往卓楚媛望去,只见她把刚发射完的手枪枪嘴,压往自己的太阳穴,铁骑士骇然狂叫道:“楚媛!” 卓楚媛娇躯剧震,手枪掉往地上去,不能置信地往他望去。 这铁骑士当然是凌渡宇,他一手把只剩下五发的音波枪挂在背上,另一手揭掉头盔,往卓楚媛走去。 卓楚媛摇了摇头,尖叫起来道:“渡宇!真的是你!”天啊!像疯了般往他扑过来。 凌渡宇一把将她搂个结实,忽然发觉皮肤又渐有感觉,不由暗抹一把冷汗,若多中几枪,说不定一命呜呼,那才死得冤哉枉也。 卓楚媛失去了控制地痛哭失声,凌渡宇干脆把她横抱起来,朝电单车走去。 熹微的晨光里,电单车驶到莫斯科一间刚开门的小餐厅前,卓楚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虎背,松开了搂紧他的手。 两人离开洛维奇夫葬身的贼巢后,再没有说过半句话,只是默默享受了那种恍如隔世和颇有点不顾避忌的偷情感觉。 店主奇怪地瞧着凌渡宇那身单薄和式样奇怪的衣服,但仍是热情招呼他们到靠窗的一桌坐下,这对男女毕竟是这天的第一批顾客。 两人叫了早点,凌渡宇贪婪地看着卓楚媛,又不时瞧往窗外亲切的街景,每一个行人都带来温暖的感觉。 那一百年后的未来国实在太恐怖了。 卓楚媛虽仍是秀眸红肿,但面上已回复了生机,忽然间又想起了丈夫,神色一黯,垂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清清楚楚见到他们打了你四枪,每枪都命中胸口,但刚才我却摸不到任何伤痕。” 凌渡宇举起奶茶杯,向她致竟道:“这杯祝贺卓主任婚后幸福愉快,早生贵子。” 卓楚媛差点掉下眼泪来,痛苦地道:“渡宇!求求你!” 凌渡宇微笑道:“我已接受了你是别人妻子的惨痛事实,你也要学我那般勇敢,否则你这段婚姻就会在尚未尝试前,宣告完蛋了。” 卓楚媛想起夫婿没有她就活不下去的说话。虽只是随口的情话,但亦不会离实情太远,一时柔肠寸断,说不出话来。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一切都是我不好,但既然你作出了抉择,便该坚持下去。” 卓楚媛急促地喘了一会气后,逐渐平静下来,凝视着凌渡宇道:“好吧!但我们仍是好朋友,是吗?” 凌渡宇耸肩道:“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卓楚媛忽又失去了自控,凄然道:“但我刚才想自杀时,心中却只想到你哩!” 凌渡宇伸手按在她手背上,诚恳地道:“你自杀时情绪很复杂的,主要是因为你觉得累死了我,所以才以命赔命吧!” 卓楚媛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和我该比任何人更清楚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叹道:“是的!你爱我,我也爱你,但你早已把问题指出了:我并非你理想的丈夫,你也受不了我那种生活方式,相信我吧!回到你丈夫身旁,世界又是那样美好的了。嘻!你不是说过识错了我吗?这句话最有道理。” 卓楚媛嗔道:“你这人哩!人家都这么痛苦矛盾,你仍有心情开玩笑。” 凌渡宇哂道:“不开玩笑还能做什么呢?你最好编个好听点的故事,好满足北极熊的需要。” 卓楚媛凤目一睁道:“我还要找那出卖了我的坏家伙算账。” 接着惊疑地道:“你好象不打算和我一起到警局去,是吗?” 凌渡宇若无其事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你坐街车去报到,而我这非法入境者则去找‘蛇头’偷渡出境,大家各得其所。” 卓楚媛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嫁人后,凌渡宇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对待自己了,心中感到无限的失落。 她早知道绝不应和凌渡宇见面,但偏又压不下那份渴望和冲动。 凌渡宇伸手拍拍她的脸蛋儿,柔声道:“人把这段婚姻当作入戒毒所戒毒好了,戒了凌渡宇后,海阔天空任你飞翔,但若再沾染毒品,势将万劫不复,多么可怕啊!” 卓楚媛终忍不住,给他逗得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伸手一把抓紧他的手,撒娇道:“不行!你就当我的情夫吧!吸毒的人也饮用美沙铜,对吧!” 凌渡宇笑道:“我是求之不得,但你却不会那样做,谁比我更明白你?” 卓楚媛颓灰缩手,差点再要掉泪,忽地抬着头瞪他道:“为什么我嫁了人,你像一点都不伤心似的,是否根本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在玩弄人家。” 凌渡宇暗忖这趟是万死不足以辞其咎的罪名,摊手苦笑道:“告诉我!谁为了你死了一次呢?” 卓楚媛愕然瞧了他半晌后,惊异地道:“那你真的给他们打了四枪也死不去,刚才又不畏子弹,还有你背囊内那把可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渡宇想起了艾莎妮芙,心中烧起了熊熊烈火,俯身过去道:“他们以为枪杀了我后,把我仍进了那时空机里,结果我到了别个时空去,给那里的人治好了,还以特别的能量保护我的身体,又赠给我新武器,再把我送了回来。” 他没有一句谎话,因为他根本不能骗自己心爱的女人,但却可引卓楚媛想往简单得多的东西。 卓楚媛动容道:“这时空机原来真的有效,糟了!” 凌渡宇笑道:“放心吧!时空机和那货仓已被送我回来的能量彻底毁掉,绝不会落进黑帮或政府手上。” 卓楚媛松了一口气,垂下螓首,幽幽道:“凌渡宇,不要因我结了婚,就忘记了人家好吗?” 凌渡宇涌起万般情绪,露出苦涩的笑容,叹道:“你是我的初恋情人,教我怎忘记得了你,不过人生总会遇上很多无奈的事吧!我要走了。” 卓楚媛剧震道:“不!” 凌渡宇长身而起,俯身吻了她脸蛋,走出餐厅外。 卓楚媛掏出袋内的碎银,一股脑儿放在台上,追了出去。 凌渡宇此时骑上了电单车,卓楚媛不顾一切,扑前搂紧他,吻上他的嘴。 凌渡宇亦心中激情汹涌,贪婪地享受她炽烈得可把他销融的热吻,就在街头当着来往的行人痴缠起来。 卓楚媛泪流满脸,喘着气放开他时,凌渡宇开动电单车,硬起心肠,苦忍着回头看她的渴望。 但他却知道和卓楚媛爱恋,这一世仍会没完没了。 他感觉得到。 第三十章 恍如隔世 凌渡宇的电单车远远从外面驶来,尚未抵达那幽静的小爱巢,艾莎妮芙便像个多年久候丈夫归来的小娇妻,狂叫着由屋内奔出来,投往凌渡宇怀里去。 凌渡宇任由电单车掉在草地上,迎过去把这和他曾相隔了一百年时空,并苦恋过的美女拥入怀里,内心高兴得团团打转。 整个天地在旋转,为他们的重遇而欢欣起舞。 两人哭着笑着,都明白这看似简单的约会是如何珍贵和难得。 凌渡宇把她抱进屋内,就像抱起新婚妻子,毫不犹豫地进房内履行丈夫的责任。 言语在这时全是多余的了。 凭着艾莎妮芙的帮助,凌渡宇接通了国际电话线路,还找到了正在夏威夷的沈翎。沈翎劈头便道:“天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统刚告诉我你单人匹马杀了洛维奇夫和他三十多名手下,又摧毁了副鬼机器,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莫斯科河畔的大爆炸肯定是今日的全球头条新闻,据说那爆炸深入至地层百米以上,连岩石和泥土都溶解了,却奇迹地没有波及其他的货仓和民房,整个东欧都录得那震荡呢?现在所有专家都认为是一颗陨石造成这次爆炸。” 凌渡宇的眼睛盯在赤裸地伏在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艾莎妮芙,先送了她一个飞吻,才道:“楚媛的情况怎样了?” 沈翎道:“你最好亲自问金统,我所知道的就是她将于明天返回巴黎,似乎和俄国警方有过很大的争执,要由法国外交部和俄国交涉才肯放人。” 凌渡宇放下心事,沉声道:“我们的事怎样了?” 沈翎叹了一口气道:“很头痛,人命的损失固是打击重大,但最惨是所有研究的资料都失去了,使我们二十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真是把洛维奇夫宰了也补不了这缺陷,‘高山鹰’这些日来都患上头痛症。” 凌渡宇道:“放心吧!我有办法令所有资料复原,还聘了天下第一的电脑高手为我们重新设计新的系统,保证没有人再毁灭得了。” 床上的艾莎妮芙赠他一个谜人的笑容,竖起两指,打出胜利的手势。 阳光由窗外透入来,洒在她隆起的丰臀上,有种超越了一切物质的动人美态和生命的感觉。 沈翎呆了半晌后道:“‘救世主’?” 凌渡宇大笑道:“果然是道行高深成人精的老妖狐,答对了!” 沈翎一脸迷惘地道;“他不是要阻止你到那里去吗?为何现在反会助你呢?” 凌渡宇心情大佳,笑道:“那只因‘救世主’是女人,她关心我,怕我遭到不测意外,才阻止我到那里去。” 沈翎失声道:“女人?你见过她吗?否则怎知她是女人?” 艾莎妮芙由床上跳了起来,坐入他怀里,搂着他狂吻起来。 沈翎在那边叫道:“喂!小凌!听到我吗?唉!莫斯科的电话线路真落后!” 凌渡宇以无上定力千辛万苦地离开了她灼热的红唇,叫道:“对不起,我刚和‘救世主’在接吻!” 沈翎失声大叫嚷:“什么?那你岂非犯了亵圣大罪?幸好你根本就是要下地狱去,犯什么罪都没有分别。唉!别说笑了,何时来接你?” 凌渡宇摸着艾莎妮芙的香背道:“不用了,我今晚坐飞机离境,护照当然是假的,不过却和真的全无分别,只要海关是用电脑就行了。” 凌渡宇接着说出了航机的名称、编号和时间。地点是夏威夷。 沈翎始知事不寻常,道:“你刚才不是真的和‘救世主’亲嘴吧?” 凌渡宇哪还有闲理他,一声明天见,把电话线挂断了。 两人步出接机大堂,全场瞩目。 艾莎妮芙那超时代的天生丽质,不论男女都被她深深吸引了,一时反注意不到英伟无匹的凌渡宇。 沈翎目瞪口呆地迎上两人,接过艾莎妮芙带着的手提电脑,叹道;“你是否真的‘救世主’恕我未能肯定,但肯定你是所有男人的‘救世主’了。” 只比沈翎矮上少许,与凌渡宇平头的艾莎妮芙俯前吻了沈翎脸颊,亲切叫道:“沈大哥!” 车子离开了机场,沈翎先巡视了司机旁的艾莎妮芙露出裙外的完美长腿,赞叹一声,才道:“‘高山鹰’到了非洲去找新总部的理想地点,知道救……嘿……知道艾莎小妹子为我们保存了所有资料后,他的头痛症立即药到病除。天啊!快告诉我是什么一回事,否则杀了你。” 艾莎妮芙吃吃娇笑,伸手轻拍沈翎的肩膀。 凌渡宇道:“你为我们找到了休假的地方吗?” 沈翎道:“那是个无懈可击的小海岛,阳光、海滩、月夜,没有其他人。” 凌渡宇道:“到那里才说吧!” 沈翎摇头道:“不!踏上船后立即开始说。” 游艇一起一伏地劈水前进,在海面上翻起洁白的浪花,澄蓝色不见丝毫污染的海水,使人生出跳进水内浸浴的冲动。 漫天阳光下,远方的小岛屿像给笼罩在光雾里。 在顶层掌舵操船的沈翎吃了一惊道:“那是说她顶多还有几年的寿命了。” 凌渡宇吧道:“这事非常难说,据她讲,在经历时空旋行时,身体吸收了一种奇怪能量,代替了体内的能量丸,所以活到今天仍没有半点问题,但谁知能量在什么时候消耗尽呢?” 沈翎陪他唉声叹气道:“这么可爱的女孩,天真得像不懂任何人事,但却有改变整个人类历史的智慧和力量,她在舱里干什么,为何不上来陪我们?” 凌渡宇道:“她这‘救世主’要在圣诞夜发表它‘神的旨意’才可荣休,所以现在正和她的门徒联系和发出指示。” 沈翎道:“我仍不明白她当初为何阻止你到莫斯科去。” 凌渡宇道:“十二月二十五日是个着急的时刻,当‘神的旨意’宣布后,未来便可能出现变化,假设我在那时间之后到未来去,便可能得不到医治而死去。而且她仍不知我是否真的能回来,所以希望阻止我到时空机去。唉!一说起这些问题,我的头也大了,但总之事实并没有因任何人为的因素而改变。因为那已成了不可更改的命运。” 沈翎道:“难怪她对我们的事了若指掌了。” 凌渡宇沉声道:“枭风那小子近况如何?” 沈翎答道:“暂时我们对这家伙实在有心无力,不过洛维奇夫一事将会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谁想得到你像举举手般便铲平了这黑帮的核心人物,可以想象没有了洛维奇夫后,必会出现权力斗争和分裂的情况使我们少了很多顾虑。” 凌渡宇灵机一触道:“现在我们可说是拥有了整个世界的电脑网络和最高明的情报女超人,我会着艾莎去查探有着枭风整个犯罪王国的资料,再在网络上公诸于世,那时自有各国政府去对付枭风,保证他看似无懈可击的王国立即土崩瓦解,另一方面我们则布局杀死枭风,双管齐下,哪还有他反抗的余地。‘凤鹰’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沈翎笑道:“那只荡凤对你真的很有兴趣,每次和我通电话时都问长问短,据她说枭风对她痴缠得很,三番四次约她见面,都给‘凤鹰’推说事忙婉拒,只答应圣诞节滑雪时才陪他,到时你那根声波枪向他扳扳机掣,整件事就可一了百了,易如反掌。” 凌渡宇想起被他害死的战友和盟友,两眼寒芒一闪道:“那太便宜他了,我要他受尽打击和折磨后,才清清楚楚地亲手为他开膛拆肉,以祭所有因他而死的冤魂。” 沈翎道:“你另外那件能量衣仍有效吗?” 凌渡宇道:“早完蛋了,那声波枪亦有限期,过了今夜,能量将会自动消失,这些未来的东西,还是不用的好。艾莎由于体内能量改变,也再发不出以前的能量流,她之所以这么神通广大,全赖脑内那方晶片,否则她只是一个平常人。当然!这并非指她的学识和智慧,而是指她的身体。” 沈翎道:“她的身体绝不平凡,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结婚,女孩儿家最爱穿婚纱哩!” 凌渡宇道:“你刚刚错了,她对这时代的仪式毫无兴趣,不过我们仍可弄点气氛玩玩,今晚就由你来作证婚人吧!” 大笑声中,沈翎策船往前方逐渐扩大的小海岛全速驶去。 天堂鸟岛。 枭风木无表情地站在露台处,遥望正升上海面的明月。 身后陪他站着的葛伦波、“长胡子”康乃尔和专为他负责刺杀、威胁、勒索种种勾当的首席大将伦达,也是他最精锐部队的指挥,此人在国际黑白两道间,都是个令人谈虎色变的人物,年在四十许间,脸目深沉,鼻如鹰勾,唇片单薄,予人冷血无情的印象。 枭风要把他召来,可见他下了不惜一切,都要置大敌凌渡宇于死地的决心。 “飞刀”夏信、妮妮母女、船长和莫歌的死,都是由他一手包办。 枭风狠狠道:“这怎么会发生的,不但动不了卓楚媛半根毫毛,连洛维奇夫都不明不白地死,现在连他们谁在作主都弄不清楚。” 康乃尔想起凌渡宇,犹有余悸地道:“这事这定是凌渡宇所为,只有他才有这种手段。” 葛伦波冷哼道:“休要长他人志气,说到底他都是一个人,否则‘抗暴联盟’的总部就不会被我们摧毁了,只是这小子仍有点运道吧!” 枭风道:“听说同一晚发生大爆炸的地方是洛维奇夫走私货的一个储物仓,其中会否有什么关连呢?” 伦达淡淡道:“我曾看过对那大爆炸的报道,根本不是现在的炸药可造成的,我猜应是洛维奇夫在那处的地底进行某种研究,出了意外才发出这种可怕的事,洛维奇夫应是霉运当头了。” 此人说话条理分明,推断起来有如目睹,只是其中微妙的情况,却是他做梦也梦不到的吧。 枭风显是很信任这手下,点头道:“伦达说得有理,但现在没有了洛维奇夫,我们不得不正面和凌渡宇交锋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伦达道:“若要杀死凌渡宇,现在就是最难得的机会,因为‘抗暴联盟’元气大伤,阵脚大乱。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此人神出鬼没,又居无定所,所以唯一方法,就是布局把他钓出来。” 枭风冷冷道:“用什么做钓饵呢?” 伦达若无其事道:“就是老板你!” 康乃尔一震道:“这是否太危险呢?” 枭风冷喝道:“没有点风险,如何可以收拾凌渡宇?嘿!可否待我到瑞士陪我的美人儿滑雪后再进行呢?” 伦达道:“这两件事同时进行,这才不会让人觉得是陷阱,况且凌渡宇那类蠢人最怕伤害无辜,有凤丝雅陪你,正好当作护身符,若老板点头,我立即率人先去布置,包保凌渡宇今趟难逃大难。” 康乃尔嗫嚅道:“那美女会不会有问题呢?” 葛伦波解释道:“绝不会有问题,她曾到过这里来,到现在仍没事发生。其次,嘿!她并没有蓄意接近老板,只是老板,哈……” 枭风笑了起来道:“是我死缠烂打把她弄上手吧,不过此女虽是出名风流,但却没有多少个男人入得眼,哈!” 众人都陪他笑了起来,只有伦达仍是阴沉如故。 枭风猛一咬牙,道:“就依伦达的妙计行事,今趟我们的人不用太多,但却须是最好的,明白了吗?” 三人齐声应诺。 三藩市。 兰芝在她的华宅二楼的书房内,对着电脑辛勤地工作,为她的新公司草拟计划书。 停下手来时,不由想起了凌渡宇,这可爱和富有正义感的男人。 有正义感的人不是罕有动物,大多数人本性都是善良的。 但有足够的智慧,在不受别人的影响下判别是非黑白,同时有勇气、能力和不顾自身安危利益去主持正义的人,却是绝无仅有。 在兰芝心中,凌渡宇正是这么一个人。 只可惜他是命运注定了要作无根的浮萍,没有人可把他缚在身旁。 否则就嫁了给他吧! 那就一了百了。 再不用为苦缠裙下的男人烦恼。 唉! 他有很久没有来电话了,这么样没心肝的人。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起来。 这么夜了,是谁打电话来呢?还是她的直线电话。 兰芝拿起听筒,传来小西霸约迪逊的声音道:“兰芝!可以见见我吗?” 兰芝叹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道:“约迪逊,你知现在是多晚了?” 约迪逊沉声道:“你是否要把爸杀死才甘心?” 兰芝吓了一跳,怒道:“我才没你爸那么卑鄙,非要买凶杀人才行,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约迪逊道:“对不起!又累你生气了,但我却不是随便说的,近日国际间盛传俄罗斯黑帮头子是给凌渡宇干掉的,而他下两个目标就是爸和枭风了,唉!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们父女,但我始终不相信爸须对马诺奇先生的死直接负上责任,那该是枭风受产油国指使而做的,我爸和马诺奇先生始终曾是朋友。” 兰芝淡淡道:“现在已不单只是我们两家人的事了,凌渡宇本就是最不好惹的人,你家做这么我伤天害理的事,好应有人来惩罚你们。若你说的就是这些话,我要挂线了。” 约迪逊惊叫道:“不要!” 喘了几口气后,低声道:“兰芝!你是否爱上了凌渡宇。” “叮!”的一声,兰芝挂断了电话。 电话又再响了起来。 兰芝愤然拿起电话,正要破口大骂,约迪逊哀求道:“请让我说下去,我今晚其实是有事找你的,只是忍不住说了别的话。” 听到他凄苦的语调,兰芝心中一软道:“说吧!” 约迪逊忙道:“今天晚膳时,爸变得很消沉,还说希望把探索者无条件送还给你,只希望大家忘记过去,我……嘿!我们还可以……” 兰芝笑了起来,说不尽的快意,但亦有荒凉凄悲的味道,狠狠道:“石油圈的大恶霸终于心怯了,而你却是个不分是非黑白的懦夫,本小姐现在听到‘石油’两个字就怕,以后莫要再找我了。” 兰芝挂断线,想了一会,心中大感不妥,忍不住拨了个电话给沈翎。但心中最想的,还是见见那没心肝的人。比起来,近日绕着她的狂蜂浪蝶,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第三十一章 给你的信 凌渡宇醒了过来,入目是艾莎妮芙的香背,她正在靠窗的长桌对着手提电脑工作。 艾莎妮芙这么晚了还未睡,凌渡宇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根本不用睡觉,她比同年龄的人多活了大半倍时间,但也是她寿命缩短的原因之一。 凌渡宇爬起床来,到了她背后,抓着她两边的香肩,俯下去时,这来自一百年后的美女已别过头来,献上香吻。 凌渡宇见液晶体的荧幕上满是文字,奇道:“我还是首次见你以这么原始的方法输入文字。” 艾莎妮芙在键盘上按了一下,文字消去,柔情似水地道:“因为这是给我最亲爱的丈夫的信,所以我要亲手把每一个字母打进去。” 凌渡宇剧震道:“你不是感到身体不妥当吧!” 艾莎妮芙站了起来,拉着他走出屋外,有月夜下的海滩踱步,情深地道:“这只是以防万一,这数日来,我办了很多事,包括把资料和新设计的程序输入你们联盟的新智能系统里、侦查枭风的犯罪王国、调查太阳神企业瞒税和勾结当地官员的往来账目,所有这些事都大致完成了,只要人查阅那手提电脑内的目录清单,便可轻易地找出来。” 凌渡宇听她口气隐有遗言的味道,顿时遍体生寒,一把拥了她入怀里,颤声道:“不准你用这种语气说话,你是否感到身体有不妥当的地方?” 艾莎妮芙“噗哧”娇笑,吻如雨下地亲了他十多口,含笑道:“不要多心,我的一生由遇到你那刻才真正开始。” 遂又拉他往沙滩另一端走去,雀跃道:“这个世界真好,虽然很多事都不完美,但却比我那世界好多了,充满孩子的欢笑声、挣扎和欲望、生气和努力。在我那时代里,所有人都迷失了,完全不知为了什么事去努力。最痛苦是没有思想的自由。” 艾莎妮芙忽地离开了他,转了两圈,身上的睡袍脱了下来,露出完美无瑕的肉体,娇笑地往大海奔去。 凌渡宇追了上去,叫嚷道:“你还未告诉我那封信是什么一回事。” 艾莎妮芙的笑语风般送入他耳内道:“假若我有一天消失了,你就看那封信吧!” 凌渡宇跪了下来,胸口像给千斤重石压着,难受得只想悲哭一场。 凌渡宇推棋而起,把艾莎妮芙抱到床上去,将她压在身下,苦笑道:“什么棋王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教晓了你围棋的基本规则,第一盘就被你杀得弃兵曳甲而逃,什么面子都掉光了。” 艾莎妮芙喜孜孜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不想杀得你太惨哩!” 凌渡宇失声道:“什么?还要说这种风凉话?” 艾莎妮芙笑得花枝乱颤,忽又像失去了所有气力地仰躺床上,静静地看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电话铃响。 艾莎妮芙由他身下钻出来,把听筒抢到手上,一边挡格凌渡宇来搔她痒的手,笑脸如花地道:“金统大哥吗?我是凌渡宇的太太!” 别一端的金统出了一会神后,才失声道:“现在我信沈翎那家伙的话了,小凌真是娶了你这‘救世主’为妻,否则怎知道是我打来的电话,我还是刚执着沈翎的襟口把这保密电话摇了出来。” 艾莎妮芙娇笑着把电话递给凌渡宇,指了指厨房,做了吃东西的姿势,表示要弄些东西给他,便婀娜多姿地去了。 凌渡宇目不转睛饱餐她在浴袍包裹下的动人背影,笑道:“有什么事非打这个电话来骚扰小弟不可?” 金统叹道:“因为我正被人骚扰,楚媛找你找得很厉害,迫我把你交出来,现在你教我怎样才可耳根清静吧!” 凌渡宇暗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道:“她知道我家有娇妻吗?” 金统颓然道:“怎敢告诉她,人就是这样了,自己做那种事就没问题,别人做自己就要吃不消。” 凌渡宇愕然道:“我还是首次听人批评她哩!” 金统苦笑道:“楚媛不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心目中的最可爱动人的好女子,还曾经是我好兄弟的女朋友,现在忽然嫁给了一个我一无所知的人,我受的打击,并不比你轻多少。” 凌渡宇失声道:“别告诉我你在暗恋她。” 金统怒道:“去你的!我们间只是兄妹之情,你勿要捏造是非,唉!给她通个电话吧!否则我就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她。” 凌渡宇苦笑道:“别忘了我的太太是无所不知的‘救世主’,无论我打去又或她打来,都不得了。咦!为何厨房内什么声音也没有呢?” 金统骇然道:“快去看看!” 凌渡宇早跳了起来,往厨房扑去。 呆站在电炉前的艾莎妮芙吓了一跳,按着胸口转过身来,大奇道:“你怎知我正在偷听你的电话?” 凌渡宇跪倒地上,惊魂甫定地拿起分机道:“没事了!再见!” 早餐桌上。 艾莎妮芙捧着一杯清水,含笑打量凌渡宇,欣赏丈夫吃自己弄出来的食物,神态悠闲自得,娇慵倦懒,腰脚直伸,斜倚椅内。 凌渡宇早习惯了一人独吃,因为艾莎妮芙不需要任何食物,每天只喝清水。 艾莎妮芙瞅了他一眼后,看着杯内的清水道:“昨晚为何不给你的卓楚媛打电话?” 凌渡宇笑道:“为何是‘我的卓楚媛’呢?” 艾莎妮芙微嗔道:“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吗?” 凌渡宇岔开话题道:“一个自己不吃东西的人,为何能弄出这天下最美味的食物来呢?” 艾莎妮芙漫不经意地答道:“我从网络上读遍了所有关于厨艺的书后,针对你那张馋嘴内的味觉,研究出一条美味的程式,自然合人家丈夫的口味了。” 她又坐直娇躯,上身向他倾过去,媚态横生道:“亲爱的!你尚未答人家的问题啊!” 凌渡宇知逃避不了,叹道:“当日我向楚媛送出电子邮件,便给你拦途截劫,记忆犹新,怎敢造次。” 这美人儿不依道:“和人家算旧账了,当然喇!你答应过要人家作妻子,妻子自然可管束丈夫,不准他勾三搭四。” 凌渡宇为之气结,这笔时空之账,谁都算不清楚,于是苦笑道:“你总是有理的,但为何现在又鼓励我去找楚媛,难道不知她嫁了人吗?” 艾莎妮芙深情地道:“有你在身旁,什么妒忌都云散烟消,你昨晚和金统说得人家像头河东狮那样,我就以事实表明实情并非如此,我对我的丈夫是百分百信任。快找她吧!看看她有什么事。” 凌渡宇道:“你会偷听吗?” 艾莎妮芙举起纤手,掌心向外,以示诚意道:“保证不会!” 言罢把电话推到他面前,站起来把娇躯送入他怀里,狂热地和他亲热一番后,离开餐桌道:“我到沙滩走走,等你。”再送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才欣然去了。 到了门处,又回头深情一瞥。 凌渡宇涌起销魂蚀骨但又神伤魂断的感觉,隐隐知道妻子自知大限将至,所以才会作出这种鼓励。她回眸一瞥时射出刻骨铭心深情,确使他心移神颤。 但凌渡宇却真的很想和卓楚媛说话,说到底,他对卓楚媛的爱和关心,并不比对艾莎妮芙少,拔通了电话后,卓楚媛道:“谁?” 凌渡宇干咳一声,以减轻心中紧张道:“楚媛!是我!” 卓楚媛至少半分钟才沉声道:“为何现在才肯找我,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在莫斯科发生了什么事吗?” 嫁了人的卓楚媛,比以前难应付百倍,不过凌渡宇亦自知理亏,歉然道:“怎会不关心你呢?只不过希望这工作由另一个人全权负责吧!我一直都在搜集你的情报,保证出色的工作连中情局都感满意。” 卓楚媛“噗哧”笑道:“你这人哩!总有方法逗笑人家,你身边有女人吗?” 凌渡宇坦然道:“有!” 卓楚媛又沉默下去,好半晌后凄然道:“这实在是我不该问的问题,何况一个身边有男人的女人,更不应问这问题,是吗?” 凌渡宇苦笑道:“你教我怎答你哩!给我乖点好吗?没有人拿枪迫你去嫁人的,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卓楚媛凄然道:“骂吧!尽管骂我吧!是我不好,嫁了人后又牵肠挂肚地念着你。” 凌渡宇低声道:“你爱他吗?” 卓楚媛道:“爱!但却和对你的那一种不同,或者就像清水和烈酒的分别吧!” 凌渡宇笑起来道:“人家只需要清水,烈酒则多饮无益,卓主任要紧记此点。” 卓楚媛大嗔道:“你像唯恐我不安心做别人的妻子似的,这些道理谁都有得出卖,哪要你来提醒我。” 凌渡宇苦笑道:“那你要我怎样呢?” 卓楚媛道:“我要你在圣诞节陪我去滑雪。” 凌渡宇失望道:“什么?” 卓楚媛回复生气,柔声道:“不要误会我是来约你去偷情,而是我们的人刚查到枭风在圣诞期间,在瑞士一处滑雪胜地订了酒店,你必不肯错过这机会吧!” 凌渡宇心中一动道:“糟了!这定是个陷阱,这样说枭风再不是全无防备了,否则怎会如此大意泄露行踪,他不会以自己的名字去订房吧!” 卓楚媛道:“你在说什么哩!当然不会,但由于订酒店的是一个与他有关系的人,又指明部分食物是由他们自己供应,都是枭风爱吃的东西,我们才猜到是枭风要到那里散心吧。” “喂!你究竟陪不陪人家去?” 凌渡宇想起艾莎妮芙,大感头痛道:“圣诞节这么重要的节日,你不用陪丈夫吗?” 卓楚媛痛苦地道:“不要问人家这问题好吗?” 凌渡宇沉声道:“楚媛!你是否对这段婚约后悔呢?” 卓楚媛急剧地喘了两口气,轻轻道:“真的没有后悔!只恨你恰在此时出现了,只要想想和你一起时的感觉,便舍不得没有了你。或者就像泥足深陷的酒徒,明知烈酒对健康无益,仍忍不信一杯杯地喝下去,每次喝完酒都辛苦死了,但酒醒后忍不住又再去喝。” 凌渡宇苦笑道:“我是那么可怕吗?” 卓楚媛气道:“你未试过单思之苦,自然不知道那对健康有多大的损害。你究竟陪不陪我去?” 凌渡宇心中念着艾莎妮芙,道:“这是个对付我的陷阱,我要找沈翎研究一下,再告诉你答案。” 卓楚媛道:“我不理你,由我安排一切吧!快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凌渡宇迫于无奈下,说了出来。 卓楚媛笑道:“算你有点良心吧!我现在去订酒店了。” 言罢挂断了线。 凌渡宇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呆后,才到沙滩去找艾莎妮芙。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沙滩上粉末般的沙粒闪闪发光,澄蓝的海水涌上滩边,一次又一次淘洗着。 蔚蓝的天空白云在任意飘浮,一切都美得像个不真实的梦境。 凌渡宇的目光在沙滩搜索,不片刻就见到艾莎妮芙柔软的丝质长袍留在沙滩上。 这妮子定是游泳去了。 凌渡宇边往长袍走去,边向海里张望。 海水翻起层层白浪,争相追逐,至打上滩上才止,又再进行次一轮的竞赛,但却见不到伊人的踪影。 强烈不祥的感觉猛涌心头。 凌渡宇扑在沙上,刚碰上她的长袍,便浑身剧震,盯着沙上一片指头般大的金属晶片。 她终于去了,只留下了衣服和脑内的晶片。 泪水不受控制地狂涌出来,流满两颊,滴在她轻柔的长袍上。 当我写这封信时,我知道生命已走到了尽头,虽是舍不得你,但仍是感到幸福快乐,唯一的希望是不想你眼睁睁看着我在你面前消失。 我去了后,会留下那方晶片,圣诞子夜降临时,请你在那一刻把晶片放在我的手提电脑上,它便会代我作出神的宣言,改变未来那可怕的世界。 我本有千言万语,向我逐一倾诉。但现在我只想说:多谢你! 第三十二章 风雨之前 凌渡宇坐在车厢后座一角处,神情木然,膝上放着艾莎妮芙遗给他的手提电脑,用两手搂紧它,默言无语。 沈翎驾车离开码头,把那载着凌渡宇美丽回忆的海洋和小岛抛在后方,往机场驶去。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三藩市,当沈翎上了车子,发动引擎后,才对着倒后镜内的凌渡宇低声道:“听到那消息后,我哭了,她确是个使人难以忘怀的好女孩。” 凌渡宇探手用力捏了他的厚肩一记,没有说话。 车子到了一间五星级的酒店侧门处停下,“凤鹰”凤丝雅拉开车门,一阵香风随着飘进了车里来,先吻了沈翎的颊,又找上凌渡宇的嘴,重重吻了一下。 车子开出。 “凤鹰”看看沈翎,看看凌渡宇,奇道:“两位好拍档,世界末日是否来了。” 沈翎作出噤声的表情,低声道:“到了我们的巢穴再说吧!” “凤鹰”凤丝雅把手提电脑内有着枭风和西霸的档案抄进光碟去后,仔细研究了半天,才离开房间,与凌渡宇共享由沈翎弄出来的世上最粗最难吃的晚餐。 这是一个远离市中心的住宅单位,好作三人共商策略之用。 凌渡宇的精神好了一点,但仍是非常沉默,静静地吃,谁都不知他脑内正转动什么念头。 “凤鹰”喝了一口汤后,向沈翎皱眉道:“我真佩服你,竟可以弄得出这么难喝的汤来。” 沈翎不悦道:“我肯煮东西给你吃,不知是你多少生修来的福分,不要嫌这嫌那的。” “凤鹰”凤丝雅偷瞥了凌渡宇一眼后,故意压低声音,以性感的沙哑嗓子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翎伸长颈低声道:“想知道的话,今晚光着身子到我被窝来,我便和盘托出。” 凤丝雅媚笑道:“可恨的家伙,终于心动了吗?本姑娘那么易陪人上床吗?” 光翎坐直身体,哂道:“你当然不会,虽然你渴望得要命,但却知道若这样陪我睡了,便推失去了与小凌相好的机会。” 凤丝雅半掩小嘴,吃吃娇笑起来,确是花不迷人人自迷,媚态百出,嗔道:“谁要和他有相好的机会哩?” 凌渡宇摇头苦笑道:“你俩不要再设法逗我笑了,那比哭更使我更感难受,我没事的。” 凤丝雅拍手道:“终肯说话了。” 凌渡宇没好气道:“看了那些档案后,你这情报专家有什么意见。” 凤丝雅予人好感地谦虚道:“怎敢当呢!招集那档案内资料的人才是专家里的超级专家,是谁厉害至此,连隐形银行的机密资料,也像菜单般打了出来。” 沈翎道:“凡有电脑的地方,就瞒她不过。” 凤丝雅一震道:“‘救世主’?她为何肯这样帮我们的忙,先是把联盟的资料复原了,现在又肯……” 沈翎道:“这事迟点再说,那些资料足够扳倒枭风和西霸吗?” 凤丝雅肯定地道:“足够有余,他们太多作奸犯科的勾当了,只是步骤仍要仔细研究。” 转向凌渡宇道:“应否杀死西霸呢?” 凌渡宇沉吟半晌,瞧着她道:“你有什么发现呢?” 凤丝雅道:“西霸曾三次由瑞士一银行的户口提钱给枭风,先两次分别是五亿美元,最后一次是十亿美元。日子是钻油台惨剧前,莫歌等被杀后和我们联盟被毁前。每次都提现金,但隔日后就在枭风一个秘密户口出现。所以是证据确鉴,西霸难逃主使者的责任。我建议干脆把他杀了。” 凌渡宇道:“我先和兰芝说说,或者她希望循法律途径解决。西霸始终不是枭风。” 沈翎一拍额头道:“我差点忘了兰芝曾打电话告诉我,西霸愿意交还探索者的股份来换取和平,因为他听到道上盛传我们要取他的狗命。” 凤丝雅笑道:“我也听到时这样的谣言,定是枭风放出来的,好趁火打劫,企图榨取多点以西霸为首那几个石油大亨的金钱,和他们分身家。” 沈翎道:“小凌!兰芝想见你,也住得很近,要不要先拨个电话。横竖‘凤鹰’又不打算和你有什么瓜葛,莫要说我口不择言,疗治这种创伤的唯一方法,除了时间外就是另一些比‘凤鹰’更温柔可爱的美女,何况她那么渴望见你。” 凌渡宇望向杏目圆睁,一脸忿然的凤丝雅,露出自艾莎妮芙逝世的第一丝笑容,想说话时,沈翎在台底下踢了他一脚,示意戏弄“凤鹰”。 凌渡宇暗忖决战在即,怎也要暂抛开颓唐失落的悲苦情绪,勉力振起精神道:“你这家伙有时说话都有点歪理,拨电话吧!” 凤丝雅一言不发,一手拿刀,另一手拿电线,刀下线断,若无其事道:“还有两部分机,碰哪个就割哪个,没电话可用时,不要怪我。若敢驳线,我就照他肚子捅上两刀。敢离开这间屋的话,我便不去滑雪了,本姑娘说得出做得到,哈……” 说到最后,笑得伏在桌上,连泪水都呛出来了。 凌渡宇与沈翎愕然对望后,愁怀稍解,长身而起道:“你们先商量一下整个计划,我想入房打一会坐。” “凤鹰”凤丝雅一把抓着他衣袖,摇头道:“‘龙鹰’!你不要耍弄我,没有你参加,本姑娘没兴趣独对着那只不懂情趣的大猩猩。” 沈翎伸手过来叉紧她玉颈道:“叫多一声大猩猩吧!我保证脱掉你裤子痛打屁股,若肿得少过四十寸,就继续打下去。” 凤丝雅扮出一副气人模样,不屑道:“你自己刚叫了一声,何有用再劳烦我,你若敢要我下围增加一寸,我就扭断你的猩猩头。不要看我,我只是叫了猩猩,没有犯规。” 接着低头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痛得沈翎大叫缩手,那娇媚横蛮的模样,谁能不心动? 凌渡宇拍拍凤丝雅脸蛋,叹道:“好吧!可以开始了。” 生者总是要坚强地活下去。 凌渡宇呆立在墓碑之前,百感交集。 墓穴内有艾莎妮芙死时那件柔软的长袍和那失去效用的声波枪,陪葬的是那件较落后的能量衣。 凌渡宇再不愿见到这些触景生情的东西,那方晶片是唯一例外,过了圣诞子夜后,他将永远把它挂在颈上,当作吊坠。 负责运柩的联盟成员和沈翎先走一步,办事去了,只剩下“凤鹰”凤丝雅仍在等候他。 这美女一身黑衣,戴上连着黑纱的帽子,只露出樱唇,不住以丝巾抹着湿润的眼角。 凌渡宇的目光凝定在“爱妻艾莎妮芙”那几个字上,心中想起这段奇异的恋情,快乐和悲哀同时袭上心头。 凤丝雅来到身旁,挽起他的手,呜咽着道:“我们走吧!” 凌渡宇跪了下来,无限深情地亲吻了墓碑后,才随凤丝雅穿过林立的墓碑,走上林木荫深的卵石路。 凤丝雅低着头,看来比凌渡宇更伤心。 凌渡宇讶道:“凤丝雅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凤丝雅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凌渡宇见她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也就默默不语,直至坐上车子,才道:“送人到机场吗?” 凤丝雅呆望前方,轻轻道:“回酒店就行了。” 车子开出。 天上下着漫漫细雨,更使人郁结难解。 不知是否发生了意外,高速公路上大排车龙,两人因而困在车内。 凤丝雅幽幽道:“十七岁那年,母亲过世,使我经历到一生人从未试过的痛苦,葬礼完毕后,你猜我做了什么事呢?” 凌渡宇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去猜的心情。 凤丝雅低声道:“我和表兄找了个地方疯狂造爱,不要说我淫荡或对母亲不敬,只有那种刺激,才可减轻心中的酸痛,我实在受不了。” 凌渡宇苦笑道:“我并没有严重到那程度,多谢你的关心了,更不会因这事而看轻你,人类一向是矛盾百出的奇怪生物,在极端的情况下更会有难以解释的异常行为。” 凤丝雅脱掉帽子,露出微红的秀眸,侧挨在座位里,凝视凌渡宇道:“刚才我在墓地时,忽发奇想,有一天我也给葬在那里时,会不会有一个像凌渡宇那样的男人,站在我的坟前呢?” 凌渡宇莞尔道:“在你坟前的男人会挤得水泄不通,插针难下。” 凤丝雅不依道:“不准这么说人家,我并非你想象般滥交,绝大部分是工作上的需要。哼!你倒复原得很快。” 车子开始移动了,却是缓若蜗牛。 水拨不住把雨水抹掉,发出单调和千篇一律的声音。 凌渡宇淡然道:“不是这样,我该做什么呢?她返回这时代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为不知自爱的人类做些事,我怀念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为人类的将来奋斗。眼前最大的威协就是枭风,若让他的罪恶王国继续发展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凤丝雅叹道:“我恐怕很难亲自下手杀死枭风,无论如何穷凶极恶的人,总有他温柔多情的一面,我接触到的枭风,与你们印象中的截然相反,在某一程度上,我会为此而难受。” 凌渡宇了解地点头,沉声道:“你若要退出此事,我绝不反对,还会代你向沈翎和‘高山鹰’解释,既知他的贼巢在哪里,总有收拾的方法。” 凤丝雅坚决地摇头道:“不!一切依原定的计划进行,否则我就不是‘凤鹰’了。” 语气中透出一往直前的决心。 凌渡宇的车子驶进兰芝的华宅时,这富可敌国的美女早由大宅奔了出来,投进刚钻出车门的凌渡宇怀里。 两人过了一个温馨的下午,凌渡宇亦由她处得到了精神和肉体上的松驰。 晚饭后,凌渡宇对着艾莎遗留给他的手提辛勤地工作,研究一切有关枭风和西霸的事。 兰芝为他弄了咖啡,殷勤侍候,陪他并肩坐在电脑前。 凌渡宇告诉了她老西霸先后三次提款给枭风的事后,她嚷了声“这天杀的贱种”后,倒在凌渡宇怀里大哭一场。 凌渡宇把她抱回卧室,让她躺下后,坐在床缘道:“你要他得到怎样的收场?我想听你的意见?” 兰芝又悲切地流下眼泪,好一会后才收止哭泣,两眼空空洞洞地瞪着天花。 凌渡宇正想离开时,给她拉着,坐回她身旁去。 兰芝把上半身钻入他怀里,痛苦地道:“教我怎做好吗?” 凌渡宇明白她因小西霸而来的矛盾心情,吻了她脸蛋道:“让我为你作主好吗?” 兰芝愿意地猛点头。 凌渡宇淡淡道:“给老西霸一个电话吧!” 一个小时后,西霸和儿子约迪逊来到兰芝的华宅,依约把保镖留在屋外,杰沙上校和强生也来了,守在入门处,仔细检查了他两父子后,才放他们入内去。 凌渡宇彬彬有礼地和西霸父子握手,兰芝却拒绝了和杀父仇人握手,神情木然地让约迪逊吻了脸颊。 凌渡宇在一角的大沙发坐下来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他三天三次提款给枭风的事,听得西霸目瞪口呆,阵脚大乱。 约迪逊露出悲愤神色,质问乃父道:“爸!凌先生说的真的吗?” 凌渡宇正容道:“我以人格担保,这里没有任何录音设备,若西霸先生不敢承认,这次谈话再没有意义,我也可回房睡觉了。” 西霸颓然点了点头,对方既然知道,定然是有确凿证据。 再叹一口气,眼中露出戒备的神色,道:“凌先生确是神通广大,不知阁下有什么提议呢?” 约迪逊把脸埋在手掌里,凄然道:“兰芝!我们对不起你。” 凌渡宇对约迪逊大生好感,转向西霸道:“近日盛传我要对付西霸先生,这只是枭风放出来的风声,西霸先生该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 西霸呆了一呆,双目露出冷冽之色。 凌渡宇知道吓得他差不多了,淡淡道:“我们手上掌握的资料,足够使你身败名裂,不信可看这份名单。” 西霸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翻阅后立时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约迪逊愕然道:“那是什么?” 兰芝冷冷道:“这是与你可敬父亲勾结的各国官员名单,包括所有利益收受的细节,若公开出来,太阳企业也完了。” 约迪逊呆在沙发里。 凌渡宇傲然道:“若要对付你们这种业余的人,对我来说就像翻转手掌般容易,洛维奇夫的下场你该知道了,接着就是枭风,我从不容许任何人干完伤天害理的事后,仍能安度余年,这样说西霸先生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西霸与凌渡宇对视了一会后,望了儿子一眼,颓然叹道:“你已用事实证明了我们远非你的对手,那还用说这种话,凌先生请说吧!你要我怎办呢?” 凌渡宇摇头道:“事情是你弄出来的,该由你说出解决的办法。” 兰芝柔顺地坐凌渡宇身旁,没有插嘴。 西霸沉吟片晌后,坚决地道:“我会把手上所有现金和投资物质,以马诺奇先生的名义捐给国际慈善机构,保证不少于五十亿美元,然后我正式退休,完全不过问太阳企业的事,一切由约迪逊打理。” 接着转向兰芝道:“探索者就无条件还给你了,兰芝!对不起!” 兰芝“哗”一声哭了起来,投入凌渡宇怀里,约迪逊亦在旁陪她垂泪。 凌渡宇待兰芝睡了后,才到外厅拔电话给卓楚媛。 尚彼思温文有礼的在另一端道:“喂!是谁?” 凌渡宇道:“我姓凌!卓主任在吗?” 尚彼思默然半晌,冷冷道:“我认得你的声音,你找我妻子有什么事?” 凌渡宇差点想掷下电话,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尚彼思已在怀疑他们,这种事最难瞒过枕边的人,于是平静地道:“卓主任在吗?只是公事吧!” 卓楚媛愤怒的声音在那边响起道:“你在对谁这般不礼貌?” 尚彼思似是放下了电话,嫉妒如狂道:“我想知道这位凌先生是什么人。” 卓楚媛尖叫一声,道:“给我!然后你滚出去!” 尚彼思大怒道:“你竟叫自己的丈夫滚出去!” 卓楚媛冷然道:“若你不滚,就是我滚出去。” 尚彼思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接着是轰天动地的掩门声。 卓楚媛喘息地道:“渡宇!对不起!我们刚吵完架。” 凌渡宇叹道:“这是何苦呢?结婚才多少天了。” 卓楚媛道:“你不想知我们因什么事吵架吗?” 凌渡宇苦笑道:“你们夫妻间的事,不该告诉外人吧!” 卓楚媛固执地道:“你不是外人,至少对我来说不是这样。” 顿了顿,轻轻道:“因为我不肯为他生孩子。” 听着话筒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凌渡宇柔声央求道:“取消这趟滑雪好吗?” 卓楚媛显是心情大坏,忿然道:“我去滑雪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枭风,你不去就算了。” 凌渡宇平静地道:“楚媛!不要再骗自己了,难道找到助你离开我的人,就这么一手由自己去破坏这夫妻关系吗?有了孩子后,一切都不同了,你不向往安逸的家庭生活吗?” 卓楚媛幽幽道:“你肯为我死吗?我肯为他死吗?” 凌渡宇欲语无言。 卓楚媛道:“不要多想了,到机场接我好吗?当作我求求你好了!渡宇!我真的很想见你,上次你走得太匆忙了。不要多心,见好朋友都不可以吗?” 卓楚媛迅速说出了往瑞士的班机和时间,立即挂断了线,不让他有反对的机会。 凌渡宇心中怜意大起,但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难道鼓励她改嫁给自己吗? 他还做不出这种伤害另一个人的事来。 只有为卓楚媛“戒毒”成功而祈祷了。 第三十三章 巧布妙局 十二月二十三日。 圣诞前三天。 瑞士日内瓦国际机场。 穿灰蓝厚绒褛和闪亮亮皮裤,秀发如瀑布垂在肩上,皮肤晶莹胜雪,说不出的写意洒脱的卓楚媛,背着大背囊,由机场检查站神采飞扬地奔出来,她不顾一切扑入凌渡宇怀里,吻如雨下落到他脸脸上,喘息着道:“真怕你这没良心的人不来接我。” 凌渡宇为她接过行囊,正暗暗惊心时,卓楚媛像个小女孩般强掳了他臂弯,一蹦一跳地随他往停车场走去,四周尽是来度假的旅客,洋溢着假日欢乐的气氛。 凌渡宇妨不住狠狠盯了她几眼,在莫斯科时的憔悴再没有在她吹弹得破的俏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卓楚媛道:“你听过枭风手里一个叫伦达的人没有呢?” 凌渡宇道:“怎样了!当然听过。” 卓楚媛洋洋得意地道:“先到目的地再说,现在不宜谈公事。” 凌渡宇苦笑道:“但我向你丈夫说过,我和你之间只有公事哩!” 卓楚媛花容黯淡下来,垂头悄声道:“不要提他好吗?算是卓楚媛求凌渡宇吧!” 凌渡宇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直到登上沈翎的吉普车,坐进后厢埋,卓楚媛才欣然道:“你定是沈翎了,金统说他有一晚和你斗酒,把你灌得酩酊大醉,是否有这种失威的事呢?” 沈翎开动吉普车,哈哈笑道:“原来这家伙没有告诉你是谁抬他回家去的,笑死我了。” 卓楚媛情不自禁地探手过来,握紧凌渡宇的手,笑弯了腰。 凌渡宇抛开心事,望往窗外。一座保存得很好,看来是中古的贵族宅邸的小城堡。耸立在一座小丘之上,树环河绕,充满本土的情调和风味,车子拐了个弯后,凌渡宇又见到一间浸信会的教堂,整个人立时松弛下来,不由自主抓紧了卓楚媛的玉手。 卓楚媛娇躯微颤,往他靠了过来,侧头枕到他肩上去。 沈翎在倒后镜向他眨了眼,笑道:“卓主任得到关于枭风的什么资料呢?” 卓楚媛慵懒地道:“枭风是要到瓦莱的采尔马特参加那里的越野滑雪大赛,落脚的地方是冰河俱乐部——采尔马特最大的滑雪休闲中心,我已运用人事,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 接着又微笑道:“那是个很大的谷地,长达一百三十公里,位于瓦莱桑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之间,这两座山脉共有一十一座高度超过了四千公尺的山,那里有大片的滑雪场,广阔得不可思议,拥有无数令人望而生畏的斜坡,既刺激又危险,很好玩哩!” 凌渡宇嗅着她秀发传来的香气,想起她是别人的妻子,很想着她守点规矩,幸好卓楚媛亦颇有自制力,坐直了娇躯。 凌渡宇趁机放开了她的玉手,卓楚媛两手一掠乌闪闪的如云秀发,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在心中警告自己,切不可与卓楚媛再发生肉体关系,这是他做人原则之一。 凌渡宇顺口问道:“刚才你为何忽然提起伦达呢?” 卓楚媛道:“你不是说今趟滑雪是枭风布焉对付你的陷阱吗?所以我特别请人监视枭风这头号刽子手的动静,发觉他有几个手下,都潜了到这里来,证明你的猜测非常准确,不过奇怪的是,你为何一听便能识穿是枭风的阴谋呢?” 这时车子来到一个直升机场,沈翎向闸门的警卫递上文件,一切辨认无误后,闸门打开来,车子驶了进去。 吉普车顶处放满了滑雪的工具和今趟行动必须的武器和装备。 沈翎到了管理机场的建筑物内办手续,两人忙把行囊卸下来。 凌渡宇坐在其中一个箱子上,心中一片茫然。 艾莎死了。 身旁的卓楚媛却是别人的妻子。 他很少有寂寞的感觉,可是现在却感到无比的孤独。 在他的一生中,最严重的三次感情打击,就是晴子的死亡、艾莎妮芙的死亡的卓楚媛嫁了给别人。 而后两次打击,都是发生在不久之前,使他的情绪陷进了无比失落。 他现在最需要是一个人躲起来,静静过一段日子。 可是现在不但要与大仇人进行生死决战,还要应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卓楚媛,自是愁怀难解。 卓楚媛却是兴致很高,舒适地坐到他对面的箱子上,双手插进大褛的侧袋去,欣然道:“虽是有点冷,但冷得来得舒服。” 凌渡宇心不再焉的“嗯!”了一声。 卓楚媛垂下了头,轻轻道:“你不开心吗?” 凌渡宇苦笑道:“我有开心的理由吗?” 卓楚媛低声道:“对不起!事实上真的想伤害你,看看你是否紧张我。” 凌渡宇叹道:“现在你达到目的了,还满意吧!” 卓楚媛凄然道:“那只是潜意识的渴望吧!在你失去踪影的那段期间,尚彼思是唯一能令我忘记你的人。只不过在人出现后,他的魅力便大大减弱了,但我却早答应了和他结婚,我的痛苦绝不会比你少。” 凌渡宇淡淡道:“这已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眼前的问题是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作他的贤妻;二是离开他,作出选择后便按选择的路去走,绝不可三心两意。” 卓楚媛痛苦地道:“我还不能离开他,无论感情上和道义上,我都不能那样去伤害他。” 凌渡宇平静地道:“那就伤害我一个人好了,你现在立即回到他身边了,不但要忘记枭风,还要把我忘掉。” 卓楚媛坚决地摇头。 凌渡宇气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卓楚媛咬着唇皮道:“我不知道!” 这时沈翎回来道:“可以登机了!” 采尔马特的冰河俱乐部是一座庞大的小城市的综合娱乐中心,包括了缆车站、酒店、酒吧、餐厅,与及种种和滑雪有关的训练中心,各类娱乐设施齐备。 俱乐部建于海拔三手公尺的雪原上,背山临空,四周白雪皑皑的,群山龙行蛇绕,远方是耸峙插云的杜富尔峰,它是全瑞士最高的山峰。 俱乐部附近是大片的滑雪区。在更高处还设了百多间小屋,作为爬山爱好者的攀爬点和避风处。 滑雪者可乘缆车直抵此处,又可入住俱乐部的酒店。 由于附近再无其他建筑物,所以采尔马特成了滑雪者的唯一寄身处,也成了凌渡宇等和枭风一决生死的场地。 俱乐部的管理非常完善,不但有救伤站等设施,还有警卫中心,由于上落山峰只靠一条缆车专线,很容易就可把整个山区封锁,故治安一向良好,罪犯都不会拣这种绝地行凶。 凌渡宇驾着直升机,先在最接近俱乐部的其中一个攀爬点藏好了武器,再作了一些布置,才回到最下方的缆车起点处,像一般游人般坐缆车上山。 因着旺季人挤的关系,他们只订到一间双人大房,加了一张床后,三个人便挤在那里了。 枭风和凤丝雅比他们早了三个小时抵达俱乐部,随行的还有葛伦波、康乃尔和十二名手下,那当然只是表面的人数,实际上的数目,凌渡宇等却不知道了。 安顿好一切后,俱乐部忽然来了大批荷枪实弹的瑞士警察,对整座俱乐部进行详细的搜索。 卓楚媛大感愕然,正想查问是什么一回事时,却被沈翎拉回房间内。卓楚媛笑道:“我们又没有违法,怕什么?要怕的是枭风和他的喽罗们吧!” 卓楚媛看到凌渡宇的表情,恍然道:“原来是你们在弄鬼。” 沈翎坐到沙发上,淡淡道:“只不过打了个电话,警告瑞士政府有一批恐怖分子到了这里来进行一项惊天大阴谋,便可把枭风和他的所有人缴了械,而俱乐部更会因而警戒森严,使我们少了很多顾虑,而决生死嘛,到外面的滑雪场好了,免得伤及无辜,最怕是他们用炸弹。” 扰攘了近五个小时后,俱乐部才回复正常营业,瑞士警方却是满载而归,抓起了五名早来的伦达手下,检获了大批武器和炸药。 俱乐部的保安立时大幅加强,出入者均须探测仪器彻底搜查,使俱乐部变成没有武器的安全区。 入夜后,三人到俱乐部的餐厅用晚膳,百多张台子坐满了人,闹哄哄一片。 刚滑雪回来的枭风脸色阴沉沉地与凤丝雅、葛伦波、康乃尔及另三名手下占了一桌,另外九名手下坐在邻桌处。 他们见到凌渡宇时眼中都射出深刻的仇恨,却又有点无可奈何。 凌渡宇等故意坐到他们的近处去,卓楚媛皱眉道:“那个妖艳的女人是谁?” 沈翎笑道:“当然是陪枭风睡觉的女人,小凌不去向老朋友打个招呼吗?” 凌渡宇含笑站了起来,朝枭风走去,累得他们人人露出戒备的神色,紧盯着他。 凌渡宇到了枭风对面,笑道:“老朋友你好!介意我坐下吗?” 枭风终是枭雄,打个手势,其中一名手下站了起来,到另一桌去,让出空位来。 凌渡宇舒适地坐了下来,先向美目瞪着他的凤丝雅道:“美人儿你好!” 凤丝雅甜甜“嗨!”了一声,道:“我是凤丝雅!” 凌渡宇淡淡道:“我是凌渡宇,你的朋友怎么了,个个双目喷火地瞪着我。” 凤丝雅环目一扫,见个个都如临大敌般,于是吃吃地笑了起来,挨往枭风去,耸耸肩胛,模样娇俏妩媚。 枭风笑了起来道:“凌渡宇确是非凡,我服了你哩!” 葛伦波笑道:“这么巧!来这里散心吗?” 凌渡宇淡淡道:“这里的空气好一点,你们是否有一间东流国际控股公司?最近投资南非买了个大矿场,据闻是一个叫斯克洛那的大官帮忙的,哈!只花了五百万美元,便有这么大的收获,难怪你会风生火起了。” 枭风、葛伦波和康乃尔三人同时色变。 康乃尔问了句最蠢的话:“你怎会知道?” 凌渡宇漫不经意地答道:“这么秘密的事,自然是只有知情的人才能告诉我,你猜猜看。” 枭风双目凶光乱闪,显是失了方寸。 这东流国际是他三间秘密控股公司之一,掌管了他约三分之一的资金,若给人知道是用来洗黑钱,对他的打击会是非常沉重。 最令他心惊肉跳是赂贿官员的事,凌渡宇连赂款都一清二楚,显示对方绝非胡言乱语。 知道这些事的人,不出葛伦波等几名头号心腹,枭风不由朝葛伦波和康乃尔望去。 凌渡宇干咳一声道:“不要怀疑他们,葛伦波和‘长胡子’都是忠心耿耿的人,怎会干这种事?” 葛伦波怒道:“你闭嘴!” 枭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拥着凤丝雅的香肩,凌厉的眼神凝注着凌渡宇,沉声道:“你想怎样?” 凌渡宇微笑道:“你想我怎样呢?在大海那趟我已放过了你一次,你这家伙不但不知恩图报,还以残忍的手段将我的战友杀死,你要我怎样去疼你爱你呢?洛维奇夫完了,西霸也完了,下一个就是你。明天你醒来时,会发觉自己失去了一切,包括三间控股公司,两个基金,在北非、中东的五个军火贩运中心,十我、条毒品线,今次你彻底完蛋了。当你所有户口被冻结时,连手下的薪金都付不出来。你在瑞士的莱福不是有二亿瑞士法郎吗?打电话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再要跟你这穷光蛋觅食的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了。” 今次不但枭风脸上血色尽退,所有手下都骇然以对。 凤丝雅坐直娇躯,奇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枭风道:“陪小姐先回房间。” 两名手下站了起来,请走了一脸不情愿的凤丝雅。 康乃尔冷笑道:“你知道又怎样,能奈我们什么何?” 凌渡宇笑道:“你这是不爱上国际电脑网络的人,在今早全世界的人都可随意在网上检阅一个叫‘大毒枭枭风’的档案,内中存有十年来你们所有买卖、交易、洗黑钱的资料和收买各国官员的赂款交收,试想想看那会发生什么事。” 枭风终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桌上,声色俱厉道:“你在撒谎!” 凌渡宇道:“你定有电脑随身吧!何不上网一看,如若有任何遗漏,请随便指正。”再压低声音道:“你存在瑞士银行的款项早给我们提光了,好让你先偿还点欠债,接着就是你的狗命,谁还蠢得跟着你,便愧对父母生养之情了。” 凌渡宇长身而起,“噢!”的一声道:“我还忘了告诉你们,最后一班缆车已于十五分钟前开出,十分钟前连接这里的电话线路发生了小小故障,电话都再打不通,无线电话亦会因受到干扰而失去功能,该怎么做,你们商量一下吧!” 在枭风等目瞪口呆之际,凌渡宇施施然返回桌去,不过这一回却轮到他自己愕在当场。 一位年在三十许间,高大英俊的法国男人,正坐在神情尴尬之极的卓楚媛身旁。 第三十四章 雪岭克敌 尚彼思很有风度和礼貌地和凌渡宇握手,还道歉道:“对不起!上趟我因和太太有点小摩擦,言语上非常失礼,请凌先生原谅。” 大家坐下后,气氛更是尴尬。 凌渡宇和沈翎交换个眼色,都大感头痛。 卓楚媛低垂俏脸,容以不善。 尚彼思解释道:“我是坐最后一班车上来的,只是……” 卓楚媛冷冷道:“只是想看我在这里是办公事还是私事吧!” 尚彼思凑过去吻了她脸颊,柔声道:“我只是难耐思念之苦吧!凑巧到这里办事,顺道上来打个招呼。”又探头朝枭风等望去,低声道:“这些人看来很不好惹。” 沈翎向凌渡宇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是由他告诉了尚彼思一点关于枭风的事,以免此君误会卓楚媛是来偷情。 不过他既见到三个人一起,自是疑心大减了。 卓楚媛气道:“你这样来知否是多么危险?” 尚彼思柔声道:“是我不好,明天我乘最早一班车下山,保证不会干扰你们。” 卓楚媛大感苦恼,偷看了凌渡宇一眼后,一脸无奈,轻轻道:“对不起!” 转向尚彼思道:“你怎知我到了这里来?” 尚彼思嗫嚅道:“是你的秘书告诉我的。” 卓楚缓恨不得把那秘书杀了,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怎办呢?” 沈翎微笑道:“现在是看枭风怎办,我们才怎么办,不过楚媛你最好乖乖陪丈夫留在这里或酒吧内,那比房间安全多了。” 卓楚媛向尚彼思大嗔道:“看你弄了什么出来?” 凌渡宇心中既惆怅,但也有点解脱的感觉,卓楚媛始终对尚彼思颇有情意,所以在“外人”前,仍为夫婿留些颜面,不会戳指痛骂。 尚彼思伸手想搂她香肩,卓楚媛叫道:“不要碰我!” 沈翎这时见到枭风等起身离去,向凌渡宇打个眼色。 凌渡宇不用回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手和尚彼思相握道:“好好爱护楚媛,否则我两兄弟绝不会放过你。再见!” 卓楚媛肝肠寸断地垂下了头,在这种情况下,她失去了挽留凌渡宇的资格。 尚彼思讶道:“这么夜了,又在雪山之上,交通断绝,你们可以到哪里去?” 沈翎凑到他耳旁道:“当然是滑雪哩!” 沈翎和凌渡宇离开了俱乐部,往藏物的攀爬点走去。 天上下着片片细雪,俱乐部那座像雪山大怪兽的建筑物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男女在雪地上耍玩的尖叫和欢笑声。 每一踏步,雪靴都陷进了雪坡内去。 幸好两人早有准备,穿上网格状、头圆尾尖,状若一个变了形的羽毛球拍的雪鞋,否则走不了多远就要给累死了。 他们的耳朵也不闲着,内藏的接应器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 这当然是凤丝雅做的手脚,只有她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枭风的连厅套房内装下窃听器。 只听枭风道:“小姐在房内吗?” 一名手下道:“小姐到了外面拍摄夜景,说要登在杂志上。” 枭风冷冷道:“葛伦波、康乃尔和伦达留下来,其他人给我出去。” 关门声后,葛伦波暴怒如狂道:“没有可能的,他怎会知道我们这么多事?” 伦达平静地道:“所有通讯设备都给截断了,使我们想查证都办不到了。” 枭风道:“这正是最令人苦恼的事,不用说,今天来搜查恐怖分子的事亦是他们弄出来的,他们必有武器藏在附近,今晚就会动手对付我们。” 枭风顿了顿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立即离开,假若他们真的把我们的事在网络上抖出来,我们也有时间去补救,至少移走一些户口内的钱。” 康乃尔骇然道:“这么夜了,怎么走?” 伦达从容道:“我们之所以选择来这里,早预计了有这种情况出现,这座雪山最多雪坡,只要懂得路线,可坐雪车抵达半山处,再徒步翻过一座山头,由东坡下山。” 葛伦波道:“他们怎肯眼巴巴让我们离开,虽然见到的只是四个人,但暗中还不知有多少,加上他们有武器,不若我们要求这里的警卫保护吧!” 这时凌渡宇和沈翎已到达藏武器装备的地方,先取出铲子,动手发掘。 枭风沉声道:“伦达!你和几个人去制服警卫,抢武器和雪车,然后我们立即离开。” 葛伦波狞笑道:“要不要先干掉卓楚媛和另一个男人,他们到了酒吧去。” 枭风道:“那说不定是个陷阱,现在最要紧的事是看看他揭了我们多少事出来,还只是稍知一二却在虚声恫吓,千万不要节外生枝,现在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开门声响,凤丝雅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刚才那中国人是谁?” 葛伦波等离开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衣服磨擦和亲吻的声音。 枭风歉然道:“对不起!我有急事,再不能陪你了。” 同一时间沈翎挂在腰间的追踪感应器亮了起来,显示凤丝雅已把追踪器藏在枭风身体某处,完成了她最重要的使命。 八辆雪车,只最先一部的车头射灯亮了起来,每辆三人,由俱乐部外的斜坡往下滑去。 细雪仍是无休止地洒下来。 雪山一片迷朦。 凌渡宇和沈翎的雪车由另一边滑下来,紧追他们身后。这种雪车前头有护蓬,前后均有滑橇,车尾有舵把,形若雪上飞行的快艇。 两人戴上夜视镜,凭着追踪感应器,准确无误地衔着枭风等的尾巴追去。 凌渡宇取出可发放小型炮弹的重型肩托式火箭炮,站了起来,瞄准在最前头带路的雪车。 双方雪车均驶得很慢,当然是怕一个不小心冲出峭崖,就要车毁人亡了。 沈翎大笑道:“要看你的枪法了。” “轰!” 凌渡宇给后挫力撞得整个人倒台跌回车里,连火箭炮都甩手抛往后方。 火箭弹划过茫茫雪夜,化作一道红芒,以惊人高速往敌车射去。 呼啸贯耳。 “蓬!” 整辆雪车弹往空中,化成一团烈火,滚落斜坡去。四周同时传来雪崩的声响。 敌人阵脚大乱,四散逃开,其中两辆冲出了左方的悬崖,跌进万丈深渊里去。 其他人纷纷爬出车外,以抢来的手枪还击。 沈翎把雪车停了下来,两人爬出车外,躲在雪车后,套上越野滑雪板,拿起滑雪杖,准备绕过去时,追踪感应器亮了红灯,显示枭风正离开他们超过了一公里,还在迅速远离。 两人探头一看,只见敌人分作两组,踏头雪板,正仓皇逃去。 沈翎低骂道:“他们定有夜视镜,否则不会这么大胆的。” 两人背起背囊和双管口的长枪,拣了有枭风在内的一组,滑了下去。 沈翎和凌渡宇都是滑雪的高手,熟练地操控着在近尾尖处装有雪轮的杖杆,灵活地利用滑板上的踏板和制动装置,沿雪坡滑翔而下。 耳际风生,两人由一高坡腾空飞起,再落在下面一道雪坡时,枭风等已在一处疏林间若现若隐。 两人打个招呼,改变方向,往另一高坡滑下去,到边缘处时猛踏制动装置,停了下来,扑往雪坡边缘处,探头下望,背上的远程枪已握在手里。 枭风那一组七个人,正由左方坡上方的疏林滑过来,往右方另一幅斜坡如丧家之犬般逃去。 两人举起长枪,透过红外线瞄准器,蓄势以待。 扳掣! 枪声激响,最前方的两个人飞转开去,倒在雪地里。 其他人大惊失色,加速往雪坡滑去。 枪声再响,走在最后的两个人颓然倒地。 剩下的三个人已没在斜坡顶后。 两组人在深夜的雪山追逐着。 雪愈下愈大了。 凌渡宇首先由一处高起的小丘凌空飞出,像天兵般落到枭风、葛伦波和伦达身后,刹那间追上最尾处的伦达。 因着高速滑翔的关系,双方都怕失去了平衡,不敢拔枪。 伦达狞笑一声,左手挥杖,扫往凌渡宇双脚。 凌渡宇哈哈一笑,弹了起来,不但避过了他那狠辣的一杖,还趁凌空翻腾的当儿,一杖照面往伦达面门扫去。 伦达也是了得,矮身避过,斜斜往右方滑开去。 后面的沈翎如飞而至,追着他去了。 凌渡宇此时来到葛伦波旁肩头猛撞,葛伦波立变滚地葫芦,翻腾不休,带着一蓬蓬溅起的雪花,完全失去控制地沿坡往下方的危崖滚去。 这时枭风已落到坡底拐往左方的雪原,煞停下来,伸手拔枪。 凌渡宇大喝一声,左手猛挥,雪杖如脱弦之箭,激射在枭风的臂胁处。 枭风惨哼一声,手枪撒手坠地。 凌渡宇已然赶至,借势跃起,雪板撑出,重重踏在枭风面门和胸口处。 惨叫传来,葛花波滚过了崖缘,坠了下去,久久都听不到触地的声音。 凌渡宇来到倒在地上的枭风旁,摇头叹道:“早说今晚要取你的命了,还费力逃这么远干吗?” 枭风护眼的镜罩掉了下来,口角逸血,一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失去了。 “砰!” 枪声在雪山激荡回响,周围立时传来隆隆雪崩的可怕声音,好一会才静止下来。 凌渡宇把枭风的手反绑背后,后者怒道:“为何不杀我?” 凌渡宇拍拍他的脸颊,笑道:“还有几位老朋友想见你,怎舍得杀你呢?” 这时沈翎荷枪而至,笑道:“真痛快,一枪把伦达的小脑袋轰掉了。” 沈翎一脚踢在枭风的屁股上,喝道:“便宜了我这家伙,竟要本大爷拖你下山去。” 枭风痛得惨哼一声,心中涌起无限的悔恨。 惹凌渡宇来干什么? 终于落得这种下场。 第三十五章 神的旨意 阳光普照下,澄蓝的海面有一艘新式的游艇破浪而行。 远方现出另一艘游艇。 双方逐渐接近,缓缓停下。 凌渡宇和沈翎向另一艇的兰芝、肖蛮姿、上校、强生和霍克深五人笑着扬手招呼。 兰芝和肖蛮姿则跳着叫着,恨不得立即长出小翅膀,飞了过来。 众人过船后,肖蛮姿首先扑入凌渡宇怀内,搂紧他,来个长吻,叫嚷道:“我们胜利了!” 又扑入沈翎怀里,向他献上香吻。 兰芝搂上凌渡宇脖子,深情一吻后,柔声道:“圣诞快乐!” 上校张开双手,把两人都拥着,接着是强生、霍克深、肖蛮姿和沈翎,充满欢乐和胜利的气氛。 强生喘着气道:“要探探我们苦思多时的朋友了!” 众人走入舱内去,把枭风由暗格拖了出来。 刚站好,强生已重重一拳抽在他肚皮处,痛得他跪倒地上。 上校再加一脚,这做尽坏事的黑道霸主,立时反跌地上,痛得整个人痉挛起来,惨哼连声。 兰芝冷笑道:“你把钻油台爆开来时,有否想过这一天呢?” 肖蛮姿将带来的整叠报纸,掷在他身上,枭风勉力一看,立即颓然倒了回去。 每一份报纸的头条都是有关“救世主”揭露他罪恶王国的报道,各地与他勾结的官员纷纷落网,一些国王总统更被迫下台。 枭风呻吟道:“原来‘救世主’是你们弄出来的。” 沈翎望了凌渡宇一眼,伤情地道:“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再向众人道:“我去开船!”离舱往上层去了。 上校和强生又把枭风由地上拖了起来,显然对整治他仍未感尽兴。 兰芝不忍看下去,扯着凌渡宇和肖蛮姿到甲板去。 舱内又传来枭风的惨嚎。 兰芝低声道:“不要再打他好吗?” 肖蛮姿冷哼道:“不要忘了有多少人曾给他毒打至死。” 凌渡宇拥着两女香肩,到了船缘处,道:“他们有分寸的了,只要想想连妮妮母女他都不肯放过,打死了都是活该。” 肖蛮姿笑脸如花道:“你也揍过他吗?” 凌渡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风格。” 转向兰芝道:“西霸把探索者还给了你吗?” 兰芝欣然道:“我前天刚回去办公。” 肖蛮姿道:“她还有见小西霸哩!这算不算移情别恋呢?” 兰芝跺足道:“肖蛮姿!” 凌渡宇笑道:“仇恨是没有意义的,只有相亲相爱,才可为人类带来幸福的未来。” 兰芝道:“不是这样的,人家只是因股份的转移,和他见了两次面吧!” 肖蛮姿含笑不语,凑到凌渡宇耳旁道:“此处事了后,陪我去潜水玩三天好吗?之后任你到哪里去,绝不会缠你。”又黯然道:“否则我会因思念你而永远都不快乐。” 凌渡宇想起当日大海缠绵恩爱的日子,心中一软,点头道:“就一个星期吧!” 肖蛮姿高兴得搂着他狂吻一番后,走上上层找沈翎去了。 兰芝嗔道:“那我怎办呢?人家不会呷醋吗?” 凌渡宇道:“你这几天怎会有空,先回去处理公司的事,两星期后我到纽约找你吧!我也想趁机和金统聚聚。” 兰芝喜道:“那我由今天起,就不再和任何男人约会,直到你来陪我后,再恢复正常的社交生活。” 凌渡宇叹道:“你真厉害,迫得我非去陪你不可。” 兰芝喜孜孜道:“对你当然要有点手段才成哩!” 茫茫大海上,游艇缓了下来,随浪飘荡。 枭风被押到船上来,头青面肿,模样狰狞可怖。 太阳没进西方的海面下,扇射出万道余晖残照。 上校把绑着枭风双手的绳索割断,冷笑道:“上次你在大海捡回一命,看看今次有没有同样的运气了。” 枭风浑身剧震,不能想信地环视众人。 强生推了他一把,喝道:“爬到艇内去!” 枭风又惊又喜,爬入了小艇内,见到连桨都没有半把,更没有食水干粮,叹道:“不若给我一个痛快吧!我认输了!” 沈翎笑道:“杀你不是污了我们的手吗?不过睡觉时小心点,若弄翻了船就麻烦了。” 霍克深道:“听说这是最多鲨鱼了没的区域,你又满手血腥,很易吸引到鲨鱼啊!” 枭风想破口大骂,强生冷冷道:“你若骂一句,我就再揍你一顿,然后掷进海里去。” 此举吓得枭风立时噤若寒蝉,使其他人都知道刚才必是揍得他很惨。 沈翎控制着船上的吊臂,把枭风连人带船放进海里。 游艇高速开出,不片晌,枭风被抛在茫茫的黑夜里。 枭风不但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还是全世界政府苦苦找寻的罪犯,纵使得救,也要完了。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卓楚媛的声音在电话线另一端传来,背后传来强劲的乐音和人声。 凌渡宇道:“圣诞快乐!” 卓楚媛道:“想不到你会在这时候打来,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翘首等待‘救世主’在子夜时发表它的‘神的旨意’。” 凌渡宇落到舱内,拿出台上的手提电脑,摊开手掌,那方晶片安静地躺着。 卓楚媛那端传来吻面颊的声音,只听她道:“先让我说完这电话!”然后道:“对不起!” 凌渡宇低声道:“你家中举行舞会吗?” 卓楚媛幽幽道:“我爱静,他却爱热闹,也不知他在哪里找了这么多人来,差点把屋子也吵塌了。” 凌渡宇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安全回来了。” 卓楚媛惊叫道:“不要挂线,求求你!” 凌渡宇看着时分针还差五分钟就要叠在十二时正处,按着了电脑,进入上网的程序去。 轻轻道:“你的电脑上网了吗?” 卓楚媛道:“当然上网了,这是我的书房,现在不断有人挤进来,好看到挂墙屏幕的信息。所有电视台都会直接把‘救世主’发出的电子邮件播出来哩!” 尚有四分钟。 沈翎、兰芝、肖蛮姿、上校、强生、霍克深等悄悄走了进来,各占有利位置,静心等待。 凌渡宇低声道:“现在回到你丈夫身旁吧!祝你永远也那么美丽动人,幸福快乐。” 卓楚媛那边忽地静了下来,显示人人都在屏息静气,等待“救世主”在网络上出现。 她把声音压至最低道:“渡宇我爱你,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事实,我也不想欺骗自己,现在很难说话,你迟些再给我一个电话,快答应我!” 尚有一分钟。 凌渡宇道:“好吧,我答应你!” 卓楚媛柔声道:“谢谢!再见了!” 挂断了线。 凌渡宇站了起来,环顾众人后,来到电脑旁。 时间终于到了。 凌渡宇将艾莎妮芙遗下的晶片放在电脑之上。 奇异的事发生了。 晶片亮了起来,发出眩人的白炽光色。 接着数十道电芒绕着电脑“噼噼啪啪”闪动着。 凌渡宇在兰芝和肖蛮姿特为他而设的空椅子坐下,与各人一起聚精会神看着液晶体屏幕。 电光敛去。 那方晶片空气般消失了。 屏幕暗黑下去,现出壮丽的星空。 同一时间,在全球所有接通了国际电脑网络,正在呼唤“救世主”的千万电脑,荧幕上都出现了相同的情景。 外太空的景象纷至沓来,它们完全超出了现今人类对太空的认识范畴,无数星河和星系一个个地呈现在荧幕上。 景象清晰美丽,教人目不暇给,震撼心弦。 当太阳系的九大行星由远而近,逐一现身在亿万对眼睛前时,很多人都感动得哭了。 视象直抵每个行星的表面,“救世主”让每个人都以飞行的角度,欣赏着每个星球各有特色的地表美景。 由冥王星、海王星,以至火星、金星、水星,无人不看得目瞪口呆,颠倒迷醉。 到映象转到地球唯一的卫星——月球时,所有月球专家都有跪地膜拜的冲动,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正是月球实在的情况,绝非电脑程式制造出来的假象。而现今的所有天文摄影技术,都拍不出如许清晰的映象,包括了月球那永远背着地球的黑暗一面。 最后是美丽的地球。 “救世主”通过屏幕引领观者遍游陆地和海洋,穿插着非洲草原上动物大规模迁徒的情景、污染的工厂区、两极的冰原、雪崩和火山爆发那大自然狂暴的一面、海洋里群鲸游动的姿态,与及无数扣人心弦却难得见到的奇景。 没有人知道时间和消逝。 没有人不心迷神醉地呆望着荧幕里那动人和变化万千的电子天地。 最后是地球在太空滚动的壮观情况。 荧幕再暗黑下去。 二十多行字由荧幕左方像被上帝无形之手拉出来般,横移往荧幕的右方。 每一行字不但颜色不同,还以不同的语言写成。 第一行是中文,第二行才是最通用的英语,接着是德、法、俄、印等种种其他国家的言语。 它道: 但我完成了神的使命,传达了真神的信息。 神从来没有把人当作奴仆,只会视他们作子女。 它并不须人们对它谦卑下跪、叩首膜拜。 它要的是你们每一个人都由迷信和无知中卓立起来,用你们的智慧和双手去创造幸福的未来。 天国是在你们每一个人的心内。 当心扉不再被仇恨、无知和私欲蒙蔽时,天国就会来到人间。 我已撒下种子,当新能源随着一个追求和平的组织出现时,新的时代将会来临。 国界、宗教和民族最后都会变成历史的遗骸。 再没有第三次的降临,若有的话,来的就是假基督了。 若人类受他的蒙骗,世界将会变成人间的地狱。 人类内心的天国亦将被彻底毁灭。 (完)